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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長刀無痕 作者︰狂沙(全書完)

第四卷 飄舞風流  第四十三章 清風泛舟

  
  大海之濱,一望無際,天藍海更藍。一艘巨大的狹長海船劈波逐浪,遠遠望去,宛如一條敏捷飛魚在海浪中跳躍。飛魚幫幫主葉飛卓然挺立在船頭,白色長衫隨風飄舞,清新海風讓人心曠神怡。

  葉飛雖然常年呆在海上,終日赤裸裸暴露在烈日下,可是皮膚依然白皙如脂,光滑如白玉的皮膚和飛魚幫眾古銅色的粗糙皮膚形成了鮮明對比。

  葉飛凝望開闊無邊的蔚藍大海,堅毅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飛魚幫勢力很快將擴展到陸地,他擔任幫主後飛魚幫發生了很大變化,逐漸成為海上霸王,橫掃遼闊大海上所有海盜,蕩平血洗了扶桑倭寇盤踞多年的島嶼,真正統治了廣袤的海域。

  年紀輕輕的葉飛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性格沉穩堅毅,一旦樹立目標便絕不會放棄,穩打穩扎,他迅速展現出的非凡能力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當年趙烈悲憤之下讓他成為幫主,結果歪打正著,僅僅弱冠之年的葉飛不但成功坐穩了飛魚幫幫主位置,而且逐漸展露了堅韌毅力和非凡才華。

  沒有了神刀門和霹靂堂的控制,江南武林動盪紛亂,一直被壓抑的各種力量紛紛爆發,少年英雄不斷湧現,上演了無數激動人心的傳奇。葉飛對於目前武林形勢瞭如指掌,傲然率領飛魚幫和黑雲寨浴血奮戰,終於擊潰了沿海無惡不作的黑雲寨,一戰揚威,飛魚幫終於從海上走到了陸地,威震東南沿海。

  葉飛輕輕撫摩肩膀一道長達三寸刀傷,這是在攻打黑雲寨時留下的傷痕。飛魚幫為了此戰準備了半年時間,首先蕩平海上群雄,飛魚幫如果失敗還可以退回海上從頭再來,他向來做事細心穩重,絕不會貿然行事。

  淡淡輕盈的香味若有若無飄蕩在風中,宛兒一身翠綠色長裙,赤足迎著清新海風漫步在光滑潔淨的甲板上。越來越成熟的宛兒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奇異嫵媚,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之間都自然流露出讓人心動的風姿,雖然今年還不到十六歲。

  葉飛低頭望了一眼宛兒秀美如玉的天足,頓時感到心神蕩漾,臉色忽然紅了起來。

  宛兒手持精緻名貴的透明水晶杯,裡面盛滿鮮艷如血的葡萄酒,水晶杯中晶瑩透明的冰塊在陽光下散發出璀璨光芒,這是她最喜歡的紅酒,產自神秘遙遠的波斯,非常珍貴,乃是葉飛耗費重金求購而來的佳釀。

  宛兒低頭輕嘬了一口冰涼爽口的葡萄美酒,清風溫柔吹起了秀髮,紅色酒液映著柔嫩似水的肌膚,嬌艷欲滴,她抬頭對葉飛嬌笑道:「葉大哥,這次弄來的葡萄酒還可以,比上次略好一些,入口毫無澀滯之感,味香甘純冰冷,我很喜歡。」

  葉飛輕輕避開宛兒晃蕩朦朧水意的眼波,吸氣轉過身凝望碧藍大海,終於定下心來道:「只要你喜歡,無論什麼我都會為你取來。」

  宛兒凝視消瘦修長的背影笑道:「葉大哥,你為何總是喜歡背對我,難道你不喜歡看著我嗎?攻佔黑雲寨後不知大哥有何打算?」

  葉飛沉聲道:「此戰飛魚幫也損失慘重,應該徹底休整,從長計議。」

  宛兒凝視手中紅艷艷美酒道:「葉大哥,目前飛魚幫氣勢旺盛,首次踏上陸地就大獲全勝,士氣高漲,我覺得應該趁熱打鐵,把飛魚幫總部徹底從海上小島搬到陸地,這樣才能改變飛魚幫海盜的形象。」

  葉飛沉默不語,思索良久後終於握緊了拳頭,站在最疼愛的宛兒面前,他怎麼能露出絲毫退縮之意,心中豪情萬丈!

  宛兒柔媚眼珠輕盈轉動,驀然嬌笑道:「葉大哥,很快就是你二十歲生日,我已經準備好禮物了,這是我親手編的荷包,花了我好幾天時間,你覺得好看嗎?」

  葉飛凝望秀美精緻的荷包,雖然向來性格沉穩,但此刻居然心情澎湃,激動不已,剎那間心中充滿突如其來的奇妙幸福滋味,心中湧上莫名狂喜,他緊緊把荷包握在手中道:「這是我收到最珍貴的禮物,非常喜歡。」

  宛兒拍手嬌笑道:「看到你喜歡我好開心,我真不想永遠呆在茫茫大海上,海洋雖然廣闊美麗,但時間久了卻枯燥無聊,我都呆膩了,不過很快就可以到陸地上了。」

  葉飛忽然覺得豪情滿懷,傲然大聲道:「我們馬上就可以到廣闊陸地,飛魚幫一定能夠成為陸地霸王,而不僅僅是海上蛟龍。」

  宛兒臉上露出了開心笑容道:「太好了!到了大陸說不定很快就可以見到趙大哥,也不知道他這兩年經歷了多少艱難困苦?趙大哥永遠都會為我帶來驚喜。」動人心魄的眼眸閃現奇幻異采,繼續興高采烈道:「趙大哥在江湖黑榜排名已經升到二十五位,他最近在大慈恩寺中大雁塔和北魔蕭碧痕聯手殺死了已達神鬼境界的鬼王韓凜虛,聽說趙大哥一刀劈飛了高聳挺立的大雁塔!哎,可惜沒有親眼看到趙大哥的風采。」

  葉飛眼前似乎浮現出趙烈的身影,往事歷歷在目,他無限感慨道:「趙大哥自然有過人之處,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飛魚幫!但是大哥居然和雙手染滿江湖鮮血的魔女蕭碧痕纏在了一起,他的處境更加凶險,江湖中人人得而誅之,因為大哥將會和整個武林為敵。」

  「為什麼宛兒總是會提起趙烈?」 葉飛心頭驀然閃現陰影,但他很快露出陽光般的燦爛笑容,海上生涯讓他心胸似乎大海寬廣,宛兒和趙烈年紀相差甚遠,宛兒年少天真,天真無邪,思念趙大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宛兒臉上嬌艷如花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憂慮牽掛的神色,眼中悲傷水波盈盈蕩漾,似乎馬上要滴落淚水,楚楚可憐。葉飛心馳神搖,幾乎忍不住把她摟在懷中。

  不過宛兒很快恢復了快樂心情,嫣然笑道:「我相信趙大哥會安然無恙,因為他曾經說過要回來看我,他是我心中的大英雄!」葉飛望著宛兒楚楚蕩漾的嫵媚笑容,心神激盪,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語。

  宛兒嬌笑道:「葉大哥,你在發什麼呆?傻傻站著不說話。我聽飛魚幫兄弟說起當年趙大哥親自把你提升為飛魚幫幫主,你那時才十八歲啊!趙大哥眼光獨到,果然沒有看錯人,飛魚幫你最適合擔任幫主。」

  葉飛臉色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眼前浮現趙烈長髮飛揚的灑脫模樣,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匪夷所思的場景,那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趙烈不但讓他成為幫主,而且讓他明白了很多東西。

  宛兒雖然年紀尚幼,但天生嫵媚動人,全身上下散發出讓人心動的魅力。葉飛自小沉默寡言,遇見女孩子就會臉紅,此刻他在心裡不住歎息,因為已經深深喜歡上宛兒,不能自拔,總是對宛兒百依百順,千般疼愛,萬般體貼。

  葉飛宛兒微笑道:「天色已晚,海風漸大,我們回船艙去吧。晚上我要召集人馬討論飛魚幫未來的發展。」

  宛兒含笑搖搖頭,漫天都是凌空飛舞的小辮子,媚眼如絲笑道:「你去見你的手下吧,我喜歡獨自呆在甲板上,我要靜靜等到夜幕降臨,喜歡躺在晃蕩甲板上凝望漫天閃爍的星星。」葉飛疼愛道:「先回去多穿件衣服,海風很涼的。」

  宛兒獨自呆呆躺在空曠乾淨的甲板上,柔美的身體舒展誘人,靜靜讓深沉夜色將她籠罩,抬頭久久仰望迷人夜空。她緩緩從懷中拉出一塊秀美精緻的絲帕,怔怔凝望,上面繡著一個人的畫像,這是花了三個月才完成的刺繡,嬌嫩小手也不知被戳破了幾次?

  刺繡中的人影長髮散亂,黑亮眼睛狂野放縱,臉上露出懶洋洋的隨意笑容,定神細看雙眼卻隱約透出了無盡悲傷憂鬱,正是宛兒心中所思念的趙烈。

  每到寂靜無人深夜,宛兒都會怔怔對著絲帕發呆,驀然抬頭仰望璀璨夜空,幾滴晶瑩淚水忍不住輕輕落在絲帕上,江湖中不斷傳來有關趙烈的消息,這些傳聞不但沒有減輕她的思念,反而增添了無盡的牽掛,憂慮和懷念。

  宛兒永遠也忘不了第一眼看到趙烈時,那雙悲傷眼睛中所隱藏的深邃痛苦。一顆美麗流星忽然劃過漆黑夜空,夜幕中留下了一道美妙異常的弧線,她仰頭癡癡凝望,心中默默許願,「希望趙大哥遠離悲傷苦難,永遠快樂,早日來看我。」

  宛兒凝視流星強烈思念趙烈的時候,趙烈心中卻似乎早就忘記了嬌媚宛兒,他根本沒有心思琢磨小女孩心中微妙萌動的感覺,趙烈和蕭碧痕此時正奔馳在寂靜空曠的路上,璀璨夜空瀰漫到天邊。

  滿頭大汗的趙烈偶然抬頭,恰好看到了遙遠海邊宛兒望見的美麗流星,璀璨奪目的流星輕輕劃過蒼穹,漆黑天際留下了一道驚艷弧線!他心頭驀然產生出一種無法言語的奇妙滋味,似乎心弦被人輕輕撥動,但此刻根本沒有心情許願,心裡一直想著後面馬車上昏迷不醒的蕭碧痕。

  蕭碧痕自從和鬼王韓凜虛大雁塔激戰後就一直昏迷。趙烈心裡充滿矛盾,心神不寧,雖然蕭碧痕救過他好幾次,但她卻出手殺了鬼王,本來想利用北魔威名暫時逼退追殺他的武林人士,可是現在卻變成了沉重負擔,不得不挺身保護黑榜第一高手蕭碧痕!

  北魔蕭碧痕和南尊海嘯天齊名,南尊北魔當年威震武林,水火不容。結果魔教被南尊海嘯天聯合六大門派以及眾多武林高手絞殺,蕭碧痕被迫孤身浪跡江湖,往事如塵。

  趙烈忍不住在心中歎氣,江湖中想要殺死蕭碧痕的武林人士不計其數,多如牛毛,如果知道她現在身受重傷,不知有多少人會蜂擁而至!他並不怕連綿追殺,而是不喜歡被人追殺的滋味,那不是嚮往的生活,他忽然握緊雙拳,眼中驀然射出堅毅目光。

  蕭碧痕自從殺了鬼王以來,趙烈的心就一直跳個不停,眼前總是飄蕩著韓夜冰的影子,他真想把昏迷不醒的蕭碧痕扔在路邊,不過每次看到她虛弱憔悴的模樣,卻無法狠心做到,等她醒過來必須找個借口離開,不然只能在江湖不停殺戮,最終導致和偌大武林為敵。

  趙烈趕著馬車默默在心中思索,不想在逃亡路上越陷越深,不會再依靠北魔的力量,他要靠自己的雙手征戰天下,開創勢力!必須盡快趕到江南開始他的夢想,那裡至少還有幾個朋友,想到卓不凡,謝長劍和沉穩堅毅的葉飛,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燦爛笑容。

  江湖靠實力和武功說話!趙烈和兩年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兩年多的連綿追殺沒有讓他意志消沉,目光逐漸變得深沉而無法琢磨,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積累了無數寶貴經驗,臉上傲然露出了自信笑容,豪氣滿胸懷。

  趙烈雙掌輕柔貼在蕭碧痕光滑如玉脂的後背,緩緩把體內真氣輸到她虛弱身體中。良久,滿頭大汗的趙烈終於收回雙掌,閉目養神,剛才耗費了大量真氣,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半月來幾乎每天都耗盡體內真氣替她療傷。

  蕭碧痕柔軟身子動了一下,終於輕輕睜開雙眼,側身正好看到趙烈筋疲力盡模樣和滿頭豆大汗水。她愛憐地長時間凝望趙烈蒼白的臉色,知道剛才不惜內力為她療傷,俏臉露出欣慰笑容,心裡十分感動,奇妙的眩暈滋味讓她幾乎忍不住流淚,她不在乎自己流血,卻心疼趙烈為她流汗,秀美雙眼緩緩變得濕潤了。

  趙烈故意誇張地喘氣道:「你總算醒過來了,這次居然昏迷了半月之久!」他強悍疲憊的身子忍不住輕輕躺在軟綿綿的車廂中,汗水悠然滴滴飄落,空中瀰漫著蕭碧痕散發出的清淡體香。

  蕭碧痕身披連身束腰雪白色的白袍,幾乎可以隱隱約約瞧見藏在重重白紗下如雪般白亮皮膚和玲瓏體態,晶瑩肌膚受傷後不經意間變成了透亮水晶,臉兒稍微瘦了一點,看起來有點清瞿憔悴感覺,絕美面容沒有籠罩輕紗,雪白臉色開始紅潤,豐腴無力的柔軟身軀和慵弱體態風姿構成了一幅絕美誘人的圖畫。

  趙烈瞇著眼睛凝望江湖第一美女,不知為何內心竟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有欲無情!他一直利用她的武功,從來沒有動過感情,心中萌發的點點情感也被大雁塔下激戰吹得無影無蹤。

  蕭碧痕柔美嬌臉露出了欣慰笑容,宛如驀然綻放的花蕾,給人無比驚艷的感覺,趙烈忍不住嚥了嚥口水,不由再次在感慨,「面對變得越來越溫柔的誘人尤物,我怎麼居然毫不動心?但為何要捨命為她療傷?為何不能放下她孤身離去?」心亂如麻,如果是在少年輕狂時代,肯定會不顧一切隨她浪跡天涯,亡命江湖!

  虛弱不堪的蕭碧痕掙扎起身輕輕柔聲道:「謝謝你這些日子陪在我身邊,我雙手染滿整個江湖的鮮血,武林中無數人對我恨之如骨,此刻身負重傷,你呆在我身邊非常凶險,你還是趕快離開我吧!」

  趙烈眼中露出冰冷目光道:「你此時身負重傷,我怎麼能離開?等你傷好了再說吧。」 蕭碧痕很想和他說話,但卻找不到話題,兩人一時無語,氣氛忽然顯得異常沉悶,他冰冷無情目光讓她莫名心慌意亂,感覺全身都在出虛汗。

  趙烈看也沒看躺在馬車上虛弱不堪蕭碧痕,忽然起身走出車廂,不顧體內幾乎耗盡的內力,咬牙揚鞭繼續趕路,強悍馬蹄催起滾滾連綿塵土。

  寬闊江面橫亙面前,奔騰不息的渾濁河水咆哮著急衝而下,水面暗流亂旋,到處是湍急漩渦。趙烈第一次凝視雄壯黃河,火紅落日映著寬闊翻滾江面,反射出了無數閃爍耀眼金光,一艘漆黑簡陋大船停在湍急岸邊。

  河岸四周除了漆黑大船外再也沒有其它渡船,趙烈臉上露出苦笑了一下,如果只是獨自一人,他肯定會選擇凌波飛渡,輕輕踩著滾滾黃色浪花,俯瞰雄壯大河,豈不快哉!

  趙烈實在不想讓江湖知道蕭碧痕此刻身負重傷,毫無抵抗之力,恨不得托起沉重馬車傲然躍過滾滾黃河,可惜面對望不到對岸的浩瀚黃河,只有通過渡船才能把馬車運過河。

  趙烈把馬車停在漆黑渡船邊,隨意把幾綻銀燦燦銀子扔到船頭的彪形大漢手中,淡淡對彪形大漢道:「我想盡快趕到對岸,價格絕對不是問題。」 彪形大漢神色漠然,目光炯炯隨手把手中銀子拋回,頭也不回淡淡道:「銀子再多也不行,今天已經收工,明天再說。」

  趙烈臉上冰冷面容消失,目光閃爍,迅速露出燦爛笑容道:「錢財不過身外之物,你是江湖中難得耿直爽快的漢子,只是今天馬車上的朋友身負重傷,需要盡快過河醫治。」

  彪形大漢看了一眼趙烈身後的馬車,大手一揮,幾塊木板搭到了岸邊。趙烈默默小心把馬匹馬車都移到了寬闊甲板上,船上幾個包著白布的漢子奇怪凝望密不透風馬車。

  彪形大漢背上反插著兩把亮閃閃的分水刺,腰間纏著長長牛皮索,雙眼渾濁如河水,偶然睜開時卻精光四射,他冷冷凝視趙烈道:「我從來都只做喜歡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勉強,我知道你是誰,你也不用感激我。」 趙烈心中一動,想起了在黃河上巨浪幫幫主浪濤,此人鐵骨錚錚,從小在黃河中翻騰長大,乃是黃河第一好漢,為人光明磊落。

  趙烈心中歎道:「江湖中像這樣的血性男兒太少,名利榮耀讓無數江湖客喪失了血性,巨浪幫主浪濤雖然看出我的身份,但為了重傷病人載車過河,真是一條好漢!待會一定重謝此人。」他背負長刀緩步走到晃蕩船頭,清風拂面,翻騰河水如同江湖變幻莫測,翻江倒海。

  清風無法把趙烈心中的思緒吹飛,鮮紅落日,滔滔河水和雄壯船工號子讓胸懷充滿豪情,長髮飛舞,背後雙刀斜斜並排,傲然挺立船頭。

  船身劇烈搖晃著馳到黃河中央,兩岸茫茫無邊,風起浪湧滔天,蔚為壯觀。車廂厚重布簾忽然被清風吹開,浪濤銳利眼睛隨意瞟了一眼,神色忽然大變,緊緊盯著眼前馬車。

  浪濤轉身對趙烈一字一句道:「明知你是黑榜淫賊,我還是決定替你把重傷女子送到對岸,此刻我只想知道馬車裡面女子是不是北魔蕭碧痕?」

  趙烈慢慢轉身望著浪濤,惟有苦笑道:「是的。」

  浪濤眼中露出了憤怒目光道:「當年我父親,大哥和二哥都慘死在蕭碧痕手中,沒想到今天讓我在黃河上遇到了她!」他雙拳握緊,神色悲痛,彷彿又看到了親人血肉橫飛的場面,咬牙對趙烈冷冷道:「只要留下蕭碧痕,我會把你安全送到對岸,不然今天誰也別想走!」

  趙烈淡淡道:「不要逼我,我不想對你出手,你是一條好漢子。」

  浪濤傲然道:「滾滾黃河上我是霸王,今天我是非殺了蕭碧痕!」

  趙烈心中霸氣被激發出來大笑道:「我他媽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

  浪濤不再說話,強壯身子驀然橫移,猛然揮拳朝馬車擊去,猛烈拳風竟然讓數丈外的趙烈長髮激盪飛舞。趙烈躍身橫腿捲起漫天腿影快速掃出,拳腿相交,浪濤被震得沿著光滑甲板朝後滑出兩丈,勉強站穩,趙烈則穩穩落在馬車前面,長刀並沒有出鞘。

  浪濤狠狠凝望趙烈,忽然咬牙大聲道:「各位兄弟破船入水,我決定在滾滾黃河中決一死戰!」雙腿用力跺在船頭,整艘船都劇烈搖晃起來。

  浪濤魁梧身子如燕子般輕盈,劃出一道美妙弧線輕輕扎入浪花翻滾的黃河,船上其他幫眾也紛紛躍入河中。「蓬,蓬,蓬」數聲悶響過後,寬闊的漆黑船身開始劇烈晃動,洶湧河水迫不及待地衝入了船艙,整艘船上只剩下趙烈和蕭碧痕默默呆立慢慢下沉的甲板。

  趙烈迅速把蕭碧痕橫身抱在懷中,蕭碧痕焦急擔憂道:「你不要管我,黃河中你抱著我不是浪濤對手,趕快獨自離開,浪濤要殺的只是我!」

  趙烈冷冷道:「我也是喜歡干想幹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威脅我!現在還不是我離開的時候。」他抬頭望著茫茫無邊泛黃河水,咬牙抱著虛弱柔軟的蕭碧痕從即將沉沒的船頭輕輕躍下,踏著渾濁翻滾的浪花,頂著徐徐清風朝對岸衝去。
第四卷 飄舞風流  第四十四章 洛陽風流

  
  趙烈腳尖剛踩上浪尖,驀然感覺周圍河水晃蕩,巨大翻滾漩渦似乎要把他吞噬,前面盤旋水流忽然破出一道浪花,一把森冷分水刺閃電般刺來。

  趙烈左手懷抱蕭碧痕高高躍起,堪堪躲過了凜冽攻擊,還沒有等到落在江面上,水面周圍忽然冒出無數人頭,他們手一揚,十幾點青色光芒朝他急馳而來,他們瞬間又消失在黃色河水中。

  趙烈反手拔出長刀「無邊」,揮刀劈飛密密麻麻如蝗蟲般的暗器,旋轉著踏浪沖天,驀然大吼一聲,凌空朝下面渾濁水面全力劈出一刀。

  「砰」一聲巨響,耀眼刀光重重砍在水面上,濺起了一丈多高的浪花,河水激盪翻滾,竟然朝四周蕩出一圈如海潮般的漣漪浪濤,刀光也被浪花震碎,迅速向四周散開,落日掩映下發出璀璨的點點光芒。

  趙烈藉著浪濤作掩護,腳尖輕輕點了一下水面,準備朝對岸猛衝,忽然一條柔軟堅韌的長索從水中牢牢捲住了腳踝,猛地把他拉向水中。

  趙烈躍在空中,左手懷抱蕭碧痕,右手持刀,猝不及防下無從借力,高大的藍色身影映著背後火紅落日,瞬間就被拖入到冰冷渾濁的黃河中。

  趙烈身子剛落水就被急速拖向水底,滿目皆是晃蕩黃色,一片混沌,頭暈目眩,什麼都看不清,時間忽然變得緩慢,耳邊是巨大的水壓產生的迴響,就連思維也瞬間停頓了,他咬牙抱緊蕭碧痕,生怕她被湍急河水捲走!

  冰冷渾濁的河水中數把鋒利分水刺忽然劃出一道道水泡從四面八方刺來,趙烈想也沒想,左手緊緊抱著蕭碧痕,右手飛快用長刀在水中把纏住腳踝的長索奮力斬斷,然後迅速把長刀咬在口中,右手拼盡全力朝水下猛擊,河水激烈震盪,他緊緊抱著蕭碧痕旋轉著從水中「蓬」的一聲衝出,濺起了漫天水花。

  趙烈勉強衝出水面,濕淋淋身子旋轉著躍到高空,身體散落水花在火紅落日映射下發出絢麗色彩,只覺得大腿一涼,鮮血如注,剛才在水中被浪濤在狠狠刺了一下,他怒吼一聲,取下咬在口中的長刀,凜冽的無邊刀風在黃色江面上瘋狂砍出了連串水花,巨大響聲不絕於耳。

  藉著水面反擊之力,趙烈身行急衝,咬牙朝對岸飛奔而去,鮮血順著大腿輕輕飄落在沸騰江面上,懷抱蕭碧痕長時間凌空飛渡黃河,口中忍不住噴出大量鮮血,點點鮮血輕柔地灑落在滾滾黃河中。

  渾濁水面湧現紅色,浪濤從水底伸出頭來,肩膀上一道傷口正在流血,剛才被趙烈瘋狂凜冽的刀氣所傷,他望著踏浪而去的藍色背影,眼中露出了欽佩神色,懷抱一人還能從洶湧黃河中逃走,果然不愧為黑榜上紅得發紫的明星。

  趙烈抱著蕭碧痕濕漉漉衝上對岸,輕輕把她放在草地上,然後撕了一塊衣服用力把大腿上的傷口包起來,後背這時忽然傳來一陣刺痛,背後不知什麼時候被一顆鐵蒺藜打中,他毫不在意笑了一下,先含笑把滴水長髮甩干,後背健美強壯的肌肉猛染收縮,鐵蒺藜帶著血絲彈了出來。

  蕭碧痕一身白裙全部濕透,緊緊貼在身上,豐腴美好的曲線微微顫抖,眼中露出了異常溫柔的目光,剛才在黃河中驚心動魄的場面沒有讓她感到絲毫害怕,相反卻有一種喜悅心情,趙烈為她拚死搏鬥,異常凶險,心中十分感動,充滿了幸福甜蜜滋味。

  蕭碧痕掙扎坐起柔聲道:「剛才真的很危險,你為我受傷不輕,對不起。」 趙烈默默包紮傷口,目光充滿了冰冷憐愛,甚至還有一些無奈和淡淡的悲傷。

  趙烈為了蕭碧痕逃亡江湖以來首次破天荒改變了裝束,飄逸長髮盤在頭上,戴著一頂鑲玉帽子,兩把長刀用厚布包裹起來,看上去彷彿是一具古琴背在身後,天藍色長袍換成一件灰白色長衫,完全是一幅書生文士打扮,除了身材高大強壯外,秀氣臉龐把以往野性藏了起來,看上去真有幾分富家公子青年才俊的摸樣,勉強算是瀟灑風流,溫文儒雅。

  中原武林向來藏龍臥虎,趙烈也不敢大意,渡過黃河後找了一頂青兜軟轎,僱傭兩個身強力壯的傢伙抬著,他不想太辛苦,於是找了兩個丫鬟一路服侍蕭碧痕,他則騎馬瀟灑走在旁邊,旁邊居然還有書僮背著滿箱書籍跟在後面。

  趙烈現在基本上已經該頭換面了,他似乎完全融入了進去,忘記了激情的江湖,一路上吟詩作賦,倒也平安無事,春花秋月,逍遙自在,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遊山玩水的富家公子。

  「春已歸來,看美人頭上,嫋嫋春幡。-無端風雨,未肯收盡余寒。卻笑東風從此,熏梅染柳,更沒些閒。閒時又來鏡裡,轉變朱顏。清愁不斷,問何人會解我心,生怕見花開花落,朝來塞雁先還。」他的口中雖然是春花秋月,但他的心中卻一直在盤算到江南以後的發展,他握緊雙拳,心中充滿了自信,明媚的天氣讓他心情愉快。

  蕭碧痕不時掀開布簾觀看外面的美麗景色,雙眸總是不由自主落在藍色飄逸身影上。趙烈忽然含笑伸手從路邊樹上摘下一朵鮮艷花朵輕輕遞給躺在青兜軟轎中的蕭碧痕。

  蕭碧痕望著手中嬌艷的花朵,心中充滿了幸福和喜悅,這段路程是一生最美好的旅途,傷勢早已好了大半,但她依然情願呆在軟轎中,喜歡趙烈修長溫暖的手掌每天放在後背,輕輕把溫熱內力緩緩輸入她的身體,舒坦之極,她更喜歡默默從簾子縫隙中凝望高大灑脫的背影,他此刻少了很多江湖草莽的味道,增添了幾分書卷氣息,反而讓她更為喜愛。

  路邊溫馨酒館,酒氣襲人,萬籟寂靜的深夜,紛紛揚揚的細雨帶來絲絲涼意,梅花入夜影,蕭疏令月瘦!蕭碧痕盈盈醉態,欲言又止,欲語還休,眼波流動比酒更醉人,趙烈假裝醉了,惹她心疼,教她憐惜,令她以微涼的手覆住額頭,呵氣如蘭的唇,輕輕地吐出關懷的語句,纖手破新橙,再遞過來一杯濃茶,解酒?解什麼酒,何物可解?這樣醉著一生一世,不好麼?漫漫旅途讓趙烈無酒自醉!

  東都洛陽地處中原,山川縱橫,西依秦嶺,東臨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黃河之險,南望伏牛,有宛葉之饒,河山拱戴,形勢甲於天下,皇宮大殿規模宏大,繁華熱鬧。

  趙烈毫無顧忌地大搖大擺走進了洛陽城,書僮牽著馬,他則背負「古琴」閒步熱鬧街道,手持折扇,風度翩翩,簡直是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形象。洛陽城上看是花,下看是花,舉目所望,處處是花,無論貴家寒門,戶戶門前聚簇紅,不分男女老少,人人頭上插花,大街小巷春意盎然,洛陽驀然變成了一座花城。

  蕭碧痕坐在轎子裡面透過晃動簾子縫隙感受到了街道的熱鬧氣氛,她忽然很喜歡這種平凡平淡的感覺,甚至很羨慕那些三三兩兩逛街買胭脂的青春少女,喜歡凝視她們臉上幸福簡單的笑容,平平淡淡才是真。

  寬闊街口人山人海,擠滿了人,遠遠就可以聽到震耳欲聾,排山倒海般的歡呼叫喊聲,街道中間搭了一個寬闊台子,恰逢洛陽牡丹花會。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牡丹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綽約多姿的牡丹各彩各異,一朵比一朵絢麗,花朵紅裡透紫,紫中透紅,色澤艷麗多變擺動枝葉,吐露芳香,人們以花為屏帳,以花為山形,並用竹筒盛水,插花釘掛在梁棟及柱拱之上。

  各地才子佳人齊聚洛陽,既有聞名天下的文人騷客,也有從全國湧來的年輕才俊,既有貧寒才高的書生,也有衣著華貴風流的公子王貴。街道旁邊樓閣坐滿了達官顯貴,千金小姐,她們雍容華貴,沉魚落雁,端坐含笑凝望滿腹經綸,英俊瀟灑的才子吟詩作賦。

  洛陽牡丹花會每屆都會傳出一見鍾情的佳話,這也成了牡丹花會越辦越紅火的重要原因,天地牡丹爭奇鬥艷,世間才子也字字珠璣,針鋒相對,果然不愧為聞名天下的牡丹花會。

  趙烈興致勃勃觀看,完全忘記了激情血腥的江湖,似乎回到了年少輕狂的少年時代。今年洛陽牡丹花會規模空前,各地才俊蜂擁而至,乃是歷年最精彩的一屆,台子中央滿頭白髮,神色謙和,氣度雍容的老者乃是當今皇上的師傅,翰林院大學士張天林,他今天是洛陽牡丹花的主審官。

  台上爭鬥沒有刀光劍影,但卻精彩紛成,讓人歎為觀止,拍案叫絕。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時傳出叫好聲音,趙烈心中輕狂激情被點燃,似乎回到快樂無憂,寒窗苦讀的少年時代,那個時候的年少輕狂,臉上逐漸露出了陽光般的燦爛笑容,心情澎湃!

  趙烈用精彩絕倫的詩詞《傷離別》在眾多文人騷客中依然輕鬆進入了最後爭奪。「蝴蝶懶戲,欄杆倦倚,並頭鴛鴦乜斜睨。待張機,子規啼,當時春瘦柳枝細,蘆蒿短怎把蘭舟系?晨,傷別離,昏,別離傷。」

  二十名進入最後決賽的才子文士都是天下學富五斗,出口成章的英才,各地才俊各顯神通,精彩詩篇層出不窮,龍爭虎鬥,讓人如癡如醉!爭奪今年花魁桂冠乃是即興用「洛陽風流」做詩詞一首。

  趙烈身材高大強悍,站在台上握筆凝神靜思,往事如風如浪飄無痕,心中自然無限感慨,揮筆寫道:「鳳尾弄香撥,自霓裳曲罷幾番風月?塞外黃雲堆雪,馬上離愁三萬里,車中游女露凝香,樓下看人閒往來,望昭陽宮殿孤鴻沒。草木空妖誰復衰,只向東風著盛裝,弦解語,恨難說。拋卻舊時怨,化作今日歡。洛陽處處春風流,何必返秦川?遙想當年馬塞途,萬花紛謝一時無。名冠群芳可道孤,洛陽女兒紅顏饒,色羅裙寶抹腰。借得霓裳半庭月,居然管領百花朝!」最後一筆揮出,他看也沒看反手把毛筆瀟灑拋到身後筆筒裡面,得意凝望著眼前詩詞,他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如此用心寫詩詞了。

  潔白宣紙上,趙烈的書法同樣龍飛鳳舞,氣度非凡,完美和詩詞中意境配合得天衣無縫!翰林院的大學士張天林久久凝望這首豪邁婉約並重的詩詞,眼中露出了驚喜神色。

  書法瀟灑不羈,狂而不亂,三過折筆隱鋒而為之,如列陣之排雲,如百鈞之駑發,如高峰墜石屈折,如鋼鉤萬歲枯籐,豪邁之氣躍然紙上,而詩詞中的意境更是字字珠璣,意境深遠,回味無窮,蕩氣迴腸。

  趙烈也沒有想到擱筆多年居然能夠力壓群儒,獲得御林大學士張老先生青睞,真是洛陽之行的意外收穫!他頭戴雕翎,身披大紅外罩,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頭頂上漫天的牡丹花瓣和紅色碎紙在不停灑落,鑼鼓,嗩吶,歡呼聲,大鼓以及鞭炮連綿不絕響起,熱鬧非凡,人生得意須盡歡,千金散盡還復來!

  街道旁邊閣樓坐著的達官顯貴的華麗婦人,儀態萬千的千金小姐,宮廷豪廷深閨少女,他們紛紛起身凝望站在台子中央的趙烈,此男子身形頗高,肩寬膊闊腰細,溫文儒雅,含笑輕搖折扇,可是秀氣中卻隱約透出狂野霸氣,予人文武雙全的感覺,臉上掛著隨意的淡淡笑容,眼神略帶憂鬱悲傷,似乎已經看透了所有紅塵俗事。

  周圍無數少女青春之心怦然心動,不住打聽是那家的少年公子,可惜這只能是她們的美好回憶。花魁趙烈根本沒有望向那些樓上柔弱嬌貴的富家小姐,含笑把手中折扇瀟灑一收,忽然轉身對張天林老先生謙恭笑了一下,手裡拿著剛剛得到的一朵黑色翡翠牡丹徑直走下台,緩步來到青色軟轎面前。

  上萬人屏息靜氣,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趙烈身上!青色軟轎的布簾微微掀開一條縫,伸出了一隻白皙完美的玉手,趙烈輕輕悠然把手中的黑色翡翠牡丹遞給這雙讓人心馳神迷的玉手。周圍人群頓時爆發出海嘯般的歡呼聲,直衝雲霄,周圍青春萌動的少女則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癡癡凝望灑脫瀟灑的藍色身影,她們心中十分羨慕轎子裡面的神秘女人。

  趙烈毫不理會周圍無數青春少女的癡癡眼神,瀟灑乾脆地翻身上馬,傲然在眾人仰慕目光中伴著神秘的青色軟轎緩緩離開。

  這屆洛陽牡丹花會成為了最讓人津津樂道的花會,讓人回味無窮!不僅僅因為趙烈精彩絕倫的詩篇《洛陽風流》,更因為青色轎子中的神秘女子,文才飛揚的趙烈得到花魁美譽之後忽然從空氣中蒸發,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也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忽然就從空氣中消失了,彷彿從來不存在一樣。

  神秘公子的身份成為眾人議論的焦點,一般認為趙烈是位淡薄名利的隱士,也有人猜測是一位王爺官員,甚至有人猜測是一位當朝大將軍,因為他身上隱約散發出一股霸氣,但沒有人想到江湖黑榜上大名鼎鼎的淫賊。

  趙烈才剛走到偏僻無人的地方,迅速把抬轎子苦力,丫鬟和書僮統統打發走,然後拉著蕭碧痕忽然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趙烈和蕭碧痕隱藏在一家富貴堂皇的高檔客棧中,他推開窗子,凝望外面的萬家燈火,洛陽花會上的輝煌得意如過眼雲煙,此刻心如止水,但還是忍不住長歎一聲,強烈落寞之意湧上心頭,他選擇了一條最艱難的道路,但也是充滿激情鐵血,讓人熱血沸騰的道路。

  三月牡丹方盛開,鼓聲多處是亭台。黑夜中隱約傳來歌舞的聲音,反而讓黑夜更加充滿了誘惑。蕭碧痕臉上蒙著輕紗,怔怔望著藍色背影,耳中似乎還迴響白日裡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在那一刻,她作為女人感到了極度的幸福,那是一種眩暈奪目的滋味,那朵黑色翡翠牡丹將會是她最珍愛的物品,永遠也無法忘記萬眾矚目下的幸福滋味。

  遠處屋頂忽然翻過一條黑影,一閃而逝,但卻沒有逃過趙烈銳利的眼神,趙烈心中一動,閃過的鬼魅身影似乎曾經見過,藍色身子悄無聲息躍出,小心跟後面,他終於可以肯定前面的黑影就是曾經參與燒燬洗劫無名府的萬里無蹤驚天飛。

  趙烈身影如輕煙跟在驚天飛身後,翻越錯綜複雜的府邸,尾隨來到一處大宅院前,門口兩個大紅燈籠照亮了門匾上的三個金字「金龍幫」。

  金龍幫乃中原第一大幫,盤踞洛陽,幫中不但高手如雲,而且能文能武,數人在當朝為官,權高勢重,富甲洛陽,少幫主黃恨水精明過人,九環金刀所向無敵!前段時間怒斬如日中天的英雄會南宮霸,一時之間,黃恨水的名字傳遍了整個武林。

  金龍幫竟然敢和兵強馬壯的英雄會翻臉,這也讓江湖中人大感意外,議論紛紛。萬里無蹤驚天飛沒有絲毫停留,如風一樣迅速躍了進去。趙烈並沒有跟進去,那樣太危險,而是靜靜伏在高高的屋頂上,銳利眼睛盯著前方隱隱約約飄渺如風的黑色瘦小身影。

  良久,驚天飛匆匆從府中躍出,小心左右望了一下,驀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趙烈藉著夜色掩護,小心回到客棧,輕輕把窗戶掩好,回頭正好看到蕭碧痕關切的眼神。

  蕭碧痕眼神中充滿擔憂,仰頭看到趙烈冰冷的眼神,濕潤柔軟的嘴唇動了一下,還是什麼也沒有說。趙烈也懶得說話,緩緩走到窗前獨自靜靜沉思。

  萬里無蹤驚天飛成名已久,輕功卓絕,曾經三次到大內皇宮之中盜取寶物,威震天下,江湖黑榜上排名二十三位。驚天飛為何出現在洛陽城?他和洛陽金龍幫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何在黑夜悄悄潛入金龍府?

  萬里無蹤驚天飛顯然和宋青河有著密切的關係,年紀輕輕的宋青河居然能有如此厲害的手下,他的背後到底是什麼人?宋青河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無數疑問在趙烈腦海中盤旋,臉上慢慢露出了詭異笑容。
第五卷 江南輕狂  第四十五章 潸然淚下

  
  宋青河獨自靜靜坐在青翠竹林中簡陋的茅草屋裡,風吹竹動,竹影婆娑,一條清澈的小溪到了茅屋前一分為了繞著茅屋潺潺流過,透明澄淨的溪水被深綠色的青苔映成綠色,叮叮鼕鼕的流淌,彷彿渾然天成的音樂,變幻出無數美妙的旋律。

  幾枝畫筆,一方精美的古研,宋青河縱情揮墨在潔白的紙上,淡藍色長袍隨意披在身上,清風竹影,悠然自得,不帶一絲煙火,頭髮用一根古樸簪子整潔地盤在頭上,簡潔清爽,皮膚光滑如玉,臉上掛著恬靜的笑容,身材修長,渾身散發出一種動人的魔力,如果不是放在旁邊的幽冥長劍,怎麼也看不出他手下控制著一股神秘邪惡的力量。

  精美寫意的潑墨山水畫躍然紙上,青山綠水,翠竹風影,筆調流暢,意在形外,如行雲流水般不停流動,宋青河臉上露出了滿意神色,今日興致頗高,隨筆就畫出充滿靈氣的山水。

  寧靜的竹林忽然被一陣鳥兒鳴叫打碎,一隻白色的鴿子急促的飛落在絲竹窗戶上,他輕輕取下綁在鴿子腿上的密信,鴿子輕盈飛到藍藍的天空,他展開紙條凝神細看,臉上露出淡淡笑容,仰頭發出清亮嘯聲。

  外面迅速飛奔而來兩個黑衣人,正是江湖黑榜排名三十二位的刀劍雙雄,他們乃是雙胞胎,相貌高一模一樣矮,心有靈犀一點通,刀劍合壁,滴水不漏,兩人向來性格孤僻,沒想到居然也被宋青河收在手下。

  他們靜靜的垂手站立在門外,一人帶刀,一人配劍。宋青河輕輕道:「英雄會有人即將潛入洛陽,你們兩個前去把此人除掉,記住不能暴露身份,小心從事,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兩人眨眼就消失無蹤,風把竹枝吹得不住晃動,宋青河站起身來,凝望著放在竹桌上的幽冥劍,這是遠古鑄造的神秘長劍,鋸齒邊緣異常鋒利,透出慘綠的光芒,彷彿來自冥界地獄。

  宋青河光滑如玉的手腕微微一動,幽冥劍瞬間就飛到手上,劍身驀然就發出綠色光芒,似乎比外面翠綠竹子還綠得讓人心顫。

  趙烈和蕭碧痕輕柔漫步在偏僻清幽的小路,兩旁是青翠整齊的白樺林,枝葉茂密,挺直的樹林擋住了溫暖春日,灑下了點點金光落在身上。

  蕭碧痕傷勢好了八成,臉上蒙著的輕紗被輕輕褪去,雪白肌膚在陽光下顯得嬌媚嬌艷,曼妙豐腴身體煥發出火一樣的熱情。

  趙烈恢復了一身藍色長袍,長髮終於自由散開在春風中歡快擺動,背負長刀緩緩走著,眼睛堅定凝望前方,臉上掛著冷酷笑容。

  蕭碧痕敏感萌動的心很快融化在溫柔春風中,嬌艷容顏根本不像三十幾歲的女人,輕盈活潑的腳步彷彿十七八歲的懷春少女,心情如明媚的春天般燦爛。

  趙烈忽然痛苦閉上眼睛,沒有回頭淡淡道:「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你要到什麼地方去?」清風讓旁邊美麗的白樺林嘩嘩響著。

  蕭碧痕驀然聽到冷淡的話語,沒有答話,默默聆聽樹葉的聲音,踩著鬆軟地面柔柔的走著,良久輕輕道:「我是雙手沾滿鮮血的魔頭,我能到什麼地方去?」輕柔聲音裡透出無盡的悲涼孤寂。

  趙烈的心彷彿被刺了一下,依然神色寧靜,並不想和她逃亡江湖,忍受無盡的追殺,他絕不會向命運屈服,於是輕輕道:「我要去江南實現夢想,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的傷已痊癒,武林中沒有人可以傷你,你是黑榜排名第一的高手。」

  蕭碧痕芳心猛然顫抖,剎那間時光彷彿停止,心彷彿墜落到寒冬,根本感覺不到溫暖的春風,她眼中溫柔的目光很快消失了,似乎又恢復了江湖第一魔女的冰冷樣子。

  蕭碧痕身上驀然發出冰冷寒意,冷冷道:「我是人見人怕的魔教教主,你怎麼會願意和我呆在一起,天下之大,我何愁沒有地方去!」整個人彷彿一把出鞘的森冷利劍。

  蕭碧痕心中翻江倒海,極度的傷心悲痛使得柔軟身軀在微微顫抖,有生以來第一次付出真情,第一次拋開冷酷高傲的外衣,第一次敞開心扉,但卻被無情碾碎。

  蕭碧痕心如刀割,劇烈痛苦不可抑制湧上心頭,彷彿看到了沙漠上龍捲風中旖旎心跳的場面,彷彿看到了大雁塔上絢麗的落日,彷彿看到了黃河上的悲壯場面,趙烈從晚霞漫天的天空墜落冰冷渾濁的水中,險些葬身於滔滔黃河之中,彷彿看到了洛陽牡丹花會上千百雙羨慕嫉妒的眼神,這些回憶變得越來越清晰,然而她的心卻更加刺痛了。

  良久,她眼中的殺意和寒冷終於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柔情,她溫柔凝望熟悉的藍色背影輕輕道:「我身上殺戮太重,雙手粘滿了整個武林的鮮血,江湖中人對我恨之如骨,你如果跟著我除了退隱江湖以外別無他路,否則只有不斷的殺戮,我的確應該離開你。」樹木就算落盡最後一片金黃,樹梢仍然孕育夢想,有時孤單也是一種美,只要你懂得如何去品嚐。

  蕭碧痕輕柔的話語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戳在趙烈的心上,帶來無盡的劇烈疼痛,但他依然堅定走著,步伐和動作都沒有絲毫的變化,每一步的距離都沒有改變,沒有答話,神色寧靜冰冷,他不會向命運低頭,決心靠自己的雙手和實力與天爭,與天鬥!征服江湖,雖九死而未悔,蕩天絕地,縱橫恣意。

  蕭碧痕說完以後,怔怔凝望趙烈,希望他能停住腳步,可惜失望了,趙烈的步伐異常堅定,藍色背影依然灑脫飛揚,彷彿根本沒有聽到漫天充滿悲傷哀怨的話語。

  蕭碧痕雙手忽然握緊,白皙手指毫無血色,白色身影輕輕如風飄到了樹林中間,剎那間消失不見!空氣中頓時瀰漫著連綿悲傷孤寂的笑聲,漫天笑聲不但震得落葉紛飛,而且把趙烈的心也震得劇烈跳動,心神不寧。

  蕭碧痕剛一轉身,心中的綿綿傷感再也控制不住,淚如泉湧,潸然淚下,不可抑制!這是她三十多年來第一次痛快流淚,第一次傷心欲絕,傷心淚水漫天灑落在青翠樹葉上,如同清晨晶瑩無暇的淚珠,這也許會是她最後一次流淚。

  趙烈停住了腳步,臉上冷酷的笑容終於消失,閉上雙眼,久久佇立在漫天飛舞的落葉中,耳邊縈繞著蕭碧痕悲傷的笑聲,痛苦悲涼的滋味縈繞在心頭,臉上露出了落寞神色,「我真的不喜歡她嗎?可是我為什麼還是感受到了分離的痛苦?」他在心中不斷地問自己,茫茫江湖,他們再次見面不知會是什麼情形,他堅信那時肯定不再是逃亡江湖的亡命之徒。

  趙烈心中忽然想起了韓夜冰的飄然離去,她也是那麼堅定無痕地輕輕離去,難道自己在她心中就像蕭碧痕在他心中一樣嗎?雖然有無盡的落寞,但是卻沒有太多心痛的感覺,想到這裡,他的心紛亂異常,感到一陣巨大的失落,心就想被掏空一樣難受。

  趙烈終於忍不住拔出身後的長刀「冰心」,凌空劈出了暴雪刀法。空寂無人的白樺樹林中,慘白冰冷的刀光把漫天飛舞的落葉凝固在空中,妖艷而淒美,他隨手把「冰心」扔到身後刀鞘,靜立良久,然後繼續堅定朝前方一步一步走去,剛一離開,原本凝固在空中的落葉和周圍三丈之內的樹木變得粉碎,化為塵土,轟然倒地。

  前方忽然傳來身行破空和激烈打鬥的聲音,趙烈想也沒想,身子高高拔起到茂密的樹頂上,沒有發出一點風聲,美麗的白樺樹林依然被風吹出嘩嘩的聲音,讓人無限翩翩遐想。

  一個面目清秀的年輕人踉蹌著飛奔而來,後背被狠狠劃了一刀,流出了大量鮮血,兩個黑衣蒙面人尾隨而來,黑衣蒙面人沒有說話,冷冷揮刀朝年輕人砍過來,刀光夾著凜冽的刀風,閃電般砍下,年輕人勉強側身躲過,鋒利大刀重重砍在他身後的樹上。

  懷抱粗的樹木居然被一刀砍斷,藏在樹上的趙烈只能悠然飄落到地面,眼中射出冷酷的眼光,身後的大樹轟然倒地,塵土飛揚。黑衣蒙面人和年輕人都詫異地望著趙烈。

  趙烈目光敏銳地落在受傷年輕人袖口上,那裡繡著一個藍色彎月,他心中一動,轉身冷冷凝望對面的兩個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忽然道:「閣下乃是江湖黑榜上的趙烈,這件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還是少管閒事。」 趙烈身材高大,長髮長刀藍袍,性格冷酷無情,陰險毒辣,幾乎成了一般武林中人的常識。

  趙烈依然靜靜站立,原本冷酷的臉上忽然露出笑容道:「看來我的打扮過於明顯,每個人都可以輕易認出來,這個年輕人乃是南宮世家的人,他和我有很大的關係,南宮世家一直苦苦追殺我,與我有血海深仇,不如交給我來解決吧。」

  黑衣蒙面人互相對望了一眼,一起點頭朝後退了一步,分毫不差,身上原本戒備的殺氣消退了大半,他們也不想和大名鼎鼎的趙烈激戰,樂得在旁邊觀戰。

  趙烈知道他們乃是江湖黑榜上的刀劍雙雄,但心中毫不畏懼,沒有絲毫悔意,只要決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長刀無邊「 」地彈到空中,他緊握刀柄,長髮飛舞,毫無預兆忽然朝面前的刀劍雙雄砍出。

  刀劍雙雄大驚之下,促不及防,身行慌亂,剎那間已被籠罩在猛烈刀鋒之中,幾乎喘不過氣來。趙烈佔盡先機,得勢不饒人,長刀無邊激起了體內狂放的血液,黝黑刀身似乎和體內的血管相連,逐漸變成暗紅色,詭異無比。

  狂風刀法日趨成熟,融合了大自然的魅力,渾然天成,隨心所欲。風無影,飄忽不定,難於琢磨,時而迅捷如閃電雷鳴,時而如溫柔春風,似乎如情人的手一樣溫柔體貼,驀然又如狂風暴雨,鬼哭狼嚎,淒厲恐怖,漫天鮮血淋漓。趙烈手握長刀,每一刀劈出都有新的收穫,新的喜悅。

  十招過後,刀劍雙雄逐漸緩過勁來,刀雄杜一手中的大刀威猛如雷鳴,劍雄杜二的短劍迷茫如霧,變幻蘩復,刀劍剛柔相濟,天衣無縫,果然厲害無比。

  杜一忽然高高躍到空中,手中大刀如泰山壓頂般朝趙烈劈了過去,杜二則身子猛然向前直直倒下,貼著地面用手中的短劍朝趙烈雙腿絞殺過去,凜冽劍氣讓地面飄落的枯葉繞著他手中短劍不的旋轉,兩人心有靈犀一點通,配合得天衣無縫,時間也是分毫不差。

  趙烈右腳重重踢在鬆軟的地面,踢出了一個巨大土坑,大堆泥土飛濺到空中,藍色身子借力迅速朝後退,堪堪躲過了頭頂上方杜一劈出的雷霆一刀。

  貼在地面的劍雄杜二眼前忽然出現一大堆黑色泥土,再也看不到趙烈的身影,泥土呼嘯著朝臉龐射過來,他無奈之下,揮劍擋住泥土,身子側滾躍起。

  後退中的趙烈大吼一聲,身子嘎然停住,體內所有的真氣貫注於刀身,長刀驀然變得如鮮血般殷紅,奮力劈出一刀。

  刀劍雙雄心念相通,他們手中的大刀和短劍迅速交叉成一個「十」字,合力想要擋住趙烈威猛無比的一刀。

  「轟」的一聲巨響,雖然是在青天白日,空中依然閃出了耀眼璀璨奪目的火花,趙烈朝後一個空翻,握刀右手被震裂,流出了鮮血,劇烈抖動,幾乎不能握住長刀。

  刀劍雙雄身影被震得朝後不停滑動足有數丈,地面留下了兩串深深的痕跡,鋒利森冷的大刀和短劍居然被凶狠霸道的「無邊」一刀砍斷,惟有手中殘存的刀劍的護柄依然發亮,刀劍雙雄對望了一眼,一言不發同時把手中的刀劍護柄扔在地上,忽然向後飛躍而走。

  樹林中很快恢復了寂靜,趙烈苦笑著把長刀換到左手,然後瀟灑拋回到刀鞘中,轉身含笑望著受傷的年輕人。

  年輕人冷冷望著趙烈把長刀精確拋入刀鞘,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想道:「看來江湖傳聞一點不假,就連拋刀入鞘的姿勢都描繪得惟妙惟肖。」他並沒有留意到趙烈的右手很不自然地放在身後,緩緩滴落了幾滴鮮血,剛才趙烈手中長刀差點被震飛,虎口已經震裂。

  年輕人正是南宮無雪的心腹燕輝,外表平凡無奇,相貌普通,原本只不過是一名普通幫眾,南宮無雪欣賞他做事穩健踏實,武功樸實無華,藏而不露,很快成為了南宮無雪身邊的得力愛將,暗中派遣燕輝到洛陽秘密調查金龍門以及南宮霸戰死洛陽的詳情。

  燕輝剛到洛陽就遇到了刀劍雙雄的聯合追殺,他並沒有理會還在流血的傷口,而是認真凝望趙烈,「他和英雄會勢成水火,明知我是英雄會的人,他為何要救我,究竟要做什麼?」

  趙烈冰冷眼神和隨意笑容讓人無法琢磨,難於看透,趙烈和南宮世家有太多的恩怨情仇,他讓南宮無雪遭受了生命中最大的打擊,燕輝根本無從把握,發現趙烈比想像中更複雜,更讓人害怕。

  燕輝雖然受傷,但此刻依然神色自若,氣度沉穩,眼中沒有絲毫慌亂神色。趙烈微笑道:「你果然是個人才,南宮無雪眼光不錯,一直沒有機會和南宮無雪見面,甚是遺憾!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出手救你?」

  趙烈隨意站著,渾身上下沒有絲毫殺氣。燕輝沉思片刻道:「你沒有理由救我,你也絕不會向英雄會示弱,因為你和英雄會的仇恨勢同水火,除非得到你的項上人頭,否則南宮無雪絕不會放過你。」

  燕輝停頓了一下,眼光閃爍,「展瑩凶多吉少,死不見屍,難道其中另有隱情嗎?」

  趙烈的心總是無所停泊地飄飄蕩蕩,追逐風的影子,眼中露出了悲傷目光,淡淡道:「我其實很佩服南宮無雪,我和他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他會明白我的意思。江湖之大,人海茫茫,不然我何必救你,趕快找個地方療傷吧,你性格沉穩心細,堅定頑強,未來大有可為。」

  趙烈轉身緩步離去,目前不宜和強大的英雄會糾纏,他和南宮無雪之間並沒有深仇大恨,惟有一步步盡力化解其中的恩怨,兩年多的逃亡生涯讓他學會了很多東西,鮮血和痛苦的堆積反而讓他變得更堅強,他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黑虎幫副幫主,厭倦了被人追殺的亡命生涯。

  燕輝面對南宮無雪的最大仇人並沒有出手,直到趙烈背負長刀的背影走出視線,眼中還是露出了感激欽佩的眼神,勉強朝著相反方向步履蹣跚地離開了翠綠清幽的白樺林。

  趙烈不停揉著手腕,剛才被刀劍雙雄震得手腕發麻,江南越來越近,心中狂熱和悲傷一直糾纏著,始終無法分開,他背負長刀堅定朝前走著,傷感美麗的白樺林逐漸消失在身後。

  天空飄落細雨,雨絲如縷,細密又如發,飄而柔,趙烈孤獨走在路上,「蕭碧痕此刻也在雨中嗎?」寂寞如雨灑落心頭,恍惚間天空已然放晴,明媚清新。

  趙烈忽然停止了腳步,定定凝望前方。宋青河背負雙手的背影靜靜站著,後背斜插著一把綠色的幽冥劍,趙烈臉上露出了笑容,緩緩朝宋青河走去,原本輕盈的腳步越走越沉重,似乎每一步都頂著千鈞巨石,舉步維艱,越走越慢。

  宋青河忽然轉過身子,面無表情。趙烈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彷彿前面有一堵無形的牆擋住,宋青河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殺氣,趙烈的長髮被凜冽的殺氣激得四處飛揚,但趙烈似乎沒有感覺到,臉上依然掛著隨意懶懶的笑容。

  趙烈含笑道:「春風嫵媚,何苦把春天弄得像冷冷的冬天一樣,而且還耗費大量的內力。」

  宋青河異常秀氣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但身上的殺氣更重了,冷冷道:「我三番五次放過你,可是你居然敢和我作對,你說該怎麼對你?」

  趙烈眼珠一轉,心中瞬間轉過無數念頭,微笑道:「刀劍雙雄難道是你手下的人嗎?你從來都是神神秘秘,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底細。」

  宋青河並沒有答話,似乎想要望穿趙烈的黑亮眼睛,身上殺氣驀然消退。

  趙烈毫不畏懼,眼中射出了冰冷狂放的眼神,長舒一口氣笑道:「現在舒服多了,又可以感覺到春風的溫暖,這樣挺好的,何苦那麼累啊。」

  翠綠樹林中兩個藍色身影面對而立,同樣狂放瀟灑,但卻略有不同,趙烈身行高大,長髮飄蕩,狂放中卻隱約露出秀氣睿智,宋青河則顯得修長文雅,斯文清秀中透出霸氣。

  宋青河凝望趙烈無賴般笑容,忍不住在心裡道:「這就是凶殘下流的淫賊嗎?」他搖頭淡淡道:「你為何要救出英雄會的人?江湖中都知道你和南宮無雪勢不兩立。」

  趙烈沉聲道:「你曾經誣陷我燒燬無名府,盜取長刀冰心,我還是平靜站在這裡和你說話。」

  宋青河靜靜的聆聽,默默思索,並沒有說話。

  趙烈臉上露出笑容道:「我如果一直被人追殺,那就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所以我出手救了南宮世家的人。」

  宋青河若有所思,依然沒有說話,不動聲色凝視趙烈,接觸得越多,就越能感到趙烈身上的潛能,根本無法看清趙烈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

  宋青河目光閃動,似乎想到了什麼,冷冷道:「即使你救了南宮世家的人,南宮無雪也不會放過你,你們之間的恩怨根本無法化解。」

  趙烈臉上露出自負笑容道:「事在人為,總有一天我會做到!我在江南還有幾個朋友,我準備到那邊建立勢力,只有這樣才能夠給你最大的幫助,江湖就是這樣,沒有實力根本連說話的地方都沒有。」

  宋青河顯然低估的趙烈的決心和理想,他在心中不斷的盤算,終於下定決心淡淡道:「希望我沒有看錯你,錢物方面不用擔心,我可以源源不斷提供給你。」

  趙烈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不會再一味逃亡,也許很快就能建立屬於他的勢力。

  宋青河說完之後,緩緩離開,瞬間就消失在翠綠樹林中,彷彿沒有出現過一樣。「我們最後真的能走到一起嗎?誰能笑到最後,天也不知道!」趙烈滿臉苦笑。
第五卷 江南輕狂  第四十六章 賞心悅目

  
  滾滾長江奔入眼底,彷彿一條白色巨龍盤踞在廣袤大地上,南宮無雪和燕輝靜靜站在落雁島上的順風亭中。

  燕輝從心底裡佩服尊敬南宮無雪,每個男兒都有藏在內心深處的豪情夢想,燕輝也不例外,他出生在平凡的家庭,自從加入怒蛟幫以來,他勤勤懇懇練功做事,也許比幫中任何一個人都勤奮,然而始終得不到重用,默默無聞,但他沒有放棄,依然努力奮鬥。

  南宮無雪慧眼識英雄,親自提拔燕輝成為助手。燕輝非常佩服對於南宮無雪不拘一格的用人魄力,南宮無雪溫文儒雅,為人謙和,計謀過人,胸懷大志,乃是縱橫四海的好男兒。

  燕輝低聲道:「屬下這次前往洛陽,不料卻被江湖黑榜的刀劍雙雄一路追殺,還好遇到趙烈出手相救,屬下這才能活著回來,請幫主處罰。」

  南宮無雪淡淡道:「刀劍雙雄心意相通,縱橫江湖所向披靡,你不用自責。你見到趙烈了嗎,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臉色平靜,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但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忽然悄悄握緊雙拳。

  燕輝沉聲道:「趙烈長髮長刀藍袍,冷酷無情,但屬下仔細觀察後卻感覺到此人性格複雜,刀法氣勢逼人,根本看不透他凌厲的眼神。」

  南宮無雪思索片刻,緩緩道:「他為何要救你?」

  燕輝深深吸氣道:「趙烈明知我是英雄會的人,但還是出手從刀劍雙雄手中救出屬下,我也覺得非常奇怪,除非不是他殺了小姐。」

  南宮無雪沒有說話,寂寞如水,又如剪不斷理還亂的春愁,怨悠悠,恨亦悠悠,他又想到了展瑩,這是心中永遠的悲痛,無法忘記趙烈和展瑩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這是生命中的恥辱,遲早會親自找趙烈了斷所有深入骨髓的恩怨情仇。

  趙烈連日來激烈急馳,疲憊不堪,身下矯健的馬匹不住地喘氣,馬蹄接連打滑,看來無論是人是馬都該好好修養了,想到了裝滿熱水的大木桶,他摸了一下滿臉灰塵的面容,興奮地朝前面奔馳而去。

  徐州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河流縱橫交錯,湖沼星羅棋布,京杭大運河橫貫南北。「東襟淮海,西接中原,南屏江淮,北扼齊魯」,素有「五省通衢」之稱。

  趙烈騎馬沿京杭大運河一路狂奔,河上大小船舶穿梭往來,歌舞昇平,一片繁華熱鬧的景象,路邊散落著很多乞丐,他不由想起了六大門派之一的丐幫。

  少林,武當,蛾眉,青城,華山和丐幫乃是當今武林六大門派。丐幫弟子遍佈大江南北,三山五嶽無所不在,徐州乃是丐幫總壇所在。趙烈把馬勒住,猶豫了一下,但臉上很快露出了狂放笑容,沒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進城泡個澡嗎,雙腿用力一夾,風馳電掣般奔馳在運河之畔。

  十多年前,武林六大門派圍剿第一大幫魔教,丐幫損失最為慘重,幫中十大長老,左右護法,包括幫主汪道以及眾多六袋弟子以上的幫眾都喪生於那慘烈戰役,丐幫從此聲勢日弱,絕大部分幫眾武功稀鬆平常,真正的高手並不多,而且結構鬆散,組織渙散,在江湖中的影響力大不如前。

  趙烈臉上露出冷笑,暗自提高警惕,繼續朝前急馳。想到就要做到,這是一貫的作風,他很快就舒服地躺在裝滿清潔熱水的大木桶中。

  熱氣騰騰的水氣很快籠罩了整個房間,散發出曖昧的暖意。趙烈疲憊身軀泡在寬大的木桶中,身體開始發熱,閉上雙眼似乎看到了蕭碧痕豐腴溫滑如玉的妙曼身體,不愧為江湖第一美女,天生尤物,儀態萬千,而且功力深厚霸道,他心中重重歎息,「她的離去究竟是對是錯?」

  趙烈把濕漉漉的長髮攏在腦後,很清楚現在最需要女人,長歎一聲,此刻還不是享受生活的時候,他瞇著眼睛望著緊閉的房門,多麼希望忽然蹦出個美女來。

  良久,房門還是安靜的緊閉,沒有什麼動靜,趙烈終於放棄了所有美妙曖昧的幻想,開始靜心練功,逃亡江湖的生涯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著艱苦卓絕的努力。

  可惜就在這個時候,「吱格」一聲,門居然被緩緩推開,趙烈的心也跟著跳了一下。

  趙烈籠罩在霧氣中,睜大黑亮的眼睛,手卻已經放在了木桶旁邊的刀柄上,身上強勁健美的肌肉微微抖動,隨時可以爆發。

  一名女子從隱隱約約的霧氣中輕盈走了進來。趙烈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鬆開了手中長刀,身體開始發燙。

  少女疲憊的雙眸望了一眼霧氣籠罩的屋子,輕輕抹了一把額頭上細微的汗滴,很快轉身仔細把門栓上,迅速放下手中包袱,然後開始背對趙烈寬衣解帶,一股淡淡的清香飄蕩在水霧瀰漫的空中。

  趙烈眼睛睜得更大了,真的沒有想到這裡的女子如此開放,一句話不說就開始脫衣服。此女身形纖美修長,緩緩褪去了翠綠色的長裙,露出了白皙光滑的背部,腰肢挺直,一根紅色的肚兜帶子緊緊勒在她柔美的背部,更添誘惑,長髮自然如瀑布般垂下,在朦朧的水霧中格外動人,讓人賞心悅目。

  趙烈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眼中露出了欣賞迷醉的神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從口中輕輕呼氣把眼前的霧氣吹開,女子美好修長白皙的裸背更加清晰的落入眼簾,柔嫩肌膚似乎可以擰出水來。

  趙烈用手把濕漉漉的長髮攏在身後,愜意地躺在水中淫笑道:「姑娘,雖說風月無邊,春花爛漫,可是你也不用如此著急,還是先轉過身來,讓大爺先看看究竟長得什麼樣子,你們這裡也太誇張了一點,主動提供這種服務,過來先幫我按摩一下,這些日子渾身筋骨都是疼的,也不知你揉捏的功夫如何?」

  體態修長健美的女子驀然聽到趙烈的話語,如遭雷擊,渾身顫抖,一時之間毫無反應,呆呆僵立地面,身上白皙肌肉猛然收縮。

  趙烈開心曖昧的笑聲終於讓羞憤難堪的女子回過神來,她飛快把褪下的衣裙慌亂穿好,轉身望著趙烈,女子身材修長,面容鼻挺如刀,清秀異常,秀氣眼中掛著羞憤恥辱的晶瑩淚水。

  趙烈定神一看,發現居然是華山三鶯柳素青,上次在華山之顛,她差點被蕭碧痕殺死,幸虧被趙烈奮不顧身救下。

  趙烈輕鬆調笑道:「世界也太小了吧,上次匆匆一別,沒想到姑娘不但漂亮修長,而且皮膚白皙光滑,只是為何會到我的房間寬衣解帶,上次救你不過是隨心所為,你也用不著以身相許。」

  柳素青憤怒羞澀的臉忽然漲得通紅,屋子中飄蕩的霧氣被趙烈吹散,她清楚看到趙烈舒服地躺在大木桶中,身上似乎是一絲不掛,渾身赤裸,露出了強壯健美的肌肉。

  耳中傳來不堪入耳的話語,眼中看著不堪入目的身體,柳素青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漲紅的秀臉逐漸變得鐵青,她狠狠道:「你這個淫賊,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猛然拔出腰畔長劍準備咬牙朝趙烈刺去。

  趙烈苦笑道:「他奶奶的!我又沒叫你進來脫衣服,我還沒說你私自闖入房間來勾引我,偷看我洗澡呢!」他甚至連放在旁邊的長刀也沒有拿,對付美麗青春的柳素青太輕鬆愜意了,還不用拔刀。

  趙烈根本不想動手,難得如此舒服的休息,懶得出招,忽然對柳素青露出意味深長的詭異笑容,雙手撐在木桶邊緣,做出了起身的樣子,堪堪露出了健美強壯的上半身。

  柳素青鐵青秀臉再次變得漲紅,沒想到趙烈會如此無賴無恥,只能扭轉頭大聲道:「你無恥下流,我不會放過你,我在門口等你,看你能洗到什麼時候!」她飛速走出門,把門「砰」的一聲砸得震天響。

  趙烈舒服躺回滾燙的熱水,滿臉極度陶醉對著門口的柳素青道:「青青,我洗澡一向很慢的,你最好去找個椅子坐下,不然站著會很累的。」

  柳素青緊緊握住手中的長劍,心煩意亂在門口走來走去,房間裡面忽然傳來趙烈的輕唱,「西窗躺水流雲老,但醉無言,憑欄莫語,細霧朝陽照落塵,黃花斜綰鬢邊真。東鄰桑女歌喉囀,抱夢嬌兒眉眼顰。風似醉,露如銀,開窗挽袖粉輕勻。欲提黛筆羞描畫,幾度相思捧鏡人。」

  時間悄悄溜走,房間裡面不時傳出水聲和輕聲低吟,柳素青臉色逐漸恢復了平靜,剛才不小心鬼使神差走錯房間,根本和趙烈沒有任何關係,況且他在華山之巔還出手相救。

  柳素青想到剛才當著趙烈寬衣解帶的羞人場面,此刻再聽著趙烈纏綿悱惻的輕唱,秀臉變得緋紅,眼中居然浮現出了趙烈修長健壯的身體和狂放眼神,她頓時羞紅了臉,心神不寧,手中長劍軟綿綿垂下。

  林天奇忽然走了過來,後面還跟著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此人髮髻顏面修剪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手拿著一柄綠油油的描金折扇,腰間插著一根同樣是綠油油的竹棍,本來應是一個頗為瀟灑的青年公子,雖然面白如敷粉,但是眼中閃著磷磷的綠光,一股幽幽的詭秘籠罩在身上,使人見了渾身不舒服,而且身上穿著一件似乎故意弄了幾個破洞的衣服,看上去不綸不類。

  林天奇笑著對柳素青道:「師妹,這位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丐幫新任幫主汪洋,也是當年威震江湖的汪老幫主唯一的兒子。」

  汪洋望著異常清秀的柳素青,目光閃動,眼光忽然落在她手中出鞘的長劍上,於是微笑關切道:「姑娘為何長劍出鞘,誰敢在這裡招惹姑娘?」

  柳素青咬著嘴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心裡其實並不十分討厭趙烈,猶豫片刻輕聲道:「剛才我看見了趙烈。」

  汪洋眼中精光爍閃,這可是在美女面前表現的好機會,傲然大義凜然道:「這個淫賊在什麼地方?我們俠義之輩應該路見不平,懲惡鋤奸。」

  柳素青用手輕輕指著前面緊閉的房門,汪洋冷笑了一下,飛腿「砰」地把房門踢開。

  良久,趙烈起身緩緩把乾淨藍色長袍穿好,精神煥發,仔細把兩把長刀並排綁在後背,對著銅鏡左右看了一下,非常滿意飽滿爽快的模樣,轉身正準備推開房門。

  房門忽然被踢開,門口站著一個氣勢洶洶的年輕人,此人皮膚光滑,相貌英俊瀟灑,眼光閃爍不定,趙烈隱約感覺到此人陰險狡詐,沒有任何好感。

  趙烈微笑著對汪洋身後的林天奇笑了一下,柳素青幽幽把頭低下,根本沒有想把趙烈大卸八塊的凶狠摸樣。

  汪洋傲然道:「你就是趙烈嗎?我是丐幫幫主汪洋,趕快棄刀投降,我還可以賞你個全屍!」

  汪洋二十六歲,乃是前任幫主汪道留下的唯一骨肉,自小由幫中長老撫養成人。汪道光明磊落,性格豪爽,寬厚仁慈,幫中受其恩惠之人不計其數。二十年來,汪洋一直由丐幫中長老和眾多高手悉心傳授武功,他天資聰穎,年紀輕輕就把丐幫的傳世神功「打狗棒法」和「降龍十八掌」學會,終於在弱冠之年登上了丐幫幫主寶座,汪洋雄心萬丈,決心重振丐幫昔日雄風。

  趙烈望著意氣風發的汪洋,淡淡道:「就是昔日魔教教主蕭碧痕也沒有你狂!哈哈,他媽的!老子剛剛洗完澡,就拿你來操刀熱身。」

  林天奇靜靜站在旁邊沒有說話,拉著柳素青的衣角遠遠退到院子裡面,他不清楚汪洋的功力,但他很清楚趙烈的實力,最好的辦法就是隔岸觀火,再做定奪。

  趙烈長刀在手,傲氣沖天,至少在氣勢上壓過了汪洋。

  汪洋冷笑一聲,手中的描金折扇飛快朝懷裡一插,拔出腰畔綠油油的竹棍,剎那間到處飄蕩著綠色的竹影,眼花繚亂,毫不留情的使出了打狗棒法,他雖然年紀輕輕,但從小就有丐幫眾多名師指導,六歲開始了修煉武功,學得都是高深精妙的武功,內力深厚,也難怪心高氣傲。

  趙烈面對精妙的打狗棒法,不為所動,眼中只有長刀,驀然大吼一聲,狂風刀法呼嘯著從匪夷所思的角度劈向汪洋。

  飽含真氣的長刀閃電般砍在了汪洋手中的打狗棒上,刀棒相擊,發出了一聲悶響,不但沒有把打狗棒劈為兩段,反而把趙烈的手震得發麻,雖然這段時間趙烈通過運動中練習內力,真氣有了飛速進步,但在對手修煉十多年的雄厚真氣面前還是吃了虧。

  凜冽刀勢漸漸被抑制,精妙絕倫的打狗棒法讓趙烈再次體會到了武學的深奧廣闊,雖然處在下風,趙烈依然一刀接一刀劈出,威猛無比。

  趙烈藉著「哮月天狼」的威力,乘機朝後一個空翻,勉強衝出打狗棒法的漫天棒影,他低估了丐幫幫主的實力,打狗棒法正好克制狂風刀法繁複詭異的變化,他反手把無邊插入身後刀鞘,空中頓時閃過一道白光,長刀冰心出鞘,決定用大開大合的「暴雪刀法」來對付精妙無比的「打狗棒法」。

  汪洋看到趙烈換刀之後,臉上再次浮現冷笑,暴雪刀法已是天下皆知!汪洋同樣把綠油油的打狗棒插回腰畔,雙手指尖微屈,傲然望著趙烈,居然準備揮出丐幫威震天下的「降龍十八掌」,年輕氣盛的汪洋收起了嬌縱之心,趙烈的武功大大超出了想像,剛才的打狗棒法雖然佔盡上風,卻也沒有能夠傷了趙烈。

  汪洋仰天龍吟,高亢聲音直衝雲霄,渾身衣服忽然漲鼓了起來,雙手放在在胸前,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氣勢逼人,渾身強勁的真氣捲起了不斷盤旋的氣流,養尊處優的模樣消失不見,渾身充滿一種難言的霸氣,丐幫幫主絕非浪得虛名,就連站在旁邊的林天奇和柳素青也被這股凌厲的氣勢逼迫得再次朝後退了幾步。

  趙烈凝神望著眼前的汪洋,知道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對方心思敏捷,對於局勢的判斷準確無比,果斷收回靈巧精妙的打狗棒,傲然採用威猛無比的「降龍十八掌」對付暴雪刀法。

  趙烈知道今天無法避免一場惡戰,即將面對丐幫數百年前威震天下,大名鼎鼎的「降龍十八掌」,對手威猛氣勢反而激發起了體內流淌的傲氣,他也變得無所畏懼,冰心刀身傳出的寒意讓他變得冷靜無比,眼中射出讓人膽寒的藍色光芒。

  趙烈耳朵忽然動了一下,聽到了很多人的腳步聲,其中不乏高手,他望向汪洋的目光變得更加冰冷,汪洋剛才發出的龍吟把附近丐幫的人馬召集到了附近,眾多高手已經把這個客棧團團圍住。

  汪洋為人心胸狹窄,心計深沉,他看到趙烈功力不弱,所以剛才發出龍吟之聲召集人馬,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殺了趙烈!

  汪洋胸前一團金光在雙手中不停的閃爍盤旋,忽然雙手朝前猛的一推,那團金光化為一條金色的巨龍朝趙烈呼嘯而去,頗為壯觀。

  趙烈不為所動,長刀冰心劃出一道白色的光芒,閃電般朝龍頭劈下,冰心似乎和藍色影子融為一體,刀尖激發出不斷伸縮的冰冷刀芒。

  極度的寒冷似乎把空氣中的水霧凝固,瑩白鋒利的刀身似乎忽然變得柔軟,完全和趙烈融合了起來,彷彿一條白色的帶子,遠遠望去,汪洋飛躍在趙烈的周圍不住的揮拳猛擊,而趙烈身邊則盤旋著兩條巨龍,一條是金黃色巨龍,而另外一條則是由長刀冰心演化而來的白色蛟龍,兩條變幻莫測的龍影糾纏在一起,賞心悅目,空氣中瀰漫著巨大的轟鳴聲,所有的窗戶都被震碎。

  趙烈不想和汪洋久戰,「降龍十八掌」果然名不虛傳,威猛十足,他遠非汪洋對手,於是藍色身子迅速後退,忽然一腳把剛才洗澡的大木桶踢得粉碎,一道巨大水幕凌空掛著空中,高高躍到空中,傲然劈出了妖艷無比的暴雪刀法,空中飛舞的白色蛟龍忽然消失,凝聚成一道淒慘的白色光芒,散發出無盡冰冷的刀鋒依然劃過水幕,長達丈餘的白色刀芒刺亮了天空,霸氣沖天。

  汪洋身子一晃,堪堪躲過這一招,眼前一花,忽然沒有了慘白刀鋒,趙烈身影迅速撞向牆壁,向外拚命逃串。

  汪洋臉上露出了冷笑,全力朝趙烈的後背揮出了「飛龍在天」,一條金色巨龍雷霆般轟向趙烈寬闊的後背,龍頭發出了高亢的嘯聲,隱約可見森冷的金色巨牙。

  趙烈似乎沒有察覺到身後恐怖的拳風,依然直直的朝牆壁撞去,旁觀戰的華山柳素青忍不住發出驚呼聲,「小心後背!」 汪洋聽到柳素青關切清脆的驚呼聲,眼中露出了一絲嫉妒神色。

  金色巨龍發出震天的龍吟,眼看就要重重擊在趙烈的後背,但它忽然像是撞到了無行的牆上一樣,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趙烈藉著這股衝擊力「砰」地撞開一個大窟窿衝了出去,他不想再和汪洋打下去,必須盡快逃離周圍丐幫高手的包圍。

  汪洋臉上露出了驚訝凝重的神色,原來剛才趙烈居然用冰冷刀鋒把空中的水幕居然凝固成一道透明冰牆,堪堪擋住了致命霸道的「飛龍在天」,遍地都是碎裂冰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寒冷而詭異妖艷的氣氛,江湖中從未出現的暴雪刀法讓人感到震驚。

  柳素青這才回過神來,臉色緋紅,剛才在極度緊張之中居然為江湖大淫賊擔心,忽然感到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林天奇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看似平靜的表面掩護下,心中卻是巨浪滔天,其實在他一直仰慕喜愛柳素青,這是他心中的秘密。

  林天奇在華山派始終被英雄劍張楓壓著,無論天賦武功,還是相貌才學都比張楓稍遜一籌,張楓鋒芒畢露,散發出的耀眼絢爛光芒讓人忘記了無影劍林天奇的存在。

  華山派女弟子很多,但卻以華山三鶯最為嬌艷動人,柳素青則是艷蓋華山,乃是華山第一美女,性格冷艷,就像冬日華山之巔的寒梅一樣冷傲。

  柳素青已過雙十年華,依然獨身一人,芳心飄忽不定。英雄劍張楓天賦過人,心高氣傲,少年成名,本來在她心中佔據重要位置,但最近林天奇變得日益成熟穩重,對她是溫柔體貼,心細如髮,芳心在他們兩個之間飄來飄去,無法確定,趙烈的橫空出世卻讓芳心再起漣漪,其中微妙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才能體會。

  汪洋白皙臉面露出笑容對柳素青道:「這個淫賊跑得真快,不過下次他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我來晚了,讓姑娘受驚了。」

  柳素青輕聲道:「其實趙烈剛才也沒有對我做什麼。」站在一旁的林天奇恭維道:「汪幫主年少有為,乃是有史以來丐幫最年輕有為的幫主,剛才的打狗棒法和降龍十八掌讓人歎為觀止,精彩之極,果然不愧為丐幫的傳世神功。」

  林天奇笑道:「我和師妹這次到貴幫是想和少幫主商討有關華山派和丐幫聯合事宜,目前江湖一片混亂,需要我們六大門派出頭維持江湖秩序,統領整個江湖。」

  汪洋輕搖手中綠油油的描金折扇,面白如敷粉,盡力做出瀟灑風流的樣子,眼中閃著磷磷綠光,不斷在心裡算計,微笑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柳姑娘千里迢迢來到徐州,何不容在下陪伴姑娘遊覽徐州美景。」 心不在焉地說道,眼光卻一直沒有離開柳素青修長的身體。
第五卷 江南輕狂  第四十七章 清水芙蓉

  
  趙烈藍色身影如淡淡的藍色輕煙一樣飄蕩在空中,飄忽不定,數十丐幫幫眾雖然已經把整個客棧密密麻麻圍住,但他們並沒有接到幫主汪洋的命令,只能眼睜睜望著趙烈瀟灑的背影如煙消失。

  趙烈沒有絲毫的停留,一口氣衝出了徐州城,痛快淋漓,氣息平穩,臉上掛著隨意的笑容,運動中練功的最大好處就是在運動中真氣的消耗比較緩慢,天色漸漸昏暗了下來,他環顧了一下周圍空曠的道路和路邊籠罩在黑夜中的樹林,安靜無聲,看不到一點燈火。

  「哎,本來想在徐州城裡好好休息一下,沒想到卻遇到了柳素青莫名其妙勾引我,害得我和丐幫幫主稀裡糊塗打了一架,難道我只有睡在荒郊野嶺的命嗎?」趙烈滿臉苦笑。

  溫柔春夜,皎潔月光輕輕的灑向大地,整個世界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銀色。趙烈靜靜躺在半山腰的一塊大石頭上,剛剛在運動中完成練功,額頭上到處是密密的汗珠。

  深夜山林寂靜無聲,偶爾的風聲反而更增添了趙烈心中蒼涼的感覺,他不停回味和汪洋的激戰。打狗棒法和降龍十八掌果然精妙厲害,流傳幾百年的武學果然有獨到之處,打狗棒法招式變換無窮,妙至毫端,降龍十八掌威猛剛烈,剛中帶柔,渾然天成,它們都是經過了千百次的錘煉,乃是武學精華。

  趙烈腦海中慢慢回憶打狗棒法和降龍十八掌,回味精髓之處,心裡忽然捕捉到了很多東西,心中又有了喜悅的感覺,他壓住狂喜感覺,慢慢把狂風暴雪刀法在心中劈了一遍,去蕪留精,加入了很多新的想法和更精妙的刀勢。

  「沒有什麼東西是一成不變的,每一種武學都存在不足的地方,就算是威震天下的打狗棒法和降龍十八掌也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也並不是完美無缺的,墨守成規是武學最大的敵人。」 趙烈在心中自言自語道。

  想到性頭上,趙烈忍不住從石塊上猛然彈起,身後無邊似乎感覺到他的意念,自動掙脫刀鞘的束縛,彈到空中,他一把抓住刀柄,狂風刀法如行雲流水般劈出,一連劈了三遍,接著把「無邊」高高拋到深邃的夜空。

  長刀冰心不知何時已然握在趙烈手中,直到此時長刀無邊才在空中劃出道美妙弧線落入背後刀鞘,狂風過後緊跟著的是漫天暴雪。貫注冰冷內力的長刀冰心在黑夜中彷彿璀璨閃電,又彷彿無數跳躍的鬼火圍繞在身邊,周圍草地上「嘩」的白了一片,晶瑩的露珠剎那間凝固為無數的冰珠,在清淡的月光下反射出變幻光芒。

  雖然趙烈的功力和汪洋還有很大差距,但心中已經不會再有懼怕的情緒,心中充滿信心,未來一定可以擊敗這些絕頂高手,他不會放棄努力,每一天都在不斷進步,眼前浮現出鬼王身影,他的功力和鬼王內力相差甚遠,鬼王招式神鬼莫測,出神入化,可惜還是敵不過黑榜排名第一的蕭碧痕。

  鬼王黯然隕落,趙烈心中也充滿了難言哀傷,江湖中到處流傳他和蕭碧痕合力斬殺鬼王的輝煌事跡,以後遇到韓夜冰不知該如何面對?縈繞的情如半空那群小鳥,盤旋飛翔,鳥走了,心隨之寂寞。

  徐州一戰後,趙烈晝伏夜出,完全沉醉在山野之中。青翠的山林,陡峭的山崖,幽雅飄渺的瀑布,他似乎完全融入了大自然,長髮亂舞,眼中不時射出野獸般凶狠狂野的目光,脫去長袍,赤裸上身,武學有了新的突破,隨心所欲,心意相通,狂風暴雪刀法彷彿山澗清澈的泉水,不帶一絲人為斧鑿的痕跡。

  山風凜冽,長髮在風中亂舞,偉岸的身軀彷彿鐵鑄一樣強勁,沒有一絲多餘的脂肪,一股野性在趙烈眉目之間流動,站在山頭怔怔的望著遠處奔騰東去的長江,忽然想起了嬌小俏皮的展瑩,心中黯然神傷。「投石花影動,路斷竹香湧,興起踏青山,浮雲閒去還,春色老,心碎莫獨憑。」

  趙烈面對滾滾長江,想起了英雄會的幫主南宮無雪,逃亡江湖前他曾經去過碧雲山莊,可惜那時候心中只有溫婉善良的南宮雨,根本沒有注意南宮無雪,腦海沒有一丁點印象。南宮無雪那時候也根本沒有留意默默無聞的趙烈,根本就沒有聽說過趙烈的名字,所以他們兩個雖然曾經擦肩而過,但卻相逢不相識。

  趙烈的心中其實一直很想見到南宮無雪,因為展瑩直到失蹤前也沒有忘記南宮無雪,她臨死前最想見的人就是南宮無雪,心中始終都只有南宮無雪一個人,他很想看看南宮無雪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可惜南宮無雪對他恨之如骨,如何才能解開這個死結呢?世間也許只有司馬空和張楓能化解,趙烈臉上露出了詭異難測的笑容。

  趙烈孤寂漫步在煙雨江南。碧綠湖面上柳葉輕舟蕩,萬畝荷花香飄十里,白荷潔白如雪,清淡淡雅,紅蓮則粉紅如脂,嬌艷欲滴,嬌羞動人。

  船動花移,船在花中走,人在畫裡游,真是「花不醉人人自醉」,幾葉小舟在荷花叢中穿梭,秀美動人的歌聲從荷花叢中飄出,藍藍的天空白雲朵朵,趙烈漫步在湖畔感覺到無比輕鬆。

  遠處一葉小舟緩緩在佈滿荷花的美麗湖中飄蕩,水波蕩漾,船上的兩個漁家少女悠閒嬉水,飽滿的身體,青春的活力,竟然比旁邊的荷花更加鮮艷,白皙的玉足不停在水中擺動,激起了晶瑩水花。

  「青春不解風情,吹動少年的心!她們嬌若春花,究竟是春花如醉,還是人映春花媚?」 趙烈暫時忘記憂傷心緒,含笑凝望漁家少女。

  趙烈身隨心動,凝神提氣緩緩踏著碧波從荷花叢中走到小舟面前,兩個漁家少女驚訝望著站在水面的藍色身影。

  趙烈雖然背負雙刀,此刻卻是說不盡的風流儒雅,露出坦蕩笑容輕聲道:「碧水映紅蓮,在下欲與兩位姑娘泛舟,不知可否登船?」藍袍飄逸,修長身子凌波漫步微波蕩漾的湖面,長髮飛舞,風度翩翩。

  漁家少女吃吃笑著,藍色天空和趙烈臉上的真誠笑容讓她們無法拒絕。漁家少女輕輕划動了小舟,湖面蕩起了迷幻般的漣漪,周圍美麗荷花隨著水波輕輕晃蕩,彷彿一首優美的詩詞,她們毫不在意露出了蓮藕般水嫩白皙的手臂,羞澀低頭不語,趙烈身後的長刀讓她們既緊張又新鮮刺激,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趙烈悠然笑道:「兩位姑娘青春亮麗,如同清水芙蓉,清淡秀雅,凝聚了江南靈氣。」兩位漁家少女對望了一下,從來沒有聽到如此的稱讚,清秀面容驀然飛上紅雲,她們並非絕色佳人,不過體態健美,皮膚白裡透紅,堪比清水芙蓉。

  趙烈乾脆舒服躺在船頭,悠然凝望水中的嬌艷蓮花。兩名漁家少女恢復了平靜,悅耳清純的歌聲再次迴盪在湖面上。小舟輕輕晃動,如同情人懷抱般輕柔,趙烈閉目聆聽少女溫柔的歌聲,嘴裡叼著一朵剛摘下的粉紅色蓮花,心似乎隨風起舞。

  漁家少女偷偷望向閉目養神的趙烈,那個少女不懷春?更何況這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少女的心「怦怦」直跳,她們趕緊掉頭望著遠方,臉上露出了羞澀笑容。

  趙烈輕輕吹開飄到眼睛上的長髮,聞著荷花清香道:「細霧春日照芙蓉,黃花斜綰鬢邊香。風蕩漁女歌喉飄,抱夢嬌葉眉眼顰。碧浪拍舟,新蓮沾雨綠撩人,淡酒黃昏,花動心露清如月。」少女癡癡聆聽飄在水面的低沉聲音,沉浸在如畫般的詩詞意境之中。

  小舟「砰」然輕輕撞到了岸邊,前面就是一望無際的滾滾長江,「肯定會在江面上遇到英雄會幫眾,可是必須盡快趕到江南。」趙烈笑著對兩個少女道:「附近有漁船可以渡過長江嗎?」

  漁家嬌笑道:「爺爺今天要過江,不如順便把這位公子送過去。」趙烈和兩個少女登上一艘破舊帆船,狹小的船艙空空如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滾滾長江根本望不到對岸,夕陽餘輝落在了微波蕩漾的江面上,泛起點點細碎的金色光芒。孤帆遠影,傍晚寬闊的江面上出奇寧靜,漁歌晚唱,幾隻白鷺輕盈的掠過江面,如同美妙悠然旋律中跳動的音符。

  趙烈笑著對兩個少女道:「長江的晚霞很美,這是一種寧靜致遠的美。」 兩個漁家少女怔怔凝望落到水中的落日,忽然也感到了讓人心醉的美。

  趙烈望著如詩如畫的江面輕輕的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一名漁家少女羞澀道:「我叫春花,她叫秋月。」她們此刻的臉色比絢麗的晚霞還紅。

  一艘大船緩緩從小舟旁邊破浪駛過,激起的浪濤讓小舟劇烈顛簸,船上桅桿上高掛著一面黑色大旗,上面繡著兩個金色大字「英雄」,燈火輝煌,氣勢威嚴,高昂的船頭顯示出英雄會橫亙長江,雄霸南北武林的實力。

  趙烈背負長刀,依舊昂首站立,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英雄會雄偉大船和小舟擦肩而過,並沒有人注意到站立在破敗小舟船頭的趙烈。

  英雄會的船慢慢駛出了視線,趙烈忽然緩緩搖槳的白鬍子老頭道:「大爺常年在長江上打魚,肯定很熟悉英雄會吧。」白鬍子老頭笑道:「哎,年輕時還差點加入了怒蛟幫,那時候他們控制了整條長江,橫行霸道,我們真是苦不堪言吶。」

  趙烈沉聲道:「怒蛟幫此刻已經變成了英雄會,有什麼變化沒有?」 白鬍子老頭笑道:「江湖的事我不清楚,但我卻知道英雄會的新任幫主南宮無雪,英雄會不再敲詐勒索我們這些貧苦漁民,現在的生活雖然艱辛,但總算比以前好多了,長江上幾乎所有漁民都十分感激這位南宮公子。」

  趙烈陷入了沉思,南宮無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良久,他笑著對春花秋月道:「南宮無雪一定是你們夢中的白馬王子,英俊瀟灑,出生名門,溫文儒雅,俠名遠揚,光彩照人,年紀輕輕成為英雄會總盟主,你們見過他嗎?」

  秋月雙眸似乎籠罩了一層夢幻般的色彩道:「我們怎麼可能見得到他呢?只要能遠遠望一眼就心滿意足了。」彎月如鉤,高掛在璀璨夜空,清亮月光如水銀瀉地般鋪灑在無邊江面上,小舟輕輕飄蕩,泛起的漣漪把月亮絞碎成點點回憶。

  春花嬌笑道:「爺爺,這位公子還沒有吃飯,我們撒網捕魚吧。」 趙烈臉上露出孩童般的天真笑容,興奮道:「讓我來試試吧,從小到大還沒有撒網捕過魚呢。」

  趙烈把魚網舒展灑向佈滿月光的江面,如天女散花,活蹦亂跳的江魚很快落在了船頭,他似乎從中找到了無窮的樂趣,不知疲倦撒網,秋月開心道:「公子不要撒了,小舟都快沉了,裝不下這麼多魚。」

  春花秋月歡快就著江水破膛燒魚湯,手腳麻利,很快就把魚弄好了。一鍋白水「咕咕」煮著,她們把洗好的大蔥,薑片和鮮嫩肥碩的江魚輕輕放到鍋中,最後灑了一把鹽在湯裡面。春花的爺爺還拿出了火辣的燒刀子酒遞給趙烈,這是市面上最便宜普通的酒,辛辣刺喉,但卻是真正的烈酒。

  剎那間,整個船艙瀰漫混合烈酒和肥魚的鮮美香味,趙烈望著鍋中翻騰的魚湯,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四人興高采烈,風捲殘雲般吃著鮮嫩可口的江魚,喝著清香味美的魚湯,趙烈感受到了一種久別的溫情。

  趙烈望著青春活潑的春花秋月,忽然想起了在逃亡途中,在那個種滿桃樹的小山村遇到的小翠,生活雖然艱苦平淡,但他們卻充滿了歡笑,也許平凡平淡的生活才是生命的本質,他的心中泛起了一個奇怪想法,「如果生活在美麗寧靜的小山村,過著平靜平凡的生活,那是快樂幸福,還是枯燥乏味? 趙烈長長歎氣,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血液中似乎永遠流動著拚搏奮鬥的精神。

  趙烈驀然抬起滿滿一罈燒刀子酒,「咕嘟,咕嘟」大口喝下,如同置身沙漠中痛飲冰冷甘甜的泉水般歡暢。火熱的烈酒順著喉嚨一直燒到全身,點燃了心中的激情!他望著對岸籠罩在夜色中的水鄉,眼中射出了狂放堅定的目光,很快就要回到夢裡江南。

  趙烈回頭對春花秋月露出了燦爛笑容,然後飄然從破敗小舟躍到美麗水面上,踏著微波粼粼的湖面,像一隻大鳥衝到了長江南岸,他沒有回頭,雖然不想離開善良可愛的少女,反手把懷中錢袋輕輕拋到了破敗老久的船頭,兩根秀美的玉簪劃破寂靜美麗的夜空輕輕插在了春花秋月的秀髮上,「這兩根玉簪就送給你們做紀念吧,希望你們能喜歡。」

  這是一個美好愉快的夜晚,趙烈本以為會在長江上面臨驚心動魄的搏殺,沒想到卻在春花秋月的美景中度過了月夜,飄過了寬闊壯麗的長江。

  湖麵點點月影被趙烈的腳尖踏得粉碎,春花秋月癡癡凝望淡淡如煙的藍色影子,哀怨目光就似湖中的月影般被撕碎,這是她們心中美好純真雋永的回憶,直到多年以後都不能忘記。

  趙烈終於回到了承載太多悲傷,太多快樂和夢想的江南,他的心居然像初戀情人般激動,兩年多的逃亡生涯,終於又回來了,他不由握緊雙拳,十指關節「劈啪」作響,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情感,仰天嘯聲刺破了遙遠深邃的夜空。

  遠處帆船上的漁家少女吃驚的望著趙烈,長髮在寒冷的江風中飛舞,高亢悲憤的嘯音將永遠留在她們的記憶中,小舟慢慢遠去,終於消失在映滿月光的江面上,趙烈卻一直佇立在岸邊,他的心不可抑制的飛離了靈魂。

  清晨的江面籠罩著一層薄霧,沒有一絲風,江水永不停止地默默流淌。凌晨的露珠粘滿了趙烈長髮和衣襟。朝日終於突破了纏綿霧氣,薄霧變為了藍藍天空的悠悠白雲,他喜歡陽光照在身上特有的坦蕩溫暖的感覺,縱情沐浴在溫柔金黃的陽光中。

  趙烈大步走在路上,天藍色長袍,背負長刀,長髮用簡陋帶子從額頭隨意的束在後面,沒有絲毫掩飾的打算,就是要讓整個武林知道他又回到了江南,從那裡倒下就從那裡站起來,臉上掛著自信笑容,雖然離江湖頂尖高手的距離還很遠很遠,無論面對多少困難也不會害怕,他經歷了太多提著腦袋過日子的生涯。

  趙烈沒有選擇騎馬,重重踩在江南大地,喜歡潮濕江風吹在臉上的感覺,前面城門口擠滿了佩帶刀劍和巨斧長戟的武林人士,趙烈大戰丐幫幫主,讓整個江湖為之動容,黑榜排名從二十五位衝到了二十二位。

  一名帶刀少年無限景仰道:「趙烈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名次又上升了,趙烈肯定能夠衝入江湖黑榜前二十位,我真想看到妖艷恐怖的暴雪刀法。」

  旁邊的江湖小混混堅定道:「他媽的!我要做像趙烈那樣的惡徒,武功越來越高,玩最好的女人,喝最好的美酒,成為江湖第一淫賊,第一暴徒,完全是我心中的偶像。」

  衣著華麗的富家公子則重重歎息道:「真是老天不長眼,趙烈這樣無恥淫賊居然越活越有名氣,據說昔日江湖第一美女蕭碧痕也落入了他的魔爪,艷福不淺啊。」

  趙烈身著天藍色長袍,中間用一根紫色的帶子勒在腰間,長髮隨意束起來,背後的兩把鋒利長刀烘托出趙烈高大強悍的身體,孤寂站在人群最後面,臉上露出了複雜笑容。江湖就是真真假假,善惡難分,他走出了最艱難的時刻,不再是默默無聞的江湖小勇,現在已經「名動天下」。

  江湖小混混隨意回頭望了一眼,正好看到趙烈,他緊張得連張開的嘴巴也合不上,飛快回頭望了一眼貼在牆上的畫像,驚恐地望著笑容滿面的趙烈,所有人回頭就看見了他們剛才一直議論的趙烈。

  趙烈身上既沒有冷酷笑容,也沒有散發漫天殺氣,面帶燦爛親切的笑容,喧嘩人群瞬間僵立,寂靜無聲,然後忽然如同白日見鬼般做鳥獸狀一哄而走,包括那些佩帶刀劍的江湖豪客,沒有人敢面對這個凶殘狠毒的惡徒,趙烈無奈地聳聳肩膀,苦笑著走進了城。

  望江樓屹立在城中的最高處,共有七層,飛簷畫棟,夾在周圍低矮的樓房中顯得鶴立雞群,乃是遠望長江最好的地方。趙烈獨自坐在望江樓最高層飲酒,隔窗眺望氣勢磅礡的長江,桌子上堆滿了好酒好菜,登高望遠,心中豪情萬丈。
第五卷 江南輕狂  第四十八章 咫尺天涯

  
  樓梯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兩個尼姑緩步走上了樓,她們沒有了滿頭青絲,神色聖潔,目不斜視,兩個人都是一樣的裝束,身後背著同樣的長劍,肅穆的表情並不能掩蓋她們清秀的面容。

  兩個尼姑靜靜坐在離趙烈對面的桌子上,點了幾個饅頭和幾碟鹹菜,津津有味地文雅吃著,趙烈望著她們簡陋枯澀的飯菜,再望著他面前滿滿一桌子大魚大肉,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突如其來的笑聲讓對面的兩個尼姑抬頭奇怪地望著趙烈。

  趙烈輕咳一聲道:「兩位出家人簡樸的作風和我糜爛腐化的生活形成鮮明對比,所以方才忍不住笑出聲來。其實我覺得吃素非常沒有營養,難怪你們面黃肌瘦,說得好聽一點是「不食人間煙火」,其實也就是我們俗人說的「營養不良」,哎!佛在心頭坐,酒肉穿腸過,出家人重在修煉心佛,像你們這樣病懨懨的,佛祖看了也會心疼的。」

  趙烈滔滔不絕說著,一個年輕的尼姑聽著亂七八糟的話語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而另外一個年長些的尼姑則神色凝重,中年尼姑緩緩道:「公子是否就是江湖黑榜的趙烈,我們是蛾眉弟子,貧尼無塵和弟子靜心。」話未說完,長劍已然出鞘。

  趙烈放下手中的酒杯,長歎一聲,凝神細望著眼前的兩位蛾眉弟子,她們真的不是對手!清秀天下的蛾眉山,泉清水秀清音閣恍惚間從眼前飄過,他心中想起了靜玉纖美修長腰肢挺直的體態,盈盈巧步,風姿清逸的恬淡氣質和青山靈雨般秀麗的臉龐。

  趙烈的心忽然變得出奇澄淨,沒有一絲塵埃,眼中也射出了平和寧靜的目光,微笑道:「佛云:惡由心生,師太可否看到在下的一顆心?」無塵師太靜靜聆聽,神色緊張,畢竟面對大名鼎鼎的淫賊。

  趙烈寧靜道:「我和蛾眉掌門靜玉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心裡忽然想到了靜玉濕潤清新的嘴唇,那是纏綿動人的滋味!他接著平靜道:「我對蛾眉派有著極好印象,貴派掌門靜玉曾經讓我狂躁的心暫時安靜,她給過我清新美好的回憶。」

  趙烈停頓下來,微笑著對旁邊小二道:「麻煩給兩位師太來壺蛾眉山的雲霧清茶,有點口渴了。」緊張凝重的氣氛終於緩和,無塵師太雖然依舊手持長劍,但已經沒有了什麼殺氣。

  雲霧清茶很快放在桌上,空氣中瀰漫著茶葉清香的味道,無塵師太聞到熟悉的茶葉香味,心裡稍微放鬆了一點。

  趙烈忽然拔出長刀冰心,飛快的朝面前的茶壺劈下!無塵師太只見眼前慘白光芒一閃而過,重重砍茶壺上,但卻只發出了一聲輕響,桌子紋絲不動,裝滿酒的杯子也沒有灑落出來,還沒有等她有所反應,趙烈已經反手長刀入鞘。

  趙烈微笑著把剛才還在冒著熱氣的茶壺輕輕分開,並沒有水滴落,原來剛才冰冷刀鋒已經把茶壺劈為兩段,而且把裡面的茶水凍結成冰。

  無塵師太望著匪夷所思的暴雪刀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知道遠非對手,惟有歎息一聲,手中長劍無力垂下,無奈放回劍鞘。

  趙烈心中悲歎道:「苦口婆心說了大堆道理都沒有能使她長劍入鞘,簡單冰冷的一刀卻勝過千言萬語,看來還是實力決定一切。」他拿起化為冰快的雲霧茶笑道:「要不要試試冰凍雲霧茶,夏天喝起來很過癮的。」

  無塵師太鐵青著臉對妙齡尼姑靜心道:「既然技不如人,我們走吧。」趙烈微笑道:「我有幾句話想要對靜玉掌門說,懇求師太幫我傳遞。」

  無塵師太剛什麼話也沒有說,對方的實力讓她無話可說,靜心美麗大眼睛則好奇地望著談笑風生的趙烈,怎麼也看不出他是無惡不作的淫徒。

  趙烈回頭對店小二道:「準備上好筆墨,我要寫幾句話。」兩個尼姑尷尬坐著,根本沒有心思吃飯,她們心中泛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面前的趙烈凝神狂草,長髮飄飄,完全沒有殺氣,反而透出一股文雅的書卷氣。

  趙烈寫完之後,小心把它遞給無塵師太,誠懇斯文道:「麻煩師太一定交給掌門靜玉,在下在這裡先謝過了。」他笑著把酒杯中的酒飲盡道:「酒足飯飽,我先行告辭,況且我在這裡兩位也吃不下,你們慢慢享用吧,告辭。」說完之後大搖大擺離去。

  無塵師太心中泛起了荒誕感覺,彷彿就像在做夢,甚至比夢境還不真實,她緊緊盯著手中散發墨香的紙條,終於忍不住打開,滿頭霧水,旁邊的靜心悄悄探頭望了一眼,發現不過是一首優美的詩詞而已。

  無塵師太沉吟片刻,終於從隨身攜帶的行李架中取出一隻白色的信鴿,仔細的把紙條綁在鴿子的腿上,走到窗口,輕輕把鴿子拋到空中,回頭對靜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無風不起浪,江湖傳言不會沒有根據,趙烈逃亡江湖數年,殺人如麻,手上沾滿了鮮血,剛才一刀妖艷無比,我當時竟然感到一種心涼的滋味!哎,行走江湖二十年,窮凶極惡的人我也見了不少,唯有趙烈給我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蛾眉掌門靜玉獨自悠然站在清音閣,聆聽飄渺的梵音,澗水清澈如玉珠在佈滿青苔的山石上跳動,清脆悅耳。她上如青山般靈動的秀髮不再存在,青山靈雨般秀麗的臉龐更加聖潔,清逸氣質不帶一絲人間煙火。

  靜玉凝視山間秀美悠遠的綠意,寧靜空明的心忽然感到一陣心煩意亂,忽然想到了在清音閣遇到的趙烈,心跳微微加快,但很快恢復了平靜,靜靜站立,心中再無任何雜念,心湖光滑如鏡,連細微的漣漪都沒有。

  一隻鴿子從遠方飛越過千山萬水,靈巧落在了清音閣的護欄上,靜玉輕輕取下鴿子腿上的紙條,緩緩展開。

  幾行熟悉字跡落入靜玉靈動清澈的雙眸中,「野巷長風橫掠,碧草如幕臨風。負手曠郊秋蕭瑟,回看清音雨稀疏,月淡酥茶涼。大漠三年異客,江山夢裡東吳。蜀女絲竹猶亂耳,坐下胡兒眉點朱,宴歸身影孤。」

  靜玉把紙條緊緊握在手中,閉上眼睛,趙烈一身藍袍,長髮飛舞,狂放的眼中藏著深深的,永遠也化不開的悲傷的影子闖入了她的眼簾,本來已經寧靜的心湖再起漣漪。

  趙烈得意地走出望江樓,兵不血刃輕鬆打發了蛾眉弟子,心中十分開心,愜意漫步在路上,必須盡快趕到山水幫,他騎著快馬急馳在路上,不時觀賞沿途美麗的景色,春色迷人,陽光嫵媚,身下的快馬逐漸慢了下來,最後緩緩的走在路上。

  前方聳立一座青翠險峻的山峰,熟悉陌生的感覺纏繞在趙烈心頭,恍若隔世,心猛然顫抖一下,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奔馳到了黑虎山,這裡是他踏入江湖的開始,記載了無數歡笑和血淚。

  心中泛起一種無法言語的感受,趙烈輕輕跳下馬匹,把馬栓在路邊的樹林中,逕直朝黑虎山上走去。黑虎幫早在兩年前就南宮霸率領高手剿滅,黑虎幫從那時起就從江湖中消失了,如果不是因為趙烈的存在,黑虎幫早就被人們遺忘了。

  趙烈傷感地走在崎嶇的山路上,路邊的一草一木都是那麼熟悉,每塊石台階都走過許多遍,上面印著無數回憶。山路十八彎,飄渺優美的瀑布從兩座秀美青翠的山峰之間飛流而下,纖細的瀑布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趙烈臉上露出了笑容,當年最喜歡這個清涼的瀑布,無論春夏秋冬,嚴寒酷暑,他每天都會到這個瀑布沖涼,即使是寒風刺骨的寒冬也會堅持讓頭頂著冰冷水流衝過身體,無比舒坦痛快,瀑布洶湧的水流每天衝擊著趙烈赤裸的肌肉,強勁健壯的肌肉在水流中歡快跳動,他就是喜歡水流衝擊在身上獨特刺激痛快感覺。

  每棵樹,每塊石頭都是那麼的親切,趙烈背負雙手靜靜遊走,心中太多的感慨,淡淡的憂傷和喜悅交錯出現在回憶中。

  黑風崗是黑虎山最險惡的地方,趙烈悠然走在狹窄險峻的黑風崗,不時抬頭望著頭頂上僅一尺寬的縫隙,加入黑虎幫半年後那場艱苦的阻擊戰在就是在黑風崗進行的。

  毒蠍幫當時乃是附近最大幫派,為了擴展勢力範圍,他們集中了兩百多名幫中的好手攻打黑虎幫。趙烈當時還是黑虎幫黑虎堂的小嘍囉,剛剛進入江湖才半年時間。幫主黑天虎採取了趙烈的意見,龜縮在黑虎山上,集中了一百多個兄弟守在易守難攻的黑風崗。

  那是一場血戰,毒蠍幫猛攻黑風崗,暗中派出精銳部隊悄悄從後山偷襲黑虎幫總部,可惜趙烈算準了毒蠍幫的陰謀,預先在後山埋設了大量的炸藥陷阱,偷襲黑虎幫總部的毒蠍幫精銳損失慘重,毒蠍幫在此役後從此一蹶不振!趙烈一戰成名,樹立了在黑虎幫的威信。。

  趙烈站在黑風崗,沉浸在往事追憶中,忽然被一聲怒喝驚醒,兩旁石崗上忽然躍出兩個黑衣蒙面人擋住了道路,黑衣蒙面人手持大刀,凶狠大聲喝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往此路過,留下買路錢!」

  趙烈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幾乎笑彎了腰,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黑虎山居然會被強盜打劫,而且說話的語氣和他當年如出一轍,忽然感到無比親切。

  黑衣蒙面人詫異望著大笑不止的趙烈,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笑彎了腰的趙烈劇烈喘息道:「我對你們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我看兩位豪傑英俊瀟灑,氣度不凡,很是喜歡,只是不知道買路錢需要多少,可否告之?」

  兩個黑衣蒙面人面面相覷,簡直快被急瘋了,其中一個黑衣人勉強道:「你有多少統統拿出來!」另外一個黑衣人毫不示弱地揮刀朝旁邊的一塊石頭劈下,「 」的一聲,堅硬石頭應聲被砍為兩半。

  趙烈眼中笑意更濃,黑衣人刀法嫻熟,功力深厚,根本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強盜,他們為何要藏在這黑虎山打劫呢?他忽然收起笑容,剎那間整個人變得冰冷,冷酷眼睛直直盯著黑衣蒙面人,身上驀然發出強烈殺氣。

  黑衣蒙面人無法承受趙烈過於激烈的變化,他們後退一步仔細打量趙烈,終於看到了斜背並列的兩把長刀和飛舞長髮,他們眼中露出的驚喜懷疑的眼神,遲疑道:「你就是黑榜趙烈嗎?」

  趙烈淡淡道:「我就是趙烈,有什麼問題嗎?」

  兩個黑衣蒙面人一把扯下蒙著的黑紗,其中一個興奮道:「我們兄弟本來一直在五虎斷刀門修煉刀法,可惜五虎斷刀索然無味,耳聞公子轟轟烈烈的事跡,我們極為景仰,希望能追隨在公子身邊,於是到趙公子曾經生活戰鬥過的黑虎山瞻仰公子故居,沒想到真的碰上公子。我叫張大富,他是我的弟弟張旺財。」

  趙烈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道:「你們武功不弱,威嚇要在黑虎上當強盜?」

  張旺財不好意思道:「我們聽說趙公子以前曾經在黑虎山佔山為王,所以我們也想感受一下趙公子以前的生活,所以今天貿然出手,不想卻遇到了公子,班門弄斧,真是萬分慚愧啊。」

  趙烈搖頭道:「我是江湖中人人追殺的淫賊,你們真的願意跟隨我嗎?」 張大富堅決道:「趙公子自創狂風暴雪刀法,智除霹靂堂老大雷天動,怒殺山水幫正副幫主,火燒無名府,斬殺鬼王,激戰華山之巔,大戰丐幫幫主汪洋,干了無數驚天動地的事跡,我們兄弟決心跟隨公子闖蕩江湖。」

  張旺財不甘落後道:「趙公子瀟灑風流,逃亡江湖的路上身邊沒有缺少過女人,簡直是個奇跡,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甘願追隨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趙烈眼中沒有絲毫得意神色,隱約露出了無盡憂傷和悲痛,刻骨銘心的痛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他努力想哭,卻沒有眼淚,到最後只是沉默,會在沉默中爆發嗎?他沉吟片刻淡淡道:「我想到黑虎山去看一下,你們隨我來吧。」身上散發出無盡寒意傷感,張大富兄弟對望了一下,不敢說話,默默跟在他身後。

  趙烈靜靜凝視昔日金碧輝煌的聚義廳,雙拳握緊,身上驀然發出森冷寒氣!富麗堂皇的聚義廳被大火燒得只剩下了殘簷斷壁,雜草叢生,破敗悲涼,屍骸遍地,散發出讓人心驚膽戰的森冷鬼氣。

  趙烈久久佇立,緩緩閉上眼睛,「庭院深深亂草狂,殘牆蛛網惹鬼塵,心事無風長刀涼。 風漸緊,雨聲頻,夜長心寒沖九天!」似乎又回到了曾經燈火輝煌,酒池肉林的聚義廳。

  趙烈就是從黑虎幫的聚義廳走入了江湖,從此走上了一條不滅的鐵血傳奇道路。其實進入江湖有很多方法,可以加入名門正派,如果那樣的話,趙烈也許將走入另外一條道路,當時霹靂堂和神刀門都在江南迅速擴張,他應該有機會加入這些大幫派。

  鬼使神差,趙烈卻選擇了盤踞在黑虎山小小的黑虎幫。聚義廳前面寬闊練武場上,幫主黑天虎親用腳挑起一塊大石頭,右手「砰」然把石頭擊得粉碎,一隻小鳥從黑天虎頭上飛過,黑天虎肥胖的身子居然能躍到空中,凌空把小鳥握在手中捏死!趙烈握緊雙拳,覺得武功簡直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議了。

  趙烈想到了被燒燬的家業,迫不及待,廢寢忘食的拚命學武,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得到了充分發揮,他默默觀察這個全新的世界,新鮮刺激,隱藏在體內的激情被江湖點燃。

  第一次打劫是在黑虎山下,趙烈手持亮晶晶的鋼刀,凶狠大聲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往此路過,留下買路錢!」然後大家一哄而上,刺激簡單,輕鬆背著無數的金銀回山,江湖遍地都是金子,他開始迷戀上神奇江湖。

  趙烈不斷向黑天虎建議不要打劫來路不明的商隊,那樣風險太大,搶劫錢物就已經足夠,盡量不殺人,避免惹火上身,利用最小成本獲得最大利益,然後大量賄賂附近的官府,保證打劫的合法性,他很快贏得黑天虎的賞識。

  趙烈功力迅速增加,性格堅韌果斷,絕不甘心做一名小嘍囉,於是不動聲色地觀察,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努力奮鬥,默默尋找機會。

  趙烈在激烈搏殺中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冷靜,許多武功高強的敵人都被他亂刀砍死,雖然身上佈滿纍纍傷痕,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似乎忘記了身上的傷痛,但決不會忘記心中的痛苦和夢想。

  趙烈依靠豪爽性格和身上纍纍傷痕很快贏得了幫中兄弟的尊敬。黑虎幫最大的挑戰來自周圍幫會的火並,幫會火並讓他逐漸展示了非凡才能和出眾謀略,攻打黑水湖毒蠍幫的激戰中,黑虎堂堂主羅刀意外身亡,羅刀倒下的瞬間,趙烈臉上露出了詭異笑容。

  黑虎堂堂主羅刀仗著和幫主黑天虎是結拜兄弟,不但打劫商隊,而且殲殺無辜女子,搞得黑虎幫名聲很爛。趙烈非常討厭殘忍好色的羅刀,他可以在搏殺中毫不手軟,但從不會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下手,所以羅刀遲早是要死的。

  黑天虎在燈火輝煌的聚義廳親自提拔趙烈成為黑虎堂堂主。趙烈久久站立,思緒不但回到了聚義廳,更多的追憶飄回到了曾經縱情狂歌,激情燃燒的歲月。

  趙烈在黑虎幫度過了最痛快的日子。黑虎堂紀律嚴明,獎懲分明,他毫不在乎每次金銀珠寶的分配,身為堂主居然不取分文,全部按照戰功大小分配給下屬,很快贏得兄弟們的尊敬。

  趙烈經常和黑虎堂兄弟在聚義廳痛快喝酒,喝高了的時候,幾十個兄弟就著鍋碗瓢盆敲打起來,胡亂高歌,「青山繞綠水,霍霍清輝欺明月,持長劍,揮大刀,血自流,夢迴江湖高歌嘯,海浪蕩我心,有酒醉今朝,一路狂歌任我行!」鬼哭狼嚎的歌聲響徹夜空,迴盪在青翠的黑虎山上,讓人熱血沸騰的江湖,讓人不能自已的江湖!

  提著腦袋生活的日子讓人醉生夢死,悶熱的夏夜,趙烈會帶著手下兄弟騎著快馬一路高歌到附近城鎮的青樓中發洩,銀子得來容易,花得也痛快,快意人生。

  趙烈平時嚴禁姦淫婦女,違令者斬!令出必行,趙烈曾經在被侮辱少女面前,揮刀把兩個幫眾的頭冷冷劈掉,從那以後再沒有人敢違背命令。

  怡紅院是黑虎堂經常光顧的地方,刀口舔血的兄弟出手大方,他們是怡紅院最受歡迎的顧客。趙烈和手下兄弟摟著花枝招展的青樓女子縱情痛飲,爽快歡暢,喝得半醉的時候他也會填詞做賦,快活之極。

  夜色溫柔而狂野,每次當會兄弟們在房中快活的時候,趙烈都會放開摟在懷中的女人,喜歡深夜獨自在涼亭中飲酒,冷冷凝望天空的皎潔月亮,也會想起那場熊熊大火,那是他辛苦奮鬥整整七年實現的第一個夢想,歲月無痕,痛楚卻永駐在生命。

  趙烈並非不需要女人,而是不想讓沉醉在溫柔鄉中,不想讓醉生夢死的生活腐蝕堅韌意志,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堅持練武,惟有不停奮鬥才能改變一切。

  怡紅院最紅的姑娘小紅每次都陪著趙烈喝酒,她能歌善舞,紅袖飄香,琴棋書畫也略窺門徑,乃是怡紅院的當紅頭牌,她也看不透性格狂放,才華橫溢的黑虎堂堂主,他從來沒有讓她過夜。

  夜深人靜的時候,小紅常常站在窗前靜靜凝望趙烈,看他飲酒高歌,看他靜坐練功,年輕的臉龐上卻有一雙深邃蒼涼的眼睛,一直到天亮,她都會默默望著趙烈瀟灑翻身上馬,騎著高大的駿馬急馳而去,惟有飄逸長髮在風中飛舞。

  黑虎堂聲勢日漸壯大,堂下兄弟作風彪悍頑強,戰功卓著,趙烈在幫中地位僅次於幫主黑天虎,又過了一年,還是在酒池肉林的聚義廳,趙烈眾望所歸成為了黑虎幫副幫主。

  趙烈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殘簷斷壁的聚義廳,臉上掛著冷笑,他回頭對張大富兄弟淡淡道:「我從來不走回頭路,我們從後山小道繞下山去。」 疼痛,只是因為永遠失去,回憶,只是因為成為過去,他不會哭泣,只是不停冷笑。
第五卷 江南輕狂  第四十九章 擦肩而過

  
  英雄會依仗長江天險,可以方便朝南北武林迅速擴張,佔盡了天時地利,如日中天。不料英雄會在江北遭到了洛陽金龍幫的頑強阻擊,金龍幫展現了超乎尋常的實力,而且鐵血聯盟異軍突起,日漸壯大。英雄會在江南的發展也不順利,卓不凡率領的新神刀門逐漸開始了擴張,江南武林一片混亂,英雄會夾在南北武林中間,腹背受敵,陷入了困境。

  長江落雁島英雄會總壇江河堂中空無一人,南宮無雪順著延伸到大門兩排黑漆柱子緩緩走出大廳,他居然在英雄會危機重重的關頭離開了堡壘遍地,機關重重的落雁島。

  春花爛漫,南宮無雪獨自走在路上,自從未婚妻展瑩失蹤後,他身邊一直沒有女人,他的癡情成了江湖少女完美的夢中情人!英俊溫柔,事業有成,年紀輕輕就成為江湖中最有勢力的幫主,也是江湖年輕俠少的偶像。

  南宮無雪不想呆在落雁島,英雄會凝聚了他的心血,風雲變幻的江湖卻讓英雄會的發展陷入了低潮,他迫切需要定下新的計劃,擺脫腹背受敵的困境。

  春日江南無比妖嬈,清新的田園水鄉讓南宮無雪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悠閒遊走在美麗圖畫中。溫柔春風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龐,白衣如雪,心卻是陣陣刺痛,以前忙於幫中事務,居然從來沒有陪展瑩到江南遊覽,他心中頓時湧起了無盡悔恨,失落的夢,如天邊那朵煙花,落英繽紛,花一哭,天空伴之落淚。

  南宮無雪呆立在蜿蜒的山道上,緩緩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往事的痛苦追憶中,恍惚間,似乎拉著展瑩柔軟的小手漫步在春日江南,眼中只有日思夜想展瑩俏皮可愛的面容,遠處傳來馬蹄聲,一匹白色快馬急馳而來,眼看就要撞到他身上。

  南宮無雪似乎沒有感覺到「得得」馬蹄聲,呆若木雞。馬背上的白色身影發出一聲清脆的驚呼聲,她剛拐過一個急彎,此刻已經來不及勒馬停下。

  南宮無雪就在即將撞上的瞬間直直衝天躍起,白衣少女和白馬呼嘯而過,有驚無險!白色身影如雪花般飄落,灑脫自如,甚至連眼睛也未曾睜開,白衣少女衝出幾丈後把馬勒住,躍下馬來,氣勢洶洶的朝南宮無雪走過來。

  白衣少女嬌柔的臉如蓮花一樣清香可人,正是蓮花仙子秦雪,她心裡窩了一肚子火,正愁沒地方發洩,怒氣沖沖的對南宮無雪道:「閣下身手不凡,卻站在這路中間,你是想故意擋住本姑娘的道吧!」

  南宮無雪英俊臉龐沒有一絲火氣,微笑輕聲道:「在下剛才一時走神,冒犯姑娘之處請多諒解,告辭了。」轉身繼續沿著山路行走,白色長衫在青山綠水的襯托下顯得溫文儒雅,瀟灑風流。

  南宮無雪溫和斯文的話語讓秦雪滿腔怒火根本無法發洩,只能怔怔凝望南宮無雪轉身離去,一時無語,她呆立片刻,靈動眼珠不停轉動,小蠻腰一扭,白色嬌好的身影從空中輕盈落在了南宮無雪面前,佈滿寒爽的俏臉忽然綻放燦爛笑容,柔聲道:「你究竟是誰?怎麼會獨自傻傻走在荒山野嶺中。」

  南宮無雪微笑道:「大名鼎鼎的蓮花仙子秦雪,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不已。」神態依然文質彬彬。

  秦雪驚疑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秦雪,你還沒有說你是誰呢。」 南宮無雪輕聲道:「我是誰並不重要,我想獨自靜靜漫步。」

  秦雪向來爭強好勝,南宮無雪的話語雖然看似溫和斯文,但卻隱約透出一股淡淡傲氣。她眼珠一轉,甜甜道:「小女子孤身在這荒山野嶺,心中十分害怕,公子武功高強,不如陪我翻過這坐山吧。」

  南宮無雪眉頭一皺,也沒有想到蓮花仙子居然如此難纏,性格變幻無常,剛才還是怒氣衝天,瞬間又是笑容可掬,溫柔可愛,他搖頭歎息,春天總是讓心特別軟,無法拒絕少女春風般的溫柔和楚楚可憐的要求。

  秦雪和南宮無雪在蜿蜒的山道上漫遊,秦雪索性把 繩遞給南宮無雪牽著,兩人一塵不染白衣在春風中擺動,出塵脫俗。他默默牽馬走在前面,秦雪則左顧右盼,顯得十分開心,她閃亮雙眸忽然盯著南宮無雪的袖口,露出詫異的眼神。

  春風拂起了南宮無雪的袖口,露出了裡面的衣襟,精緻藍色彎月繡在裡面青色袖口上,秦雪心頭一跳,想起了英雄會幫主南宮無雪,她快步走到南宮無雪面前道:「你就是武林四大公子之首,也是當今武林英雄會的幫主南宮無雪。」

  南宮無雪微笑道:「姑娘冰雪聰明,沒想到還是被看你出來了。」 秦雪傻傻楞在山道上,「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南宮無雪竟然如此英俊斯文,溫文儒雅,全然沒有丁點盛氣凌人的模樣。」

  秦雪眼珠轉了幾圈笑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相遇嗎?因為我們的名字裡面都有一個雪字。」 南宮無雪儒雅風流,斯文秀氣,秦雪俊俏清香,氣質高雅。

  南宮無雪並沒有答話,雙眼凝視一座籠罩在飄渺雲霧中青翠險峻山峰,路邊的一塊岩石上刻著三個龍飛鳳舞的血紅大字「黑虎山」,兩個砍柴樵夫正好坐在刻字的岩石下面歇息。

  秦雪奇怪的望著南宮無雪,這是一座普通山峰,可是他眼中為何露出凝重眼神,甚至還隱約透露出無盡的憂傷。

  南宮無雪走到兩個樵夫面前輕聲道:「在下請問兩位大叔,前面的山峰可是當年的黑虎幫的寨子?」

  中年樵夫笑道:「黑虎幫曾經盤踞此山,看你們弱不禁風的樣子,要是兩年前你們路過這裡,那可是萬分凶險,不過現在不用擔心,因為黑虎幫兩年前被人在大雨磅礡的夜晚剿滅,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年輕樵夫接口道:「不過據說黑虎幫也出了一個大人物,目前在武林中呼風喚雨,名氣很大,所以經常會有附近的少年英雄到此山遊覽,體會當年他在黑虎幫的生活,不過現在山頂陰風淒慘,一般人不敢上去。」

  秦雪聽到黑虎幫,終於想起了大雁塔見過的趙烈,她永遠不會忘記趙烈長髮飛舞的身影,狂放的神態和妖艷恐怖的暴雪刀法。

  秦雪也明白了南宮無雪眼神為何如此憂傷,江湖中人都清楚趙烈和南宮無雪之間的恩怨情仇,她歎息道:「真是沒有想到淫賊趙烈成為名人,居然還有年輕人仰慕他的事跡,真是世風日下,今不如昔。」

  南宮無雪淡淡道:「我想到上山去看看。」他徑直朝那青翠山峰走去,秦雪一言不發的跟著走了上去。他們走在佈滿青苔的石階上,一種無言的傷痛從青翠秀麗的山林中緩緩湧出,緊緊的把南宮無雪包圍。

  青泉飛瀑,幽谷翠峰,南宮無雪默默向上走著。秦雪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憂傷,同樣默默走著,她曾經聽說過他和展瑩之間的故事,雖然現在有無數的美女暗送秋波,但他絲毫不為所動,心早已經給了展瑩,惟有把所有心思放到了江湖霸業中,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內心的悔恨。

  南宮無雪默默站在聚義廳面前,破敗悲涼,枯骨遍地。半個時辰前,趙烈就站在同樣的位置,同樣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如果趙烈走了回頭路,不選擇從後山小路下山,他們肯定會在半山腰碰面,可惜命運讓他們再次擦肩而過,無緣相見。

  南宮無雪閉上眼睛,那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夜夜,電閃雷鳴,南宮霸率領高手衝進了聚義廳中,刀光劍影,鬼哭狼嚎,鮮血淋漓,黑虎幫兩百多兄弟頃刻間就倒在了血泊中,宮無雪一聲歎息,心中太多的感懷,沒有鮮血就沒有江湖。

  秦雪望著南宮無雪憂鬱的眼神,輕輕道:「你一定很痛恨趙烈,我前段時間曾經見過他,我也挺恨他的,要不是他的突然出現在大雁塔,我們本來已經得到了武林至寶《玄光寶典》。」

  南宮無雪輕聲道:「我雖然恨不得把他碎屍萬總是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心中有太疑問無法解釋,所以我要親手殺了他,不然我會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秦雪忽然低聲道:「你還在想著展姑娘嗎?你是否準備孤獨一輩子。」

  南宮無雪心中一痛,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不想再陷入兒女情長的糾葛中,他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英雄會,他為了這個夢想已經失去了最心愛的女人。他輕聲道:「夜色漸晚,我們就此別過。」

  秦雪嬌笑道:「黑虎山陰森恐怖,你就捨得讓我獨自下山嗎?」落日的餘輝照在荒涼淒慘的聚義廳,更加顯現了陰森恐怖, 南宮無雪無奈道:「我們就一起下山吧,我要回落雁島,姑娘要去什麼地方?」

  秦雪漆黑靈動的雙眸骨碌轉動,輕笑道:「聽說落雁島風光優美,滾滾長江奔流而下,壯麗無比,我可以去看看嗎?」

  趙烈和張大富兄弟沿著清幽的後山小道走下了黑虎山,他也不會想到南宮無雪此時正站在聚義廳前,兩人擦肩而過,也許一切都是天意。

  張大富興奮道:「不知趙公子的狂風暴雪刀法是那位前輩遺留下來的刀譜,可否讓我們兄弟也欣賞一下。」

  趙烈冷笑道:「根本沒有刀譜,狂風暴雪刀法都是我自創的。」

  張大富兄弟瞪大眼睛,張開嘴巴,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張大富只能傻傻道:「我對趙公子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趙烈終於忍不住笑道:「他媽的!你們能不能換點有創意的說法,這也太老套了吧。」 張旺財匆忙道:「我對趙公子的景仰有如天崩地裂,海枯石爛,此生不渝,如果趙公子非要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趙烈吃驚凝視張旺財道:「旺財,還好我不是一個女人,要不然一定被你這幾句話給迷倒,看不出你還蠻有口才的,我並不是什麼公子,你們我大哥就可以了,他媽的!我怎麼聽著公子這幾個字這麼彆扭呢。」

  張大富笑道:「趙大哥玉樹臨風,而且還會吟詩作賦,完全像個瀟灑的公子哥,所以我們才那樣叫的。」

  趙烈忽然轉身冷冷凝望張大富兄弟,森然道:「我真的像遊山玩水的公子哥嗎?」強烈的殺氣讓張大富兄弟說不出話來,他們總算體會到了趙烈的厲害。

  趙烈身上的漫天殺氣剎那間消失,微笑道:「剛才不過和你們開了個玩笑。」冷冷轉身朝山下走去,張大富兄弟忐忑不安的跟在後面。

  趙烈走到山腳,忽然回頭朝熟悉的黑虎山最後望了一眼,目光剎那間越過萬水千山,正好山頂南宮無雪的凝望山腳的目光碰在一起。

  奇妙瞬間,趙烈和南宮無雪的心都驀然劇烈跳動,他們心中同時泛起怪異之極的感覺,他們久久不願收回目光,雖然相隔幾里遠的時空,但他們似乎靈魂出竅,居然看見了對方模糊的影子。一陣雲霧忽然升起,籠罩了黑虎山,彌天濃霧讓他們視線模糊,露水卻洗亮他們孤獨的眼眸,兩人同時打了激靈,眼前幻覺忽然消失。

  趙烈和張大富兄弟找了家酒樓大吃大喝,雖然早就習慣了孤寂,但有他們兄弟陪著,時間還是過得比以前快多了,他躺在椅子上沒有動,嘴唇微動,一粒花生米「倏」的飛到了口中,忽然笑著對張大富兄弟道:「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去什麼地方?」

  張大富勉強把嘴裡的飯菜慌忙吞下,哽咽道:「趙大哥要幹什麼,我們就跟著幹什麼,反正我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

  張旺財沒有說話,想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大哥孤身逃亡江湖兩年多,我認為大哥應該建立自己的勢力,成立幫會,不然力量太單薄,我們可以回到黑虎山重新建立黑虎幫,相信憑借大哥如日中天的聲望,一定可以重振黑虎幫雄風。」

  趙烈笑著對張旺財道:「看來你的頭腦還算靈光,重建黑虎幫倒是很有新意的想法,也許以後黑虎幫會在江湖中建立起來,但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我們要盡快趕到山水幫,我決定要從那裡開始江湖路。」

  山水幫幫眾對趙烈又敬又怕,有著近乎崇拜的感覺,他智除黑鷹幫,中了蠱毒之後冷靜斬殺山水幫正副幫主,讓人震撼!然而他對山水幫只有痛苦回憶,傾煙的嬌媚狠毒深深烙在了內心深處,她的身體和心都讓他永遠難於忘懷。

  門外傳來激烈馬蹄聲,很快有三個人走了進來。中間那彷彿人間富貴家庭裡的飽學夫子,嚴謹而威肅,一絲不苟的氣質極為明顯,頭戴黃金冠,身穿正黃色金光閃閃的錦袍,當胸還繡著一個綻放出無數光芒的獅頭,雖然也是金黃色,但是閃亮的程度卻更強,正眼望去幾乎可以說是有點刺眼,此人乃是雄師鏢局的總鏢頭雄霸。

  左邊是一個身穿皮革的大漢,瞎了一隻眼睛,並沒有帶上眼掩,獨眼卻目光銳利,就像地獄來的魔鳥,他是毒鷹凜風,右邊是個英挺俊拔的白衣文士,貌以中年,其實已經六十多歲,乃是獨當一面的不世高手震天劍單方葉。

  張大富兄弟忽然開始頭冒大汗,坐立不安,神情緊張。趙烈冷冷的望了張大富兄弟一眼,沒有說話。張旺財勉強笑道:「我們前幾日搶劫的雄師鏢局鏢銀,結果被雄師鏢局的總鏢頭雄霸一路追殺,大哥不要生氣,其實我早就想告訴大哥,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趙烈冷笑道:「我就覺得奇怪,你們為何要追隨逃亡江湖的惡徒,你們也是走投無路才想到投奔我。」

  張大富拍著胸膛道:「雖然也有那麼一點意思,但是我們兄弟認為大哥武功高強,為人爽快灑脫,值得我們跟隨。」

  趙烈傲然道:「看在你們叫了幾聲大哥的面子上,我今天就幫你們擺平雄師鏢局總鏢頭雄霸。」沒有任何預兆,他原本半躺著的身體忽然如獵豹迅捷彈起,長刀冰心緊握在手中,凌空朝坐在旁邊的雄師鏢局的總鏢頭雄霸砍去。

  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妖艷慘白冰冷的白光,剎那間就到了雄霸的頭頂。坐在雄霸兩旁的毒鷹凜風忽然把手中的筷子閃電般朝趙烈射出,與此同時震天劍單方葉拔出天決劍想要擋住匪夷所思的刀光。

  雄霸大駭之下身子往後迅速後仰,想要躲過這寒冷妖艷,似乎比閃電還快的一刀。趙烈眼中無慾無求,只有慘白的刀芒,根本忽視了飛過來的迅猛刁鑽的筷子和單方葉手中的天決劍,暴雪刀法夾雜著無盡決心和勇氣。

  「 嚓」一聲輕響,慘白的刀芒把單方葉手中的上古神兵天決劍砍為兩段,震天劍單方葉不能置信的望著手中的斷劍,冰心妖艷的刀勢沒有絲毫的停滯,猛然停在了雄霸準備後仰的胸膛上。

  雄霸忽然感覺到心頭上傳來一陣深入骨髓的冰涼,剎那間幾乎忘記了呼吸和思考,死亡的滋味原來是不過一種極度的寒冷。

  毒鷹凜風手中的筷子如鬼魅般「哧」的一聲鑽入了趙烈的肩膀,幾乎刺穿了整條肩膀,凜風功力非同小可,居然用小小的竹筷刺穿了趙烈佈滿真氣的肩膀。

  趙烈似乎根本沒有看到肩膀上滴血的筷子,冷冷把長刀從雄霸的胸口上收回,輕輕拋回身後刀鞘,隱約散發出一種藐視天下的威嚴道:「我是趙烈,張大富兄弟搶劫雄師鏢局的事你認為該如何解決?」

  聽到「趙烈」這兩個字,雄師鏢局的三個人臉色都變了,他們沒想到會遇到這個凶狠殘暴的惡徒!雄霸望著趙烈肩膀上滴血的筷子,忽然覺得趙烈簡直是鋼鐵鑄成的,他也是老江湖了,想起了剛才的生死一線,知道是趙烈放了他一馬,於是大笑道:「哈哈,看在你的面子上,雄師鏢局和他們兄弟的恩怨一筆勾銷。」

  雄師鏢局的三個人匆匆離去,趙烈輕輕抽出肩膀上插著的筷子,鮮血噴湧而出,可是他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冷冷望著張大富兄弟。
第五卷 江南輕狂  第五十章 義無返顧

  
  張大富兄弟望著趙烈身上的血跡,倒抽了一口涼氣,怎麼也沒有想到江湖上威名遠揚的雄師鏢局總鏢頭雄霸居然被趙烈一刀擊敗,凜冽的刀法和鐵打的身軀讓他們兄弟從內心折服,死心塌地欽佩。

  逃亡江湖路上的無數血戰讓趙烈積累了豐富經驗,身上無數的鮮血換來輝煌勝利。雄霸異常高傲放鬆,使得趙烈有可趁之機,先發制人,攻其不備,暴雪刀法妖艷恐怖,震懾人心,夾帶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沒有躲避毒鷹凜風的偷襲,一刀制敵,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乾脆利落,需要莫大勇氣。

  張大富高聲道:「我們兄弟從今日起誓死跟隨大哥!」 張旺財沉聲道:「大哥居然一刀擊敗雄霸,肯定會在江湖中傳為佳話,江湖中一定會掀起崇拜大哥的新一輪高潮。」

  趙烈露出淡淡笑容,目前的確需要幫手。張大富性格耿直火爆,功力還馬馬虎虎過得去,張旺財則心思敏捷,談吐幽默,很有發展潛力。

  趙烈隨意把傷口包紮好,如果剛才不用偷襲的辦法,雄師鏢局的三個高手絕非浪得虛名,他們全力一搏的話,鹿死誰手真的難以預料!他抬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道:「長路漫漫,不知道你們能陪我走多遠?」說完以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酒樓,張大富兄弟趕忙跟在身後匆匆走出。

  趙烈和張大富兄弟騎馬奔馳在寬闊的官道上,春風得意馬蹄急,趙烈忽然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又回到了快意人生的黑虎幫,這是逃亡江湖以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張大富兄弟的加入讓體內的熱血開始加速沸騰。

  江南如詩如畫的景色並沒有能夠讓趙烈的腳步有絲的停留,心中充滿了漫天豪情。張大富大聲道:「趙大哥,你的江湖排名果然又上升了,已經從二十二位上升到十九位了,終於突破了二十大關,成為目前排名前二十位中最年輕有為的英雄。」

  張旺財凝望狂放不羈的趙烈,歎氣道:「我總算是明白為何大哥身邊從來不缺少女人,大哥風流倜儻,文武雙全,身上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魅力,連我們兄弟也甘心追隨大哥闖蕩天下,更何況那些美女。」

  張大富不住點頭得意道:「路上的小蟊賊只要聽到大哥的名字就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大哥的名頭在江湖中是越來越響。」 趙烈沒有答話,只是身下的馬蹄聲更急了。

  趙烈和張大富兄弟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青州。這裡地處湘中,乃是西南咽喉要道,周圍群山環繞,民風強悍。連日的奔波讓張大富兄弟滿臉疲態,趙烈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疲倦,反而異常興奮,眼中狂熱的眼神似乎要把空氣點燃。

  趙烈回頭望了一眼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張大富兄弟,搖了搖頭高聲道:「這裡距離山水幫的勢力範圍雖然不過百餘里,但道路險峻,需要翻越數座大山,我們不如到城裡面痛飲一頓,連夜兼程趕到山水幫。」

  張大富聽到最後一句,原本輕鬆的臉上露出了悲慘神情道:「大哥,既然不過百餘里,那麼我們不如在這青州城中徹底放鬆一下,明早再出發,大哥雖然是鐵打的身子,但我們兄弟怎麼能和大哥相提並論,我們快不行了。」

  張旺財咬牙道:「大哥,此地雖然距離山水幫的勢力範圍只有百餘里,但大哥和山水幫幫主快兩年沒見面了,人心閣肚皮,我認為應該先調查清楚再趕到山水幫。」

  趙烈忽然勒馬停住,眼神如霧,沉吟片刻淡淡道:「旺財說得很有道理,青州附近的青龍山乃是烈焰幫的總部,最近山水幫正在和烈焰幫激烈爭奪青州的歸屬,也許從山水幫的敵人口中能知道山水幫的情況,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青州好好休息。」

  悅來客棧今天是高朋滿座,熱鬧非凡。趙烈和張大富兄弟坐在角落上痛快的飲酒。雖然青州和山水幫相隔咫尺,張旺財的話讓趙烈心中平添了一分擔憂,每個人都在變化,他也不能肯定謝長劍是否還和兩年前一樣豪爽,世事難料,人心叵測。

  趙烈默默飲酒,心事難平,一壺烈酒很快就到了腹中。幾匹快馬從客棧門口的街上急馳而過,隱約傳來一陣豪爽的歌聲,趙烈灑脫地把長髮撂到腦後,何必為這些小事煩惱,事在人為,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做到的。

  趙烈想到這裡,臉上露出了豪爽笑容,他替張大富兄弟倒滿酒,然後大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雖然不能流芳百世,我們也要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你們也不想庸庸碌碌的過一輩子吧。」

  張大富兄弟端起面前的滿滿的一碗酒一飲而盡,心情激盪,熱血沸騰,他們都忘記了江湖血腥殘酷的一面。客棧裡面龍蛇混雜,散發出濃濃的江湖味道,燈火忽明忽暗,趙烈和張大富兄弟坐在角落的陰影中,沒有人注意。

  幾個戴著斗笠的江湖客一邊撕咬著滷牛肉,一邊高聲的談論著江湖中的事情。趙烈看似漫不經心的喝酒,其實整個客棧中細微的聲音都難逃他敏銳的耳朵。

  黑衣江湖客問道:「最近江湖中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嗎?」另一個灰衣客歎息道:「江湖中什麼鳥事都會發生,但就是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最近許多大小幫派打成一片,整個武林一片混亂,到處腥風血雨。」

  一名高瘦雙刀客笑道:「現在幾乎所有的門派都在招兵買馬,看來平靜十多年的江湖又將再起風雲,各地英雄豪傑紛紛加入到大小幫會,我們也可以趁火打劫,亂世出英雄。」

  灰衣客笑道:「聽說附近山水幫勢頭不錯,苗人性格強悍,作風頑強,最近連戰連勝,已經逼進了青州府,幫主謝長劍乃是苗人,性格豪爽,刀法威猛。」

  黑衣江湖客冷笑道:「山水幫和烈焰幫很快就有一場惡鬥,不過要論刀法威猛,我看好淫賊趙烈,聽說趙烈一刀驚走雄師鏢局總鏢頭雄霸,厲害之極。」

  高瘦雙刀客笑道:「趙烈還真他媽有種!火燒無名府,斬殺鬼王,據說鬼王的女兒韓夜冰曾經和趙烈去過雪域高原,趙烈不愧為黑榜淫賊,什麼事都敢做。」

  灰衣客忽然低聲道;「提起鬼王的女兒韓夜冰,我從朋友那裡得知一個驚人消息,不過各位定要保守秘密,因為我得罪不起那個人。」 黑衣客和雙刀客都好奇凝望神秘兮兮的灰衣客。

  灰衣低聲道:「你們知道和無名府齊名的天機谷嗎?」天機谷藏在雲霧籠罩的十萬大山之中,乃是人間的福地,到處奇花異草,美若仙境,谷中機關重重,隱藏無數的機關陷阱,進去的人從來沒有出來過。

  灰衣客得意洋洋道:「韓夜冰在知道他爹被趙烈斬殺後,神情恍惚,結果被天機谷谷主公孫策綁架到了天機谷。」趙烈聽到這裡,心頭猛然一震,握緊了雙拳。

  灰衣客得意道:「公孫策曾經見過韓夜冰,一直非常喜歡她,公孫策智慧超群,五行奇術,周易八卦,天文地理,機關陷阱熟爛於胸,至於那些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精,本以為他和韓夜冰是天造地設的一雙,而且憑借天機谷少谷主的身份一定水到渠成,於是帶著厚禮親自到無名府求親,沒想到韓夜冰對他極為冷淡,根本沒把他放在眼中。公孫策惱怒之下動手,結果被鬼王出手擊敗,性格孤傲的公孫策含恨離開無名府,認定乃是奇恥大辱,一直懷恨在心。」

  雙刀客笑道:「其實公孫策也不算什麼東西,仗著天機谷機關重重,其實也是欺軟怕硬的軟骨頭,他知道趙烈斬殺鬼王,所以才敢有恃無恐的綁架韓夜冰,我他媽就看不起這種人,總是躲在那天機谷中,也不知道他在裡面幹什麼。」

  黑衣客冷笑道:「公孫策不但精通機關八卦,而且據說武功也是深不可測,你有本事去找他啊,天機谷中可是美女如雲。」 雙刀客尷尬苦笑了一下,天機谷可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地方,幾乎就是江湖禁地。

  趙烈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彷彿看到了紫衣溫柔地包著韓夜冰修長纖美的嬌軀,彷彿看到了韓夜冰眼中那永世也化不開的憂思和苦痛,彷彿看到了她背後的精緻秀美的短弓和她獨特的短髮,所有的一切清晰浮現在眼前。

  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的時候才會有深入骨髓的痛苦,韓夜冰曾經那麼近的靠在他的身邊,然而現在卻是咫尺天涯,趙烈身子開始顫抖,傷心欲絕。

  趙烈終於明白韓夜冰已經深深烙印在心中,因為他的心傳來猛烈疼痛,原本以為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韓夜冰的水晶笑容已經穿透了他的生命。他握緊雙拳,右手忽然重重砸在面前桌子上,杯盞碗碟被一拳全部震碎,化為塵土,冷冷從角落中緩緩站起,一言不發。

  整個客棧的人都吃驚的望著趙烈,不少江湖客已經看出他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惡徒趙烈,他們眼中射出驚恐的目光,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麼,就連在身邊的張大富兄弟也摸頭不著腦。

  趙烈冷冷地對張大富兄弟道:「你們現在馬上出發去山水幫找謝長劍,告訴他我很快就會來山水幫,我現在要去天機谷做必須做的事情。」

  趙烈說完以後堅定走出,所有人都僵立在客棧中,所有的動作忽然停頓凝固,沒有人敢發出任何聲音,做出任何動作,因為趙烈身上散發出來的極度冰冷的殺氣讓所有人瞬間回到了寒冷冬天。

  張大富兄弟互相苦笑了一下,趕忙尾隨趙烈走出了客棧。他們衝到客棧門口卻發現趙烈並沒有騎馬,趙烈高大的身影直衝雲霄,一路遠遠狂奔而去。

  張旺財回頭望著趙烈飛馳而去的方向,憂慮道:「天機谷乃江湖禁地,裡面機關重重,奇門陣法遍佈,從來沒有人可以活著出來,不知趙大哥能否闖過這一關,哎!衝冠一怒為紅顏,大哥簡直就是我的偶像。」

  趙烈一路狂奔,心中的悲憤之情難於抑制,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嘯,就這樣一直衝到天色發白,朝霞漫天才猛然停下來,也不知道沖了多遠。

  經歷千辛萬苦終於趕到江南山水幫,很快就可以開始新的江湖生涯,然而卻不得不暫時放棄,因為趙烈不能不去天機谷,無論多麼凶險也會義無返顧地衝過去。

  天空朝霞絢麗,趙烈劇烈喘息道:「我他媽總是太衝動,身不由己。」天機谷雲遮霧繞,神秘莫測,到處都是機關陷阱,稍不小心就會死在裡面,他開始靜心思索該如何才能救出韓夜冰?單憑蠻幹衝動和滿腔熱血是不會成功的,可是江湖中誰會幫他呢?江湖中很少有人敢擅自闖入天機谷。

  趙烈想到了宋青河,他衝到一處熱鬧的集鎮,留下了和宋青河商量好的聯絡方法,他握緊雙拳,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必須盡快趕到天機谷,一刻也不想停留,日夜兼程朝藏在千里之外的天機谷飛奔而去。

  天機谷中藏有無數的金銀珠寶,如果能夠獲得將會提供充足的財力保障,趙烈希望宋青河能協助他闖進天機谷。

  趙烈睜大血紅疲憊的眼睛凝望籠罩在濃霧中的茫茫十萬大山,江湖中神秘莫測的天機谷就藏在其中,無盡翻滾的濃霧帶來悲涼無奈的感覺,飄渺雲霧讓心中產生渺茫無助的感覺,天空正飄落雨織霧繞的塵埃,泊在心頭負載著無言的悲哀。

  趙烈忽然飛起一腳把面前的大石踢到空中,巨大石塊高高飛到空中,飽含無邊憤怒的石塊撞在遠處山崖上,發出了巨響,碎石飛濺!他忽然心生警覺,感到有人無聲無息的從後面接近,剎那間渾身真氣布體,肌肉微微顫抖,隨時準備爆發。

  身後傳來宋青河清淡的聲音,「你這一腿剛中帶柔,看來功力又精進了不少,你把我約到這裡就是看你表演飛腿嗎?」

  趙烈回頭看見了宋青河,頭髮整潔的盤在頭上,用一根古樸的簪子插在上面,簡潔清爽,皮膚光滑如玉,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顯得從容不迫。

  趙烈沉聲道:「你終於來了。」宋青河微笑道:「你就那麼有把握我會來嗎?」

  「因為我沒有把握,所以我才緊張,所以才會把怒火發洩在石塊上。」 趙烈苦笑道。

  宋青河目光閃爍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瞭解天機谷的路線,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天機谷的具體位置。」

  趙烈淡淡道:「你既然能夠洗劫無名府,那就還有襲擊天機谷的計劃,因為天機谷存在武林數百年,藏有大量的金銀珠寶,所以我猜你曾經計劃攻擊天機谷。」

  宋青河靜靜凝望趙烈很長時間,忽然笑道:「我們本來的確準備計劃襲擊天機谷,但天機谷中機關陷阱多如牛毛,所以最終放棄了這個危險計劃,我趕到這裡是因為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硬闖神秘莫測的天機谷?」

  趙烈的眼中露出悲傷的神色,輕輕的道:「我不過為了一個女人。」漂泊的歲月裡學會了孤獨,隱藏於漠然的夜色裡。

  宋青河眼中射出驚訝眼神,在那瞬間,眼前恍惚飄過了一個紅色身影,眸子清澈再渾濁,漫漫歲月裡他已經熬成一盞孤夜的燈。

  宋青河沉吟片刻冷冷道:「你居然肯會為了女人冒險,我越來越看不懂你,我可以給你天機谷機關的詳盡地圖,當你闖入天機谷核心地帶的時候,我自然會幫你對付公孫策,不過裡面的財寶我要全部取走。江湖中可是從來沒有人成功突破那些陷阱機關。」

  趙烈想也沒想道:「我已經決定獨闖天機谷。」

  宋青河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道:「天機谷中的雲霧都是公孫策匪夷所思的機關搞出來的障眼法,如果你能破除,那些妖氣沖天的霧氣自然就會消散。」

  趙烈默默接過地圖,小心放入懷中,不再說話,兩條藍色身影拔地而起,衝入了那雲遮霧罩的茫茫十萬大山。他們在無窮無盡的山林中飛躍,十萬大山似乎總是霧罩在雲霧之中,層巒迭嶂,根本無法分清方向,如果不是宋青河帶來的地圖,趙烈可能一個月也找不到天機谷的所在。

  兩座高聳入雲的青翠山峰之間就是江湖中神秘的天機谷,陣陣濃霧不時從谷中衝出,白日重霧籠罩,夜裡鬼火閃爍,散發出一股詭異的氣氛。

  趙烈回頭對宋青河淡淡一笑,藍色身影毫不猶豫的從雲霧中衝進,瞬間就消失在妖氣瀰漫的谷中,宋青河望著遠去的藍色背影,臉上也不由露出了一絲欽佩神色。

  趙烈才剛衝到谷中忽然發現前面豁然開朗,雲霧瞬間消散不見,回頭發現來路已經看不到了,身後雲遮霧罩,前途一片光明,他靜靜站著,凝望眼前的奇異景象,前面是條滔滔奔流的大河,寬廣無邊,根本看不到對岸,他冷笑一聲,堅定的走到水面,腳踏之處堅實,果然是幻覺。

  就在趙烈放鬆的瞬間,無數骷髏忽然從水底冒出,四面八方一齊逼來,帶著怪聲慘叫和骨頭互磨的吱吱聲響,十分駭人,骷髏看起來好像是由白骨牽邊而成,每走一步老要搖晃一陣,但動起手來出奇快捷。

  趙烈大駭之下縱身躍起,發現滿目皆是血紅色,竟然落入一個血池之中,無數骷髏在周圍跳動,似乎要把他活活吞噬。如果是換了一般人肯定萬念俱灰,魂飛魄散,英雄氣概盡失,被骷髏裝進石棺,葬身深淵!可惜趙烈長刀無邊在手,心中再也沒有絲毫恐懼,凶橫劈出了狂風刀法,剎那間無數惡狼凶狠朝周圍無數白骨骷髏衝去。

  趙烈耳中傳來一陣「 啪」巨響,眼前無數的白骨骷髏和恐怖血池忽然消失,駭然發現他竟然站在一個綠波蕩漾的小水池中,周圍是無數破碎的機關,上面裝著沾滿毒液的刀劍。如果剛才他為那些幻想所驚,身行稍微緩慢,必然將葬身在這些沾滿毒液的刀劍之上,幸好他那威猛的刀法把這些機關毀壞。此陣除了機關操縱之外,含有五行五克、奇門八卦之理,真是奪鬼神之機變,參天地之造化,只是太過陰毒,為正人君子所不齒,沒想到公孫策居然用如此陰毒的機關。

  趙烈輕輕躍出綠波蕩漾的小水池,依然瀟灑把長刀拋到身後刀鞘,繼續堅定朝前走去,前面居然是一個雅致幽靜的園林,他在這個美麗的園林前停住了腳步,敏銳感覺到其中似乎隱藏著無窮的凶險。

  趙烈足足站了半個時辰,一動不動,忽然拔出長刀無邊,屏住呼吸猛然衝了進去,一股淡淡幽香從清幽的花園中飄出。普通人如果嗅到這種異香撲鼻的天欲煙夢香氣,那怕只有一絲一縷,也會中毒,最為可怕的是此毒可以從全身毛孔中滲入,無法防備。

  趙烈剛衝到花園中央就感到口乾渴如焚,喉中似要噴火,全身發熱,漸至昏眩,心裡一驚,知道是中了毒,雙目通紅,全身也泛也紅色,連手中的「無邊」似乎也開始變得通紅,逐漸進入昏眩狀態,靈智迷失,陷入幻想,四週五色繽紛的花樹都化成千百個艷裝美女圍繞在他的周圍,由念生淫,由淫生欲,由欲焚身!

  趙烈猛的咬破嘴唇,朝周圍的絕色美女噴出一口血霧,反手把滾燙的「無邊」插入刀鞘,咬牙拔出冰冷的「冰心」,一股深入脊髓的冰涼讓他恢復了神明,握緊長刀朝四周千百個艷裝美女劈出了暴雪刀法。

  無數絕色美女在趙烈面前血肉橫飛,可是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變得冷酷無比,簡直是殺人狂魔,不停的揮刀猛砍,幾乎砍了一個時辰,地面的屍體堆積如山,終於長嘯一聲,朝前衝出了這個恐怖的地獄。

  趙烈全身皮膚隱約析出一些粉紅色的斑點,剛才媚毒厲害無比,藉著長刀冰心的極度寒意恢復神明,然後利用無盡殺戮化解體內快要爆炸的慾火,兵行險著,終於度過了這道難關,長刀依然瑩白耀眼,沒有一絲血跡,剛才果然全部都是幻覺。

  趙烈站起來不停冷笑,一定要盡快走進天機谷,究竟公孫策是個什麼樣的人?很不得把他一刀砍為兩截,公孫策居然用如此邪毒的陣法,他十分擔憂韓夜冰的安全,剛才誤打誤撞居然破了厲害無比的天欲煙夢。身上的衣服已經給汗水弄得濕透了,幾乎可以擰出水來,忽然抬頭發出一聲長嘯,頭頂一直盤旋的雲霧似乎也被驚天動地的嘯聲驚散了許多,豪氣沖天,揮刀衝了進去。

  星光七殺陣乃是天機谷中的六座星樓與正中長廊構成的一個高深奧妙的陣式。公孫策的祖父當年建築六座星樓時巧運靈思,按先天易理,而此陣以禦敵。此陣發動時,六座星樓燈光同時大盛,七面高懸的青銅鏡互相反射著這眩目的光芒。敵人陷此陣中便目迷鏡光,足下自亂,自四面八方箭來的箭矢便足以制敵於死命,無數英雄豪傑在闖此陣時吃了大虧。

  趙烈心思明銳,揮刀把七面高懸的青銅鏡劈成碎塊,破解此陣。天風銀雨陣乃是公孫策為對付中原武林高手所創的陣法,以無比精嚴的配合見長,具有「天、地、風、雨、日、月、雲、雪、霜」九種變化,互為輔助,生生不息,又佐之以練子流星錘等奇形兵刃,極具威力。無數的武林高手曾陷入此陣身亡。

  趙烈苦戰之後終於闖出了天風銀雨陣,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背給流星錘狠狠重擊一下,體內真氣幾乎就被擊散,受傷不輕,可是卻連公孫策的影子都沒有看見,他在心中歎道:「這天機谷果然不是人來的地方,如果不是運氣好,不知道死了幾回了!」 他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來路籠罩著層層迷霧,根本無法回頭,既然闖入就只有不停往前衝,趙烈咬牙一鼓作氣,連接破了天機谷中八方雷吼,令人毛骨悚然的迷天混沌大陣和五鬼陰風劍陣,雖然身上多處受傷,步履蹣跚,但毫不在意,心中只想著韓夜冰。

  精疲力竭的趙烈忽然陷入了一團黑霧,無論怎樣運足目力,也看不清左右道路,這種陣法乃是公孫策按照八卦易理和陰陽五行生剋之學所設,一反常人順理成章的擺佈之法,所以,這種陣法非常奇妙,公孫策自己也頗為滿意。

  此陣尤以「化神為燼大九環」最為厲害,第一出手必含真力,每一呼吸定蘊內勁,似乎要把敵人徹底毀滅。大九環一旦施用出來,則陣中之人必會精疲力竭,萎靡於地,通常需兩個月以上的養息才能恢復元氣,有時甚至有零點氣潰散,血脈暴裂之危,此乃顛倒奇門陣法中最精奧的一種。

  趙烈奮力劈出暴雪刀法,朝空中噴出大量的鮮血,黑暗中瑩白色的「冰心」發出耀眼光芒,刺破了極度黑暗,居然把噴出大量鮮血凝結成冰,強悍真氣讓散落在空中的血冰如箭般刺穿了周圍的黑霧,借助微弱光芒和凝固成冰的血箭,跌跌撞撞衝出了恐怖的顛倒奇門陣法。

  雖然身上遍體鱗傷,幾乎不能站立,趙烈眼中閃爍著喜悅目光,因為籠罩在天機谷中雲霧終於散去,抬頭可以看見明媚的陽光,似乎已經衝到了天機谷中的腹地要害,前途一片光明。
第五卷 江南輕狂  第五十二章 芳蹤飄渺

  
  宋青河一直站在天機谷外緊緊盯著烏黑翻滾的迷霧,趙烈衝進去以後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已經兩個多時辰過去了,趙烈彷彿被迷霧無聲無息吞噬,如果換了別人可能早就離去,可是宋青河兩個多時辰居然一動不動站著,還在靜靜等待。

  谷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原本籠罩天機谷的迷霧忽然消失得乾乾淨淨。宋青河臉上露出了驚疑神色,默默思索,身子忽然拔起,鬼魅般輕輕飄到了天機谷中。

  天機谷暴露在明媚陽光之下,這是一條狹長的通道。六座星樓,箭樓,長廊,八卦樓,到處都有激烈搏殺過的痕跡,銅鏡劈成碎塊青銅鏡和玻璃,倒在地上的屍體和牆上鮮紅的血液都表明當時的慘烈和血腥。

  宋青河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態,沒有想到趙烈居然能破解天機谷中匪夷所思的機關陷阱,他全身佈滿真氣,身行躍到空中,急速的朝前飛奔而去,身後的綠色幽冥劍發出了奇異綠芒。

  趙烈躺在地上看見了一個模糊身影從對面的富麗堂皇的宮殿中躍出,他掙扎著想站起來,但卻渾身無力,根本站不起來。

  來人似乎踏雲而來,皆束髮髻,戴珠冠,赤裸上身,項飾瓔珞,臂飾寶釧,面容豐滿,臉形長圓,兩腮外鼓,深目尖鼻,頗有道家仙風,正是天機谷的主人公孫策。

  公孫策望著躺在地面渾身是血的趙烈怒道:「你究竟是誰?居然連闖我十三道機關,這最後一關「天地失色」乃道家最高境界,從沒有人能夠闖過,此陣法機關讓人心生幻覺,激發心中悲苦之事,心神失去控制,最後自殺身亡,當年武功蓋世的九陽真人雖然突破前面機關,還是在最後一關中自殺身亡!」

  趙烈喘息道:「我是趙烈,你快把韓夜冰放了!」說完之後,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公孫策瘋狂笑道:「沒想到江湖淫賊居然能破解此陣法機關,當年黑榜排名十五的獨行大盜孫無望都慘死在機關陷阱中。」

  公孫策冷笑道:「想不到你居然為了韓夜冰而來!哈哈,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他抬頭望著那些被毀壞的機關,忽然憤怒伸腿把躺在地面的趙烈踢飛到空中,趙烈被震得五臟劇痛,渾身欲血的身子在空中翻滾了幾圈,然後重重砸在地上,口鼻流出大量鮮血。

  趙烈痛得幾乎昏死過去,勉強睜開眼睛,忽然看見一雙短筒皮靴狠狠的朝頭部踢了過來,他咬牙側頭,勉強躲開了凶狠致命的一腳。

  公孫策沒有想到居然會踢空,惱羞成怒用力把趙烈腦袋踩在腳下,不停的把趙烈腦袋在地面摩擦,憤怒道:「你想見韓夜冰嗎?哈哈,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

  趙烈咬牙道:「她究竟在什麼地方?你把她怎麼樣了!」扭曲猙獰的臉龐忽然露出詭異笑容,冷冷道:「公孫策,你狂妄自大,離死不遠了!」

  公孫策剛想用力把趙烈頭部踩扁,前面忽然飄來一個藍色身影,一把綠色的長劍無聲無息刺來。公孫策大驚之下,身行急速朝後退去,手中多了一把奇形怪狀的彎鉤武器,公孫策對著眼前清秀無比的年輕人喝道:「你又是何人?居然膽敢闖入天機谷。」

  宋青河面無表情,沒有說話,幽冥劍忽然發出幽冷恐怖的綠色劍芒,手中揚起漫天綠色絢爛的劍花。

  宋青河功力深厚,劍法流暢自然,沒有任何破綻,渾然天成。公孫策手中的奇形怪狀彎鉤武器變幻無常,匪夷所思,狠毒詭異。趙烈感到非常奇怪,公孫策擁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偏偏還要在天機谷中費盡心思布下如此眾多的機關陷阱,其實憑借他的深厚功力,已經不會有人輕易敢來招惹天機谷。

  兩人從地面打到了空中,身影如蝴蝶般美麗迷幻,宋青河手中綠色的劍芒映著耀眼的陽光,散發出七彩的光圈把公孫策籠罩在裡面。

  趙烈忍不住長歎一聲,茫茫江湖,藏龍臥虎,高手如雲!他即使沒有受傷也遠非公孫策對手,惟有凝神把體內散亂的真氣凝聚,咬牙站了起來,踉蹌朝那神秘的宮殿中走去,宋青河和公孫策還在空中激烈搏殺,撞擊出耀眼的刀劍光芒和雷鳴般的巨大響聲。

  趙烈猛地側身「砰」然撞開緊閉的宮殿大門,橫身滾了進去。

  宋青河忽然長嘯一聲,暴漲的綠色劍芒幾乎把陽光也遮住,整個世界忽然變成了綠色的世界,慘綠的色彩,幽冥的鬼火,讓人彷彿一下子到了恐怖地獄。

  公孫策心裡一驚,氣勢弱了三分,忽然冷笑一聲,不想和宋青河硬拚,手中的奇形彎鉤劃出道美妙的弧線刺向宋青河,公孫策則借勢朝身後宮殿飛速退去,他可以輕易的發動宮殿裡的機關,讓每個人都粉身碎骨。

  宋青河如鬼魅般跟著公孫策,就在快到宮殿門口的時候,金蟬絲編織的密密麻麻天網忽然從大殿門口飄落,巧妙把宋青河前後左右的出路都封死。

  公孫策猛然停住急衝的身勢,轉身得意凝望陷入金蟬絲網中的宋青河,臉上露出了殘忍笑容。這是藏在大殿門口的「天羅地網」,只要被纏住便無法動彈,越動則綁得越緊。

  「天羅地網」從天而降的瞬間,宋青河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恐神色,忽然把手中的幽冥劍貼著地面狠狠砸下。幽冥劍閃電般從「天羅地網」和地面的空隙中穿過,詭異地撞擊在堅硬的地面,原本射向地面的幽冥劍忽然從地面彈起,劃出一道綠色的光芒,寬大劍身剛好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公孫策本能眨了一下眼睛,就在電石火光的剎那,反彈而起的鋒利幽冥劍從匪夷所思的角度「刷」的輕輕削斷了公孫策的雙手。

  公孫策痛苦慘叫一聲,沒有想到宋青河如此冷靜,眼睜睜望著雙手從空中緩慢落在地面,斬斷的手掌在地面清晰地跳動,上面的手指似乎還在不住彎曲,他忽然想要嘔吐,暫時忘記了劇烈疼痛。

  宋青河靜靜站著,任由「天羅地網」輕柔地落在身上,以靜制動,這是對付「天羅地網」唯一辦法,他冷冷凝望躺在地上斷了雙手的公孫策,仔細而緩慢把籠罩在身上的「天羅地網」輕輕解開。

  公孫策渾身是血,驚恐地望著慢慢從「天羅地網」中解脫出來的宋青河,他不顧劇烈的疼痛,掙扎著連滾帶爬的衝進了身後的宮殿。宋青河手微微一抬,地面的幽冥劍「倏」的回到手中,他輕輕地從敞開的大門徑直走了進去。

  趙烈撞開宮殿大門後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大殿的頂上到處掛滿了各種顏色的寶石,彷彿天上璀璨的星星,地面鋪滿了柔軟珍稀的皮毛,無數琳琅滿目的珠寶玉器隨處可見,整個大殿富麗堂皇,極盡奢華,就算是皇宮大內也沒有如此的富貴,隱隱傳來歡笑之聲,管弦絲竹聲中,透出燕語鶯音,卻絲毫不覺喧嘩胡鬧,顯得裡面的女子素質相當高。

  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沁人心扉的香味,整個大殿最讓人驚歎的就是大殿中央那異常寬大的床,粉紅色的帳惟散發出曖昧的感覺,讓人心生旖念,佈置清雅,顯然出於高手的設計,趙烈眼睛落在了粉紅色的帳惟中慵懶躺著的四五個絕色少女的身上,她們無一例外都精通書畫音律,非是一般俗子可比,手中的書畫題字,也都有頗為不俗,很有一番功底,趙烈心內讚歎,天機谷竟是如此的一個好去處。

  透過如煙般的帳惟看過去,她們都是青春年華,容貌秀美,最讓人噴血的是她們身上穿著幾乎透明的衣裙,讓人想入菲菲。這些姑娘其中不乏美女,她們眉梢眼角的醉人風情,使趙烈這奔走四方,逃亡江湖的江湖客,也興起溫柔鄉處是吾家的慾望。

  趙烈終於忍不住在心中大罵:「他奶奶的!公孫策雖然為人卑鄙狠毒,但還真會享受,這些女子不但容貌秀美,而且都是才女,難怪他終日躲在這裡,還搞了那麼多的毒辣的機關陷阱,原來是怕有人打擾他的好事。」

  趙烈緊張地環顧四周,周圍除了幾個俏麗的侍女以外,並沒有看到韓夜冰,他也顧不了那麼多,幾步衝到大床前,一把撕開粉紅色的帳惟,惡恨恨道:「你們有沒有見到一位叫韓夜冰的少女。」他拔出身後的長刀無邊凌空揮舞。

  少女望著臉色猙獰,高大威猛,滿身滿臉鮮血泥土的趙烈,驚恐地縮成一團,沒有人敢說話,惟有一個少女神色漠然,眼光冰冷,沒有絲毫恐懼的神色。趙烈心中一動,把手中的長刀扔入身後刀鞘,接著拉過旁邊的粉紅色的帳惟把臉上的鮮血和泥土擦去,終於看上去不那麼恐怖嚇人。

  趙烈盡量露出笑容對冷漠少女輕聲道:「你不要害怕,我是來殺公孫策的,我會把你們都救出去,見過一個叫韓夜冰的少女嗎?她被公孫策這個王八蛋綁架而來,我就是為了她才殺到這裡的。」

  少女緊緊咬住嘴唇道:「前幾天公孫策的確帶回來一個少女,但她寧死不從,公孫策這個惡魔也一反常態,並沒有對那個少女用強,而且對她百依百順,公孫策是不是被你殺了?」

  趙烈冷笑道:「我一定會殺了他這種人渣!那個姑娘現在究竟身在何處?」少女搖頭道:「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她了。」

  趙烈勉強笑道:「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我一定把你帶出天機谷。」 趙烈說轉身望著大殿後面密密麻麻的門。少女望著他的背影輕輕道:「我叫張小樓。」

  趙烈衝了過去,瘋狂把大殿中每個房間的堅固大門一腳踢碎,仔細翻了個遍,除了發現大量的金銀財寶以外,並沒有發現韓夜冰的任何蹤跡。
第五卷 江南輕狂  第五十三章 戲子落淚

  
  公孫策被砍斷雙手後渾身是血,幾乎痛得昏死過去,踉蹌著咬牙跑進了大殿,倒在鋪滿厚厚毛皮柔軟而熟悉的地面。趙烈衝過去凌空一腳把公孫策踢飛到中間大床上,「卡擦」幾聲脆響,踢斷了幾根肋骨,鮮血四濺,躺在床上的那些少女嚇得一陣驚呼,四散跑開,只有張小樓一動不動冷冷凝望渾身鮮血的公孫策。

  趙烈大聲對公孫策吼道:「你究竟把韓夜冰藏在什麼地方?快說,不然老子一刀廢了你!」

  公孫策歇斯底里狂笑道:「哈哈,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他忽然停住笑聲,抬起沒有手掌的斷手,掙扎著指著大殿中央的一幅巨大美女畫像,鮮血淋漓的雙手和臉上恐怖的表情讓原本豪華的大殿忽然變得詭異無比。

  趙烈腳底猛瞪地面,騰身飛奔而去,凌空一拳把巨大的美女畫像擊得粉碎,裡面竟是一間華麗柔和的房間,不過房間的盡頭卻是雲霧嫋繞,乃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趙烈衝進房間,呆呆站在懸崖峭壁前,不能相信韓夜冰真的會離他而去!恍惚中,無邊的曠野上,凜冽的天宇下,天空不停飄落孤獨的雪花!

  大殿中傳來公孫策連綿不絕恐怖的笑聲,「韓夜冰這個婊子居然寧願選擇死,也不願意跟我過榮華富貴的生活,她是自己選擇跳下去,我可沒有逼她,哈哈!」瘋狂刺耳的笑聲久久在大殿中迴盪。

  怒火填膺的趙烈忽然躍到公孫策面前,飛起一腳把他的嘴巴踢歪,恨不得把這個人渣拖出去餵野狗,公孫策張口噴出了滿口碎牙,重重撲倒地面。

  宋青河緩緩走了進來,神色寧靜,似乎世上沒有什麼可以打動他。

  趙烈咬牙切齒凝視躺在地上不住抽搐的公孫策,緩緩拔出鋒利無比的長刀冰心,忽然回頭對雙眸飽含怨恨的張小樓冷冷道:「知道你想殺了他,你現在就可以殺了這個人渣!」

  張小樓感激地望了趙烈一眼,飛快用雙手接過沉重長刀,咬牙揮刀,白光一閃,鋒利刀鋒輕易把公孫策已經變形的頭顱砍下。

  趙烈緩緩拿起長刀,隨意拋回身後的刀鞘,回頭望著宋青河面無表情道:「多謝這次出手相救,天機谷中財富驚人,你可以全部取走,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這些女孩子都十分可憐,特別是這個勇敢的女孩子張小樓,我希望你能把她們帶出天機谷,好好安頓她們。」

  宋青河感到非常奇怪,這會是殺人如麻的淫賊趙烈嗎?這些女人留著始終是個禍害,他望著神色悲涼的趙烈,長歎一聲淡淡道:「你既然說了,那我就去辦,沒有任何問題,這裡的財富我會找人來取走,以後我會全力支持你在江南的勢力。」

  趙烈笑著對宋青河道:「我還要先去找一個人,這是一定要做的事情,我先告辭了。」他頭也不轉的直直朝著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走去。

  宋青河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笑容道:「你比我想像中的更衝動和勇猛,這次勇闖天機谷,怒殺公孫策的事情也只有扣在你頭上,因為江湖中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趙烈沒有回頭,淡淡道:「無所謂,我早就習慣了。」他緩緩走到懸崖峭壁,忽然毅然縱身躍下,瞬間就被翻滾的雲霧吞沒,無論如何也要查清楚韓夜冰究竟是生還是死?

  宋青河一身藍袍在激烈搏殺之後依然一塵不染,秀氣無比的臉旁寧靜如水,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冷冷的對那些驚魂未定的少女道:「你們各自撿些金銀珠寶,然後回家去吧,希望你們能忘記這裡的一切,誰要是敢洩露半句,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所有的少女爭先恐後地拿了無數瑪瑙珠寶,貪婪地放入懷中,有的人甚至扯下被單準備打包,張小樓並沒有像其他少女那樣瘋狂,她什麼也沒有拿,似乎沒有看到那些誘人的珍珠瑪瑙,逕直朝天機谷外走去。

  宋青河忽然想起剛才趙烈還特地提及她的名字,於是飄到她面前道:「你為何不取些珠寶?你叫張小樓吧,你要去什麼地方?」

  張小樓抬頭望著幾乎和她一樣秀氣的少年,輕輕道:「公孫策禽獸不如,我恨透他了,不想要他的東西,我只想盡快離開這裡。」

  宋青河久久望著她柔弱的身子,破天荒道:「你要去什麼地方?我帶你出去,天機谷外是茫茫十萬大山,你是不可能走出去的。」

  張小樓淒然道:「我也不知道我能到什麼地方去,我從小就是個孤兒。」 宋青河的心輕輕抖了一下,輕微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我從小就被戲班收留,我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戲子。」她想到她悲慘的往事,一行清淚忍不住滾落,流淚的戲子。

  宋青河堅如磐石的心忽然顫抖起來,想到屈辱的童年,他也是孤兒,也是流淚的戲子,臉色雖然平靜如常,可是誰也看不到心中滴落的淚水。

  宋青河淡淡道:「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張小捕捉到了他內心深處的波動,也許都曾經是戲子,互相都有一種奇異的心靈感受。

  張小樓輕輕道:「公子可以告訴我剛才那個身材高大的人是誰?」

  宋青河沉聲道:「他叫趙烈,江湖黑榜上的大名鼎鼎的淫賊。」 張小樓奇怪道:「他會是淫賊嗎?那麼癡情,毫不猶豫跳下了深不見底的懸崖。」

  宋青河與張小樓默默走出了陰森恐怖的天機谷,忽然感到一絲後悔,他不該把這個張小樓帶回去的,因為他的心已經再起波瀾,秀氣面容露出了難於琢磨的笑容,天機谷的巨大的財富不會告訴他的大哥,這將是隱秘的巨大財富。

  華山之巔,英雄劍張楓心煩氣燥地走來走去,少年成名,心高氣傲,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自從和趙烈一戰後,他的心裡忽然產生的一種莫名的恐懼,雖然那次和趙烈戰平,並沒有落敗,但自信心受到極大打擊,心中的不安卻與日俱增,趙烈功力增加之快遠遠出乎預料。

  張楓十六歲就威震武林,手中的飛雲劍斬殺多名惡徒,華山掌門譽為百年難遇的天才,再加上一直行俠仗義,鋤惡扶弱,年紀輕輕就被武林中人尊稱為英雄劍。

  張楓自從錯手殺了展瑩後,心中如同壓了塊巨大石頭,每天晚上都無法安然入睡,總是夢到江湖中人知道真相後到處被人辱罵追殺,每次噩夢醒來都是渾身冷汗。

  張楓凝望腳底的悠悠白雲,心卻無法安靜下來,每次華山弟子談論起江湖中趙烈轟轟烈烈事跡的時候,他從來一言不發,感覺到一顆心不但發涼,而且還不停的往下沉,趙烈已經成了他的心頭刺眼中釘。

  「大好的前程絕對不能毀在趙烈手中!」張楓堅定道,趙烈讓他有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趙烈不再是他手中追殺的獵物,變成了最大的威脅,詭計多端的趙烈已經讓他感到害怕。

  杭州城外西山風景秀麗,滿山皆是參天古樹,瀑布清泉遍佈山中。慕容世家的棲霞山莊就坐落在鬱鬱蔥蔥的群山懷抱之中。碧空如洗,空氣清新,慕容無雙站在精緻的小樓上面俯瞰遼闊美麗的西湖,心情卻和美麗的湖水不一樣,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良久,她緩緩走回到書桌前面輕輕坐下,雙手托著嬌美的臉蛋發呆,修長的腿依然秀美動人,長長被金色的帶子束在背後的頭髮依然烏黑柔順,臉上掛著的高傲笑容早已不見,而是透露出一種淡淡的憂傷,襯托著她尤其修長的頸子,顯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風姿,美麗俏臉比以前更加消瘦。

  慕容無雙半年來就幾乎沒有走出這座小樓,時間的流逝似乎可以沖淡很多東西,但卻不能沖淡思念,她拿出一隻筆來在桌子上鋪著的紙張上隨意的亂畫著。

  「小姐,你又在想他了嗎?」一個俏麗丫鬟站在慕容無雙的背後笑道。慕容無雙從恍惚中被驚醒,要是換成以前,她一定會對丫鬟大發雷霆,但她卻只是輕輕而倔強道:「夏荷,我沒有想他,他不值得我思念。」

  夏荷抿嘴笑道:「小姐,你看紙張上都寫了些什麼啊?」 慕容無雙定神一看,臉忽然變得緋紅,原來上面寫著趙烈兩個字。慕容無雙飛快的把紙張揉成一團扔在地上,剛才她隨筆一寫,居然還是寫了他的名字。

  夏荷收起笑容嚴肅道:「趙烈真是奇怪,看來小姐的眼光沒有看錯,他果然不同凡響,江湖排名又上升了,已經上升到十九位了,終於突破了二十大關,聽說他獨鬥丐幫幫主,傲視群雄,一刀擊敗雄師鏢局總鏢頭雄霸,江湖中到處流傳他的英雄事跡。」

  慕容無雙冷冷道:「他還好意思稱少年英雄,你知道他有幾歲了嗎?他無論如何了得,也不過是一個人人追殺的惡徒,榜上的排名越高,說明干的壞事越多,面臨的危險就越多。」說到最後一句,冰冷聲音中不由流露出幾分擔憂。

  夏荷笑道:「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他有幾歲,可以告訴我嗎?我的幾個姐妹也很想知道,他們對趙烈的往事非常感興趣,因為他這個人忽然就冒了出來,然後很快就名動江湖,黑虎幫早就灰飛煙滅,沒有人真正瞭解他的故事,哎!現在關於他的傳說可多了。」

  慕容無雙呆住了,她對趙烈以前的往事確實幾乎一無所知,每次他們見面,三言兩語就開始不分青紅皂白的搏殺,她從來就沒有給過他說話的機會,趙烈時而如孩童般天真,時而如寒冰般冷酷,時而又狂放不羈,根本看不出年紀。

  夏荷接著道:「因為趙烈在黑虎幫以前的經歷是一片空白,所以有的人說趙烈其實是某位前輩高人的私生子,所以武功才能增長得那麼快,還有的人說他其實早就武功蓋世,但一直深藏不露,直到最近才開始顯山露水,甚至有人說他其實已經一百多歲了,駐顏有術,所以看上去才二十多歲。」

  慕容無雙終於忍不住笑著道:「夏荷,這也太誇張了吧!怎麼可能呢,你從什麼地方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

  夏荷繼續道:「還有更離奇的,江湖中還有一個傳言,趙烈的本來面目其實是武林中的很有名的正派俠客,經過易容之後化為趙烈的摸樣幹了那些無恥的勾當。」 夏荷忽然停住了話語,因為她看見慕容無雙俏麗的臉上忽然佈滿了寒霜。

  夏荷連忙改口道:「其實我聽姐妹們說,趙烈這個人其實文采飛揚,出口成章,而且是個癡情公子,江湖中到處都在流傳趙烈為了從公孫策手中韓夜冰,孤身勇闖機關重重,神秘莫測的天機谷,破解了神鬼難過的奇門八卦機關,怒斬天機谷主公孫策,義無返顧的跳入天機谷中深不見底的懸崖中找尋韓夜冰的下落,至今江湖中還沒有他的消息。」

  慕容無雙怔怔坐著,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憂,雖然趙烈現在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她的心還是拴在他的身上,現在最關心的還是他的生死,雖然在別人的口中他是名動天下的淫賊,但他對她從來就沒有做過什麼。

  慕容無雙忽然想到了那次趙烈抱著她的感覺,秀臉忽然變得通紅,心開始劇烈的跳動,她眺望碧波蕩漾的西湖,似乎又看到了趙烈漂浮在水中瀟灑狂放的笑容,她忽然自言自語道:「趙烈,你曾經那樣粗魯的對我,而我卻對你下不了手,不知道你還會想起我嗎?是否你只記得其他的女人,雖然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但我也不會去找其它人了,你已經把我的心碾碎,裝不下其它任何人了。」

  旁邊的夏荷似乎想起了什麼,焦急的對慕容無雙道:「小姐,老爺叫我來告訴你,朝中一品大員的兒子秦公子,也就是去年高中榜眼的秦漢,現任杭州城知府的秦大人前來向小姐提親,夏荷恭喜小姐,賀喜小姐。」

  夏荷望了一眼默不出聲的慕容無雙,興奮道:「聽說這位秦公子不但英俊瀟灑,年輕有為,而且才高八斗,性格溫和,乃是鶴立雞群的佳公子。」

  慕容無雙冷冷道:「我爹他可是真的很關心我啊,前幾天才介紹了一個名滿江湖的少年英雄給我,看我不喜歡,接著又換了一個做官的公子,不過我誰也不喜歡,我要一個人過一輩子。」

  慕容無雙回頭對夏荷道:「你收拾一下,我們到附近的棲霞庵中住一段時間,我想拜棲霞庵的慈航師太為師,每天面對古燈香火,也許我以前性格太固執蠻橫,也許只有那個安靜的環境才能讓我靜心。」她只說完了一半的話,剩下的話只說給她的心聽,「我要把他忘記,每天對著這煙波浩淼的西湖,根本無法忘記他。」

  慕容無雙在心裡說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像是在演戲,漠然消瘦的臉上寧靜祥和,掩飾了心中緩緩滑落的傷心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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