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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長刀無痕 作者︰狂沙(全書完)

第三卷 美人似雪  第三十一章 雪域光芒

  
  險峻陡峭高聳的峽谷,中間一條大江在兩旁的山勢擠迫下,呼嘯著奔流而下,急流碰擊在堅硬的灰色岩石上,濺起了數丈高的水浪,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

  韓夜冰和趙烈此刻就站在橫跨憤怒江水上的鐵索橋上,高達幾十丈的鐵索橋也未能阻隔江水沸騰咆哮的聲音,他們靜靜站在鐵索橋的中央,俯瞰下面奔騰渾濁的江水和旁邊絕美的景色。

  連接兩座如刀削般險峻山峰的鐵索橋在風中微微的晃動,幾縷白雲纏繞在挺拔的險峰中間,趙烈抬頭望了一眼似乎就在頭頂上如絲般美麗的白雲,沉浸在其中久久沒有說話。

  良久,趙烈凝視靜立旁邊沉思的韓夜冰,光潤俏麗的臉龐如碧水青山般清秀,緊身的紫色勁裝凸現了美妙的身體,秀氣短髮配著身後的彎月短弓給人一種清爽之極的感覺。趙烈臉上突然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用手握住橋上鐵索,猛的抖動起來,鐵索橋像鞦韆一樣在空中不停晃動。

  劇烈的震動讓韓夜冰從沉思中驚醒,她回頭望了一眼像個小孩子般的趙烈,沒有生氣,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凌空踩著劇烈晃動的鐵索,像紫色流雲般沿著鐵索橋朝對面飄去,趙烈如影子般尾隨飄在空中。

  他們走過萬水千山,飽覽無數美景之後終於到達了西藏,踏上了這片神秘而極度寒冷的高原。寒風如刀,艱苦跋涉讓他們臉上掛著滾滾風塵,一身緊身紫衣的韓夜冰在風中漫步,纖細秀美的背影在風中飄搖,他們面前是無邊荒涼的高山草甸,遠方是白雪皚皚的雪山。

  韓夜冰似乎沒有感覺到凜冽寒風的冰冷,笑著對趙烈道:「江湖中流傳你是萬惡不赦的淫徒,其實你遠比傳說中更難於琢磨,不過我知道你絕不是淫賊,我也很清楚你為何沒有辯解而是默默逃亡的原因,江湖就是這樣,真真假假,充滿了欺騙陷阱和謊言!」

  趙烈靜靜聆聽,沒想到韓夜冰會這麼瞭解他,江湖雖然險惡,但還是不時讓他感到人間的溫情!韓夜冰一顆玲瓏剔透的心沒有一絲塵埃,冰雪聰明,籠罩迷霧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世間萬物,趙烈在韓夜冰的陪伴下,在極度荒涼偏遠的荒野中渡過了逃亡江湖以來最為寧靜的一段日子,平靜的旅途讓他幾乎忘記了江湖。

  韓夜冰接著輕輕道:「我喜歡你現在展現出來灑脫的一面,但卻無法看到你的另一面,你心裡似乎隱藏了很多東西,身上還是有很多地方是我看不透,每個人在不同的時候都會有不同的想法,人世間最難琢磨的就是人的心靈,我無法看清你內心真正的想法,複雜的經歷讓你的心飄忽不定。」

  韓夜冰說完之後,臉上忽然綻放出了開心笑容對趙烈道:「謝謝你陪我到這荒無人煙的雪域高原來,實現我的夢想,這裡氣候寒冷,茫茫無邊,荒涼無人,要是沒有你可太孤單了。」

  趙烈笑道:「我從來沒想到如此惡劣的高山偏遠地區會有那麼多奇妙美景,一路和你慢慢走來,有你在身邊,我的心就特別寧靜!山水,湖泊,森林,藍天,白雲,峽谷,溪流,都是我在江南沒有的壯麗景致,不虛此行!絕非小家碧玉的江南所能比擬,我真的非常喜歡這種蒼涼無邊的感覺,我想登上挺拔險峭神聖的雪山,去感受那種從未沒有過的感覺。」他說完之後陷入了沉思,壯闊雪山和無邊雪原讓身上的野性得到了延伸,開闊了他的心胸。

  趙烈若有所思閉目輕輕道:「夢入江湖路,行盡天涯,不與離人遇。睡裡孤寂無說處,覺來惆悵誤消魂。欲盡此情長刀舒。行雲過盡星河燦,終了無痕跡。卻倚緩絃歌別緒,斷腸移破秦箏柱。一輪明月,照我床前涼似水, 執長刀,盡美酒,我自狂歌血自流。」說到最後一句,他睜開眼睛露出了狂放眼神。

  韓夜冰驚異道:「你的文采不錯啊,我可沒想到你能有如此文采,詩中悲涼豪放的意境讓人感慨,你真是很奇怪的人,真的無法把你看透,很多時候都感覺不到你是一個江湖人,你根本不應該進入江湖。」

  趙烈笑道:「年少時從來就沒有想到自己會闖入動盪江湖,記得以前私塾老師就非常看好我,認定我能金榜題名,可是我在十六歲的時候放棄了讀書,選擇了經商。」 韓夜冰仔細聆聽趙烈的往事,很難想像他以前居然是個商人,趙烈的經歷遠比想像中更複雜。

  趙烈淡淡道:「一切都是從頭開始,什麼都沒有,現實的社會讓我飽嘗了生活的艱辛和世態炎涼,殘酷的商場讓我學會了很多以前想像不到的事,我也在逐漸改變,終於得到了想要得到的東西,往事不堪回首!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我會闖入江湖,鐵血柔情,快意恩仇,強者為王,多姿多彩,充滿了無盡血腥暴力和激情熱血!但對於我卻只有無邊的悲涼。」

  兩人緩緩地邊走邊談,忽略了壓向地面陰沉沉的天空,寒風放肆在空中吹著,終於從頭頂上灰暗的雲層中吹落了美麗雪白的雪花。

  韓夜冰望著漫天飛舞晶瑩美麗的雪花,眼中露出了欣喜神色,輕盈在雪花中跳動,就像一個飛舞的美麗精靈,美麗雪花輕輕飄落在她的手心,她定定凝視手中奇異美麗的雪瓣慢慢融化為水。

  趙烈大笑著伸出雙手在空中旋出一個不斷旋轉的氣流,捲起空中飛舞的雪花圍繞身邊不停舞動,空曠荒野中激盪著他們開心的笑聲。

  寒風越發凜冽,不知不覺中漫天的雪花逐漸變成了冰冷顆粒,狠狠砸在他們臉上身上,狂風在夾著淒厲的聲音呼嘯而來,天色漸漸昏暗,溫度急劇下降,一場猛烈的暴風雪悄悄來臨。

  韓夜冰身著單薄紫色緊身外衣在暴風雪中瑟瑟發抖,伸手想要擋住吹在臉上生痛的雪粒,趙烈趕緊脫下身上的藍色長袍披在她身上,握住她冰冷的手,頂著撲面而來的暴風雪朝山下飛奔而去。

  趙烈飛奔中運功把體內溫熱真氣緩緩輸到韓夜冰的體內,她原本冰冷的手逐漸變得溫熱,柔若無骨。暴風雪越來越猛烈,夜色逐漸暗淡,他們飢寒交迫,很快迷失了方向,真正感受到了雪域高原的殘酷無情和變幻莫測!趙烈心疼地把身邊的韓夜冰摟寬闊的懷中,凌空踏雪而起,不顧漫天刺骨的寒風和冰冷的雪花,飛速朝前方奔去。

  他們終於趕在冰冷夜晚來臨之前到了一處背風山谷,意外發現了幾個帳篷,就像是黑夜中茫茫大海上發現了燈塔一樣,他們臉上露出了欣喜笑容,極度寒冷的暴雪之夜,眼前的帳篷讓他們的心變得輕鬆而溫暖。

  暴風雪越發猛烈,住在帳篷中都可以清晰聽到外面呼嘯的風聲,不過帳篷裡卻溫暖如春,韓夜冰渾身套著一件臃腫的羊皮大衣,只露出頸子以上的部分,越發顯得楚楚動人,白色羊毛襯著她紅艷艷的臉龐,嬌美可愛,別有一番風味。

  熱情淳樸善良的藏民讓他們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慢慢喝著熱氣騰騰的酥油茶,韓夜冰臉上露出了舒服輕鬆的神色,回頭望了一眼旁邊的趙烈,忍不住笑出聲來。

  趙烈可沒有韓夜冰那麼斯文,手中拿著一塊剛烤好的金黃色羊腿,如餓狼一樣迫不及待大口大口撕咬著,渾然不顧嘴邊流下的油滴,空氣中瀰漫著讓人垂延欲滴的香味。

  趙烈酒足飯飽之後感到渾身疲乏,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外面寒風依然「呼呼」吹著,整個帳篷都吹得左右晃動,寒風彷彿要把帳篷撕裂才甘心。他靜靜聆聽外面呼嘯的風聲,忽然握緊雙拳,抬頭看了一眼躺在火盆旁邊沉睡中的韓夜冰,長長的睫毛下是寧靜的臉龐,呼吸均勻,他臉上露出了微笑,輕輕把火盆搬到離她更近些的地方,堅定起身掀開帳篷走了出去。

  凜冽寒風透過掀開的縫隙吹到了溫暖帳篷中,韓夜冰驀然輕輕睜開雙眸,剛好看到趙烈高大背影走進外面冰冷的寒夜,沒有想到如此惡劣的天氣下趙烈居然還要堅持練功,他堅毅性格讓她驚訝,她雙眸中的迷霧更濃了。

  第二天清晨,暴風雪終於停歇下來了。當他們走出帳篷的時候,發現整個世界已經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白色,滿目望去都是那美麗無邊的白雪,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展現出高原特有的深深純淨藍色,雪地上反射出的刺眼陽光讓人睜不開眼睛。

  韓夜冰望著遠處險峭如刀的雪峰,眼中露出了嚮往的神色,站在一邊的趙烈望在眼中,搖頭苦笑了一下,轉身向藏民採購了厚重的羊皮大衣和充足食物,踩著沒膝的積雪朝那遠處高聳挺拔的雪山之顛走去。

  藍天,白雪,聖潔的雪山映出一幅絕美的畫卷。趙烈忍不住「啪」的仰面倒在厚厚潔白的雪地上,放聲大笑。韓夜冰看到快被厚厚積雪掩埋的趙烈,手中的雪花輕輕灑落在他的臉上,然後轉身就朝前方跑去,明媚陽光下,他們心情格外愉快,雖然身著厚重的羊毛大衣,他們依然歡快在空曠無邊的雪地上跳躍奔跑。

  趙烈驀然彈起身笑道:「看看我們誰能做到真正的踏雪無痕,比比誰留在雪地上的腳印淺。」 韓夜冰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沒有答話,調皮地吐舌,輕盈的身子倏地飄到空中,不時輕踏潔白無暇的雪面,朝前飛去,身後彎月短弓伴著她秀美的腰姿不住跳動。

  趙烈仰天大笑,不甘落後,伸手發力捲起地面的積雪高高拋到空中,漫天的雪花中高大身子輕輕躍在空中,伴在韓夜冰的左右,一起踏雪而行,雪地上留下了韓夜冰一串淺淺的腳印,但卻沒有趙烈留下的痕跡。

  韓夜冰輕盈落在雪地上,深深踩入了一尺深的積雪,喘氣嬌笑道:「你的輕功很特別,居然可以長時間飛奔而不換氣,我認輸了。」

  趙烈輕輕落在雪地上,身子卻踩在厚厚的雪面上,沒有陷下去,傲然含笑望著不住喘氣的韓夜冰,他剛想開口說話,忽然真氣不濟,再也堅持不住,「嗤」的一聲陷入到深深的雪中,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望著韓夜冰。

  韓夜冰望著趙烈臉上古怪的笑容,忍不住發出了「咯咯」的清脆笑聲,笑顏如花,似乎比天上明媚太陽更加燦爛。,她轉身朝前面開心奔跑,留下趙烈呆呆一動不動站立在雪中,定定凝望她嬌美秀氣的背影。

  趙烈和韓夜冰真正置身於雪山腳底的時候,他們被雪山壯觀瑰麗的魅力所深深震撼,高聳雪峰如一條玉龍直插雲霄,山頂雲霧繚繞,散發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他們長時間定定的望著神聖山峰,沒有任何言語。

  山腳下坐落著一座簡樸古樸,規模宏大的喇嘛廟,隱約傳出悠遠的梵音,神聖而肅穆。趙烈和韓夜冰緩緩走進這個外表毫不起眼巨大的喇嘛廟,發現裡面卻是金碧輝煌,氣勢雄偉。密密麻麻虔誠的信徒跪拜在高大威嚴,貼滿金箔的神像下面,無數的喇嘛似乎在永不停歇不知疲倦的念著繁複難懂的經文,伴隨著盤旋在喇嘛廟裡的嫋嫋香火,給人的心靈極大的震撼,讓人不由自主產生膜拜的衝動。

  趙烈和韓夜冰互相淡淡對笑了一下,世上本無佛,佛在心頭坐!他們緩緩走出了喇嘛廟大門,忽然停住了腳步,前方雪地上一個身披著紅內黃喇嘛法衣的喇嘛靜靜站立。

  紅衣喇嘛身型雄偉,鬚眉全老得花白了,清奇的臉容寶相莊嚴,眼垂下合得只留一線空隙,隱見內中閃閃有神的眸子,紅內黃喇嘛法衣和無邊白茫茫的雪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靜靜站立,但卻讓人感到了他強大的精神力量,身上隱約散發出光芒,神聖不容褻瀆。

  韓夜冰輕輕對趙烈道:「他可能就是傳說中西藏的精神領袖光芒法王,自幼修行,在千萬喇嘛中脫穎而出,成為藏域受人尊敬的活佛,據說功力深不可測,法力無邊,是藏域第一高手。」

  離得遠遠的光芒法王靜靜站著,嘴唇微動,趙烈耳中卻傳來清晰的話語:「你就是江湖黑榜的趙烈,難怪身上如此沉重的血腥味,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勸你解下背後雙刀,退隱江湖,你身上殺氣太重。」

  趙烈忽然心中泛起一個奇怪念頭,為何韓夜冰能感覺到他是冤枉的,而眼前所謂得道高僧,人人景仰的光芒法王卻感覺不到,他仰天狂笑道:「江湖中還沒有人能讓我放下長刀,哈哈,如果我不放下長刀,你又能把我如何?」

  光芒法王只是口中不斷念著奇異經文,每句經文都彷彿如重錘重重擊打在趙烈的心上,震得他快喘不過氣來,而身旁的韓夜冰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光芒法王口中每句經文都清晰傳到趙烈耳中,但趙烈並沒有感到寧靜祥和,相反卻感覺到焦躁不安,體內熱血逐漸沸騰,耳畔的聲音越來越大,彷彿世界只剩下漫天的經文,似乎清晰望到無數經文從光芒法王的口中吐出,把他緊緊包圍,在他身邊盤旋,趙烈終於按捺不住拔出身後的長刀,冷冷凝望光芒法王。

  趙烈身上激發出凜冽的殺氣越來越強,佈滿全身的真氣把前面積雪不斷朝前推進,捲起了漫天的雪花壓向光芒法王。

  光芒法王感受到趙烈越來越強的殺氣,長歎一聲,抬頭望著長刀在手的趙烈,根本不為席捲而來的漫天雪花所動,口中不停念著「嘛呢叭彌叭弘」,這是在密宗裡至高無上的六大真言咒經文,身上自然發出一道五彩光芒環繞在他的周圍,阻擋住了不斷飄落的雪花。

  藏域第一高手的心神,藉著這有若空山禪院鐘鳴鈴響的梵界聖音真言,心神轉往本體那不可言傳的秩序裡,辨識到嚴密的自然結構,各種節奏和機能,包括心臟的鼓動、呼吸、空中雪花微不可察的變化,緩緩的融化,凡此種種,物質存在的各種差異和相互作用,合成了生命與時間的奇妙感覺,籠罩了殺氣沖天的趙烈,讓趙烈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精神力量的巨大能量。

  光芒法王身上的祥和光芒越來越明顯,可惜這股祥和的光芒卻讓趙烈刀氣不斷攀升,「無邊」被真氣激發出一尺長的暗紅色刀芒,刀身發出「嗡嗡」的翁鳴聲,身上厚重的羊皮大衣忽然輕輕滑落在身旁韓夜冰的懷中,趙烈大吼一聲,趁著迷漫的美麗雪花劈出了狂風刀法。

  光芒法王身子定若磐石,靜靜站立,手作金剛大輪印,指向掌心彎曲,大拇指併攏,中指反扣,纏繞著食指,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趙烈凜冽的刀勢。就在趙烈手中的長刀即將過來眨眼的工夫裡,光芒法王手掌由黃轉紅,由小變大,身旁光芒暴長,一個血紅的大手印朝疾如閃電的長刀揮出。

  白茫茫雪地上藍色和紅色的身影上下翩飛,不停捲起漫天飛舞的雪花,煞是好看。經過這段時間的修煉,趙烈的功力已非昔日可比,強勁的內力讓狂風刀法威力更盛,趙烈驀然發現光芒法王身上並沒有絲毫殺氣,渾身散發出深厚祥和的真氣,一時之間天空白雪漫天,雪隨人影飄飛。

  趙烈心中一動,忽然感覺到背後「冰心」的涼意,眼中的狂熱目光消失,刀勢變得平和,沒有使出狂風刀法的最厲害的《風過無痕》,殺氣沒有爆發,但刀法卻更加狂放,自從在運動中修煉內力以來,這是第一次痛快淋漓的大戰,「無邊」第一次發出暗紅的刀芒和逼人的熱意,刀鋒過處,雪白的積雪發出陣陣白煙,融化為水。

  光芒法王身上散發出悲天憫人的悲涼,趙烈狂燥的心漸漸平息,身上的殺氣漸漸消退,狂風刀法卻一刀比一刀快,捲起漫天的雪花,「無邊」散發出的熱量讓積雪融化,水霧瀰漫,良久,籠罩在白色雪花中的兩條身影終於分開。

  趙烈用一個優美的凌空後翻回到韓夜冰的身邊,還沒等身子落地手中的長刀已經拋到空中,當他穩穩站在地面的時候,空中不停翻滾的長刀「 」的一聲準確落入身後刀鞘。

  光芒法王雙手合攏對趙烈沉聲道:「既然你不肯使出你最厲害的殺招,我也不再勉強你放下手中長刀,江湖之大,你好自為之,萬事到頭不過是一場空,當你得到你所想得到的東西時,你同時也會失去一些東西。」

  趙烈淡淡道:「多謝法王,人生就是這樣,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今日一戰痛快淋漓,法王強大的精神力量讓我悟出了很多東西。「

  光芒法王似乎還想要說什麼話,但只是深深歎了一口氣,紅色身影緩緩從趙烈和韓夜冰身邊走過,瞬間就消失在喇嘛廟中,彷彿沒有出現過一樣,只是風中傳來喇嘛廟永不停歇鐘鳴悠遠的梵音真言。

  趙烈定定凝望雪地上留下了凌亂腳步,光芒法王高深的功力讓他感受到了武學的無邊浩瀚,光芒法王強大的精神力量牽引他忽然進入到了一個全新境界,他對武學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靜靜站著,腦海不斷回味剛才不可言傳的激戰,感覺到無論內力還是精神都跨入了一個全新境界。

  趙烈和韓夜冰踏雪朝高處神秘的雪峰緩緩走去,雪地上留下了緊緊挨著的兩串腳印延伸到雪山,遠處的雪峰上繚繞的雲霧忽然散開,露出了它神秘的面紗,美得讓人心驚,西邊落日金黃的陽光照射在挺拔如刀的山峰上,映射出耀眼絢目,神聖瑰麗的光芒。

  宋青河恭恭敬敬地垂手肅立,身後的幽冥劍在幽暗的燈火中透射出微微綠芒。這是一處不知是什麼朝代皇帝留下的古墓,隱秘的地下宮殿氣勢磅礡,散發出讓人膽寒的幽冷鬼氣。寬闊的大殿中間一個神秘的人影站在一團陰影中,漆黑的寬袍嚴嚴覆蓋著身軀,臉上戴著猙獰的青銅面具。

  宋青河低聲對這個神秘的人道:「果然如大哥所料想一樣,無名府中的確藏有讓人震驚的財富,巨大財富和武功秘籍已安全運回,神奇無比的長刀《冰心》被趙烈取走,我想正好借此機會轉移鬼王的注意,所以暫時放過了趙烈。但不知何故,趙烈居然和鬼王之女韓夜冰走在了一起。此外我按照大哥的指示暗中已籠絡了很多逃亡多年的江湖黑榜的高手。」

  中間戴著猙獰青銅面具的人沉聲道:「青河,這件事情你辦得非常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是我最信賴的人,也是一手培養起來心腹,你手下的這股勢力非常重要,可惜你必須在暗處行動,也使得在江湖中沒有一點名氣,你不會怨我吧。」

  宋青河淡淡道:「這樣才是最安全的,沒有人會想來殺我!只要能為大哥做事就很開心了,沒有大哥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很喜歡這種生活。」透過青銅面具,中間神秘的人接著沉聲道:「你盡快趕在鬼王韓凜虛找到趙烈之前把趙烈和韓夜冰殺了,不要露出痕跡,讓趙烈永遠背著這個黑鍋。」

  戴著青銅面具的神秘人很快消失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宋青河一個人長時間靜靜站在空闊雄偉的地下宮殿中,盯著大殿中央垂下的陰影,他臉上露出了一絲難於琢磨而冷酷的笑容,和剛才恭敬的表情簡直天壤之別。
第三卷 美人似雪  第三十二章 抽刀斷水

  
  這是方圓幾百里之內最高的雪山,也是藏域的神山,如一把鋒利長刀直插雲霄,雪山在藏民心中是神靈化身,從來沒有人能夠登到頂峰,藏域流傳著很多關於神山的神奇傳說,這座挺拔峻峭的雪山籠罩著神秘誘人的光環。

  趙烈和韓夜冰穿著厚重的羊皮外衣沿著陡峭的雪山上飛速向上攀登,到達了一處巨大的冰川面前。他們停下腳步望著眼前茫茫無邊的美麗冰川,天空純淨蔚藍,沒有一絲塵埃,無垠的白色世界寧靜無聲,讓人出奇寧靜,他們忘卻了所有的紅塵俗事,眼前只有這純潔的雪山。

  無際冰川恍若天然的雕塑,鬼斧神工,毫無人工雕琢的痕跡,渾然天成。各種奇形怪狀巨大的透明冰川在陽光的映射下,散發出絢麗奇幻的色彩,他們攜手靜靜漫步在這美妙的畫中,左盼右顧,似乎忘記了冰川透出的極度寒意,融入到這迷幻的仙景中。

  趙烈忽然感覺到身後一直安靜的「冰心」似乎跳了一下,好像感受到了雪山冰川的極度寒意,激發起了它沉睡已久的心,趙烈明顯的感覺到它似乎有了生命,緊緊纏在他的身後,傳來一股深深的涼意,在那剎那間,他甚至感覺到「冰心」忽然變得柔軟纏繞在後背。

  趙烈伸手撫摩冰冷美麗的冰川,笑著對韓夜冰道:「真的沒有想到雪山是如此的高大寬廣,我們走了幾十里路,翻越了十幾坐山峰,居然才登到半山腰,但眼前壯麗的景色已經讓我感受到了雪山的光芒,現在根本無法望見頂峰,很難想像登上頂峰會是什麼感受,那一定是很獨特的感受,我現在特別渴望登上那從未有人登頂的高峰。」

  韓夜冰笑著道:「無限風光在險峰。我們已經感受到了雪山的壯麗,要是到了頂峰不知會是什麼樣子,我想那才是真正的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韓夜冰順手掰下一塊晶瑩剔透的冰塊遞給趙烈,柔聲道:「你一定口渴了,給你嘗嘗這雪域純潔的冰快。」趙烈伸手接過,雖然入手冰涼,但心裡卻湧上一陣熱意。

  韓夜冰輕輕道:「你進入江湖之後的經歷簡直是一個傳奇,早就聽說你在江湖黑榜上排名不斷攀升的故事,但我卻只對你進入江湖以前的事感興趣,從十六歲到二十三歲,你一定經歷了很多很多無法忘記的事,要是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你一定還是過著平靜富足的生活。」

  趙烈把冰塊輕輕放入口中,靜靜聆聽。往事如風,他忽然想起了善良溫婉的南宮雨,她也和韓夜冰一樣對他年少的經歷很在意。冰塊慢慢在嘴裡融化,他彷彿又看到了南宮雨屈辱的眼睛,已經融化在體內的冰塊似乎又凝結成寒冰。

  韓夜冰沒有注意到趙烈變化的眼神,接著輕輕道:「我非常討厭這個極度不公平的壓抑社會,沒有自由,沒有自己的思想。極少數的人享盡榮華富貴,但大部分的人卻苦不堪言。」趙烈握緊雙拳,眼中射出冰冷的目光,這個世上根本就毫無公平可言,辛苦拚搏多年,一夜之間就化為烏有,他現在只相信強者才能為王!

  兩人穿著厚重的衣服繼續沿著陡峭的山路朝上面攀登,這是一面坡度很大的險峰,他們踩著厚厚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緩慢朝上移動,遠遠的望去,廣闊的雪域中只有兩個小黑點在其中移動。

  寒風吹過,捲起層層的雪霧空中飛舞,襯著深藍色的天空,就像是天上虛無縹緲的悠悠白雲。幾乎垂直的山坡上,刺眼烈日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讓他們幾乎睜不開眼睛。

  隨著高度不斷增加,風越來越狂,溫度越來越低,他們開始感到了陣陣寒意,皮靴已經被積雪沁透,冰涼透骨,高山的稀薄的空氣讓他們不住劇烈的喘息。韓夜冰滿臉通紅,雖然身子在寒風中微微顫抖,依然咬緊牙關踩著沒膝積雪堅定朝上面走著。

  趙烈望著韓夜冰柔嫩的嬌顏在寒冷和高原強烈的陽光共同作用下變得通紅,心疼地停下腳步,不顧嚴寒的天氣,解開厚重的外衣,從裡面的藍色長袍撕下一長條布條,仔細纏繞在她臉上,只剩下她一雙晶瑩的雙眸露在外面。

  韓夜冰含笑讓雙趙烈把布條纏在臉上,雙眸溫柔如水,沒有任何言語,心有靈犀一點通,趙烈從她柔和的目光中看到了很多心動的東西,他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笑容。

  雪山上寒風捲起的雪粒如刀子般把臉吹得生疼。趙烈回頭望了一眼旁邊幾乎垂直佈滿寒冰的峭壁,下面是萬丈深淵,雪霧繚繞,目光忽然定定注視著險峻的寒冰峭壁,回頭對韓夜冰笑了一下,身子急速的沿著斜坡滑下,夾帶著大量的積雪掉入那無盡的深淵,就在身子快掉下去的時候,他輕輕躍到旁邊險峻的峭壁上。

  佈滿寒冰的峭壁滑不溜手,冰冷之極,趙烈用力把手掌深深的插入寒冰,身子懸掛在峭壁上,不停的在風中晃蕩。韓夜冰奇怪的望著趙烈,臉上露出焦慮的神色,下面就是萬丈深淵,她不知道趙烈是想要做什麼。

  趙烈的手忽然一鬆,身子直直的朝下墜去,韓夜冰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身子不由朝峭壁滑去,想要抓住他。但空中的趙烈用手掌不停的插入寒冰,橫身朝遠方不住的移動,接著左手插入寒冰身子斜掛在峭壁上,右手飛快的摘了一樣東西銜在嘴中,接著雙手插在寒冰中,用力向上拉了一下,身子猛的朝空中騰空旋轉躍起,他不等身體下墜就用力蹬在峭壁上,倒退著飛回到了韓夜冰的身邊,「蓬」的一聲後背砸入深深的積雪。

  趙烈喘息著取下銜在嘴中的東西,口中朝上呼出一團白霧把面前凌亂的長髮吹到後面,笑著把手中的一朵純白色的雪蓮遞給了韓夜冰。

  這是一朵盛開晶瑩無暇的雪蓮,發出陣陣清香,韓夜冰的眼中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她抬頭望了一眼不住喘息,長髮紛亂的趙烈,眼中喜悅的神色頓時換成責備的眼神對趙烈道:「你剛才把我嚇壞了,以後你做這些危險的事情先告訴我,好嗎?害得我為你擔心,不過我真的很喜歡這朵雪蓮花,很漂亮。」她仔細端詳手中的雪蓮花,然後小心輕輕放入懷中。

  雪山上氣候變幻無常,不知不覺中,山上刮起了狂風,捲起了漫天雪霧,根本無法看清前面的山峰。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他們感覺到了似乎連山峰都隨之搖晃。趙烈心裡一驚,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來不及過多的思考,抱著韓夜冰驀然高高躍到空中。

  無邊無際厚重的積雪從高處滾滾而下,氣勢磅礡,勢不可當。趙烈心頭忽然想起那些藏民談之色變的雪崩,知道今天遇見了危險之極的雪崩,他沒有時間考慮,緊緊抱著韓夜冰踏著不斷滑落如驚濤駭浪般的雪浪,朝山上飛奔而去。

  綿延數里的雪崩讓空中的趙烈吃夠了苦頭!雖然他擅長於提氣長時間飛奔,但現在是在空氣稀薄的高山,再加上懷裡還挾著韓夜冰,而且腳下是如海浪般奔流而下的巨大雪浪,稍不留神就很可能被永遠掩埋在深深的雪浪之下,他咬牙在雪浪上飛奔,好幾次都陷些落入無盡的雪海中。

  耳畔是排山倒海般的呼嘯,雪崩激起的雪霧瀰漫在幾十丈的高空,趙烈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他頂著呼嘯而來的漫天的冰雪,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氣浪幾乎把他們朝後吹飛,趙烈大吼一聲,真氣在全身激盪,拚命朝上面飛奔。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雪山終於恢復了寂靜。趙烈抱著韓夜冰重重落在一處平緩的山脊上,他輕輕放下懷裡的韓夜冰,臉色慘白,心有餘悸,真正感受到了人在大自然中渺小的力量。

  趙烈抬頭發現韓夜冰的臉上居然沒有一絲害怕的神色,眼中還是被一曾迷霧籠罩,她輕笑道:「剛才我總算感受到了騰雲駕霧的感覺,無邊的滾滾雪浪恍若那天空變幻無常,美麗潔白的雲海,剎那間我真的有種飄在雲海之上的美妙感覺。」

  趙烈望著她臉上純真的笑容,剛想說話,體內真氣沸騰,忽然轉頭在雪地上噴出大量鮮血,染紅了白色雪地,他很快用袖子搽干嘴邊的血跡,回頭對她苦笑道:「你的確與眾不同,我是真的服了你了,剛才危險緊張的場面在你面前卻變成美妙的經歷,哎,下次一定要換成你抱著我,讓我也能舒服躺在你懷中仔細感受這種難忘的滋味。」

  韓夜冰沒有答話,伸出柔若無骨的手輕輕把殘留在趙烈嘴邊的一絲鮮血小心拭去,她低頭輕的道:「謝謝你陪我到這極度危險的地方來。」

  趙烈回頭望著頭頂籠罩在雲霧中的頂峰笑著道:「雪山給了我太多的震撼驚喜,雖然充滿了危險,但我一定要征服它,把它踩在腳下!要是沒有遇見你,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雪山會有如此壯麗雄奇的景色,應該是我要謝謝你才對。」

  趙烈輕輕拉著韓夜冰的柔荑,緩緩漫步在雪山之中輕輕道:「我最喜歡牽你的手,每次牽著你的手心都特別寧靜,無論在這寒冷的雪域還是那荒涼的曠野,我都感覺就像是和你牽手漫步在一灣蔚藍湖畔。」

  韓夜冰抿嘴輕笑,回眸輕輕道:「湖畔之夢,多麼美好的夢想!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深藏著這樣一個夢幻,但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呢?」

  高山雪域反覆無常的氣候的確讓人驚歎。雪崩之後,盤旋在直衝雲霄如刀般挺立頂峰上的雲霧忽然散去,暴露在明媚刺眼的陽光下,再次掀開了它神秘的面紗。

  雪域中,狂風從來就沒有停歇過,狠狠吹著,天空卻是一片極度的藍色。筋疲力盡的趙烈和韓夜冰在風中不停搖晃,定定凝望眼前神聖雪山,終於快到達這從未有人踏足的神聖頂峰,他們心中都泛起一種難言激動。

  趙烈握緊雙拳,身子忽然高高拔到空中,提氣加速朝山頂狂奔而去,像一陣旋風沿著陡峭絕壁捲上了雪域之巔,終於傲然把聖潔雪山踩在了腳下。

  韓夜冰尾隨登上了神聖巔峰,他們並肩牽手靜靜站立在狹窄險峻的雪域之顛,空氣稀薄的高空讓他們都不住劇烈喘息,頂峰強勁的寒風幾乎讓他們無法站立,不時把山頂的積雪吹起,環繞在他們周圍。

  趙烈緊緊握住韓夜冰的玉手,默默把體內的熱氣緩緩輸到她的體內,雖然遇到雪山難得一見的好天氣,站立在頂峰的他們卻依然感覺到透如骨髓的寒冷。

  冰冷的寒風讓趙烈的長髮不住的在風中飛舞,他們俯瞰腳下那美麗壯觀的景色,站在這從未有人到達過的高度,趙烈心中卻忽然想起了痛苦的回憶和血腥的江湖,身上散發出的寒意似乎和周圍冰冷的環境融為了一體。

  趙烈望著腳下一望無際白茫茫渺小的世界,心中充滿了萬丈豪情,不由鬆開了韓夜冰的手,振臂仰天長嘯,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痛楚發洩出來,悲涼豪情的長嘯似乎刺穿了無盡的蒼穹,久久迴盪在這雪域之巔。

  趙烈背後的長刀「無邊」和「冰心」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激發的沖天豪情,「無邊」逐漸變得溫熱,開始輕微的顫動,而「冰心」則越發冰冷,依然緊緊貼在他的後背,兩種冷熱交加相反的氣流充斥在體內。

  「冰心」在極寒之地依然靜靜的伏在趙烈的身後,但趙烈卻可以明顯感覺到它和周圍冰冷的環境完全融為一體,這股奇異的寒意籠罩了全身。

  趙烈閉目沉思,感覺到「冰心」似乎已經化為冰水溶入到血液中,再也無法分開!周圍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心中只有長刀,他靜靜回想和光芒法王的一戰,感覺精神和「冰心」透出的寒意完全融會貫通,冰冷的氣流緩緩在體內流動。

  趙烈站在極寒之地,雪域之巔,忽然感覺到進入了一個全新領域,似乎清楚的看到體內真氣沿著經脈宛如一條冰冷的冰龍在其中游動。

  寒風中的韓夜冰明顯感覺到了趙烈身上的強烈的涼意,她抬頭望著閉目沉思,就像冰雕一樣定定佇立在雪域之巔的趙烈,長髮在風中激盪飛舞,她感受到了他心中流露出的悲涼,她眼中飛逝過一縷疼惜的眼神,但很快便籠罩了迷霧,回頭望著腳下的寬闊大地。

  趙烈再次睜開精光爍散的雙眼時,天色已近黃昏,冰冷氣流已經走通了身上所有經脈!他臉上露出難於琢磨的笑容,緩緩抽出身後的「冰心」,刀身晶瑩如寒冰,散發出極度的寒意,在陽光照耀下刀身隱現寒流,光華流動,鋒利無比,詭異之極。

  趙烈握著冰冷的刀柄,定定的望著刀身,似乎捕捉到了什麼,眼中露出狂熱的目光,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傲然把「冰心」高高拋到空中,不停翻滾的「冰心」在這雪域之巔映射出奇異光芒,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入身後刀鞘。

  趙烈轉身拉起韓夜冰冰冷的手笑道:「對不起,剛才在這雪域之巔,我的神思不受控制,似乎游離於我的身體,讓你孤單的站在寒風中。」 韓夜冰毫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指著遠方夕陽欣喜道:「快看,多麼美麗的落日!我沒有想到能在這雪峰之巔觀看到如此壯麗的日落。」

  遠方瑰麗的落日蕩漾出五彩變幻的晚霞,趙烈心中也是無限感懷道:「雪域之巔,寒風撲面,衣襟飄飛,吹起萬鈞石,仰天長嘯,唯我之軀巋然不動,驚回首,高處不勝寒,極目遠眺,萬里河山夢裡尋,落日如血心如冰。」

  西邊的最後一絲陽光忽然就消失在遠方群山之後,剎那間雪峰瀰漫著漫天極度的冰冷。趙烈緊緊拉著韓夜冰輕輕從雪域之顛飄落,山頂上留下了兩個緊挨著的深深腳印,但很快被狂風拂過捲起的雪覆蓋在上面,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趙烈和韓夜冰一會兒像兩只臃腫的大鳥在雪山飛舞,一會兒又落在陡峭的雪坡上滑行,踩著深厚的積雪,如颶風一樣從高處呼嘯而下,耳畔是呼呼的風聲,急速下降的趙烈忽然被突出的一塊岩石絆了一下,身子猛的朝前撲倒,身後的韓夜冰雖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但卻無法讓他停下,反而被他朝前強大的力量帶著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厚厚的雪地上,兩人抱在一起順著幾乎垂直的雪坡不住的往下翻滾,完全忘記了籠罩在他們周圍極度的冰冷,從山頂到山腰留下了他們開心的痕跡和一串串笑聲。

  離開雪山之顛已經好幾天了,趙烈和韓夜冰似乎依然沒有從登上雪域之巔的激動中擺脫出來。遠處的雪山依然挺拔神聖,他們此刻坐在一片枯黃的草原上遠眺那雪峰,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的沉思,面前是一條嘩嘩流淌的溪流。

  韓夜冰眼光落在面前枯黃草地上,一朵紫色的小花頑強的在寒風中綻放,纖細的身子在風中不停搖擺,她定定凝視,輕輕對趙烈道:「你看這朵美麗的小花,在這寒冷的高原顯示了生命的美麗,這是一種讓人心靈顫抖的魅力。」

  趙烈定定凝望遠處雪峰,眼中射出狂放目光,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話語!藍色長袍微微在風中擺動,他緩緩抽出背後的冰心,靜靜站著,體內的寒意和長刀的冰冷漸漸融為一體,渾身真氣激盪,似乎流入到冰心刀身中,晶瑩亮白的刀身驀然發出冰冷白芒,刀身寬了一倍有餘,刀芒暴漲!站在旁邊的韓夜冰感到一陣寒冷,後退了一步,不由把雙臂環抱在胸前。

  趙烈心中浮現雪域之巔感悟到的奇異場景,感覺體內的真氣仿若一條冰河沿全身經脈不停奔流而行,眼中展現逃亡江湖以來一幕幕生死一線,驚心動魄的搏殺,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已經不存在,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一個人孤立於世。

  趙烈靜靜站立的身子忽然變幻出無數的幻影長時間圍繞在周圍,詭異無比。良久,長刀冰心終於如閃電般劃破長空,速度難於形容,一瞬間整個天空都瀰漫著熒白的刀光和極度的冰冷,根本連趙烈的藍色身影都看不到。

  刀勢忽然一變,夾帶著淒厲的破空聲,隱約透出一股前所未有霸氣,潮濕的空氣在冰心散發出來的冰冷寒意激發下,隨著凜冽逼人的刀鋒,蔚藍明媚的天空忽然被捲起了漫天的暴雪,圍繞在趙烈的身邊不停的飛舞。

  躍在空中的趙烈忽然大聲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哈哈,我趙烈就偏不信這個邪,我自橫刀向天笑,無情斷水空遺恨!」他發出震天的怒吼,在漫天的雪花中,夾帶著藐視天下,捨我其誰的沖天霸氣,朝一旁嘩嘩流淌的溪流劈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刀。

  這一刀包含了趙烈心中太多的悲痛,太多的哀傷,太多的壓抑,太多的孤寂,太多的憤怒,無邊的冰冷讓空中暴雪瀰漫,寒風呼嘯,冰心被激發出耀眼的冰冷刀芒,重重的砍在不停流淌,寬達數丈的水面上!沒有天崩地裂的巨大響聲,只要輕輕的「 嚓」一聲,刀身附近溪流被趙烈這一刀凝固成冰,堪堪劈成兩段,不停流動的溪流終於被趙烈一刀砍斷。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沒有任何聲音,趙烈高大威猛的身影一動不動,只有他頭頂漫天的美麗雪花從空中輕輕飄落他身旁,飄逸長髮在風雪中劇烈的晃動,散發出詭異的魅力。

  趙烈把手中冰心用力高高拋到空中,長刀久久在空中翻滾,他仰天狂笑!雪域高原奇妙的經歷讓他創出了內力和招式完美結合的暴雪刀法,在他抽刀斷水的剎那間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和自信,他忍不住發出震懾大地的驚天笑聲。

  韓夜冰靜靜望著渾身散發讓人心驚膽顫,君臨天下般氣勢的趙烈,耳中傳來震耳欲聾的狂笑,她的心中卻有一種淡淡的悲哀,他的武功越高,她就越感覺他離自己越遠!她驀然轉身回頭靜靜望著枯黃原野上那朵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紫色小花。
第三卷 美人似雪  第三十三章 黃沙漫天

  
  灰暗的天空沉沉的向下墜落,彷彿要把人窒息,寒風也不甘寂寞,狂放的吹!但卻無法吹走厚厚的悲痛,天空還是慢慢的向下無情的壓,黑雲瀰漫,冰冷的荒野,幽綠的鬼火快樂的跳動,黑暗的天空擠出了純白無暇的雪,整個世界變得慘白!就像天堂的顏色,漫天的雪白花瓣落在我的身上,冰冷的雪花纏住滾燙的身軀,眼中射出鮮紅的目光,火一樣沸騰的血,天堂和地獄原來隔得那麼近,是雪還是血無法分辨?突然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趙烈和韓夜冰定定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黃色沙漠。他背後的兩把長刀同時並列斜插在寬闊後背的刀鞘中,「無邊」黝黑無刀鋒,「冰心」瑩白鋒利而帶著美妙的弧度,兩把並列的長刀伴著飛舞的長髮構成了奇異的畫卷。

  他們從雪域高原來到了這西北荒漠,悄然從冰雪連天白色的世界忽然進入這蒼涼炎熱的黃色世界。韓夜冰可以明顯感覺到趙烈前段時間寧靜的眼神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時射出的冷酷神色,自從在雪域高原悟出暴雪刀法以來,他每天晚上都會徹夜練習刀法。

  烈日炎炎,韓夜冰望著趙烈額頭上的汗水,從懷中拿出一塊白色的絲巾輕輕遞給他。趙烈接過絲巾,笑著轉身先替她擦了一下臉上的細細的汗滴後,才胡亂的在自己的頭上抹了幾下,飛快的把絲巾放入自己懷中,收起笑容嚴肅道:「我很喜歡這塊絲巾,送給我吧。」

  韓夜冰望著趙烈拚命裝嚴肅的臉,笑著輕輕道:「你都放在懷裡了,我還能收回嗎?你喜歡就留著吧。」趙烈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忽視了韓夜冰眼中一閃而過的淡淡憂愁,越來越接近血腥動盪的江湖,他的心中居然沒有感到恐懼和害怕,反而只有喜悅。

  趙烈興奮在塵土飛揚的大沙漠中走著,完全不顧腳底鬆軟的黃沙,似乎又聞到了江湖的味道。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幾匹快馬從他們旁邊急馳而過,伴隨刀劍相撞的熟悉聲音,馬蹄捲起層層黃沙,他心中湧上漫天豪情,在寂寥的荒野和冰天雪地中度過幾個月後,他又回到了熱血的江湖,他的心又開始了狂熱的跳動。

  「長河落日圓,大漠孤煙直!」遠處一縷炊煙在茫茫荒漠中映著藍色的天空格外顯眼,直直的衝上慘白的天空。沒有風,只有無盡的悶熱,一面粘滿黃沙頹敗的旗幟在陽光下無力的垂下,沒有一絲的晃動,這是荒涼沙漠中難得遇見的客棧,整個客棧由厚厚的土堆成,像一座灰色的堡壘,歷經風沙的吹剝,外面的牆體坑坳不平,班駁破舊。

  趙烈和韓夜冰推開步滿灰塵的門簾,走進了光線昏暗的客棧。偌大的客棧只有三兩個人在喝酒,沒有一點聲音,出奇的安靜和悶熱。兩個店小二抬頭懶懶的望了趙烈一眼,用手一指空著的一張桌子,繼續伏在櫃台上睡覺。

  清麗可人的韓夜冰的進入讓昏暗的客棧也顯得明亮清涼了一些,她拉住趙烈的衣襟,先用自己的衣袖輕輕拂了一下板凳上的灰塵,才讓他坐下。趙烈冰冷的眼中露出一絲溫柔的神色望著她。

  趙烈看似漫不經心的坐著,卻飛快用餘光掃了一眼客棧裡面所有的人,連他們臉上表情細微的變化也不放過,他望著周圍桌子上的刀劍,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此刻渾身充滿了力量和自信,自從內力飛速提高和創出暴雪刀法以來,他一直渴望回到鐵血江湖,熱血沸騰,豪氣萬丈,抬起面前的烈酒一飲而盡,恨不得讓整個江湖都知道他又回來了,雖然面對無盡的追殺和強大的敵人!

  韓夜冰輕輕喝著清茶,忽然覺得對面的趙烈變得很陌生,他眼中混合冰冷和狂熱的眼神讓她暗自傷心。可惜趙烈現在根本沒心思琢磨她的想法,他現在想到如何才能擺脫身上的惡名?如何才能夠建立自己的勢力?如何才能把整個江湖踩在腳下?

  趙烈忽然把碗中的烈酒倒在地上,盛滿清茶,慢慢品嚐,他現在需要的不是蠻幹和衝動,而是需要絕對的冷靜,殘酷的江湖光有武功是不行的,還必須有敏銳的頭腦的果斷的性格。面前的清茶淡淡的清香讓狂熱不安的心漸漸變的寧靜,眼中射出無盡的寒意。

  韓夜冰輕輕道:「希望能在這大沙漠中找到我爹,我爹行蹤飄渺,琢磨不定,雖然臨行前跟我提起他會到這無邊的荒漠中,然而我從小就討厭習武,對於府中的追蹤術,周易八卦更是不感興趣,根本就沒有學過,但我卻可以明顯感覺到我爹不在這裡,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我爹?」

  趙烈輕輕把手放在她線條柔和的香肩上,輕聲道:「你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找到令尊,你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真的很想見識一下已達神鬼境界的鬼王,很想研究一下無名府神奇的武學。」

  趙烈忽然想起了曾經遇到過的神秘的宋青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偷襲無名府的行動一定和宋青河有關,這是一個精心謀劃的行動,宋青河頭腦敏銳,功力深厚,身上自然散發出統帥群雄的魅力,不可小視,而且他在江湖中沒有一點名氣,後面肯定藏著巨大的秘密。

  趙烈在心中轉過很多想法,臉上卻露出平靜如鏡的神色,他並沒有把宋青河的事告訴就坐在面前的韓夜冰,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猜測,暫時還不想告訴她,他也很奇怪他為何要瞞著她?

  韓夜冰低頭喝了一口茶輕輕道:「無名府中的確藏有無數神奇的武功秘籍,特別是一些玄幻武學,甚至有一些從遙遠神秘西方傳過來的魔法書籍,可惜被人洗劫燒燬了,我爹性格激烈而執著,這些都是他的心血,我真的很擔心,他現在一定知道了無名府被毀的消息。」

  趙烈望著憂慮的韓夜冰,心疼道:「毀滅的東西還可以重新建立,你也不要過於擔心,你爹乃世外高人,他會看透一切的,從頭開始也是人生的一種奮鬥目標。」 韓夜冰輕歎道:「我爹要是有你的樂觀性格,我也不會如此擔心了,他太固執!很多時候我看不出你是江湖黑榜上被人苦苦追殺的淫徒,你臉上似乎總是掛著毫不在乎的樣子。」

  趙烈臉上露出了狂放笑容,忽然拉著韓夜冰的手走出了這間昏暗簡陋的客棧,就在他掀開厚重佈滿灰塵的門簾走出大門的剎那,他忽然回頭望向櫃台上的兩個夥計。

  兩個夥計心懷鬼胎的目光剛好碰到趙烈極度冰冷的目光,他們忍不住全身打了個冷子,感覺到像是有一把寒冷的刀深深刺入心臟。趙烈看著他們做賊心虛的樣子,冰冷的目光忽然消失,露出了詭異而難於琢磨的笑容後飛快轉身走出了客棧的大門,惟有飄逸長髮在後背的兩把長刀之間飛舞。兩個夥計望著他最後燦爛的笑容,不知為何,他們心中居然泛起一陣莫名的恐懼,腦海中久久迴盪著那詭異的笑容。

  趙烈拉著韓夜冰的手漫步在黃沙漫天的大沙漠中。忽然笑道:「半年來,我們不是在荒山雪域,就是在茫茫凶險惡劣的無邊沙漠,這裡氣候惡劣,陽光暴曬,灰塵漫天飛舞!你越發的消瘦了,滿臉疲憊和風塵,我可捨不得讓你再這樣下去,我們必須盡快走出沙漠,很想和你攜手遊覽江南的美麗水景。」

  韓夜冰輕輕笑道;「我也很希望能寧靜的在江南水鄉漫步,逃離江湖中的恩怨是非。」她的話並沒有來得及說完,前方忽然傳來雷霆般的馬蹄聲,漫天黃沙中,近百騎健馬朝他們急馳而來,把他們團團圍在中央,馬上每個人都古銅色黝黑的皮膚,身手矯健,目露凶光,刀劍相撞聲和馬嘶聲混雜在一起,氣勢奪人。

  趙烈冷冷凝望周圍的人,沒有絲毫慌亂,好像早就知道他們會來一樣,剛才客棧中遇見的兩個夥計也隱藏在人馬之中,兩個夥計望著趙烈冰冷的笑容,心中泛起一陣寒意,忽然後悔剛才前去通風報信。

  當中漢子身材魁梧,臉色鐵青,稜角分明,一頭亂髮用黃色的帶子挽在頭上,目露凶光,忽然把手一揮,近百人的隊伍忽然安靜了下來,他沉聲道:「我是狂沙幫幫主旋風鞭沙狂,聽說你搶劫了無名府中的巨大財富,你明白我們是為什麼來找你了吧!我雄霸沙漠十餘年,一向說到做到,你只要說出那些財寶藏在哪裡,我不會動你們一根毫毛。」

  趙烈仰天大笑,他也不明白為何身上又多了一項罪名,忽然想起了哪個神秘的藍袍人宋青河,眼光閃爍,他的臉上露出了高深笑容,似乎完全忘記了面對縱橫沙漠十幾年的悍匪,他們性格殘暴,久經沙場,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兇徒。

  周圍大隊的人馬在趙烈四周不停的晃動,發出了讓人心驚的刀劍相撞的金屬摩擦聲,趙烈並沒有答話,忽然回頭望了一眼神色寧靜的韓夜冰道:「只要我活著就沒有人能夠傷害你!」臉上突然露出殘忍的笑容,長嘯一聲,長刀「無邊」已然在手,長髮飛舞,氣勢逼人,眼中射出狂熱目光。

  趙烈身體捲起一陣旋風,夾雜著大量的黃沙,忽然揮刀衝入了敵方的陣營中,身影飄過,激盪起漫天的黃沙,無邊厚重的刀身夾帶著逼人的氣勢朝人群中劈了過去,刀劍相擊,發出耀眼的火花和巨大的聲響,不斷有各種武器被「無邊」黝黑的刀身中蘊含的強大力量震飛到空中,發出刺耳轟鳴的金屬摩擦撞擊聲。

  趙烈用力的揮刀砍下,夾著一股讓人心驚的霸氣,一個彪悍的狂沙幫的幫眾舉起一面堅固盾牌擋在面前。趙烈眼中似乎根本沒有看見盾牌,照樣一刀劈下,「砰」的一聲巨響,盾牌被砍成兩半飛上半空,「無邊」迅捷的刀勢並沒有停止,伴著他傳出的一聲驚叫聲,趙烈一刀把他劈成兩段,鮮血和黃沙飄蕩在空中。

  遼闊無邊的黃色沙漠中,隱藏在黃沙中的藍色身影圍繞在韓夜冰身邊不斷的旋轉,刀鋒過處,連人帶馬被他猛烈的刀鋒絞碎,人馬的慘叫聲在荒涼的大漠中迴盪,慘烈而壯闊。趙烈手中的無邊漸漸變得黑裡透紅,刀身和體內的熱血一樣滾燙,散發出讓人窒息的熱意。狂沙幫幫眾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血腥恐怖,壯麗多采的畫面,每個人眼中都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趙烈劈出迅如閃電的「無邊落木」激起了漫漫的黃沙和飄落的碎衣,「漫天桃花」則讓鮮艷的血如紅艷的桃花在空中慢慢灑落。他血紅的眼睛讓人膽寒,沖天的長哮中,他踏著滾滾的黃沙,凌空朝身旁的狂沙幫的人一口氣連續劈出三招「哮月天狼」。

  內力劇增的趙烈全力劈出的這三刀,顯示出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概,一刀更比一刀猛,刀鋒帶出的顫音充斥了無邊大漠,無數的惡狼就像是剛從籠子裡放出來一樣,夾著震耳欲聾的嗷叫,露出森冷的獠牙,迫不及待朝周圍狂沙幫幫眾兇猛撲去。

  站在群狼之中的趙烈在黃沙中長髮飛舞,恍若戰神,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靜靜佇立在中間的韓夜冰卻沒有看到他輝煌的摸樣,她早已閉上了雙眸,慘烈的場面讓她不忍目睹,她只想離開這充滿血腥的江湖,趙烈正離她越來越遠。

  「無邊」在空中不停的翻滾,終於準確落入趙烈身後的刀鞘,漫天黃沙中,趙烈長髮飄蕩,霸氣沖天。狂沙幫近百人的隊伍只剩下十餘人守在幫主沙狂的身邊,他們眼中露出不能置信的目光望著屍橫遍野的荒漠,雖然他們都是殺人如麻的悍匪,但像今天如此慘烈的場面還是讓他們心驚膽戰。

  趙烈低頭望著染滿鮮血的藍色長袍,惋惜地搖了搖頭,眼中的狂熱目光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異常冷靜的目光,他回頭對韓夜冰笑道:「我不想再有痛苦的回憶。」很快轉身望著前方的沙狂,眼中射出冰冷目光。

  沙狂望著倒在血泊中密密麻麻的屍體,眼中露出悲憤的神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趙烈的武功比傳說中還要高出很多!狂沙幫今日一戰損失慘重,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道激發起了他體內的怒火,目露凶光,狠狠望著很隨意站在面前的趙烈。

  體形彪悍的沙狂緩緩從剩下的十餘人中走出,手中拿著威震江湖的九龍銅鞭,眼前的趙烈長刀入鞘,靜靜站著,但卻讓他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寒意,似乎趙烈就是一塊凝固千年的寒冰。

  剩餘幫眾似乎看到了沙狂眼中決一死戰的神色,都湧到他面前,每個人都感覺到了死亡的味道,他們都過得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遼闊的大漠讓他們擁有強悍凶狠殘暴的性格,燒殺搶掠的事他們也幹了不少,這一天是他們預料之中的一天,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他們從未懼怕過。

  沙狂凝望趙烈一字一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他媽的什麼好酒都喝過,什麼女人都玩過,我今天就和你痛快一戰,只是希望你放過剩下的這些兄弟,江湖就是這樣,我從來沒有懼怕過。」

  狂沙幫剩餘幫眾大聲道:「幫主!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大家一起上把他給廢了。」 沙狂抬手止住了他們,大喝一聲,身子捲起一陣讓人膽戰心驚的旋風,根本看不到身影,旋轉著朝趙烈凶狠的砸過去,手中的九龍銅鞭凌空帶起了凜冽的風聲。

  趙烈身行忽然朝上面高高拔起,躲過了呼嘯而來的旋風,第一次拔出了靜靜伏在身後的「冰心」,第一次劈出了暴雪刀法。雖然是在沙漠中炎炎烈日照射下,但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意,彷彿一下子墜落到冰窟之中。

  沙狂猛的打了一個寒顫,發現頭頂上一把晶瑩閃亮的刀鋒呼嘯而至。刀身居然透出長長的冰芒,在沙漠烈日下發出詭異的光芒,他趕忙把九龍銅鞭朝刀身揮去,想要擋住這迅如閃電的一刀。

  「冰心」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剎那間便劈斷了沙狂手中的九龍銅鞭,只留下「喀嚓」的一聲輕響,毫不遲滯的就劈到了他的頭頂。迅如閃電的刀身忽然在沙狂的頭上停住,沙狂的頭髮眉毛卻被刀鋒夾帶的極度寒意冰凍起來,瞬間便籠罩著一曾薄薄的白色冰霜,旁邊的狂沙幫幫眾心中泛起怪異之極的感受,這是江湖中出來沒有過的奇異刀法。

  沙狂眼睜睜望著自己手中的九龍銅鞭剎那間斷為兩截,接著感受到了一種深入脊髓的冰涼,在那瞬間極度的冰冷讓他反應變的遲鈍,他的心彷彿停止了思考,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身在空中的趙烈用長腿反身重重的踢在他的胸膛上,趙烈姿勢優美的踢腿動作久久佇立在空中,他冷冷的望著沙狂身子在空中飛舞。

  沙狂僵硬遲鈍的身軀被趙烈一腳踢到空中,嘴邊不斷灑落血滴,重重落到遠處沙地上,蕩起一陣黃沙,一動不動。趙烈這才輕輕飄落在地面,愛惜地撫摩著「冰心」冰冷晶瑩的刀鋒,隨意把它拋回身後的刀鞘,空中翻騰著耀眼的白色光芒!他知道他面前依然迷霧瀰漫,但他還是會堅定不移的朝前走。

  趙烈看也沒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沙狂,而是若有所思望著黃沙瀰漫的大沙漠,長刀冰心停滯在沙狂頭頂上的瞬間,他忽然敏銳的察覺到在周圍起伏的沙丘中似乎隱藏著一個人,不由想到了那個曾經讓他從刀霸魏戰天手中死裡逃生的神秘人物,他究竟是什麼人?他在心裡冷笑道:「不管你是誰,我都要讓你露出真面目。」

  趙烈收迴環顧四周的目光心中的紛亂的想法,望向周圍剩餘的狂沙幫幫眾,他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沙狂真的是條硬漢,我很佩服他,我不會為難你們的,你們走吧。」

  趙烈拉起身旁韓夜冰冰冷的手,踩著柔軟深陷的沙子,沿著波瀾起伏的沙丘,緩緩離開了這片鮮血淋漓,黃紅相交,屍橫遍野的沙漠,他漫不經心的朝周圍望了一眼,似乎要把那個神秘的人物看穿。

  剩餘的狂沙幫幫眾僵立在無邊的沙漠中,周圍是溫熱的屍體,他們被濃烈的血腥味緊緊包圍,沒有任何人敢上前攔住趙烈,眼睜睜望著他們消失漫漫黃色的沙海中,留下兩串走向遠方的腳印。

  烈日暴曬下韓夜冰的手卻是出奇的冰涼,但激烈搏殺之後的趙烈根本沒有留意到韓夜冰的手為何會如此的冰涼,也忽視了她眼中無盡的悲涼和迷茫,茫茫沙漠中開始刮起了狂風,吹起漫天的黃沙把他們籠罩,前路一片迷茫。

  大漠風塵滾滾,滿目皆是蒼涼的黃色。安靜無風的傍晚,大漠卻悄然散發出眩目的色彩,落日正好掉在沙丘上幾株美麗的仙人掌中間,宛如一幅精美寧靜荒涼孤寂的油畫。趙烈和韓夜冰並肩觀日落,一時無語。

  良久,韓夜冰輕輕的道:「你目前的功力遠高於狂沙幫的人,你本可以選擇逃走的,你完全可以做到,他們根本無法抓住你的,但你為何要選擇大肆殺戮,血流成河呢?」

  趙烈望著韓夜冰澄淨無暇的雙眸,握緊了她柔若無骨的手,望著遠方火紅的落日輕輕的道:「這就是江湖,江湖一入,善惡難辮,有很多事情是不得不做的,既然江湖選擇了我,我就不會放棄。」趙烈頓了一下,歎了一口氣回頭定定望著她的雙眸輕輕道:「心靜則明,水止乃能照物。品超斯遠,雲飛而不礙空。」

  韓夜冰仔細聆聽趙烈的話語,默默體會他心中複雜悲涼的感受,想要看穿趙烈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睛,並沒有答話,隔了半響才柔聲道:「你看前方這片荒涼貧瘠的沙漠中,依然有綠色生命的痕跡,你看那落日映射下美麗的仙人掌,散發出勃勃生機和濃濃的綠意,展現出了生命的異常頑強和美麗。」

  趙烈臉上露出笑容,他感受到了韓夜冰晶瑩剔透,水晶一樣的心,似乎清楚的聽到了她柔和的心跳聲。他輕輕閉上眼睛不想破壞這種美好的感覺,但他還是淡淡的道:「我之所以要血洗狂沙幫,就是要告訴整個武林,趙烈不但沒有死,而且又回到了武林,我要讓整個武林知道我的實力,我不想再像喪家之犬一樣到處流串,我也不想再有痛苦的回憶!」

  韓夜冰輕聲道:「其實你面前有很多的選擇,但你卻偏偏選擇了一條最艱險,困難但也是最有挑戰的長路,我明白你的心,也能體會你的感受,很多時候你一旦走出將無法回頭,只有一直朝前不停的走。」她頓了一下接著道:「眼前無邊的沙漠很快將會被我們穿越,你將來有什麼打算。」趙烈望著她晶瑩的雙眸忽然像個孩子一樣笑著道:「當然是拉著你的手,陪著你四海為家,到處漂泊了。」

  韓夜冰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無論他的話是真是假,她都感到非常開心。她和趙烈度過的這幾個月是她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她非常喜歡他不時露出孩童的純真和一種回歸大自然的狂野。雖然眼前的他讓她琢磨不定,展現了冷酷果斷堅毅的一面,她現在雖然無法看清他究竟是在想什麼,但她已經忘不了他們一起走過的難忘日子。

  趙烈和韓夜冰騎著兩匹駱駝在無邊的黃沙中漫步。他們都是第一次騎著高大的駱駝,身下的駱駝輕悠的晃蕩著,駱駝脖子上掛著的鈴鐺在風中發出悠揚的聲音,時間彷彿一下子變得緩慢輕鬆。

  韓夜冰坐堆滿脂肪而柔軟的兩個高聳的駝峰之間,玲瓏的身子隨著緩緩走動的駱駝上下起伏,烈日的暴曬讓她臉上不得不蒙上一層輕紗,只有晶瑩的眼眸露在外面,眼神中蕩漾著笑意望著旁邊烈日下的趙烈,日子過得悠閒愜意。

  趙烈的汗水把長髮弄濕了,用一根黃色的帶子從額頭上束起,零散的垂在後背和臉頰兩邊,他不時回首望著韓夜冰與她對視而笑,然後不停的拿出懷中的羊皮水袋喝水,眼中射出狂放的目光。

  這是荒漠邊上的小鎮,絲綢之路上一個重要的驛站,也是一塊很大的綠洲,它連接了大漠和中原,來往於西域和中原的商隊都在這裡補充淡水和糧食,人來人往,雖然外面是破舊的土房,但裡面卻是富麗堂皇,絲毫不亞於江南古鎮。趙烈和韓夜冰騎著駱駝一路悠閒的來到了這邊陲小鎮。

  小鎮的遠處是巍峨孤獨的玉門關。玉門關乃是絲綢之路通往北道的咽喉要隘,自西漢張騫「鑿空」,出使西域以來,通過玉門關這座海關,中原的絲綢和茶葉等物品源源不斷地輸向西方各國。而西域諸國的葡萄瓜果等名優特產和宗教文化相繼傳入中原。當時玉門關,駝鈴悠悠,人喊馬嘶,商隊絡繹,使者往來,一派繁榮景象。

  玉門關又稱小方盤城,聳立在漠北的一個沙石崗上。關城呈方形,四周城垣保存完好,為黃膠土夯築,開西北兩門。城牆高達四丈,上寬兩丈,下寬三丈,上有牆,下有馬道,人馬可直達頂部。

  趙烈和韓夜冰登上古關,舉目遠眺,四周沼澤遍佈,溝壑縱橫,長城蜿蜒,烽燧兀立,胡楊挺拔,泉水碧綠。紅柳花紅,蘆葦搖曳,與古關雄姿交相輝映。趙烈心馳神往,百感交集,久久佇立其上。

  趙烈極目遠望,滿目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蒼莽景象,使人產生一股思古幽情,古往今來,多少熱血將士為鎮守長城邊關征戰殞軀,長臥沙場,又有多少文人墨客為之吟歌賦詩!

  長城沿線,每隔十華里許築有烽隧一座。每座烽隧都有戍卒把守,遇有敵情,白天煨煙,夜晚舉火,趙烈閉上眼睛似乎看到了千軍萬馬的壯闊場景。他沉聲道:「玉門烽邊逢立春,葫蘆河上淚沾巾。閨中只是空相憶,不見沙場愁殺人。」

  韓夜冰只是靜靜的站在他的身邊,聆聽他低沉的聲音,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裡的夜晚沒有熱鬧的街市,高掛的燈籠和清曼的音樂歌聲,寬闊的街上空無一人,只有孤寂的風在外面呼嘯,捲起了陣陣頹廢的黃土。

  韓夜冰迷濛的雙眸望著窗外輕聲道:「塞外煙光闊,黃沙波聲咽。春潮雨霽,輕塵斂,征鞍發。指青青楊柳,又是輕攀折。動黯然,知有後會甚時節?更盡一杯酒,歌一闋。歎人生裡難歡聚,易離別。且莫辭沉醉,聽取陽關賴。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

  趙烈靜靜坐在房間裡面,沒有說話,外面寒冷的北風猛烈的刮著,他沒有想到她的文采和聰慧並不在他之下,他久久回味詩中的雋永的涵義,心如狂潮,久久不能退去,他的眼前只有那閃爍的燈火在孤獨的跳動,趙烈忽然把面前溫熱的烈酒一口喝乾,笑著對她道:「你的心是明月做的,夜深了,你早點休息吧!這裡晚上寒風凜冽,你要多蓋一床被子,明日我們就可以離開這無邊的沙漠了。」

  韓夜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望著趙烈。她伸出柔軟的手溫柔的替他把紛亂的長髮梳理了一下,朝他露出了柔和的笑容。趙烈久久凝望著她,緊身紫衣勾勒出她玲瓏起伏的完美曲線,一把精緻秀美如彎月一般的短弓放在燈火下,她渾身透出柔和的光芒,眼神似乎籠罩著一層迷霧,如夢如幻,秀美的臉上掛著恬靜的笑容。
第四卷 飄舞風流  第三十五章 絕色無雙

  
  趙烈剛才故意從集鎮上勾引武當道人沿路追殺,就是要讓一直藏在背後的神秘人現身,一切都在算計之中,剛才假裝不敵這兩個武當道人,終於迫使神秘的白衣女子飛身相救,這個女子為何要相救?他已經隱約猜到她是誰了。

  滿天夕陽和紅色落葉映在面前蒼白的面龐上,竟不能為白衣女子增加半分血色,趙烈定定凝望,眼睛也沒有眨一下,不出所料,白衣女子正是驚走張楓和司馬空的神秘女子,也就是黑榜排名第一,昔日魔教教主蕭碧痕!

  蕭碧痕情急之下衝出,所以臉上輕紗還沒有來得及蒙上,終於露出了絕美臉容,她渾身散發出透入骨髓的冰涼,兩條鳳眉卻是斜飛入鬢,煞氣逼人!趙烈也不禁自心底升起一陣寒意,但他依然灑脫笑道:「多謝姑娘出手相救,我該如何稱呼姑娘?」

  蕭碧痕鳳眸凝視趙烈臉上懶懶的笑意,緩緩朝他走近,纖弱而動人的美麗身軀被裹在一件如她面容一樣純白的長袍裡,山風吹動,白袍飛舞,曼妙身軀竟似也要隨風飛去,然而她一雙明媚眼睛卻有如磐石一般堅定冷酷!

  蕭碧痕輕抬蓮足,踩著遍的落葉緩緩跨出,體態輕盈如風,袍袖之下掩住一雙玉掌,一步一步向趙烈走了過來,面上既無半分笑容,更沒有半分血色,甚至連她小巧櫻唇都是蒼白的,樹林寂寂森冷,驟然見了她,誰都會無法判斷她來自人間,抑或是來自幽冥!渾身上下散發出恐懼的駭人殺氣,每一步走出,雖然踩在乾枯的落葉上,但卻沒有絲毫的聲音發出,蓮足過處,地上落葉被身上殺氣激盪,慢慢飛到空中,就像一根無形的繩子拉住一樣,不住的晃蕩,卻怎麼也掉不在地上,詭異而美麗!

  趙烈雙拳緊握,無論是誰面對江湖黑榜排名第一的高手總會有點緊張,蕭碧痕身上的冰冷殺氣幾乎讓人不敢仔細端詳她絕世的姿色,他真不知道這個狠毒殘酷的絕色女子究竟想要幹什麼?

  哪知渾身佈滿殺氣的絕色麗人突然輕輕一笑,漫天飛舞的艷麗落葉「嘩」的一下全部掉到地上,她柔聲說道:「你雙拳緊握幹什麼?歲月匆匆,人生無常,難道你怕我殺了你嗎?」說完再次輕笑一聲,倏然住口不語。

  輕柔語聲竟有如三月春風中的柳絮那麼飄逸,那般令人沉醉,溫柔一笑更能令鐵石心腸的人見了都為之動心,剛才殺死武當道人帶出的那種令人驚慄的寒意,剎那之間便在這溫柔的笑語中輕輕化去,不留一絲痕跡。

  趙烈目光愕然,傻傻站在樹林中,只覺她這一笑竟比漫天飛舞的紅艷艷的落葉還動人,語氣之中,充滿了自怨自艾之意,根本不是一個如此艷絕天下的年輕女子所應說出的話,而像是一個年華既去的閨中怨婦,幽然歎息著青春的虛度與生命的短暫,簡直和剛才殺氣沖天的樣子天壤之別!

  夕陽映著她秀麗絕倫的嬌靨,趙烈側目望去,只見她眉目間竟真的凝聚著許多幽怨,顯見方纔的感慨的確是發自真心,他心中大為奇怪,不禁脫口道:「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猜不出你為何要救我?在下不過是江湖黑榜上被人苦苦追殺的江湖小勇,上次匆匆一別,我沒有辜負姑娘期望,總算是在榜上又前進了幾位,目前榜上排名四十三位。」

  蕭碧痕聆聽趙烈一本正經的訴說,終於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此刻似乎整片艷麗樹林都隨著她一起嬌笑!她發現趙烈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雖然在心裡這麼認為,但她臉上笑容卻忽然消失,瞬間就進入嚴寒冷酷的冬天。

  趙烈死死凝視蕭碧痕冰冷的鳳眸,他臉上掛著燦爛笑容,身著天藍色的長袍,腰間用紫色腰帶紮起,身形頗高,肩寬膊闊腰細,紛亂長髮用一根普通帶子從額頭上束在腦後,秀氣面容被日光曬成古銅色,全身散發著揉合真誠秀氣及狂野深沉兩種相反氣質妖艷魅力,根本無法讓人看透。

  趙烈知道蕭碧痕武功深似大海,稍有不慎就可能帶來滅頂之災,暫時還不能看透她的想法,她雖然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但估計起碼有三十五六歲了,忍不住心中暗自讚歎道:「果然不愧當年武林第一美人,就是今天看上去,依然美貌無雙,體態豐腴動人,皮膚柔嫩雪白如羊脂。」

  蕭碧痕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冰冷話語如同鋒利冰劍刺得趙烈耳膜發痛!

  趙烈淡淡道:「姑娘武功高強,美貌如花!不管你是誰都不會怕你,我還沒有怕過什麼人,你還曾經兩次救過我。」火熱目光毫不畏懼地赤裸裸死死盯著她嬌好的面容。

  蕭碧痕眼中寒意更盛,渾身冷如冰霜,從來沒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趙烈明白此刻絕對不能退縮,忽然朝後一個漂亮完美的凌空後翻穩穩落在地面,長刀「冰心」在手,身上散發極度冰冷氣勢,體內冰冷真氣流到「冰心」刀身中,刀尖激發出不停閃爍的怪異白芒。

  蕭碧痕想不到趙烈膽敢在她面前拔刀,忽然一字一句道:「我就是江湖黑榜排名第一的蕭碧痕,也是昔日魔教教主,既然能救你,也能輕易殺死你!」她緊緊盯著趙烈,想看清楚他的反應,連他臉上肌肉微弱的跳動也不放過。

  出乎意料,趙烈臉上並沒有露出絲毫恐懼神色,甚至連微小表情波動也沒有,靜靜聆聽她的話語,臉上依然掛著隨意笑容,但他心裡卻在盤算,「目前江湖中追殺我的人武功越來越高,處境也越發危險,如果有蕭碧痕暫時陪在身邊,那就無所畏懼了。」

  趙烈望著美麗樹林笑道:「江湖傳聞你殺人如麻,凶殘狠毒,但此刻我卻看到一個秀美溫柔的女子,我很想知道你的傳奇經歷。」

  蕭碧痕輕輕把面紗拉上柔聲道:「你真的很想知道嗎?」轉身輕盈在紅葉漫天的樹林中漫步,趙烈默默跟著她,他們心中都藏有太多無法言語的心事。

  煙波浩淼的西湖之畔,慕容無雙靜靜坐在湖邊青草地上,怔怔凝望眼前風光旖旎的西湖,秋日五顏六色的樹林倒影在清澈蕩漾的湖光水色中,色彩絢麗,讓人心醉,但在瑟瑟秋風中卻透出一股淡淡的悲涼。

  慕容無雙籠罩在深秋的清涼黎明中,幾乎每天早上都會很早就醒過來,無法入睡,然後獨自踩著清晨薄霧默默來到美麗的西湖。

  艷麗絕倫的動人嬌顏,高高束起的長髮,修長白皙的頸子,高聳酥胸沉重壓在苗條腰身之上,秋日中的憔悴不堪的慕容無雙展現了驚人的美麗,她顯然比以前清瘦了很多,臉上沒有了以往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目光中隱約透出憂傷哀怨的神色,卻更添了幾分誘人風情。

  離開趙烈已經半年多了,她一直想要忘記,可是卻無法做到,藍色影子如幽靈般纏繞在心頭,不斷把她碎裂的芳心碾為粉末,回憶帶來無盡痛苦和傷心!她從小習慣了被人眾星拱月般寵愛,身邊擠滿了仰慕追求她的少年瀟灑飛揚俊傑。

  慕容無雙不知道為何會喜歡趙烈?他不過是江湖中惡名遠揚的淫賊,沒有英俊外表和顯赫地位,身邊隨便一個少俠都比那個長髮長刀的傢伙強,但她還是忘不了趙烈眼中藐視天下的狂放眼神,還有他臉上讓人討厭,始終帶著野性的隨意笑容。

  慕容無雙凝望微波蕩漾,輕煙飄渺的西湖,不由想起了在西湖遇見趙烈的情景,凌亂長髮和懶洋洋笑容慢慢在眼前回放,恍惚中,她的雙眸蕩漾著笑意,雖然差點被他拖到美麗的西湖中,但她心中沒有絲毫怨恨,居然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在心中迴盪。

  良久,瑟瑟秋風讓她感到身子有些發涼,輕柔雙臂放在飽滿胸前,感覺溫暖了一點,靜靜回憶往事,驀然發現趙烈從來沒有傷害過她,他臉上總是帶著燦爛笑容,從容灑脫的性格讓她刻骨銘心,每次臉上都洋溢著蠻不在乎的表情,毫不在意她一次次的追殺!

  慕容無雙性格倔強執著,此刻深深歎了一口氣,她絕不會原諒他曾經在暴雨中說過的話!她的心在那一刻已經被趙烈掏空了,無盡悲傷痛苦讓她在秋風中悄然滴落幾行清淚。

  江湖從來就沒有平息過,永遠充滿了激情動盪!神刀門的迅速衰敗和霹靂堂的重建都出乎很多人意料,江南武林到處狼煙四起,大小幫會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神刀門副幫主卓不凡的起起落落也是江湖豪客談論的話題,新神刀門在英雄會和霹靂堂合力打壓下,一直沒有喘過氣來,可是南宮無雪也並沒有能夠徹底摧毀神刀門,瘦死駱駝比馬大,神刀門一分為二後依然強大。

  慕容無雙忽然想到了光明磊落的卓不凡,他為人真誠體貼,性格隨和豪邁,簡直和那個長髮長刀的傢伙有天壤之別!卓不凡對她一直很關切照顧,他現在正處在困境之中,作為朋友應該去看看,想到這裡她多日來煩悶的心舒服了一些,眼前碧波蕩漾的湖水也變得明亮了許多。

  卓不凡獨自坐在紫青山腰的靜心亭中,定定凝望亭子上的兩句對聯:「苔鋪翠點石橋滑,松織香梢古道寒」。被神刀門孫老幫主逐出神刀門已經半年多了,他負氣帶走幫中精銳心腹,結果中了南宮無雪的離間計,導致江南第一大幫四分五裂,幫中兄弟損失慘重,元氣大傷,一撅不振!孫老幫主也被嘩變的霹靂堂紹興分堂堂主周雄殺死,本來已經被神刀門吞併的霹靂堂則奇跡般起死回生。

  江南武林形勢錯綜複雜,自從建立新神刀門以來,英雄會一直沒有放棄進攻新神刀門。卓不凡臉上露出了堅毅笑容,總有一天會讓新神刀門再次威震武林,成為整個武林的主宰!他臉上沒有了往日陽光般的灑脫笑容,面色陰沉,後悔以前心慈手軟,沒有利用權勢登上神刀門幫主之位,導致了神刀門的分裂,他有能力和信心讓神刀門重鑄輝煌,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卓不凡乃是青城派掌門卓天青唯一兒子,從小在青城山長大,青城山自古就有「青城天下幽」的美稱,乃是一塊天然福地,卓天青晚年得子,自然是非常寵愛卓不凡,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希望卓不凡能繼承青城派掌門位置。

  卓不凡卻辜負了卓天青的期望,不顧父親的強烈反對,毅然走下青城山獨自闖蕩江湖,父子兩個反目成仇,匆匆十年一晃而過,他再也沒有回到過青城山,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卓天青得知卓不凡目前處境後,雖然父子兩個曾經有過很深的矛盾,情濃於水,卓天青還是特地給他寫了一封信,希望卓不凡能在最困難的時候回到青城派,父子之情表露無疑。

  卓不凡掏出信筏仔細看了一遍,字裡行間透出卓天青的深情!他閉上眼睛,彷彿又回到了清幽鳴翠的青城山,看到了父親慈愛嚴厲的眼神,心裡非常感動,離開青城山十年,他的眼眶第一次濕潤了。

  清爽的山風吹回了飄蕩的心,卓不凡睜開精光爍閃的眼睛,握緊雙拳,一定要闖出廣闊天地,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青城山悠閒的生活只會磨滅雄心抱負!他把信筏放在懷中仔細收好,堅定走出靜心亭,沿著彎彎區區的山路大踏步下山,一切從頭開始,他會為新神刀門奮鬥拚搏。

  慕容無雙憂鬱眼神配合著秀美的瓜子臉,更加顯現了一種驚心動魄的古典美,她緩緩走進了一家熱鬧酒樓,這裡離新神刀門的總堂不遠,漫長旅途的優美景色讓她依然心神不寧,神情越發憂鬱。

  酒樓裡面擠滿了吃飯喝酒的人,慕容無雙獨自佔了一張大桌子,默默吃飯。酒樓裡面人聲鼎沸,大家都在議論近期江湖的新鮮故事。一個配刀大漢高聲道:「聽說江湖黑榜上排名第一的蕭碧痕重現武林,看來江湖中免不了面臨血腥的 殺。」

  旁邊老者顯然不相信搖頭道:「根本不可能!我曾經見過她的狠毒冷酷,要是蕭碧痕重重現武林,江湖中早就屍橫遍野,怎麼可能會如此安靜?」

  配刀大漢摸著頭不好意思道:「不過我敢肯定淫賊趙烈已經重現武林,他血洗漠北狂沙幫,一腳踢死幫主沙狂,最近還一拳震死了武當派北斗七星的清虛和清流道長,武當掌門空無道長大為震怒,下令徹底調查此事!清虛和清流身上的掌傷很像蕭碧痕的魔雲掌,而趙烈一向使用長刀,裡面頗為古怪,所以我才說蕭碧痕重現武林。」

  旁邊面貌俊朗的少年興奮道:「蕭碧痕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年輕時候乃是江湖第一美人。」遠處長鬚滿面的老者深思熟慮道:「此事大有可疑之處,趙烈不過小小淫賊而已,怎麼可能和蕭碧痕走在一起,據說蕭碧痕性格反覆無常,高傲無倫,此事不可信!」

  面貌俊朗少年爭辯道:「趙烈自從上榜以來排名一直上升,簡直成了江湖中黑道年輕人的偶像,如果說南宮無雪,卓不凡和歐陽堅是正派的後起之秀,那麼趙烈則是黑道的希望之星!」 長鬚老者臉色陰沉,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敢反駁他的話。

  慕容無雙聽到趙烈的名字,心裡頓時一陣疼痛,就像被針輕輕紮了一下,神情恍惚,耳畔酒樓喧囂的聲音忽然消失,四周到處迴盪著嘩嘩的雨聲。

  俊朗少年眼睛不時凝望慕容無雙俏麗的身影,她像一幅美麗哀怨的油畫,雋永憂傷,傲人曲線依然散發出無法阻擋的魅力!少年咬牙把面前烈酒喝乾,終於鼓足勇氣走到慕容無雙面前囁囁道:「請問姑娘芳名?在下長湖山莊少莊主玉君清,人稱玉龍劍客。」少年說完後,臉漲得通紅。

  慕容無雙輕輕抬頭望了一眼滿臉通紅的英俊少年,她曾經聽說過玉龍劍客玉君清的名號,據說為人正直,乃是少林俗家弟子,也算是後起之秀。她抬頭柔聲道:「你知道新神刀門總堂在什麼地方嗎?我要去找卓不凡。」

  少年臉上露出了失望神色道:「新神刀門就在梁州附近紫青山下月牙湖,新神刀門總堂就在湖中月牙山莊。」少年尷尬退到了椅子上,面對大名鼎鼎的卓不凡,他只能坐回到原來的位置。

  慕容無雙在月牙湖中月牙山莊並沒有找到卓不凡,她怔怔沿著紫青山蜿蜒山路緩緩漫步,忽然想起了剛才那個 腆英俊的少年,秀美面容露出了一絲笑容,她對出眾容貌一向自負,但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因為想起了趙烈。

  慕容世家六小姐拋棄了少女的矜持,頂著巨大壓力向江湖淫賊了藏在心裡的秘密,她的心已經完全放到了他的身上。但趙烈居然不為所動,臉上還是掛著隨意的可惡笑容,清淡話語深深的傷害了她的心,當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的心都碎了,忽然好恨趙烈,她並不是沒有人要的,她有很多選擇,為何卻偏偏選中他!

  慕容無雙輕輕撫摸腰畔精緻短劍秋葉,臉上忽然露出了溫柔笑容,鋒利短劍曾經沾染過趙烈的鮮血,曾經伴隨過他很長時間,劍身留有他的痕跡和味道!高挑秀美的身體久久佇立在半山腰,眼中目光迷離,沉浸在往事回憶中,忽視了從山上飄然走下的卓不凡。

  卓不凡靜靜凝視佇立路邊俏麗修長的身影,鵝黃色長裙在清涼山風中微微擺動,映著秀美無暇的臉龐,楚楚動人,雙眸失去了往日燦爛陽光,隱約透出淡淡憂傷,豐潤秀麗臉龐明顯比更加消瘦,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許多。

  兩人迎著涼爽清風站在山道,心裡都有太多話想要說,但不知從河說起,一時無語。良久,慕容無雙輕輕道:「我特地過來看看你,我們是好朋友,應該同甘共苦!你看上去精神很好,依然豪邁不羈!」

  卓不凡身為神刀門副幫主的時候,春風得意,朋友遍天下,少年英雄,英姿勃發,可惜樹到猢猻散!新神刀門根基未穩,以前的朋友兄弟忽然後消失了,除了和生死與共的屬下外,沒有任何人幫他,新神刀門面臨著極大困難,情緒也很低落。

  卓不凡看透了虛偽現實殘酷的江湖,決心重鑄輝煌,讓那些冷嘲熱諷的人閉嘴,絕不會如此輕易倒下!此刻聆聽慕容無雙簡單真誠的話語,心裡十分感動,頓時喜出望外,患難見真情,他眼中露出了異樣的神采。

  卓不凡開心笑道:「其實這才是真正江湖,高處不勝寒,留給我無數經驗和教訓。多謝你能在這個時候來看我,最你好像很不開心,可以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慕容無雙展顏笑道:「我很好。特別是今天真的很開心,以前我太固執蠻橫,現在只想獨自靜靜呆著,我已經喜歡這種寧靜平淡的生活了,可以讓我忘記很多事情。」

  卓不凡沉聲道:「你真的改變了很多,到底什麼導致你的改變呢?你一直想殺死趙烈,最近在漠北荒漠出現,我和趙烈雖然是朋友,但我也看不清他的內心,他心計非常厲害,很多人都低估了他的能力。」

  慕容無雙臉上沒有任何變化,神色平靜淡淡道:「我不想殺趙烈,無論他是什麼人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卓不凡凝望慕容無雙憔悴的面容,似乎想要看出什麼,但什麼也看不出。

  慕容無雙在新神刀門呆了好幾天,他們每天都會沿著蜿蜒崎嶇,翠林清泉的山路漫步,清幽山道上留下了他們串串歡快的笑容,紫青山永遠記住了鵝黃色的修長秀美身影。她似乎已經忘記了趙烈,臉上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讓山路旁邊嬌艷花朵也垂下了高貴的頭。

  卓不凡心中充斥著洶湧激情,這些日子過得特別快,充滿甜蜜快樂的感覺,他希望時間過得再慢一點。世事無常,快樂總是很短暫。一個朝霞漫天的美麗早晨,卓不凡心情舒暢,輕輕走到慕容無雙房門驀然發現門口兩個丫鬟臉上沒有往日的笑容。

  卓不凡心裡一沉,快步推開了虛掩房門,裡面空無一人,惟有陣陣清香駐留房中,慕容無雙無聲無息不辭而別,他失神落魄站在房間裡,連日來的歡聲笑語似乎還迴盪在眼前。

  桌子上紙筏留下了慕容無雙話語:「快樂的日子我不會忘記,謝謝你這幾天陪我,我想回到西湖之畔,盼望你能來探望我。」淡淡幾個字卻讓卓不凡佇立桌子面前,久久凝視這幾個娟秀字跡。
第四卷 飄舞風流  第三十六章 風中塵埃

  
  趙烈和蕭碧痕默默在荒涼淒美的大漠中漫步,他們一路很少說話,一前一後緩緩走在柔軟沙海中,他們就像兩塊極性相反的磁石,不停散發出相互吸引的魅力,一個是黑榜冉冉升起的希望之星,一個是長年佔據黑榜第一的魔教教主,他們此時都是心事重重,誰也不想說話。

  蕭碧痕側身望了一眼旁邊長髮飄飄的趙烈,忽然發現他又黑又亮的眼睛正盯著她,俏臉居然像小女孩一樣漲紅了,還好隔著一層輕紗,發現心「怦怦」輕跳著。雖然曾經是叱 風雲的魔教教主,也是當時武林第一大美人,表面上統領群雄威風凜凜,可是誰又能體會她內心深處的空虛和孤獨?

  蕭碧痕乃是前任魔教教主蕭天嘯唯一女兒。蕭天嘯乃是百年罕見的武學奇才,武功蓋世,獨自創立了武林第一大幫天下會,威震天下,桀驁不馴,我行我素,傲氣沖天,江湖中樹立的敵人越來越多,武林充滿了殺戮血腥,天下會逐漸被武林中人稱為魔教。

  蕭天嘯巔峰時刻江湖無人能擋其鋒芒,可惜練功時候忽然不慎走火入魔,絕代梟雄就此遠逝,江湖中樹敵無數的魔教留給了當時只有十八歲的少女蕭碧痕。

  蕭碧痕還來不及享受人生的青春美好,便坐上了魔教教主位置,從此開始了和武林正派人士在江湖中不停的搏殺糾纏,無盡腥風血雨和殺戮吞噬她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她腦海裡的回憶只有殘肢斷體和漫天鮮血。

  蕭天嘯逝世後魔教聲勢大減,雖然蕭碧痕付出了美好青春的慘重代價,數年血腥搏殺導致魔教和整個武林結怨越來越深,終於在十多年前遭到毀滅性的打擊,武功高絕的蕭碧痕勉強從眾多武林高手中脫逃,其餘魔教兄弟被全數殺死,無一逃脫,成百上千人的鮮血染紅了魔教大殿,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蕭碧痕孤身逃走後性情大變,瘋狂殺戮,隨後幾年在江湖中掀起了腥風血雨,從江北荒漠殺到江南水鄉,從大海之濱殺到高山雪原,終於成為黑榜排名第一的高手,十年來無人撼動這個黑道的最高境界。

  漫天血光和無盡殺戮終於讓她感到極度厭倦疲憊,體會到了發自內心深處的極度痛苦孤寂,她沒有選擇,無法呆在染滿鮮血的瘋狂江湖,只好孤獨隱居在川北荒涼美麗的高山峻嶺和湖泊瀑布之間。

  趙烈的出現攪亂了蕭碧痕寧靜寂寞的心扉,她產生從未體會過的異樣感覺,年華流逝,她卻忽然有了年輕的感覺,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喜悅和心跳滋味,終於回到了曾經熟悉的江湖,充滿柔情的江湖和血腥殘暴的江湖完全不一樣。

  趙烈武功雖然和蕭碧痕相差甚遠,但頭腦敏銳,心機深沉,他怔怔望著風姿綽約如青春少女般美麗的身影,心中卻是思緒萬千。

  蕭碧痕臉龐秀美絕倫,完美無缺,寧靜如水的時候目光哀怨,眉目生俏,風韻成熟,眼波溫柔流動,身材豐腴柔和,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青春亮麗,整個人就像是晚風中用七弦古琴彈奏出美麗,哀傷而不停飄舞的琴韻。

  趙烈在心中歎息道:「無可爭議的絕代美女!很難想像她是江湖中人人談之色變的魔女,不過她似乎對我很有好感。」如果趙烈是剛出道的熱血少年,也許會為驚艷成熟美女青睞而興奮,但他的心早就堅若磐石,冷冷凝望。

  「狂風乍起心已動!」蕭碧痕感受到趙烈冰冷的目光,但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憤怒,心中泛起一陣從未有過的漣漪,這是無法言語的奇特滋味,眼眸一貫森冷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是難得一見的溫柔目光。

  趙烈忽略了她變化的眼波,輕輕理紛亂長髮暗自揣測,「目前江湖一片混亂,無數高手大俠期望取我項上人頭,前途未卜,如果和蕭碧痕走在一起,雖然暫時不用擔心性命之憂,但我只會在黑榜上越爬越高,會在黑暗中越走越遠,永遠背負惡名,無法實現心中夢想。」

  「而且她武功太過厲害,性格變化反覆無常,雖然是絕色美女,但留在身邊始終不是太好,但暫時還是需要借助她的實力。」 趙烈想法如天馬行空般遊走。

  極度寂靜讓兩人心中都泛起了怪異感覺,忍不住對望了一眼,但很快各自茫然凝望遠方,默默跋涉在無邊荒漠中。前面是一條乾涸的寬廣河床,黃昏時分,一艘腐朽破敗的大木船殘留在乾涸河床上,幽黃落日正好落在船頭,一隻在空中盤旋的黑色烏鴉淒慘叫了幾聲,忽然飄落在船頭上,悲涼而傷感。

  兩人似乎被眼前荒涼淒美的景色感染,往事如塵在風中輕輕飄蕩,空中忽然有了一股蕭殺的味道,黑黑的烏鴉忽然振翅飛上了昏暗天空,不停的盤旋哀鳴,幽黃落日影射下,氣氛忽然變得詭異。

  蕭碧痕白衣、輕紗、冰顏、霜劍,遺世孤立站在充滿悲涼的乾涸河床裡,柔和迷離的鳳眸倏然渺無蹤跡,變得清亮寒冷無比。

  遠處沙丘後面忽然串出了十幾條人影,他們踩著柔軟的黃沙飛奔而來,刀劍出鞘,殺氣逼人,凶神惡剎,威風凜凜。趙烈和蕭碧痕卻連眼睛也沒有眨,依然輕鬆愜意欣賞悲涼景致,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站在眼前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的江湖客。

  蕭碧痕今天出奇寧靜,要是按照以前的脾氣,這些人根本不可能走到面前,她並沒有出手,眼角微微瞥了一眼趙烈,依然靜靜站著,勉強把殺氣收在體內。

  這些江湖客身手矯健,目露凶光,強悍無比。其中一人發出震天笑聲道:「趙烈,你他媽的究竟想怎麼死?我會讓你死個痛快,我們是威震天下的鐵血聯盟奪命十三煞。」另外一人則死死盯著蕭碧痕淫笑道:「姑娘何苦跟惡名遠揚淫賊呆在一起,我能讓你吃香喝辣的,享盡榮華富貴!美人,把臉上面紗取下來讓大爺看看。」

  蕭碧痕靜如止水,只有白色長裙在風中輕微擺動,如同白色蓮花佇立在荒涼沙漠,勉強壓制住體內沸騰奔湧的森冷殺氣,可惜只有趙烈感受到了她拚命壓制的殺氣。

  趙烈臉上露出了燦爛狂放的笑容,眼中射出冰冷目光,長髮依舊在風中飛舞,緩緩抽出了長刀無邊,黝黑沉重的刀身逐漸變得暗紅,他握緊了刀柄忽然對奪命十三煞笑了一下,身子輕盈躍到高空,長刀無邊捲起猛烈刀風,淒厲破空風聲讓人恐怖,沒有人敢硬接下這一刀,奪命十三煞身影晃動,紛紛朝四周移動。

  長刀並沒有因為奪命十三煞的移動而改變刀勢,依然重重砸在厚厚黃沙中,「砰」的一聲巨響,地面都給震得搖晃起來,趙烈全力劈出的刀鋒把地面轟出大坑,空中頓時瀰漫著漫天黃色塵土,他就是要的這種效果,奪命十三煞臉上已經露出恐懼神色,此戰還沒有真正開打,他們在心理上已經輸了,氣勢上先弱了三分。

  趙烈藉著刀勢毫不停留一連劈出十三刀,狂風四起,氣勢逼人,氣勢如虹,漫天都是砍斷的頭髮衣物和各種武器在空中飄蕩,沉重長刀夾帶千鈞之力把奪命十三煞手腕震得發麻,再也無法握緊手中武器,幾乎都被高高震飛到了天上,各種兵器的強烈撞擊聲刺破了大漠寧靜,很快把他們全部逼退,沒有人再敢上前。

  幾滴鮮血慢慢從趙烈身上滴落,他毫不在乎這點傷口,甚至都沒有感覺到疼痛,早就習慣了受傷,長髮飛舞,臉上掛著隨意狂放的笑容,他今天並沒有殺人,無謂的殺戮只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一定要讓每個江湖人都知道他的厲害!

  趙烈冷冷望著佈滿驚駭表情的奪命十三煞,沒有人敢發出任何聲音,剛才囂張的氣焰早就消失殆盡,他們只能望著趙烈瀟灑地把手中暗紅色的長刀輕盈拋回刀鞘。趙烈回頭望著臉上佈滿寒霜的蕭碧痕,大聲對呆若木雞的奪命十三煞喝道:「你們他媽的還不滾嗎,老子今天暫時放過你們。」

  趙烈話音未落,奪命十三煞已經開始逃跑了,因為蕭碧痕身上噴湧而出的無邊殺氣讓每個人心裡都一陣透心涼,他們都是江湖老油子,明顯感覺到弱不禁風的白衣女子更加凶殘,他們已經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可惜他們明白得太晚了,蕭碧痕讓他們死得很慘,劍光閃爍,風捲殘雲,生命忽然變得如此脆弱,長劍輕柔地入鞘,她臉上恢復了平靜,雙眸溫柔似水,眨也沒眨!空中飛舞的黑色烏鴉又落在破敗的木船頭,死死盯著躺在地上死人和鮮血,掛在船頭昏黃落日依然美麗。

  蕭碧痕隨意望著面前淒美畫卷,依然一言不發在沙漠上走著,殺死奪命十三煞後一句話也沒有說。趙烈從後面望著她嬌好背影和烏黑柔順的長髮,怎麼也看不出她連眼睛都不眨就殺了那麼多人,總算是體會到了江湖黑榜排名第一的氣勢和殺人如麻的習慣。

  氣氛變得異常凝重,乾燥悶熱的空氣似乎讓人心煩意亂,寧靜沙漠中只有他們踩在柔軟沙面上「沙,沙」的聲音,晚霞如血,天空沒有一絲風,世界彷彿已經靜止不動,趙烈卻總是感到心神不寧,他抬頭望向遠方,似乎察覺到無法言語的危險。

  趙烈忽然對走在前方的蕭碧痕道:「蕭姑娘,我對你的武功很是佩服,我對你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仿若黃河氾濫,一發而不可收拾!」說完之後也忍不住感到荒唐好笑,兩人找不到話題,但總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只好說點無聊奉承話。

  不知何故,剎那間趙烈忽然想到了韓夜冰,他們總是有許多獨特新穎的話題。蕭碧痕似乎把心藏了起來,根本讓人無法接近,兩人無話可說,氣氛尷尬憋悶。

  蕭碧痕聽到這些空洞話語,心煩意亂,忽然回頭歎氣道:「我差點忘了,有件事情要和你算賬!」說到最後一句,整個人變得森冷無比,無邊殺氣緊緊包圍了趙烈。

  趙烈根本不為所動,索性散去全身的內力,閉上眼睛舒服斜躺在有如實體的強烈殺氣中,身子凌空飄蕩在空中,長髮在凌厲殺氣中漫天飛舞,臉上露出極度享受的表情,普通高手的殺氣不可能達到如此效果,很少人能有機會躺在這種柔軟舒適的氣床上!

  趙烈索性閉目懸空躺在空中,輕輕晃蕩懶懶道:「我們很快可以走出荒涼沙漠了,沙漠有它獨特淒美的魅力,但呆久了卻很乏味。」

  蕭碧痕又氣又好笑,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醬,眼珠靈活轉動,忽然收回如實體般的殺氣,趙烈卒不及防「砰」的從空中落到了地面,泛起了輕微黃色塵土。

  蕭碧痕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但很快臉上佈滿寒霜,咬牙握緊了腰畔長劍,森冷劍氣已經刺破趙烈藍色長袍,地面忽然微微抖動起來,接著遠處傳來一陣奇怪的轟鳴聲。

  她驀然回頭望見一望無際的平坦荒漠中出現一副奇妙畫面,遠方黃沙直衝雲霄,罕見的巨大龍捲風朝他們呼嘯而來,發出了越來越大的轟鳴聲,趙烈躺在柔軟地面睜開眼睛,迅速彈身而起,仔細凝望狂暴的沙漠龍捲風。

  遠處龍捲風不停旋轉,如同一個巨大漏斗連接到了高空,所到之處飛沙走石,遠遠望去,映著血紅的晚霞顯得美麗異常,大自然的奇妙魅力展露無疑,震懾人心。

  荒漠中罕見巨大龍捲風把地面的石塊,灌木,仙人掌全部捲到了空中,不停盤旋上升,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呼嘯而來的龍捲風讓趙烈和蕭碧痕的長髮猛烈飄動,剎那間,龍捲風已經逼近,彷彿要把大地上所有東西通通吞噬,可以清楚看見巨大枯樹和大量沙石被捲到了空中,甚至幾頭牛羊也在空中不停旋轉。

  天崩地裂般的龍捲風讓蕭碧痕露出了驚慌神色,畢竟她也是一個女人,人在大自然面前顯得太渺小!趙烈望著不斷逼近的龍捲風,沒有任何害怕恐懼,只是看到了龍捲風的壯美,他心中一動,臉上露出了開心笑容,回頭望了一眼牢牢站立在狂風中的蕭碧痕,忽然拉起她柔綿小手,腳尖輕踩幾下柔軟沙面,兩人身行輕輕飄向空中,直直衝向那壯麗恐怖的龍捲風。

  蕭碧痕心裡一驚,柔軟玉手已經被趙烈緊緊握寬厚手裡,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讓她忘記了掙扎,隨他一起晃蕩著飄向劇烈旋轉的龍捲風暴。「蓬」的一聲,趙烈拉著蕭碧痕主動闖入了恐怖的龍捲風暴。

  在那瞬間,他們幾乎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思考,一切都忘記了。

  在那瞬間,時間彷彿已經不存在,巨大的旋轉加速度讓他們心都快蹦出來了。

  在那瞬間,他們第一次不借助內力飛了起來,心也隨之飛了起來。

  在那瞬間,他們耳畔迴旋著呼呼風聲和漫天塵土,快速急劇的旋轉讓他們頭暈目眩。

  在那瞬間,他們心頭湧上從未有過的獨特感受,隨著風暴越升越高,直衝雲霄。

  不知什麼時候,蕭碧痕驀然發現已經被趙烈緊緊摟在懷中,心裡想要掙脫,身子卻反而緊緊貼在他身上,發現躺在他懷中好舒服,消魂蝕骨的感覺湧上心頭,渾身發軟發熱,這是三十多年來擁抱她的第一個男人!

  龍捲風暴不停旋轉,蕭碧痕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心裡忽然感到一陣害怕,反身緊緊纏住了趙烈,毫無保留地擁抱在一起!

  虛無縹緲的高空,極度眩暈的旋轉,蕭碧痕在極其特殊的環境下,緊閉心扉終於緩緩打開,藏在內心深處幾十年的情感驀然爆發,奔放似烈火,激情如暴風。

  趙烈緊擁蕭碧痕懷,心中也泛起了怪異滋味,聞著柔和自然的髮香,溫熱豐腴的身子柔若無骨,緊緊如八爪魚糾纏著他強悍的身體,他居然在數百丈高空有了衝動,緊緊把她摟住,耳畔聽到的是嬌細的喘息,她的呼吸是那麼地急促,忍不住低頭吻上了柔軟濕潤火熱的櫻唇,極度的眩暈感覺讓他們無法控制。

  蕭碧痕沒有絲毫躲避,劇烈旋轉的龍捲風中忘記了羞澀矜持,也忘記了江湖黑榜排名第一和昔日威震天下的魔教教主身份,沒有躲閃抗拒,熱烈洶湧地反應,情不自禁地顫抖著冰清玉潔的修長秀麗美腿,忍受著他狂野的撫摸,狂放旋轉虛幻的風暴讓他們忘記了一切,久久熱吻,已經無法呼吸,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眩暈和激情,周圍是呼呼風聲和漫天風中塵埃。

  這是前所未有的獨特滋味,世間很少有人能夠體會,蕭碧痕頂著漫天塵埃和劇烈狂風努力想要睜開了柔美鳳眸,可是她什麼也看不見,空中到處瀰漫著不停旋轉的灰塵和碎石塊,腳下是虛幻空間,頭頂是呼嘯狂風,芳心似乎飛到了九天之上,不停晃悠,一切比夢境還虛幻飄渺。

  一顆風中塵埃忽然輕輕飛入蕭碧痕迷茫的雙眸,刺得她忍不住流出了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滴,淚珠很快被呼嘯風暴吹得無影無痕,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流淚!

  龍捲風暴漸漸微弱,兩人在高空不知道飛行了多久,趙烈緊緊摟著蕭碧痕如墜落枯葉一樣緩緩落在了一片清翠美麗的草原上,這陣猛烈的龍捲風把他們捲出了茫茫無邊的荒涼大沙漠。
第四卷 飄舞風流  第三十八章 鐵血無情

  
  鐵血堡氣勢巍峨,門口的血紅大旗在夕陽下迎風飛揚,威風凜凜。歐陽堅悍然聯合西北六大幫派成立鐵血聯盟以來,鐵血堡便成了西北武林的中心,每天塵土飛揚,熱鬧非凡,大隊的人馬進出頻繁,俊馬長嘶,刀劍相撞。

  鐵血堡背靠鐵風崖,山勢險峻,白雲繚繞,深不可測,鐵血堡最高處是寬大無為殿,殿前三十六根兩人合抱黑白相交的大理石柱一字排開,兩排身著黑色緊身衣的矯健少年整齊站著,一直順著陡峭綿長的石台階延伸到大門,精神抖擻,狹長陰冷的無為殿幽黑神秘,重達千斤鐵門如一頭凶狠的巨獸,彷彿要把人無情吞噬。

  寬闊深遠的無為殿彷彿一個開闊山洞,整個大殿沒有一根木料,全部由堅硬的花崗岩修建而成,光線幽暗,點滿了盞盞油燈,散發出肅穆神秘的感覺。

  鐵血聯盟盟主歐陽堅坐在高高石椅上,喜歡無為殿展現的威嚴神秘的效果,他不喜歡那種燈火輝煌,悠閑雅致的感覺,於是故意營造肅穆昏暗的氣氛,使每個人心中都透著一股寒意,感覺到一種潛在的壓力。

  歐陽堅身材高瘦,皮膚黝黑,穿著一襲青裡透黑的緊袍,越發顯得面目陰沉,沒有一絲笑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全身自然散發出一股威嚴,冷冷望著下面剛組建的鐵血聯盟中重要的頭目,一直沒有說話。

  歐陽堅三十四歲,武林四大公子裡面年紀最大,少年喪父,年紀輕輕就獨自苦苦支撐著偌大的歐陽世家,不但沒有讓歐陽世家衰敗,反而讓歐陽世家成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威震武林。

  歐陽堅經過多年的臥薪嘗膽,暗中收買滲透,苦苦積蓄力量,終於逐步控制了西北武林的重要門派,銷聲匿跡數年的歐陽堅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出其不意聯合西北武林最有影響力的六個門派的建立了勢力強大的鐵血聯盟,三十四歲的歐陽堅出任盟主,傲視整個江湖。

  良久,無為殿中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歐陽堅這才沉聲道:「我把奪命十三煞安排到血風堂中增強實力,但不到半個月他們全部死亡,血風堂主張楚可知罪!」

  血風堂主張楚原是血風幫的幫主,性格暴躁,武功高絕,手中青風追月戟威震武林,旋風幫在西北武林稱霸多年,這次被迫加入鐵血聯盟也是一直心有不甘。

  張楚馬臉上的絡腮鬍子刮得乾乾淨淨,泛出青色光芒,他抬頭望著歐陽堅冷冷道:「既然歐陽盟主不信任,血風幫決定退出鐵血聯盟,他媽的!我還是習慣逍遙自在的日子,想殺就殺,想樂就樂,痛快之極。」

  張楚對自身武功非常自信,更何況今天身邊站著血風幫所有的高手,他早就在提防不苟言笑的總盟主,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密密麻麻的二十幾個手下,腰桿挺得更直了。

  歐陽堅靜若磐石森然道:「鐵血聯盟最欠缺團結,像你這種有二心的人,鐵血聯盟留著無用!」他冷冷凝視張楚,那冰冷目光如同望著一個死人。

  張楚心裡透過一陣寒意,他不愧為雄霸一方的梟雄,毫不畏懼大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血風幫的兄弟隨我走吧,讓我們一起瀟灑快活,高天流雲,自由自在。」 說完後大步朝無為殿門口走去。

  高坐石椅上的歐陽堅不為所動,依然陰沉著臉,似乎胸有成竹。

  張楚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身後兄弟沒有一個移動腳步,血風幫兄弟臉上浮現出一種奇怪的憐憫表情,張楚忽然什麼都明白了,今天凶多吉少,歐陽堅的陰險毒辣讓他感到心發涼。

  歐陽堅早就暗中收買了血風幫的高手,故意安排奪命十三煞到血風堂監視張楚,其實歐陽堅很清楚奪命十三煞的喪命和張楚毫無關係,但他只是需要一個借口。鐵血聯盟由多個幫派組建,存在很多問題,很難完全糅合起來,特別是血風堂主張楚自恃武功高絕,根本不聽指揮,自成一派,其實早就想剷除這個桀驁不馴的張楚,還可以殺雞給猴看,讓所有人知道鐵血聯盟的手段和實力。

  歐陽堅慢慢從石椅上站了起來,身材高瘦堅硬,彷彿歷經千年風吹雨打後依然堅韌的岩石,凸現了果斷堅決的性格。

  張楚凝望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有的慚愧地低下了頭,有的依然蠻不在乎,但沒有人敢跳出來和他站在一起,心裡頓時一陣悲涼,「這就是殘酷的江湖。」

  張楚索性豁出去了,面前已經沒有了退路,傲然怒吼一聲,罩在身上的青色外衣忽然變成了漫天飛舞的蝴蝶四散分裂,上身裸露出了強悍肌肉,目露凶光,渾身真氣膨脹,功力瞬間調節了巔峰,手中長達丈餘的青風追月戟隱約散發出青色光芒,雄霸西北的張楚果然名不虛傳,氣勢奪人,功力深厚。

  歐陽堅陰沉的面目沒有絲毫變化,靜靜站在石椅前,雙手藏在後背,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中,讓人無法揣摩。

  張楚傲然道:「別人怕你歐陽堅,我他媽的就是不怕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歐陽堅靜靜佇立的身影驀然移動到張楚周圍,迅如閃電,根本無法看清身影步法。

  歐陽堅剛才還是如老僧入定,剎那間便消逝不見,幽暗寬敞的無為殿只看見張楚手中鋒利青風追月戟在空中不停晃動,眾人耳中只聽到張楚的怒吼和青風追月戟破空的淒厲聲音。

  眾人卻連歐陽堅的青色身影都看不清,只看見淡淡青色影子繞著張楚不停旋轉,兩人身影從地面激戰到空中,猛烈真氣讓無為殿中的燈火劇烈跳動。

  張楚深厚內力讓鐵血聯盟幫眾震驚,手中鋒利青風追月戟如矯健青龍在空中變幻莫測,威風凜凜,青龍歡迎發出震天吼聲,震得每個人耳朵發麻,就連周圍燈火都被震滅了大半!

  歐陽堅鬼魅般閃回到石椅上,臉上陰沉表情依然沒有絲毫改變,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剛才精彩搏鬥如同張楚在單打獨鬥,獨自在無為殿中賣命表演,眾人只能看到歐陽堅淡淡的身影。

  張楚身子依然挺拔如山,驀然大吼一聲,幾乎把大殿周圍剩餘油燈震滅,周圍人群被巨吼震得不由往後退了一步,手中鋒利青風追月戟猛地插向地面,居然深深插到堅硬的花崗岩石中幾達一尺,牢牢定在上面。

  張楚凝望靜靜坐在石椅中的歐陽堅,臉上終於露出了欽佩神色大笑道:「今日一戰,張楚心服口服,江湖中從此再也沒有血風幫的名號!」說完之後緩緩閉上眼睛,嘴角終於流出一絲鮮血,緊接著胸口滲出絲絲血滴,生命悄然離開,只有雄偉身軀和手中的青風追月戟巍然挺立。

  歐陽堅磐石般堅定的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依然面無表情沉聲道:「張楚圖謀造反,蓄意退出鐵血聯盟,屢次違背鐵血聯盟的命令,死有餘辜!張楚乃是難得一見人才,我也是不得已殺了他,希望以後各位同心協力把鐵血聯盟勢力擴展到整個武林!」

  鐵血聯盟幫眾剛才甚至沒有看清楚歐陽堅如何殺死張楚,似乎徒手斬殺了張楚,大家暗自佩服驚歎,張楚的慘死讓他們心驚膽戰,再也不敢背叛鐵血聯盟!歐陽堅冷冷環視下面密密麻麻幫眾,看出了他們內心的震懾順從,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血斧堂堂主喬衡忽然走上前高聲道:「歐陽盟主武功高深,為人豁達義氣,出手大方,忠肝義膽,我一定會緊密團結在以歐陽公子為核心的聯盟周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同心協力把鐵血聯盟變為武林第一大勢力。」 鐵血聯盟下屬六大分堂堂主爭先恐後表達忠心。

  歐陽堅陰沉面容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道:「各位不要擔心鐵血聯盟的實力,也不要為財力憂慮,鐵血聯盟會向各個分堂提供充足的財力物力,江湖男兒志在四方,海闊天空,鐵血揚威,江湖會因為有了鐵血聯盟而變得更加精彩!」

  暗淡的黃昏,落日被厚厚的雲層遮擋住,透出了昏暗的黃色光芒,宋青河恭恭敬敬地垂手肅立,身後幽冥劍在昏暗黃色晚霞中透射出微微綠芒,長劍鋸齒的邊緣在微弱的光線影射下,彷彿凶狠野獸的森森白牙。

  偏遠而人跡罕至的荒山,山勢氣勢磅礡,落日根本沒有散發出熱量,反而散發出讓人心寒的幽幽冷風,高聳險峻寬闊的山頂中間一個神秘的人影籠罩在落日冰冷的餘輝中,漆黑的寬袍嚴嚴覆蓋著身軀,臉上戴著猙獰的青銅面具。

  宋青河臉上的笑容讓人覺得沉穩而親切,感覺和他的年紀不是很相配,顯得比他的實際年紀要成熟很多,面目清秀,秀美之極,如果要是和趙烈一樣是長髮的話,可能比女人還女人,此刻微笑凝望神秘的黑袍人。

  神秘的黑袍人並沒有說話,身上散發出的冰冷的寒意和蕭瑟的晚風融為了一體,直到憔悴落日輕輕滑落在遠處地平線下面。天空陡然暗淡了下來,神秘黑袍人終於淡淡道:「你追殺趙烈的事究竟辦得怎麼樣了?最近我得到的消息趙烈依然活著,他膽敢殺了奪命十三煞,我絕不會放過他!」

  宋青河微笑道:「我已經見過趙烈,本來有十足的把握殺死他,已經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

  神秘黑袍人冷哼了一聲道:「你為何要放走他?我清楚你一貫周密的作風,他是逃不了的,趙烈只不過是個江湖黑榜上排名一般的江湖客,我們利用趙烈背了燒燬無名府的黑鍋,留著他對我們有百害而無一利。」

  宋青河在心中搖了搖頭,黑袍人並沒有見過趙烈,但卻武斷的認為不值得收買,宋青河感到很失望,他為神秘黑袍人默默做了很多事情,但卻不能影響他的任何決定!無論做什麼事情大哥似乎都是早就做出了決定,從不更改,雖然大哥智謀過人,料事如神,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宋青河表面上不敢露出絲毫不滿,依然微笑道:「大哥,我本來是要殺死他,但趙烈心機實力遠遠出乎意料,雖然清楚知道我們陷害他燒燬無名府,但依然表示願意和我們合作,此人絕不簡單,乃是難得一見的人才。」他希望能說服神秘黑袍人,但黑袍人只是「哦」了一聲,並沒有發表意見,根本沒有把宋青河所說的話放在心中。

  宋青河心有不甘繼續道:「我知道大哥的想法,我也一直盡心為大哥效勞,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像趙烈這種被人追殺的惡徒,他們性格殘忍,出手果斷,而且不會出賣我們,因為江湖中沒有人會相信他們的話,這對我們很有利。」

  天色漸黑,神秘黑袍人似乎和黑夜完全融合,聲音低沉而威嚴:「雖然我沒有見過趙烈,但他殺了奪命十三煞,我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好感,不過這件事情也不用太急,我不怕他抖出無名府的秘密,就算是鬼王親自來,我也不會怕他!」聲音中透出強烈自信。

  宋青河眼中射出一絲難於察覺不滿,很快謙卑笑道:「大哥放心,只要我遇到趙烈,我絕不會再放過他!」

  神秘黑袍人很滿意宋青河快速堅決謙卑的回答,淡淡道:「青河,江湖中要殺他的人很多,殺死趙烈暫時不用你出手,我會安排其他人去殺,還有其他事情要你去做。」

  宋青河忍不住在心裡歎息,「大哥為人精明堅韌深沉,思慮嚴密,胸懷遠大,就是太固執多疑,有時顯得太武斷,很難聽進下屬的意見!哎,大哥連我也不相信,居然改派其他人殺趙烈,真的很讓我失望。」

  宋青河神色平靜如水,心裡一時之間翻過了很多念頭,靜靜凝望著遠處堅固高聳的山峰,不由想起了辛酸往事。他本是一個孤兒,自小身世飄零,到處流浪,沒有人知道身世,童年被人不斷賣來賣去。

  宋青河對於往事記憶清晰無比,彷彿發生在昨日一樣。他從小長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非常討人喜愛,十多歲的時候被倒賣到一個戲班子裡,因為生得像個女孩子,所以從小就被打扮成一個女孩子摸樣,到處賣唱,成為了一個到處流浪的可憐戲子。

  宋青河沒有力量反抗,只有無言承受這一切,每個人都只看見他臉上甜甜的笑容,卻看不到他內心深處的憤怒和恥辱。一天又一天,年復一年,瘦弱文靜的宋青河每天男扮女妝,居然比一些女孩子還漂亮,他極度厭惡這種生活,他也有遠大抱負和雄心,但他沒有力量反抗,只能每天忍受難於言語的痛苦恥辱,堂堂男兒居然被一群男人用淫蕩眼神盯著評頭論足。

  宋青河經歷了常人無法感受也無法想像的侮辱,雖然長相斯文秀氣,但心思敏銳,外柔內剛,可是他手無縛雞之力,只能咬牙默默承受,臉上還要堆著愉快虛偽的笑容,每天的生活都彷彿在演戲,誰也無法看清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宋青河的命運在十四歲時發生了改變,神秘黑袍人在偶然機會發現了他,黑袍人看出了他的乖巧敏銳和深藏眼中堅毅的目光,於是把他悄然帶出了火海。

  宋青河被黑袍人帶到了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開始了艱苦卓絕的訓練,各種門派的上乘武功在那裡都可以學到,各種機關陷阱和遠古兵法詭計都必須學習,他廢寢忘食地拚命學,秀氣頭腦似乎永遠也填不滿,他不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神秘地方一共呆著二十個少年,宋青河是最晚加入的,也是最年輕的少年。黑袍人果然沒有看錯,他表面上看起來瘦弱文靜,其實練功卻最刻苦,頭腦最聰慧敏銳。

  宋青河思維敏捷,似乎從不知疲倦,玩命修煉武功,渾身擁有使不盡的精力,表現出了和年紀不相符合的圓滑成熟,他似乎總是能提前揣摩到別人心裡的想法,善解人意,臉上總是掛著善意溫和的笑容,很快和所有的人打成一片,每個人都喜歡他。

  數年過去,俊美如女人的宋青河沒有讓眼前機會溜走,很快從所有人當中脫穎而出,無論武功智慧,還是組織管理能力都明顯鶴立雞叢,顯示了過人的冷靜和非凡的頭腦。時光流逝,不到二十歲的宋青河成為他們中的領袖,性格沉穩,似乎很容易讓人感到親切,做事穩健周密完美,面容秀美無暇,很快得到所有人的擁護支持。

  黑袍人非常欣賞宋青河,不但提拔成為這股神秘力量的首領,而且兩人結拜為兄弟,宋青河心中十分感激,沒有黑袍人的栽培就沒有今天的宋青河!

  黑袍人不但把宋青河拉出了火海,讓他擺脫了童年的恥辱回憶,而且傾心教授武功,悉心培養,終於使宋青河成為了黑袍人最得力的助手和最信任的心腹。

  宋青河把握住機會,沒有讓黑袍人失望,並沒有過分鋒芒畢露,而是認真做好每一件事,他表現出來的沉穩堅毅讓黑袍人也感到吃驚,兩年多來宋青河幫黑袍人暗中干了很多事情,成為黑袍人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月黑風高,宋青河和神秘黑袍人靜立在黑暗中耳語,宋青河身後的幽冥劍在幽暗閃爍的星光中透射出微微綠芒,他們背後是一座孤獨高聳的山峰。
第四卷 飄舞風流  第三十九章 無盡長路

  
  威震武林的英雄會如日中天,雄霸中原武林,自從江南兩大幫派霹靂堂和神刀門迅速衰敗以後,英雄會橫亙長江,貫穿南北武林,直逼武林第一大幫。

  南宮無雪溫文儒雅,光彩照人,自從未婚妻展瑩亡故後身邊一直沒有其他女人,癡情專一的性格和顯赫家世成了江湖少女心中完美的夢中情人,英俊溫柔,俠骨柔情,出生名門世家,而且事業有成,年紀輕輕就成為江湖中最有勢力的幫主,羨煞江湖中的熱血少年,儼然成了江湖中俠少偶像。

  英雄會總舵落雁島位於長江中間,滾滾長江,不斷衝擊這座美麗富饒小島,奔騰不息的江水形成了天然屏障,島上易守難攻,堡壘遍地,機關重重。

  英雄會狹長的大廳足有三十餘丈長,兩排塗上黑漆的柱子整齊延伸到大門,深邃狹長的大廳似乎把萬丈紅塵隔絕在外面,大廳門口高掛著一面大匾,上面是「江河堂」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黑漆柱子的盡頭是一面古色古香的椅子,留下了歲月滄桑的痕跡,江河堂顯得古樸雅致簡潔,隱約散發出深沉權勢的味道。

  狹長威嚴的江河堂空空蕩蕩,沒有任何聲音,死一般沉寂,南宮無雪獨自靜靜站在大廳中央,遠處數個幫眾站在角落根本不敢靠近南宮無雪,只敢遠遠站著。

  南宮無雪秀氣雙手緊握,指節由於長時間握住而微微發白,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連綿不絕的殺氣,雙眼直瞪瞪凝望大廳案桌上的擔架,上面躺著南宮霸的屍體。南宮霸內力強橫,依仗手中殘血刀威震江湖,血影刀法霸道無比,已經多年沒有遇到敵手。

  南宮霸北上本來準備聯合中原洛陽金龍門少門主黃恨水,圖謀共同向北發展,不料洛陽金刀門卻突然倒戈,竟然將前去洛陽的英雄會精銳斬盡殺絕,一個不留,其中也包括了威震江湖的南宮霸。

  南宮無雪薄而秀氣的嘴唇緊閉,心中怒火使得額頭青筋暴露,南宮霸雖然和他不是一母所生,但兩人感情深厚,他沒想到黃恨水敢對強大的英雄會動手,而且還翻臉殺了他大哥!英俊臉龐沒有一絲血色,異常憤怒,此次英雄會精銳居然被金刀門斬盡殺絕,血染洛陽!

  英雄會威震大江南北,南宮無雪權高勢重,呼風喚雨,傲氣滿天,正準備放手一博,成就江湖霸業,此次損兵折將不但使英雄會實力受到很大影響,而且沉重打擊了英雄會士氣,打亂了南宮無雪在江湖中的發展計劃。

  南宮霸的死亡讓南宮無雪萬分痛心,此次北上聯合金龍幫做了充足準備,不但派了南宮霸親自前往,而且增派了英雄會的精銳力量,原本應該萬無一失,可見對方實力絕對驚人!憤怒中的南宮無雪逐漸冷靜了下來,握緊的雙拳慢慢鬆開,金龍門後面一定有力量暗中支持,不然金龍門絕不敢對如日中天的英雄會下毒手!

  「究竟是誰能有如此的力量?」南宮無雪靜靜思索,薄而秀氣的嘴唇緊緊合攏,目光如雪,顯示了堅定決心,他最後望了一眼南宮霸,眼角終於滴落一顆淚水,咬牙回頭對一直跟在身後的燕輝淡淡道:「馬上安排江北分舵加強防守,適當收縮勢力範圍,加緊補充武器金錢!你盡快趕到洛陽徹底查清這次失敗的幕後兇手!」

  燕輝青色背影順著狹長的江河堂匆匆離去。南宮無雪靜靜思索片刻,無聲無息緩慢走出江河堂,那一刻時間彷彿凝固,巨大窒息感讓身後靜立的幾個幫眾幾乎喘不過氣來,他走出江河堂,轉身快步進入了景色清幽的後花園。

  青翠婆娑的竹林中,南宮無雪對站在迷霧中的黑白雙煞道:「你們務必加緊飛鷹護衛的訓練,未雨綢繆,也許江湖中很快即將面臨一場腥風血雨!」 黑白雙煞籠罩在樹木陰影中,驀然鬼魅般消失。

  南宮無雪長時間靜立在竹林中,清晨薄熙慢慢籠罩了白色身影,江湖動盪不安,狼煙四起,六大門派故步自封,明哲保身,沉溺於江湖黑榜中的金錢提成,影響力日漸微弱,已經無法控制整個江湖。

  新生門派代表了新的力量和激情,歐陽堅成立的鐵血聯盟勢不可擋,氣勢逼人,很快便成為西北武林第一大幫!歐陽堅,南宮無雪,慕容秋水和司馬空出身豪門,年紀輕輕便成為光彩照人的武林四大公子,他們都是在十餘年前正派武林掃蕩魔教之後逐漸聲明鵲起,成為江湖少俠的傑出代表。

  玉面神劍司馬空才思過人,性格風流,沉溺於風花雪月,飲酒作賦,倒也逍遙自在。南宮無雪,慕容秋水則無憂無慮,馳騁在遼闊多姿的江湖,好不痛快,可惜慕容秋水俠骨柔腸,為情所困,自心愛的人亡故已退隱江湖,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南宮無雪心頭猛然刺痛,頓時想起了嬌小俏皮的展瑩,清純秀麗的摸樣似乎還在眼前迴盪,此刻才真正體會到了慕容秋水當時的痛苦感受,他長長歎息一聲,慢慢握緊雙拳,他絕不會學慕容秋水那樣退隱江湖,雖然不會再有其他女人,但也絕不會放棄心中的雄心和夢想!

  武林四大公子年輕時候曾經聚在一起,南宮無雪,司馬空年少英俊,瀟灑風流,意氣風發,慕容秋水雖然貌不驚人,但心思細膩,同樣才華橫益,神采飛揚,惟獨歐陽堅性格沉穩,沉默寡言,歐陽堅果斷堅毅的性格留給了南宮無雪非常深刻的印象,歐陽堅顯得比實際的年紀要成熟得太多。

  南宮無雪思緒回到了美麗妖嬈的江湖,亂世出英雄,武林永遠不會缺少激情和動盪,英雄會在江湖中崛起得太迅速,根基不穩,暫時沒有實力統治整個江湖,南宮無雪真正體會到了江湖的變幻莫測和艱難血腥,他的面前將是一條無盡長路。

  趙烈和蕭碧痕順著美麗大草原中的一條小河漫步,河水嘩嘩流著,趙烈心頭忽然想起了善良可愛的小翠,似乎又看到了她被布裙繃得緊緊的豐滿身子,彎腰吃力在河邊打水,他雙眼射出淡淡憂傷,忍不住停了下來,彎腰捧了幾把水澆在臉上,靜靜感受河水冰冷的滋味,久久也未能忘懷!

  良久,趙烈忽然回頭對蕭碧痕道:「蕭姑娘,溪水涼爽清澈,你也可以試一下。」蕭碧痕苦笑不得,不知道該如何對他?惟有在心中歎氣,並沒有答話,驀然輕輕伸手朝水面一拂,平靜水面忽然蕩起了沖天巨浪滾向蹲在河邊的趙烈。

  趙烈本想急速朝後躲過撲面而來的水浪,眼珠一轉,臉上露出了開心笑容,身子並沒有絲毫移動,任由冰涼的水把藍色身影淋透!他站起身對蕭碧痕笑道:「真是痛快!謝謝蕭姑娘,你對我真的很體貼,知道現在渾身悶熱,所以特地用涼爽溪水為我沖涼。」

  蕭碧痕望著渾身濕漉漉的趙烈,河水順著他的長髮不停滴落,她終於忍不住笑了,眼波迷離如霧中花水中月,嬌媚之極,她驀然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開心,似乎忘記了自己是江湖黑榜排名第一的高手,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氣。

  蕭碧痕眼中現在只有蔚藍天空,青翠草地和散落在遠處悠閒吃草的溫和牛羊,草原上密密麻麻的嬌弱野花在風中輕微搖擺,她第一次覺得世界格外美麗動人,忽然發現世間到處都是跳動新鮮的美麗畫卷。

  趙烈同樣凝望著青翠草地上低頭吃草的溫順牛羊,心中所想和蕭碧痕卻完全不一樣,他興奮道:「這些牛羊可真肥啊!要是把它們烤熟了,一定肥美柔嫩可口,看來今晚我們可以大飽口福了。」 他身材高大,披著滿頭濕漉漉長髮貪婪凝望散落在青翠草原上的牛羊。

  蕭碧痕狠狠瞪了趙烈一眼,綻放笑顏道:「如此可愛的小羊羔你也忍心把殺了嗎?它們是多麼漂亮可愛啊。」

  趙烈不能置信抬頭望著蕭碧痕,如同望著一個大怪物,「這真是江湖殺人如麻的魔女嗎?」蕭碧痕說完之後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頓時漲紅了臉,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會說出這種話來,趕緊掉頭凝望遠方的美麗景色,她很害怕趙烈赤裸裸的目光。

  蕭碧痕豐腴起伏的背影,秀美烏黑的長髮,白色長裙在微風中輕輕飄逸擺動,勾勒出完美無缺的曲線,配著藍天白雲青草,高貴純潔而又散發出成熟風致!趙烈久久凝望,心中回味龍捲風中消魂蝕骨的美妙感覺。

  趙烈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蕭碧痕不愧為武林第一美人,直到現在也依然美麗豐腴,彷彿熟透的紅艷密桃,越發誘人。他想起蕭碧痕柔若無骨豐腴光滑的身子,想起她隱藏在體內的滔滔激情,心中忽然泛起一陣熱意,眼睛裡露出了邪邪輕狂的笑意。

  趙烈忽然笑道:「姑娘看上去艷光照人,嬌媚柔弱,我不相信你就是威震江湖十多年,江湖黑榜上排名第一的蕭碧痕,此刻正在想著你的年紀,怎麼看你都只有雙十年華!」

  蕭碧痕面靨微紅,垂首斂眉,幽幽長歎一聲道:「我的年紀你不猜也罷!歲月匆匆,花開花落,像我這樣年紀的人,實在是不願和別人談起年紀。」她忽然第一次清晰感到歲月的無情,心中頓時泛起蕭索之意,三十多年的歲月在孤獨寂寞和血腥的搏殺中度過,沒有來得及感受生命的美好,至於愛情更是沒有觸擊,似乎是一個飄渺遙遠的夢幻,她根本不敢伸手觸摸。

  蕭碧痕心裡忽然有些慌亂惆悵,因為從趙烈身上得到了很多以前從未有過的感受,她早已過了青春年華的時候,但此刻似乎又回到了少女春心萌動的季節,芳心開始劇烈跳動。

  兩人靜靜漫步在在一望無際的青翠草原上,他們沒有騎馬,就這樣走了好幾天,天空陽光明媚,地面風光旖旎。蕭碧痕忽然變得異常溫柔,至少在趙烈面前展現了柔情似水的性格,如同姐姐般溫柔體貼,默默給以趙烈無微不至的關懷。

  趙烈對於蕭碧痕的細心體貼感到吃驚,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忽然變得如此善解人意,溫柔體貼,在她的面前更多時候如同頑皮的孩子。

  地平線上驀然出現的高聳筆直山崖在綠油油草地上顯得格外雄偉,山上到處是鬱鬱蔥蔥的樹木,樹葉在輕風撫摩下顯得影影綽綽,樹影婆娑。

  趙烈背負長刀,藍色長袍從腰間用紫色帶子束著,更加顯現細腰長腿,鐵澆鋼鑄的身軀沒有一絲多餘脂肪,細長濃眉如刀斜飛入鬢,紛亂長髮在風中輕輕飄蕩。

  蕭碧痕身著純潔白色長裙,衣服料子感覺起來如煙似幻,絕不是綾羅綢緞,綿麻絲布的常見質料,她就像是攏著一堆白色雲霞,煙氣繚繞,簡直就是夢中仙女化身,加上眉目如畫,膚潤如玉,就算天上仙女恐怕也要遜三分。

  鱗次櫛比的洞窟猶如蜂巢嵌在刀削斧劈的斷崖上,窟前棧道蜿蜒曲折,重重疊疊的樓閣巍峨兀立,鐵馬風鐸懸響,氣勢宏偉壯觀,窟形奇妙雄壯,詭異多變,震撼人心!禪窟,佛殿窟,中心柱窟,大像窟、大臥佛窟,真乃人間千佛窟萬仙洞。

  兩人佇立山崖前面,仰視密密麻麻,氣勢雄偉佛像。菩薩、弟子、天王、力土、供養菩薩為三身至九身,乃至十多身的造像,巍峨挺立,莊嚴神聖!他們身心俱醉,感受到一種難言的神秘莊嚴氣氛,緩慢順著窟那風鐸懸響前棧道蜿蜒走上了山崖。

  趙烈和蕭碧痕置身於窟中,無法形容心中的震撼。神態逼真、含笑自如的菩薩,婀娜多姿、翩翩起舞的仙女,姿態嫵媚、凌空翱翔的飛天,五彩繽紛的鮮花紛紛揚揚,不奏自鳴的樂器演奏仙曲,彷彿進入神仙天國,身心隨著飛天飄旋,好像整個洞窟都在眼前晃動!

  趙烈久久佇立在飛天仙女鮮艷的畫像面前,年少時也曾對佛學有過研究。干闥婆和緊那羅原來是印度婆羅門的娛樂神和歌舞神,他們一個善歌,一個善舞,形影不離,融洽和諧,乃是恩愛夫妻,終於被佛教吸收,化為天龍八部眾神中的兩位天神。

  干闥婆與緊那羅被佛教成為天龍八部神,原來馬頭牛首的猙獰面目逐漸演化為眉清目秀,體態俏麗,翩翩起舞,翱翔天空的天人飛仙,她們在佛教淨土世界裡散香氣,為佛獻花、供寶、作禮讚,棲身於花叢,飛翔於天宮,居住在天宮,不能飛翔於去霄,化為眼前神奇的艷麗的飛天,乃是不長翅磅,不生羽毛,沒有圓光,借助彩雲而不依靠彩雲,憑借飄曳衣裙、飛舞綵帶而凌空翱翔的飛天!

  佛學博大精深,趙烈卻毫無興趣,根本不相信命運和神佛,他只相信自己的努力和奮鬥,他最喜歡飛翔的感覺,所以特別喜愛面前翩翩起舞於九天的飛天神像,他回頭看了一眼婀娜多姿的蕭碧痕,心中一動,忽然發現蕭碧痕面容居然和眼前飄逸的飛天仙女有幾分相似。

  蕭碧痕凝視艷麗多姿的飛天,心中卻在感懷歲月的匆匆,佇立莊嚴肅穆的佛像面前,心中不由憶起了往昔歲月那些淒厲慘叫和無盡鮮血,芳心輕輕顫抖了,居然第一次感到了懺悔之意,兩人心事重重,誰也沒有說話,默默沉浸在肅穆氛圍中。

  洞窟中忽然走進了幾個強悍江湖客,刀劍相撞的刺耳聲音在威嚴佛像面前放肆響著,驚艷肅穆的佛像在他們眼中毫無意義,他們目光落在了蕭碧痕身上,她雖然蒙面,但美好身體卻無法蒙住,暴露無遺!

  江湖客色瞇瞇淫笑起來,他們好久沒有碰過女人,眼中的赤裸目光似乎要把蕭碧痕的衣服撕碎!蕭碧痕聽到他們口中的污言穢語,嬌軀驀然如寒霜一樣,冰冷殺氣連滿山菩薩仙佛也鎮壓不住,沖天噴湧而起!最近眼中溫柔如水的眼神和剛才在無數佛像面前閃過的一絲懺悔之意瞬間消失無影。

  趙烈心中一聲重重歎息,根本無法阻止蕭碧痕心中的漫天殺氣,慢慢轉身凝望艷麗飄逸的飛天神像,飛天依然祥和寧靜,面帶神秘笑容。

  蕭碧痕身行晃動,宛如洞窟中曼妙逍遙的飛天神像般飄逸,森冷長劍輕柔出鞘,幾聲淒厲恐怖慘叫過後,紅艷艷的血液濺到了飛天神像的五彩長裙上,增添了飛天神像的光彩,更加絢麗奪目,其中一滴鮮血剛好滴落在飛天眼睛下面,彷彿飛天神像美麗眼中流出的哀傷淚水。

  趙烈和蕭碧痕依然靜靜走在路上,身後嵌刀削斧劈的斷崖上鱗次櫛比的神佛洞窟早就望不到了,洞窟中的殺戮似乎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彎碧綠泉水如綠寶石一般鑲嵌在無邊黃沙中,月牙泉邊,白楊亨享玉立,垂柳舞帶飄絲,沙棗花香氣襲人,叢叢蘆葦搖曳,對對野鳥飛翔,風景如詩如畫,泉南岸台地上是雕樑畫棟,勾心鬥角的大片建築群。

  夕陽下,兩人忍不住停下了孤寂腳步,默默佇立在清泉邊,衣襟伴長髮齊飛!趙烈依然想著性格變化無常,凶狠殘暴的蕭碧痕,飛天佛像前的屠殺似乎就在眼前晃動,長期和她在一起只能面對無盡的殺戮,只會樹立越來越多的敵人,根本不可能稱霸武林。

  趙烈冷冷凝望身邊柔和完美的背影,這樣下去絕對不是長久之計,必須盡快回到夢裡江南,他要從那裡開始江湖夢想,那裡是他生長的地方,也是蒙冤逃亡開始的地方!

  趙烈用力握緊雙拳,眼中露出堅定神色,無論面對多少艱難也會按照目標堅定走下去!他對著碧水忽然冷冷道:「大漠長天,孤泉冷月,黃沙絮絮千年。今夜清風,驀然夢醒,無盡長路,羌笛聲中誰在泣?」面前依然是一條無盡迷茫長路。

  蕭碧痕靜靜聆聽富有磁性的低沉聲音,慢慢回味詩詞中的意境,驀然感受到趙烈寂寞堅定的心,她頓時眼波迷濛,心情蕩漾,竟然不由癡了。
第四卷 飄舞風流  第四十章 勇敢的心

  
  遼闊壯麗的大漠逐漸變成了點點回憶,再也看不見了,無邊沙漠悵然間輕輕穿越而過,蒼涼黃沙逐漸被滿目青翠幽靜的綠色所替代。雪域高原和炎熱沙漠的經歷讓趙烈眼中多了一份冰冷,粗獷和蒼涼,眼中不斷變換的神色如同雨後天空七彩絢麗變幻彩虹,充滿了美麗自然誘惑的奇異魅力。

  冰雪高原的神聖瑰麗,茫茫大沙漠的無邊荒涼帶給了趙烈極度震撼和綿綿回憶。世間炎涼變幻在神奇自然面前顯得異常渺小,他真切感受到了風雪,沙暴和龍捲風的奇異力量,從中感悟出了很多奇妙念頭,不但創造出前所未有的暴雪刀法,而且把沙漠的狂暴龍捲風,天空的風吹雲動,高原的月起日落奇妙地融會貫通!刀法,步法和內力修煉都達到了一種獨特絕妙,生生不息的狀態。

  趙烈心中正在思索這些前所未有的奇異感受。武學始由先天口鼻呼吸進入後天內息呼吸,所以修煉真氣經脊椎上泥丸的督脈,再經印堂下至肚臍任脈呼吸,所謂打通任督生死玄關方能達到吸天地之氣。

  練氣修煉之術自古相傳,其實無不來源於自然之心,趙烈來到雪域之巔和浩瀚荒涼的無邊大漠,奇異悟通了天地萬物的自然奧秘,重返中原感覺到恍若隔世的超凡境界,武學修為到達新的妙境。

  趙烈二十七歲時伴著江湖魔女蕭碧痕漫步在無邊荒野,在明月朗照的晚上,躍到附近高聳大樹之顛,仰視嬌媚的明月,苦思人生成敗得失,生老病死,萬物變幻無常。練武之人眼耳口鼻身雖比常人靈銳百倍,以之爭雄鬥勝,綽有裕如,但說道爭霸天下卻像癡人說夢,夏蟲冰語!

  趙烈頭上長髮在璀璨的夜空中散開,一次次躍到深邃迷人的夜空,不斷的運動中感覺到渾身真氣充沛,似乎又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蕭碧痕則盤腿坐在地上,打坐吐納,對於趙烈怪異獨特的練功方式,她已經習慣了,沒有心思琢磨運動中修煉的益處,她對武學已經不再感興趣。

  趙烈自從開始在運動中修煉內力以來,明顯察覺到了體內的奇異變化,真氣迅速增加,激烈搏殺中不再感到真氣不濟的現象,不再是曾經江湖中下三流幫會的黑虎幫副幫主,至少已經是大名鼎鼎的黑榜高手,但這不是最終目標。

  蕭碧痕如同天空變幻無常的白雲,性格反覆無常,時而溫柔如水,時而暴烈如火!趙烈可以明顯感受到她溫柔多情的性格,也許這才是她內心深處的真正影子。

  趙烈盡量揀著偏僻道路慢慢走過,不是怕江湖中人的追殺,有天下第一的魔頭在身邊沒有什麼好怕的,靜靜盤算如何在江湖中建立勢力,他並不需要無謂的血腥殺戮。

  「無邊」在後背微微的抖動,它似乎聞到了江湖的味道,已經很多天沒有嘗到鮮血的滋味,拚命想要掙脫刀鞘束縛。「冰心」依然靜靜伏在身後,變得出奇冰冷,它好久沒有出刀鞘了。

  華山南接秦嶺,北瞰黃渭,扼西北大漠進出中原之門戶,奇險天下,乃是一塊完整碩大花崗岩體構成,山峰直衝雲霄,雄奇天下。「勢飛白雲外,影倒黃河裡!」

  趙烈和蕭碧痕站在蜿蜒路邊凝視高聳如雲的華山。雲台玉女二峰相輔於側,三十六小峰羅列於前,落雁峰為太華極頂,雲霧繚繞,虎踞龍盤,氣象森森,他想起一句古詩,「太華之山,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廣十里。」

  趙烈心中感慨萬千,想起了華山派英雄劍張楓,想起了俏皮柔順的展螢,驀然抬頭久久凝望巍峨華山。

  良久,趙烈臉上露出冷笑對蕭碧痕淡淡道:「自古華山一條道!我們何不登山觀其艱難,華山派還有我的老朋友,我很想見到他!」話語中透出冷酷和自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蕭碧痕更是沒有把華山派放在眼中,柔順地跟在他身後朝華山走去,涼爽山風拂過,清脆山林和丁冬泉水敲打著他們的迷茫心緒,兩人似乎完全融入了秀麗險峻的山色之中。

  山上密佈奇峰、怪石、雲海、鳴泉、飛瀑,到處是奇峰峭壁,險徑危石。華山派緣於道教,規模宏大,山上七十二個半懸洞,道觀二十餘座,皆為華山派所有。

  此時正是清晨,雲霧順著山道瀰漫,偶爾匆匆走過幾個下山採購油鹽的華山入門弟子,他們清一色長劍掛在腰畔,似乎沒有看到趙烈和蕭碧痕,眼中雖然流露出奇怪神色,匆忙腳步並沒有停留。

  狹窄險峻的道路上無影劍林天奇快步走下來,他顯得更加消瘦幹練,精神煥發,臉上掛著親切柔和的笑容,步履穩健,眼中精光閃閃,顯然這段時間武功精進不少。

  林天奇看見趙烈的時候,眼中露出了驚訝神色,但沒有絲毫慌亂,失敗讓他學會了韜光養晦,高傲浮躁狂妄的林天奇已經徹底消失了,他臉上甚至露出了熱情笑容對趙烈和蕭碧痕道:「好久不見,趙兄依然美女相拌左右,同樣風流倜儻!歡迎兩位英雄美女到華山,華山乃天下名山,奇險秀美,氣候宜人,風景優美,真是休閒談情的好地方,也是居家旅遊的好去處!」

  趙烈心中忽然泛起一種怪異感覺,熱情洋溢的林天奇也絕非簡單人物,也許每個人都在不斷變化,他臉上露出燦爛笑容對林天奇道:「林兄也是紅光滿面,妙語連珠!華山派你絕對是個人才,張楓雖然天賦過人,功力深厚,可惜他鋒芒畢露,心胸狹窄,難成大器!華山派我比較看好你,今天陽光明媚,你還有興趣和我搏殺嗎?」

  林天奇微笑著搖了搖頭,輕輕望了一眼默默站在旁邊的蕭碧痕道:「我是非常佩服趙兄,雖然逃亡江湖,但依然風度翩翩,居然還有閒情逸致攜美四處遊覽美景,在下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我的彫蟲小技怎敢在趙兄面前獻醜!」

  蕭碧痕嬌顏微微紅了一下,默默站到趙烈身後。趙烈凝視林天奇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林兄不必自謙,你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張楓今天在山上嗎?」

  林天奇笑著用手指著遠處山頂道:「師兄就在鎮岳宮修煉,還好今天華山弟子彙集華陽殿聆聽掌門說法,路上不會有人阻攔,只是師兄最近脾氣比較暴躁,趙兄保重!在下今天奉師尊之名下山辦事,不能相陪,失禮之處多多諒解。」

  趙烈終於忍不住大笑道:「我他媽真佩服你,下次有機會你再陪我逛華山吧,我們就此別過,說不定以後還需要你的幫助!」

  林天奇微笑道:「兩位請便!」說完之後轉身穩穩走下山去。趙烈眼睛眨也不眨盯著林天奇矯健穩重的背影,眼中目光閃爍,似乎想到了什麼。

  兩人順著險峻的千尺幢,穿越百尺峽,飄過蒼龍嶺一路走到了三面臨空的鷂子翻身。他們久久佇立,四周雲霧飄渺,廟宇亭閣點綴著山巔峰谷,讓人心曠神怡,蜿蜒秀美的瀑布從俊俏的山峰之間悠然飄落,濺起的水珠和清晨山澗的薄霧混雜在一起,讓人神魂顛倒。

  飄渺雲霧悄然散去,利刃般的山崖上刻著幾個狂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趙烈凝視這幾個字,若有所悟,久久佇立在雲霧中沉思。

  三條輕盈身影從飄逸雲霧中慢慢從山上飄下,綠色衣裙在風中輕輕飄蕩,雲霧繚繞,青山綠水,恍若仙人凌波而來,身形纖美修長,腰肢挺直,盈盈巧步,面容俏麗,身著同樣的服飾,渾身散發出青春淡雅的味道。

  三人身裹著綠袍,袖底袍尾連著綠結流蘇,背負長劍,長髮挽在頭上,襯托出白皙如雲皮膚,中間一人身行略高,鼻挺如刀,清秀異常,她望了一眼蒙著輕紗的蕭碧痕,眼光很快落在長髮飄飄,背負長刀的趙烈身上。

  此女輕輕道:「我們是華山派華山三鶯,我是柳素青,請教兩位大名?」聲音清脆悅耳,宛如鶯鳴。

  趙烈凝視三個體態修長的華山弟子,忽然淡然笑道:「在下趙烈,乃江湖黑榜的人物,素聞華山風光險奇,景色優美,故游之!華山景色雖美,但怎堪與華山三鶯相比?」目光大膽在她們修長美好的身體巡遊,完全是一副登徒浪子模樣。

  柳素青秀美臉龐驀然變得煞白,雪白光滑的臉龐越發嬌羞可人,華山三鶯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當然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憤怒難堪!「刷」的一聲,長劍出鞘,三把明晃晃的鋒利長劍幾乎指到了趙烈鼻子上。

  趙烈似乎沒有看到鋒利長劍,依然毫不在乎的樣子,甚至連臉上笑容都沒有絲毫收斂。體態格外修長的柳素青咬牙道:「大膽江湖淫賊,居然敢到華山來放肆,趕快棄刀跪下!」她們高聳胸部隨著秀美腰枝劇烈晃動,顯然被趙烈臉上的淫笑激怒了。

  趙烈臉上笑意更盛,忽然察覺到蕭碧痕散發出的冰冷殺氣,他趕緊大聲對華山三鶯道:「你們趕快離開這裡!」

  蕭碧痕身子一直微微顫動,忽然如鬼魅般晃到華山三鶯面前,手中長劍不知什麼時候已然出鞘,強烈殺氣讓瀰漫在她們周圍的霧氣忽然朝四周成噴射狀散去。華山三鶯第一次感受到如實體般強大的殺氣,心彷彿墜落冰窟,幾乎連手中長劍也握不住。

  趙烈心知不妙,藍色身影忽然沖天拔起!可惜蕭碧痕手中的劍光如閃電般刺出,劍芒燦爛耀眼,散發森冷殺意,華山三鶯除了柳素青以外被一劍刺死!

  趙烈情急之下躍離懸崖,飛掠雲霧,揮拳擊向蕭碧痕手中長劍,堪堪把柳素青從閻王殿門口拉了回來,藍色身影沒有絲毫停頓,行雲流水般飄到柳素青身旁,抄起她纖細蠻腰,腳尖點石,凌空而起,投往對岸的林木裡。蕭碧痕手中粘滿鮮血的長劍低垂地面,怔怔望著趙烈的身影,並沒有追擊。

  趙烈把懷中柔軟修長的身體輕輕推到對岸林木裡,無奈在柳素青耳畔輕聲道:「你趕快走吧,不然連我也救不了你!」柳素青輕輕落在地面,回頭望了一眼趙烈,眼神中充滿了悲憤困惑的痛苦神色,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趙烈身子空中一扭,飄落在四面皆是萬丈深淵的鷂子翻身,兩個嬌若春花的年輕生命眨眼間香消玉隕,鮮血染紅了狹長險峻的鷂子翻身。他對蕭碧痕淡淡道:「我們來遊山玩水,我不想見到太多鮮血。」 蕭碧痕眼中射出憤怒火花,凝視趙烈毫不畏懼的淡然神色,幽幽歎息,眼中憤怒很快消失了,默默把手中長劍插入劍鞘。

  太陽驅散了雲霧,華山憑空拔地而起,刀削般的山崖直衝雲霄。趙烈凝視山頂鎮岳宮,自從創出暴雪刀法以來,內心渴望能斬殺英雄劍張楓。

  鎮岳宮飄出青色身影,張楓果然不負眾望出現,瀟灑飄落在險峻的鷂子翻身崖,他身上穿著一件名貴青色絲綢長衫,髮髻顏面修剪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劍眉星目,氣宇軒昂,手持輕巧細長的飛雲劍。

  趙烈心裡沒有絲毫畏懼,渴望與華山天才少年痛快一戰,心中湧現無窮勇氣冷笑道:「張少俠似乎越活越瀟灑,我今天特地上山來找你,一直無法把你忘記!」

  張楓凝視地面華山女弟子屍體憤怒道:「你居然敢來到華山放肆,我們今天就徹底做個了斷!」惱怒之下忽視了靜靜站在旁邊的白衣女子。

  趙烈目光利刃般巡視張楓,握緊雙拳傲然道:「今天我們公平一戰,看誰他媽先逃走!」藍色身影忽然迸發出沖天霸氣。

  趙烈身上捨我其誰的霸氣和眼中的冷酷目光讓張楓心驚膽戰,張楓也不想逃避,他從來沒有把小小黑虎幫副幫主放在眼裡。

  趙烈反手從身後慢慢抽出長刀冰心,動作緩慢如同經歷了漫長冬季,長刀高舉過頂,刀身在朝陽下閃爍生輝,發射出妖艷光芒,整個人似乎和長刀完全融為了一體!他毫無顧及地顯示強勁實力,長刀驀然激發出冰冷刀芒,陽光照耀下不斷暴長,越來越長,瑩白色光芒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他要先在氣勢上壓倒張楓,傲然施展體內生生不息之法的真氣,渾身籠罩在森冷寒氣之中!

  張楓眼中露出凝重驚訝的目光,神秘恐怖的長刀讓他心裡發涼,他低估了對方的實力。張楓深深吸氣,體內氣息調節到最佳狀態,「 」的一聲拔出腰畔飛雲劍,劍身發出悅耳龍鳴之音,長久迴盪在華山之峰。

  張楓開始移動,踏著不同的步伐,每一步踏下剛好是呼吸吐納的間隙,險峻山脊上索橋木板的聲響構成一種奇異節奏,配合籠罩他身上漫天殺氣,像漁翁收緊魚網般一步一步向趙烈迫來。

  趙烈依舊長刀高舉過頭,一動不動,強大的冰冷殺氣橫亙在風中!張楓迫近趙烈一丈距離時,兩人絕無先後地同時暴喝,聲音便如一人所發!

  飛雲劍由下標上直取趙烈咽喉。趙烈在飛雲劍及身的瞬間躍上半空,長髮飛舞,長刀激發出的冰冷刀芒長達數尺,凌空閃電般劈下,刀鋒過處,似乎空氣水分都被凝固為冰霜,發出「卡哧,卡哧!」的連綿不絕響聲。

  張楓見到如此妖艷恐怖的刀法,大駭之下整個人蜷伏如龜,堪堪躲過,腳底猛登地面,清風劍法如行雲流水般刺出,將近二十年的苦修非同小可,華山正宗內功「紫氣東來」剛剛悟透,真氣澎湃,清風劍法已經爐火純青。華山派數他天資最高,就是華山掌門風遠山在年輕時候也沒有達到如此境界。

  趙烈心隨刀動,眼中毫無畏懼之色,狹長險峻山道上傲然面對威震江湖的英雄劍,眼中露出了狂熱眼神,渴望痛快酣暢淋漓的勝利,他在逃亡路上已經壓抑了太久。

  暴雪刀法並沒有太多複雜變化,充滿了破釜沉舟,勇往直前的淒厲妖艷霸氣。趙烈似乎變得冷酷如冰,每一刀都是無比清晰自然,但又彷彿緩慢無比,漫天都是長刀劃過的痕跡,天空中剎那間堆滿了瑩白刀鋒,藍色身影則在其中穿插晃動,詭異無比!

  蕭碧痕孤寂站在遠處,閉目沉思,長刀帶起無數霸道氣流,冰寒徹骨,連站在遠處的蕭碧痕也不禁渾身微微顫抖。

  張楓流暢的清風劍法在暴雪刀法影響下,竟也有了阻滯的感覺,全身僵硬如同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就連思維似乎也遲鈍了少許。

  激烈搏殺如不停流淌的小溪一樣,似乎永遠不會停止!張楓汗水佈滿額頭,但瞬間就凝固成霜,接著又被體內的真氣蒸發,使得他臉部肌肉收縮變形,苦不堪言!趙烈竟然一口氣劈出一百零八刀暴雪刀法。

  張楓清楚已勢成騎虎,稍有退卻之意只會加速敗亡之勢,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他也只有不停的搏殺。

  趙烈越戰越勇,已經進入忘我境界,暴雪刀法似乎永遠不會退縮,體內真氣一點沒有真力耗費而出現不繼的現象,這全拜運動中練功的獨特方法所賜,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還比一浪高!

  蕭碧痕瞧著趙烈揮出刀勢縱橫開合,心內泛起一片慘烈欽佩的感覺,便如千軍萬馬對壘沙場,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感覺趙烈就是戰神化身,暴雪刀法果然不同凡響,王者之氣無以倫比。

  單論內力深淺,張楓遠比趙烈深厚,連綿不絕的暴雪刀法讓張楓信心開始動搖,他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慘烈的搏殺,心中第一次感到了恐懼,氣勢上落了下風,反過來導致陷入了被動。

  趙烈激戰數百招後竟然越戰越勇,眼中只有飄閃的長刀,根本不考慮真氣不濟導致身體損傷,哪怕耗盡身上最後一絲力量也要擊敗對手!他忽然飛身而起,躍至五六丈高下,長刀向頭上虛空一刺,似乎凝結了耀眼陽光的能量,迎頭朝下面的張楓劈出一刀,長刀冰心忽然拖著暴長一倍的刺眼光芒砍向張楓手中的飛雲劍,藍色身影映著火紅朝陽,望之如天神下降。

  張楓不敢硬接,明顯感受到了此刀蘊含的霸道力量,身行急速後退,手中飛雲劍閃電般從詭異角度朝趙烈射出,他在緊急關頭孤注一擲,咬牙射出視為生命的飛雲劍,從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向趙烈,鋒利飛雲劍貫注了強橫內力,散發出柔和的紫色光芒,劍尖前方激發出半圓弧如水波般紫色真氣漣漪,瑰麗艷麗,「閃電般刺向前方藍色身影!

  趙烈躍到高空,已經無法避開鋒利飛雲劍,電光火石間,他來不及多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並沒有選擇後退,反而勇猛地咬牙揮舞手中長刀重重撞擊上飛雲劍前方透明真氣漣漪,空中頓時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轟隆聲,飛雲劍「哧」地斜插在遠處斷崖上,沒至劍柄,唯有劍穗在風中晃蕩。

  趙烈朝後震飛,體內熱血震盪,長髮散亂如草,持刀右手微微顫抖,幾乎不能握住長刀,左手輕輕撫摸刀身,剛才一刀讓他雙目眩暈,耀眼的陽光刺激下眼睛展現出七彩光暈,體內噴出大量鮮血!

  趙烈強行把口中沸騰熱血嚥下,並不想在張楓面前露出受傷痕跡,他要在心理上徹底擊敗這個華山天才少年,咬牙雙手高舉長刀,仰天長嘯,宛若龍吟深谷,久久不歇,身上散發出沖天傲氣和超然獨立的風采。

  張楓臉色慘白,根本不知道趙烈已經身受重傷,忽視了趙烈嘴角流出難於察覺的血絲,黯然神傷,他已經沒有勇氣再次搏殺,雖然功力並不在趙烈之下,但光論氣勢,他已經徹底被趙烈擊敗,兩者相逢勇者勝!

  蕭碧痕也是心神波動難平,芳心亂跳,她已無法忘記趙烈威猛勇敢的模樣,她看出趙烈雖然硬接下張楓的驚艷一劍,但若沒有絕大勇氣根本無法做到,因為稍微不慎就有性命之憂!趙烈卻是知難而上,勇敢的心最能讓女人動心!

  趙烈傲然凝望頹廢萎靡的張楓,心中充滿了漫天豪情,輕盈把手中「冰心」高高拋回身後刀鞘,驀然想起了傷在飛雲劍下的展瑩,她依然下落不明,江湖中一直沒有蹤跡。

  其實張楓不過誤傷展瑩,並非十惡不赦!但他自命俠義,無奈慌亂之下反而陷害趙烈,做出了生命中最錯誤的決定,從此逐漸走入了黑暗道路,一步步走向深淵,始終無法自拔。

  長刀無邊悄然自動彈到空中,趙烈伸手握緊了長刀,冷冷凝望臉色灰白的張楓,心中湧現展瑩俏麗模樣,熱血頓時沸騰,血紅雙眼似乎要滴下血來,完全忽視了已經身受重傷,手中黝黑長刀驀然發出讓人心驚的紅色光芒。

  趙烈想到蒙冤之後亡命江湖的艱苦歲月和悲涼往事,忍不住對張楓怒道:「你雖然誤殺展瑩,但罪不足死,但是你為何要冤枉我!」說到最後一個字,他發出了震天怒吼,盡情發洩兩年多逃亡徒中積壓在心中的怨氣,長髮被強烈怒氣震得漫天飛揚,旁邊堅固山崖也隨之顫抖,數塊碎石轟然砸落在無盡深淵中!

  趙烈的怒吼觸及到張楓內心深處最脆弱的地方,張楓頓時膽戰心驚,渾身直冒冷汗!趙烈不但在氣勢上擊敗了張楓,而且在心理上也讓張楓心神大亂,趙烈決定一鼓作氣殺了不可一世的華山英雄劍,這是一個絕佳機會!

  就在此時,趙烈忽然發現了一個令人震駭的現象,靈敏感覺到山頭正有五六人飛奔而來,其中一人功力異常深厚綿長,顯示出絕世功力,應該是華山掌門風遠山。

  趙烈心念電轉,回頭望了一眼風姿綽約的蕭碧痕,如果血洗華山,今後在江湖中更是寸步難行,他對張楓露出了不屑一顧的笑容,忽然拉著蕭碧痕如鬼魅般朝後退去,瞬間就消失在山麓中,只留下失神落魄的張楓呆立在山崖上。
第四卷 飄舞風流  第四十一章 晚霞映塔

  
  北魔蕭碧痕沿路都是患得患失,心緒不寧的樣子,心如風中悠然飄落的落葉般漂浮不定,蒼傷歲月並沒有泯滅她豐富的內心情感,時間悲傷無情地嘩嘩流走,匆匆把她生命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帶走,沒有留下一絲絢麗痕跡,她的情感就像是荒蕪沙漠,籠罩在厚厚的沙塵之下。

  趙烈橫空出現,浪漫刺激的旅途逐漸把蒙在蕭碧痕心上厚厚沙塵慢慢拂開,壓抑多年的情感終於忍不住如火山爆發般噴薄而出,她再也無法控制,也不想再控制了。

  可惜趙烈飽經風霜,早就看透了世間炎涼,不再是衝動的熱血少年,也不再是曾經純真輕狂的少年,時而桀驁不馴,時而冷酷無情,時而灑脫不羈,時而狂野放蕩,時而如孩童般天真可愛。初涉情海的蕭碧痕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晃蕩,雖然智慧超群,武功高絕,但卻根本抓不到他如同天空雲海變幻莫測的心。

  蕭碧痕在趙烈眼中不過是手中棋子,他根本就不喜歡蕭碧痕,雖然她體態妙曼豐腴,身體散發出驚人的氣質,不愧當年江湖第一美人,縱然年華已逝,但歲月流逝只是讓她的心變得蒼老,讓她的性格變得更加孤僻殘忍暴躁,身子依然如雙十年華少女般青春,肌膚依然光滑富有彈性,而且還有著青春少女所沒有的成熟體貼關懷。

  蕭碧痕性格複雜多變,魔教教主身份和天下無敵的武功導致視人命如草芥,高傲冷血,殺人如麻,生命在她眼中還不如身上衣服珍貴,但這段時間居然變得異常溫柔體貼,已經非常不容易!

  趙烈似乎沒有絲毫感動,心中只有鐵血江湖和無盡傷悲,更不會為了蕭碧痕的萬般柔情而動心,也不會歸隱江湖,如果和她一直在江湖中闖蕩,只會面對無盡殺戮,這不是他心中的理想和抱負。

  趙烈抬頭望見蕭碧痕柔順體貼目光,心中也不由頓生憐憫之意,雖然她曾經是縱橫江湖的魔教教主,但她內心深處卻比常人還孤獨寂寞!不知道還能和她走多久?但絕不可能一直走下去,他灑脫笑道:「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嗎?」

  蕭碧痕低頭輕輕道:「江湖中關於你的傳說很多,我並不完全相信,逃亡江湖兩年一定有了很多仇人,你必然他們統統殺光,報仇雪恨,我說得對嗎?」

  趙烈沉聲道:「其實我真正想要殺死的人不多,報仇雪恨也不是最終夢想,既然進入江湖,我就要把江湖踩在腳下!」淡淡話語卻包含著堅定信念。

  蕭碧痕神色蕭索凝望遠方傷感道:「當年我也稱霸武林,縱橫天下,威風凜凜!哎,高處不勝寒,最後換來無盡的孤獨寂寞,權力榮耀過眼雲煙,除了仇恨鮮血什麼也沒有留下!」

  趙烈淡淡道:「每個人都有奮鬥目標,人生的意義在於奮鬥的過程,而不在於結果!奮鬥的歷構成了豐富人生。」他輕輕閉上雙眼,陷入了沉思。

  「你年紀輕輕就輕易成為武林第一大幫教主,永遠也體會不到我內心的感受,我從小付出的努力艱辛是你無法想像的,兩年來我在江湖四處流浪,到處被人追殺,身上背著強加給我的各種惡名如喪家之犬東躲西藏,你武功天下無敵,只有別人怕你,沒有你怕別人的時候!」 他一雙黑亮眼睛凝視蕭碧痕,眼神流露出無盡悲傷。

  蕭碧痕感受到了趙烈心中的傷痛,溫柔伸出滑膩柔軟玉手,輕柔握住了趙烈佈滿傷痕的修長手掌,她眼中愛憐更深了。趙烈反手握住柔若無骨小手,心中一蕩,很快灑脫笑道:「也許我選擇了最艱難的道路,也許我活不過明天,但我絕不後悔!」她凝望傲然挺立的趙烈,真正感受到了堅強不屈永不放棄的精神。

  寬達十餘丈,綿延千里的馳道直通長安安定門。趙烈和蕭碧痕騎馬奔馳在寬闊官道上,遠遠就可以看見高聳雄偉的城牆,傍晚黃昏暗淡發紅的光芒中,護城河、吊橋、閘樓、箭樓、正樓、角樓、敵樓、垛口都可以清晰看見。

  長安繁華莊嚴,鱗次櫛比規模宏大的建築綿延數十里,城內高手如雲,藏龍臥虎。趙烈勒馬停住,明白不宜貿然前往長安,轉身凝望旁邊大慈恩寺笑道:「此寺氣勢巍峨,環境清幽,我們不如進去歇息一下。」

  蕭碧痕展顏一笑,抬頭望著晚霞漫天的天空柔聲道:「古剎清幽,也許寺廟能讓我心更加寧靜平和。」 嬌美聲音娓娓動聽,雖然臉上籠著輕紗,隱約透出讓人心醉的成熟風韻。

  大慈恩寺乃西域喇嘛教在中原最大的廟宇,規模宏大,氣象森嚴,梵音嫋嫋,煙霧瀰漫,寺內喇嘛多達八百。趙烈忽然想起了藏域第一高手光芒法王,當日和光芒法王在雪域高原激戰後感悟頗多,武學跨入新境界!光芒法王的氣度,功力,禪機都讓他佩服,神思似乎又飛到了瑰麗壯美的雪域高原,心突然跳動,秀美聰穎的韓夜冰恍然就在身邊!

  慈恩寺中高聳如雲的大雁塔呈方錐形,塔身為仿木結構,具有印度佛教色彩,端莊威嚴。趙烈抬頭望了一眼雄偉塔身,笑著對蕭碧痕道:「我們何不到塔頂觀望天邊絢麗晚霞。」

  蕭碧痕同樣輕笑道:「你真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淫賊嗎?根本不像武林人士,簡直就是遊山玩水文人騷客!」柔軟腰肢一扭,輕輕和趙烈飄然躍到最高一層,震開窗戶蕩了進去。

  塔頂堆滿各種深奧苦澀的經書,書籍雖然古老破敗但乾淨整潔,每月都會有喇嘛定時上來打坐修煉,殿心處放有一張長案,案上放了個高約二尺的神靈牌,前面香爐中供奉一排早已熄滅的香燭,趙烈定神見到神牌上寫上無極無窮》幾個金漆大宇。

  天色漸漸昏暗,古塔地板年代已久,輕輕一踩便發出陰森恐怖的咯吱聲,但在兩人安詳萌動心中聽來卻似天籟之音,他們並排斜靠在窗戶旁靜靜凝望美麗晚霞,兩人身軀逐漸靠在了一起,趙烈大手一摟,蕭碧痕「嚶嚀」一聲落入了他寬厚胸膛,她無法掙脫消魂蝕骨的誘惑,渴望而又抗拒,柔軟身體渾身無力,幾乎癱倒在了他懷抱中。

  蕭碧痕的心劇烈跳動,雙眸微閉,嬌喘吁吁,根本沒有心思觀望漫天的艷麗彩霞,她忽然想起龍捲風中的旖旎情景,頓時渾身又軟又熱,臉色比天邊晚霞的顏色還要嬌艷動人。

  趙烈懷抱滾燙柔軟芬芳的身體,豐滿柔嫩的酥胸緊緊擠壓著他劇烈跳動的心,聞著誘人清淡體香,聆聽充滿誘惑的呻吟,他的身體明顯有了變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逃亡江湖的凶險歲月讓神經永遠緊緊繃著,身心無比疲憊,此刻懷中的絕色美女豐滿溫熱,柔順體貼如綿羊,任君採摘,清楚感覺到了她體內蘊藏了十幾年的激情,窗外絢麗晚霞映紅了雄偉挺拔的高塔!

  夜色不經意間昏暗下來,窗戶被晚風恰倒好處輕柔地吹了關起來,趙烈並不是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古銅色肌肉如野獸般強悍健壯,他猛地抱緊了蕭碧痕,發現懷中的柔軟身軀由於過分緊張忽然變得異常僵硬,一直在劇烈發抖!

  從來沒有嘗試過如此狂野強力的擁抱,蕭碧痕感覺身體在強烈擠壓下幾乎無法呼吸,身體如同繃緊弓弦,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緊張得心都快蹦出來了,耳邊忽然出現了巨大轟鳴聲,彷彿又回到了那旋轉的龍捲風中,耳畔似乎瀰漫著呼嘯的風聲,讓人窒息的眩暈快樂滋味馬上就要爆炸,她徹底沉溺於其中,眼神迷離,不能自已,濕潤柔軟櫻唇微微張開,發出了讓人崩潰墮落的呻吟聲,外面夜色更深了,惟有風依然溫柔地吹著。

  趙烈也徹底地放鬆了,眼中只有懷裡千嬌百媚的尤物,兩人如同狂熱乾柴開始熊熊燃燒,她短暫的驚訝和哆嗦過後,熱情地吐出丁香,任他肆無忌彈地調逗著,毫無顧及的激情熱吻幾乎把昏暗高塔也點燃!

  可惜就在這美妙關鍵的時候,趙烈敏銳聽到空中傳來身行破空的細微聲音,蕭碧痕雙目微閉,臉上泛出粉紅色彩,柔軟無比的櫻唇嬌喘不已,衣襟凌亂,迷失在前所未有的慾望中,根本沒有留意到外面情形。

  趙烈驀然冷靜下來,目光如冰,臉上露出無奈苦笑,搖頭輕聲歎息,咬牙輕輕推開了懷中滾燙柔軟的身體。

  蕭碧痕忽然從嬌羞中驚醒過來,渾身無力,蹙眉伸手扶著窗沿,芳心劇烈跳動,臉色緋紅如潮,呼吸急促,微閉的雙眸迷離恍惚,飽滿胸脯上下起伏,誘人之極!此刻她已經清楚聽到塔外有五人躍到空中。

  趙烈想也沒想,忽然拉著蕭碧痕柔若無骨玉手迅速竄到頂層大樑上,靜靜伏在上面。「砰」一聲輕響,幾條人影先後落在了地板上,窗戶無聲無息的關上,幽冷月光透過窗子縫隙射到屋子裡面。

  神秘詭異的數條黑影小心翼翼把窗戶關好,寧靜肅穆的大慈恩寺中忽然人聲鼎沸,鐘聲急促長鳴,不斷有大量喇嘛從寺中衝出,身行破空聲音不絕於耳。

  五名蒙面人衝到大雁塔頂層,三個黑衣人團團圍著長案,另外一位身材較嬌小的身影卻席地而坐,戴著斗篷低垂著頭,照身形看來該是個女子,另外一個年輕公子則悠閒站著,目光不時瞟向低垂著頭的女子。

  團團圍著長案的三個黑衣人年齡參差,身材高矮不一,最老的有五十來歲,最年輕的約三十歲,身形頎長的文士背插長劍,商賈模樣的胖子手中長刀已經出鞘,是頗具氣度的大漢腰上纏著一條黑幽幽長鞭。

  所有人都緊盯放在長案上一件黃稠布包裹的包袱,神情看來非常緊張興奮。

  腰纏黑幽幽長鞭的大漢對商賈模樣的胖子道:「張兄果然計謀過人,最危險的地方通常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躲在這裡應該很安全,大慈恩寺中高手眾多,我們不一定能安全逃脫,張兄不愧為智多星。」

  身形頎長背插長劍的文士輕聲道:「今天成功盜取寶典,每個人都有功勞,終於如願所償了。」雖然外表沉穩,神態中還是隱約露出了興奮神色。

  黑衣年輕男子身材消瘦,年少氣盛,神情高傲不凡,身上散發出一股高貴的王侯之氣,輕輕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風,露出高貴光滑白色絲綢長衫,忍不住冷笑道:「書只有一本,我們這裡有五個人,不知道該如何分享?」

  眾人驀然安靜下來,盜取此寶典之前雖然也曾閃過這個念頭,但故意忽視了這個無法避免的難題,真正盜得此書後不得不面對這個尷尬場面。眾人除了低垂臻首的年輕女子外都互相表露出不友善和敵視神色!腰纏長鞭的大漢皺了一下眉頭,目露凶光,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空氣中漸漸瀰漫一股蕭殺氣氛。

  五人都是雄霸一方的高手,平時孤傲不馴。商賈模樣胖子是鐵算盤張天富,身形頎長背插長劍的文士是江南瀟湘劍客楚一天,神色高傲的白衣男子是長安逍遙侯連風,腰纏黑幽長鞭的大漢是沙漠一陣風劉雄,一直沒有說話的年輕女子是蓮花仙子秦雪。

  大慈恩寺藏經閣中鎮寺之寶《玄光寶典》乃西藏喇嘛教的聖物,據傳裡面記載了上乘玄妙武學,光芒法王僅在藏經閣中翻閱玄光寶典三天三夜,而後便成為西域第一高手,這也給玄光寶典籠罩上了一層神秘光環。

  五人為盜取《玄光寶典》花費了三月時間,終於從高手如雲的大慈恩寺中成功取得玄光寶典,每人的心都狂跳不已,口乾舌燥,彷彿成為武林第一高手指日可待。

  蓮花仙子秦雪驀然抬頭,嬌柔面容真如蓮花一樣清香,她輕聲道:「現在外面雖然一片寧靜,但我們尚在敵人腹地,可笑你們居然準備開始窩裡鬥,既然是武林至高無上的寶典,我們何不一同研究,何必自相殘殺!」她的聲音甜膩悅耳,別有一番風味。

  趙烈也曾聽過《玄光寶典》的神奇傳說,但向來對所謂的武功秘籍不感興趣,每個人的體質資質經脈都不一樣,別人的武功未必適合自己,學武重在一個悟字。

  逍遙侯連風盯著蓮花仙子秦雪沉聲道:「秦姑娘說的很好,我們還是好好休息吧,現在大雁塔的周圍不知有多少紅衣喇嘛巡邏,危機重重,還是老老實實呆在這裡,避過風頭後從長計議。」說完後對秦雪得意地笑了一下。

  蕭殺氣氛頓時緩和下來,但眾人表情依然凝重,蓮花仙子秦雪忽然微微抬頭對逍遙侯連風輕笑了一下,笑臉彷彿空中乍開蓮花般清香醉人。鐵算盤張天富堆滿肥肉的圓臉堆著笑容道:「大家放鬆一點,不要那麼緊張,最近江湖中發生的事情不少,有什麼最新的消息嗎?」

  瀟湘劍客楚一天道:「如日中天的英雄會最近折戟沉沙,南宮無雪大哥南宮霸和英雄會的眾多高手居然在洛陽被斬盡殺絕,英雄會氣勢洶洶的發展終於受到了極大打擊!」

  沙漠一陣風劉雄高聲道:「他媽的!老子看不慣這些年輕俠少,根本沒把我們老前輩放在眼中,武林四大公子算個球,老子威風的時候他們還只會呱呱大叫!」

  瀟湘劍客楚一天接口道:「神刀門和霹靂堂曇花一現,英雄會損兵折將,年輕人雖然胸懷,武功計謀過人,江湖風雲變幻,想要真正稱霸武林談何容易?」

  蓮花仙子秦雪輕聲道:「各位前輩此言差矣!神刀門和霹靂堂迅速衰敗,英雄會損兵折將不過因為根基穩,擴展太快,自古長江後浪推前浪,江湖正是年輕一輩大施拳腳的好機會,卓不凡,南宮無雪,黃恨水和歐陽堅代表了當今武林的希望!」

  趙烈伏在樑上輕輕握緊了拳頭,熱血江湖讓他心中充滿了無邊豪情。

  劉雄粗獷聲音響起:「他媽的!若論少年豪傑,你們不要忘記江湖黑榜的年輕人,其中也不乏好手。」

  蓮花仙子秦雪輕聲道:「劉老前輩說得很好,我突然想兩年多黑榜上排名一直上升的趙烈,剛上榜時不過三百多名,那個時候沒有人聽過他的名字,兩年過去趙烈的名字已經家喻戶曉,面對江湖高手的連綿追殺,他不但沒有被獵殺,而且黑榜最新排名達到二十九位,排名上升之快前所未有,江湖中關於他的傳說亂七八糟,匪夷所思!」

  逍遙侯連風沉聲道:「趙烈絕對不簡單,逃亡江湖後連接殺死南宮無雪未婚妻展瑩,霹靂堂總堂主雷天動,火燒神秘無名府,盜得神兵長刀冰心,最近又在華山之巔斬殺華山三鶯,怒戰英雄劍張楓,威震江湖!」

  瀟湘劍客楚一天露出憂慮神色道:「據說昔日魔教教主蕭碧痕重現江湖,居然和趙烈走在了一起,現在江湖中很少人膽敢去殺他,趙烈已經開始讓人感到恐怖。」

  鐵算盤張天富臉上肥肉不停抖動,眼珠靈活轉動道:「不管誰重現江湖,我認為江湖越亂越好,正好可以混水摸魚。」

  劉雄冷冷道:「我才不管江湖閒事,我只關心《玄光寶典》,我們閒著無事,不如打開寶典一起翻閱!」

  空氣瞬間變得出奇寧靜,心跳聲此起彼伏。蓮花仙子秦雪嘴唇動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每人眼睛都盯著長案上的黃稠布包裹。

  趙烈凝視黃稠布包,驀然想起喇嘛教的精神領袖光芒法王,臉上露出了欽佩歎服笑容,光芒法王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心胸寬廣仁愛,他從法王身上體會到了強大的精神力量,間接幫他創出了傲視天下的暴雪刀法。

  玄光寶典是西域喇嘛教的聖物,趙烈眼光閃爍,毅然決定出手幫光芒法王取回玄光寶典。下面五人神情緊張,喉嚨發乾,呼吸聲都清晰可聞!但就在這要命關頭,一條藍色身影忽然從他們頭頂的橫樑上輕輕滑落。

  森冷慘白的月光剛好射在趙烈詭異笑容上,五人大驚之下紛紛後退,刀劍出鞘,眾人緊張得心都嚇在喉嚨裡「蹦蹦」亂跳。

  趙烈伸手臉上散亂長髮輕輕攏到後面,這才微笑淡淡道:「各位高手大俠千萬不要驚慌,我乃黑虎幫副幫主趙烈,本來在此觀落日晚霞,不料卻打擾了各位雅致,真是不好意思,希望各位諒解。」

  劉雄凶狠道:「他媽的!你到底想幹什麼?江湖人怕你,沙漠一陣風劉雄可不怕你!」

  趙烈背負長刀,長髮披肩,灑脫笑道:「我很喜歡這本《玄光寶典》,想拿來送給我的老朋友,你們千萬不要衝動,此刻周圍全是紅衣喇嘛,大家可以好好商量。」

  五人聆聽趙烈輕鬆愜意的話語,肺都氣炸了,為了不驚動附近的喇嘛高手,只能狠狠凝視站在中間悠閒隨意,長髮飄飄的藍色身影。

  蕭碧痕柔情似水的眼神癡癡凝望下面灑脫不羈的藍色身影,依然沉浸在剛才的激情中,臉色紅艷如桃花,芳心不知不覺繫在他身上,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趙烈天生敏銳的第六感忽然察覺到風中飄蕩著細微怪異氣流,似乎有什麼東西迅速接近,卻無法描述,也聽不到任何聲響,完全是一種微妙感覺。

  大雁塔頂層氣氛此刻緊張到了極點,任何丁點輕微火花都會引起猛烈爆炸,沒有任何聲音發出,死般寂靜,就連握緊拳頭骨節發出聲音都清晰可聞!此時大雁塔頂驀然傳出了一陣毛骨悚然的聲音。

  大雁塔第一層樓梯忽然傳出一個人的清晰腳步聲,沉重腳步聲有節奏地緩慢踏階而上,如同重錘敲打在大雁塔頂眾人心上,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第四卷 飄舞風流  第四十二章 絕世激戰

  
  黑夜中除了清晰腳步聲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聲音,單調而有節奏的腳步聲詭異而恐怖,似乎永遠不會停止,不停地折磨著頂層上數人緊張的神經。

  「砰,砰,砰!」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從底層緩緩來到了最高層樓梯上,每人手掌心都捏出了汗,感覺時間被奇妙拉長,似乎經歷了一段非常漫長的時光。

  趙烈忽然發現了一個令人震駭的現象,來人絕對是絕頂高手,緩慢沉重的腳步踩著奇妙節奏,神鬼莫測,似乎掌握了天道自然,眾人心臟隨之開始緩慢沉重的跳動,每跳一下都仿若被重錘狠狠砸在心口,讓人喘不過氣!

  神秘來客的腳步終於停止,壓在眾人心頭的壓力驀然消退,眼前一花,心頭猛然收緊,樓梯出口赫然站立著一個高瘦的中年男子,此人身形瘦削,整個人便像一把散發光芒的利刀,面色白裡透紅,看之如三十許人,面貌俊偉,有一種近乎魔神的魅力,雙目開合間精光若現若隱,直望進人的心裡去,天庭廣闊飽滿,自有一種出塵脫俗的味道,風采飛揚,隱約展現藐視天下的漠然神態。

  神秘來客靜靜站立,身上散發出讓人窒息的神秘玄幻感覺,彷彿他並不存在世間,飄渺目光似乎漫不經心的瞟了趙烈一眼,銳如閃電的目光驀然收回眼眶中,剎那間變得散亂無神。

  電閃火石的瞬間,趙烈敏銳察覺到神秘客銳如閃電的目光落在了身後長刀冰心上,他心中一動,眼前驀然出現韓夜冰柔美身影,忽然想到了神秘莫測的鬼王韓凜虛。

  瀟湘劍客楚一天臉色凝重望著神秘來客,低聲對身後四人道:「此人就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鬼王韓凜虛,據說一身功力已達神鬼境界,無人能敵。」

  眾人目光趙烈身上,他火燒無名府,盜取神兵長刀冰心,名動江湖!鬼王韓凜虛並沒有望向趙烈,而是緊緊盯著長案上的玄光寶典微笑道:「各位處心積慮希望盜得武功秘籍,可惜玄光寶典不過是西域佛教的無上佛法,人世渺渺,奉勸各位趁早抽身,悄然離去。」飄渺聲音彷彿來自冥界。

  盜取玄光寶典的數人都是江湖獨霸一方的高手豪傑,大風大浪見得多了,雖然面對江湖中神秘莫測的鬼王,但怎會輕易把辛苦得來的《玄光寶典》雙手奉上。

  五人渾身真氣激盪,紛紛握緊了手中兵器。鬼王韓凜虛看在眼中歎氣道:「我三月來日夜呆在大慈恩寺的藏經閣研讀這本玄光寶典,我比任何人都熟悉這本書,它乃佛界至高無上的法典,並非武功秘籍,你們取走毫無用處,還是留在佛光普照的大慈恩寺吧!」聲音虛無縹緲,空虛無邊,彷彿來自神秘璀璨的夜空,隱然散發出不容抗拒的魔力。

  空中瀰漫著詭異妖艷氣氛,死般寂靜,數雙眼睛死死盯著長案上的玄光寶典。鬼王韓凜虛籠罩在黑夜之中,平淡如水,全身沒有絲毫殺氣,但沒有人敢伸手摘取近在咫尺的《玄光寶典》。

  趙烈灑脫的笑聲打破了詭異死寂,「玄光寶典還是留在大慈恩寺比較好,既然誰都也不動手,我替鬼王前輩取回。」說完後含笑慢慢伸手探向玄光寶典。

  瀟湘劍客楚一天和鐵算盤張天富忽然同時出手,別看張天富身形肥胖,行動起來卻是靈活如貓,刀鋒毒蛇似地從左側攻向趙烈,楚一天迅速閃到趙烈背後偏右處,剛好是趙烈如果望往張胖子時,眼角餘光不能顧及的死角位置,兩人雖然以前從未試過聯手,不過同屬高手,故打開始便能配合得天衣無縫。

  一劍一刀同時發動,藍色身影籠罩在刀光劍影下,刀劍在大雁塔內捲成無數氣旋,趙烈滿頭長髮亦隨風而舞,塔頂垂下的黃布緯受不住勁風吹襲,不停晃蕩,即使遠處角落的其餘幾人也感覺到氣旋的強大力量。

  趙烈面容佈滿冷笑,長刀無邊已然在手,大雁塔頂頓時充斥著猛烈悶熱的刀風,悍然一刀把兩人逼退,藍色身影沒有絲毫停留,暗紅色刀鋒如同淒厲惡鬼在黑暗中發出刺耳嘯聲瀰漫在空中!

  沙漠一陣風劉雄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聲揮鞭朝趙烈的長腿捲去。處在兩大高手圍攻之下的趙烈耳聞劉雄長鞭破空聲音,知道劉雄功力是他們之中最強的,他用力把腳下地板踩破,挑起一塊木板擋住了劉雄的凶狠長鞭。

  劉雄手中佈滿鉤刺的長鞭捲住木板,強勁真氣瞬間把木板絞得粉碎。趙烈被三大高手圍攻,反而激發起了漫天豪氣,長嘯一聲,無邊黝黑刀鋒在黑夜中變得通紅,強勁真氣激發出不斷伸縮的赤紅色刀芒!

  趙烈長髮飛舞,雙眼赤紅,狂放凜冽的刀法多了很多旋轉變化,這是從龍捲風暴中悟出的新變化,旋轉刀風剛中帶柔,綿裡藏針,威力更大,刀劍相撞,黑夜中暴發出點點璀璨火花,耀眼鮮艷。

  趙烈目露凶光,面目猙獰,驀然仰天長哮,毫不畏懼劈出了「哮月天狼」!剎那間無數血紅色惡狼呼嘯著衝向對面三個高手。「砰」的一聲巨響,大雁塔頂層所有窗戶被震碎,趙烈奮力把三人逼退,劉雄,楚一天和張天富眼中露出了欽佩神色,慘烈詭異的刀法讓他們心裡發毛。

  趙烈在三大高手的合擊下震得真氣動盪,嘴角流出一絲鮮血,手持長刀傲然含笑凝視對手,強悍身子沒有絲毫退縮!對面三人心有餘悸,不敢再次出手。

  巨大響聲驚動了大慈恩寺中眾多喇嘛,密密麻麻的喇嘛瞬間把大雁塔圍得水洩不通。盜取玄光寶典的數人面如土色,心中萬分失落,眾人低頭望向長案,忽然大驚失色,剛才放在長案的玄光寶典赫然消失不見!

  鬼王韓凜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把玄光寶典拿在手中,「如果你們現在放棄玄光寶典,我可以保證你們安然離開。」站在旁邊的蓮花仙子嫣然笑道:「既然鬼王發話,我們只好從命,《玄光寶典》就麻煩鬼王歸還大慈恩寺。」

  鬼王韓凜虛高舉《玄光寶典》如鬼魅般躍出大雁塔,含笑把《玄光寶典》交還給大慈恩寺主持紅日法王,他低聲對紅日法王喃喃耳語,紅日法王驚疑凝望巍峨大雁塔,終於率領眾多喇嘛如潮水般退回到大慈恩寺,剎那間密佈在塔身周圍數百紅衣喇嘛一個不留,世間很快恢復了黑夜的寧靜。

  鬼王韓凜虛閃電般躍回到大雁塔頂層淡淡道:「你們還不想走嗎?」五名高手望著韓凜虛變幻莫測,虛無飄渺的身影,心中大駭,終於把貪慾之心收回,身行慢慢朝後退去。

  鬼王韓凜虛轉身望著趙烈,目光冷冷落在了長刀冰心上,原本寧靜無慾的眼神隱然射出了一絲憤怒目光,祖傳數代的無名府被眼前之人放火燒盡,裡面藏有他珍愛古物和祖傳遺物,非常珍貴,那些都是畢生心血。

  無名府一向與世無爭,淡泊名利,超然卓立於江湖。沒想到竟然被黑榜上排名二三十位的趙烈放火燒了。鬼王韓凜虛目光幽冷,彷彿來自虛無縹緲的地獄冥界!江湖也未免太小視鬼王的實力了。

  萬分失落的數名高手正準備離開,塔頂中燭火忽起,蓮花仙子秦雪站在案前,手中拿著火摺,眼光一瞬不瞬地瞪視鬼王韓凜虛和趙烈,使人禁不住奇怪,外表如此柔弱的俏佳人的眼神竟可透出如此堅決的意志,予人一種非常強烈的對比。

  蓮花仙子秦雪堅決道:「既然得不到《玄光寶典》,我們何不留下看一出精彩好戲!」趙烈灑脫聳了聳肩膀,轉身對蓮花仙子秦雪笑道:「恐怕姑娘要失望了,我和鬼王老前輩是不會動手的!」

  鬼王韓凜虛看到趙烈臉上毫不在乎的無賴笑容,心中怒火無法壓抑,鬼王身上驀然發出的強烈殺氣居然把秦雪手中的燭火吹熄。

  站在旁邊的五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鬼王功力遠遠超過了他們預想,暗自慶幸剛才沒有貿然出手。

  趙烈灑脫笑道:「長刀冰心乃在下無意中得到。」可惜話未來得及說完,長髮不停凌空飛舞,藍色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鬼王強大真氣讓他喘不過起來,根本無法開口說話。

  鬼王韓目光閃爍,憑借趙烈孤單的力量根本無法燒燬無名府,他身上究竟隱藏什麼驚天秘密?鬼王性格孤傲怪癖,決定先把長刀冰心取回後再徹底查清幕後兇手!身上紫灰色長袍驀然鼓脹起來,強大壓力衝向趙烈,鬼王原本散亂無神的眼睛剎那間射出了耀眼精光,彷彿黑夜閃爍的星星,神秘璀璨。

  趙烈雙拳握緊,此刻處境異常凶險,稍一不慎就可能喪命,已經沒有時間解釋了,他忽然抬頭望了一眼塔頂,蕭碧痕藏在樑上毫無聲息,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心裡總算塌實了,至少還有黑道第一高手藏在身後,他長長吸了一口氣,暫時拋開所有雜念,凝神望著眼前神秘恐怖的鬼王。

  鬼王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殺氣讓趙烈暫時忘記了韓夜冰,鬼王武功高絕,隨時可以取他性命,面對絕頂高手,趙烈體內天生傲氣被激發出來,目光變得冰冷如刀。

  鬼王手上原本空無一物,忽然就多了三個套在一起的漆黑圓環,發出恐怖顫音朝趙烈呼嘯而來。三個似乎套在一起,毫不起眼的漆黑圓環居然捲起了驚天動地的層層聲浪,寧靜空氣似乎如水一樣晃蕩,產生了一圈圈透明漣漪,詭異之極!

  觀戰的幾個高手臉上露出了驚駭表情,本能退到牆邊,鬼王韓凜虛功力簡直恐怖之極!趙烈並沒有後退,長刀冰心自動彈到手中,瑩白刀身在黑夜中異常顯眼,彷彿一層冰芒籠罩刀鋒,長刀拖出數尺長的寒冷刀芒,伴隨著趙烈狂暴吼聲,劃破了一圈圈透明的空氣漣漪,刀鋒過處,空氣如水般被奇妙凝固,妖艷無限!

  鬼王韓凜虛雖然閱覽群書,博學多才,飽識天下武學,此刻眼中還是露出驚疑神色,他居然不能分辨暴雪刀法源自何處?妖艷霸道的暴雪刀法讓每個人都會感到吃驚。

  長刀並沒有劈中鬼王手中的漆黑圓環,刀鋒在空中劃出一道驚艷白芒,久久停留在空中,刀身反被圓環鬼魅般套住,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鬼王擲到空中的漆黑圓環發出一股怪異力量,透過刀身傳到手上,趙烈頓時如遭電擊,渾身發麻!鬼王手腕凌空一扭,漆黑圓環跟隨在空中劇烈翻滾,趙烈手中長刀幾乎被硬生生絞飛,渾身被震得氣血翻騰。

  趙烈應變能力天下無雙,巧妙藉著這股強大力量迅速旋轉著朝後退去,終於讓手中長刀掙脫了漆黑圓環的糾纏,飛速退到牆邊,雙腿用力蹬在牆上,身子如離弦之箭朝鬼王衝去!

  趙烈借助前衝之力,凌空劈出了飽含王者之氣的暴雪刀法,這是出道以來劈出最有威力的一刀,激發起體內的無盡潛能,心中無慾無求,腦海裡一片空明,眼中只有瑩白透明的長刀。

  刀勢帶起強烈的氣流,冰寒徹骨,旁邊數人不禁渾身顫抖,頓時感到了一陣極度寒冷,冰心刀氣竟可籠罩方圓十丈,已到驚世駭俗的地步,刀尖拖出的冰冷刀芒長達丈餘!

  鬼王韓凜虛眼中露出了欽佩神色,飄蕩在空中的三個漆黑圓環忽然分開,閃電般從三個方向旋轉著撞向趙烈!「轟」的一聲巨響,長刀冰心的鋒利刀鋒砍上其中一個漆黑圓環,黑夜中迸發出耀眼鮮艷的火花,風中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

  漆黑圓環雖然被一刀劈為兩半,趙烈再也無法握住長刀,長達丈餘的刀芒恍若巨大白色彎月般斜斜劈向大雁塔頂,幾乎把半個塔頂都削飛了。

  眾人驚乎聲中,塔頂塵土飛揚,發出了巨大聲音,璀璨的夜空悄然映入眼簾。趙烈雖然劈斷了一個漆黑圓環,另外兩個詭異變幻的圓環依然如閃電般呼嘯而來。

  漫天的塵土中,長刀冰心高高在風中翻滾,趙烈扭身彎腰猛然向後幾乎水平彎曲,漆黑圓環擦著鼻尖滑過,堪堪躲過,但已經無法避開另外一個詭異圓環,眼看小腿即將被劇烈旋轉的圓環生生削斷。

  蕭碧痕終於飛躍而下,白色身影閃動,長劍閃電般刺入旋轉的漆黑圓環,發出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她冷笑一聲,長劍一甩,旋轉圓環反而朝鬼王韓凜虛飛去!

  塵土瀰漫的塔頂搖搖欲墜,眾人急忙躍下塔頂。趙烈勉強握住飄落風中的長刀冰心,搖搖晃晃墜落大雁塔,落地後幾乎站立不住,口中噴出大量鮮血,鬼王武功變幻詭異,神鬼莫測,他遠非對手。

  皎潔明媚月光下,蕭碧痕和鬼王韓凜虛激戰在大雁塔頂,兩人性格同樣孤傲冷酷,誰也不願退讓半步!

  當世兩大高手死死糾纏,身影交錯,眼花繚亂。深厚內力讓四周空氣如驚濤駭浪般震盪翻滾,激盪空氣流如透明水波不斷朝周圍散開,折射出兩人變幻身影和電光劍影,如夢如幻,無法分辯,彷彿天外飛仙,身行過處瓦片屋簷斷裂紛飛,拳掌劍環相撞,連續發出了天崩地裂的聲音。

  趙烈焦急在旁邊觀戰,根本沒有力量阻止這場驚心動魄的絕世激戰,海浪般的強悍真氣漩渦使得體內氣血沸騰,根本不能靠近,長髮激烈飛揚,大雁塔頂妖艷詭異的透明漣漪晃蕩著朝四周噴射而出,慘烈無比,這是一場毫無意義的爭鬥。

  激烈搏鬥的兩大絕頂高手已經無法收手,強勁真氣如同旋轉渦流般互相牽引,越陷越深,無法自拔,電光火石間容不得半點閃失,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連他們自己也無法控制,無慾無求,兩人靈台一片空明,惟有全力放手一戰!

  兩人飄渺身影忽然旋轉著直衝雲霄,然後同時緩緩落在搖搖欲墜的大雁塔尖,時間空間彷彿凝固,他們一動不動靜靜站立,背後高掛著一輪皎潔明月,天空沒有什麼雲彩,明朗空明,繁星如夢。

  剎那間無數耀眼劍光,飛旋氣流彷彿天空閃電霹靂猛烈朝四散迸發,高聳如雲的大雁塔在激盪空氣流中不停搖晃,空中傳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大雁塔頂驀然朝四周迅速擴散出層層透明巨浪漣漪,強大能量讓趙烈身子晃動著朝後滑動數丈,長髮高高飄揚,雄偉大雁塔終於不堪重負轟然倒下,只剩半截塔身聳立地面。

  原來準備盜取《玄光寶典》的五人臉色慘白,驚天動地的激戰讓他們耿耿於懷,萬分失落的心變得震驚恐懼,即使盜得《玄光寶典》又能如何?北魔蕭碧痕和鬼王韓凜虛展現出的絕世功力讓他們頓時心灰意冷,黯然傷神。

  蕭碧痕嬌好曼妙的白色身影輕輕落在趙烈身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鬼王韓凜虛紫灰色身影同樣輕輕飄落在對面,此刻大半截塔身傾斜著重重砸在地面,頓時塵土沖天,灰塵瀰漫,地面猛烈抖動,旁邊的大慈恩寺也在微微晃動。

  趙烈長長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了輕鬆瀟灑笑容道:「大雁塔古典雄壯,精美無比,可惜卻毀在當世兩大高手手中,今日絕世一戰堪稱十年來最精彩的激戰!」

  鬼王韓凜虛臉上露出微笑淡淡道:「今日一戰不虛此生!黑榜排名第一的北魔蕭碧痕果然名不虛傳。」

  蕭碧痕根本沒有留意鬼王的話語,轉身關切凝望趙烈嘴角流出的絲絲鮮血,眼中射出疼惜目光,蹙眉輕輕從身上白色衣裙撕下小條絲布,伸手溫柔替他擦淨嘴邊鮮血,彷彿剛才的絕世激戰和她毫無關係。

  趙烈笑著對鬼王道:「前輩功力高深,浩瀚武林讓我大開眼界,在下十分佩服,身後長刀冰心確是我無意中得到,至於江湖中流言,前輩乃世外高人何必放在心上?前段時間我一直和韓夜冰在一起,我和韓夜冰是很好的朋友。」

  鬼王韓凜虛淡淡道:「燒燬無名府另有其人,而且對方謀劃良久,竟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絕非你能做到!但或許你知道誰是幕後兇手,不然也不會無意得到長刀冰心。」深邃如夜空的眼神緊緊盯著趙烈,看到了趙烈灑脫坦蕩的目光。

  趙烈誠懇道:「錢財寶物乃身外之物,前輩閒雲野鶴,超然獨立於名利江湖,又何必對燒燬無名府而耿耿於懷,世間一切不過都是過眼雲煙。」

  韓凜虛暗中長歎一聲,心中湧上無盡悲涼,他並沒有真正看破紅塵,深邃目光瞬間瀰漫如霧,久久沒有答話,靜靜站立,神態寧靜如水。

  鬼王性格高傲自負,精通周易八卦,天機神算,通天曉地,淡薄名利,偏偏嗜愛古物,所以才會勃然大怒,此刻臉上竟然浮現欣慰笑容,絕世激戰後終於勘破了滾滾紅塵。

  韓凜虛精光爍閃的眼睛安然閉上,今日一戰並非毫無意義,心中再無任何牽掛,神態超凡脫俗,原本挺立的高瘦身軀直直朝後轟然倒地,剛才已經被北魔蕭碧痕震碎了五臟六腑,一代奇才命絕大雁塔下!

  趙烈不能置信凝望轟然倒地的鬼王,一時之間呆若木雞,魂飛魄散,腦海中一片空白,心中亂七八糟,耳中忽然傳出陣陣巨大的轟鳴聲,頓時頭疼欲裂,時間都似乎被撕裂了,蕭碧痕居然出手殺了鬼王韓凜虛!

  趙烈驀然想到了聰穎睿智美麗的韓夜冰,心一直往下沉,今後究竟該如何面對韓夜冰?如何面對多次救過他的蕭碧痕?一時之間,他好恨蒼天,忍不住仰天長吼,口中不斷噴射出大量鮮血,恐怖詭異,他只想把閉上眼睛的蒼天吼醒!

  盜取玄光寶典的五人望著倒地驀然身亡的鬼王,再看了一眼風姿優雅的蕭碧痕,最後凝視面目猙獰的趙烈,他們對望了一眼,沒有人再想呆在這恐怖地方!蓮花仙子秦雪回頭望了一眼趙烈,匆匆離開了這詭異冰冷的地方,再也不敢想神奇的《玄光寶典》。

  趙烈握緊雙拳猛然回頭凝望蕭碧痕,長髮亂舞,咬牙切齒,可惜凶狠目光卻看到一張慘白異常的面容!蕭碧痕雙目微閉,目光散亂,身子一軟,再也無法堅持,眼看就要倒下。

  趙烈再次無奈長歎一聲,心中一軟,惟有把蕭碧痕飄落的柔軟身軀抱在懷中。

  鬼王一身奇幻的武功驚世駭俗,已達神鬼境界!蕭碧痕雖然奮力殺死鬼王,但也身負重傷,此刻竟然昏迷過去。趙烈凝望懷中虛弱不堪的蕭碧痕,面容慘白如雪,沒有一絲血色,柔弱可憐,嘴角緩緩流出一絲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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