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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無法無天 作者:吾知(全書完)

卷三 梟霸 第170章 大威內府

皓穹出刀時,並沒留手,即便突然止住,刀鋒也於楚峰下了一絲血痕,細細的血珠,沿著血痕,冒出了一流子。

        一名梟騎,從灌木中竄出,他的神色透著幾分尷尬,將手中一個封著黑泥的竹筒,交給皓穹道,「隊長,這,那猴子送了兩卷手令,這,這個是第一卷。」

        皓穹狠狠的抓過竹筒,但見上面寫著一行字,「不管你是誰,收起這卷手令。將另一卷,在十日後交給皓穹。如果薰纖纖一干屬下,沒有反抗,甘心受死,再將這卷交出。」

        冷哼一聲後,皓穹啟開竹筒,從中取出了一卷羊皮,上書,「皓穹,如果他們甘心受死,給他們兩個選擇,一,離開黑沼澤,去太州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他們與大威再無關係。二,繼續留在黑沼澤,等待董纖纖。」羊皮最下方赫然印著『大威』二字,只是在『大威』二字旁邊,還多了三個歪歪扭扭的手寫字體『二狗子』。」

        皓穹磨了磨牙齒,將一股火勉強壓下,將羊皮甩給楚峰,「我們被一孫子玩了,二狗子,風水輪流,老子早晚要給你留個記號。」

        在大威,沒人喜歡常年隱在暗處的二狗子,連幾個大威首領,對二狗子都非常忌憚。二百年前,大威有不少人是死在二狗子的設計下,原因,不外是通敵、叛逆、奸細等等,這王八蛋毫無人類的禮義廉恥,為了殺人無所不用其極。

        楚峰掃了幾眼羊皮,勉強向皓穹笑了笑,「我們選第二條路,活的太久了,離開黑沼澤,我們已忘記,該怎麼去過普通人的生活。能不死,我們還是賺了。」

        「二狗這孫子,越來越放肆了……」

        「皓哥。我也不喜歡那孫子,但他對大威的貢獻,誰也無法否認。而且,他能活到現在,已說明,他傳達的所有命令,是經魁首同意的。」

        這個道理,皓穹又怎會不懂?但不爽,總要有個目標發洩。皓穹不忍去看楚峰的眼神。更不忍去看那三十七個漢子的眼神,他現在只想離開這裡,「峰子,你保重!」皓穹說完,已經騰身離開了小丘。

        皓穹剛剛離開,一隻不知從哪竄出,類似於猿猴的生物。賊頭賊腦地跑到楚峰不遠,四處打量了下。抬手將一個竹筒,扔給楚峰。呲牙「吱吱」叫了了兩聲,毫無徵兆的滾入了身邊的灌木中,一支弩箭,深深的釘在它離開的位置。「嗡嗡」顫抖著。

        一個野人般的漢子,垂下手中強弩,向皓穹道,「峰哥……」

        那漢子還沒說完。楚峰已抬手打斷道,「無妨!一隻畜牲,別說只掉了幾根毛,即便弄死了又如何?」

        楚峰打開竹筒,自嘲的笑了笑,「二百年沒見人影,一天內,倒是收了三張羊皮,我楚峰有那麼重要?」

        羊皮上,是一篇心法,在心法下方,附著一道命令:董纖纖出現,殺了她。如果能繼續活著,不管成功與否,前往益州東側海岸李家村……

        地圖、路線、暗號,在羊皮上記錄的非常詳細,而且異常複雜,讓楚峰抓狂的是最後一句話,「記在心裡,日落前,毀了羊皮!」

        終於,楚峰忘記了董纖纖,忘記了一切,開口大罵,「日你娘,二狗子,你至於弄這麼複雜嗎?老子只是個小人物。」

        「二狗,你至於玩這麼複雜?」不光是楚峰在罵,連敖厲都在罵。敖厲帶著凡真離開沙灘後,根據一個個市集中地暗記,走了七、八個市集,才算見到了二狗子。如果敖厲提前知道會如此折騰,一定會讓凡真以神識,覆蓋整個海岸線。

        望海村,是益州東側海岸,最大的一個市集。這裡集中了益州東部的五成海貨,一走入望海村,刺鼻的海貨腥味,幾乎能令人昏厥。街道兩側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鮮活海貨,和一些醃製好的半成品。

        在一座不起眼的民房中,二狗子穿著一件髒兮兮地道袍,低眉順眼的向敖厲道,「魁首,您受累了。外堂都是些普通地泥腿子,他們怎有資格和魁首接觸?複雜了點,改進,我回頭就改進。」

        「行了,你倒是不放過點滴的機會,藉著我,來驗證海岸線地外堂結構。」

        二狗子鼠目中的精光,一閃即逝,點頭哈腰的道,「不敢,不敢,魁首,您言重了。如今,不比二百年前了,外堂根子太弱

        消息的傳遞,還是被動點好。出一個漏洞,這修真方法,將整個外堂連根拔起。咱們內府,修行了二百餘年,受點累應該地,應該的。」

        凡真早就對這個二狗子感興趣了,但沒想到,這身材矮小、賊眉鼠眼的二狗子,為了一點猜測、一個結果,連敖厲都敢坑,而且還坑的如此明目張膽、理直氣壯。

        只有敖厲知道,二狗子為了外堂花費了多少心血,令大威躲過了多少次劫難。修真者日行千里都算少地,根本談不上受累。

        敖厲沒再去繼續追究,他向二狗子問道,「人都到齊了?」

        二狗子正經了不少,他看了眼凡真,「這位英雄是……」

        這王八蛋,做事越來越謹慎了,能跟我來這的,又怎會是外人?敖厲心中暗罵,開口道,「凡真,以後將是大威第一長老,大乘期修真。」

        大乘期?二狗子的腿有點發軟,他嚥了口唾沫,恭恭敬敬的向凡真拜道,「英雄,不,二狗子拜見仙長,祝仙長,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凡真嘴角一挑,看了眼敖厲,向二狗子輕笑道,「起來吧,壽與天齊?你倒是敢說。」

        「仙長,這不是我敢,是……」

        二狗子的廢話還沒完,敖厲打斷道,「好了,仙長?叫長老,凡真長老。」

        「是,是……」二狗子眼中越發諂媚了,「凡真長老……」

        「二狗,我問你話呢。」

        二狗子心中一凜,似乎瞬間忘記了凡真,忘記了大乘,恭聲向敖厲道,「熊五,其下屬一百零八人,一年前,已從幽州抵達東海岸。

        趙小六,其屬下一百零八人,死亡二十七人,八十一人抵達東海岸。

        陰老二,其屬下一百零八人,無一傷亡,二年前,進入益州東部。

        王七,屬下一百零八人,僅剩七人。

        王麻子,屬下一百零八人,無一傷亡,二年前,自荒原,分批抵達益州。

        大威內府,總共進入益州東部,四百一十二人。在外堂安排下,分佈於海岸線三十七個市集、村落。

        +:.寂』狀態,沉睡七七四十九年,其中包括歐陽剎。梟騎七十七人,已隱藏在望海村四周,皓穹帶領四隊梟騎,六十人前往太州、黑沼澤執行任務。」

        二狗子一口氣將大威內府的情況,向敖厲匯報了一遍,隨後,垂手於敖厲身邊,靜靜的等待著,他再沒去看凡真一眼,就如同凡真,一個大乘期修真,根本不存在一般。

        「黑沼澤,有什麼消息?」

        二狗子微一俯身,在敖厲耳邊道,「他們還剩三十八人,願意留在哪裡。」

        「三十八人?」敖厲微微一歎,「你盡力安排,讓他們活著。」

        「是。」二狗子應聲後,敖厲緩緩道,「老七,手下怎麼只剩了七個。」

        二狗子嘴角透出了一絲苦澀,「魁首,七爺讓他們翻越橫山,跑到了蠻州。能剩七個,已出人意料了。」

        敖厲眼神一冷,看向二狗子,「大威內府人員的去處,你應該事先知道才對。」

        二狗子不敢去看敖厲,低聲道,「魁首,七爺的脾氣……」

        「好了!」敖厲打斷了二狗子的話,「在你看來,內府在這二百年,修為如何?」

        二狗子想了想,謹慎的道,「內府四百一十二人,修習『九地森羅鬼劫』已全部徘徊於大圓滿邊緣。只有七爺的屬下,踏入了武者的大圓滿。」

        籐椅上的凡真,心中早已動盪,她沒想到,敖厲竟暗暗養了一大批徘徊在大圓滿邊緣的武者。這些武者,現在雖微不足道,但凡真非常清楚,如果讓他們踏入大圓滿,再進上一步,成就二世武者,那這股力量,怕不遜於修真界的任何宗門。

        江湖如爐,武者在紅塵的淬煉下,步入大圓滿境界,自然而然的踏入了修真的築基期。這個過程比修真以法訣直接吸收靈力,化為真元,成就築基期,高了不止一籌。

        「等皓穹回來,讓內府人員,全部集中到望海村。」敖厲的話,打斷了凡真的思緒。

        二狗子微微一愣,心中陡然透出了一絲激動,他早已知道,敖厲得到過,前往「滄海一角」地圖,「是,魁首,我這就通知下去。」
卷三 梟霸 第171章 屬狗

狗子還沒退下,一個老人的聲音,突然傳入屋中,「你的朋友聊完了沒?這鮮魚剛剛燒好,放久了,那鮮味可就沒了。」

        凡真好奇的看向二狗子,二狗子神色有些尷尬,他向敖厲笑了笑道,「魁首,這是屋子的主人,陳老爹。他聽說我朋友要來,非要燒幾種鮮魚,讓你們嘗嘗。這老頭,一個人太獨孤,喜歡熱鬧。」

        「哦?」敖厲看了眼二狗子,陡然笑道,「也好,我們試試你這陳老爹的手藝,讓他進來。」

        二狗子苦笑了下,推門走到院外,將陳老爹引入屋內。

        這陳老爹是個典型的漁民,一頭寸許白髮,黑黝黝的面龐,刻滿了歲月的痕跡,大手上托了四個碟子,裡面赫然是冒著熱氣的燒魚。他的口中,竟還叼著一個酒葫蘆。在這老爹身邊,還跟著一隻盯著魚肉,流口水的大黃狗,看來海邊的狗,喜歡吃些魚肉。

        二狗子跟在陳老爹身邊,抬手剛剛拿去酒葫蘆,陳老爹還沒等敖厲和凡真說話,就抬了抬手中的碟子,「坐、坐,別客氣,到了這,就當是在自己家。」

        陳老爹說完,看了眼二狗子,「還愣著?把桌子擺上。」

        「老爹,您和二狗子是?」

        那陳老爹將碟子擺在桌上,為敖厲和凡真一邊添酒、一邊瞪了眼二狗子,「怎麼,這小子沒告訴你?他爹和我是拜把子兄弟,四十六年前,他爹在海上還救過我一命。好人歹命,他爹死的時候,將這小子托付給我。這小子可好,長的和他爹一模一樣,但不像他爹那麼穩重,四處做生意,七、八年也不露個面……」

        聽著陳老爹的絮叨,敖厲喉結上下動了動。眼神透著幾分僵直,而凡真,也是一臉難以置信,二狗子還有個爹?他爹的兄弟?二狗子在修真界混了二百餘年,他爹,四十年前還活著?

        敖厲和凡真在陳老爹的熱情招呼下,吃了些許魚肉,也喝了點老酒,那葫蘆老酒。大多被老頭一人喝盡,陳老爹黑黝的臉上,透著幾分紅暈,舌頭已然有些不穩了,「你,你們這些年輕人,真。真,不像我們那會。酒大,碗。大碗的喝……」

        「老爹,您醉了,我扶您去休息。」二狗子向敖厲和凡真苦笑了下,走到陳老爹身邊。將他攙起。

        陳老爹晃晃悠悠的站起,甩開二狗子,道,「狗。狗子,陪,陪好你的朋友,我,自己走……」這老爹一步三搖地走出了屋子,還嘀咕著,「今天,高,高興……」

        陳老爹來的突然,去的也快,敖厲放下手中的筷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二狗子道,「說說吧,嗯,就說你那死去的爹。」

        「這個,魁首,您知道,我也想知道,我爹是誰。其、其實是這樣的,四十多年前,我路過益州海岸,這老頭一家出海捕魚,正好遇到了妖風肆虐,我隨手救了這老頭一命,然後,您也知道,普通人活不了多久,這個,只好爹死了,兒子再來和他打交道了。」

        凡真嘴角的笑意漸漸隱去,她只覺得眼前這個矮小的東西,完全是個畜牲,那一臉地笑容,讓人有些噁心。面對二狗子,凡真竟能忘記,自己曾是掀起無盡血雨的妖孽,她雖然很少接觸陰謀、算計,但以她那穩定的心境,當然可以透徹一些表象。妖風肆虐?倒是很巧!弄死人全家,還讓人感恩戴德。

        敖厲眼神如同化為了深沉的潭水,「二狗,那老爹四十七年前,應該剛二十出頭。他一家,都有些什麼人。」

        二狗子不是第一次感受敖厲的殺意,每每他做出讓敖厲不滿的事,都會經歷這種,幾乎能讓他失去生存勇氣的殺意,「魁,魁首,陳老爹十歲喪母,只有父親和二個兄弟,他們在那次全部葬身大海,只剩了陳老爹一人。」二狗子非常清楚,他之所以還能活到現在,是因為他夠坦白。不管敖厲滿意、不滿意,二狗子都不會對敖厲有一絲隱瞞。

        敖厲慢慢合上雙眼,片刻後,他緩緩地道,「這個陳老爹,讓他活下去。這次的事情結束,不要再來打擾他。」

        二狗子微一猶豫,勉強提著膽子道,「魁首,穩定一個關節,很不容易。這裡聯繫了七個市集,有十六個通道地消息,要經過這裡。如果放棄這裡,益州東部海岸的外堂,要癱瘓一半。至少要數十年,才能培養一個可靠地……」

        「夠了!」敖厲陡然睜開雙目,盯著二狗子,「以後,你的這些破事,別讓我知道,也不許和我提起。」

        「是,是。」

        凡真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敖厲,她從沒想過,敖厲能對一個人如此容忍。凡真輕笑著向二狗子道,「看來,敖厲很看重你。」

        二狗子心中一顫,他不太怕敖厲,因為他清楚,他所做的一切,

        大威,而且也忠於大威,忠於敖厲,所以敖厲雖不喜不會殺他。對凡真,二狗子是真的發怵,大乘修真,太高了,高到令二狗子仰視,都無法看到她的面目。

        「仙長,不,凡真長老。看重,是魁首的恩典,恩典。我二狗,必然為大威生、也會為大威死。」

        「我知道,我知道……」凡真看了眼二狗子,輕聲道,「獸幻宗?那些詭異地雜學,讓你步入了歧途。太差了,二百餘年,吞噬了個元嬰,才剛到元嬰中期……」

        凡真說完,看向敖厲道,「獸幻宗,所學太雜,太詭異,而且他在平常,一定計較的太多,太繁瑣,根本無法憑自己的修為再有所突破。」

        敖厲手指在桌面摩挲了片刻,向二狗子道,「還不多謝長老成全?」

        二狗子心中一顫,以他的狡猾和心智,當然理解凡真的話,但他只是個小人物,小人物在強勢面前,習慣隨波逐浪,而且,這對他似乎並無壞處,還免卻了漫長的修煉,小人物,看的清自己,二狗子跪在凡真面前,一臉感激的道,「多謝長老成全。」

        凡真笑了笑,屈指一彈,一點碧血,透入了二狗子的眉心。

        二狗子週身血液,在瞬間沸騰,血液逆流的痛苦,令二狗子的臉龐、四周呈不規則扭曲,但口中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隨著「卡嚓」幾聲脆響,二狗子自己將自己的四支扭斷,斷裂的骨骼,在凡真的神通下,又緩緩修復。

        痛苦持續了一個時辰,二狗子眉心,透出了一個碧綠的珠子,凡真那完美的纖手一翻,「太微要旨」出現在她的掌心,隨之,凡真掌心一震,十一點星芒,自「太微要旨」中透出,直入了碧綠珠子。

        隨著星芒透入,在二狗子眉心的碧綠珠子,慢慢幻化出一隻土狗的虛影。數個呼吸,虛影融入了珠子,珠子陷入了二狗子的眉心,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碧綠珠子,剛剛消失,二狗子週身痛苦,也於瞬間消失。剛才的一切,就如同經歷了一場可怕的惡夢。

        「出竅!」剛剛回神的二狗子,震驚於當場,他沒想到大乘修真,竟會有如此神通,抬手間就將自己的修為,提升至出竅期?

        凡真將「太微要旨」收回,看著二狗子道,「有我『碧血珠』在,不管你平時是否修煉,千年後,你的修為都將提升於合體。」

        「多謝長老成全,多謝長老成全!」二狗子此時,絕對是真心誠意的向凡真拜道。雖然他清楚,凡真一定有方法,憑此,掌握自己的生死,但他從來沒想過背叛敖厲,所以他根本不怕。媽的,大乘修真,在魁首面前都得低頭,我二狗子怕什麼?

        「別著急謝……」凡真輕笑著向二狗子道,「快速提升修為,是要付出代價的。千年後,你將永遠停留在合體期,再不會有半點進境。不過,也會得到不少。」

        「你屬狗?」

        「是,小的屬狗。」

        凡真點了點頭,「戌狗御凶,以後你的對手,如果修為無法超越我,那麼碧血珠都會保你元神不散。而我,也能憑這珠子,為你重塑肉體。」

        「賺了!不死之身!超越大乘?那他媽都是些神仙了。」這是二狗子的唯一念頭,他情不自禁的咧著笑了起來。小人物的視角,果然獨特。在凡真看來,她剝奪了二狗子的自由和飛昇機會,是一種殘酷的懲戒。

        「這畜牲真的在笑?」凡真暗暗驚訝,心中有了些許不解。
卷三 梟霸 第172章 一群土匪

迎面砸下的海浪,帶著令人窒息的水汽,撞擊在石崖上無數白慘慘的水沫子。益州東部的一個海角。

        敖厲雙足如澆鑄於石崖上,面對著大海的威勢,紋絲不動。在濛濛水霧中飛濺的水沫子,早已將敖厲淋濕,但他的神色卻透著幾分愜意。破碎的海浪,

        二狗子可沒有如此受虐的嗜好,即便是修行了二百餘年,面對鋪天蓋地的海,他還是有些發怵。修真境界的一次跳躍,讓二狗子本就不穩的心境,更是破綻重重。在一僂僂青霧的繚繞下,沒有一滴海水,能夠濺在二狗的身上。

        「二狗,你怨?」海浪的轟鳴。將敖厲的聲音盡數打散,但二狗子已步入了出竅期,自然的聲響,已無法迷離他那敏銳的六識。

        「魁首,您言重了。我對『滄海一角』確實好奇,但那不是我的樂子。」

        敖厲回頭,抹了把臉上的海水,向二狗子笑道,「樂子?你還真把外堂,當成了樂子。」

        「魁首,二百年前,如果有人告訴我『長生不老』,我一定會踹他。沒想到,真活了這麼久,在漫長的歲月中總要找點樂子。枯燥的修行,很難讓我提起興致。」

        敖厲也清楚,如果沒有二狗子打理外堂,將再沒適合的人選,但話,還是要說,二狗子畢竟跟了他很久。

        「二狗,你要知道,大威外堂意味著黑暗,難以見到天日的黑暗。而且,會有很多人恨你,在大威,你也不會有真正的兄弟……」

        敖厲是在給二狗機會,令他生活在陽光下的機會。

        二狗子眼底的感激,一閃即使,他苦笑著向敖厲道。「魁首,黑子溝的生活,讓我早已忘記了什麼是信任。除了自己,我不信任何人,又怎會有兄弟?即便有兄弟又如何?如果我離開外堂,才會被人生吞活剝了……」

        似乎想到什麼的二狗子,眼神內透出了一絲興奮,他接著道,「魁首。大威外堂的魅力,在你的角度,真的很難體會。嘿嘿,陰老二,熊五這些個大首領,他們一定很怵我,就算他們成了神仙。只要還是大威地人,也一樣要懼我二狗。在荒原時。老熊去九方集找樂子、尋姑娘都透著七分小心、二分猶豫,下了狠心。還要給我二狗打聲招呼。魁首,那感覺爽極了。」

        見敖厲沒說話,二狗子一個激靈,垂首道。「二狗,放肆了。」

        「你說的沒錯。外堂不單是大威耳目,更要制約內府,讓他們有所顧忌。」敖厲言語一頓。聲音冷了下來,「你做事手段太過陰毒,總有一天會被自己人摘去腦袋。」

        「是,魁首教訓的是,但我想,只要有魁首在,我二狗就穩如山巒。」

        二狗子的陰狠、歹毒確實讓外堂發揮著驚人的效率和威懾力,對此,敖厲沒有再去深究,「現在的外堂,主要由普通人構成,只掌握了太、益、幽三州。修真界呢?我大威以後的根基,畢竟要紮在修真界。」

        「魁首,您放心,再給我五百年,我一定讓大威外堂,遍佈十二州。」

        敖厲從石崖邊退回,止步於二狗子身邊,「有了星門,也許你的目標將不止十二州。今後,重點收集星門的消息。另外,太、益、幽三州,還是用普通人、用江湖人。從這次變故看,還是他們眼中地世界比較安全。」

        「我明白了。」

        敖厲點了點頭,向石崖下走去,「你走吧,『滄海一角』、大威府,總有你的位置。」

        二狗子深深向敖厲躬身道,「多謝魁首。」

        直到敖厲走下石崖,二狗子才直起身子,轉身面朝大海「哈哈」笑了幾聲。一聲口哨,透入雲霄,伴隨著口哨聲,一聲鳥鳴從天幕刺下,週身烏黑的怪鳥,衝破海浪,俯衝於石崖,帶著「哈哈」大笑的二狗子,消失於廣海的天邊。

        石崖邊的沙灘,凡真看著那只離去的怪鳥,向剛剛走下石崖地敖厲道,「獸幻宗,果然適合這個陰毒的小人,他配不起『修真』二字。」

        敖厲淡淡一笑,和凡真錯身而過,「我們只是群土匪。」

        次日,寅時三刻,距離望海村六百里外地海灘。

        沒有月色的夜晚,連大海都在沉睡。微微地海浪,輕洗著沙灘,那聲響像是海的呼吸,又如同一曲搖籃。

        影,從遠處的夜幕騰出,聚集在沙灘,再融入了夜幕影,為安寧地夜,憑添了一絲凌厲。

        沙灘邊,面朝大海的敖厲,緩緩向凡真道,「還找不到她?」

        凡真收回延綿了千里的神識,輕輕搖頭,「也許,她的目地不在我們,只是路過。」

        「在古智的『輪迴陣圖』我們擺了她一道,我就不信她不想找回來。我有預感,這妖女一定是衝我們而來。」

        凡真微微蹙眉,「以紫的修行,不會在意『輪迴陣圖』中的一點得失。如果她在附近,等的又是什麼?」

        敖厲微微一笑,「這妖女在等我開啟『滄海一角』。」

        從夜幕中走出的陰老二,令凡真止住了要說的話。

        百年中,陰老二似乎又削瘦了不少,高高聳起的顴骨、凹陷的眼眶,在夜裡著實有點嚇人,他走到敖厲身邊,低聲道,「魁首,兄弟們到齊了。」

        敖厲點了點頭,朝向沙灘。

        「參見魁首!」五百餘人的沉喝,在沙灘上捲起了一股子彪悍和殺意。這股亡命匪氣,令凡真皺了皺眉頭,一群修行低下的人,為什麼能大乘修真的情緒浮動?

        陰老二、王麻子、熊五、趙小六、王七身後,站立著四百餘名悍匪,重邪身後雖然沒人,但他卻與陰老二等人並排而立。

        由四百餘人組成的方陣兩側,是以皓穹為首的一百三十七名梟騎。這些身著蓑衣、以斗笠遮面的梟騎,也算名不副實了,在他們身邊,並沒有一匹馬。

        沙灘上,除了敖厲外,只有兩人還站著。

        凡真靜靜的站在敖厲身邊,目光透過夜幕,打量著跪在沙灘的一個個悍匪,她似乎在尋找情緒浮動的原因。而在沙灘邊緣,莫入愁靠在岩石上,不屑的挑動著嘴角,他確實看不上眼前的這群悍匪。在莫入愁眼中,這些悍匪不單是天大的麻煩,還是天大的累贅。

        他們曾是縱橫荒原的悍匪!敖厲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微微抬手,「刷」的一聲輕響,跪於地面的五百餘人同時站起。

        凡真的眉頭再蹙,她似乎找到了些什麼。

        「我們分別了二百餘年,少了很多人,但終究再見了。」敖厲的聲音並不大,但在安靜的夜裡,卻傳的很遠。

        敖厲話語一頓,陡然向一群悍匪笑道,「百年聚首,放輕鬆點。和二百年前一樣,如果有人離開,大威保你終老。」

        熊五身後,方陣中的一個土匪,突然嚷嚷了起來,「魁首,兄弟們在幽州都搶膩了,骨頭銹了數十年,天下無敵啊。」

        讓你們輕鬆,誰讓你們翻天了?熊五差點被這嚷嚷聲嗆死,回身跳腳罵道,「誰,是哪個天下無敵的孫子,敢拆老子的台……」回應熊五的卻是一片寂靜。

        見沒人回應,熊五回頭嬉皮笑臉的向敖厲道,「魁首,這幫崽子沒規矩,是憋得!我去幽州,這群崽子改行開賭館了,悶的。那些幽州馬賊也是窩囊,根本不用搶,這幫崽子一出現,馬賊扔了貨物就跑。過上幾天,還送上不少金子,賠著小心,歡迎再次光臨。我說魁首,你見過這號苦主嗎?我一到幽州,搶了一次就興致全無……」

        敖厲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凡真,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一個修行二百餘年的修真,去搶普通馬賊?還有臉嚷嚷?

        「熊五,二百多年手癢了?帶著你的弟兄,去把太真搶了。」

        熊五心中一顫,嘴中有些發乾,他眼珠子轉了轉,抬手指向陰老二,「魁首,老二適合太真,我們兄弟不沾道士、和尚,不吉利,不吉利。」

        敖厲瞪了眼熊五,轉向所有人道,「有金子的都扔了。」

        除了六個首領和百餘梟騎,還有王七的手下。四百多悍匪,通通扔出了不少金子,霎那間,一片沙灘被薄薄的金箔覆蓋。其中沒有一錠足金,這群土匪扔出的全是金票,看來他們富的很。

        所有土匪停止動作後,敖厲攤開手掌,一塊極品元石,在黑夜中散發著微微霞光,「既然沒人想走,我們就去看看修真者眼中的世界。都記清楚,在那個世界,元石才是硬通貨……」在敖厲身邊的凡真,第三次皺起了眉頭。
卷三 梟霸 第173章 歷史

敖厲的話和動作顯然有些多餘,一眾土匪眼中根本沒有訝,只是死死的盯著敖厲手中的元石。從方陣中,如同著魔般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出,「仙女、法器、秘籍、元嬰、元石……」感情這群土匪清楚的很,還沒進修真界,已將好東西記在了心裡。仙女、元嬰?只有熊五能教出這樣的手下,竟將元石排在了最後。

        透過朦朧的夜,沿著聲音追尋,果然是熊五的屬下。

        看來大威七大首領,除了背叛的董纖纖、重傷近死的錢多外,就熊五屬下,最沒規矩。其他土匪經過了二百餘年的艱苦磨礪,心境早已超越了武者,在冷靜中透著彪悍和狠辣,而熊五屬下,在幽州搶了二百年,最後更是開賭場、置莊園,當起了大爺,也難怪他們身上的匪氣會如此張揚。

        「小七!」敖厲的手掌一合,沙灘上僅有的些許光亮陡然消失。

        王七走前了幾步,應聲道,「魁首……」

        「進入島嶼,由你監督熊五和其屬下的修行。」

        王七看了眼熊五,向敖厲恭聲道,「是,王七遵命!」

        熊五猛然打了個哆嗦,開玩笑,擁有「九地森羅鬼劫」、又是在江湖,王七這木頭都能將自己屬下玩死一百零一人,讓他和自己沾邊,不死也得脫層皮,「魁首,我,我是提前和這群崽子說了說,提提他們的見識,洗洗他們的土氣……」

        在大威,除了二狗子外,沒人清楚二百年中王七屬下的去向,所以熊五理所應當的認為,王七屬下和別人一樣,都是在江湖中磨礪,打滾。

        敖厲沒理熊五,向身邊的凡真道,「距離五百里。需要開啟『滄海一角』傳送禁制,它怕阻擋不了紫的劍意,你有什麼辦法?」

        熊五見敖厲不理自己,狠狠的向身後一群土匪做了個手勢,意思是:你們有難了。

        凡真凝視著漆黑的夜空,仔細想了想,搖頭道,「不行,我們沒有辦法。你的血旗太過霸道。如果在此佈局,這些人全部會死。『太微要旨』七十八顆正星受損,單憑它,困不住紫地劍意。」

        看了眼敖厲,凡真緩緩道,「白雲殿主要在你、我手中佔便宜,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似乎知道敖厲在想什麼。凡真接著道,「以你的心境。不該在意這群人的性命。」在凡真眼中,如果有必要。敖厲一定會放棄這群人,引出不知在何處窺視的紫。

        敖厲看似凝視著前方沙灘的五百餘人,但事實上,他的目光並不能穿透夜幕。但他敏銳的感知通過海風在空氣中的變化和一些微小地細節,能夠精準的察覺四周的環境,所以他不需要看見,也知道黑暗中站立的人數。

        「我需要他們。他們同樣需要我。何況,我答應過別人,太雍族的族人,畢竟不多了。」敖厲話語一頓,向凡真笑道,「那麼我們就會會白雲殿主,劍宮的主人。」

        敖厲話音一落,掌心朝下,五指一合,隨著整個沙灘的微微震動,「滄海一角」地界碑,緩緩從地下升起。高達七米的界碑,震懾了沙灘上四百一十二名土匪,他們雖然活了二百餘年,但第一次見到如此神奇地手段。「滄海一角」四個蒼勁的字體,深深印在了這群土匪地心中。

        界碑完全升起,敖厲抬手在界碑上輕輕一按,一圈七彩漣漪,陡然以界碑為中心向外擴散了一丈,本該屬於紅塵的沙灘,在此刻,卻不再屬於紅塵。

        「滄海一角」的門戶開啟,敖厲向遠處的一群土匪笑道,「一個新地家,比綠洲大了百倍的家。大威府,重新臨世。」

        「大威……大威……」數百土匪的齊喝,幾乎將黑色的天幕撕裂。

        敖厲隱在衣袖中地左手輕抬,喝聲頓止,沙灘上只剩下了低聲的呼吸和一圈圈向外擴散的七彩霞光。

        「老二,從你開始。」

        陰老二點了點頭,抬手一揮,一百零八名土匪緊隨著他,走向了海邊的界碑。面對界碑外圍的漣漪,陰老二腳下沒有停頓,帶著一群土匪走入,消失。

        「皓穹,梟騎暫時由你指揮。」

        「是……」隨著皓穹的沉喝,他帶著一百三十七名梟騎,繼陰老二之後,同樣走入了界碑外的漣漪。

        接下來,熊五、趙小六、王麻子、王七,一一帶著他們的屬下,走入了七彩漣漪。重邪走到界碑前,腳下一頓,向右手貼於界碑的敖厲,微微躬身

        消失於漣漪中,在重邪心中,大威代表著一個奇跡,此,他相信,在修真界同樣如此。

        在所有土匪走入漣漪,進入「滄海一角」後,莫入愁才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他懶洋洋的向敖厲道,「有什麼要交代我的?」

        「如果有人抗拒指揮,殺了!」雖然敖厲早已交代了陰老二等幾個首領,但這群土匪畢竟單獨生存了二百餘年,而且修習了「九地森羅鬼劫」,如果他們不穩,陰老二等人怕很難震懾。

        莫入愁隨意點了點頭,消失於漣漪中……

        莫入愁一去,敖厲也不著急進入「滄海一角」,回頭向凡真道,「覺得這些土匪有點特別?」

        凡真踩了踩漫上沙灘的海水,那絲奇異的情緒再次攀上了心頭,她第四次蹙起了眉頭,「是有些特別,似乎他們聚在一起時……」凡真想了想,竟不知該如何形容,半天才吐出了幾個字,「像是陣法?他們很危險。」

        大威內府的一群土匪,能得大乘修真如此評價,令敖厲非常滿意,他笑著向凡真道,「陣法?除了『九地森羅鬼劫』他們和修真沒有任何交集,又如何習得陣法?」

        凡真腳下一定,四周漫上沙灘的海水,如同受到了莫名的阻止,紛紛退卻。凡真在等著敖厲的話,而敖厲似乎也願意解釋下去,「也許就是『令行禁止』這四個字,讓你感覺他們有點特別。」

        「令行禁止?」凡真能理解這四個字的含義,也不覺得有多深奧,但偏偏這四個字,讓凡真感到了一絲特別。

        敖厲右手依舊帖於界碑,只是從界碑泛起的漣漪,比剛才清晰了不少,「凡真,你對普通人眼中的歷史,有多少瞭解?」

        「普通人?紅塵中的歷史?」凡真苦澀的笑了笑,「我經歷了血妖三世,一萬二千年前、八千年前、三千年前,紅塵中的歷史,還承載不了如此漫長的時間。就是這益州,我也是第一次來,修真者眼中,太、益、幽三州,實在不屬於他們的世界。」

        敖厲可不管大乘、不大乘,開口即落了凡真的面子,「那就是不知道了。」

        大乘境界豈同一般?無謂的情緒,早已無法影響凡真的心境,她輕笑道,「不知道。」

        敖厲傾聽著「嘩嘩」的海浪聲,話語似乎透入了刻在時間上的記憶,「現今,普通人眼中的世界,太、益、幽三州,是以市集、村落構成,簡單而寧靜,但在一千三百年前,這個世界是由王朝、國家構成,征戰、掠奪,只那個時代的主旋律。也許是修真的干預,也許是歷史的進化,經歷了七千年的戰爭,於一千三百年前結束。一千三百年,對於普通人來說幾乎能夠埋葬一切。幾乎沒有任何記載,留下千年前的事。」

        凡真準確把握了,敖厲話語中的關鍵,「幾乎?」

        敖厲微微一笑,「是幾乎,在敖家搜羅的古籍中,有那麼一本,很古老、很古老的書籍。研究那些古老字體,佔去了我的大半童年,它記載著一個龐大的王朝,一個延續了近五千年的王朝。」

        「確實很有意思!」在凡真眼中,五千年的跨度,也僅限於有意思而已了。

        「在那本古籍後半部分,講述的卻是哪個王朝的軍。篇名,軍法。」

        凡真心中一動,她預感到,那群土匪的特別,來源於「軍法」,「這軍法,看來不是什麼陣法了,恐怕也不同於修真的法訣。」

        「哈……哈……哈……」敖厲突然大笑了起來,「你們實在脫離紅塵太久了,也許該是你們的祖輩脫離紅塵太久了。天地間,有些智慧是相通、相輔的,我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麼數萬年前,二世武者會凌駕於修真者上。」

        「軍,根源於國家的殺戮機器,他們為殺而生,為殺而死……」敖厲口中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枚沉雷,炸散於滄海之上。

        凡真略有回神時,敖厲扔給了她一個冊子,上書著「軍律」二字,「它是我從古籍中整理出的律法,也是我打造這群土匪的根據。」

        凡真翻開第一頁,映入雙目的第一行便是,「違令者,殺!」

        片刻後,凡真緩緩的合上冊子,心中的無形壓力也在同時慢慢散卻,「紫,不會來了。」「她還在等!」
卷三 梟霸 第174章 星門破碎

海灘上的漣漪,在敖厲話音落下時,再次變淡。紫在不出現,敖厲不得不中止漣漪中的禁制。

        敖厲手指在界碑上輕輕一彈,七彩漣漪,向外猛一擴散,而敖厲右手離開界碑,向著沙灘一招,三根手臂粗細的血旗,陡然從地下竄出,鑽入了敖厲的衣袖。

        凡真心中一震,她竟不知道敖厲在什麼時候,將血旗藏於地下。如果剛才紫會出現,敖厲是否會捨棄那群土匪的性命?

        「我們走!」敖厲的眼神重歸平靜,他拉起凡真的手,消失在界碑泛起的漣漪中。

        界碑主人的本體傳送,失去控制的界碑,才是傳送時的真正破綻。

        敖厲和凡真剛剛從沙灘消失,一縷紫紅劍意,突然從夜幕降下。界碑還沒來得及關閉,紫紅劍意已然刺破了大段大段的空間,透入其中。

        橫於「滄海一角」的沉星山脈巔峰,經敖厲命名的「大威府」前。

        五百多土匪在陰老二幾人的帶領下,整齊的站立於大威府前。沒有突破大圓滿的一群土匪,全力運轉著週身真力,抵抗著來自於寒鐵的刺骨陰寒。這群土匪一邊抵抗著陰寒,一邊凝視著高懸於正門上的一塊木匾。

        由千年寒鐵鑄造的正門,讓木匾顯得有些寒酸,但木匾上歪歪扭扭的三個字,卻讓一眾土匪的血液,在不斷沸騰。

        「大威府」只有魁首,能寫出如此醜陋的字。面對龐大的建築群,熊五厚重的手掌在微微顫抖,而他心裡卻不忘給出個評價。也難怪熊五會熱衷於評價敖厲的字,在大威府,除了敖厲外,就屬熊五的字見不得人。

        王七摩挲著懷中的黑帖,凝視著木匾,心中喃喃道,「聶老大。你可以放心了,魁首必然能將大威帶上另一個巔峰。」

        敖厲、凡真和這群土匪不同,他們直接出現於「大威府」的廣場。在敖厲和凡真出現的同時,一道紫紅劍意,由天幕直刺廣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位於廣場中心地星門,被凌厲的劍意,切割成了無數石塊。

        碎石中心。隨著紫紅劍意聚集,身著紫紅宮衣的紫,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直視著百米外的敖厲。

        星門破碎,並沒有讓敖厲的心境出現任何破綻,得到、失去,敖厲早已看破。

        「紫!歡迎光臨『滄海一角』……」形隨音動。敖厲的話才說了一半,腳下卻已經踏出了十數米。一道道交錯的紫紅劍芒。將敖厲的身形阻擋,而敖厲卻不顧劍芒臨體。強行破出劍網,右拳直撼紫地心臟。

        紫的眼中也難得升起了一分凝重,她抬手彈出了一道紫紅,如同極光般一閃即逝。而敖厲突然從原地消失,承載了那麼多劍意,敖厲的本體負載已到了極限,在極限速度上再次疊加。

        「有意思!」紫輕聲吐出了三個字。而右手劍指卻向身後點出,直刺在敖厲的拳端。

        「噗……」的一聲,一朵血花從敖厲右拳暴起,以敖厲那強悍的肉體,都無法抵擋紫的殺劍,凌厲地劍意在他右手上破開了一個血洞。

        隨著敖厲的暴退,紫冷哼一聲,手臂猛然一震,將那些透過敖厲右拳,反震於經脈中地劍意,盡數震出。一縷縷凌厲的異類劍意,將紫地衣袖絞成了碎抹。紫還是第一次傷在自己的劍意下,如果不是她用得著敖厲,又有些顧忌,她一定不會讓敖厲活著。

        敖厲和紫相距了三丈,他們都沒再繼續出手。

        除了最後點於敖厲拳端的那道劍意,屬於紫的殺劍外,其餘看似縱橫凌厲地劍意,都屬於白雲殿的「渾天劍意」。如果紫以殺劍編織劍網,敖厲沒有把握能夠完整的突破。有鑒於此,敖厲對紫的目地有了幾分好奇,她為什麼不下殺手?

        紫看了眼「滄海一角」的天空,腳下微微一震,一道劍意直透地下,震懾著三根血旗。她是在告訴敖厲,她知道。

        失去一隻衣袖,裸露著右臂的紫,看了眼大威府正門道,「動作再大點,外面的人會死乾淨。」

        紫的話語一頓,繼續道,「你的進步很快,但以你的力量即便加上地下的魔器,和這『滄海一角』的禁制,也只能和我拚個同歸於盡。我們為什麼要同歸於盡?你為什麼要殺我?」

        這妖女,闖入「滄海一角」毀去星門,問我為什麼要殺她?敖厲從沒碰到如此莫名其妙的對手。

        一直在盯著紫的凡真,突然輕喝道,「你到?」在此之前,凡真本體未塑時,感到過太多次「渾但此刻,真正面對紫時,凡真肯定她並不是萬年前的紫。

        紫看了眼凡真,似乎也有些意外,「萬世血妖?你果然再次轉世。血妖真經,不愧為魔道第一法訣,竟能扭轉輪迴的規則。」

        「你到底是誰?紫在哪裡?」接觸到多年的仇恨,接觸到生存的目的,凡真的心境終於崩潰,如果不是敖厲在前,她已是一具屍體了。

        同樣是大乘期,其間的差距竟會如此巨大?看來從天劫走過,比一步登天於心境上更為穩定。敖厲心中暗歎,他已不確定,凡真以阿修羅重塑的本體,在如此心境的支持下,是否能夠抵擋紫的殺劍。

        紫看上去根本沒將凡真當成同一級別的對手,她沒去理睬凡真的問題,轉而向敖厲道,「你要跟我去趟白雲殿……」

        見凡真的身形已然朦朧化血,敖厲眉頭微蹙,不得不打斷紫的話,替凡真問道,「你們白雲殿到底有幾個主子。」

        「白雲殿?」紫的眼神透過了一絲莫名的怪異,她笑著向敖厲道,「白雲殿從來只有一個主子,卻有很多紫。」

        似乎知道敖厲的用意,紫向凡真道,「你值得驕傲了,萬年前,紫雖不是直接因你而死,但卻因你的血濁,修為大降,隨後不久便被處死了。」

        「死了?」凡真相信,以紫的身份不會無故妄言,只是追尋萬年的目標突然消失,她有些無所適從。凡真抬頭望著天空,瞳孔慢慢渙散著。

        見凡真的狀態有點不妥,敖厲剛想說話,紫卻先一步道,「她不是你,經歷不了太多的殘酷。頓悟是她修行的唯一途徑,看不破,悟不了,誰也幫不了她,最好讓她靜靜。」

        「你好像很瞭解我們。」

        紫向敖厲笑了笑,「極端自我、極端殺戮,你是沒機會了……」紫看了眼凡真道,「如果她能過了這關,完善心境上的破綻,很快就能體會到。」

        紫的諷刺,敖厲並沒放在心上,他還不屑於去瞭解別人。極端自我,眼中只有破綻,不存在瞭解。

        「跟我去趟白雲殿,我放過這裡的人。」

        敖厲眼神一厲,瞬間歸復平靜,「你認為我不敢和你打下去?」

        紫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敖厲會突然出手,她從碎石中走出,向敖厲微微笑道,「對自己極端殘酷的人,何來不敢?你既然出自江湖,應該熟悉句話,你我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拚個你死我活?好像是這樣說的。」

        「無怨無仇?」敖厲指著破碎的星門道,「你毀我星門,幾次差點要了我的命,這是無怨無仇?」

        紫好像對敖厲的態度很是失望,她微微一歎,「敖厲,你不嫌得到的太多了?滄海一角、數百徘徊於大圓滿邊際的武者。如果我不毀了星門,破壞一段因果,百日內,那幾人必然會光臨滄海一角。」

        紫再次看了眼雲端,淡淡的道,「除非你能正真掌握它,但以你要走的路,不會有半點機會。」

        敖厲本想問那幾人是誰,但紫的話,直指雲端上的「造化」,敖厲心中一震,「你知道。」

        「沒看到,不等於不知道。敖厲,你的路和我們不同,很難理解除殺以外的天機。蒼天之下,本就沒有秘密,只是每個人的眼界不同。」

        紫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她似乎很想對敖厲說些什麼,除了她的目的,也許她真想看看敖厲要走的路,最終會是個什麼結果。

        「無怨無仇,很多都是建立在能夠同歸於盡的基礎上,例如,我們。」

        敖厲心中的殺機散卻,他承認,他認同了紫的話,「為什麼要去白雲殿,對我有什麼好處。」

        一道紫紅突然從紫的本體透出,構成了一圈透明的光環,將她和敖厲環繞其中。

        「你倒是小心,我有些興趣了。」能讓紫如此小心,布下層層禁制,由不得敖厲不感興趣。

        紫布下禁制後,走到敖厲身邊,沉吟了片刻才道,「白雲殿的主子從來都是紫,自萬年來,紫有四個,我是唯一活到現在的紫。紫出自於劍宮,外人都以為紫也是劍宮的主子,沒人知道,紫只是劍宮主子的四個弟子。」

        紫的話一頓,突然向敖厲問道,「你對散仙瞭解多少?」
卷三 梟霸 第175章 人魅

依著青山的是一大片湖水,湖水靜的如同碧色凝玉,天、白雲。

        湖邊,一圈竹籬圈著一小片湖面,一隻隻雪白的大鵝,在竹籬中撲騰、嬉戲著,在它們的折騰下,寧靜的湖水不得不動了起來。

        一個布衣女子,面對這群大鵝,似乎在拋灑著食餌,女子那婀娜的背影,深深吸引著林中窺視的熊五。

        「五爺,您的口水……」熊五身邊,一個魁梧的土匪還沒說完,熊五似被踩了尾巴般陡然跳起,狠狠砸了下那土匪的腦袋,教訓道,「紀律,記住紀律。就這定性,要不魁首對我們的紀律性大為不滿。」

        那土匪見熊五不著痕跡的擦去了口水,心中頗為鬱悶,生受了一頓莫名其妙的教訓。

        熊五教訓完身邊的土匪,向林中揮了揮手,又指了指四周,隨著「沙沙」的響動,一個個頭上結著無數小辮的土匪,從林子深處,分佈於熊五四周。

        「你們在這等著,我過去問問路。說不定,那死老頭把我們弄出海島了。」熊五吩咐好一群土匪,大大咧咧的從樹林中跳出,向湖邊走去。

        湖裡的大鵝,似乎率先發現了熊五,叫得的聲音更響,撲騰的更歡了。

        熊五看著湖水中的白鵝,心中一樂,你們倒是有幾分靈氣。距離那女子三丈時,熊五整理了下衣裳,清了清嗓子,問道,「小娘子,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家住何處?是否成親?要不你隨了我熊五如何?」

        樹林內,陡然出現了些許騷動,一個土匪算了算日子,一邊正經的道,「地氣萌動,發春也很正常……」

        林中的樹葉,隨著一群土匪的低聲淫笑,在微風中擺動。似乎連綠葉也在鄙視著某人。

        熊五這廝哪裡是在問路,分明是在藉機調戲那女子。

        「你過來,我告訴你。」甜膩的聲音,撩的熊五心中極癢。

        熊五剛剛轉到女子面前,腳下陡然一滑,一屁股坐到地下,淒涼的叫道,「我的娘,妖怪!」

        女子有著一張似人的面孔。但其間卻虛映著一個蛇頭,血紅的信子在她口中伸縮不定。

        熊五突然跌倒顯然將蛇妖嚇了一跳,但這並不能阻止它對食物地渴求。背影姣好的女子,粉白的脖子,突然浮現出一片片細鱗,如同一條毒蛇般從腹腔中竄出,脖頸帶著蛇頭。凶狠的朝著熊五咬去。

        那股子發自於蛇口中的腥臭,讓熊五的胃腸翻騰。差點嘔吐於當場。

        刺激,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如同熊五這般。坐於地面的熊五,突然跳起,翻手間,一口巨大的酒缸。當頭朝著蛇妖砸下。修行只有百年地蛇妖,哪能抵擋如此法器,硬生生被熊五將那顆蛇頭砸成了肉醬。

        熊五如同顛瘋了一般,一邊猛砸蛇妖。一邊叫罵,「讓你嚇我,讓你嚇我……」

        當百多個土匪,跳出樹林衝到湖邊時,熊五已經將可憐的蛇妖砸成了肉醬。地面一個碩大的坑中,血肉、殘骨混雜著泥土,哪裡還有什麼蛇妖的影子。

        一個土匪遠離著熊五,小心翼翼的叫道,「五爺,五爺,那妖怪好像死了。」

        熊五心神一定,「咣……」的一聲,將酒缸砸於地面,乾澀的一笑,「小小蛇妖,也敢在你熊爺面前放肆?」

        「嘎……嘎……嘎……」湖中地大白鵝不適時的又叫了起來,熊五抬手就將碩大地酒缸砸入了湖中,頓時鵝毛漫天,叫聲更是嘈雜。

        「你們,去給我殺了這群鴨子!」熊五氣急敗壞的向幾個土匪吼道。

        幾個土匪可不敢去提醒熊五,那些是鵝,各種暗器從幾個土匪手中射出,片刻,世界終於清淨了。

        「媽地,蛇妖養的東西,一定不是什麼好玩意。」還真應了熊五的話,那群渾身漂浮在湖面的白鵝,很快幻化成了一隻隻翻著肚皮地死魚,從魚口尖利的牙齒看,它們卻不是什麼善類。

        「五爺果然威風,剛剛進入『煉心』就殺了一條百年蛇妖。」莫入愁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湖邊,他似乎一直在那垂釣著。

        熊五一見莫入愁剛想開罵,但似乎又想起了什麼

        朝著湖水一吸,沉入湖底的酒缸陡然飛出湖面,融入心。

        收回酒缸後,熊五才一臉笑意地向莫入愁行禮道,「熊五見過長老,不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您讓我們在這裡做什麼?」

        莫入愁架好魚竿,回頭向熊五道,「不是我要你們來,是敖厲那小子讓我帶你們來。這裡是『滄海一角』煉心禁制的一小部分。你要帶著他們在此修煉,直到他們突破大圓滿。」

        莫入愁指了指熊五面前,血肉混雜的深坑,繼續道,「在這禁制中封困著不少遠古妖獸,這些在禁制邊緣的小妖,是它們繁殖的後代,修行不過數百年。這部分禁制劃分五層,每進一層,妖獸的修為都更進一步,從一萬年直到五萬年。」

        修煉了一萬年的妖獸?熊五嚥了口唾沫,差點哭了出來,「長老,就我們也能去撩撥活了一萬年的野獸?那不是找死嘛。」

        莫入愁瞪了熊五一眼,道,「我不是說了?這只是禁制的一小部分,也是禁制外圍。其中妖獸越向裡越強,其間不乏修煉千年的妖獸,你們就在這裡修煉。」

        千年?那還有得一拼!熊五暗自鬆了口氣。而莫入愁的話,差點再次讓熊五抓狂,「熊五,你最好將那破缸收好。如果讓你屬下光在一邊看熱鬧,我不介意幫你保管一段時間。」

        老怪物,你熊爺的酒缸可是經過了血煉,你倒是收給我看看?熊五在心中暗罵,嘴上可不敢多說,誰知道這正牌的修真者有些什麼神通。

        因為紫的出現,凡真沉入頓悟狀態,敖厲不得不將一群土匪交給了莫入愁,更開啟了一部分「煉心」禁制,讓莫入愁督促這群土匪於其中修煉。騎更是得到了敖厲的重點照顧,他們被安排在了「煉心」外圍,最危險的區域,其中儘是些千年妖物。

        紅塵之所以能夠塑造武者的大圓滿,是因為其間複雜的人心和危險,而這「煉心」比紅塵更進一籌。五萬七千年前,滄海居士將許多妖獸攝入了禁制,其中很多妖獸的智慧並不遜於人類,能被滄海居士選中的妖獸,並不一定強大,但卻一定獨具特點。

        如同被熊五砸成肉泥的蛇妖,遠古時被稱為「人魅」,當它們真正成熟後,幾乎難以分辨出它們與人的差別。成熟的「人魅」會自發組成村落,如人類般生活,但到了夜裡將會露出蛇身尋找獵物,不巧的是,人肉是它們最喜歡的食物。

        當年,滄海居士攝入了七對「人魅」,在五萬七千年的漫長歲月中,已繁衍出了數萬條。妖獸的修行同樣受制於靈性,所以在數萬「人魅」中,有一、兩萬條的修行還沒超過千年,它們盤踞在禁制外圍,組成了不少小小的村落。

        除了「人魅」以外,還有不少修行未過千年的妖獸,分散於「煉心」外圍,但其中就屬「人魅」最是危險。渡過五百年,進入成熟期的「人魅」,根本無法將它們和人類區分開,很容易讓人落入危險而不自知。

        熊五帶領的一眾土匪算是運氣了,他們開始僅遭遇了一條「人魅」,修行二百餘年的熊五,藉著法器之威,令這次遭遇有驚無險。

        在禁制的另一個角落,王麻子帶領的一群土匪,直接闖入了「人魅」的村落。王麻子的運氣顯然不如熊五,好在他們沒有落入「人魅」的陷阱。這群土匪餓了,本著打劫的目的闖入了村落,乍一交手,王麻子就發現了不妥,隨之下了屠殺令。雖然王麻子帶領的百餘土匪沒有死亡,但也重傷了數十人,鬧得是灰頭土臉。

        在大威一群土匪,在滄海一角、「煉心」禁制內苦苦掙扎時,敖厲和紫踩著一隻竹筏,出現在了劍州附近的海域。

        敖厲站在竹筏前端,迎著海風,遙望著遠處的島嶼,「怎麼,你……」敖厲言語突然一頓,隨之模糊了話語,「她不在劍宮,藏在這島上?」

        對於一個散仙,敖厲心裡著實有著幾分敬畏,那畢竟是最接近於仙的存在。
卷三 梟霸 第176章 劍州海島

一邊以遁法推動著竹筏前進,一邊向敖厲道,「三千自培養的一批宮女藏在這裡。」

        敖厲心中一震,回頭道,「你告訴過我,她不能離開劍齋。」

        紫看了眼敖厲,淡淡的道,「你在緊張。」

        敖厲抬手一揮,不耐煩的打斷道,「少囉嗦,你能愉悅的起來?」

        「也是,面對她,別說你,我也很緊張。她修習『逆世劍意』於一千七百年前,再次失敗。三千年前,她當然能離開劍宮。」

        敖厲「哈哈」笑了笑,似乎借此來驅散朦朧於心境上的陰影,一個散仙如果再沒了限制,敖厲可沒心情去陪著紫瘋狂。

        「也許是殺多的報應,自從進入修真界,就沒見到一個好鳥。要不陰謀弒師,要不就萬世魔頭……」

        敖厲笑聲一止,向紫問道,「我很奇怪,你為什麼要找我。」

        紫淡淡一笑,「因為她要見你,你才會有機會進入劍齋,而且,也只有你才能破了她的意場。」

        「這妖女倒是好算計……」敖厲心中暗暗警惕,即使凡真也不能確定他的「極端殺戮」不懼意場壓制,而紫卻能如此肯定,看來大乘初期和後期有著巨大差距。

        敖厲凝視著越來越近的島嶼,沉默了片刻,突然向紫道,「你好像滯留於大乘後期數千年,會懼怕仙靈意場。」

        敖厲的認知,也讓紫大感驚訝,意場誕生於心境,一般只有大乘修真的心境,才能衍生出獨特的意場。對「大乘意場」有所認知的修真本就很少,更高一層的仙靈意場,除紫外,知道的人絕不會超過三個。

        心緒不定的紫,嘴角卻透出了一絲笑意,「你不用試探。大乘後期是能窺探一些仙靈的秘密,但要破她的仙靈意場,會即刻飛昇地。」

        敖厲沒去問紫,為什麼賴在修真界不走,他知道,即便問了,紫也不會說。

        距離島嶼十里外,竹筏停了下來,於波濤中起起伏伏。

        沒等紫說話。敖厲率先道,「劍齋的交易談妥了,但這裡卻不在交易內,我等你。」

        紫似乎不怕敖厲不幫自己,她緩緩道,「在這島上,有著一條玉脈。其中出產的『醒神玉』屬於上三品資源。據我所知,這是十二州唯一出產『醒神玉』的玉脈……」

        紫還沒說完。敖厲已搖手道,「就算有上一品資源。也別想我會跟你上去。」如果這島嶼不在劍州海域,敖厲還會感些興趣,但劍州是什麼地方?劍州根本就是白雲殿的後花園,在這裡圈塊地。弄條礦脈根本就沒意義。

        紫似乎也不著急,如同沒聽到敖厲的拒絕,繼續道,「醒神玉中的玉氣。有凝固心境的作用,如果我沒猜錯,你一定吸收過這種玉氣,否則你根本不可能經過種種殘酷,還活到現在。人畢竟是人,他所承載的殘酷終有個限度。」

        固化心境?敖厲心中一跳,但嘴上卻道,「醒神玉、玉氣,沒見過,連聽都是第一次……」敖厲地話語突然一止,他抓著紫來的玉牌,一時愣在了竹筏上。

        雕刻樣式雖然不同,但僅憑那絲絲清涼,敖厲已然認定,這玉石和蕭逸的傳家寶並無不同。在「太星陣圖」時,如果不是蕭逸的家傳玉牌,敖厲恐怕真會於太星算法中迷失,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有點熟悉了?」紫指了指敖厲手中的玉牌,淡淡的道,「二世武者,重練而輕於悟。他們的技巧、法訣大多是從陰謀、殺戮、變數中誕生。大圓滿豈是輕易突破地?如果你不想讓那些武者死絕,這醒神玉你不得不要。」

        敖厲當然清楚在心境完美時,將其固化的意義,他心中雖然不爽再次被紫算計,但正如紫所說,他不得不要這條玉脈。

        「修真界大名鼎鼎地白雲魔女,還殺不了幾個小小的宮女?」

        紫向敖厲笑了笑,紫紅地衣袖向後一揮,竹筏飄飄蕩蕩的向著海島而去,「她們見我出手會逃的,但見你卻不會。你就是殺光了她們,她們也不敢逃。」

        敖厲腳下一重,直踩的竹筏陷入了海中,不顧被海水沁濕地雙腳,敖厲轉向凝視著紫道,「你是讓我一個人上去。」

        同樣從殺道走來的紫,對令空氣都凝固的殺機卻不在意,「醒神玉,能讓修真界

        門當秘寶供著。」

        紫說的確實不錯,醒神玉雖只列於上三品資源,但卻比上一品資源更加稀有,如果紫以玉脈為代價,修真界有地是人敢去玩命。根基深厚的宗門其底蘊,實在不是如今的大威府能夠抗拒的。

        「另外提醒你句,太真道宗和白雲殿有些相似。」

        對此,敖厲早有意料,卻沒有多少驚訝,「太真道宗之上,還有什麼?」

        「白雲殿內有劍宮,太真道宗之上,存在一個玉虛宮。」

        值了!凝固於空氣中的殺機緩緩散卻,憑一條玉脈和一個消息,敖厲認同的這趟買賣。

        在海浪的推動下,竹筏似自然而然的衝上了沙灘。如果和「滄海一角」相比,這個島嶼並不大,如果沒有那些茂盛的植物,抬眼就能看到島嶼的全貌。沙灘上聚集著不少的海鳥,好聽的鳥鳴,迴盪在海天間,實令人心神愉悅。

        這群海鳥似乎並沒發現從海中衝上了個異物,更有幾隻海鳥,一跳跳的經過竹筏而不知懼怕。

        「島嶼外圍的陣圖,不怎麼樣。」踏上沙灘的敖厲,望了眼大海,向紫道。

        「你能通過古智的『輪迴陣圖』,掌握『滄海一角』的核心,當然不會看上這個小小陣圖。」

        敖厲言語一窒,他看著紫那雙深邃的美目,心中暗罵,這世上還有這妖女不知道的嗎?活的久了,果然能了悟因果,洞悉天機。

        「她們的修為。」

        紫的神識早已滲透了整個島嶼,她透過神識,凝視著島嶼正中的一個小莊園道,「最高不過合體期,但守著醒神玉,她們的心境早已固化,直接殺,其它花樣對她們沒用。」

        敖厲點了點頭,向紫道,「你不送我一程?我走過去,怕要天黑……」

        敖厲的話還沒完,紫的手掌已然印向了他的胸膛,而敖厲腳下一錯,紫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背上。

        如此同時,敖厲腳下猛一發力,沙灘陡然凹陷、竹筏斷裂,敖厲卻已衝入了空中,於空中,敖厲這在藉著紫的掌力,速度陡然疊加於二次極限,在一道模糊的殘影斷續間,敖厲從空中消失於島嶼深處。

        沙灘上,剛剛還充滿活力的一群群海鳥,已經成為了一具具屍體,每一隻海鳥的脖子都被紫的劍意貫穿。即使相差一毫,紫也不願意讓那些宮女先一步警覺,也許這一毫即是一條人命。

        從敖厲騰起,頓於空中,再借力消失,紫一直沉默,直到片刻後,她才微微歎息,「就借力而言,萬年內,沒人再能超越他。不知有多少修真,會死在自己的力量下。」

        島嶼中心的莊園,圍繞著玉脈入口而建,其中的宮女已在此生活了近三千年,她們的生活即是修行,她們的目的是那飄渺的飛昇。除了劍宮主人,沒人能夠讓她們離開島嶼一步。

        在莊園前,是一個個沒有墓碑的土墳,其中埋葬了三千年中,所有闖入島嶼的修真,沒有一個修真能夠闖入島嶼,而後逃脫。

        大師姐,住在莊園的正堂,她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只是知道其他宮女都稱呼自己為大師姐。

        如往常一樣,平靜的修行生活繼續著,坐在堂內的大師姐突然睜開了雙眼,沉聲道,「開啟禁制,有客人來了。」

        隨著大師姐的聲音,一抹紫色光華將整個莊園籠罩,從聲起到禁制開啟,根本沒有任何停頓,流暢至極。心境固化,果然難受外物、情緒的影響。

        帶著一道道殘影沖於莊園上空的敖厲,眼見隱含凌厲的光華升起,也沒做任何停頓,就這麼硬生生的墜了下去。

        「太蒼浩渺劍陣」早已在劍宮失傳的劍陣,竟會出現在這裡。敖厲不認識眼前的劍陣,這當口他也沒長久的時間去推算,但就墜落的瞬間,敖厲已憑劍陣的運轉,確定了劍陣上的一點破綻。

        拳,赤裸裸的拳,凶狠而暴烈的砸於紫色光華的一點。無盡的劍意,瞬間捋去了敖厲右臂的一層皮膚,這些凌厲的劍意,在敖厲的引導下透過右拳疊加而出,他那血淋淋的右臂,生生將光華的一角悍碎,整個人對著莊園的正堂,墜落而下。
卷三 梟霸 第177章 心境固化

太蒼浩渺劍陣」的運轉並不複雜,其奧妙在於一道道契。所謂開啟禁制,即是每一宮女的劍意在空中交錯、融合,不同角度、強弱、屬性的劍意必須要渾然一體,形成一抹光華,才算是「太蒼浩渺劍陣」。

        任何圓融和相對的完美都需經歷一個過程,敖厲果斷的攻擊,破碎了劍意在融合過程中的弱點。紫色光華乍一破碎,在莊園南角,一個宮女手中的長劍也隨之炸裂,元神遭受了重創,以至於元嬰困於紫府,無法逃脫。她的劍意,即是敖厲拳下的破綻,那道劍意在敖厲拳下破碎,這個在莊園最為最弱的宮女,自然難以倖免。

        南角的院子裡住著五個宮女,除了倒下的一個,其餘宮女的長劍也是光華暗淡,佈滿了一絲絲裂紋。

        一個青衣宮女,輕撫著長劍上的裂痕,看著破入劍陣,墜於莊園正堂的人影,猶豫道,「來人很強,不知大師姐是否能夠應付。」

        石桌邊,身披紅紗的宮女,平靜的眼神倒是和敖厲有著幾分類似,她的話語就如同眼神一般毫無波動,「擅闖島嶼者,死,三千年來從無例外。」

        平靜無波的話語,令一旁的青衣宮女心中微歎,「心境固化,只適合搏殺索命,講究幻化如意,何必總沉入其中?她離大道越來越遠了……」

        院中的宮女,沒有關心她們倒下的同伴,從她們的心思和話語來看,她們同樣不擔心正堂中的大師姐。一點意外,實在難以撼動她們堆砌了三千年的信心。

        然而,令她們充滿信心的大師姐,三千年來,第一次沒有率先出手。她端坐於正堂中的蒲團上,似乎沒有介意屋頂上的大洞和地面上的殘木、碎瓦,她的眼神內,只映著一個男人。

        大師姐很有耐心。她靜靜地看著敖厲拍盡身上的浮塵,整理好滿是灰塵、木屑的頭髮。

        當敖厲一切多餘的動作結束,正堂內的桌椅、擺設、立柱和青磚地面,都被無形無色的劍意,洞穿了一個個拇指粗細的窟窿,密集的劍意,將堂內的金屬器具分割、令瓷器粉碎、屏風,桌椅殘缺塌陷……

        敖厲也是苦澀連連,坐在蒲團上地老女人。實在出乎了他的意料,面對老女人的寧靜,敖厲不得不先行將肌肉中的縷縷劍意引導而出,導致了正堂中的一片狼藉。

        心境固化,難以受情緒的影響,當敖厲肌肉中的劍意在引導中散盡,那大師姐才緩緩道。「你是誰!」

        面對敵人,敖厲還是第一次如此被動。當心境固化到一個完美程度,人就會如同機器一般。很難在行為上出現差錯。蒲團上地大師姐,雖然不清楚敖厲的修行,看不懂、也看不破,但心境地固化。令她於細微中找尋結果,做出了最準確的判斷。

        敖厲地沉默,並沒讓大師姐的情緒、心境出現任何改變,她再次開口。「如果沒事,請盡快離去。」

        老女人的話不光令敖厲哭笑不得,更讓門外的兩個宮女暗自詫異,這個人到底是誰?他和大師姐認識?為什麼大師姐會違反島上地規矩放他離去?主人會怪罪下來的……

        「哦,確實沒事,我這就走。」敖厲的回應,差點堵死兩個心思不定的宮女,她們怎也沒有想到面對地強敵,會出現如此離譜的變故,沒事?就走?

        「請!」那大師姐吐出了個字,竟緩緩的合上了眼睛。

        對於敖厲來說,最難對付的就是如此不動、不殺的敵人。雖然敖厲有辦法讓這老女人不得不動,但他不介意先殺別人,從他登上這個島嶼,上面的宮女就注定了死絕的命運。

        敖厲一邊打量著堂內僅存的一點擺設,一邊慢慢悠悠的向門口走去,這讓門口的兩個宮女恨不得以劍在敖厲身上刺出幾個窟窿。

        「心境固化是機緣,奈何你們還做不到幻化如意……」敖厲從兩個宮女身邊走過,輕飄飄的留了句話。

        門口左側的宮女,大眼睛一瞪剛想說話,敖厲那裸露著肌肉的右臂,突然向後甩出,手掌帶著一種必殺的凶厲,砍向了大眼睛宮女的脖子,破裂

        口,更是甩了那宮女一臉鮮血。

        「哼……」大眼睛宮女竟不怵血液,她還來得及冷哼一聲,顯然她對敖厲的如此攻擊透著幾分鄙視,隨著冷哼,宮女那纖細雪白的手掌,已然印在了敖厲的右臂,然而,能夠擊穿山巒的磅礡元力,透入敖厲的手臂就如同沉入了大海。

        借助了這股元力,敖厲的右臂如同被那宮女猛然推開,隨著,敖厲腳下一錯,右臂在空中的速度陡然疊加了二次,速度瞬間跳躍。

        在大眼睛宮女的眼中,敖厲手臂剛起,只是一個呼吸,門前右側宮女的頭顱,已被敖厲斬落。

        人頭拋灑的熱血,在空中打著轉跌入了堂內,掉到了那大師姐的懷中。

        一滴血珠順著敖厲手掌,墜落於地面,破碎。

        血淋淋的殺,終於令大眼睛宮女的心境固化,她的話語再沒了任何的情緒,「你敢在這殺人。」

        敖厲不屑的笑了笑,殺都殺了,多此一問。

        沒去理近在咫尺的大眼睛宮女,敖厲回頭看著衣襟已沾滿血液的大師姐道,「你還能坐著,我倒要看看你能坐到什麼時候。」

        敖厲話語一落,右掌陡然一握,抬手就砸向了大眼睛宮女的心臟。在宮女眼中,敖厲這一擊破綻重重,她少說也有百餘個角度,能以劍意洞穿敖厲的心臟。

        沒等大眼睛宮女出手,堂內的大師姐突然開口,「不許出手,讓他打。」

        大師姐就是這個島嶼的天,大眼睛宮女已透出體外的劍意被她硬生生的收回,劍意是一種凌厲的攻擊手段,很難做到收放自如。在劍意的衝撞下,大眼睛宮女的嘴角溢出了一絲血液。

        而此時,敖厲的右拳已狠狠的砸在了宮女胸口。

        敖厲的肉體力量雖然強悍,更是藉著一些反震將力量放大,但單憑他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對已達出竅期的宮女造成致命傷害。

        敖厲的肉體力量,剛剛透入宮女胸口三寸,即被層層元力化解殆盡。

        巨大的反差,令大眼睛宮女那完美的心境徹底渙散,正如敖厲所說,她擁有了完美,卻還無法控制它。大眼睛宮女不明白,憑這種力量如何能殺死自己的同伴,她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殺死同伴的力量,來自於她自己。

        敖厲見宮女以大大的眼睛瞪著自己,苦笑著拍了拍宮女褶皺的衣服,收手向那大師姐道,「不談心境的強弱,單從穩定而言,你是我見過的第三人。」敖厲口中的其它兩人,分別指的是妙慧和尚和紫,連大乘初期的凡真,在心境上都無法和這個老女人比擬。

        從敖厲砸破屋頂墜下,到敖厲殺人,大師姐一直在觀察,她早就發現當敖厲殺人的一瞬,眼神同樣會瞬間平靜,如同深潭一般。

        「心境幻化自如,除了宗主,無人能和你相比。」這大師姐的經歷實在太少,她確實只見過兩人在心境幻化上,堪比敖厲,但她只能說紫,另一人她不能說,也不敢評價。

        敖厲看了看身邊的大眼睛宮女,突然向那大師姐笑道,「你覺得我殺不了你們?」

        敖厲擊在宮女胸口的一拳,已讓大師姐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她抬手輕輕將懷中的人頭,放在一邊,淡淡的向敖厲道,「請便。」

        敖厲眼神一凝,右拳再次砸向了宮女的胸口,那宮女眼中的不屑卻在這一擊下凝固,她的心臟,被一根手臂粗細的旗桿洞穿,在無數凶魄的貪婪允吸下,沒有一點血液滴落。宮女的元嬰還沒有離開紫府,即被阿修羅王-羅睺吞噬,甚至連她的元神、魂魄都沒有逃脫一隻隻凶魄的食。

        「你覺得我殺不了你們?」

        那大師姐看著宮女緩緩倒下,她慢慢從蒲團上站起,低聲道,「劫數。」

        「數」字還在大師姐的舌尖打轉,一柄淡青色的長劍,已洞穿了敖厲的胸口。在此之前,敖厲只來得及微微挪移,總算避免了心臟被長劍刺穿。

        元力內斂!敖厲第一次見到比王七還快的劍,更讓敖厲沒有想到的是,從這老女人的出手來看,她來自於江湖,曾是個武者。
卷三 梟霸 第178章 羅睺

二世武者!

        當敖厲左肩再次被長劍洞穿時,他終於肯定,如果還存在二世武者,那必然如這老女人一般,對自我、對敵人、對環境都有著近乎於妖異的把握。

        「太蒼浩渺劍陣」一定有著大師姐的劍意,在敖厲破碎劍陣的一瞬,她已把握了來敵的特點。她一直在等,等敖厲殺死門前的兩個宮女。對敖厲來說,那兩個宮女的力量,即是他的武器。

        元力以最大限度內斂,劍鋒上所蘊含的力量,剛剛到達洞穿敖厲肉體的臨界,內斂的元力將劍的速度推至於一個極限。

        在長劍刺入敖厲本體時,其上的力量即已散盡,讓敖厲根本無力可借,而那接近於極限的速度,也讓敖厲大感頭痛,在他的感知中,劍的速度已然超越了它在空氣中的震盪,以至於敖厲剛剛感知到大女人出劍,劍已抵達。

        對敖厲來說,這老女人比紫還難纏,別看紫的修行已達修真巔峰,但她對自我、敵人、環境的認識,絕不如老女人清晰。「生死搏殺中,絕對力量是否真能起到絕對作用?」本該非常清晰的概念,在敖厲心中模糊了。

        越是不清楚,敖厲就越重視老女人的攻擊,他已經在這老女人身上,嗅到了二世武者的危險。距離敖厲三尺,即是插在宮女心臟,深深釘在牆壁上的血旗,但直到現在,敖厲也沒用血旗殺的打算。

        這個剛步入合體初期的大師姐,如果有接近於紫的修為,那敖厲是否還能憑借極微的挪移,躲避她的劍?

        在外堂門外,敖厲立於原地,以肉眼幾乎無法分辨,他是否在移動,而那大師姐手中的劍,在收放間,連成了一道道虛影。同樣讓人無法分辨,她的劍是在收,還是在放。

        海邊沙灘上,以神識窺視的紫,也頗感意外,一千年前見過一面的宮女,在搏殺時,竟會如此可怕。合體修真不用法訣、不起劍意,硬是收斂元力。她完全針對了敖厲地弱點,對每一分力量的控制,幾近於完美。

        紫同樣能看到敖厲的弱點,但卻做不到那大師姐的程度。

        一面要對敖厲致命,一面要把握致命力量剛剛好,不讓敖厲借力反噬。這根本偏離了紫的修行方向,即使她知道了、理解了。也難以做到。而且,在紫心中。這一切根本就沒有意義,連個宮女都能看到的破綻。它還是破綻?

        在海邊的紫,思緒一止,宮女的狀態,才讓她真正感到了一些沉重。「如若重歷紅塵,再起根基,有幾人肯毀了已成的建築?一個大圓滿,到底拉開了多少差距?這宮女不過合體期而已。」

        敖厲和那大師姐地搏殺。已處於了一個奇妙的平衡,敖厲似乎只有躲閃之力,那大師姐手中的劍也到了極限,很難在以相同的速度傷到敖厲。

        只要有一個宮女來此幫助大師姐殺敵,敖厲也能跳出威脅。可惜莊園內的宮女似乎都對大師姐有著強大的信心,沒有大師姐召喚,她們連神識都沒移向正堂,一個個宮女和往常一樣,在自己的院子中靜修。

        一個時辰過去,大師姐手掌地青色長劍,沒有出現任何變化,一次次的刺出、收回。

        死結!敖厲肉體力量,經過凡真輔助、利用大修羅幻境和噬妖鍛煉後,也只是破碎了「離魂陶土」,而那「星塵沙」還在敖厲懷中,根本無法破碎。這意味著,敖厲肉體力量,勉強能對出竅期地修真構成威脅。

        面對眼前這難纏的老女人,敖厲眼中即使有了破綻,也無法利用,因為他地力量,根本無法傷到一個合體期修真。

        直到敖厲熟悉了大師姐的力量運用,嘴角才透出一絲微笑,老女人的技巧雖對敖厲的意義不大,但對於追求出劍速度地王七,卻有著極為珍貴的借鑒意義。在敖厲看來,以二個血洞,換來這些經驗,簡直是種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大師姐收劍的一瞬,敖厲突然道,「我奈何不了你,親手殺了你,以示尊重。」

        「羅睺!」大師姐掌中地青劍,再次刺出的一瞬,敖厲輕吐了兩字。

        敖厲的話音剛起,他的身後瞬間透出了一個如魔似鬼的虛影,虛影那大大的手掌,竟似透過了一小段空間,比大師姐的劍還快了幾分,印在了敖厲背心。

        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敖厲週身肌肉的引導下,集中於他的右拳。

        在大師姐的劍下,躲閃了一個多時辰的敖厲,終於出手。敖厲左腳猛然踏前,後撤的右臂在擊出時,帶出了層層殘影。他那竄出的右拳,幾乎將四周的空間壓制,大師姐剛剛刺出的青劍出現了一絲停頓,只是一瞬,敖厲的右拳已直撞於青劍劍鋒。

        一聲金屬破碎的脆響,將兩側的青石牆壁,震出了絲絲裂紋。

        狂烈的力量不單砸碎青劍,大師姐持劍的手臂也被同時震斷,至此,那大師姐眼中中才透出了一絲驚駭,也許她需要在死亡前,再拾起人的情緒,以免在輪迴中,走錯了路。

        「卡嚓……」一聲於血肉中破碎的脆響,來自於大師姐的脖子,敖厲的右拳生生砸斷了大師姐的脖子,令她的頭顱直甩於背心。

        強大的衝力,將大師姐的屍體,狠狠砸入了正堂。一個青色的嬰體,剛剛破碎了大師姐的天靈竄出,還沒等它直衝青冥,即已被憑空出現的羅睺抓住,塞入了口中。

        「好吃,大補……」

        敖厲有些後悔了,他後悔讓羅睺和熊五相處了一個晚上。

        紫的神識已慢慢退出了莊園,那個可能是二世武者的宮女都不是敖厲的對手,紫相信,再沒有宮女能阻擋敖厲殺的腳步。

        在正堂門前的敖厲,右手一收,插於牆壁的血旗,陡然出現在他的手中。而那個被刺穿心臟的宮女,這才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莊園南角的青衣宮女,一直不太放心,有闖入者進入莊園,從沒如此安靜過。她以神識探查,竟也無法透入正堂。等了近一個時辰,這宮女終於忍不住向正堂走去。

        宮女剛剛從迴廊中走出,即看到提著血旗的敖厲,和內堂前的兩具屍體,「師妹!」青衣宮女眼睛一紅,隨之騰身衝入了院中,她手中透著青鳳虛影的長劍,懸浮於她的身邊,微微震動著,其中那青鳳似乎要展翅而起。

        「青鳳劍符,修真五大劍符之一,屬水。」紫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入了敖厲耳中。

        敖厲看著宮女手掌的劍符,心下暗歎,浪費了,浪費了,傳自於一木道長的劍符,竟被人當飛劍用,浪費……

        在宮女的角度,正好能夠看到正堂內,倒在地面的大師姐,她抬手指著敖厲,聲音微顫道,「你殺了大師姐……」

        「小姑娘,我只是路過此地,不小心掉下雲端,她們先要殺我,我只是反擊了一下。」在修真界怕也只有敖厲,會稱呼一個出竅期修真為小姑娘了。

        反擊就殺了三人?那青衣宮女似乎全然忘記了「擅闖者,殺無赦」的島上規矩,也忘記了莊園前的一個個土墳。

        一聲清脆的鳳鳴,宮女的劍陡然幻化為青鳳,沖天而起。令敖厲暗暗稱奇的是,他竟感知不到一絲劍意的凌厲,四周空間迴盪的儘是水的溫柔。

        青鳳臨空,那宮女的心境陡然平息,卻眼中的悲憫卻未散盡,「我們在此修行了數千年,你們怎能讓我們沾染血腥?承載殺的罪孽?」

        不是「渾天劍意」!對「渾天劍意」非常熟悉的敖厲,沒有想到,在這屬於白雲殿的島嶼上,竟會有精通道法的人。然而,如此道法,又怎能影響敖厲的極端心境。青衣宮女要是放在修真界,必然也是長老級的人物,但在敖厲面前,卻不如那已死的大師姐。

        「小姑娘,聽說這島上有著一條玉脈。」

        「你怎會知道玉脈?我們在此,說明玉脈已經有主,你敢妄動有主的資源。」對於自己的魯莽,青衣宮女已經後悔了,她發現神識根本無法透出正堂前的院子,她無法將危險通告整個莊園。

        「小姑娘,你不太瞭解土匪。」敖厲的言語一止,眼神瞬間歸於平靜,而那宮女也發現,她的神識已能透出院落。

        隨著那宮女的求援,數十個踩著劍芒的宮女,從四面八方匯聚於正堂。

        敖厲手掌一翻,一頂散發著無盡煞意,似乎繚繞著亡靈哀嚎的黑紅斗笠,緩緩遮擋了他的面孔,只是習慣,還是怕太濃的血腥?
卷三 梟霸 第179章 極限速度的三次疊加

夕陽西沉,如開啟了地獄的大門,四溢於天地間的艷麗頸中噴灑出的熱血,奪人心魄。摻雜著紫紅的海水,看上去透著幾分粘稠,散發著一絲絲的血腥味。

        如若追尋血腥的來處、地獄的根本,只看海鳥的恐懼,便能察覺到一些端倪。

        不大的島嶼,雖也覆蓋著翠綠的生機,但其上的安靜卻散發著一股子死寂。清晨離開島嶼的海鳥,在此時歸來,竟再也不敢落在島上,只是圍繞著島嶼鳴叫,那悲涼的鳴叫,也不知是生靈隕落碰撞出的共鳴,還是在懼怕徘徊在島嶼的一個個亡靈。

        輕淡淡的海風,掠過夕陽下的紫紅霞光,不情願的向廣闊的海洋傳遞著血腥。能夠容納百川的海,無所謂對錯,也無所謂善惡,血腥在它的胸懷中逐漸淡卻,以至於,百里外的海面,只有那鹹腥而潮濕的空氣。

        然而,一片竹筏,從霞光中駛出,原本破碎於海面的塊塊紫紅,陡然跳躍,那濃烈的凶煞血腥,似乎徹底激活了海天間的「逢魔時刻」。

        青翠的竹筏,承托著似從地獄透出了兩點紅。

        繡筏末端的紫紅,濃郁的幾乎令海天間的霞光失色。而竹筏中段的黑紅,透著的卻是無盡的凶煞,狠狠的將漫天霞光撕碎。

        紫紅的凌厲和黑紅的凶煞,以竹筏為中心,凝固了四周數十里海域。

        華麗宮衣的下擺,垂散於竹筏,似融入了海水中蕩漾的片片紫紅。長長的發,紫紅色,隨風揚起,誘得天地間似單剩一種顏色。

        紫無法看到斗笠下的眼神,黑紅斗笠上的粘膩和破碎襟口,勉強還能看到的一流子金色斷腸花,似乎在述說著一種令紫都暗暗震驚的凶煞。

        繡筏在敖厲的沉默中,在海上飄蕩了一個時辰。敖厲必須沉默。必須等待療傷藥性徹底滲透、起效。如果不是季白給予的幾粒療傷聖藥,敖厲此刻根本不可能站著。

        八十一個出竅期以上宮女,令敖厲肌肉引導、轉化地速度、強度俱提升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敖厲本體的傷勢,幾乎全然是自我造成,是肌肉極端運轉下的結果。

        島嶼一戰,令敖厲對肌肉的細微性引導,有了一個系統性的認識。

        一時三刻,敖厲於極端引導、轉化下破碎的肌肉。在強大藥性的滲透中已徹底恢復。

        紫於千年前,曾為劍侍用去了手中唯一的「固魄鎮命丹」,所以她僅憑一縷淡淡地藥味,即已分辨出敖厲服下過何種丹藥。直到敖厲恢復,她才緩緩開口,「百草宗,固魄鎮命丹。不愧為修真第一固體秘藥。看來百草宗弟子反叛,秘典、丹藥失竊。是確有其事了。」

        「百草宗和我無關。」倒不是敖厲無賴,事實上。他還真不知道一些具體宗門的名字,他只是制定出了一個範圍,其下自然有二狗子代為安排。

        紫並沒在百草宗一事上繼續糾纏,她看著黑紅的斗笠。蹙眉道,「斷人魂魄,任由生魂、厲魄遊蕩,死亡怨氣積累。你不怕承載的罪孽太大,遭天劫雷火。」

        在修真界,即使殺戮,也很少有人做絕,總留下一絲生機,以承天意。就算紫,在萬年中殺戮無數,但毀人魂魄、元嬰的勾當,卻沒做過幾次。修真者於修行中第一次體會到朦朧的天劫、心魔時,恐懼就已刻入心中,約束著他們的行為,紫也不例外。

        然而,敖厲於殘酷中磨礪,從未體會過這種恐懼,而且,極端殺戮根本受不得半點約束,所以敖厲地殺,從不留餘地,出手即是徹底的殺。黑紅斗笠上不單凝固著血液,更附著了太多地怨毒和死不瞑目。

        敖厲的指尖,沿著斗笠邊緣滑過,手指上蹭出了一抹猩紅,「你好像不太喜歡它。」

        從敖厲踏上竹筏,紫覺得敖厲有些不對,但偏偏無法撲捉到那絲結果。

        洞悉天機,既是在層層牽連、繁複地因果中判斷,「斗笠不去,意味著殺戮未盡。」紫那於風中飄揚的紫紅長髮,突然延伸出數米,在空中刺出了一道模模糊糊的紫紅虛影。

        敖厲斬出的右掌,在紫紅長髮地撞擊下,竟爆出了點點火星,發出了

        撞擊的爆響,於四周海水中炸出了道道水柱。當水上浮出了一條條泛著慘白肚皮的死魚。

        面對敖厲的殺戮,最好地辦法就是不攻,然而,知易行難。就算沒有島上大師姐的示範,紫也非常清楚,但以她的心境,在氣機牽引下,由不得她眼睜睜看著敖厲的手掌,斬在自己的脖子上。

        敖厲就如同一桶既安全,又危險的火藥,任何攻殺,都能將火藥徹底點燃。附著於紫紅長髮上的劍意,令敖厲的速度於瞬間跳躍,幾乎沒有任何徵兆,他的身形已然翻起,腳尖凶狠的點向了紫的心臟。

        敖厲突然出手,令紫心境的表層,繚繞著一股怒火,但如此表象的情緒,卻無法透入她的心境根本。此刻的紫,就如同一個外人,冷靜俯視著自己的憤怒。

        一縷殺意,陡然從紫本體釋放,又瞬間內斂,她併攏的劍指,乍起,即已點在了敖厲腳底。

        「噗……」一聲沉悶爆響,紫的渾天殺劍,已刺穿了敖厲右腳,帶的一道鮮血,狠狠甩在了海水中。

        在紫的殺劍,刺穿敖厲右腳時,這道劍意已被敖厲週身肌肉引導於右拳,令他右拳的速度於極限中第三次跳躍。在紫的靈覺中,敖厲幾乎沒有任何出拳徵兆,但拳卻已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胸膛,凌厲的劍意卻凝如鐵錘。

        「卡嚓」一聲輕響,紫的胸骨開裂,她悶哼一聲,踩碎了數根翠繡,退到了竹筏邊緣。

        除了紫,即便凡真的攻擊,也無法讓敖厲的速度於極限中,出現第三次跳躍。

        單純的速度跳躍,不同於瞬移,那是一種速度的極端改變,其中變數無窮,甚至連敖厲自己也無法把握跳躍後的速度,所以這種速度驟變,幾乎無法預料和撲捉。

        紫在受傷的同時,指間法訣一動,腰上懸著的一枚如羊脂般的玉珮,陡然虛化成霧,擴散而出,籠罩了方圓一里的海面。濃霧一起,紫才抬手擦去嘴角的一絲血跡,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傷在自己的殺劍下。

        自從紫的「渾天殺劍」大成,她身上就很少再帶法器,腰間的一品法器「無妄寒蟬」,只是作為飾品懸掛。這「無妄寒蟬」完全是由一整塊「無妄凝冰」雕刻而成,再配合劍宮秘法,說是天下絕寒也不為過。

        敖厲早年製作的最後一個竹筏,已破裂成片片竹條,散鋪於海面,其間脆弱的籐條,勉強維繫著它們間的聯繫。

        已佈滿天幕的星辰和海中夜風,在緩緩驅散著由「無妄寒蟬」引動的冰冷濃霧。

        距離紫三米開外,一根透明的冰柱子似凝結於海面,高達十七米,而可憐的敖厲,竟被冰封在柱子根部,他的攻擊雖已凝固,但那股子凶煞、暴虐之氣透過冰柱,依舊可怕非常。

        殺絕島嶼上的一群宮女,在生、滅的引導下,敖厲的肌肉強度再進一步,但從紫的殺劍洞穿敖厲右腳看,敖厲還無法完全承載紫的殺劍。紫之所以不殺敖厲,而是以「無妄寒蟬」將敖厲凍結,是因為在修真界能破仙靈意場,又肯幫她,還能令她放心的人,實在只有敖厲一人。

        這同樣也是敖厲敢放膽殺的原因。

        海面由「無妄寒蟬」凝結的冰柱,正以敖厲為中心,開裂著一條條冰紋,不斷延伸於整個冰柱。

        紫眼中流轉著一絲怒火,「怪物!」

        紫話音一止,抬手遙遙按向冰柱,隨著漫天的冰屑飄落,巨大的冰柱橫飛了一里有餘這才破碎,跌落於海水。

        在敖厲破出冰柱時,一個手臂粗細、上面刻著一條條禁制的漆黑鐵筒,被他無聲無息的沉入了深海。

        沒有半點光亮的深海,一條六、七丈長的怪魚,突然從黑暗中竄出,它的巨嘴一張、一吸,一群深海游魚和那隻鐵筒,都被怪魚吞下了肚子。

        「魔女,我先走一步,擎天峰見。」

        紫並沒有發現沉入深海的鐵筒,隨著敖厲的吆喝,紫的臉色剛變,敖厲已被血旗帶入了夜幕,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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