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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長刀無痕 作者︰狂沙(全書完)

第六卷 橫刀立馬  第六十四章 漫天飛雪

  
  趙烈抬頭望著頭頂烈日,大聲對張大富兄弟道:「前面有片山林,我們先到那裡歇息一下。」疲倦馬匹站在樹陰下愜意地啃吃著青翠嫩草,張大富兄弟則用草帽擋住臉龐,躺在柔軟涼爽的草地上睡覺。

  宛兒似乎感覺不到疲倦,輕盈身影在青翠草地上飄蕩,額頭前方的烏黑柔順長髮梳成了很多秀氣的小辮子,無數綠色的珠花纏繞在散落香肩的辮子上,格外俏皮可愛,長長的眼睫毛下是一雙美麗大眼睛,雙眸清澈沌淨宛如湖水,分外妖嬈,她不停採摘那些嬌艷的花朵,綠油油的草地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野花,絢麗多姿。

  趙烈抱著雙手斜靠在樹上,定定的望著遠處草地上體態勻稱,渾身散發出嫵媚風流的綠色身影,樹上幾隻彩色的小鳥在枝頭歡快的鳴唱。

  宛兒忽然從遠處蹦蹦跳跳的衝了過來,微微一笑,恍若百花齊放,露出了一彎潔白如珍珠的編貝,她媚笑道:「趙大哥,這裡花兒好漂亮,我用美麗的花朵編了一個花環,你彎下腰來我給你戴在頭上,這樣就不會熱了。」

  趙烈捏了一下她可愛秀臉,凝視嫵媚笑容,幾乎不能收回目光,他心中一動,藍色身影忽然躍到空中,伸出雙手凌空朝樹上一抓,兩隻彩色小鳥落入了手中。

  藍色身影瀟灑飄落在大地,雙手相隔兩尺,利用體內的真氣激發出一個三尺方圓的透明氣罩,催動真氣,透明氣罩輕微的晃動著飄到了宛兒的面前,於是兩隻美麗的小鳥就不停在她前後左右飛舞。

  宛兒翠綠的長裙,秀美妖嬈的面容,青翠的山林和草地,嫵媚甜膩的嬌笑和兩隻盤旋的彩色小鳥構成了一幅絕美畫卷。

  趙烈望著宛兒開心的面容,收回真氣,兩隻美麗小鳥掙脫了束縛,自由飛到了藍藍天空,他伸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這可是耗費真氣的累活,他微笑對宛兒道:「晚上還要趕路,你先在樹陰下休息,我要開始練功了。」

  趙烈提氣輕盈飄到平坦草地上,用力蹬在地面,衝到了高空,就在快要掉在地面的瞬間,腳尖輕輕點在地面,身子再次衝到空中,體內真氣柔和沿全身經脈遊走,漸漸進入了忘我境界,如同充滿彈力的皮球,一次比一次彈得高。

  宛兒發出了「咯咯」笑聲,媚笑道:「大哥的練功方法太有趣拉,我也想學,葉飛總是教我劍法,但我一點也不喜歡劍,我喜歡刀,特別是那種小巧玲瓏的彎刀,你要教我暴雪刀法。」

  趙烈吃驚道:「你真的喜歡刀嗎?我一定會送你一把世間最漂亮的刀,不過暴雪刀法並沒有招式,它是用心劈出的刀法,長刀冰心是有生命的靈物,這完全要看你的悟性,也許你劈出的不是暴雪刀法,而是其他的刀法,每個人都有心中的意念,這是很難改變的。」

  趙烈滔滔不絕的說著,宛兒聽得滿頭霧水,都快要睡著了,直到傍晚時分他們才踏上征程,傍晚絢麗彩霞在瑰麗天空中一閃而逝,夜色很快籠罩了大地。宛兒開始還興致勃勃仰望皎潔幽雅的月亮和漫天閃爍的繁星,但很快就閉上了雙眸,柔軟芬芳的身體完全靠在趙烈寬厚胸膛上。

  趙烈伸出左手緊緊把她摟在懷中,宛兒終於在激烈的馬蹄聲中迷迷糊糊的睡去,夜已深,涼風襲人,他輕輕脫下身上藍色長袍蓋在宛兒身上,馬蹄越來越慢,終於停了下來,緩緩在寬闊大道上漫步。

  為了宛兒的安全,趙烈堅決在白天找個風景秀麗的山野休息,晚上才趕路,而且遇到城鎮都是繞道而行,他不想出什麼意外,就想盡快趕回山水幫。

  鬱鬱蔥蔥樹林中的美麗湖泊,周圍全是綠綠草地,風景如畫。趙烈笑著對宛兒道:「這個湖泊長滿綠色水草,裡面的魚一定個肥大鮮美,今天我們可以吃到爽口的烤魚了。」

  宛兒興奮道:「沿途真是太好玩了,不但可以看到優美的風光,還可以吃到很多山珍海味。」她忽然撲到趙烈身上,咬著他的耳朵媚笑道:「最讓我開心的是可以和你在一起。」

  趙烈被她弄得整個耳朵都紅了起來,心跳加速,只能轉身對張大富兄弟道:「大富到附近山林中搞兩隻野雞,宛兒最喜歡吃雞翅膀,旺財去山上採點味道鮮美的野果。」

  張大富露出詭異曖昧的笑容道:「大哥,我們去殺雞取果,大哥在這裡幹什麼呢?」

  趙烈柔和目光剎那間變得銳利,抬頭冷冷道:「我下湖裡抓魚不可以嗎?」

  張大富頓時渾身發冷,趕緊笑道:「大哥不要生氣,我真沒有別的意思。」

  趙烈微笑對宛兒道:「當年我曾經是黑虎幫的強盜,所以重遊黑虎山,沒想到居然遇到了他們兄弟在黑虎山打劫,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黑虎山遇到強盜打劫。」

  宛兒「咯咯」嬌笑道:「我很想知道大哥的過去,慢慢講給我聽好嗎,從你小時候開始。」

  趙烈笑道:「聽完我的故事,你已經變成老太婆了,哈哈!我先到湖中弄幾條魚。」他並沒有取下身後長刀,朝湖邊沖了幾步,「刷」地扎入水中,幾乎沒有什麼浪花。

  宛兒趕緊跑到湖邊,緊張凝望藍色湖面,湖水除了微微蕩漾的漣漪外,寧靜無聲,趙烈似乎忽然消失在湖中了,她在湖邊急得快要哭了,剛想跳入水中,忽然從面前清澈湖水中看到了趙烈飄逸長髮在水中微微蕩漾,臉上露出狂放笑容,黑亮眼睛睜得大大的。

  宛兒破涕為笑,凝望著潛在水中的趙烈,湖面輕輕晃了一下,宛兒稍一眨眼,發現水中的他又消失了,遠處湖面上忽然發出了「嘩」的一聲巨響,藍色身影沖天破水而起,然後輕輕飄落在湖面。

  趙烈含笑站在透明湖面上,先瀟灑甩乾濕漉長髮上的水滴,然後慢慢從水面走了過來,長刀冰心扛在肩膀上,上面穿了一串歡蹦亂跳的魚。

  宛兒笑得花枝亂顫,柔聲責備道:「趙大哥,以後下水要先脫了衣服,不然很容易生病的,還好有神醫在你身邊,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趙烈淡淡道:「我早就習慣了。」默默開始運功烤乾身上的衣服,很快身子就籠罩在白色水霧中。

  傍晚時分,張旺財吃著美味烤魚笑道:「我對大哥的文采非常欽佩,我從小讀書少,大哥可否也教小弟一點。」

  趙烈笑道:「等回到山水幫以後,我一定找個老秀才來好好教你。」

  宛兒柔媚雙眸忽然發出了光芒,偎依在趙烈懷中媚笑道:「我從小在孤島長大,除了那些難懂的醫書外,沒有讀過書,我還不知道你是個大才子呢。」

  趙烈想起了宛兒孤苦伶仃的童年,摸著她光滑柔順的髮辮,輕聲道:「你這麼的聰明,肯定一點就通。」他轉身望著美麗湖水道:「平波卷絮,斷漣斜日歸船,能幾番游?看花又是明年。東風且伴怒花住,待花落,春已堪憐。更淒然,一抹荒煙。湖山常醉,漬春衫酒痕無限。」宛兒癡癡聆聽,柔媚眼波死死纏住了趙烈,裡面混合了欽佩,景仰和愛慕的目光。

  天空灰濛濛的,雲層低低向下墜,彷彿伸手就可以觸到,濛濛細雨悠然飄落。宛兒抬頭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嬌小身子幾乎全部擠在了趙烈懷中,柔聲對趙烈道:「大哥肯定見過漫天飛舞的雪花,我從小就在南方,陰雨連綿的天氣見得很多,但從來沒有見過晶瑩美麗的雪花。」

  趙烈笑道:「我曾經到過雪域高原,那是無邊冰冷的白色世界,純潔美麗。」說話的時候,眼前浮現一個紫色的俏麗身影,聲音中隱約有些傷感和無盡的思念。

  宛兒媚笑道:「我還沒有看到過美麗的雪花,以後一定要帶我去美麗的雪域高原,好想看到美麗晶瑩純潔的雪花。」

  趙烈低頭望著宛兒期待的眼睛,抬頭望了一眼煙雨朦朧的天空,臉上露出了詭異笑容。忽然微笑道:「今天你就能看到漫天雪花。」他顧不得理會宛兒眼中驚訝的神色,緩緩走到雨中,靜靜站立。

  他緩緩抽出長刀冰心,體內的寒意和長刀的冰冷漸漸融為一體,體內的真氣似乎能流入到刀身中,刀身驀然發出冰冷的白芒,刀身寬了一倍有餘,刀芒暴漲,宛兒感到一陣寒冷,後退了一步,不由把雙臂環抱在胸前。

  靜靜站立的藍色身子忽然出現無數幻影長時間縈繞在風中,長刀閃電般劃破長空,速度無法形容,整個天空瀰漫著熒白的刀光,根本連趙烈的身影都看不到。

  刀勢忽然一變,夾帶著淒厲的破空聲,隱約透出一股藐視天下的霸氣,煙雨濛濛的空氣在冰心散發出來的冰冷寒意激發下,隨著凜冽逼人的刀鋒,灰色天空忽然捲起了漫天暴雪,圍繞在趙烈身邊不停飛舞。

  趙烈驀然躍到高空中,不停在宛兒頭頂上飛舞,夾帶捨我其誰的氣勢,凌空朝淅淅瀝瀝的雨絲劈出了驚天動地的暴雪刀法。

  暴雪刀法包含了趙烈心中太多的悲痛,太多的哀傷,太多的壓抑,太多的孤寂,太多的憤怒,無邊的冰冷帶來暴雪瀰漫,寒風呼嘯,冰心被激發出耀眼的冰冷刀芒,閃爍在灰色的夜空中,漫天美麗雪花從宛兒頭頂上落下。

  面對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宛兒柔媚的眼中閃露出了激動驚喜的目光,伸出柔嫩白皙的小手輕輕接住了美麗雪花,頭髮上,衣服上到處都粘滿了美麗的雪花,漫天飛雪中的她更加嫵媚,散發出驚心動魄的誘惑。

  時間彷彿凝固,沒有任何聲音,宛兒跳躍歡呼的嬌小身影和趙烈高大威猛的藍色身影凝固在漫天飛雪中,一動不動,只有晶瑩透明的雪花從空中輕輕飄落,長髮在風雪中劇烈晃動,散發出詭異魅力。

  紛紛揚揚的潔白雪花落在宛兒身邊,她雙眸淚花閃動,柔順地偎依在趙烈懷中,靜靜凝視晶瑩純潔的雪花,心中充滿了幸福感覺,喃喃自語道:「我會永遠記住美麗雪花,永遠不離開你。」暴雪過後,天空依然飄落濛濛細雨,宛兒身上的雪花也很快消融,但她永遠也不會遺忘。

  趙烈高高坐在山水堂寬大的椅子中,下面分成兩列站立著山水幫的主要頭目,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山水幫和飛魚幫的聯合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如果這次成功聯合,將會為山水幫的發展打下堅固基礎,山水幫必然會成為武林中萬眾矚目的焦點。」

  山水幫幫眾眼中充滿了興奮神色,自從趙烈成為山水幫幫主以來,山水幫發展迅猛,輝煌的勝利讓每人都揚眉吐氣,他們都看到了山水幫輝煌的未來。

  趙烈冷冷道:「山水幫在西南,飛魚幫則在東南,老神刀門橫亙中間,神刀門名震江湖,餘威猶存,神刀門總部萬象山莊就是山水幫未來的總部!」

  山水幫眾兄弟的臉上都露出了異常興奮激動的表情,這是一個大膽而充滿想像的決定,也是讓人熱血沸騰的設想。像

  趙烈忽然大聲道:「飛魚幫將會從東面攻打老神刀門,山水幫從南面進攻,然後就在萬象山莊中正式聯合組建山水聯盟,讓敵人的鮮血成為歡慶的點綴,讓萬象山莊無盡的財寶成為山水聯盟成立的賀禮,讓江湖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山水聯盟,江湖永遠屬於真正的勇者!」 下面的幫眾頓時熱血沸騰,群情激昂,亂世才能出英雄。

  灰色鴿子從宛兒手中飛上了藍藍的天空,盤旋了幾圈,很快消失在遠方。趙烈望著遠去的鴿子,知道很快就會有一場激烈搏殺。

  宛兒嬌笑道:「趙大哥,你很快就要成為山水聯盟總盟主,我很嚮往如夢如幻的江南水鄉,到了江南一定要陪我好好遊玩。」

  趙烈眼中露出了一絲淡淡憂傷,忽然想起了往事,想起了溫婉善良,知書達禮的南宮雨,體貼純樸的小翠和俏麗可愛的展瑩,他可以忘記身上的傷痛,但絕不會忘記她們!隨著勢力和功力的逐步攀升,他要讓那些人為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謝長劍望了一眼柔媚宛兒,臉上露出曖昧笑容,欲言又止。趙烈淡淡道:「長劍,有什麼就說吧,不用忌諱宛兒。」

  謝長劍臉上露出燦爛笑容道:「幫主前去飛魚幫之後,曾經有個少女到山水幫來找過你。」

  趙烈心頭一震,寧靜如水的眼中泛起了細微的波瀾,強壓紛亂心跳沉聲道:「可是著緊身紫衣的短髮女子?」

  謝長劍臉上笑意更濃道:「大哥認識的女子還真多,那個女子並沒有穿紫色衣服,也不是短髮。」

  趙烈緩緩道:「難道是白衣蒙面女子嗎?」忽然想起絕美天下的蕭碧痕,彷彿又看到了她眼中悲傷的淚水。

  謝長劍眼中頓時露出景仰萬分的目光,故意歎息道:「哎,可惜她穿著鵝黃色長裙,有著烏黑閃亮的秀髮,身材修長秀美。」趙烈心中徒然產生混合失落和驚訝的情感,心中泛起的無法言語的奇異滋味。

  趙烈臉上露出了笑容,沒有想到驕橫霸道的慕容無雙居然會到山水幫,他歎息道:「隔了那麼長的時間,她難道還想殺我嗎?」

  謝長劍搖頭道:「那女子身上沒有一絲殺氣,面容憔悴,她什麼也沒有說,輕輕的來,又輕輕的走了,不帶走一絲雲彩。哎,誰都可以看出了她眉宇之間的深深憂傷和思念。」

  趙烈不再說話,往事如風,輕輕地把心吹動,他曾經深深地傷害過她。宛兒媚眼如絲嬌笑道:「趙大哥,我就知道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我就是因為看到你憂傷的眼神才開始喜歡你的。」

  謝長劍目瞪口呆地凝望宛兒,沒想到十六歲的少女居然可以一本正經地表達情感,渾然天成,他尷尬對宛兒笑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大哥的小妹妹。」

  趙烈苦笑道:「宛兒本來就是我的小妹妹。」
第六卷 橫刀立馬  第六十五章 山水長空

  
  神刀門的總部在前州府附近的萬象山莊,飛雲堂主張昭成為幫主後,神刀門聲勢日漸衰落,早就沒有了當年江南第一大幫的威嚴。

  月圓之夜,天空沒有一絲流雲,明朗月光讓眾的臉上籠罩著聖潔的光芒,距離萬象山莊三十里的地方,葉飛帶領飛魚幫中精銳終於和山水幫匯合,飛魚幫雖然只有一百五十人,但全部是以一擋十的高手,山水幫出動了兩百人,都是久經沙場的高手。

  趙烈淡淡道:「擒賊先擒王,葉飛和魏大哥務必盡快把幫主張昭殺死,此戰必勝!」他堅毅的目光凝視著遠方的萬象山莊,駿馬長嘶,馬蹄不安的撞擊著地面,刀劍相撞,鐵馬金戈,氣吞萬里如虎!

  數百人的熱血已經沸騰,趙烈大手用力一揮,早就按捺不住的數百騎鐵騎如潮水般奔向萬象山莊,捲起了漫天塵土,強悍的馬蹄聲把寧靜的月圓之夜驚碎,地動山搖。

  刀霸魏戰天衝在最前面,青龍冷月刀放出丈許長芒的青色光芒,灰色身影越過門口的石橋,飄到萬象山莊大門口,刀身倏然帶起密如萬浪拍岸的驚滔浪聲,轟轟隆隆地暴射出一道金色密密麻麻的刀氣,無數細浪暗勁組成的超級海嘯,帶著震天的狂響,朝神刀門的堅實的大門衝去。

  「砰」的一聲巨響,魏戰天一刀劈開大門,山水幫和飛魚幫殺氣騰騰衝入了萬象山莊。謝長劍重達數十斤的斬馬刀和葉飛森冷的「大海之心」所向披靡,勢如破竹,血流成河。

  趙烈靜靜負手站立,冷冷觀望,萬象山莊已是案板上魚肉,無法逃脫,終於回到了夢中的江南。

  神刀門幫主張昭面對刀霸魏戰天苦苦撐了二十招,張昭大吼一聲,全身紫紅色的長袍鼓脹起來,準備和魏戰天拚個魚死網破!不料謝長劍的斬馬刀後面悄然劈開了他的後背,神刀門群龍無首,兵敗如山倒,紛紛四散逃亡,面對強敵,無心戀戰。

  趙烈緩步走進萬象山莊的大廳,依靠山水幫和飛魚幫合併之後強大的實力,曾經雄霸武林的神刀門終於從此在江湖中徹底滅亡,早就準備好的山水堂大匾和那幅氣勢磅礡的山水畫已經放在了大廳中央。

  趙烈背負長刀,心中充滿了萬丈豪情,謝長劍和葉飛的兄弟之情讓他感動,他不再獨自在江湖路上苦苦拚搏。

  趙烈很快對山水聯盟進行了整改,謝長劍和葉飛出任副盟主,下設青山,綠水,高天,流雲四個分堂,分別由白玉龍,張大富,海賊王海天野和海妖冷如火擔任堂主,刀霸魏戰天依然出任護法長老,直接聽命於總盟主趙烈,張旺財則被趙烈直接提拔到身邊。

  規模宏大,景色優美的萬象山莊到處是興奮人群,後續支援部隊陸續來到,帶來了整車的美酒和佳餚,望財甚至安排了一個戲班來到萬象山莊,張燈結綵,鑼鼓喧天,充滿了喜慶的味道,新生的山水聯盟縱情高歌,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謝長劍,葉飛,白玉龍,和海妖冷如火忙著安排數百人的歡慶,張大富,海天野和魏戰天則在大廳中和一班兄弟痛快喝酒。

  趙烈淡淡對旺財道:「你帶使五十個機靈敏捷的兄弟到山莊外面戒備,永遠不要放鬆警惕。」旺財雖然外表彷彿地痞流氓,其實心細如髮,大智若愚。

  藍色身影悄然走到黑夜中,默默穿過萬象山莊的側門,凝視黑夜中壯麗的滾滾欄江,背後忽然傳來細微腳步和淡淡體香,轉身看到了嬌媚宛兒。

  宛兒輕聲道:「你怎麼不和他們一起喝酒?裡面張燈接彩好熱鬧,為何獨自來到這寂寞的江邊,你傷感的時候,我也不會快樂,以後我都會在身邊照顧你,我會很乖很聽話的。」眉目之間哀怨纏綿的神色讓人心動。

  趙烈輕聲道:「宛兒,這段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歲月,江湖中的兄弟義氣讓我感動,我終於不再孤獨,我也、要永遠和命運抗爭,我要讓每名江湖客都知道我的名字!」平靜話語中透著冰冷傲氣。

  宛兒靜靜聆聽江水嘩嘩流淌,夜色中的欄江異常美麗,月光灑落在流淌的水中,變成了點點細碎美好的回憶,緩緩流向廣闊大海。

  趙烈傲然聯合山水幫和飛魚幫成立了山水聯盟,一夜之間攻佔萬象山莊,謝長劍和葉飛帶領眾多高手馬不停蹄趁勝追剿神刀門分堂,徹底擊潰了神刀門。

  山水聯盟的崛起讓武林感到震驚不安。趙烈乃是黑榜高手,性格殘暴,卑鄙無恥,殺人如麻,很多江湖人士都希望江湖中流砥柱六大門派出來主持公道。

  江南烏蘇小鎮到處是古典幽雅的小橋和纏綿的流水,濃縮了江南的清秀靈動,司馬世家的煙雨山莊就隱藏在迷人水鄉之中。

  煙雨山莊主要建築十之八九皆臨水而築,中部正中為水池,池東南以遠香堂為主體,南望有山如屏,東望繡綺亭,西鄰倚玉軒而見香洲,北臨荷池,隔岸雪香雲蔚亭和待霜亭突出於水面小山之巔,西邊以三十六鴛鴦館和十八曼陀羅花館為主體,沿水牆邊構水廊,高低曲折,人行其上,宛若凌波。司馬世家擁有數百年歷史,歷代主人不但武功高深,幾乎都是風流瀟灑的雅士,一直在武林中也傳為佳話。

  張楓,汪洋和司馬空坐在煙雨山莊的醉香亭中,花間小裡,更是窗明几淨,不著點塵。張楓一身青色勁裝,徜徉其間,神情仍是十分軒昂,一身傲骨,便是到了深宮內院,也不會自慚形穢。

  汪洋衣著甚是華麗名貴,手拿著一柄綠油油的描金折扇,故作風流瀟灑,可惜處在這種極度風雅的環境中,他反倒有些手足失措起來,混身不自在。

  司馬空白衣如雪,完美無缺的英俊臉龐讓懷春少女怦然心動,曼舞輕歌,餚佳酒美,他薄酒微醉,雅致頓生,奪了一具瑤琴,揮手而奏,他本極風流倜儻,絲竹彈唱,琴棋書晝,無有不通,這一曲瑤琴,直奏得四下的粉衣小鬢,俱都如癡如醉。

  司馬空擺上一席精餚美酒,旁邊伺候的都是些雲鬢粉衣的明眸少女,看不到半個男人的影子,不負風流倜儻的美名。

  司馬空含笑道:「此酒名叫荷上煙雨,乃用未曾碰過點土的荷花花蕊精釀而成,酵釀的過程中,花蕊依然續生,香氣凝結,因為日夜只有純露相結,所以香氣並不濃郁但卻深透,開葉取酒的時候酒氣散聚如煙雨,所以才叫荷上煙雨。」

  張楓仔細品了一口「荷上煙雨」,果然覺得香氣雖不濃郁但卻深透如心,甘醇無比,他微笑道:「司馬兄博學多才,品位風雅,在下是自愧弗如,慚愧之極。」

  汪洋望著曲徑通幽的山莊和周圍雲鬢粉衣的明眸少女,不由感歎道:「素聞武林四大公子名動天下,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司馬兄功力深不可測,而且琴棋書畫無有不通,剛才一曲古琴讓聽著為之動容,在下真是萬分佩服。」

  司馬空淡然道:「我終日沉溺風花雪月,逍遙自在。兩位才是人中之龍,一位是華山百年難遇的武學天才,一位卻是六大門派的幫主,少年有為,前途不可限量!」

  張楓臉上意氣風發的飛揚瞬間消失,眼中露出了憂慮目光,心事重重,神色凝重道:「司馬兄,趙烈最近聯合飛魚幫成立了山水聯盟,攻佔了神刀門的總部萬象山莊,山水聯盟發展洶湧,山水聯盟猛將如雲,照這樣發展下去,我們將很難殺死這個淫賊。」

  司馬空輕輕喝了口酒,臉上露出迷人笑容道:「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張楓沉聲道:「我真是佩服司馬兄的灑脫,我和汪幫主準備聯合六大門派和武林中正派人士共同剿滅山水聯盟,希望可以得到司馬世家的支持。」

  汪洋眼中射出怨毒的目光森然道:「這個淫賊膽大妄為,乃是江湖的敗類,我們正派人士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丐幫堅決支持剿滅山水聯盟,匡扶武林正義,我義不容辭!」他說得大義凜然,慷慨激昂,心中卻想起在趙烈面前赤身裸體,恨得牙癢癢的,還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司馬空微笑道:「我厭倦江湖仇殺血腥不過為了江湖正義,我就隨你們攻打山水聯盟,可惜當年動了仁慈之心,抬手放他逃走,真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張楓狠狠道:「我曾多次追殺趙烈,不過每次都鬼使神差般讓他逃脫,此人性格殘暴,詭計多端,實在不好對付。」他心裡就恨不得把趙烈剁成肉醬。

  司馬空笑道:「十多年前六大門派聯手攻打魔教,損失慘重,山水聯盟並沒有對武林產生極大影響,估計六大門派很難再次聯手,反正趙烈遲早會死得很難看。」

  山水聯盟牢牢在江南站穩了腳步。趙烈靜靜漫步萬象山莊中,為了山水聯盟傾注了太多的心血,這段時間幾乎沒有休息,幫中的事務堆積如山,謝長劍,葉飛和四個堂主都不在萬象山莊,他們都在外面率部激戰。

  萬象山莊原本是前朝一個將軍的府邸。將軍被抄家後,萬象山莊荒草亂生,神刀門進入之後,歷經修繕,終於又恢復了萬象山莊的大氣和威武,殿閣亭台,氣象森嚴,依欄江而建,氣勢磅礡,主殿萬象殿坐落全府核心,左右是四個偏殿,各有一條約三十丈長的廊道相連,巧奪天工,府前護溝深廣,引進欄江的水流,成為天然的屏障,當中的大石橋寬敞至可容四馬並馳,鬼斧神工,氣勢磅礡。

  趙烈靜靜走在廊道,思緒飄飛出了規模宏大的萬象山莊,江南武林幫派眾多,山水聯盟,新神刀門和霹靂堂最有影響,行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卓不凡乃人中之龍,雄心勃勃,新神刀門蒸蒸日上,重振威嚴,藍月教的雷四小姐出任霹靂堂總堂主,極大增強了霹靂堂的實力。

  趙烈並不想和新神刀門發生衝突,而且山水聯盟發展到這種規模,不宜採用血腥猛攻,那樣不但會耗費時間纏鬥,引起無數的恩怨情仇,而且會導致江湖正派勢力的反感和圍攻,三個幫派實力均衡,最好辦法就是聯合其中兩個幫派,然後吞併剩餘幫派。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必須這麼做,如果真能順利聯合新神刀門,那麼稱霸江南武林的日子也就不遠了,「如何才能打動卓不凡?」趙烈在心中默默盤算,卓不凡的武功深不可測,英俊豪邁,計謀過人,在江湖中的地位非常高,絕非他所能比!

  趙烈默默在心中考慮,他可以把總盟主的位置讓給卓不凡,可是性格剛烈的謝長劍和固執的葉飛能答應嗎?他不再想這個問題,也許到了那個時候什麼都會有分曉,他必須親自到新神刀門中走一趟,很久沒有和卓不凡一起痛快喝酒了。

  山水聯盟的大廳山水堂,趙烈沉聲對謝長劍,葉飛以及魏戰天道:「江南武林山水聯盟,新神刀門和霹靂堂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打破這種局面的最好辦法就是其中的兩個幫派聯合,所以我想聯合新神刀門,然後對付霹靂堂。」

  謝長劍興奮道:「如果真的能夠和新神刀門聯合,肯定能大大加快山水聯盟的發展,吃掉霹靂堂也就是順理成章。」

  葉飛沉聲道:「新神刀門很難和山水聯盟聯合,新神刀門幫主卓不凡光明磊落,英俊豪邁,山水聯盟最近殺戮太重,趙大哥和魏大哥都是黑榜高手,山水聯盟和新神刀門聯合會比較困難。」

  魏戰天冷冷道:「我們何必與這些所謂的正派人士聯合,還是靠我們自己的力量更實在,目前山水聯盟氣勢大盛,只要大家同心協力,我就不信殺不過那些名門正派!」

  趙烈臉上露出難於琢磨的笑容,淡淡道:「卓不凡是我的老朋友,我不想以後和新神刀門兵刃相見,無論如何也要盡力而為,希望可以成功聯合新神刀門,加快山水聯盟的發展,早日稱霸江湖。」

  趙烈決定和張旺財前往新神刀門,他想說服卓不凡和山水聯盟聯合,嬌媚宛兒執意要隨同前往,趙烈沒有任何辦法,只好和張旺財在晚上偷偷溜出萬象山莊。

  張旺財異常興奮,忍不住大聲道:「大哥,沿途都聽到江湖中人議論山水聯盟,看來山水聯盟偉名已經很快傳遍了武林。」

  趙烈沒有答話,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笑容,春風得意馬蹄急,藍色身影如風飄過。

  烈日當空,張旺財大口喝著茶水,滿臉全是汗水,他伸手抹去額頭上汗滴,張口喘息道:「杭州乃人間天堂,西湖更是涼爽無比,大哥不如帶我逛逛人間天堂。」他不過隨口說說而已,心中並未期望能到西湖,趙烈心中此刻只有江湖,怎麼會閒逛西湖!

  趙烈輕柔喝著涼茶,苦澀味道在口中迴盪,緩緩閉上了雙眼。良久,忽然輕輕道:「旺財上馬,我們就到那人間天堂去放鬆一下。」

  張旺財張大嘴巴,眼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目光,趕緊喝了一大口手中的涼茶,匆匆翻身上馬,朝杭州方向急馳而去。

  趙烈心緒難平,眼前總是飄過鵝黃色身影,此刻前往西湖非常危險,但內心深處似乎藏著迷茫的期望,那是無法言語的情感。

  兩人直接騎馬狂奔到煙波浩淼的西湖之畔。面前一面碧藍的湖水,映著天上的白雲和湖邊的綠色垂柳,微風拂過,眼前的畫卷便突然活了過來,湖面上不時劃過幾艘小船,裡面隱約飄出了悠揚悅耳的歌聲。

  「長憶西湖,盡日憑闌樓上望島嶼正清秋,白鳥成行忽驚起,思入水雲寒。」趙烈離開杭州兩年了,當時如果不是義蓋雲天的卓不凡出手相救,他早就死在張楓飛雲劍下。

  溫柔涼爽的風從湖面吹過,風中瀰漫著一股淡淡清水的味道,張旺財興奮道:「大哥,西湖風景如畫,連吹來的風都是甜的,我們不如到那湖中的船上去吧,幾杯清茶,泛舟西湖,還可以聽絕色歌姬的悅耳聲音,那樣才是真正的享受西湖,大哥一定也有此想法。」

  趙烈靜靜凝望碧藍湖水,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曾經兩次被慕容無雙逼迫跳入水中,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冰冷涼爽的湖水,想到這些悠悠往事,他沒有怨恨,感到了一絲甜蜜,站在西湖之畔,眼前總是浮現修長秀美的鵝黃色身影。

  棲霞山莊坐落在鬱鬱蔥蔥的群山懷抱之中,山莊和山勢完全融為了一體,遠遠望去,殿閣亭台掩映在青翠的樹木中間,渾然天成,幾乎沒有人為斧鑿的痕跡。

  趙烈默默遠眺,希望可以看到鵝黃色身影,太陽慢慢從頭頂落下,金黃色光芒斜射在碧波蕩漾的西湖,反射出點點絢麗的波光,恍若鋪滿七彩寶石的鏡子,最後一縷陽光消失的時候,他輕輕一聲歎息,「伊人何處飄香?」

  沒有看到慕容無雙的身影,趙烈也覺得有些悵然,最後望了一眼籠罩在夜色的棲霞山莊,灑脫下山。

  恰是華燈初上時分,夜晚的西湖蕩漾著朦朧煙霧,皎潔的月光溫柔似水,完全和湖水溶為一體,湖裡漂泊著很多帆船,船上都掛著紅紅的燈籠,映在水中如同點紅色星光,如夢如幻。

  趙烈心緒難寧,忽然笑道:「我們乾脆到船上喝酒去吧,夜晚的西湖更有一番風味。」 岸邊只剩下了一艘略顯陳舊的船,兩人無奈之下輕輕登上了這艘破敗船舶。

  趙烈只想靜靜在夜西湖中遊蕩。船上有個落魄的漢子在船尾負責替客人烤魚溫酒,沒有歌舞表演,只能安靜的在水面上蕩漾。

  趙烈和張旺財坐在船頭,映著在皎潔月色悠閒對飲。旺財本以為可以看到刺激精彩的歌舞表演,可這艘破船上一個女人都沒有,失望之極,心不在焉的喝酒,很快便躺到船艙中睡覺了。

  深夜的西湖更加安靜,只有這艘破船依然在湖中隨月光飄蕩,趙烈對著天空滿月默默飲酒,漆黑湖面只有朦朧的月光陪伴,夜越來越深,最後連船老大和划船的苦力都睡下了,只有落魄漢子依然在為他溫酒烤魚。

  趙烈握起滿杯溫熱的醇酒,一仰頭,那酒似箭般射入喉嚨,一股火熱般的暖流往身體各處竄去,面容卻如千古磐石,不見絲毫波動,凝望著遠方的棲霞山莊,低聲吟道:「輕風前事,愁千折,心情頓別,長河飲馬,此意悠悠莫開簾,怕見飛花,佩環何處弄明月?惆悵醉難眠,碧波明月留不住。」

  夜深風寒,破船在湖面上無奈晃蕩,深夜的西湖彷彿揭開面紗的美貌女子,露出了深藏心中的幽怨,湖面上的薄霧嫋嫋的飄蕩,似幽似怨、如泣如訴,這才是西湖的最美的時候。趙烈靜靜凝望,眼中射出了癡迷神色。

  趙烈忽然抬起酒杯對船尾的落魄漢子笑道:「老兄,夜深風寒,過來一起喝口熱酒,今天烤魚味美鮮嫩,非常不錯。」

  落魄漢子微笑道:「多謝公子,剛才聽你在月下吟詩,似乎心中頗為傷感。」

  趙烈喝得微醉,驀然抬頭凝望落魄漢子,他外貌粗獷,神色落寞,相貌普通,滿頭堆著亂髮,但頭髮和指掌都比一般人來得纖細,似乎外貌粗放的莽漢,可是他的內心絕不如表面的鋼鐵模樣,應該是一個溫柔多情的男子。

  趙烈淡淡道:「閣下既然能聽懂我的胡言亂語,那絕非粗獷之人,不管你是誰,深夜西湖上我們兩個可以痛快喝酒,毫無顧忌。」

  落魄漢子臉上毫無表情,無法判斷年紀,他把手中溫酒一飲而盡,熱酒穿腸過,憂鬱的月光下,他落寞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憂傷目光。

  趙烈敏銳捕捉到了落魄漢子身上的憂傷,他不再多說,兩人對著暗淡月亮,黯然飲酒,深夜寒風無情吹過,他們都感覺到了寒意,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冰冷,無法抗拒。

  天色已經微微發白,趙烈和落魄漢子居然一直坐在船頭喝了一夜,天南地北閒扯,憂鬱月光和他們身上發出的傷感情緒讓他們靠得很近,一見如故,趙烈發現落魄漢子精通音律和詩詞,心細如髮,怎麼也不像是靠烤魚為生的小販。

  落魄漢子目光死死盯住長髮飄逸的趙烈,長歎一口氣道:「公子和江湖中傳言大不一樣,我告辭了,多謝盛情款待,慕容無雙這幾天在後山的棲霞庵中,你如果想要找她的話可以在那裡找到。」

  趙烈身上驀然爆發出冰冷殺氣,瞳孔收縮,眨也不眨凝視落魄漢子,良久,身上殺氣慢慢散去,神色凝重道:「你就是武林四大公子之一的慕容秋水,也就是慕容無雙的二哥。」

  落魄漢子眼中落寞神色忽然消失,散發出閃爍精光,他微笑道:「果然不愧是趙烈,居然可以看穿我的身份,問世間情為何物?六妹為了你日漸憔悴,希望我沒有看錯人,很多東西只有失去了,才能體會到深入骨髓的痛苦。」 慕容秋水的灰色身影平平朝後忽然退出,瞬間越過那籠罩著濛濛煙霧的西湖,驀然如鬼魅消失。

  慕容秋水乃性情中人,外貌普通平凡,但卻是用情最深,他的妻子梅婷乃是江湖中有名的美女,一般人都追求表面的美,可是梅婷卻偏偏愛上了貌不出眾的慕容秋水,所以粗獷的慕容秋水有幸遇到一個極懂欣賞他的妻子,種情至深,以致在梅婷意外身亡後不能自拔,文武雙全的他從此退隱江湖,毅然把武林四大公子的盛名拋在身後。

  趙烈背負長刀靜靜走在雲霧嫋繞的山路,青翠的樹木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張旺財一言不發跟在身後,搞不懂趙烈為何突然在清晨來到偏僻幽靜的後山。

  棲霞庵中隱約傳出梵音,幾縷香煙嫋嫋升起,寧靜祥和,遠離人世間的紅塵俗事。趙烈輕聲對旺財道:「你在門口等我,我進去一會兒。」

  趙烈緩緩走進了棲霞庵,大殿中供奉著一尊千手千眼觀音,悲天憫人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人世間所有的苦難,觀音旁邊是兩身乘雲飛行的道教仙童,相向對稱,都是頭梳錐髻、戴珠冠,臉形豐圓,長眉秀眼,項飾瓔珞,臂飾寶釧,一手托蓮化,一手執蓮枝負在蓮葉上,乘黃色卷雲從空而降。

  一位身著粗布衣裳的少女跪拜在千手千眼觀音面前,修長秀美的腿依然動人,烏黑閃亮秀髮被高高挽成發暨,一根粗糙的烏木簪子斜插在上面,露出了修長白皙的頸子,秋霧迷茫凝月影,寒齋清冷聚冰心。

  他無法想像眼前的少女就是那個驕橫無理,脾氣火暴的慕容無雙,他靜靜的站了很久,才走到了她的側面,她的面容不施半點脂粉,予人素淡清爽的感覺,她神色寧靜虔誠,雙目緊閉,清秀的嘴唇正不停的念著經文,以前臉上掛著的高傲笑容早已不見,神色間透露出一種淡淡的憂傷,反顯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憔悴風姿,清麗秀逸,原本豐滿柔潤的美麗俏臉比以前更加消瘦,心有靈犀一點通,趙烈清楚感應到她身上那遺憾到毫無邊際的悲傷和那沉重到無法抵擋的深愛。

  趙烈的心猛地收縮,慕容無雙虔誠寧靜的面容帶愛太多震撼。慕容無雙忽然停止了虔誠的祈禱,因為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她的心激烈的跳動,但不敢睜開眼睛,害怕再次失望,線條柔和的香肩也不由微微抽動。

  慕容無雙終於睜開了雙眸,嬌軀微顫,藏在心中的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敏銳無比的感應,立即察覺到趙烈無意中流露的深沉情感,引起了兩人心靈深處的隱隱反應,這種反應淡淡無痕的微妙感覺,並沒有很明顯,隱而又隱,極難察覺得到,但是她卻感覺到了,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卻很確定,心頭竟然有種心花怒放的滋味,千言萬語和無盡的思念最終只化為了她雙眸中滑落的晶瑩淚水,飽含萬般心緒的淚珠從消瘦的臉頰悄然滴落在地上。

  慕容無雙一對剪水清瞳似幽似怨、如泣如訴,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得不化為繞指柔,趙烈大步跨過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把她柔軟顫抖的身軀緊緊擁在懷中。

  慕容無雙把頭埋在趙烈寬厚溫暖的胸膛中,心中一陣極度的酸楚和幽怨,再也控制不住,淚如泉湧,多日的哀思和痛苦終於爆發,激烈的在趙烈的懷中發洩,身子不停抽搐,這是前所未有的痛哭。

  懷中柔軟的身子激烈的顫動,趙烈深深感受到了她所受的煎熬和痛苦,他抱得更緊了,高高挽在她頭上的長髮也散亂了下來,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淡淡清香。

  良久,慕容無雙如火山般爆發的情緒稍微平息了。趙烈輕輕撫摸著烏黑長髮,輕輕道:「你瘦了好多,你怎麼如此的倔強,本來以為你早就忘記我了。」

  慕容無雙柔順靠在他胸膛上輕聲道:「我也一直想忘記你,可是始終無法忘記,你的樣子總是出現在夢中,每次相遇的點點滴滴清晰無比,甚至連你壞壞的笑容,飄逸長髮都清楚的閃現在眼前。」話語雖然輕柔,但卻飽含真情,趙烈忍不住摟得更緊。

  趙烈疼惜道:「我不過是黑榜上被人追殺的淫賊,英俊瀟灑的年輕俠少多如牛毛,你何苦呢。」

  慕容無雙倔強道:「我就是喜歡你,兩年多來,我的心平靜了很多,明白了一件事情,你絕對不是淫賊,南宮雨絕對不是你殺死的!」她終於仰頭凝望趙烈黑亮的眼睛,她想聽趙烈親口說出,鳳眸似幽似怨,一顆少女之心充滿了期待。

  趙烈凝視如泣如訴的鳳眸,心中一軟輕輕道:「南宮雨溫婉善良,她不是我殺的。」

  慕容無雙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柔軟粉拳雨點般敲打在寬厚的胸膛,她開心道:「你果然是大壞蛋,那天在暴雨中你好無情,那天我的心都碎了,直到今天心都還在痛。」

  趙烈輕聲道:「我也不想那樣對你,但我不想你成為第二個南宮雨,那時候我根本沒有力量保護你。」

  慕容無雙輕輕理他飄逸長髮,柔聲道:「誰狠心殺死了南宮姐姐?他為何要嫁禍你?他好卑鄙無恥,我好恨他!」

  趙烈冷冷道:「他是誰不重要,就算是天王大帝,我也讓他付出慘重代價!」

  慕容無雙感受到了趙烈的決心和冷酷,他似乎改變了很多,身上狂放霸氣更加明顯,她柔聲道:「我能夠體會到你心中痛苦,我以前怎麼就看不出呢,每次都要殺你,你不會怨恨我吧。」

  趙烈灑脫道:「我不會怪你,你迫不及待想要殺我,不過因為你害怕會喜歡上我。」

  張旺財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口,幾乎快睡著了,趙烈拉著一個身材高挑的絕色美女從尼姑庵中走出來的時候,他的睡意剎那間飛到九霄雲外,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惟有露出羨慕表情道:「大哥,我對你的景仰有如那滔滔江水,永永遠遠也不會停止。」

  朝陽又紅又圓,慕容無雙秀臉卻似乎蒼白如雪,悠然走過那青青小橋,橋下落花在水中飄搖,穿過那狹窄的青石板路,淚滴落在石板激起朵朵雨花迷濛而又空靈,她佇立在橋上,任清風吹揚粗布裙裾,任微風吹起如雲髮絲,讓人從心裡感覺都是濕濕的柔情和刺痛。

  趙烈笑著對慕容無雙道:「他叫張旺財,為人機靈聰穎,心細如髮。無雙隨我們一起到新神刀門吧,我想和卓不凡商量山水聯盟和新神刀門聯合的事情,你和卓不凡也很熟悉,也可以幫我說動他。」

  慕容無雙想到卓不凡的癡情,不想再面對他,可是芳心完全放在了趙烈身上,她突然輕輕咬住嬌艷櫻唇柔聲道:「我就隨你一塊去吧,我還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

  夏日江南悶熱無比,潮濕的空氣中沒有絲毫涼風,太陽在毫不留情照耀大地,地面彷彿一個大蒸籠,每個人的身上臉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水,路邊茶鋪中擠滿了歇涼的路人。

  趙烈望了一眼白茫茫的太陽,歎息道:「我們還是等到傍晚再趕路吧。」 慕容無雙嬌嫩的肌膚佈滿了細細的汗滴,他心疼的拿出懷中的絲帕為她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握緊她的綿軟小手。

  慕容無雙乖巧為他加滿了茶水,趙烈臉上忽然露出了詭異笑容,輕輕把慕容無雙面前裝滿茶水的杯子放在手中,體內冰冷的氣流緩緩流到杯子中,裝滿茶水的杯子表面很快凝固成冰,他輕微的晃動一下,遞給慕容無雙道:「無雙,喝點冰凍涼茶應該就不會那麼熱了。」

  慕容無雙吃驚的接過冰冷涼茶,上面還有少許冰塊在晃動,她心中一陣湧上猛烈感動,冰冷涼茶輕柔的流過了芳心,沒有感到絲毫冰冷,反而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溫暖幸福感覺,她的雙眸變得濕潤了。
竹林婆娑

  
  這是從青翠山林中流淌出一條蜿蜒清澈的小河,順著河邊朝山上漫步,小河越來越窄,直到那密林深處變為一條歡快起伏的小溪,山上到處是密密麻麻的竹林,風景異常秀美。

  宋青河最喜歡一個人靜靜呆在這個清幽的地方,風吹竹動,竹影婆娑,一條清澈的小溪到了茅屋前一分為二繞著茅屋潺潺流過,透明澄淨的溪水被深綠色的青苔映成綠色,叮叮鼕鼕的流淌,彷彿一架悠遠的古琴在傾訴心中的哀怨和傷感,渾然天成,天籟之音。

  往常這裡都只有宋青河一個人,但此刻在一片青翠的竹林中簡陋的茅草屋裡,除了宋青河以外,對面還坐著另外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就是趙烈從天機谷中無意救出的少女張小樓,她身著一身簡單樸素的長裙,裙子的顏色居然和宋青河長袍是一樣的淡藍色,臉蛋眉清目秀,沒有任何的胭脂,秀色天成,渾身散發出一股淡雅文靜的氣息。

  張小樓神色如屋外的青山綠水般寧靜安詳,幾枝畫筆,一方精美的古研和鋪在竹桌上的潔白的宣紙更加襯托出了她的脫俗清秀。

  張小樓的長髮隨意而柔順地散落在消瘦的香肩上,沒有任何修飾和髮帶,散發出陣陣飄渺的清香,她凝神專注地畫著一幅人物工筆畫。溪曲水波清,月靜竹風舞.搖曳嬌姿楚,鋪紙素如霜。

  宋青河仔細端詳著張小樓的筆法,她全神貫注在筆下的人物,畫風精謹而異常細膩,連人物的眉毛都仔細認真地一筆筆畫出,光色艷發,妙窮毫釐。

  宋青河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心情寧靜如水,他從小就被人訓練繪畫唱戲,但他的風格卻和張小樓完全相反,他不喜歡工筆畫,也很少畫人物花鳥,他最喜歡用寫意的筆法繪出氣勢磅礡的山水畫。

  張小樓輕輕擱下手中的狼毫小筆,抬頭對面前的宋青河微微一笑,宋青河同樣笑著道:「你的畫風細膩委婉,非常美妙,不過我總是覺得畫山水唯有寫意水墨最妙,形質畢肖,則無氣韻,彩色異具,則無筆法。」

  宋青河把對面的畫紙小心放到面前仔細端詳,良久,他忽然提筆縱情揮墨在張小樓細膩的工筆畫上。托硯腕微吐,濃蘸輕揮愜意圖,潑墨縱情蕩。他的頭髮整潔的盤在頭上,用一根古樸的簪子插在上面,簡潔清爽,清秀的臉龐看上去就是和對面的張小樓相比也難分高低,皮膚光滑如玉,臉上掛著恬靜而略帶傲氣的笑容,身材修長,渾身散發出一種動人的奇異魔力。

  一身淡藍色的長袍隨意的披在身上,宋青河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他今天興致頗高,潑墨般揮灑在紙上,動作狂放而快捷,和剛才張小樓的細膩認真行成了鮮明的對比,他隨筆在工筆畫上把寫意的山水當作人物畫的背景灑在畫中,清風竹影,萬里河山,不帶一絲煙火,居然把工筆的人物和其實磅礡的山水奇異般融合在一起。

  張小樓的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凝神望著眼前奇異的畫卷,山水一色,具有工筆和寫意的優點,更添加了畫中人物的萬般風姿,絕妙之極,讓人心潮澎湃。

  張小樓柔聲道:「宋公子的畫風大開大合,青山綠水,翠竹風影,氣勢蓬勃,筆調流暢,意在形外,如行雲流水般在不停的流動,我真的非常佩服,小女子不才,剛才在公子面前獻醜了。」

  宋青河淡淡道:「畫之理,筆之法,不過天地之質與飾也。山川,天地之形也。風雨晦明,山川之氣象也,疏密深遠,縱橫吞吐,陰陽濃淡,水雲聚散,山川之凝神也。風雲者,天之束縛山川也。水石者,地之激躍山川也。且山水之大,廣土千里,結雲萬里,羅峰列嶂,以一管窺之,即飛仙恐不能周旋也;以一畫測之,即可參天地之化育也。審峰嶂之疏密,識雲煙之蒙味,正踞千里,邪睨萬重,繞歸於天之權、地之衡也。天地有是權,能變山川之精靈;我心中一畫,能貫山川之形神。山川與予神遇而跡化也,所以終歸之於大滌也。」

  張小樓仔細聆聽,輕聲道:「小女子從公子的畫風中看出公子的胸襟寬廣,心懷大志,絕非普通碌碌無為之輩,剛才公子的一番話語更是道出繪畫之精髓,而蘊涵禪機,深不可測,哎,怎麼也看不透你。」

  宋青河臉上沒有任何得意的神色,他淡淡地對張小樓道:「姑娘喜歡這個清幽偏僻的地方嗎?這兒遠離紅塵俗事,異常安靜美麗,可以暫時忘記很多往事。」

  張小樓沒有答話,抬頭望向竹屋外青翠的山竹,剎那間,空中只留下竹葉在風中「沙,沙」和溪水「叮咚」的聲音。良久,她回頭輕聲道:「小女子乃是一個可憐的戲子,而且在天機谷中有過一段悲慘的遭遇,我雖然不知道宋公子是什麼身份,但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人,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好呢?」

  宋青河沒有回答,只是凝神望著窗外的幽雅的景色。張小樓接著輕聲道:「往事不堪回首,這段日子是我生命中度過最為寧靜安詳的日子,其實我真的很喜歡這種生活,我是一個孤兒,在我的記憶中從來都是在忙碌和屈辱中度過了,從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張小樓似乎回憶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淒慘往事,閃動著淚花,柔美的雙眸輕輕合上。宋青河的眼光愛惜地落在了她的緊閉的雙眸上,他也很奇怪,她的話語似乎也打開了他緊閉的心扉,他凝視這個雖然外表柔弱,但內心堅強的少女,他的眼光依然平淡,但心中卻泛起一陣愛憐之意。

  宋青河緩慢地道:「姑娘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宋青河在的一天,就絕對沒有人敢欺負你,你可以自由選擇你喜歡的生活。」他的話語雖然緩慢,但言語中卻透露出異常堅定的信心。

  張小樓睜開雙眸望著眼前的宋青河,他異常清秀的臉上雖然只是掛著淡淡的表情,但她似乎卻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決心和冷靜,她也相信面前這個清秀的男子一定有能力保護他,她的眼中漫出感激的眼神,微笑著望著他。

  宋青河避開張小樓溫柔的眼神,依然凝望著窗外秀美的景色,他的心似乎沒有任何波動,依然寧靜,安靜的竹屋中一時無聲,但卻和諧美妙。

  張小樓望著他的側面,線條如女子般柔和秀美,但渾身隱約散發出一股難於琢磨的氣概和一種無法言語的霸氣,她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雖然是武林中人,但卻是那麼的秀氣,如果讓他穿上戲服,肯定比一般的女子漂亮許多。」

  張小樓忽然笑著道:「宋公子,我從小練習唱戲,六歲就開始登台表演,不知道宋公子喜歡看戲嗎,有機會我一定表演給公子看,當時我在秦淮河上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戲子。」

  她的心似乎又回到了那些似水年華,「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廣寒宮,啊,在廣寒宮。玉石橋斜倚把欄杆靠,鴛鴦來戲水,金色鯉魚在水面朝,啊,在水面朝,長空雁,雁兒飛,雁兒飛,哎呀雁兒呀,雁兒並飛騰,聞奴的聲音落花蔭,這景色撩人欲醉,不覺來到百花亭。」她甜美的歌聲迴盪在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畔。

  宋青河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露出了一絲微小的笑容,雙眼凝望張小樓跳動的雙眸,想要看穿她的心事,但心中卻泛起一陣漣漪,他之所以會把張小樓帶回來,就是因為他們都曾經是落淚的戲子,他五歲就登台演戲了,比她還早了一年,他不想回憶自己的戲子生涯,想到那屈辱的少年,他的雙拳慢慢握緊,但很快又鬆開了,他早就不是那個孤苦伶仃,任人擺佈的戲子了。

  宋青河輕聲道:「應該會有這個機會的,你唱的戲一定很好聽。」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忽然很想聽那些曾經熟悉的戲曲和旋律,也許他內心深處還是喜歡戲曲的,他只是痛恨那種每天含淚的微笑和麻木的演戲,生活在一種沒有自我,沒有自由的氣氛中,連生活都像在演戲。

  張小樓笑著道:「只要公子喜歡,我願意為公子而唱戲。」她眼珠輕輕一轉,依然笑著道:「我心中有很多疑問一直想問你,但公子似乎不是很喜歡說話,所以我也不敢問。」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了宋青河並不是像他內心那冷淡表情一樣冷漠,心中似乎隱藏了無數的秘密。

  宋青河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道:「你有什麼儘管問吧,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你。」

  張小樓望著宋青河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我知道你是一個武林中人,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你手下似乎控制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因為你經常都會接到飛鴿傳書,而且每隔三兩天就會消失一段時間,雖然我不懂武功,但我還是知道你的武功很高,很隨意地就能飛上那青翠高聳的竹林頂端,而且我曾經看到你的手下對你很恭敬,雖然你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年輕。」

  宋青河淡淡道:「我今年二十二歲,我練武已經八年了,但我在這八年中付出的艱辛也許比別人一輩子還多,我在十四歲以前雖然沒有學過正式的武功,但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從十四歲到現在度過的是一種全新的生活,要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惟有不懈的努力,沒有付出永遠不會有收穫。」他閉上眼睛,似乎回想起了那段異常艱苦的生活。

  偶然間被黑袍人帶出火坑的宋青河忽然之間眼前面對無數武林中上乘的內功心法和絕妙的招式,這是很多人江湖人夢寐已久的夢想,性格堅毅他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他開始了艱苦卓絕的學習,各種門派的武功都可以學到,各種機關陷阱和自古以來的兵法詭計堆滿了書櫃,他廢寢忘食的拚命學,頭腦似乎永遠也填不滿,天賦異常的他靠著別人難於想像的艱辛勤奮終於擺脫了童年的屈辱,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張小樓緊緊盯著宋青河明亮的眸子,似乎想要從他的雙眼中看透他內心深處的秘密。她笑著道:「你們江湖中人怎麼都讓人無法看透啊。」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完,只是在心中輕聲歎道:「就像那個把我從天機谷中救出的長髮男子一樣,他為什麼要讓我殺死公孫策呢,那天他的模樣好恐怖啊,他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宋青河笑著道:「你想學武功嗎?我看你秀外惠中,從小就是戲子,每天都要練功,身體的柔韌性應該不錯,而且根骨奇佳,適合修煉武功,我可以教你武功,當你擁有武功的時候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你就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

  張小樓輕輕搖了搖頭,笑著道:「我不想成為武林中人,我也不喜歡武功,我只喜歡平淡安穩的生活,我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子。」

  宋青河靜靜凝望著秀氣斯文的張小樓,淡淡道:「這樣也好,江湖應該是男兒的天下,充滿了血腥和動盪,女孩子還是不學武比較好,像你一樣學點什麼繪畫和唱戲也挺好的,可惜在這個社會只有強者才能享受生活,你過去的遭遇說明了一切。」

  張小樓笑著道:「但是我還是不喜歡學習武功,我喜歡平平淡淡的生活,宋公子,我心中還有一個疑問一直想問你。」

  宋青河並沒有答話,神色如水,張小樓望了他一眼接著道:「我很想知道宋公子和那天把我從天機谷中救出的長髮男子是什麼關係?他究竟是什麼人?」

  宋青河歎了一口氣,輕輕道:「你說的是那個江湖黑榜上的趙烈嗎?我也不知道我們究竟是什麼關係,我也同樣看不透他,也許會是朋友,也許會是敵人,也許我們是在互相利用,未來是靠我和他共同走下去的,這也許就是未知人生的意義。」

  張小樓柔聲道:「趙烈會是一個人人追殺的惡徒嗎,不過那天他給我的第一印象的確像個大壞蛋,渾身是血,面目猙獰恐怖。」她眼中浮現出那天身受重傷闖入天機谷大殿的趙烈凶狠的模樣。

  「為什麼會時常想起他呢,也許是他知道那個姑娘消息後,雙眼那異常悲憤的目光讓人難忘,也許是他義無返顧跳下峭壁的舉動讓人欽佩。」張小樓在心中默默想道。

  宋青河淡淡道:「趙烈這個人非常不簡單,本來我以為他心機深沉,勇猛凶殘,可是那次他為了救出鬼王之女韓夜冰,居然孤身勇闖機關重重的天機谷,他雖然明知凶險萬分,依然毫不畏懼,這也展現他衝動威猛的性格,此人性格極度複雜,做事果斷,不可小視,我不希望和他成為敵人。」

  張小樓咬著嘴唇道:「那天趙公子讓我把公孫策親手殺死,我真的很感激他,我之所以在天機谷中忍辱苟活著,就是為了等到那一天,就是因為我想殺了公孫策這個惡魔,趙烈的那把長刀好重,而且冰冷無比,透出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我幾乎握不住那把沉重的刀。」

  宋青河淡淡地道:「趙烈心機深沉,雖然為了一個女人勇闖天機谷,但還是沒有忘記聯絡我,如果沒有我的幫助,憑他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殺了公孫策的,可見此人並非有勇無謀,他用天機谷中無數的財富打動了我,沒想到不但讓我得到了天機谷中巨大的財富,而且還湊巧救出了你,這也許就是天意。」他目光閃動,究竟如何才能更好利用趙烈的能力,他心中一直在思索。

  張小樓輕聲問道:「宋公子現在和他還有聯繫嗎,他縱身跳下萬丈懸崖後找到那位姑娘了嗎?」這些日子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一直靜靜住在這婆娑的竹林中。

  宋青河笑著道:「看來這幾個月你呆在這裡也太封閉了,趙烈這段時間可是大大的出名,他在天機谷中並沒有找到鬼王之女韓夜冰,但是他在最近一段時間的表現讓我吃驚,他的實力遠遠超出我的預料。」他並沒有說出暗中提供趙烈大量金錢的秘密,那是他和趙烈達成的一種無言默契。

  一個默默無聞的五流幫派黑虎幫的副幫主,同時也是一個被無數武林中人到處追殺的惡徒,他在逃亡江湖的兩三年間不但沒有被殺死,反而功力大進,居然還能聯合山水幫和飛魚幫組建了山水聯盟,出任總盟主,這簡直是江湖中的奇跡,也在江湖中傳得沸沸揚揚。

  宋青河在心中默默思索趙烈逃亡江湖後的歷程,深深體會到這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事情,良久,他淡淡對張小樓道:「我和趙烈並沒有太多的深交,很多時候連我都看不透趙烈的想法,他的性格非常複雜,有的時候看清楚一個人也並不是什麼好事,只是可惜他逃亡江湖兩三年,身上惡名遠揚,可能對他並不是什麼好事,這是他無法避免的難題。

  宋青河似乎也不想過多談論趙烈,他話鋒一轉道:「我想你一定想出去走走了,你靜靜呆在這裡好幾個月,雖說這裡風光秀美,讓人心曠神怡,但也不能總是呆在這裡,這幾天我也沒有事情,不如我陪你出去散心吧。」

  張小樓輕聲道:「是呀,這段寧靜的日子讓我可以忘記那些淒慘的往事,謝謝你帶我到這裡來,我的生活從來沒有如此寧靜,也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有安全感,以往的歲月中,柔弱的我只能任人擺佈,我的命運都是掌握在其他人的手中,我根本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生活,每天的生活都是在演戲,戲裡戲外都在流淚,我幾乎都快失去真實的我了,活在別人的生活中。」

  宋青河望著張小樓清秀恬淡的面容,聆聽她平淡的話語,他從這些平靜的話語中感受到了生活深深的無奈和無盡的辛酸。

  張小樓凝神望著這個伴隨她多日的地方,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這種寧靜的生活一直是她心中渴望的生活,但當這種日子真的來臨的時候,她才發現是那麼的不真實,如同漂浮在空中一樣,翠綠竹子在風中微微擺動。

  張小樓的目光從窗外那青翠的竹林落在了桌案上放著的一把巨大的綠色鋸齒邊緣的幽冥長劍上,鋒利無比,讓人不敢直視,她在心中輕歎:「如果不是放在宋青河旁邊的把幽冥長劍,怎麼也看不出外表如此清秀斯文的一個人居然是武林中人,而且行蹤神秘,似乎還控制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宋公子看上去更像是那些文弱的書生。」

  張小樓望了一眼沉默中清秀的宋青河,心中忽然一跳,湧現一種奇異的滋味,「如果他去唱戲,肯定是唱戲的好材料,唇紅齒白,皮膚如玉。」她的臉龐忽然浮現一絲頑皮的笑容,她在為自己這個可笑荒謬的念頭感到不可思議。
伊人如昔

  
  茶杯中的冰涼深深柔柔透到慕容無雙心中,久久迴旋,她沒有想到長髮飛舞,狂放不羈的趙烈居然有一顆如此細膩體貼的心,在這一剎那,她覺得以前為他所付出的所有思念和煎熬都是值得的,她抬頭望向趙烈,發現他黑亮的眼睛正盯著她看。

  熱情如火的慕容無雙沒有逃避趙烈的目光,咬牙同樣直勾勾地望著滿臉笑容的趙烈,似乎想要透過他的雙眼看到他的內心深處。這次輪到趙烈吃不消了,慕容無雙火辣辣而充滿激情的大眼睛讓他尷尬地把目光漂移到一旁悶悶喝茶的張旺財身上。

  烈日逐漸把人群都逼到茶鋪裡面,氣氛頓時熱鬧,生機勃勃,茶鋪老闆跑前跑後忙碌著,張旺財看見趙烈的狼狽樣子,開心地傻笑,趙烈心有不甘地歎了口氣,吐氣把擋在眼前的長髮吹開,轉身笑著對慕容無雙道:「你的脾氣依然沒有絲毫改變,居然不怕我大名鼎鼎的目光,一般人看到我的目光都會不寒而慄,膽戰心驚。」說到最後一句,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話語中隱約透露出森冷滋味,望向慕容無雙的眼光剎那間如寒冰一樣,雖然是在酷暑,但也同樣讓人感覺是在冰天雪地的冬日。

  慕容無雙毫不畏懼地迎上這冰冷的目光,她的臉上忽然展現春天般燦爛的笑容,露出了編貝一樣潔白的牙齒,愜意輕鬆道:「趙大哥,你的目光好冰冷啊,在這夏日炎炎的正午,真是解暑的好方法,呵呵,現在比剛才涼爽多了,你一定要保持這種目光啊,千萬不要放鬆。」

  趙烈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效果,苦笑不得的他惟有低頭把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而旁邊的張旺財難得抓到這種機會,放肆地狂笑,幾乎把口中的茶水也噴了出來。

  張旺財開心的笑聲讓慕容無雙的心感到異常放鬆,她笑著對張旺財道:「我看你人蠻精靈的,而你的這個大哥對人冷酷無情,你是怎麼會跟著他混的。」

  張旺財終於停止狂笑,望了一眼身旁不停喝茶的趙烈,沒有發現阻止自己的意思,於是同樣也喝了一口涼茶笑著道:「那日我和大哥因為景仰趙大哥在江湖中讓人熱血沸騰的英雄事跡,所以慕名前往趙大哥生活工作過的名山黑虎上遊覽,頓時覺得意氣風發,也想學著趙大哥當年一樣落草為寇,攔路搶劫,哎,我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山上搶劫到心中的偶像,當年黑虎山上的英雄,趙大哥,結果我們不但沒有當成強盜,反而決心一輩子跟隨趙大哥闖蕩江湖,開創一番事業。」

  慕容無雙「咯咯」嬌笑道:「旺財,你很搞笑啊,我想當時你們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可惜當時我不在趙大哥的身邊,要不然就太有趣了。」 慕容無雙的眼光飄到了一旁低頭喝茶的趙烈身上:「我猜想當時趙大哥一定覺得非常驚訝,居然在自己曾經熟悉的地盤被兩個小蟊賊打劫。」

  趙烈淡淡道:「當時我不但沒有感覺到驚訝,而且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在黑虎幫縱情高歌的歲月,所以我把張旺財兄弟收在身邊,因為他們讓我想起了那些激動人心,熱血沸騰的往事。」

  慕容無雙收起笑容仔細聆聽趙烈恬淡的話語,似乎也觸動了自己的心弦,她幽幽地道:「是呀,往事總是人難忘,趙大哥,你還記得我們一起相遇的日子嗎?我有好多話想要和你說。」她的雙眼怔怔望著遠方那掩映在影影綽綽樹林中的西湖,濃妝淡抹總相宜,江南憶,最憶是杭州!

  趙烈似乎看出了慕容無雙的心事,他笑著道:「旺財,反正我們也不急著趕路,不如再到那西湖之畔去乘涼,我想在那湖邊現在一定是涼爽無比。」 慕容無雙心事被看穿,但眼中卻露出喜悅的目光,含笑望著趙烈。

  趙烈輕輕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品說茶的清幽之處,就在西湖西面的鳳篁嶺上,龍泓,又名龍湫,相傳遠古年間已發現,泉水出自山巖中,四時不絕,水味甘洌,取小棍輕輕攪撥井水,水面呈現一根蠕動的分水線,頗具風趣。龍井之西環山產茶,名西湖龍井茶,因具有色翠、香郁、味醇、形美「四絕」而著稱於世。烹煎黃金芽,不取谷雨後。同來二三子,三咽不忍漱。」

  張旺財仔細聆聽,堅定地道:「大哥,真沒想到這小小的茶葉也有這麼多講究,我回去一定要多讀點書,也像大哥一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填詞作賦,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

  張旺財望了一眼燦若春花的慕容無雙和灑脫的趙烈,苦笑繼續道:「哎,美麗的西湖的確適合你們兩個漫步,既然大哥發話,我也沒什麼意見,雖然我昨夜才遊覽過西湖。」

  趙烈冷冷望了一眼張旺財,沒有說什麼話,張旺財趕緊收住放肆誇張的話語,大聲對茶鋪的小二道:「小二,收錢走路。」 趙烈忽然收起冰冷的目光笑著對張旺財道:「我發現你是越來越幽默了,繼續保持下去,這種風格我比較欣賞。」趙烈一行三人翻身上馬,揚鞭朝西湖馳去。

  趙烈和慕容無雙騎馬直直衝到夏日的西湖之畔,勒馬停下,張旺財則故意遠遠的拖在他們身後,他大聲對趙烈和慕容無雙道:「大哥,你和慕容姑娘好好逛逛這萬頃湖平長似鏡的西湖,我在這裡看幫你們溜馬乘涼,順便觀察一下周圍的情況。」

  一泓脈脈含情,盈盈飄渺,明淨如鏡的麗水,涵藏在這連綿起伏,曲折多姿,或遠或近,若隱若顯的層戀疊嶂之中。趙烈凝神望去,鼎湖中足而立的三個小島,就像三顆綠色的寶石,巧妙地鑲嵌在這碧玉似的鏡面之上,兩條大堤則像兩條飄逸在這鏡面上的緞帶。水映山容,使山容益添秀媚,山襯水態,使水態更顯柔情,每次望見西湖,趙烈的心中都會有不同的感受。

  趙烈和慕容無雙靜靜沿著湖邊漫步,他們誰都沒有說話,惟有那輕柔的微風吹起了他們的長髮,岸邊的垂柳不時把柔嫩的枝條劃過他們高挑的身體,傳來一陣酥癢的滋味,趙烈伸手替慕容無雙擋開這些溫柔的枝條,他回頭笑著對慕容無雙道:「春風不解風情,吹動青翠的枝條,漸迷人眼。」

  慕容無雙露出燦爛的笑容道:「趙大哥,你在說什麼呢?你怎麼會知道我在後山的棲霞庵中呢,這件事情沒有幾個人知道。」

  趙烈笑著道:「昨夜我獨自站在這西湖之畔,全然沒有你的消息,忽然聞到你身上那股獨特的香味,於是我順著這香味,飄到了後山的棲霞庵中,這才發現你果然在那裡。」

  慕容無雙撅起秀美的嘴唇,不依地用拳頭敲打著趙烈寬厚的胸膛道:「趙大哥,你好壞啊,還是那麼喜歡逗我,快說你到底是如何找到我的。」 趙烈一臉無賴相道:「無雙,你可否稍微輕一點啊,打得我好舒服啊,哈哈。」 慕容無雙的拳頭越來越輕,終於輕輕放在了他寬厚的胸膛上。

  趙烈收起笑容,忽然凝神仔細望著面前的慕容無雙,原本豐滿柔潤的美麗俏臉比一年前更加消瘦,他認真道:「昨天我和旺財特意到西湖之畔,我真的很期望可以看見你,我曾經靜靜地站在棲霞山莊前面的山坡上兩個時辰,就是希望可以看見你的身影,但你一直沒有出現。」

  趙烈停了一下,望著煙波浩淼的西湖道:「無雙,你肯定猜不到是誰向我告訴了你的行蹤,昨夜在西湖中,我在一葉小舟上偶然遇到你的二哥,也就是武林四大公子之一的慕容秋水,是他告訴你呆在後山的棲霞庵中。」

  慕容無雙美麗的雙眼睜得大大的,眼中滿是懷疑的目光,她搖搖頭道:「趙大哥,你又在騙我了,我都很久沒有見到行蹤飄渺的二哥了,他是家裡所有人中最疼愛我的,我有什麼話也都喜歡和二哥說,他如果知道你是那個江湖大壞蛋,他才不會告訴你呢。」 慕容無雙的俏臉忽然飛上一抹紅暈,因為她曾經向慕容秋水傾吐過女兒家的心事。

  趙烈笑著道:「我和你二哥萍水相逢,在這秀美的西湖上偶然相遇,溫酒烤魚,泛舟夜西湖,談古論今,酒逢知己千杯少,痛快之極。不過慕容秋水真是一個至情至性的好男兒,也許是我和他相談甚歡,所以他居然能夠看穿我的內心,告訴你的下落,他也是不忍心看你日漸憔悴。」

  趙烈疼惜地握住慕容無雙溫軟如玉的秀手,輕輕道:「你二哥心細如髮,目光異常敏銳,雖然我是名震江湖的淫賊,他也能夠告訴我你的下落,可見他是一個灑脫之人,看穿了紅塵俗事,只是可惜用情太深,無法自拔,看來武林四大公子果然絕非虛傳,都不可小視。」他的心忽然飄到了整個動盪江湖,想到了他即將面對的巨大挑戰。

  涼爽的風輕輕吹過,趙烈瞬間就把心中的江湖拋在一邊,灑脫的笑容浮現他的臉龐,他笑著道:「無雙,你的執著勇敢真的讓我感動,我不過是一個名聲極差的江湖小勇而已,江湖中那麼多出生名門世家的英雄俠少,你何苦選擇我,哎,一年多未見,你已經改變了很多,已經不是那個驕橫霸道,高傲暴躁的千金小姐了。」

  慕容無雙明媚的雙眸「骨碌」轉個不停,忽然嬌笑著偎依趙烈的身邊,看上去如潔白綿羊般溫順,她望著腳下微波蕩漾的湖水柔聲道:「趙大哥,我真的改變了嗎?是否變得溫柔如水了?」 她的聲音忽然變的異常甜膩。

  趙烈軟玉溫香抱滿懷,心中一蕩,忍不住得意道:「是不是我讓你產生了這麼大的改變,我可不是故意的,你不會怨我吧,溫婉可人有什麼不好。」他的話還未說完,無意間瞟了一眼無雙那精靈古怪的雙眸,頓時覺得不妙,脅下忽然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緊接著身子被慕容無雙輕輕推到空中,眼看就要重重落入那秀麗的西湖之中。

  趙烈的身子居然在即將橫身落入湖水中的瞬間,硬生生提氣凌空翻轉,雙掌拍在寧靜的水面上,蕩起了層層漣漪,他大笑著輕輕落在湖面上,長髮飛舞,雖然僥倖沒有變成落湯雞,但樣子相當狼狽,望著岸邊笑得心曠神怡的慕容無雙,他居然還是無法生氣,只能長歎一聲道:「無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來你還是沒有改變啊,依然蠻橫無理。」

  慕容無雙得意洋洋道:「趙大哥,看來你武功比起以前是大有進步,下次我出手要再重一點,你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可惜這次她還沒說完,就發現趙烈已經準備開始欺負她了。

  站在水面的趙烈微笑著把雙手凌空朝水中一抓,兩團透明水球在空中不停地晃蕩,忽然朝岸邊的慕容無雙露出詭異的笑容。

  慕容無雙望到趙烈臉上那古怪可惡笑容,她心裡已經知道他的想法,窈窕的身子慌忙躍身朝遠處飛走。趙烈的腳尖在水面輕輕一點,藍色的身影大笑著沖天而起,緊隨無雙那婀娜飽滿的身影飛去,手中的兩團透明水球則輕輕飄向慕容無雙的背影。

  慕容無雙聽到後面的風聲,嬌笑著反身回頭,輕舒玉臂,想把那如影隨行的透明水球拍開,可惜她剛一反身,透明水球忽然爆裂,驚慌之中的無雙只能讓冰涼的湖水沿著柔順的長髮暢快淌下。

  趙烈輕輕飄落在呆立在地面的慕容無雙身邊,他笑著把從她臉上垂下,依然在滴水的長髮溫柔地挽到她修長白皙,如天鵝般優美的頸子上,輕聲道:「今日氣候悶熱,在冰涼清澈的湖水的沐浴下,你感覺好些了嗎?」

  慕容無雙劇烈喘息著道:「趙大哥,你真的好壞啊,總是欺負人家,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總是讓我生氣,現在又把我的頭髮弄得濕漉漉的,一點沒變。」 趙烈凝神望著她撒嬌的神態和那微微上翹嘴唇,神色間透露出一種淡淡的嗔怒,反顯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動人風姿,讓人忍不住想摟在懷中輕柔愛憐,趙烈竟也望得癡了。

  良久,趙烈一臉無辜道:「無雙,你也是依然如昔,同樣沒有改變,我記得我們每次見面都是你要狠心殺我啊,還記得我們在西湖之畔的相遇嗎?」說道最後一句,他的眼神中似乎射出一絲溫柔。

  慕容無雙眼睛一亮,「咯咯」笑道:「你那個時候望見我,就像老鼠望見貓一樣,我還記得那天你兩次跳到西湖裡面嗎,那麼果斷堅決,你喜歡在水裡游泳嗎,我真的有那麼恐怖嗎,一看見我就慌忙遁水逃亡。」她忽然想起曾經差點被趙烈拖入西湖水中,想起往事的點點滴滴,心中忽然湧現一種獨特的甜蜜滋味,她永遠也不會忘記趙烈在水中臉上依然浮現的灑脫笑容,甚至連他那沾滿水珠的長髮都清晰展現在眼前。

  趙烈望著寧靜的湖面平靜道:「西湖的水清澈甘涼,很是爽快,我沒有想到第一次漫遊西湖,就被迫兩次衝入冰冷湖中,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樣,你那個時候可是殺氣騰騰,而且是出生武林名門世家的美女,我又打不過你,只能找個理由一次次在西湖中無奈游泳,仔細品位西湖。」

  慕容無雙嬌笑著道:「趙大哥,我怎麼捨得殺你呢。」她剛一開口,一縷紅暈悄然飛上她如玉般光滑的臉龐。

  趙烈淡淡道:「無雙,我那時候不過第二次見到你,你不會那個時候就已經喜歡我吧,我不過是一個江湖中小小的淫賊而已,哎,我真的很懷念西湖冰冷的湖水,要是沒有這冰冷的湖水,我不知道現在還能否站在這裡。」他的話語中似乎隱約透出一絲悲涼。

  慕容無雙不敢望向趙烈那隱藏無盡憂傷的目光,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流出眼淚,她可以體會一個人蒙冤之後,被武林中人苦苦追殺的痛苦,她望著趙烈飛舞長髮下那消瘦的臉龐,伸出羊脂玉般軟柔無骨的玉手輕輕握住了趙烈的大手。

  慕容無雙低頭仔細凝望握趙烈的手,這是一雙手指修長,蒼白而充滿力量的雙手,可以清晰地望見上面的纍纍傷痕,她用力握緊這隻手,輕聲道:「趙大哥,我自己也無法知道什麼時候心中開始有了你,你逃亡江湖兩年多,你為何不說出真相,為什麼要苦苦逃亡呢?」

  背負長刀的趙烈淡淡道:「你認為當時我說出來會有人相信嗎?也許我能活到今天,就是因為我沒有說出那個真正的兇手。」

  慕容無雙堅定地對趙烈道:「趙大哥,現在你身為山水聯盟總盟主,功力大進,應該可以說出那個幕後真正兇手的名字了吧,無論他是誰,我也會幫你的,他好惡毒,對南宮姐姐幹了那種無恥的事情,居然還陷害你,讓你陷入無盡的逃亡生涯,我好恨他。」

  趙烈的雙眼隱約發出冰冷的目光,冷冷道:「我現在不說出他的名字,並不是我怕他,我從來就沒有怕過他,無論他是誰,我都不會放過光埮珝奾w幸惶燜嶙約鶴齙惱餳 慮楹蠡謚丈淼模菜澇兌蠶氬壞階約旱謀擋醫峋幀!彼幕壩鏌斐<岫 菜蹦可   還殺迫說暮匆 鴕恢秩萌宋薹聊難凵瘛?p>  慕容無雙溫柔地撫摩著趙烈手上的傷痕,柔聲道:「趙大哥,你這兩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傷吧,你知道嗎,江湖中關於你的傳說可多了,我好想知道你的過去,可以告訴我嗎?」

  趙烈笑著道:「無雙,我的身上也有你留下的傷痕啊,而且兩次都被你的短劍深深刺入我的身體,讓我記憶憂新,你說我怎麼可能忘記你呢,你想知道我的往事嗎,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慕容無雙低聲道:「趙大哥,那兩次也不能怪我啊,第一次你在逃亡途中居然還有心情和那個少女遊山玩水,談情說愛,我也是被你氣昏了。」

  趙烈心中黯然,想起了嬌小俏皮的展瑩,搖搖頭道:「好,那第二次呢,我都不忍心傷你,可是你卻那麼堅決地刺穿了我的肩膀,那麼狠心,沒有任何停頓。」 趙烈低頭發現慕容無雙的雙眸隱約淚花閃動,愧疚而心痛地望著他的肩膀,終於撲在他的寬厚的胸膛裡面,經營的眼淚再次湧出。

  趙烈忽然大笑著對黯然神傷的慕容無雙道:「無雙,其實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應該明白我的性格,我自然也明白你的心,打是親,罵是愛,殺是深愛,你那麼對我,不過是因為你把我在你的心中埋得太深。」

  性格熱烈而固執慕容無雙破涕為笑,她不顧周圍那些行人遊客曖昧的目光,執意偎依在趙烈懷中道:「趙大哥,你真的不怪我嗎,現在還疼嗎?」 趙烈輕聲在她的耳邊低語:「這裡是慕容世家的地盤,你不怕你的家人望見嗎,身上的傷痕雖然不疼了,不過我每次看見你留下的傷痕,我就會想起你的模樣,可愛而蠻橫,想要忘記都很難。」

  慕容無雙把頭埋在趙烈的胸懷中癡癡地道:「我什麼都不管,他們看到又能怎樣,我就是喜歡這樣,趙大哥,這些日子你真的還會想起我嗎,自從那天在川中離別以後,我是越發的思念你了,我無法忘記你,但你的絕情和惡名讓我心碎,害得我整天心神不寧。」

  清風宜人,空氣中蕩漾著清新的水意,趙烈聞著她清淡芬芳的髮香,摟著她青春飽滿高挑柔軟的身體,不由閉上眼睛,愜意舒服地享受這溫柔滋味。

  溫順地躺在趙烈懷中的慕容無雙忽然想起那天他在密林深處對自己粗魯的侵犯,她的心開始「怦,怦」直跳,心跳超過一百,心中泛起一陣怪異的滋味,渾身酥麻,幾乎癱軟倒在了趙烈的懷中,她突然抬頭踮起腳尖對著趙烈耳邊大聲道:「你就是一個大壞蛋。」她說完之後狠狠在趙烈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了兩排紅紅的清晰齒痕,然後掙拖趙烈的懷抱,順著那湖畔如同快樂的小鳥般飛來飛去。

  趙烈伸手摸著頸子上火辣的齒痕,滿頭霧水,無奈地望著慕容無雙飽滿高挑背影,搖頭歎息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本來還以為嬌貫蠻橫的她已經變成一個溫婉柔順的大家閨秀,乖巧體貼,沒想到眨眼功夫她就露出了本來凶殘的面目。」
天涯無際

  
  正午的驕陽終於溜走,傍晚時分的西湖更是動人,終於含羞取下了蒙在臉上遮陽的面紗,把她的魅力全然展現出來。趙烈和慕容無雙坐在一葉扁舟上蕩漾,船尾的張旺財閉著眼睛胡亂無聊地搖著手中的船槳。

  慕容無雙的長髮高高束成馬尾,勾勒出她修長白皙,如玉般優美的頸子,異常高挑的身影倒映在微微晃蕩的湖中,清新自然,充滿青春的活力,晚風襲人,誰也沒有說話。

  趙烈笑著道:「無雙,這西湖你不知多少次在上面泛舟了,也只有西湖如此充滿靈性美麗的水才產生你這樣的美女。」

  慕容無雙嬌笑著道:「趙大哥,你真是會說話,什麼時候變得油嘴滑舌了,從小到大,我就是望著西湖水長大的,無數次泛舟西湖,但卻從來沒有今日這般開心,以前的我從來沒有這種讓人心醉的滋味,此時無聲勝有聲。

  紅色的溫柔落日讓微微蕩漾的西湖泛起瑰麗的光芒,映著趙烈藍色的長袍和身後那兩把並排插著的長刀,夕陽無限好,他淡淡道:「很久沒有如今日這樣悠閒了,與長髮美女泛舟西湖也曾經是我少年時代的夢想,歲月匆匆,消逝無痕。」

  坐在船尾百無聊賴的張旺財忽然接口道:「大哥,平時你總是帶著我連夜趕路,吃夠了苦頭,沒想到現在卻接連兩次在這西湖上悠閒泛舟,逍遙自在,看來以後每次出門最好帶上慕容姑娘,我也可以沾點光,到處遊山玩水,真是舒坦啊。」他的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

  趙烈剛想說話,慕容無雙搶先嬌笑著道:「是呀,趙大哥,你以前怎麼一點也不照顧你手下的兄弟啊,我知道你是鐵打的身體,可你也要為下面的兄弟多考慮啊,你不能總是讓他們總是風餐露宿啊。」

  趙烈淡淡對無雙道:「如果江湖中每個人都渴望你的項上人頭,你就不會想著舒服地睡在魚龍混雜客棧柔軟的床上了,我還是更喜歡寬闊的大地和遼遠璀璨的夜空。」 趙烈停頓了一下,望了一眼臉上正在消失笑容的慕容無雙,忽然笑著道:「旺財,無雙你們兩個是否想聯合起來對付我,看來以後我可慘了。」

  慕容無雙臉上恢復笑容,大聲對船尾的張旺財道:「旺財,趙大哥提醒了我,看來我們以後一定要聯合起來,不然他老是欺負我。」

  張旺財望了一眼坐在船頭的趙烈,雖然他臉上掛著笑容,可是旺財卻看到隱藏在趙烈身上的威嚴和冰冷,張旺財於是笑著道:「大哥,我會和慕容姑娘聯合起來,幫大哥分憂,好好照顧大哥的生活。」

  趙烈終於忍不住大笑道:「旺財,我算是服了你,你還真是一個人才,這些日子你幫我做了不少事,你雖然貌不驚人,但是心思敏銳,你的見解有時候比長劍還要周全細緻,你務必利用運動中修煉盡快提高功力,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直接問我,山水聯盟最需要的就是人才,你來日前程不可限量。」

  張旺財的眼中射出感激之情,他們兄弟兩個出生貧寒,自小就一起在外面四處流浪,讀書很少,不過剛好可以識字罷了,雖然張旺財聰明伶俐,可是他們兄弟一直沒有遇到什麼名師,也沒有學到什麼高深上乘的武功,無奈混在武林中不如流的五虎斷刀門中,也地不到重用,一直在江湖中碌碌無為。

  可是趙烈卻是慧眼識才,敏銳發現他們兄弟之間的差異,張大富性格豪爽,喜歡喝酒賭博,做事不考慮後果,而張旺財則思慮周全,做事穩健,喜歡思考問題,談吐幽默風趣,渾身隱藏的巨大潛力都掩飾在他那貌似愚笨的外表中。趙烈於是親自提拔張旺財在身邊辦事,而且有意把他栽培成山水聯盟中的重要人物,事務繁忙的趙烈居然把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也放手讓他去辦,張旺財這匹好馬遇到伯樂,自然是死心塌地為趙烈辦事。

  張旺財一字一句道:「我張旺財乃是一個在江湖中毫無名氣的小角色,武功又差,人長得也毫無特點,到處漂泊,沒有人看得上我,實在是心有不甘,不想就這樣庸庸碌碌度過一生,所以說動我哥脫離那等級森嚴,毫無生氣的五虎斷刀門,期望可以在江湖中闖出一番名堂,既然能得到大哥賞識,我一定盡心盡力報答知遇之恩,大哥胸懷遠大,智慧謀略都讓我欽佩無比,我願意一生輔助大哥成就霸業。」他的這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而且包含真摯的情感。

  趙烈的雙眼似乎看透了張旺財的內心,他心中也有一絲感動,但並沒有答話,現在的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不但有肝膽相照的朋友,也有山水聯盟下面幾百個兄弟,他輕輕握緊雙拳,豪氣漫天。

  溫柔的落日雖然悄然落入遠方的地平線,但天空卻反而映射出漫天的紅色,強烈的紅色霞光倒影在煙波浩淼的西湖上,蕩漾出醉人的色彩,微風吹拂起慕容無雙的秀髮,感覺她就是一坐完美無缺的精美瓷器,她的眼光慢慢從趙烈藍色的身影上移到了那天邊五彩繽紛的晚霞,凝望著寬闊的天空,心情異常寧靜平和。

  一隻灰色的鳥兒輕輕劃過寧靜的天空,自由地飛翔,絢麗的天空頓時增添了許多跳動的感覺,勾勒出美妙的畫卷,慕容無雙忽然指著天空中飛翔的鳥兒幽幽道:「趙大哥,你看那鳥兒多自由啊,可以翱翔在美麗寬廣的天空,快樂自在。」

  趙烈似乎被慕容無雙這句話勾起了無限的感懷,他輕聲道:「自由與榮耀是很多人的夢想,但卻很難同時實現,二者往往只能取其一,人生總是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趙烈的雙眼忽然凝視那只展翅翱翔的鳥兒,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笑容,回頭對無雙淡淡道:「無雙,你以為這隻鳥兒真的很自由嗎,我偏不信,我要讓它飛落在我的手中。」 趙烈朝空中傲然伸出右手,發出一聲清嘯。

  慕容無雙嬌笑著道:「趙大哥,你看它快樂地在高空飛翔,無拘無束,這次我是怎麼也不相信你了,鳥兒都喜歡自由,它是不會主動接近我們的,你還要逗我啊。」她的話剛說完,忽然瞪大美麗的眼睛,目瞪口呆,因為原本盤旋在高空的鳥兒忽然急速朝他們衝了過來,輕輕地劃出美妙的弧線,很快便輕盈地落在趙烈的右手上。

  趙烈得意地對慕容無雙笑道:「這下你沒有話說了吧,哈哈,我就是喜歡看你現在的樣子,不要嘟著個嘴不服氣。」他飛快從鳥兒腳下取過一卷紙條,輕輕拋給船尾的張旺財,輕聲命令道:「旺財,看看有什麼要緊的事沒有。」

  慕容無雙死死盯著這隻鳥兒,咬了下嘴唇不依道:「趙大哥,原來你早就知道這是一隻鴿子啊,你又在欺負我了。」她停頓了一下,忽然幽幽道:「趙大哥,我早就被你欺負慣了,你知道嗎,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前我們每次見面幾乎說不上兩句話就開始打架,其實我真的不瞭解你,但我卻喜歡上一個不瞭解的人,趙大哥,你覺得我是不是很傻啊,我好多話想要問你。」

  趙烈望著慕容無雙的表情瞬間從驕橫刁蠻變換到幽怨傷感,眉目間透露出無盡的哀傷,在黃昏冷淡的光芒中越發顯得楚楚動人,他幾乎忍不住想要把她摟在懷中,忽略了船尾張旺財眼中凝重的目光。

  趙烈和慕容無雙越靠越近,共同凝望著美妙的西湖。「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去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磯,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清,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睛,菱歌泛夜,冷冷釣叟蓮娃。千雲擁藍天,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風池蕩。」

  慕容無雙眼珠「骨碌」一轉,嬌笑著道:「趙大哥,晚上我帶你去城裡吃西湖名揚天下的西湖醋魚、叫化童雞、東坡肉和龍井蝦仁,我要讓你樂不思蜀,永遠陪我呆在這美麗的湖畔。」

  站在船尾的張旺財望了一眼目光溫柔糾纏在一起的趙烈和慕容無雙,忍了片刻,還是沉聲對趙烈道:「大哥,剛才信鴿帶來一個緊急消息,霹靂堂乘大哥不在,偷襲山水聯盟的青山,高天兩個分堂,山水聯盟損失慘重,青山堂主白玉龍失蹤,下落不明,高天堂主海賊王海天野則被敵人砍斷手臂,而副盟主謝長劍被霹靂堂的雷四小姐打成重傷,還好被幫中兄弟拚死救回。」

  趙烈身上驀然發出的森冷殺氣讓他的長髮「蓬」的一聲向上飛舞,他的雙眼射出極度冰冷的目光,他雙拳用力握緊,所有的指節發出 裡啪啦的聲音,旁邊的慕容無雙忍不住打了冷戰。

  趙烈沒有說話,靜靜的站著,良久,忽然平靜地對張旺財道:「旺財,聯合新神刀門的事情先放放,我們馬上連夜趕回山水聯盟,霹靂堂來得正好,我們就拿霹靂堂來開刀,我決定用霹靂堂的鮮血來作為和新神刀門聯合的禮物。」他的話語平靜如水,但卻包含的堅定冷酷的決心。

  趙烈接著回頭對慕容無雙輕聲道:「無雙,你先回棲霞山莊吧,我和旺財要趕回山水聯盟,此去路途遙遠,而且即將面對強敵,凶險無比,需要連夜趕路,異常辛苦,而且我現在還是江湖惡徒,你跟著我也不太合適,慕容世家乃是武林名門世家,他們是不會讓你和我在一起的。」

  慕容無雙回頭望了一眼籠罩在昏暗夜色中遠處的棲霞山莊,飽滿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畢竟那裡有她熟悉溫暖舒適的家和疼愛她的家人,如果真的和趙烈前往山水聯盟,疼愛她的父親和母親都會傷心欲絕的,他們肯定無法接受一個「淫賊」。「真的要和他一起闖蕩江湖,顛沛流離嗎?真的要離開那溫暖的家嗎,從此浪跡天涯嗎?」她的心一時間心亂如麻,心理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在見到趙烈之前她完全忽視了這個問題,潔白的牙齒緊緊咬著嘴唇。

  良久,慕容無雙咬牙回頭凝望身材高大,長髮飛舞的趙烈,想起白日間那透徹心間的溫暖感覺,終於做出了決定,她忽然伸手握住趙烈的手,倔強而執著地道:「趙大哥,我的心裡早就有了你的影子,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我決定和你一起趕回山水聯盟, 我不怕艱辛困苦,也不怕江湖凶險,我只怕你傷我的心,你是風兒我是沙,我想和你浪跡天涯從此並肩看彩霞,伴你走天涯。」

  趙烈心中湧現無盡柔情和感動,但是雙眼依然冷酷,他沒有答話,只是緊緊握住了慕容無雙柔軟滑膩的小手,在心中狠狠地對自己道:「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再讓我身邊的女人再受到任何傷害。」

  趙烈說完以後,拉起慕容無雙高挑的身子,踩著黃昏的悲涼,沒有什麼聲音發出,藍色的身影朝岸邊飄了過去。

  張旺財望著他們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踩著寧靜的水面,尾隨朝岸邊躍起,不過他的腳下卻發出了「嘩啦,嘩啦」的水聲。

  宋青河牽馬和張小樓走在山花爛漫的江南水鄉。他背後那把顯眼的鋸齒狀的幽冥劍用藍色的布厚厚地包裹起來,綁在搖搖晃晃的馬背側面,以往藍色的長袍被純白色的書生服取代,越發突出了他秀氣的臉龐,看上去文弱之極,全然沒有半點江湖味道。

  瘦弱的張小樓穿著一條簡單樸素的青色粗布衣裳,不施半點脂粉,輕盈地走在他的身邊,臉蛋眉清目秀,秀氣的長髮輕柔地披在她秀氣的臉蛋旁,散發出一股淡雅文靜而略帶憂傷的氣質。

  張小樓輕聲道:「宋公子,你現在望上去真是俊美無比,我就是在戲班裡也不曾看見比你俊美的男子,你根本不像江湖中人,秀氣溫柔,散發出清新自然的氣息。」

  宋青河平靜的臉龐露出微笑道:「其實散發清新自然的氣息的應該是你,和你在一起讓我感覺到自然隨和,你就如那樹林中蘭花一樣,不但美麗芬芳,而且平易近人,溫柔善良。」

  張小樓的臉色微紅,她笑著道:「宋公子真是會說話,我不過是個很普通的少女罷了,沒有動人的容顏,不過會一些簡單的樂器繪畫而已,歷經滄桑,到處流浪,看透了人間的冷暖,嘗遍了酸甜苦辣。」她的話語中透出一種無奈和蒼涼。

  宋青河淡淡道:「絕色美女我見過很多,但我卻懶得和她們說話,因為我和她們根本就找不到話題,前面就是蘇州了,一定非常熱鬧,我們還是到那富饒的蘇州去逛逛吧。」

  張小樓忽然嬌笑道:「宋公子,聽說江南水鄉多美女,你這俊俏模樣到了那繁華的蘇州,不知要迷倒多少情竇初開的少女。」

  宋青河輕聲道:「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白天悠閒地遊覽江南的美麗景色,雖然我前些年一直呆在漠北,但我的童年是在江南度過的,可惜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生在何處。」他的話語平淡,似乎看穿了一切。

  張小樓柔弱嬌小的身子微微一震,因為她也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人,她發現宋青河異常平靜的心中似乎也藏著無盡的心事和秘密,只不過他隱藏得太深,太深。

  宋青河抬頭凝望著張小樓,她秀氣的臉龐根本看不出歲月的滄桑和痛苦的經歷,恬靜平和,也無法辨別她的實際年紀,歲月和磨難似乎只留在了她堅強的心上,外表無法看出她曾經經歷過無數悲慘的遭遇。

  蘇州乃是春秋時期吳國的都城,太湖之濱,魚米之鄉,繁華富裕,構建了一幅水陸並行,河街相鄰,小橋流水、粉牆黛瓦的獨特秀麗風光。

  宋青河和張小樓緩緩漫遊在繁華熱鬧的蘇州城中,小橋流水,吳儂軟語,江南的風情盡數濃縮其中,他們秀氣輕柔的外表似乎和周圍情景和諧地融合,嬌小瘦弱的張小樓望著眼前熟悉的景致,眼前閃現當年在金陵秦淮河上唱戲的悲涼,淒苦悲慘的往事恍然如夢,她的雙眸依然清涼如水般清澈透底。

  宋青河頭戴束髮銀纓王帽,一身簡單的白色長衫,面若春花,狀似美婦,風流之極,旁邊路過三三兩兩的懷春少女忍不住回首凝望這秀氣如女子的少年,春風中不時發出少女嫵媚的笑聲,可惜宋青河眼中平靜如水,彷彿那山崖上傲然挺立的青松,不會產生任何的漣漪和波瀾。

  張小樓青色樸素的長裙後面飄蕩著宋青河寧靜的目光,他的目光一直就沒有離開過。張小樓開心如活潑的小鳥般地走在熱鬧的街道上,不時佇足停留在路邊的小攤上,她買了很多胭脂首飾等女孩子用的普通東西,臉上露出的是發自內心的快樂笑容。

  負手靜立在她身邊的宋青河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在這一刻,他感覺到了一種真實而平凡的生活,平淡而充滿溫馨的滋味,幸福究竟是什麼呢?他的心中在那剎那想了很多。

  張小樓站在堆滿各種琳琅滿目的首飾小攤前面,這裡沒有昂貴的金銀翡翠,只有密密麻麻的銅和摻銀的首飾,價格便宜,但依然式樣繁多,依然散發出平凡的美麗。她興奮地挑選出一件銅簪,小心用銅簪把長髮盤起,對著一面銅鏡仔細端詳。

  宋青河凝神望著盤起長髮的張小樓,秀氣的臉蛋暴露無遺,盤起的長髮則透出一種淡淡成熟丰韻,嬌小的身子讓他心生強烈的憐惜之意。

  繁華祥和的街道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街上行人紛紛朝兩邊避開,因為膽敢在大街上騎馬狂奔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官府中人,另外一種就是江湖人,普通的老百姓都不敢招惹這兩類人,惟恐避之不及。

  三匹快馬旋風般衝過大街,勒馬停在離宋青河和張小樓不遠的「天涯酒樓」,馬上兩男一女,三人果然都是江湖中人,清一色佩帶長劍,氣度不凡,正是華山派的英雄劍張楓,林天奇和柳素青。

  他們三人抬頭望了規模宏大「天涯酒樓」,林天奇高聲詢問道:「師弟,不如我們就在這裡先吃飯吧。」 張楓望了一眼身邊滿臉風塵,略帶倦容的柳素青,微一點頭,三人矯健翻地身下馬。

  張楓頭戴束髮銀冠,內穿淺紫色勁裝,外罩一襲青色長衫,劍眉星目,越發顯得英姿颯爽。街道上的行人議論紛紛道:「這位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華山英雄劍張楓,聽說此人是百年難遇的天才,俠肝義膽,鋤強扶弱,年少有為,乃是不可多得的英雄俠少。」眾人眼中射出無限景仰的目光,少年英雄和風華美女總是讓人羨慕心動。

  得意非凡,籠罩著耀眼光環的張楓在眾人的羨慕的目光中,伴隨身邊體態修長的柳素青傲然走進酒樓,宋青河旁邊的眾人眼中都射出羨慕崇拜的目光,少年英雄和江湖美女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小橋流水

  
  宋青河的目光也飄向了英雄劍張楓,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心緒,無論才華相貌,還是武功謀略,他都比這個華山少年天才張楓更強,但他此刻也走在同一條街上,可是沒有人知道他是誰,默默無聞,他似乎永遠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無論付出多少鮮血和努力。

  宋青河望著他們三人的背影,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若有所思,江湖中最終還是靠實力說話,成名也許不過是在剎那間而已,他輕聲對滿臉細微汗水的張小樓輕聲道:「逛了一整天了,我看你也累了,此時陽光似火,我們不如就到這天涯酒樓中吃點東西,隨便休息一下。」

  繁華熱鬧的酒樓中不但嘈雜而且幾乎坐滿了人,可是宋青河和張小樓剛一走進酒樓就發現了氣度不凡的英雄劍張楓,隱藏在人群中的英雄劍張楓依然散發出耀眼的光華,光彩奪目,讓人輕易就可以望見。

  張楓坐在桌子的上位,左右兩邊分別是他的師兄林天奇和師妹柳素青。雖然林天奇是他的師兄,但是在華山派中張楓深得掌門風遠山的喜愛,所以身為師弟的張楓逐漸習慣了位列林天奇之上。

  張楓喝了一口上好的女兒紅,口中是痛快酣暢,可什麼話也不說,顯得心事重重。柳素青柔聲對張楓道:「二師兄,這一路上你都不怎麼說話,是不是最近練功遇到什麼困難。」

  坐在一邊低頭喝茶的林天奇沒有他師弟張楓那麼光彩奪目,身著一件很普通的灰色外套,氣度沉穩,完全是一般江湖客的裝扮,他忽然臉上堆滿笑容接口恭維道:「師妹,這你就錯了,師弟乃是我們華山百年難遇的武學天才,天賦過人,師傅認為師弟雖然年紀尚輕,但悟性極深,所以破例把華山鎮門之寶,上乘內功心法《紫氣東來》傳授給師弟,不知道師弟已經練到第幾層了。」

  張楓的臉上浮現得意的神態,故做遺憾道:「師兄,小弟不才,半年多來不過才修煉到《紫氣東來》的第八層,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像師傅一樣突破第八層的限制,練到最高的第九層。」雖然他的話語似乎非常謙虛,但在心中卻是異常得意,因為就是當年華山掌門風遠山修煉《紫氣東來》,也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達到第八層的高度,而修煉到第九層,風遠山可是足足化了五年的時間才得以大成。

  林天奇心中一驚,他也沒有想到張楓居然在短短半年時間已經練到第八層了,他在心中歎息道:「看來只要有張楓存在一天,我在華山派就會始終被張楓壓在下面,張楓的天賦是我無法逾越的。」他心中雖然是波濤洶湧,但臉面上依然堆滿恭維的笑容道:「師弟不愧是華山的希望和驕傲,居然短短半年時間就練到《紫氣東來》的第八層,師兄真是欽佩無比,佩服得五體投地。」

  柳素青望著她這個神采飛揚的二師兄,雙眸射出崇敬愛慕的溫柔目光,他們三個從小就在華山無憂無慮地長大,天賦過人俠名遠揚的張楓一直是華山眾多少女心中默默愛憐的偶像,自然也是她心中愛慕的人,她嬌笑著對張楓道:「二師兄,你什麼時候也教我這《紫氣東來》吧,我也想學啊。」

  柳素青和張楓開心地談論著,她的目光幾乎沒有落在林天奇的的身上。旁邊的林天奇只顧低頭沉穩地喝著紅色的女兒紅,神色自若,眼中似乎沒有看到他們親密的話語。

  遠處的宋青河目光平和,不斷為身邊的張小樓夾菜,含笑望著她斯文地吃飯,他的餘光則饒有趣味地望著華山的這幾個年輕俠少之間的話語,敏銳的目光從一個絕妙的角度看到堆滿笑容的林天奇忽然握緊了藏在桌子下面的雙拳,宋青河輕輕搖了搖頭,心細若發的他竟然看出這幾個少年之間微妙的感情關係,雖然酒樓中人聲鼎沸,但他的耳中依然清晰傳來他們的聲音,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吃飯喝茶的動作和旁邊的張小樓一樣斯文。

  張小樓輕聲道:「宋公子不喝點酒嗎?剛才店小二介紹這裡的女兒紅可是蘇州一絕啊,你怎麼和我一樣喜歡喝清茶啊,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每個江湖中人都喜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和宋公子的斯文形成鮮明的對比。」

  宋青河輕輕喝了一口清茶微笑道:「我從來不喝酒,我不喜歡酒中那辛辣刺激的味道,也不喜歡醉酒那種麻醉的滋味,酒在很多時候會讓一個人變得衝動和不計後果,我更喜歡茶中那清淡悠遠的感覺,喝茶的時候心靜如水,可以全面思考很多事情。」他說話的同時,耳中同時傳來華山俠少們的談話。

  春風滿面的張楓笑著道:「鋤強扶弱,匡扶正義乃是我門俠義之輩當做之事,目前江湖淫賊趙烈居然聯合一些烏合之眾組建了山水聯盟,完全沒有把我們武林正派人士放在眼中,簡直是正道人士的恥辱,我們這次回華山一定要說服掌門師傅率領華山派,聯合六大門派殲滅這個狂妄無恥的惡徒,維持武林正義。」

  柳素青耳聞趙烈的名字,心中一動,她想了一會,心有點亂,低聲道:「二師兄,聽說此人異常狡詐凶橫,我們都知道你性格剛烈,俠肝義膽,但我們華山何必強出頭呢,還是順其自然,肯定會有人出手懲罰他的,我就想安靜地回到華山,好想念華山秀美的景色。」

  林天奇則在一旁高聲道:「師弟所說極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熱血男兒所為,師弟不愧是威名遠揚的英雄劍,我這個做師兄也為師弟感到自豪。」他在心中同時冷笑道:「趙烈所說果然沒錯,張楓果然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中,不然張楓也不會如此急迫地想要殺死趙烈,我一定要查清楚他們之間的秘密。」

  張楓高聲對柳素青道:「哎,師妹,你總是心慈手軟,對付這種罪大惡極的淫賊,正是需要我們正派人士奮起斬殺,如果每個人都膽小怕事,那江湖豈非成了那些惡徒的天下嗎?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他的這一番話說得正氣凜然,聽者無不熱血沸騰。

  柳素青歎了一口氣,心神不寧,一時無語,惟有低頭品茶。

  林天奇同樣裝出熱血沸騰的模樣道:「師弟,我願意跟隨你一起維持武林正義,拋頭顱灑熱血再所不惜。」他抬起面前的酒杯,豪爽地一飲而盡。

  張楓顯然很滿意林天奇表現,他接著道:「聽說丐幫幫主汪洋和玉面神劍司馬空也在這蘇州城中,華山和丐幫同為武林六大門派,我們何不前去和丐幫幫主汪洋一起商議剿滅山水聯盟和淫賊趙烈的事情。」

  柳素青乍一聽到汪洋的名字,臉色「刷」地變得慘白,她堅決地對張楓道:「二師兄,我不想見到此人,我們還是趕快回華山吧。」

  張楓望著體態修長,眉目秀麗的柳素青,他的心也浮現愧疚之意,心中一痛,還好那天趙烈的出現壞了汪洋的好事,不然他會為這件事情後悔一輩子的,想到這裡,他柔聲對柳素青道:「師妹,我也不勉強你見汪洋,這樣吧,你和大師兄先趕回華山,我見了汪洋以後隨後就到華山和你們匯合,有大師兄陪著你,我也就放心了。」他的眼中也射出關心體貼的目光,他其實一直比較喜歡這個冷艷的師妹。

  其實張楓對丐幫幫主汪洋毫無好感,在對待柳素青的事情上甚至痛恨這個好色狡猾的傢伙,內心深處他也非常怨恨自己,但是目前需要借助丐幫強大的力量對付趙烈這個心頭之患,他只有不停忍耐,他也不想再讓汪洋遇見柳素青,可以說他已經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在趙烈的身上,在他看來,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源自哪個卑鄙無恥的趙烈。

  宋青河也想到了那個長髮飛舞的趙烈,在心中歎息道:「山水聯盟不知道能否堅持下去,江湖中想要殺死趙烈的人也太多了吧,連這個所謂的英雄劍也想要殺死他。」 趙烈可是他放在江南最大的一顆棋子。

  宋青河喝了口清茶,輕輕搖了搖頭,微笑著對張小樓道:「這裡人多繁雜,實在沒有什麼意思,不如我們找個清淨的地方漫步。」

  張小樓柔聲道:「是呀,宋公子的想法和我心中的一樣,城中到處是蜿蜒清澈的小河,我們不如順著乘一葉小舟遊覽這小橋流水、粉牆黛瓦的秀美景色。」

  宋青河和張小樓靜靜坐在一葉扁舟中,船兒輕輕晃蕩,兩岸是如黑白水彩畫一樣的精緻古老房屋悄然後退,河風拂面,兩人都感覺心曠神怡,都沒有說話,默默感受這難得的寧靜。

  曲折的河道忽然一個大的拐彎,眼前豁然一亮,一座古老的石橋佈滿了青苔橫亙在緩緩流淌的水面上,上面承載了無數來來往往的行人,古老的石橋看透了人世間的喜怒哀樂,無言承受著過往沉重的腳步。

  瘦弱如江南女子的張小樓忽然指著橋上的兩個佩帶長劍少年男女道:「宋公子,你看那兩個武林中人,剛才在天涯酒樓我們才遇到他們,這個世界真的好小啊。」

  宋青河臉上露出笑容,走在橋上的兩人果然是華山派的柳素青和林天奇,他們兩人一路無語,緩緩從古老的石橋上走過,似乎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走到古老拱橋中央的柳素青放慢腳步,秀美的江南水鄉讓她停下了腳步,這次來到江南,經歷太多讓她無法忘懷的事情。馬上就要回到華山了,她的心中卻是一片悵然,內心深處其實渴望和那個高傲瀟灑的二師兄張楓一起回去的,可惡的是他卻安排和大師兄林天奇一起趕回華山,失落之極。

  柳素青側頭望了一眼身邊的林天奇,看到了他滿臉親切穩重的笑容,她在心中長歎一聲,她其實早就知道這個大師兄一直都很喜歡她,他們也是一起從小在美麗的華山長大。林天奇雖然在華山弟子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但和那個天才少年張楓相比,總是感覺各方面都稍差一籌,而且以前性格飛揚跋扈,目空一切,但近兩年來他卻如同換了一個人,發生了很多改變,性格沉穩,善解人意,臉上總是掛著親切如春風般溫暖的笑容,讓人很容易產生一種安全感,對自己更是體貼入微,關懷備至。

  馬上就要離開秀麗的江南,她感慨萬千,如畫的江南水鄉讓柳素青的心飄來飄去,似乎飛在虛幻的空中。原本她的心中並沒有林天奇的位置,但這兩年來,張楓的高傲冷漠逐漸從她心中讓了一些位置給這個變得日益成熟穩重的大師兄。

  柳素青覺得心中煩亂無比,「哎,要是他們兩個的優點合在一起就好了。」她在心中胡亂地想著,林天奇和張楓的影子不停交錯重疊,忽然浮現出那個長髮長刀的藍色身影,她心中一驚,趕緊軀散這個影子,如果沒有這個藍色的影子,她幾乎就被那個所謂的丐幫幫主所侮辱,想起這件事情,心中劇痛,恨不得馬上離開江南,忘記那些恥辱的記憶。

  不知為什麼,柳素青忽然想起了趙烈曾經對她所說過的話,耳中似乎又迴響起趙烈淡淡而略帶沙啞的話語:「你趕快回華山去吧,也許林天奇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柳素青心中湧現怪異的滋味,她清楚知道趙烈曾經兩次砍傷大師兄林天奇,但他為何要說林天奇才是自己最佳的選擇呢?她苦苦思索。

  柳素青發現根本無法看透這個名動江湖「惡徒」內心的真正想法,也許她不會選擇這個黑榜高手,江湖淫賊,但無可否認,她也一輩子也忘不了他飛揚的長髮和眼神。

  林天奇凝望著身邊這個身材修長,容貌秀麗冷艷的師妹,看到了她沉思的眼神,他的心中也是心緒萬千,難於平復。

  其實林天奇的心中是異常興奮和開心,張楓的決定讓他心花怒放,此去華山千里迢迢,正是和柳素青建立感情的好機會,現在的他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浮躁高傲的少年,他變的勤奮穩重,腳踏實地,他有充分的信心攻佔這個艷絕華山的少女之心,把她從張楓手中奪回,只要擊敗張楓他就無所顧忌,華山派除了英雄劍張楓以外,他這個大師兄的才華能力無人可及。

  宋青河和張小樓乘坐的輕盈小舟輕悠地從古老的石拱橋穿過,小舟過後,留下了一道向兩岸蕩漾的漣漪,站在石橋上的柳素青和林天奇定定地望著那一圈圈朝四周擴散的美麗漣漪,心中各自思量。

  落日的餘輝輕柔灑在寧靜的水面上,張小樓柔聲道:「宋公子,我是一個很懷舊的人,我想晚上到城裡去看戲,你願意陪我去嗎?」

  宋青河淡淡道:「既然來到蘇州,就應該去聽聽那蘇州評彈,柔美典雅的江南絲竹和誦唱合一的「吳歌」,這也是蘇州的特點,我還知道城裡有一家規模宏大,格調典雅的戲院。」

  蘇州城中一處偏僻冷清的茶樓中,門口和茶樓周圍聚集著不少古怪的乞丐,有的乞丐偶爾睜開惺忪的雙眼,竟然隱約射出精光,顯然都是武林高手。張楓,汪洋和司馬空靜坐此茶樓品茶,身著鮮艷奪目的翠綠長衫汪洋沒有看到那個讓他心動的柳素青,惋惜問道:「張兄,你師妹柳素青呢,怎麼不和你一起過來。」

  張楓微笑道:「她和我師兄林天奇已經先趕回華山去了,我也是急著回華山說服掌門聯合六大門派攻打山水聯盟,剷除趙烈這個惡徒,但我得知兩位就在這蘇州城中,所以怎麼也要來和兩位道別。」

  汪洋義憤填膺高聲道:「張兄,我們都是俠義之士,豈能坐視此等淫賊逍遙快活,我們一定要想個法子把這個淫賊斬殺,山水聯盟最近這段時間勢頭很猛啊,據說連榜上排名十三的刀霸魏戰天都是趙烈的好兄弟,所以我們不可輕舉妄動,可恨我才擔任丐幫幫主不久,不宜率領丐幫兄弟攻打山水聯盟,如果能聯合其他六大門派,則師出有名。」

  張楓歎息道:「難道就讓趙烈這個淫賊逍遙快活下去嗎?司馬兄,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除去這個江湖惡棍。」

  司馬空依然白衣飄飄,一塵不染,風流瀟灑,完美無缺的英俊臉龐掛著讓每一個少女都怦然心動的微笑,他思索片刻沉聲道:「其實張兄何必捨近求遠,華山離此相隔千里,路途遙遠,不如說動長江上的英雄會攻打山水聯盟,南宮無雪和趙烈仇深似海,應該會和我們聯合一起攻打山水聯盟,況且南宮無雪此刻也在這蘇州城中。」

  張楓興奮道:「哎呀,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我們趕快去找南宮無雪商討此事。」他把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巴不得馬上見到南宮無雪。

  威震江湖的英雄會一直讓汪洋心中不痛快,丐幫這些年來聲勢大不如前,在江湖中的地位早就不如蒸蒸日上的英雄會,作為英雄會總舵主的南宮無雪,他身上的光環自然也比汪洋更加耀眼。

  汪洋在心中暗自算計,正好可以利用山水聯盟和英雄會的火並來削弱南宮無雪的力量,而丐幫則可以趁亂渾水摸魚,擴大勢力和影響,想到這裡他也興奮道:「司馬兄果然思維敏捷,這真是一個好主意啊,我們馬上去找南宮無雪,我也很想見見這個武林四大公子之首的氣勢。」

  司馬空淡淡道:「武林四大公子不過是江湖中人給的虛名而已,聽說蘇州城中有個規模很大的戲院,環境幽雅,小橋流水,我們何不晚上約好南宮無雪在那裡商討此事,順便還可以欣賞那柔美的吳儂軟語,豈不快哉。」

  蘇州城中彎曲深遠的小巷中隱藏著一處幽靜普通的院落,簡樸淡雅,水面過半,建築皆緊貼水面,園如浮於水上,巧奪天工。內園圍繞水池貼水而建,園內綠水蕩漾,古色古香,猶如步如水墨畫中。更有蒼松翠柏,石峰林立,相間有致。芳草淒淒的花園中居然有一座雅致的涼亭,南宮無雪一個人靜坐其中,悠然自得。

  南宮無雪身後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這段時間一直在他身邊的蓮花仙子秦雪雙手托著木盤,上面放了一壺茶和幾隻小茶杯,盈盈步入亭內。

  秦雪嬌笑著道:「公子請品嚐我為你砌的上等雪茶,據說此茶產自遙遠的雪山,清涼純淨,而且味道久泡不淡,如同好酒一樣越存越香。」

  一身白衣的南宮無雪輕輕伸手,精緻的茶杯悄然無聲飛落入手中,一股悠遠的茶香瀰漫在空中,他微笑著對秦雪道:「姑娘費心了,這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好茶,如此清淨的環境品嚐這珍品茶葉,真是愜意無比,哎,很久沒有如此悠閒了。」
瀟湘夜雨(1)

  秦雪可以感受到南宮無雪放鬆的心情,心中也是柔情萬種,她一雙靈活的雙眼不停地轉動,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道:「公子,這次出來不虛此行吧,我可是哀求你很長時間你才答應陪我到這人間天堂的蘇州,以後我可以常常在你身邊砌茶給你喝,你不會老是讓我離開英雄會吧。」 她乖巧地站在涼亭中央,身上那種如冰般徹骨的清寒和淡淡如蓮花般清香的味道,竟似在她周圍引起空氣中淡淡的輕煙,乍看之下宛如雲夢的煙霧輕鎖,卻更加添一份冷俏。
  南宮無雪望著古怪精靈,乖巧伶俐的秦雪,心中也是無可奈何,眼中似乎閃現展瑩俏皮可愛的面容,他剛想說話,裡屋中輕輕走出一個青色的人影小聲在他身後低聲道:「稟報總舵主,屬下剛才收到書函,華山英雄劍張楓,玉面神劍司馬空和丐幫幫主汪洋約公子晚上在城中最大的戲院《夢裡水鄉》會面,他們有要事相討。」

  南宮無雪思索片刻,輕聲對恭恭敬敬地垂手肅立的燕輝道:「你幫我安排回復,我晚上會準時赴約,此外傳令守護在屋外的十八鐵衛加強警戒,保護秦姑娘的安全,晚上你隨我同去。」

  古色古香的門匾上是四個深藍色的飄逸大字「夢裡水鄉」,這個隱藏在蘇州城中最大戲院,一般是達官顯貴附庸風雅的好地方,外表毫不起眼,只是透出一股歲月的陳舊。月色溫柔照射在長滿青苔的門簷上,宋青河抬頭望了一眼那幾個飛舞的草書,伴隨張小樓輕輕走進了「夢裡水鄉」。

  宋青河在走進「夢裡水鄉」的瞬間,眼光飛快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意外發現在毫不起眼的角落中稀稀拉拉蹲著幾個乞丐,他臉上露出微笑,看出這幾個乞丐是功力深厚的高手,絕非一般的乞丐,既然今夜有丐幫的人出現,那麼估計裡面肯定有武林中人,他暗自提高了警惕。原來丐幫幫主汪洋生性多疑,早就安排大量丐幫高手提前守護在「夢裡水鄉」的周圍。

  張小樓才剛穿過那古樸陳舊的大門,便望到了一幅讓她驚訝的秀美典雅景致。古樸陳舊的大門裡面是一片巍峨壯麗的建築群,軸線上自南而北依次為風月門、月亮殿、彌羅寶閣,周圍是觀橋和照牆,其他眾多殿閣分佈在其中,無數殿閣如眾星拱月般形成了這個夢幻般的「夢裡水鄉」。

  綠水環繞,竹塢曲水,廳榭典雅,花木繁茂,水廊逶迤,具有濃郁江南水鄉風味,中部是一面蔚藍的湖水,把全園景色融於一壁。湖水中部是一個巨大的戲台,一泓清池映入眼簾,古樹傍岸,垂柳拂水,湖石峻秀,水波倒影,錯落有致,樓台倒影,清幽恬靜宛如天然。

  宋青河和張小樓坐在豪華的亭子中,隔著一灣綠水觀望那戲台上的表演,亭子中鋪滿了柔厚溫軟的羊毛地氈,圖案華麗,帳心放了一張長几,幾盤新鮮果點和江南特有的糕點,發出誘人的香氣,幾個秀氣的少女跪在後面服侍。

  張小樓抿嘴笑道:「以前我在秦淮河上唱戲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見到如此富麗堂皇而又幽雅的戲台,我都沒有想到自己能舒服地坐在這裡觀看別人唱戲。」

  宋青河沒有答話,心中湧現萬般滋味,這裡是他曾經熟悉的地方,他的少年時代曾經在這裡度過三個月,往事不堪回首,眨眼間他又回來了,不過已經變成了一個看客,不再是那個每天男扮女妝的戲子。

  戲台上的戲子來來往往,如蝴蝶般穿梭往來,熟悉的旋律讓宋青河和張小樓都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張小樓隨著悠揚的音樂低聲吟唱,而宋青河依然表情平淡,仔細聆聽越過湖水的音樂聲,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握緊雙拳,眼中射出強烈的自信,往昔那恥辱的歲月一去不返了。

  遠處的亭子中悄然走進了幾個氣度不凡的少年,雙眼緊盯著湖中戲台的宋青河忽然心生警覺,雙耳出現幾乎無法辨別的輕微抖動,他敏銳地察覺到一種熟悉而凌厲的氣壓,那一剎那似乎連剛從樹枝上飄落的樹葉都凝固在空中,他不敢大意,把身上所有的真氣全部散開,身上不再帶有一絲朝外散發的真氣,這才發現渾身是冷汗,因為進來的四個人幾乎都是絕頂高手。

  宋青河的眼光輕輕飄向遠方的亭子,敏銳的雙耳不再聆聽那悠揚的戲曲,而是全神聆聽這幾個江湖人的話語,他很快發現了白日裡才見過的華山英雄劍張楓,另外三個人分別是丐幫新任幫主汪洋,以及武林四大公子中的兩位,司馬空和南宮無雪。宋青河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江湖其實真的很小,嘈雜的戲曲掩蓋了他們四人的話語,宋青河全力凝聽,隱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同樣身著飄逸白衣的司馬空和南宮無雪相視一笑,歲月匆匆,他們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已經悄然溜走,司馬空微笑著對南宮無雪道:「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南宮兄在武林中可是春風得意啊,其實當年我們武林四大公子見面時,我就感覺你和歐陽堅都是胸懷大志之人,不像我和慕容秋水只知道風花雪月,慕容更是為了一個女人退出江湖,也不知道身在何處。」 司馬空想起他們那些縱情江湖的燦爛光輝歲月,忍不住心生感慨。

  南宮無雪同樣也是感觸萬分,雙眼環視周圍的環境,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一同前來的燕輝則遠遠站在「夢裡水鄉」的廳堂中,周圍景致廊宇周繞,奇石爭雄,小山幽曠,清水迴環,雅素精巧,曲徑通幽。旁邊看戲的人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人,沒有什麼高手,他淡淡對司馬空道:「只是不知道我們四個還有機會聚在一起喝酒嗎?感覺那個年少輕狂的時代時候似乎就是昨天,那個時候我們都很年輕,歲月匆匆,夢裡花落知多少?這裡真是難得的好地方,這些戲子表演很精彩,功力悠揚深厚,絕非一般的戲子。」他的話語似乎清淡,但卻自然散發出一股霸氣,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灑脫自在的武林公子了。

  汪洋手持一把綠色折扇,故作風雅道:「是呀,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他指著面前堆滿佳餚的桌案繼續高聲道:「各位知道這道菜吧,名叫「霸王別姬」,據說就是西楚霸王項羽被劉邦圍於垓下時,美人虞姬為他燒的一道佳餚,這道菜以鱉和雞為主料,佐以精美配料燒製而成。因「鱉雞」和「別姬」音諧,於是稱此菜名為「霸王別姬」,語及雙關,曲盡其妙。」他說完以後得意洋洋,作為丐幫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幫主,他的確有值得驕傲的資本,聰慧機敏,心計狡詐,丐幫兩大絕學逐漸爐火純青,聲名遠揚,威震天下,內心一樣野心勃勃,欲與年輕的江湖豪傑爭高下。

  南宮無雪仔細凝望這位丐幫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幫主,髮髻顏面,修剪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面白如敷粉,看來就像是個幽雅的公子哥兒,手拿著一柄綠油油的描金折扇,本來應是頗為瀟灑的,但卻使人見了渾身不舒服,他對汪洋並沒有好感。

  渾身散發儒雅氣息的南宮無雪微笑著對汪洋道:「汪幫主年少有為,成為位丐幫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幫主,在下早已久仰,只是幫中事物繁忙,一直未能拜訪,實為憾事,希望日後丐幫和英雄會能在江北共同發展。」

  張楓抬起酒杯大聲道:「各位都是雄霸一放的豪傑,我敬三位一杯,在下先乾為敬。」他仰頭把手中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風度翩翩的司馬空含笑道:「這些菜都是江南的名菜,每次到蘇州我都必點之菜,有「清湯燕窩」,「松鼠桂魚」、「酸辣爛魷魚」、「燒片糟雞」、「太極明蝦」和「清蒸加力魚」,配色和諧,清淡適口,只是口味偏甜,恐怕汪幫主不太適應。」

  風依然靜靜的吹,四人言不由衷的無聊話語似乎就像在那水中戲台上的演戲。

  戲台上正在上演一出愛情悲劇《瀟湘夜雨》,寧靜的夜空中傳來韻味醇厚,端莊細膩的唱腔,濃郁淒慘的調子輕輕迴盪在一灣微波蕩漾的水面上,旁邊的觀眾聽得如醉如癡。

  涼亭中的四人一時無語,悲苦纏綿的調子讓他們都各自沉思,心事重重。他們四人性格各異,其實不過是因為厲害關係而走在一起的普通朋友,更談不上肝膽相照,氣氛逐漸沉悶,都只顧低頭喝酒,話不投機半句多,同桌異夢,倒是身邊側立的幾個妙齡少女忙碌地為他們加酒,面對四個各具風采的英俊少年,儒雅飄逸的南宮無雪,完美無缺多才多藝的司馬空,英俊膚白輕佻的汪洋,劍眉星目俠氣逼人的張楓都讓她們也忍不住春心萌動,眉目傳情,動作也比平日輕盈許多。
瀟湘夜雨(2)

  
  南宮無雪耳邊飄蕩著淒苦的戲曲,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悲傷之情,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痛苦,他的心中始終無法忘記展瑩俏麗的樣子,回憶往昔,展瑩默默為他做了無數的事情,不但幫他成為昔日怒蛟幫的老大,而且處處為他著想,溫柔體貼,他猛地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感覺反而點燃了心中的愧疚和思念的火焰。

  燃燒的火焰激發了南宮無雪心中的怒火,他在心中冷冷道:「無論是誰殺了展瑩,我都要讓他親手死在我的劍下,趙烈,不管你是否殺了展瑩,我都不會放過你,我一定會來找你的,我一定要問清楚你和展瑩的真正關係,還有三妹南宮雨的恥辱,我都會和你做個徹底的了斷,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展瑩和趙烈朝夕相處的三個月成為他心中永遠的痛,根本無法忘記,誰也沒有注意到他輕輕握緊了雙拳,冰冷悲傷的目光忽然輕輕掠過對面恍惚中的張楓,心思敏銳的南宮無雪不會放過任何疑點,一直在懷疑張楓,他會找出真相,南宮雨和展瑩的死似乎都隱藏著太多的秘密。

  張楓則是心緒難寧,最近他修煉《紫氣東來》大有成就,英雄劍的名號在江湖中更加響亮,籠罩在身上的越發耀眼的光環反而增添了心中的壓力,越來越懼怕趙烈說出真相,害怕從高高在上,眾人羨慕的英雄俠少淪落為卑鄙無恥的小人,每次一想到他長劍刺入展瑩的胸膛,根本無法入眠,他心虛地用餘光望向對面的南宮無雪,忽然發現南宮無雪眼中悲傷凌厲的眼神,他的心一下子收緊,害怕南宮無雪知道真相,唯一知道真相的趙烈依然活著,而且逍遙自在,在這瞬間,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餚在他的口中索然無味,無論如何,他惟有讓趙烈盡快地死去。

  婉約淒慘的戲曲根本沒有落入汪洋的耳中,他也從來不會到這種風雅的地方,他的餘光不時落在旁邊少女飽滿的身體上,眼前浮現柳素青美麗的胴體,藉著酒性在心中歎道:「他媽的,如果那天不是趙烈這個王八蛋壞了我的好事,我早就得償所願了,一定要找個機會把她弄到手。」

  司馬空似乎是完全融入了進這場精彩的愛情悲劇《瀟湘夜雨》中,完美無缺的臉龐隨著旋律輕微擺動,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擊打出和諧的節奏,雙眼微閉,迷離英俊的面容讓身邊的少女也為了心神俱醉。

  然而司馬空微閉的雙眼卻不時落在南宮無雪的身上,他非常佩服南宮無雪的毅力和能力,短短兩三年時間成為英雄會總舵主,名動江湖,成為少年俠客心中的偶像,不愧為武林四大公子之首,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想到了南宮無雪的三妹,心中多少也有一些愧疚,可惜在他的腦海中南宮雨的模樣早已模糊,終日在風月之中的他身邊隨時都是絕色美女,他那張讓人羨慕的臉龐使得身邊從來不會缺少女人。

  《瀟湘夜雨》優美而憂傷的調子同樣也飄到了宋青河和張小樓坐的亭子中,溫柔的月色剛好映在張小樓的秀髮和青色粗布衣裳上,整個人似乎和水般月色融為一體,輕柔地撥動著宋青河的心弦。

  觸動心弦的宋青河順著淒苦憂傷的旋律飄回了那憂傷痛苦的童年時代,勾出他深藏在心的秘密,他的眼前飄過一個紅色的身影,那是和他在同一個戲班的少女蘇紫蘭,比他大了兩三歲,既像姐姐又像母親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他,蘇紫蘭是他那黑暗往事中唯一的溫暖燈光,他在內心深處摯愛著這個善良溫柔的少女,然而少年時代秀氣文弱的他眼睜睜望著她陷入火坑,而他卻毫無辦法,惟有心在滴血,芳蹤飄渺,他的眼前似乎浮現她溫暖的目光,就如同張小樓一樣的輕柔。

  張小樓心靜如止水,伸手輕輕把被微風吹起的秀髮挽到身後,也許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惟有她真正仔細凝望戲台上精彩的演出,全身心的投入到那委婉動人的旋律中,心無旁騖,這種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寧靜安全的生活讓她盡情感受這一生中難得的安逸,她生怕這不過又是一個七彩的氣泡,剛想抓住,卻被無情地撕裂。

  酒過三巡,天色已晚,曲終人散,唱戲的戲子悄然回到現實中,然而空氣依然飄蕩著傷感的味道,寧靜的湖畔灑滿了銀色的月光。南宮無雪把心事放到一邊沉聲道:「三位約我到此,肯定不會只是為了聽聽小曲吧,有什麼話就直說,在下洗耳恭聽。」他雙眼射出讓人震懾的目光。

  汪洋望了一眼張楓,暗示他趕緊進入正題。張楓含笑對儒雅中隱現威嚴的南宮無雪道:「南宮舵主,你我兄弟一場,當年華山和怒蛟幫聯手在江湖幹了不少轟轟烈烈的事跡,目前江南武林一片混亂,淫賊趙烈居然乘亂組建山水聯盟,希望南宮舵主主持大局,絕不能讓趙烈這種人渣逍遙江湖,我,汪幫主和司馬兄願意和英雄會一起攻打山水聯盟。」在張楓的心中一直認為,趙烈殺了南宮無雪的妹子和最心愛的女人,和南宮無雪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應該會同意一起斬殺趙烈。

  旁邊的汪洋露出大義凜然的模樣,氣勢洶湧高聲道:「南宮舵主,為了維護武林正義,我願意抽調丐幫高手協助英雄會剿滅作惡多端的山水聯盟,取下趙烈狗賊的人頭。」他這一番話說得及其富有感染力,不愧為丐幫幫主,其實心中自有如意算盤,只要英雄會攻打山水聯盟,不但可以殺死趙烈,而且可以削弱英雄會的力量,而丐幫則坐收漁利。

  司馬空並沒有說話,依然灑脫地飲酒,對著旁邊的少女露出迷人的笑容,似乎這件事情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一身白衣的南宮無雪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誰也無法知道他究竟是在想什麼,右手輕輕撫摩那精緻的溫玉酒杯,高空的皓月無聲無息地被一層黑雲籠罩,夜色陡然暗淡下來,一陣涼風吹過,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潤物無聲,深夜輕柔的雨點飄落在水面上,泛起無數漣漪。

  良久,南宮無雪身上驀然散發出森冷的氣息,他望著眼前的三人淡淡而堅定道:「我和趙烈之間所有的恩怨情仇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我會親自去找他,有些事情是必須親自做的,莫說他現在不過是山水聯盟的總盟主,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會去找他的,多謝各位的心意,在下感激不盡。」他森冷平淡的話語中透出強烈的自信和威嚴。

  汪洋和張楓的臉上露出愕然的表情,南宮無雪的話語讓他們感到失望和驚訝,惟有那風度翩翩的司馬空還是含笑望著身邊俏麗的丫鬟。

  南宮無雪臉上很快浮現真誠親切的笑容對汪洋和張楓道:「目前江北武林同樣動盪不安,英雄會面臨西北強大鐵血聯盟的挑釁,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歐陽堅了,不過我相信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如果英雄會能和華山和丐幫結為聯盟,不但可以威懾鐵血聯盟,雄霸江北武林,剿滅山水聯盟不過是舉手之勞。」想起他苦心經營的英雄會和他大哥南宮霸的慘死,他握緊雙拳,豪氣滿胸。

  旁邊亭子中的宋青河耳中聽到鐵血聯盟幾個字,舉到一半的茶杯慢慢放回桌面上,凝神細聽,眼神也移到了南宮無雪的身上。汪洋笑著道:「南宮舵主所言極是,丐幫和英雄會的確應該互相交流,共謀發展。」

  月黑風高,黑雲密佈,朦朧的夜雨和灰暗的夜色一起籠罩了大地,細碎的雨滴輕輕敲打著「夢裡水鄉」中搖曳的琵琶樹葉,彷彿跳動的音符,原本熱鬧的戲院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幾個人,連那些苗條的侍女也在著寒風夜雨中瑟瑟發抖。
殺機再現(1)

  
  南宮無雪一行四人踏著夜雨從宋青河和張小樓旁邊鵝卵石小徑離開了「夢裡水鄉」。南宮無雪在經過宋青河身邊的剎那間,忽然回頭凝望靜坐在涼亭中的宋青河,一張秀氣如女子的面容映入他的眼簾,臉上掛著寧靜如水的表情,這是一張極其陌生的面容,南宮無雪的餘光飛快掃了一眼宋青河旁邊那瘦弱秀氣的女子,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不過是兩個沒有武功的尋常百姓而已。

  在那瞬間,南宮無雪和宋青河心中都泛起一種奇異的滋味,無法言語,這不過是江南雨夜中的一次偶然邂逅,也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誰都無法預料到他們在以後的瑰麗複雜的江湖生涯中會一起捲入到波瀾壯闊的江湖爭鬥中。

  雨一直下,南宮無雪掉頭和其他三人飄然離開了傷感的「夢裡水鄉」。直到四個武林少年高手離開很久,宋青河臉上才露出詭異的笑容,剛才南宮無雪的凝神一望,幾乎讓他體內壓抑的真氣噴薄而出,異常凶險,南宮無雪的深厚功力和敏銳的洞察力讓他不敢小視,身為英雄會總舵主的南宮無雪果然非同小可,他拉起張小樓的柔綿小手,鬼魅般很快飄離而去,哀怨的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依然輕輕敲打在寬大翠綠的芭蕉葉上。

  南宮無雪在趕回到秦雪身邊的時候一直心緒不寧,一直感覺那個如美婦般的男子有異,但卻無法抓住其中微妙的感覺,在到達住所的瞬間,他終於明白其中的異常之處。當他望向宋青河的時候,目光如劍,普通人肯定會如履薄冰,心慌意亂,而宋青河則依然平靜如水,神色自若,想到這裡他立刻命令身後的燕輝趕回「夢裡水鄉」,跟蹤調查宋青河的身份,可惜宋青河和張小樓早已經悄然離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一灣碧綠的小湖中,一座雅致小巧,古色古香的涼亭緊貼水面,似乎漂浮在水面上,隨著微風輕輕的晃蕩著,蒼松翠柏,石峰林立,相間有致,環繞著綠水涼亭。秦雪一個人靜坐其中,雙手拄著香腮,悵然望著淅瀝的細雨灑落在水面上,此刻已是深夜,她無法入眠,依然在獨自等待前去赴約的南宮無雪。

  數月的相處,秦雪還是不能完全瞭解這個儒雅飄逸的南宮無雪,還是不能走進他的內心,她總是可以感覺到南宮無雪時常會回憶心中的展瑩,也正是他的癡情讓她越發喜歡這個英俊儒雅,思維敏銳的少年,他雖然武功深不可測,而且統領威震江湖的英雄會,胸懷遠大,但對人依然態度謙和,逐漸走入了她的芳心。

  寒冷紛亂的夜雨讓秦雪忽然感到一陣心煩意亂,南宮無雪的癡情固然讓她欽佩,但同時也讓她嫉妒那個飄然遠逝的展瑩。因為南宮無雪一直在心中思念那個俏皮可愛的展瑩,雖然以他敏銳的心思,早就可以看出自己的心思,但他依然對自己卻是不冷不熱,異常客氣,搞得古怪精靈的她也是無計可施。

  南宮無雪飄然走進細雨霏霏的綠水涼亭,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白色的身影似乎飄忽在空中,暗淡的夜色中,蓮花仙子秦雪孤伶地獨坐在雨中涼亭中,一陣寒風吹過,飄進幾滴冷雨灑落她白色的衣裙上,白色的身影微微在風中發抖,雙手緊抱胸前,幾縷秀髮在風中飄蕩,南宮無雪靜靜站立片刻,心中不由生出憐惜之意,良久,他輕聲歎息一聲。

  秦雪驀然回首,看到了剛才思念的人兒背負雙手,飄然灑脫的站在身後,在那瞬間,她忽然有一種撲到他懷裡的衝動,但望了一眼他放在身後的雙手和臉上永遠不變,一塵不染的親切笑容,她閃亮的雙眸也逐漸暗淡下來,拚命抑制住喜悅的心情,淡淡笑著道:「公子終於回來了,我還有些擔心呢,雨一直下。」

  南宮無雪輕聲道:「寒雨冰冷,你應該早些休息,何必要坐在這裡呢,容易生病的,你不用擔心我,江湖中人想要我受傷沒那麼容易。」

  秦雪柔聲道:「我不想睡覺,公子的功力我是知道的,但江湖險惡,高處不勝寒,公子還是要格外小心,他們這次是為何約你?」

  南宮無雪淡淡道:「江湖就是這樣,互相利用而已,華山英雄劍張楓,丐幫新任幫主汪洋和司馬空不過想利用英雄會的強大實力攻打山水聯盟,為何他們三個會如此積極熱心剷除趙烈呢,這也是我一直苦苦思索的問題。」

  秦雪接口道:「那公子答應他們了嗎?我也覺得很奇怪,趙烈雖然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惡徒,但也不至於需要如此的熱心吧,這裡面是否有蹊蹺。」

  南宮無雪望著那紛飛的夜雨,眼中露出悲傷的目光,他冷冷道:「趙烈和我有無法化解的仇恨,但同樣存在很多疑問,在所有的疑問沒有澄清之間,我不會貿然行動,我一定會親自去找他,我不需要別人的幫助,我和他之間的恩怨只能由我們自己解決。」他的話語斬釘截鐵,沒有任何猶豫。

  秦雪的雙眸露出欽佩的目光,她就是喜歡南宮無雪的這種自信和細心,絕非那些莽撞之人,她柔聲道:「公子以後面對趙烈的時候要特別小心,此人功力雖然不足,但果斷凶橫,他的刀法霸道無比。」

  南宮無雪淡淡道:「趙烈功力進步神速,實力遠遠超出我最先的預料,但從來不擔心他,你和燕輝都見過趙烈,根據你們的描述,我感覺他真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其實我一直擔心的是那隱藏在後面的真相,我怕到了那一天會面對比趙烈更棘手的事情,江湖就是這樣,真真假假,如果我沒有心中的那些疑問,乾脆地斬殺趙烈,一了百了,可是我偏偏發現其中肯定有秘密,也許時間會揭開一切,趙烈居然逃亡江湖兩年一直保守這個秘密,可見此人心機深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等到實力強大之後,自然會說出真相。」

  秦雪關切道:「公子不要多想了,事情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夜已深,你還是早點休息吧,這麼多天你一直忙於處理幫中事物,根本不能好好休息,這次好不容易讓你帶我來到江南,其實我是想讓你好好休息,暫時拋開那些煩瑣的事務,誰知道還是會有人來煩擾你,哎,我的一番苦心全泡湯了。」

  秦雪隨口說出的話語卻讓南宮無雪深受感動,他惟有苦笑道:「這次是真的泡湯了,我們明日一早就趕回落雁島,這次出來我一直覺得心神不寧,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雨過天晴,萬里無雲的藍色天空已經沒有了昨夜細雨霏霏的痕跡,十幾匹快馬沿經歷歲月滄傷而變得異常光滑的石板古道奔馳,兩旁是鬱鬱蔥蔥樹木。

  目前江北武林鐵血聯盟虎視眈眈,南宮無雪不敢在江南久留,率領部下匆匆趕回英雄會總舵落雁島,面對咄咄逼人的歐陽堅,他不想退縮,決定和鐵血聯盟大幹一場。

  峰迴路轉,前面的道路豁然開朗,很快就可以望見那奔騰不息的長江,南宮無雪回頭望了一眼身後滿臉疲憊的秦雪,把手一揮,帶領大隊人馬忽然沿著旁邊一條蜿蜒青翠的岔道轉了進去,衝出七八里後,南宮無雪勒馬停住,路的盡頭是一坐隱藏在青翠山林中的茶莊。

  南宮無雪英俊儒雅的臉上露出輕鬆的神色,他還未認識展瑩的之前經常和一些江湖俠少來到此處品茶,這裡茶莊的主人和南宮世家乃是世交。

  茶莊全部用翠綠竹子建造,清新雅致,雖然規模不大,但構思巧妙,整座茶館被山水環繞,周圍泉水丁冬,在這炎熱的正午讓人心曠神怡,茶館大門上雕刻著四個古豪「清泉明月」。

  秦雪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嬌笑道:「公子,你早知道這裡藏有如此舒服寧靜的好地方,卻一直沒帶我來,看來你肯定還知道其他更好的去處,以後我可要跟著你混了。」

  竹樓凌空建造在潺潺流淌的小溪上,上面坐著一對老態龍鐘的夫婦,他們悠然品嚐著如青山般翠綠的茶,歲月的痕跡佈滿他們的面容,他們靜靜坐著,互相凝視的雙眸充滿了關切之意。

  茶館主人司徒清風乃是一儒雅的中年文士,他驚訝地對南宮無雪道:「公子似乎快有一年沒有到我這裡了,耳聞近年公子在江湖上的輝煌故事,我也甚感欣慰,今日怎麼忽然想起到我這裡來了,哎,現在到這裡的人越來越少了,惟有這對老夫婦來此兩三天了,他們談吐不凡,對茶道很有研究。」

  南宮無雪和秦雪愜意地喝茶,趕路的疲倦不知不覺被茶葉的清香驅走。南宮無雪望著對面的兩位老人,心中無限感觸道:「他們一起攜手寧靜平凡走過了一生,相濡與沫,平平淡淡也許才是真。」

  秦雪沒有答話,心中卻在想道:「如果我和他也能在如此年紀悠閒安詳地到這種清雅的地方喝茶,還能相敬如賓,那樣多好啊。」少女的心總是喜歡幻想,臉上露出了溫柔寧靜的笑容,沉醉在美好的幻想中。

  旁邊那影影綽綽竹林被風吹出了「沙沙」的聲音,然而南宮無雪卻敏銳發現竹林中忽然傳來輕微的身行破空聲,他冷笑一聲輕輕握緊雙拳,抬頭就發現有三個黑色矯健的身影猛然撞破窗戶,剎那間漫天的暗器散發出藍汪汪的光芒,如天女散花般朝他們閃電飛來。

  南宮無雪白色的身影飄然而起,雙手朝前輕輕一推,他和秦雪的面前忽然出現一個透明的真氣罩,詭異無比,漫天飛舞盤旋的暗器猛然全部停在他的面前,奇妙地懸停在空中,那剎那時間都彷彿凝固,他雙手交錯旋轉,那些泛著藍汪汪光芒的劇毒暗器忽然發出淒厲的嘯聲朝對面的三個刺客飛去。
殺機再現(2)

  
  三個黑衣刺客顯然沒有料到南宮無雪的功力如此深厚,他們手中刀劍很快旋起一道光影擋在他們面前,空氣中頓時瀰漫著叮定噹噹的聲音,其中一人傳慘叫一聲砰然倒地,剩下的兩人沒有退縮,目露凶光,揮刀閃電般劈了過來。

  南宮無雪面帶微笑,神情悠然,拔出腰畔的水月劍,白色的身影飄逸沖居然輕輕衝入對方的刀光中,水月劍輕盈地刺入對方的身體,就在南宮無雪全力對付的兩個黑衣刺客的瞬間,原本嚇得面如土色的兩個老態龍鐘的夫婦忽然鬼魅般分別朝南宮無雪和秦雪猛然偷襲攻擊。

  大驚之下的南宮無雪駭然發現這兩人才是真正的高手,蒼老的模樣不過來自高明的易容,他們出手堅決狠毒,雖然是兩個人,但其中一人彷彿是另外一人的影子,配合完美無缺,如行雲流水般自然,不但乘自己分神對付黑衣刺客的時刻出手,更為歹毒是他們其中一人如隨行的影子般攻擊身後的秦雪,這才是最致命的一擊,如果不出手相救的話,秦雪必死無疑,但要避開白髮老頭對自己的詭異攻擊同時救下命懸一線的秦雪,談何容易,這次對手計劃周密無比,眼看秦雪就要被其中一人刺殺,在那剎那,南宮無雪沒有任何猶豫,雖然他始終不肯承認這個古怪精靈的女子已經慢慢走進了他的心,他發出一聲怒吼,手中的水月劍驀然發出藍色流動的透明光芒,彷彿一輪明月在水中悠然晃蕩,全身功力發揮到了極限。

  南宮無雪手指一彈,纖細的水月劍如藍色的電光飛越時空,劃出一道藍色的光線,閃電般撞擊在佝僂老婦的短劍上,發出了耀眼的火花,水月劍尖強大的衝擊力把對方的短劍撞斷了,發出了巨大的轟鳴,總算救回了秦雪的性命,幾乎同時,赤手空拳的他不顧對方鋒利而佈滿真氣的軟劍,咬牙揮拳朝白衣老頭猛擊,空氣中頓時瀰漫著無數飛舞的拳頭。

  飽含南宮無雪真氣的拳風如高速旋轉的漩渦一樣緊緊糾纏著那如毒蛇般靈動的軟劍,雖然擊偏了對方的軟劍,但還是被深深刺入肩膀,就在這個時候,屋外的燕輝和眾多高手潮水般湧入。

  對方眼看一擊不中,沒有戀戰,身行忽然如影子般重疊在一起,恍若一人,鬼魅般迅速後退,乾脆地衝入青翠的影影綽綽山林,剎那間便安靜下來,惟有屋外竹葉「沙沙」聲依舊。

  秦雪衝到南宮無雪的面前,發現他右邊身子已經被鮮血染紅,秦雪眼中淚光閃動,心疼道:「公子傷得重嗎,何苦為我冒那麼大的風險,剛才稍有不慎,很可能有危險。」不知為什麼她的心中除了擔心之外,還同時湧上甜蜜的滋味,南宮無雪捨身救她,讓她很開心,連忙為心愛之人包紮傷口。

  一身白衣的南宮無雪依然飄逸,他望著對方那鬼魅般的身影,冷冷道:「他們是江湖惡徒榜上排名第十六位的影子殺手,難怪剛才居然讓我看走了眼,對方這次計劃周密,居然出動這般高手,惟有歐陽堅有這種實力,也只有他才會這麼對我,只是我和他也算曾經是武林四大公子,他何苦用這種方法對我,哎,他為了實現目標真是不擇手段。」

  燕輝倒吸了口冷氣道:「據說影子殺手乃是江湖第一殺手,曾經斬殺無數高手,從來沒有失手,不過這次終於沒有成功。」南宮無雪回頭對燕輝淡淡道:「馬上動身趕回總舵,我決定和鐵血聯盟以及歐陽堅痛快一戰。」

  客棧昏暗的油燈映射下,宋青河緩緩把纏住幽冥劍的布裹解開,鋸齒狀的劍身發出幽綠色的微芒,他仔細地把長劍綁在身後,凝神聆聽隔壁的房間,張小樓的房間靜悄悄的,沒有什麼聲音,惟有她均勻柔和的呼吸,她早就安然入睡,他靜立片刻,藍色的身影輕盈地閃到無盡的夜空中,無聲無息。

  宋青河依然恭恭敬敬地垂手肅立,這是一個暗淡的深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漆黑的天空佈滿烏雲,他身後的幽冥劍在漆黑的夜色透射出微微詭異的綠芒,彷彿來自冥界,和他臉上沉穩而親切的笑容形成鮮明的對比,面目清秀,肌膚比少女還滑嫩,秀美之極。

  這是郊外人跡罕至的亂墳崗,隱約閃爍的鬼火讓人不寒而僳,不過宋青河好像是站在陽光明媚的花園中,愜意欣賞那燦爛的春光,臉上是淡淡的笑容。讓人心寒的幽幽冷風不停地吹,他足足站了半個時辰,動也不動,臉上沒有顯現任何不耐煩的痕跡,良久,一個神秘的人影驀然籠罩在亂墳崗冰冷的鬼火餘輝中,漆黑的寬袍嚴嚴覆蓋著他的身軀,臉上戴著猙獰的青銅面具。

  神秘的人影緩緩走到宋青河的面前,凝望著一身藍衣的宋青河,沉聲道:「青河,你到了很久了吧,我在路上遇到一些事情,所以來晚了點。」

  神秘的黑衣人不再說話,良久,他忽然緩緩伸手摘下了一直戴著的青銅面具,露出黑黝黝的皮膚,面目消瘦,但看上去卻如磐石一般堅硬,沒有一絲笑容,神色陰沉,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但卻自然散發出一股威嚴,正是鐵血聯盟的總盟主歐陽堅。

  宋青河微笑道:「大哥今天為何忽然摘下面具,難道鐵血聯盟即將在江湖中掀起波瀾嗎?」 歐陽堅陰沉的面容居然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道:「青河,整個鐵血聯盟也只有你才明白大哥的心事,我此次見你,正是有一個宏大的計劃準備實施。」

  宋青河沒有說話,垂手靜靜聆聽,惟有一對眼睛精光爍閃,使人感到他堅毅不屈的性格。 歐陽堅異常堅定道:「青河,經過這段時間的準備,鐵血聯盟掃平西北武林,士氣高漲,我準備和南宮無雪的英雄會在江北展開激戰,英雄會勢力強大,橫亙長江,雄霸大江南北,惟有除去英雄會才能圖謀整個江湖。」

  宋青河依然垂手靜靜聆聽,沒有說話,夜更黑了,風更柔和。歐陽堅接著冷冷道:「前些日子我派出江湖惡徒榜上排名第十六位的影子殺手前去刺殺南宮無雪,藉機試探他的真正實力,沒想到他的實力大大超出我的意料,我和南宮無雪雖然同為武林四大公子,但十年來從未交手,幾年不見,看來他的功力同樣精進不少。」

  宋青河想起曾經在蘇州和南宮無雪的邂逅,他非常清楚南宮無雪的功力,僅憑借排名第十六位的影子殺手是無法殺死這個威震江湖的英雄會總舵主,他在心中歎息道:「大哥有的時候太急以求成了,刺殺南宮無雪只會讓英雄會和南宮無雪提高警惕,南宮無雪身為武林四大公子之首,絕非僥倖,功力深不可測,而且計謀過人,溫文儒雅,渾身散發出一種統領群雄的魅力,在沒有絕對的實力優勢下不宜貿然行動。」

  歐陽堅黝黑的臉色籠罩在黑暗中,讓人無法看出他的表情,他堅定地對宋青河道:「青河,鐵血聯盟決定南下進攻英雄會,樹年的臥薪嘗膽就是為了這一天,對於這件事情你有什麼看法?」

  宋青河低頭沉思片刻,猛然抬頭對歐陽堅道:「大哥從小栽培我,把我拉出苦海,我願意為大哥做任何事,盡心竭力輔佐大哥把鐵血聯盟建成江湖中最有權勢的幫會,實現大哥的抱負,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認為目前不宜貿然進攻實力強大的英雄會,我曾經在江南偶然與南宮無雪會面,此人雖然表面飄逸灑脫文雅,但其實內力計謀過人,如果我們和英雄會硬拚的話,那麼鐵血聯盟也將損失慘重,反而讓其他的幫會從中漁利。」

  宋青河望了一眼籠罩在陰影中面無表情的歐陽堅,繼續異常緩慢而堅定道:「目前華山張楓,玉面神劍司馬空和丐幫幫主汪洋正準備聯合英雄會攻打趙烈手下的山水聯盟,我們鐵血聯盟何不等待他們互相殘殺,然後我們再尋機攻打英雄會,和山水聯盟南北夾攻,徹底摧毀英雄會,只要剿滅實力強大的英雄會,鐵血聯盟稱霸武林指日可待。」

  歐陽堅銳利的目光從黑暗中死死盯住眼前的宋青河,他冷冷道:「當年要不是你擅作主張放走趙烈,他現在不可能成為什麼山水聯盟的盟主,他斬殺我鐵血堡鐵血十三煞,這筆帳我一定要和他算的,哼,小小的山水聯盟也配和鐵血聯盟聯手攻打英雄會嗎,鐵血聯盟蕩平英雄會的時刻,也就是江南山水聯盟和趙烈的末日。」

  夜色更濃,涼風中隱約透著深深的寒意,歐陽堅冰冷的聲音繼續在鬼火閃爍的曠野中迴盪:「這次我是下定決心盡快攻打英雄會,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青河,你暗中聯絡培養的高手是我最隱秘的武器,具體的細節過段時間我會再和你聯絡,這次我要出動鐵血聯盟所有的精銳力量,我讓整個武林都為之震驚,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宋青河依然恭敬站立聆聽,秀氣的臉龐看不出任何細微的波動,他的心中卻在歎息:「大哥雖然堅韌無比,性格沉穩,做事果斷堅決,但卻太固執,雖然志向遠大,但很多時候心胸狹窄,做事不擇手段,他的心中居然還在惦記著自己曾經放過趙烈的事情,哎,無論如何他總是我的大哥,沒有大哥就沒有今天的宋青河。」

  一身黑袍的歐陽堅沉聲道:「青河,你留在江南暗中瓦解英雄會的力量,收買和英雄會關係緊密的幫派和武林高手,讓英雄會的盟友在關鍵時候隔岸觀火,此外加緊擴充你手下的人馬,養精蓄銳等待那震驚江湖的一戰。」 歐陽堅說到最後一句,言語中透露出橫掃一切的霸氣。

  宋青河微笑著點頭,秀氣的臉龐同樣充滿了自信,歐陽堅沒有再說話,身上散發出的深沉的黑色和蕭瑟的夜色融為了一體,瘦長的身軀忽然鬼魅般朝後直直移動,陡然滑落消失在遠處的陰森恐怖的亂墳崗後面。

  宋青河孤身一人站在幽暗鬼火飛舞的亂墳崗中,一動不動,靜靜思索,直到那淡紅色的日光輕輕照射在他藍色的長袍上,也照在了他秀氣如女子的臉龐,迎著朝日,他臉上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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