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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長刀無痕 作者︰狂沙(全書完)

第五卷 風情萬種 第一百二十一章 悲刀傷情

此時無論是城頭上萬的黑虎幫眾,還是城外黑壓壓的武林豪杰都寂靜無聲,震撼于蕭碧痕忽然綻放的驚艷笑容,她的笑容似乎穿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雖然不少人間隔數十丈的距離,可是幾乎所有人都清楚看到到了她的笑容,感受到了笑容里面包含的真情和寧靜,她靜靜地在每個人面前綻放生命中最絢爛的色彩。

    蕭碧痕的傾城一笑還殘留在眾人腦海中,她忽然伸出了玉手,映著暗黑色天空格外顯眼,縴手白細淡明,指細長中帶著豐腴,掌心手背雪白細膩,整只手泛著無比的晶瑩剔透,可是手上忽然閃現了震懾天下的魔刀。

    詭異翠綠的刀芒頓時彌漫在空中,魔刀活生生像有生命般,鋒利的刀鋒上面光彩流動縈繞,散發出一種震懾人心的魔力,就在蕭碧痕握刀的剎那,她驀然變了,恢復了黑道第一高手的駭人氣勢,渾身散發出森冷殺氣。

    魔刀似乎引發了妖艷恐怖的力量,黑虎城頭的黑雲開始翻滾,天空蒼穹中爆發出一道狂暴閃電,直指茫茫大地,風中傳來蕭碧痕又尖又細,又急又快,宛如針刺般高亮的尖嘯,急速的尖音,是如此地快速沖向城外群雄,眾人覺得就好像從兩邊的耳孔,猛然插進了兩根尖針般刺耳難受,城下數千武林豪杰如遭雷擊般僵立地面,驀然感到心頭突如其來的壓力,不少人感到快要窒息的恐懼,頓時朝後退卻,面如土色。

    可是更多的人卻被激發起心中的仇恨,紛紛刀劍出鞘,森冷逼人的殺氣沖天而起,許多人仰頭發出了決戰的長嘯,這是鐵血的江湖,誰也不願意退縮,但見城外彌漫著悲壯淒涼氣氛,寒風撲面,旗幟飛揚,黑壓壓的武林豪杰緩緩朝黑虎城推進,明知此戰凶多吉少,可是群雄依然朝黑虎城沖去,每個江湖男兒身體中都涌動著沸騰的熱血,寒風嗚咽,如同蒼天在哭泣悲嘆,驚天血戰即將爆發,誰也無法阻攔。

    恐怖的閃電過後,狂風呼嘯,整個天空似乎都被黑雲籠罩,耀眼的金色陽光驀然消逝,整個世界變得陰森壓抑,南尊海嘯天靜靜凝視站在城頭的蕭碧痕和趙烈,這可是黑榜排名前兩名的絕代高手,蕭碧痕孤傲剛烈,凶狠殘暴,生平殺人如麻,戰無不勝,趙烈強悍深沉,頑強堅韌,經歷無數慘烈搏殺,威猛天下,兩人聯手,江湖中根本無人可以抵擋,海嘯天心中忽然涌上連綿不絕的陰影,目光黯然,渾身冷汗淋灕,心中充滿了悔恨,難道一代英名就要毀在黑虎城嗎?

    蕭碧痕渾身透出無盡的冰冷,忽然咬牙從黑虎城頭凌空飄然而起,持刀朝如潮水般涌來的武林豪杰沖去,魔刀在空中急速飛旋,象一朵飄動詭異的綠雲,映著天空漆黑的雲層,刀鋒拉出了一道妖艷絕倫的彎月狀刀芒,久久凝固在空中。

    當滿樹繁花隨風飄零,面對死亡,沒有一朵花會猶豫,她們會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露出絕美的微笑,在她們看來,只要能綻放,哪怕短短的一瞬,也便不負此生了。蕭碧痕柔美中帶著剛強,帶著對來世的希望,那種美麗是驚心動魄的,美的艷,艷得淒,就如同即將凋零的花兒,她對生命充滿了熱愛,已經明白了愛情的真諦。

    幾乎同時,趙烈尾隨蕭碧痕從城頭高高躍起,手中的長刀無邊散發出熊熊烈火,映紅了黑暗的天空,一股窒熱的感覺瞬間傳遍了他全身經脈骨骼,雙眼暴射出耀眼光芒,散發出駭人恐怖的妖艷色彩,就連體內鮮血似乎都被點燃,恍惚間似乎全身陷入到無邊血海中,妖艷目光無比堅定而冷酷,此刻周遭空間,已是陰風慘慘!

    就在這剎那,黑虎城頭的上萬幫眾和城外數千豪杰全部僵住了,不能置信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變化,喧囂憤怒和呼嘯聲,刀劍的踫撞聲,群雄腳踏大地的奔雷聲……全部消逝了,時間仿佛停止了,所有人如同中了惡毒咒語般凝固為石像,呆若木雞,全部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飄在空中的趙烈和蕭碧痕。

    趙烈眼中閃過無邊的痛苦,臉色逐漸變得陰沉而狠絕,透出前所未有的冷靜,驀然揮刀劈出了狂風刀法的最後一招“風過無痕”,長刀無邊夾帶著熊熊火焰,劃出一道絢爛詭異的光芒,輕柔地刺向了蕭碧痕的後背,如晴空彩虹般飄然無痕,又如情人眼神那樣溫柔似水,清風過後,會有什麼痕跡呢?

    籠罩在黑虎城上空的黑雲驀然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雷鳴聲,整個空間似乎都發生了扭曲,就如同在波動水面上迷茫晃蕩的倒影,暴風雨似乎已經來臨,可是天空並沒有雨水滴落,漆黑雲層忽然飄落了雪白無暇的晶瑩雪花。

    就在趙烈劈出這驚世駭俗一刀的剎那,驀然發覺眼前曼妙的白色背影竟是如此熟悉,心頭劇震,想起了進入江湖前看到的神秘白衣女子,此時才明白那個白衣女子就是蕭碧痕,兩人早在他進入江湖前就曾經擦肩而過,他就是因為看到了蕭碧痕匪夷所思的武功才決定進入江湖,依靠她劍下亡魂的內功心法而步入武林殿堂,終于成為了威震天下的武林戰神,命運就像是神奇的輪回,似乎冥冥中自有天定,老天早就注定他們相識,難道結局也是注定的嗎?

    也就在同一瞬間,蕭碧痕忽然翻轉了身子,此時長刀無邊的刀尖已經抵在了她隆脹的胸部,可是趙烈在她臉上看不到任何怨恨和驚異,秀美絕倫的面容反而充滿了幸福寬慰的笑容,神態寧靜沉穩,沒有一絲一毫的悔恨,雙眸蕩漾著無邊無際的深情,她此時的笑容震撼天地,這是世間最美麗的笑容,風雲變色,巍峨黑虎城似乎也在晃動,就連老天也感動得流出了冰凍的淚水,空中剎那間就散落了漫天雪花。

    天空留不住一只鳥,季節留不住一縷花香,雪花綻放的最初以及幻滅前的純淨與彌漫,原來是每個人內心所期待並眷戀著的,趙烈頓時感到心如刀割,驀然明白蕭碧痕留在黑虎城的良苦用意,她早就看穿了他的心,可是依然寧願用她的生命換回剎那絢爛,破蛹化蝶,撲向那熾熱的愛火,無怨無悔。

    時間停止流動了很久,兩人奇異般站在虛空之上,久久凝視,長刀無邊似乎也凝固在蕭碧痕胸前,趙烈面目猙獰,青筋暴露,手中長刀呈現前所未有的沉重,幾乎讓他無法握住,他的心已經被撕裂為碎片,決定刺出這刀已經是異常的艱難,已經承受了無比慘烈痛苦的折磨,可長刀即將刺入她柔軟胸膛的時候,卻是無法想象的悲痛,他究竟能否劈出生命中最沉重的一刀,最難取舍的一刀?

    漆黑天空忽然劃過一道閃電,刺眼光芒幾乎讓人無法睜開雙眼,巨大閃電如同雪亮長刀直插大地,雷電重重轟在城外護城河中,濺起了滔天巨浪和詭異水霧,連綿不絕的炸雷轟然響起,似乎想要把青翠挺拔的黑虎山也震倒!

    蕭碧痕凌空站在漫天潔白雪花中,含笑凝望趙烈,雙眸包含了無盡的情意,似乎在對他輕輕訴說,“我願作輕沾衣襟的杏花雨,紛紛潤潤,帶著淺淺的馨香和沉甸甸的思念,悄悄濡濕你的心,我也願作彈落音塵的古箏,用今生的情,來世的意,彈奏一支悠揚的曲,絲絲韻韻,余音不絕,圓潤輕柔,情切切,意綿綿,我還願作你案上的紅燭,守望窗戶,望斷夜夜笙歌,任落紅如淚,任燈花空老,點點滴滴,都是心的真意,都是情的幻想。”

    蕭碧痕柔和清涼的聲音忽然縈繞在趙烈耳畔,“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柔軟俏麗的身子忽然朝前飄出,輕飄飄地穿越了時空限制,想要讓胸口上那把熊熊燃燒的長刀穿透她的胸膛。

    趙烈猙獰恐怖的表情忽然消逝了,雙眼中血紅色妖艷光芒驀然轉變得寧靜平和,眼角滴落了痛苦的淚水,冰冷淚水劃出道美妙弧線,剛好滴在了手中長刀之上,“哧”地一聲,長刀無邊熊熊燃燒的火焰熄滅了,暗紅色刀身瞬間變得黝黑無光。

    真正面臨抉擇的時候,趙烈忽然覺得曾經的想法是那麼蒼白無力,手中的長刀如山般沉重,心竟然是那麼的痛,整個胸膛都似乎爆裂了,就在這短短瞬間,似乎已經看穿了世間所有的榮辱權利,明白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幡然醒悟,明白了什麼才是世間最寶貴的東西,雖然不過剎那時光,卻如同經歷了人生漫長的歲月和世間無盡的輪回!

    電光火石的瞬間,暗黑沉重的長刀無邊閃電般收回,趙烈迅速反手把長刀插在身後刀鞘,決定放下一切,痛快和六大門派血戰到底,寧願力戰而亡也無所顧及,可惜天空那道刺眼閃電和漫天水霧迅速包裹了他們的身影,眾人頓時什麼也看不到了。

    迷蒙冰冷的水霧中,就在這剎那,趙烈耳畔轟鳴,彌漫的水汽打濕了長發和衣衫卻不自覺,眼前的景象恰如萬千涌動的巨鯨一起游來,忽一下跌入漩渦不見,激起浪濤無數,道不完,數不盡,心中似乎得到了解脫,恢復了往日冷靜和勇往直前的決心,腦海空靈無比,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晰明了,似乎可以看得更遠更廣,看到了飛鳥掠過大地,看到了海闊天空,看到了無邊無際的神秘星空,他目光閃爍,忽然伸手奪過了詭異妖艷的魔刀,用力緊緊摟住蕭碧痕,在她耳邊堅定道︰“我知道你今日抱定了必死決心,可是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趙烈此時感到心胸無限寬廣,心思變得敏銳無比,雙手忽然緊緊握住了江湖中最神秘的彎刀,赤手握在鋒利刀刃上,幾絲金色長發剛靠近刀鋒便被無聲割斷,他的雙眼忍不住滴出了悲傷的情淚,滴滴落在了威震天下的魔刀之刃,綠芒流動的刀面上奇異地凝聚出了細細淚痕,難道魔刀也會流淚嗎?

    趙烈匯聚全身功力于雙手,怒吼一聲,猛然發力,竟然把世間最恐怖的魔刀從中部“卡擦”生生折斷,耀眼詭異的綠色閃光從斷刃處迸發而出,直插雲霄,周圍的水霧越發迷蒙,大量刺眼鮮血頓時從他指縫間淋灕滴落,此時只有身體的疼痛才能減輕心中的痛苦,他眼中射出堅韌冷靜的目光,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絕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狂暴閃電和迷茫水花逐漸散去,黑虎幫兄弟和城外群雄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趙烈凌空站在翻騰水面,忽然拔出長刀冰心,重重劈在水面上,極度冰冷的氣流迅速把護城河面凍結而成一大塊浮冰。

    蕭碧痕白色身影靜靜躺在晶瑩透明的冰面上,飽滿柔和的胸膛上深深插著詭異魔刀,鮮血染紅了胸口處的白色衣裙,她的美麗會被冰封百年、千年、萬年……直至終結,光冰折射輝映得她更加美麗,也不枉費了為此所付出的一切。

    魔刀斷裂的瞬間,閃電雷鳴和漫天雪花奇妙消逝了,滾滾黑雲也開始收縮清淡,空氣經過雪花沖刷後顯得格外清新自然,陽光驀然破黑雲而出,巨大絢爛的彩虹橫過了整個淡黑色天空,無數嬌艷花朵也在此刻含香綻放,五彩繽紛的花朵引來彩蝶飛舞,晨光穿過了水中蓮葉,輕柔的粉色花瓣含著晶瑩水珠,溫柔細致的花瓣包容著淺黃

    趙烈冷冷站在冰面上,濕漉漉的長發還在滴水,雙手被魔刀鋒利刀刃劃破的鮮血巧妙染紅了蕭碧痕的胸膛,此時手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血痕,早就被冰冷河水洗盡,可是心中的傷痕悲痛卻永遠無法愈合,他面無表情對六大門派道︰“蕭碧痕已經死了,各位大俠豪杰可以回去了。”

    眾人沒有任何反應,誰也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在短短瞬間,似乎已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數千江湖豪杰和六大門派弟子顯然未從震驚中醒過來。英雄劍張楓忽然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英氣逼人,朗朗高聲道︰“魔女蕭碧痕到底是怎麼死的?剛才在水霧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烈傲然環視護城河前方的數千群雄,冷冷道︰“蕭碧痕既然已經死了,所有恩怨情仇都煙消雲散了,一筆勾銷,其它的事情都已經不重要了。”

    張楓眼中閃過怨毒目光,昂首冷笑道︰“趙烈乃是亡命江湖的淫賊,為人陰險狡詐,卑鄙無恥,各位前輩英雄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蕭碧痕恐怕並沒有死,不過是趙烈的陰謀而已,你可敢讓我看看魔女到底死了沒有?”

    數千群雄紛紛朝前涌動,不少人眼中射出了懷疑目光,顯然同意了張楓的說話。趙烈抬頭凝視張楓,手持雪亮晶瑩的長刀冰心,渾身散發出極度冰冷的寒意,眾人忽然驚駭地發現,但見以趙烈為中心的水面迅速凝固為白色薄冰,發出了令人恐怖的低沉卡嚓聲,冰面緩緩朝四周擴散,他冷冷對張楓道︰“就憑你還沒有資格,有種就獨自過來,我在這里等著你!”

    張楓心驚膽戰地凝望著不斷結冰的水面,心里發毛發冷,不敢凝視趙烈冰冷如刀的目光,強烈殺氣讓他幾乎無法呼吸,只能心虛地往後退了一步,眾目睽睽之下卻不敢躍到浮冰之上察看。

    趙烈環顧數千豪杰,眼中閃過深沉冰冷的目光,沉聲道︰“少林掌門了空大師,武當掌門無為道長和南尊海嘯天乃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俠肝義膽,光明磊落,權高位重,說話一言九鼎,就讓他們三人過來看看蕭碧痕死了沒有。”

    了空大師,無為道長和海嘯天輕輕躍過寬闊的護城河,靜靜凝視躺在冰面上的蕭碧痕,縱然他們已經踏盡了世間的大風大浪,生平經歷過無數驚心動魄的事情,也見過太多匪夷所思的傳奇,可是此時他們三人卻同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面容泛出了復雜無比的表情,他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蕭碧痕緊閉的雙眸忽然睜開了,清新自然,含笑凝望著身邊綻放的花兒,她全身經脈氣息平和,絲毫沒有受傷的模樣。

    趙烈傲然持刀站在冰面上,渾身冰冷,殺氣沖天,可是面容卻是寧靜如水,眼神陰沉而充滿無比堅定的信念,靜靜道︰“曾經殺戮武林的蕭碧痕已經死了,三位前輩可要看明白了,這可是關乎整個武林的大事情。”

    了空大師眼中射出了悲天憫人的目光,沒有絲毫猶豫,枯瘦的身子忽然飄過了護城河,對著數千豪杰高聲道︰“我佛慈悲,蕭碧痕確實已經死了,怨怨相報何時了,不如回家拜佛祖,阿彌陀佛!”

    無為道長滿臉苦笑,再次回頭望了望躺在冰面上的蕭碧痕,忍不住湊近趙烈低聲道︰“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就不怕我當眾揭穿你的謊言嗎?唉,既然我們曾經痛快喝酒,我就給你個面子,可若是海嘯天不給你面子,我這張老臉可就無法在江湖中混了,我和了空大師這次恐怕要臭名遠揚了。”他嘆息著飛越護城河,搖頭沉聲道︰“蕭碧痕已死,無論如何,死亡的確是一種徹底的解脫,大家不用圍攻黑虎城了,天氣轉晴了,此時該回家換衣洗澡了。”

    雖然面對縱橫江湖數十年的武林至尊海嘯天,趙烈依然冷冷站立冰面,目光沒有絲毫畏懼,渾身散發出冰冷恐怖的氣息和藐視天下的霸氣,銳利眼神緊緊凝視海嘯天,眼中閃過陰沉曖昧的目光,手持長刀冰心,強悍的身體充滿了隨時可以爆炸的力量。

    南尊海嘯天也是混了幾十年的老江湖了,久久也未說話,自然明白趙烈深沉目光的用意,趙烈居然在電光火石的瞬間,果斷做出了這個驚人而大膽的決定,抓住了他們三人的心理弱點,他對于趙烈敏銳的心思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久久站在冰面上,心頭忽然泛出淡淡的悲涼,他真的老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此時的江湖已經不是他的江湖了,趙烈之深沉心機讓他甚至感到了突如其來的恐懼,可是內心深處卻隱約感到了一絲慶幸,總算不用血戰黑虎城了,可以全身而退了。

    南尊海嘯天緩緩踏著微微蕩漾的河面走到群雄面前,雖然短短二十丈距離,卻如同走了一輩子,腳步異常沉重,他下領寬厚,秀亮的臉有種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滿臉紅光宛似頭頂的彩虹,充滿了變幻與絢爛,份外顯出鶴立雞群的超然姿態,抬頭凝望眼前武林豪杰千百雙期待的目光,臉上忽然露出了輕松無比的笑容,沉穩微笑道︰“蕭碧痕生前曾經犯下無數血案,現在她已死了,自古人死萬事空,現在一切都結束了,風平浪靜。”

    城外數千豪杰顯得格外興奮,頓時爆發出猛烈歡呼聲,許多人激動得流下了眼淚,仰天長嘯,可也有不少人覺得心里莫名失落,血海深仇得到了解,可是許多人心中並沒有想象中的興奮開心,默默站立思索,仇恨讓人瘋狂,江湖更需要寬恕,而不是無休無止的追殺。黑虎幫的兄弟也放下了手中刀劍,肅然緊張的臉上露出了輕松笑容,雖然眾兄弟早就抱定必死信念,可是一場血戰終于消逝無痕,大家繃緊的神經松弛下來,生命總是彌足珍貴的。

    張楓目光閃動,忽然再次跳了出來,渾身浩然正氣和陽剛之氣沖天而起,傲然對著數千豪杰咬牙切齒道︰“大家絕對不能就這樣放過蕭碧痕,大家不如拔出刀劍把魔女千刀萬剮,方解心頭之恨!”

    趙烈的心剛才已經被撕裂了,此時心情悲痛無比,根本沒有望向張楓,仿佛張楓已經是個死人,而是望著數千群雄冷冷道︰“今天誰若敢再動蕭碧痕一根毫毛,老子會把他撕成碎片!”一股冰冷的蕭殺氣息席卷而出,寧靜冰面碎裂後開始泛起浪花,身披藍色長袍的魁梧身影驀然壓了過來。

    眾人剎那間第一感覺就是壓力,沉重無邊的壓力,地面似乎都在震動,越來越強烈,四周景色在群雄眼中開始瘋狂跳躍,就像站在滔天巨浪中的小舟一樣,整個世界沒有一處可落腳站立的地方,他們好像被完全禁制住一般,根本無法動彈,眼中只有鋪天蓋地的壓力存在,數千豪杰竟然無人膽敢上前一步。

    沉沉無相的壓力沖了過來,張楓面對恐怖強悍的武林戰神,忽然地發現他連動個手指頭的力量似乎都沒有了,他在極端的恐懼中,心跳得越來越快,如同一個大鼓在身體內敲響一般,配合那天地的巨震瘋狂地跳躍,所有的感覺都已消失,只剩下心跳在狂野脈動,渾身都是冷汗。

    趙烈忽然對張楓冷冷道︰“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你今日死定了!”

    張楓轉身面對數千群雄,慷慨激昂道︰“沒想到堂堂數千豪杰居然甘心放過天下聞名的江湖淫賊,此時的江湖已經沒有正氣道義可言,我真為整個懦弱的江湖而感到羞恥!”

    南宮無雪忽然從城頭輕輕飄落在張楓面前,白衣白發,說不盡的儒雅瀟灑,他凝視張楓寧靜道︰“你我曾經是好朋友,可是你為什麼要如此卑鄙?展瑩並非趙烈所殺,否則我怎會率領英雄會加入黑虎幫?”

    張楓沒有絲毫慌亂,冷靜道︰“南宮兄恐怕是被趙烈的花言巧語所迷惑,展瑩明明是被淫賊趙烈所殺,這可是我親眼看到的,而且趙烈還揮刀砍死了華山派兩名弟子,不然他們兩人可以為我作證。”

    南宮無雪沉聲道︰“我經過調查,那兩名華山弟子身上傷口並非刀傷,而是劍傷,我早就懷疑你了,可是一直沒有證據,你恐怕做夢都沒有想到吧,展瑩並沒有死,而是被大海卷走,我最近在江南偶然遇到了她,展瑩親口告訴我,就是你手中長劍刺入了她的胸膛。”

    張楓臉色驀然變得慘白,額頭冷汗淋灕,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依然高聲道︰“不可能,展瑩不可能還活著,若展瑩未死,她為什麼不出來?展瑩根本不是我殺死的!”

    趙烈冷笑道︰“不但是你害得展瑩失蹤,而且南宮雨也是你殺死的,那時候乃是南宮霸的婚禮,當時你也在場!”

    張楓怒極反笑道︰“趙烈,你是不是瘋了,你認為江湖中人會相信你的話嗎?”

    趙烈面無表情道︰“光憑我一人,當然不會有人相信。”

    張楓的大師兄,華山無影劍林天奇忽然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跪在華山掌門風遠山面前悲痛道︰“師父,弟子這些年活在深深愧疚之中,因為我知道張楓的秘密,但為了顧及華山派的聲譽,一直未告訴師父,其實南宮雨的事情是張楓做的,這是我親眼所見,而且張楓事後怕事情敗露,所以才冤枉趙烈為凶手。”群雄頓時一片嘩然。

    張楓此時已經徹底喪失了冷靜,驀然拔出血紅色英雄劍,沖到了林天奇面前,憤怒道︰“我向來對你頗為器重,我們從小一起在華山長大,感情深厚,為什麼要冤枉我!”

    林天奇顯得異常沉穩,傲然起身面對張楓,大義凜然道︰“趙烈和我非親非故,我只是想伸張武林正義,張楓害怕江湖總有一天知道真相,于是這些年拼命苦苦追殺趙烈,我的良心日夜受到痛苦煎熬,羞愧難當,此時只能當著天下武林豪杰說出事實!”

    城外數千豪杰眼中頓時露出了鄙夷目光,都沒想到堂堂“英雄劍”竟然是如此卑鄙無恥,張楓頓時感覺如同被剝光了衣服,無地自容,腦海轟然作響,天都似乎塌了,他知道已經陷入到了趙烈的深沉陰謀中,此事顯然早有預謀。

    趙烈不但武功強悍霸道,而且身後更擁有天下第一大幫黑虎幫,張楓雖然是百年難遇的武學天才,光芒四射,但他根本無法忍受曾經碌碌無名的趙烈成為威震天下的武林戰神,提起黑虎幫主,江湖中人人仰慕尊敬,英雄劍的光芒無法和武林戰神相提並論,張楓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這些年張楓其實很可憐,每夜根本無法安然入睡,總是夢見被揭穿卑鄙無恥的行為,飽受折磨,生不如死,絕對不甘心失敗,可是此時已經沒有選擇了,江湖總是靠實力說話,他目光閃爍,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忽然大聲對司馬空道︰“司馬兄,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你快證明並非是我殺了南宮雨!”

    玉面神劍司馬空飄然而出,看到了趙烈深沉陰險的目光,也看到了黑虎城頭黑壓壓的幫眾,明白再要對抗趙烈是件極不明智的事情,反正趙烈並不知道真凶,何不讓張楓背了這個黑鍋呢?對于多年前南宮雨的事情,他實在已經忘記了,樂得逍遙自在,于是他對著數千豪杰悲痛萬分道︰“那天晚上我並不知道張楓去了什麼地方,南宮雨被趙烈所殺,其實也是張楓告訴我的,我向來對張楓極為信任,沒想到張楓竟然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我實在為他感到惋惜!”

    張楓腦海中轟然充血,額頭青筋暴露,幾乎快要瘋了,沒想到江湖中最好的朋友司馬空也在這個時候在他背後捅了一刀,名聲,榮耀和權利瞬間化作了過眼雲煙,他憤怒到幾乎快要崩潰,似乎看到了天下武林鄙視恥笑的目光,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早就沒有了剛才的冷靜,抬頭對著數千群雄張口吼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錯,展瑩的確是被我誤殺!不,既然展瑩未死,那我何罪之有?不過南宮雨絕對不是我殺的!”他開始發瘋似的狂笑起來,面容猙獰恐怖,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司馬空萬種風情堆在積眉目之間,瀟灑風流,輕搖手中折扇,輕輕對張楓嘆息道︰“唉,你既然已經承認誤殺了展瑩,為何又要矢口否認殺害南宮雨的事情,大丈夫做事敢做敢當,何必這樣做縮頭烏龜!”

    張楓做夢沒想到司馬空居然落井下石,明白身敗名裂的悲慘下場,心中充滿了絕望,他望向司馬空的目光充滿了無盡怨毒,恨不得把司馬空撕為碎片,忽然對司馬空冷笑道︰“司馬空你好狠,不過你也不要太得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別以為天下就沒人知道你干的好事!”

    “難道那天晚上南宮雨的事情竟然被張楓察覺了嗎?”司馬空自認那件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經死了,所以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可是此時卻全身汗毛豎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冰冷,異常緊張,絕對不能讓張楓說出真相,他驀然握緊雙拳,閃電般拔劍朝張楓刺去。

    天空中忽然彌漫著英雄劍血紅色光芒,張楓冷靜擋住了司馬空的凌厲攻擊,青色身影閃電般朝後飄出,忽然劫持住一名華山女弟子,削鐵如泥的英雄劍放在了她脖子上,凶狠道︰“誰也不許過來,否則我一劍殺了她!”他緩緩朝遠處退去,面目殘暴,無恥到極點,全然沒有半點英雄劍的俠客風範。

    趙烈冷眼凝望氣急敗壞的司馬空和狗急跳牆的張楓,眼中閃過了殘忍的目光,忍不住在心中一聲悲涼嘆息,江湖就是這樣,永遠都是靠實力說話,今日並非用了什麼絕妙計謀,可是輕易就扳倒了大名鼎鼎的英雄劍,冤屈也輕松洗刷,因為此時根本無人敢得罪強大的黑虎幫。

    周圍群雄忍不住搖頭嘆息,感慨萬千,沒想到俠義無雙的“英雄劍”竟然如此卑鄙下流。風遠山更是心神激蕩,張楓可是華山百年難遇的武學天才,未滿十八歲就已經名滿江湖,也是他最心愛的弟子,更是華山未來的掌門,本來還期望張楓重振華山雄風,此時心如刀割,含淚望著張楓道︰“華山派從今日起把張楓逐出華山,從此不再是華山弟子,凡華山弟子遇到此人,殺無赦!”

    張楓面如死灰,感覺天地一片黑暗,眼中再也看不到絢爛陽光,迅速挾持華山女弟子退到遠方,眼看就要逃走。趙烈並沒有出手,目光充滿了無盡的冰冷,“就讓他成為黑榜淫賊,先嘗嘗亡命江湖的滋味!”他冷冷道︰“黑虎幫兄弟听令,以後全力追殺淫賊張楓,維護武林正氣,我決不放過這種禽獸不如的江湖敗類!”

    林天奇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依然沉穩站著,只要有張楓存在,他在華山永遠無出頭之日,此時鏟除了張楓,終于拔掉了心頭之刺!他身邊體態修長健美的柳素青如小鳥依人,芳心紛亂,有些後怕,“若當日選擇了張楓,此時恐怕也只有引劍自刎了。”她輕輕地把身子靠緊了身邊的大師兄,忽然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趙烈忽然望了林天奇一眼,兩人同時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兩天前的深夜,趙烈曾經暗中找過林天奇,早就謀劃了今日一切,張楓的悲慘下場早就在預料之中,他轉身對司馬空微笑道︰“司馬兄不愧是武林四大公子,俠肝義膽,在下肅然起敬,今日多謝司馬兄相助,不甚感激,改天我宴請司馬兄,到時候可一定要到呀!”他的話語,目光和神態皆充滿了真誠坦然的感激之情,司馬空聞之心情愉快,欣然接受,完全沒有警覺。可是趙烈卻在心中對司馬冷笑,“今日先對付張楓,洗刷冤屈,過幾天就輪到你了!”

    趙烈今日不但化解了慘烈的流血沖突,而且終于成功地洗刷了多年冤屈,黑虎幫兄弟和城外豪杰忍不住興奮地歡呼吶喊,城外不少江湖好漢向來敬仰趙烈,不過因為蕭碧痕的原因才悍然圍攻黑虎城,此時恩怨煙消雲散,巨浪幫主浪濤和手下兄弟帶頭加入了黑虎幫,剎那間就有數百武林豪杰尾隨並入黑虎幫,武林戰神的威望攀至前所未有的高峰。

    排山倒海的歡呼聲中,趙烈心中並沒有絲毫喜悅,目光充滿了無盡的悲痛,背負雙刀輕輕飄回蕭碧痕的身邊,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藏有邪惡念頭,手中深深的傷口又開始流血,心中也不停滴出血跡,他輕柔地抱著蕭碧痕飄然越過了高聳城牆和連綿不絕的房屋,瞬間就消逝在青翠筆挺的黑虎山中。
第五卷 風情萬種 第一百二十二章 棄刀為情

趙烈為何會當著千萬武林豪杰刺出那一刀,為什麼又收回了那一刀?漫天水霧和狂暴閃電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蕭碧痕是否已經自殺身亡?這件事情過了很多年依然是江湖中人津津樂道的事情,里面似乎隱藏了太多未解的迷團,當時在場的武林豪杰接近兩萬人,可是關于這件事情卻始終沒有統一的說法。

    當時站在黑虎城頭的一名長刀鐵騎日後回憶道︰“老實說,我也很懷疑那天看到的場面,總覺得那是幻覺,趙幫主和蕭碧痕即使功力通天,也不可能一動不動站在風中,幫主刺出那刀的瞬間,我感覺兩人站在虛空中的時間長達一柱煙光陰,我的腿都站麻了,後面那道突如其來的閃電也是恐怖無比,當時我眼楮一閃,什麼都看不到了,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肯定都是幻覺。”

    另外一名黑虎鐵衛則充滿尊敬追憶道︰“我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刀,當時我就站在趙幫主和蕭碧痕身邊不遠的地方,清楚看到了幫主臉上痛苦的神色,幫主是為了黑虎幫上萬兄弟而砍出這一刀,當時幫主已經淚流滿面,他寧願承受世間最深最慘的痛苦,也不想我們兄弟與六大門派血戰。”

    黑虎幫中眼力驚人的寒月護衛更是語出驚人,居然在醉酒後亂說道︰“說出來可能沒有人相信,當時蕭碧痕明明自殺身亡,而且胸口上深深插著詭異魔刀,可是我真的看見她忽然睜開了眼楮,此事千真萬確,我甚至還看到了她眼楮里似乎有淚花閃動。”周圍的兄弟紛紛哄堂大笑,還有人曖昧低聲道︰“兄弟,你怕是暗戀蕭碧痕吧,所以才會出現幻覺。”

    楊風事後知道了這件事情,久久沉思,似乎明了趙烈為何會刺出那一刀,可是並沒有說話。丐幫幫主吳沖寒心中則充滿了尊敬和理解,心神激蕩,當時就流出了熱淚,塞外突厥虎視眈眈,兩萬人的性命懸于一線,趙烈性格之堅強遠遠超出想象,沒有太多選擇,那刀讓他承受了世間最深的痛苦,那刀傷害最深的也許就是他自己。

    當時站在城外的“龍狼斧”屠正方肯定道︰“蕭碧痕當時正準備沖入敵營,絕對不是想要戰死,而是想讓人殺死,根本就是想要自殺,趙烈刺出那一刀也應該是想斷了她的念頭,不然怎麼又會收回那刀?”

    青城掌門古天恨當時卻是感到渾身發冷,“趙烈真是心狠手辣的梟雄,他的心機實在太深沉毒辣了,野心勃勃,江湖恐怕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可是他既然已經劈出那刀,為什麼又要收回?”

    更有些在場的武林豪杰更是說得神乎其神,後來有人經常在江湖中吹噓,“那道閃電擊在護城河中,頓時震起了漫天水霧,在場的兩萬人都沒看清,可從我這角度卻剛看到了匪夷所思的場面,那道狂暴閃電剛好擊中了蕭碧痕手中的魔刀,也許一切都是天意,老天利用閃電牽引魔刀刺入了她的胸膛,這就是天道報應,蕭碧痕並非自殺,乃是被天意殺死。”

    城外群雄離趙烈最近的江湖人後來總是對人神秘兮兮道︰“那刀給我的震撼實在太強了,以至後來我時常夢見他們站在虛空的場面,也記住了蕭碧痕的體態模樣,後來我偶然在江湖中看到了一名白衣女子,身材體態和蕭碧痕一模一樣,可惜蒙在面紗,難道蕭碧痕真的沒死嗎?可是當時少林掌門了空大師,武當掌門無為道長和南尊海嘯天都證實她已經死了,此事絕對沒有疑問,難道是我看花了眼嗎?”

    旁邊江湖客忍不住接口道︰“現在江湖中都在流傳蕭碧痕死而復生了,就是黑虎幫的兄弟也不知道蕭碧痕葬在何處?當時趙烈抱著蕭碧痕忽然從黑虎城神秘消失,趙烈直到天亮才獨自返回黑虎城,難道其中真有奧秘,難道一切都是趙烈的陰謀詭計嗎?可又怎能瞞過功力深厚的三名超級高手?”

    黑虎城戰役後,在場的許多豪杰誰都無法說清楚此事,可是籠罩在趙烈身上的光環不但更加耀眼,而且光環變得神秘詭異而妖艷,深沉的心機,復雜的性格,剛烈的武功,黑白兩道通吃,天下豪杰對趙烈又敬又怕,就連神龍嘯九天的南尊海嘯天在武林戰神面前也黯然失色,只能徹底退隱江湖。

    籠罩在黑虎城頭的迷霧越來越濃,眾說紛紜,各種讓人瞠目結舌的怪異傳說流傳武林,經久不滅,江湖中人為了探明蕭碧痕的生死,卻害苦了當時親自證實蕭碧痕已死的三名德高望重的大俠前輩,武當山和少林寺的門檻幾乎都被踏破了,就連神秘隱居山野的南尊海嘯天也被眾人鍥而不舍地挖掘出來。

    少林掌門了空大師無論什麼人詢問,總是這樣說,“世間大苦,世人若不能拋開一切榮辱貪嗔,所以難登極樂,生就是死,死就是生,趙烈刺出那一刀和收回那一刀,乃是破解了心魔幻象,不過統統都是世間萬物的輪回。”他的話讓听者更加迷茫困惑,簡直像沒有說一樣。

    武當掌門無為道長實在無法忍受絡繹不絕的訪客,干脆永久閉門謝客,直接在武當山下貼出布告,留下了統一的答案︰“當時雪花飄舞,煞是驚艷,趙烈持刀而立,蕭碧痕面色蒼白似雪,呼吸經脈氣息皆無,當時就是這樣,一切盡在不言中!”

    東躲西藏的南尊海嘯天也被眾人找到了,他總是避開了這個話題,有次被逼急了,實在無法逃避,沉思良久道︰“蕭碧痕當時的確死了,江湖就是一個大舞台,江湖人的生活就像在戲台上演戲,不是悲劇就是喜劇,充滿了激情和鮮血,真亦是假,假亦是真,其中的真真假假誰又能看透?無論如何,我已經退出江湖,金盆洗手,江湖的恩怨真假都與我再無關系了。”

    宋青河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足足僵立了半個時辰,面無表情,策劃很久的計謀功虧一簣,可是心中亦悲亦喜,萬般滋味涌上心頭,江湖中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趙烈,隱約覺得整件事情從開始就出奇順利,趙烈本來是他的棋子,可是趙烈也許早就知道這個陰謀,其實他反而成為趙烈手中的棋子。

    六大門派圍攻黑虎城,黑虎幫不但未有任何損失,反而得到了英雄會加盟,成為天下第一大幫;趙烈在天下豪杰面前正大光明地洗刷冤屈,聲望達到最高;蕭碧痕乃是江湖公敵,本來是趙烈最大的包袱,可是趙烈卻神奇化解,贏得天下正道武林的尊敬,黑虎幫勢力迅速擴張。

    宋青河靜靜思索,暗自心驚,趙烈心機之深沉讓人欽佩恐懼,明白此時黑虎幫氣勢如虹,鐵血聯盟大勢已去,江湖遲早是黑虎幫的天下,雖然趙烈並沒有為了蕭碧痕而血戰六大門派,導致了整個計劃失敗,可是宋青河內心深處反而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喜悅,眼中充滿了迷離的欽佩,他也是亂世里的梟雄,但仍從沒想象過趙烈的手段厲害高明至此,盡管當時形勢看來似是絕無可能的事。

    夜更深了,宋青河似乎非常喜歡深沉夜色,幾乎完全和黑夜融合,他靜靜站在黑夜中,目光越發堅毅陰沉,能屈能伸才能成就霸業,人生如棋,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可是他絕不會全部輸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江湖風雲變幻,“他們兩人究竟誰才能笑到最後?”良久,他臉上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

    趙烈究竟為什麼要劈出那一刀,蕭碧痕究竟是生是死?迷蒙水霧中發生的事情也只有趙烈最清楚,可是趙烈後來在江湖中卻始終未提及這件事情,江湖中也沒有人敢去問,數萬群雄懷著百般滋味離開黑虎城後,關于那震撼的一刀,關于那迷蒙水霧中發生的事情被眾人添油加醋,越傳越玄乎,籠罩了神秘色彩,最終成了江湖中的千古迷團。

    青翠黑虎山寒意陡峭,風卷殘雲,趙烈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碎裂的傷痕,目光落在雲的一端,仿佛經歷了漫長的輪回,此時繁花落盡,他卻听到了花落時的輕柔聲音,花瓣悄然飄落,隨水流去,滯留在岸邊的那片,明早就會枯萎得失了色,落滿灰塵,日復一日,漸漸掩了芳華,即使時光倒流,也遍尋不見。

    一彎碧水似乎凝聚了險峻山峰的靈秀,悠然地躺在清幽山谷中,心緒像潮水般一點一滴侵蝕著趙烈疲憊而痛苦的心,靜靜地站在光滑如鏡子的碧水邊,攬鏡自照,水面倒影出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一張臉,剎那間變得陌生,心中彷佛出現一道陰影,一瞬而過,只有他自己才看得見的陰影,就像是花的刺深深扎在心中。

    趙烈背負雙刀對張旺財輕輕道︰“人生往往有過多的欲望與夢想,化成層層厚厚的塵埃,總在不經意時把心悄然蒙上,不知不覺把人融在灰暗而沉沉的空間,喪失了真正的靈魂,生命之中太多的無奈與煩惱。”

    張旺財靜靜凝听,良久才沉聲道︰“我曾經也于黑暗中看不見遠處的燈光,看不見希望的影子,內心充滿了黑暗與迷惑,有天我擦淨一扇窗子時,一縷陽光忽然投入陰暗小屋,剎那間變得明亮溫暖,拭去心中塵埃,頓時覺得窗外花兒濃艷,小鳥在天空中自由飛翔,所有一切變得如此美麗,擁有了希望的痕跡,于是我毅然離開了五虎斷刀門。”

    趙烈望向旺財的目光充滿了欣慰,若有所思,寧靜道︰“人生有著互為對立的兩面,如果人生的一面是失敗和沮喪,完全不必懊惱,因為你還有人生的另一面,翻開人生的另一面,也許就是成功和希望,才不會因失敗與挫折而停留不前。”

    寒風輕輕吹過,張旺財感到一絲涼意,猶豫半天,終于低聲道︰“昨天黑虎城外發生了太多驚心動魄的事情,可是總算得到了圓滿解決,化解了空前慘烈的血戰,黑虎幫此時氣勢強盛,大哥身上的冤屈也得到洗刷,如日中天,可是我卻看到了大哥心中的痛苦,蕭姑娘到底去了什麼地方?韓姑娘為什麼昨夜要悄然離開黑虎城?”

    趙烈閉上雙眼,內外的天地立時水乳交融的渾成一體,和煦的陽光射來,投到他身上,從沒有一刻,如此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生命的意義,心中彌漫著濃重的悲傷和痛苦,他低聲道︰“我決定砍出那一刀的時候,就知道會有今日之痛苦,那是我生命中最陰暗,最悲痛的一刀。”

    張旺財沉聲道︰“可是大哥已經收回了那一刀!飛鳥掠過天空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魚兒游過水面留下的漣漪也會消逝無痕。”

    趙烈抬頭凝視水潭對面筆挺如刀的山崖,陡峭山崖直插雲霄,黝黑光滑的岩石堅硬無比,萬年風霜也未能留下什麼痕跡,良久悲痛道︰“長刀雖收回,可卻已並非無痕,當我劈出那一刀的時候,她們的心已經死了,我得到了整個江湖,可是卻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個最愛我的女人,一個我最愛的女人。”

    風不但寒冷,而且無情,仿佛也在嗚咽,似乎帶來了無盡的憂傷,吹皺了寧靜的水面。張旺財憨厚的面容忽然露出了微笑,異常堅定道︰“蕭姑娘雖然心已死,可是情未死,問世間情為何物?絕對不是生死相許這麼簡單,蕭姑娘肯定會回來的!”

    趙烈眼中透出無邊傷感,想到蕭碧痕無邊的深愛,心中一陣猛烈刺痛,沉聲道︰“她也許會回來的,但肯定不是現在。我必須承擔所有的代價和痛苦,分離的痛苦就是對我的懲罰,時間會沖淡一切,正如你所說的,世間什麼都會死去,惟有真情亙古不滅。”

    兩把長刀忽然從刀鞘中彈了出來,輕盈地飄到空中,劃出兩道美妙的弧線,趙烈伸出了纏滿白紗布的雙手,手掌還殘留著魔刀割破的傷痕,他握住了兩把長刀,“冰心”曲線完美,晶瑩透明,散發出無邊的寒意,“無邊”黝黑沒有光澤,簡單實用,透出莫名的悲涼,黝黑的刀身卻清晰地印著黑虎城外他留下的淚痕,仿佛亙古就印在上面,無法擦去,落花無聲、有聲、聲在心底,長刀有痕、無痕、痕在心中。

    趙烈緊緊握住刀柄,輕輕地和兩把長刀一起呼吸,一起悲傷,一起狂熱,一起訴說,長刀已經融入了他的生命和血液中,如同他的靈魂,可是此時他的眼神異常痛苦,深深凝視手中長刀,想到黑虎城外劈出的那一刀,心如刀割,猛然仰天長時間狂嘯,然後奮力把兩把長刀朝遠處險峻的山崖擲出,但見兩把長刀如流星劃過天空,雖然隔著數十丈距離,依然深深插入了堅硬黝黑的山崖,刀鋒插入岩石的清脆聲音久久回蕩,氣勢驚人,沒至刀柄。

    張旺財驚異地望著深深插在岩石中的兩把長刀,感到了極度的震撼,這可是威震天下的長刀,凝聚了趙烈震撼天地的頑強奮斗和生命榮辱,刀鋒沾滿了無數武林豪杰的鮮血,代表了武林戰神的無上榮耀和權利,每個江湖人望之則心驚膽戰,無限欽佩,可此時趙烈卻義無返顧地拋棄了心愛長刀!

    趙烈凝視插在山崖上的兩把長刀,腳尖忽然輕點水面,飄向險峻山崖,但見無數碎裂石頭粉末“刷,刷”地落下,他凌空站在風中,右手飛快在堅硬岩石上狂書,目光充滿了悲傷!

    趙烈輕輕從山崖飄回,似乎已經放下了心中的長刀,眼中射出無比堅定的目光,緩緩解下了綁在身後的刀鞘,“冰心”刀鞘古樸精美,如落葉般枯黃,但卻秀美光華如水,明顯烙印著歲月痕跡,“無邊”刀鞘蒼涼簡單,沉重無比,異常牢固,他心中充滿無盡的悲痛,忽然雙手橫握刀鞘,竟然硬生生把兩把刀鞘猛然折斷!

    張旺財大驚之下,目瞪口呆地望著斷成四截的刀鞘,感受到了無比的震撼,看到了趙烈心中強烈的悲傷,恍惚間抬頭,這才發現藍色身影已經黯然飄下了山峰!

    一個月後,當大雪紛紛揚揚降臨北方大地的時候,天地一片蕭瑟冰冷,鐵血聯盟並沒有和黑虎幫展開激戰,宋青河這些日子腦海中始終彌漫著趙烈的影子,他已經明白無法忘記趙烈,始終無法下決心與黑虎幫展開激戰,經過縝密思索,決定暫時向趙烈低頭,他忽然出人意料地率領鐵血聯盟並入了黑虎幫,成為了黑虎幫副幫主,震驚江湖,天下武林此時終于明白,黑虎幫稱霸武林的步伐已經不可阻擋。

    純白色貂皮大衣越發襯托出宋青河膚白細膩,唇紅齒白,俊秀如女人,他緩緩進入了黑虎城,當身後巨大城門關閉的時候,一抹殘陽從碎雲中射出,天空中偶爾飄過幾只孤雁,給大地平添了幾份蕭殺冰冷,他秀美雙眸散發出妖艷的光芒,心中依然充滿了野心和堅定信念。

    寒風破空而來,乘風破浪,披雲斬濤,大有凌波欲飛之勢,趙烈面帶微笑站在風中,單薄的藍色長袍在風中飄動,身影像藍色的霧,又似流水一樣的寧靜,若隱若現,牽引宋青河的視線,看似在眼前,卻又如此的遙遠,唯有寒風輕輕漫過宋青河的指間。

    趙烈凝視宋青河嫣紅的臉龐,心中居然也有了幾分疼惜,似乎明白宋青河為什麼會加入黑虎幫,他臉上只能浮現尷尬的苦笑。

    宋青河感受到了趙烈的身影,心跳得很厲害,白脂般臉頰上似乎閃過了一抹紅暈,可是眉目之間流露出的卻是冷淡神色,他的神思悠然化作一縷柔風,不經意間,過去日子里所有的片段重復纏繞在腦海,頓時有些心神不寧。

    鐵血聯盟和英雄會曾經有過太多的恩怨糾纏,南宮無雪靜靜凝望宋青河,臉上閃過了一絲詫異神色,從宋青河身上根本看不到半點歐陽堅鐵血冷酷的影子,兩人心中都泛起一種奇異的滋味,無法言語,同時想起了他們在江南雨夜中的那次偶然邂逅,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命運就是這樣奇妙,誰都沒預料到,兩人居然先後成為黑虎幫副幫主,並肩協助趙烈征戰波瀾壯闊的江湖,卷入了變幻莫測的江湖爭斗。

    寒風呼嘯而過,南宮無雪和宋青河耳畔似乎想起了江南戲院里面那出愛情悲劇“瀟湘夜雨”,韻味醇厚,端莊細膩的唱腔,濃郁淒慘的調子輕輕回蕩在黑虎城中,愛情總是如瀟湘夜雨般悲傷纏綿。

    飄散無望的思念讓宋青河感到心悸,雖然心中思念的趙烈離得那麼近,可是卻感覺隔著千山萬水,永遠也沒有結果,心中的憂郁誰也無法理解。

    南宮無雪奇妙地感應到展瑩在心中輕輕低喃,耳邊飄蕩著淒苦的戲曲,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悲傷之情,滿頭白發透著淡淡的孤獨和無法言喻的苦澀,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痛苦,無論如何,那段感情將永遠深藏于內心深處,靜靜回味。

    江南的冬天總是過得飛快,眨眼間,不絕如縷的細雨密密地斜織著江南錦銹春色,司馬空感覺恍然如夢,浮雲天光,翠柳寒煙,如煙似霧的柳色與春光中,曾經演繹過多少風流才子和風月佳人的故事,春柳如縴細女子,嫵媚而清淡,鵝黃或淡綠的顏色裊裊飄散,輕紗薄霧般彌漫開去,不見絲毫的妖嬈冶艷。

    淡青色的天空浩淼而空靈,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樓高不見來時路,迷蒙蒸騰的綠色悄無聲息地漾開,漸行漸遠,而後便了無痕跡。趙烈靜靜坐在江南水鄉的無盡樓閣中,身邊坐滿了五湖四海的豪杰,當他望到司馬空的白色身影時,雙眼射出了寧靜的目光。

    司馬空心情相當不錯,風度翩翩,悠然入席,白色長袍質料如絲如綢,輕輕在風中擺動,面容異常英俊,漆黑亮麗斜飛入鬢的細長濃眉,溫柔如水的眸子透出無盡風流,“笑多情似我,春心不定,夢飛天涯。”

    趙烈靜靜坐在席中,抬頭微笑道︰“張楓還真不簡單,不愧是名動天下的英雄劍,居然躲過了江湖中連綿不絕的追殺,都過了兩三個月,還是無人可以拿走豐厚的賞金。”

    司馬空冷笑道︰“張楓這種敗類真是武林的恥辱,居然四處揚言乃是我殺害了南宮雨,真是天大的笑話,此時天下武林都在拼命追殺圍剿,張楓恐怕已經無路可走了。”

    趙烈凝視司馬空,想起了南宮雨屈辱的淚水,忽然冷冷道︰“你難道真忘記南宮雨的事情了嗎?我永遠無法忘記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當時我就在現場,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司馬空手中的酒杯驀然碎裂,心似冰凍,抬頭望到了趙烈深沉冰冷的眼神,想起了多年前發生的事情,那時候趙烈還是江湖無名之輩,雖然武功稀松平常,偏要英雄救美,而且南宮雨也偏偏喜歡上了毫無江湖名望的趙烈。

    眾多德高望重江湖老前輩紛紛搖頭嘆息,他們望著司馬空的眼神充滿了惋惜和鄙夷,這些都是老江湖了,趙幫主的話沒有人敢不相信,司馬空看到了趙烈眼中深沉的目光,他清楚知道一切都結束了,趙烈真是絕代梟雄,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趙烈面無表情道︰“其實我若想動用黑虎幫的力量暗殺你,甚至找個借口滅了司馬世家並不是難事,可是我想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當著在座的武林前輩低頭認罪,我會獨自與你決戰,了解所有恩怨!”

    司馬空面容慘白憔悴,神情恍惚,仿佛突然之間老了十歲,再無半點風流瀟灑的模樣,想起了南宮雨屈辱而堅決的眼神,如此柔弱的女子竟然有著無比剛烈的性格,他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忽然咬牙站起來,眉目間依然流動著高傲,只是聲音變得異常嘶啞,“南宮雨的事情是我做的!請趙幫主給我十天時間,我回煙雨山莊處理後事,十日後自當提頭到黑虎城謝罪!”

    在場的江湖豪杰似乎比趙烈還要悲憤,紛紛起身拔出森冷刀劍,滔滔不絕,爭先恐後地辱罵痛斥失魂落魄的司馬空,一致主張立刻把淫賊司馬空千刀萬剮,剁成肉醬,維護武林正義,避免放虎歸山,後患無窮!趙烈神情格外寧靜,久久凝視司馬空,忽然沉聲道︰“十日後我在黑虎城等你,希望不要辱沒了四大公子的威名。”

    司馬空踉蹌著走了出去,剛才還是絢爛繽紛的江南此時落在眼中卻變得蒼白無力,刺眼的陽光讓他感到一陣眩暈,整個人明顯衰老了,挺直的腰板剎那間變得佝僂,渾身無力,精神萎靡,那時的趙烈無論什麼方面都比他差一大截,他實在無法忍受南宮雨居然喜歡上趙烈,早知道趙烈能有今日之成就,恐怕他還能接受,也不會喪心病狂地做下那種事情!

    灰暗喧囂的客棧中,居然無人認出畏縮在角落中的男子乃是風流瀟灑的玉面神劍,司馬空頹廢衰老,早就沒有往日風情萬種的模樣,客棧門口滿臉污穢的乞丐忽然瘸拐著走了進來,右手似乎被人打斷了,渾身散發出難聞的味道。

    猥瑣乞丐伸手朝司馬空討錢,司馬空心中感慨萬千,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隨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塊精美玉佩遞給了乞丐,毫不在意手中玉佩乃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可是就在司馬空伸手的瞬間,骯髒乞丐手中忽然閃現出血紅色劍芒,乞丐竟然是世間罕見的高手,鋒利長劍瞬間就深深插入了司馬空的胸膛。

    司馬空這幾日神情恍惚,根本無法閃避如此迅捷的暗算,他驚恐地凝視插在胸口的英雄劍,抬頭看到了張楓怨毒的目光,他眼中射出不置信的目光,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死在張楓手中,他強忍痛苦道︰“真是可悲,沒想到堂堂英雄劍居然甘願淪落為乞丐,難怪躲過了黑虎幫的追殺,可是你為什麼要殺我!”

    張楓凶狠道︰“我最恨的人不是趙烈,也不是林天奇,而是你!趙烈對付我是因為仇恨,林天奇對付我是因為權力,可是你為什麼要在黑虎城陷害我?那天晚上我親眼看見你對南宮雨做的事情,可是我這些年一直沒有向天下武林說出真相,沒想到你卻恩將仇報,我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

    司馬空嘴邊流出了鮮血,似乎忘記了插在胸口的英雄劍,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和解脫,抬頭微笑道︰“本來以為世間無人知道這個秘密,所有往事就像風吹過那樣了無痕跡,可我真沒想到,世上居然有兩個人知道真相,而我卻始終蒙在鼓里。哈哈,人生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些年我風流快活,可是卻感到空虛無聊,謝謝你的這一劍,我的夢終于醒了,所有罪孽只有用鮮血才能洗盡!”

    張楓眼中閃過怨毒目光,洋洋得意地拔出英雄劍,飛腿把司馬空尸體踢飛了,忽然僵住了,因為看到了客棧門口靜靜站著的藍色身影,他的心頓時墜落無盡深淵,感受了無比的恐懼冰冷,忽然果斷朝趙烈跪下,而且像條狗那樣爬了過去,厚顏無恥地苦苦哀求,“趙幫主仁義無雙,千萬不要殺了我,我已經殺了傷害南宮雨的真凶,成功為趙大英雄報仇血恨,希望趙幫主饒過我這條狗命,小人將永感大恩。”

    趙烈眼神寧靜如水,回頭對張旺財淡淡道︰“先廢了張楓的武功,然後派幾個兄弟護送司馬空的尸體和張楓到煙雨山莊,就讓司馬世家決定張楓的生死,記得取走英雄劍,他不配擁有此劍!”藍色身影輕輕飄出陰暗客棧,很快融入在春意朦朧的煙雨江南。

    寬闊草地上疏落有致地布滿了軍營,雄偉的護欄溝壑周長達十幾里,盔明甲亮的突厥兵馬兵強馬壯,狼頭盾牌步兵和頭戴狼頭護盔弓箭手戒備森嚴,大隊整齊肅然的兵馬頻繁進出,隱約傳來馬嘶和號角的長號。

    草原中央的帥帳中,外幕三層,內帳三層,里面極盡奢華,突厥之王扎杰身穿華服,一頭烏黑閃亮頭發中分而下,垂在寬肩的肩膀,負手卓立,穩立如山,姿態似淵亭岳峙,眼神銳利如閃電,自他登上王位以來,勵精圖治,全部精力放在對擴張和訓練軍隊上面,既有果斷狠辣的一面,也有睿智寬厚的胸懷,顯示出非凡的雄才偉略,此時突厥鐵騎軍容鼎盛,寬闊草原的部落無不折服于扎杰的威望,紛紛俯首稱臣。

    扎杰冷冷對大漠鷹王道︰“此時突厥已經征服了整個草原,就連西方沙漠的吐蕃等部落都已經歸順我國,六十萬突厥大軍士氣高漲,糧草充足,即將揮師南下,而隋國皇帝荒淫奢靡,數次遠征高麗,損兵折將,勞民傷財,國內更是民不聊生,紛亂戰火四起,正是突厥進攻的大好時機,中原大地的錦繡河山唾手可得!”

    扎杰忽然停止了說話,眼神射出冰冷目光,緩緩起身道︰“稱霸中原武林的鐵血聯盟,英雄會和黑虎幫合並成為天下第一大幫,偏偏黑虎幫主竟是被隋國皇帝封為武林戰神的趙烈,這是我心中的隱患,始終未能忘記玉門關外那場驚心動魄的搏殺,副統帥博古沙就是慘死于趙烈之手!”他想起當時千鈞一發的場面,心中還是有些後怕,突厥的千軍萬馬竟不能擋!

    大漠鷹王身虛形虛魂亦虛,似乎有黑色雲氣繞身,長得實是極瘦極瘦,皮膚極黑,好似涂上了一層黑墨那般,看起來就像是整個人用細黑炭畫出來的那般,眼珠子卻是黑白分明,襯上如墨的肌膚,更加讓人覺得眼神明亮,炯炯神芒晶透閃爍,雙手始終藏在袖子中,“趙烈竟然能在千軍萬馬之中搏殺我軍統帥,實在是突厥的恥辱,因為曾經發下過毒誓,所以未出手,不然早就殺了趙烈!”

    “中原武林千百年來都是一盤散沙,所謂的江湖豪杰只知道明哲保身,不足為慮,可是趙烈卻橫空出世,黑虎幫更是如日中天,勢如破竹,銳不可擋,放眼茫茫江湖,也只有趙烈具備一統江湖的能力,也只有趙烈有魄力匯聚全江湖的力量共同防御邊關!”大漠鷹王臉色變得陰沉,雙眼閃過了一絲後悔目光,當日的確可以斬殺真氣耗盡的趙烈,可是他曾經立下毒誓,二十年內絕不能出手,此時二十年期限已過,曾經威震黑白江湖的鷹王即將出世,他渾身散發著邪異莫名的懾人氣勢,仿佛是暗中統治大草原的神魔。

    扎杰起身撫摩著掛在帳營中數十把形式各異的遠古兵器,凝視武器上面班駁的青銅色,感受到了歲月悠久的沉澱,眼中射出了漫天豪情道︰“無論如何也要在突厥大軍進攻玉門關前殺了趙烈,只要趙烈一死,中原武林必然分崩離析,無法凝聚成鐵拳,錦繡河山都將屬于突厥帝國,屬于飛翔藍天之上的草原雄鷹!”

    碧藍天空飄蕩著白如雪花的雲,細致得如棉絲混成的夢境,天高雲淡風清,不帶一絲雜色,趙烈獨自負手站在黑虎城頭,抬頭凝望碧空雲影,並未背負長刀,身上狂野強悍氣息消退許多,毫無痕跡,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雙眼中懾人目光變得溫和親切,臉上掛著平淡寧靜的笑容,更加顯得斯文年輕,原本散亂狂放的金色長發整潔地盤在頭頂,輕淡的金色在陽光下溢彩流光,修長手指輕輕撫弄紛亂的幾絲金發,更見風采了。

    此時距離趙烈在黑虎城外劈出那刀剛好一年,他心中深深隱藏了無盡的痛苦,幾片金黃葉子從眼前悠然墜落,仿佛飛舞的黃色蝴蝶,這一年來,他不但拋棄了雙刀,而且竟然從未出手與人激戰,終日在書房讀萬卷書,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可江湖豪杰對他卻是又敬又怕,崇拜欽佩仰慕之情遠勝他持刀血戰的崢嶸歲月。

    黑虎幫的四大副幫主不是絕代豪杰就是人中之龍,武功謀略出類拔萃,早已經名滿天下。葉飛,張旺財,南宮無雪和宋青河成了黑虎幫四大超級猛將,幫中高手如雲,長刀鐵騎戰無不勝,終日在外征戰,取得了輝煌戰果,除了六大門派,黑虎幫終于一統江湖,天下豪杰紛紛加入黑虎幫,趙烈也登上了武林最高峰,成為了人人景仰的武林霸主!

    趙烈舍棄了威震天下的長刀,連身淡藍色長袍在腰間緊緊束起,長發盤在頭頂,顯得有些斯文清淡,可偏有種使人感到他經歷了悠久至遠古初開時便已存在著的奇異感覺,既不是完美的冷酷,也非悠然的飄逸,更不是霸道的英雄氣概,他擁有的卻是一種絕無法具體形容出來的特質和靈動不群的氣魄,這是悠悠歲月和復雜經歷積澱的結果,黑亮雙眸少了一些煩躁和狂熱,多了一些深沉睿智,望上去更加深不可測。

    大好河山盡收眼底,江山如此多嬌!可是趙烈始終不能忘記在黑虎城上演的那場驚心動魄的傳奇,雙眼還是忍不住流出了淚水,那時的黑虎城會聚了兩萬江湖豪杰,人海如潮,無法忘記那刻骨銘心的一刀,那驚天動地的一刀,那是世間最痛苦的抉擇,留下了心中的無盡傷痕,江湖亦有情,江湖亦有義,江湖亦有淚水,江湖亦有歡樂!

    時光靜靜流淌,似乎可以把世間萬物都帶走,可是卻帶不走那些深藏在心中的悲傷,可以容納數萬人的黑虎城已經成為了江湖中心,趙烈靜靜站在規模宏大的黑虎城頭,清秀臉龐消瘦而略帶黝黑,沒有絲毫得意之色,而是布滿無盡的蕭瑟,深邃眼眸似乎看穿世間萬相,他握緊雙拳,臉上露出了平和笑容,相信真情可以永遠存在,風雨坎坷過後總是艷麗彩虹。

    江南水鄉籠罩著迷茫的霧氣,黑虎城前方的鄉村、樹林、河渠、以及大片田野都因水氣淋灕而變得詩意淋灕,趙烈站在城頭凝望流動變幻的煙雨江南,看到了一幅如水墨大寫意的清雅畫卷,秋風寂靜下來,鳥鳴山更幽,清泉石上流,馬蹄踏處蝶紛紛。

    張旺財登上城樓,輕輕來到趙烈身後,沉聲道︰“大哥,黑虎幫已經統一江湖,江湖豪杰和各地幫派紛紛加入黑虎幫,惟有六大門派苦苦支撐,如同汪洋大海中的六座孤島,黑虎幫可要一鼓作氣兼並六大門派,八千長刀鐵騎能以風卷殘雲之勢摧毀六大門派。”

    趙烈神思似乎和天上的流雲連成一片,臉容止水般的安然,並沒有說話,靜靜凝視錦繡河山,看得專注情深,似乎望到了寫意至極點的大千世界,淡淡道︰“六大門派的掌門和我頗有交情淵源,我還是給六大門派留點面子吧,但是今後六大門派必須完全服從黑虎幫的命令,世間根本沒有完美無缺的事情,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既然黑虎幫已經稱霸江湖,就放過六大門派吧。”

    張旺財默默聆听,恭敬道︰“大哥親自撰寫的《狂風刀法》,《黑虎拳譜》和《內功精煉》已經分發到每名黑虎幫眾手中,這些都是大哥多年來修煉武功的心血和精華,里面包含了大哥對武學的無窮體會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任何一本都是精妙絕倫的武功秘籍,天下豪杰非常欽佩大哥的寬闊胸襟,幫中任何兄弟都能接觸到如此精妙高深的武功,極大調動了兄弟們修煉武功的熱情,不少天賦頗高的年輕幫眾紛紛脫穎而出。”

    趙烈凝視遠方,負手而立,輕輕道︰“武學浩瀚無邊,永遠沒有最高,只有更高,探索永無止境。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譬如萬水可合為一水,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譬如萬火可合為一火;以我之魄合天地萬物之魄,譬如萬金可合異金而之為一金;以我之魂合天地萬物之魂,譬如萬木可接異木而生之為一木。”

    書房中堆滿了各種書籍,彌漫著古典儒雅的氣息,古樸書桌上擺放著一盆青翠而不張揚的萬年青,宛兒依然乖巧地站在旁邊研墨,修長滑潤的袍擺,凌風曳舞的長發風動影動,繽紛落英,曉風殘月,趙烈靜靜坐在椅子上捧書閱讀,這一年來似乎回到了少年時代,悠然自得地讀書寫字繪畫,偶爾也會隨筆寫些詩詞,閱盡天下萬卷書,除了非常重大緊急的幫務外,幫中日常事務都放手讓四名威震天下的副幫主處理。

    趙烈和宛兒攜手渡步到花園里,感受靜謐無邊的夜色,黑虎城中璀璨輝煌的燈一盞一盞熄滅,只剩下了四周擔任戒備,星星點點的風燈,柔和光縷掩映著樹葉的倒影,倒影下班駁之痕與他的心相融,從前的千般恩愛,萬種怨恨,絲絲糾纏,旦旦話語,齊如電閃雷鳴,紛踏而至,霎時只覺過往種種,竟似雲煙,

    路旁一朵小花在夜風中輕顫,幾滴晶瑩露珠附在粉白花瓣之上,玲瓏剔透,宛兒忍不住停下腳步,不覺竟是痴痴看得呆了,隱隱幽香,暗暗傳來,她的縴縴玉手,仿佛從永恆黑暗處伸出,冰清玉潔的手指帶著一分幽清的美麗,印著天上月光星光,探到這支花上,滿天月華仿佛都失去了光彩,她並非想探手摘花,而是憑空握住了縷縷幽香在手中。

    趙烈腦海轟然巨響,閉目沉思,心頭驀然感到一絲悲涼,慢慢進入了一種空靈的境地,輕聲道︰“花開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可是花兒因為生命而嬌艷,世間的絢爛也是因為生機勃勃的萬物,離開了枝頭,花兒只能留下剎那的芳華。”

    宛兒的玉手輕輕離開了花兒,手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趙烈想起了太多無法忘記的事情,寧靜道︰“宛兒先回房休息吧,我想獨自到外面喝酒,今夜注定無法入眠,我已經整整一年滴酒未沾了。”

    郁郁蔥蔥林木在星光月色輕灑下,反而顯得異常黑暗,就像是翠綠茂林披了件黑色夜衣,更襯托出一種沉郁而又無法采盡的深遠無窮,偏僻荒涼的小酒館隱藏在密林中,夜已深,趙烈獨自飲酒,半醉半醒間,無盡傷感彌漫到整個簡陋酒館。

    清冷朦朧的月光從遙遠星空灑下,仿佛一縷縷銀絲織成的透明紗幔,夢幻地放下飛落到樹枝上,而後又一直鋪到腳下,月華如練,月影映在酒碗中飄蕩無痕,深夜孤寂,她輕輕去了,味道猶在,沒有說分離,卻訴不盡不舍與難忘,沒有說思念,卻訴不盡疼痛與牽扯。

    趙烈眼中悲苦的淚水滴落在酒碗中,明媚的月影破碎了,他猛然飲盡了手中烈酒,並未嘗到辛辣滋味,反而感到了淚水的苦澀味道,閉上雙眼,神念遠遠投射出去,輕輕和巍巍群山、璀璨夜空合成一體,似乎看到了她的影子,伸出手掌輕撫著她黑亮的秀發影像,動作是如此的輕柔細致,指尖顫動是如此的輕細,充溢著令人神魂震搖的深沉情意,明明瞧得見她,卻又是這麼樣的稀薄,似乎存在無法跨越的距離,只能用時間和真情去慢慢跨越。

    夜風“嘩嘩”地吹過影影綽綽的樹林,輕輕拂過了酒館,趙烈心神一震,眼前幻覺消逝,忽然睜開了雙眼,閃過凌厲目光,緩緩抬起酒壇為桌上酒碗添滿了酒,然後靜靜凝視漆黑的樹林,黑暗中忽然涌出了近百條黑色人影。

    黑霧貼著地面詭異飄蕩,這些黑衣人全部蒙面,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如同大群暗夜幽靈漂浮在趙烈面前,森冷逼人的殺氣席卷而來,就連天空也似乎彌漫著淡淡黑雲,月色驀然黯淡下來,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冷冷道︰“我們都是來自突厥帝國的死士,只要能要殺你,不惜付出任何代價,我們已經在江南苦苦等待了半年時間,你深夜獨自離開黑虎城,身上並沒有攜帶威震天下的長刀,而且喝得半醉,乃是千載難逢的絕佳機會,今夜你必死無疑!”

    趙烈輕輕仰頭飲盡了手中烈酒,眼中射出了痛苦的目光,輕輕道︰“我已經整整一年未出手了,今夜我想獨自靜靜沉思,千萬不要來惹我,你們盡快走吧,我今天不想動手,更不想大開殺戒。”

    近百名突厥勇士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他們听到趙烈如此狂妄的語氣,眼中頓時射出了憤怒冰冷目光,沒有人再說話,雖然面對威震天下的武林戰神,他們毫不畏懼,默默把趙烈團團圍住,緩緩拔出了各式森冷兵器,光芒亂閃,黑芒四竄,益發顯得殺氣騰騰,飄落地面的枯葉無風自動,風中散發著極度的冰冷殺意。

    趙烈面容沉穩如水,凝視無邊的夜空,心痛得厲害,話語中透出無盡的悲涼,沉聲道︰“夜月高掛,風平浪靜,我以我血洗我心!”周圍百名高手雖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是他們心頭莫名其妙地感到了突如其來的寒意。

    “砰”的一聲巨響,趙烈猛然震碎了酒壇,烈酒化為宛似龍形的黃色光影沖入口中,他冷冷發出長嘯,嘯音中充滿了裂心的悲痛,黑色氣霧纏繞在身邊,只見真氣迸散的電光猛閃,黯淡光線如在水中折射,真氣刮擦的尖厲聲和隆隆的氣爆聲中,隱約可見黑色猛虎在他身邊狂奔咆哮,相交處更是尖嘯如泣,火花四射,聲勢驚人至極!

    四周的突厥高手心念電轉中,心急如狂,正打算不顧一切地對著趙烈一撲而上,卻駭然地發現趙烈猛然生生地消失在夜空中,身影閃動的速度簡直是听所未听,聞所未聞,“砰”地一聲低沉悶響,趙烈詭異地從人群後面橫腿掃暴了一名突厥高手的腦袋,血戰開始了。
第五卷 風情萬種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命怒放

“連刀斬”扎木合挽刀直劈,手中的三環九連刀拉出了二十七道相連刀芒,“黑暗尊者”暗夜天連連甩動骷髏魔杖,九顆色呈暗青的骷髏頭形氣芒嗤啦飛出,滿天暗青色的骷髏飛舞,“大漠神劍”怒驚沙手中藍色長劍錚然發出高亢振音,一時只見滿空藍電亂飛,光色湛然,塞外百名高手冷靜地聯手絞殺。

    沉重的層層氣浪和滾滾相連的刀光劍影彌漫在趙烈身邊,應接不暇的真氣相激,濺起一重又一重的光絲芒滴,宛如金色的浪花飛起滿天,蓬然炸起澎湃氣浪,颼颼而飛的刀芒光形與串串相連的片片劍波,互相沖擊激蕩中造成了浩大驚人的聲勢!

    狂獸王跋野天生神力,身材高大魁梧,幾乎比趙烈還要高了兩個頭,渾身都是隆起巨大肌肉,性格殘暴,總是生生把敵人高高舉起後活活砸死,雙掌可以撕裂凶狠虎豹,如同黑色鐵塔朝趙烈壓了過來,震得地面都在搖晃,十指分張,射出凌厲真氣,功夫竟然內外兼修。

    趙烈拳影晃動,竟是直直抓住空檔,冷冷擊在了跋野雙掌之上,實打實的拳掌相交,黑暗中頓時爆出火樹銀花般的芒光,跋野脈絡震動中,氣血反逆,雙手手肘受震過大,卡啦一聲俱皆脫臼,口中哇地吐出一股血箭,差點就這樣魂歸離恨天了!

    狂獸王簡直如同凶悍至極的野獸,雙掌氣脈已因手肘脫臼而錯開,受此重創卻是依然強韌無比,馬上真元逆轉,橫腿雷霆般掃向趙烈,不料趙烈身影詭異閃過,雙拳快如閃電,重重轟在跋野胸口,但見跋野如小山般的沉重身體生生被轟飛了!

    趙烈未有絲毫停頓,黑虎拳傲然擊出,漆黑拳頭前方精芒陡現,拳風立即變成尖銳厲氣,嗤然破空沖去,對方趕緊舉盾阻擋,可惜堅固盾牌轟然粉碎,拳頭聚而未發的那一點精芒硬生生擠進對方持盾右手的經脈中,反振之力外放,立即繃散了對方右拳所有的筋肉組織,“嘶啦嘶啦”連響中,拳面皮膚陡然剝裂掀起,筋肉被沖割的利刃一條一條抽拉而出,嘶然往肩部拉開,就這麼一瞬間,敵人整只右臂由拳到肩,層層皮膚肉筋暴然剝開,連骨面上滴滴的紅血都被其利無比的銳勁刮得往後飛出!

    黑虎拳展示了剛烈威猛的氣勢,“黑暗尊者”暗夜天冷笑著揮舞骷髏魔杖,拉出了一條紅艷艷,赤漣漣,宛如血帶般的紅芒,想用以柔克剛的方法破解剛烈無比黑虎拳,可惜趙烈武學修為已達返撲歸真的境界,黑虎拳並非一味剛烈,而是剛中帶柔,柔中帶剛,但見拳風呼嘯,重山般的壓力連綿不絕,可是卻充滿了柔軟的特性,更讓人有種使不上力,無從抵擋著手的感覺。

    暗夜天大驚之下,發覺“啪”地一響,變幻莫測的黑色拳頭就這麼突然出現在面前,拳頭避虛就實地打在骷髏魔杖之上,暗夜天無奈地放棄了手中魔杖,可惜趙烈此拳乃是虛招,迅速橫身貼地,手掌迅速握住了暗夜天的腳踝,暗夜天頓覺腳踝被什麼東西緊束,一股椎心的刺痛傳來,腳踝立即碎成肉糜,接著震力上傳,喀啦連響,膝蓋、大腿、腰部骨盤,全部在瞬間寸寸而裂,痛得幾乎暈了過去,忍不住發出了不若人聲的慘號。

    一把銀色長槍抓住機會,似乎深深刺入了趙烈的後背,其實乃是從他腋下穿過,不過擦破了皮膚而已,趙烈橫身猛然夾著銀槍旋轉飛起,巧妙奪過了銀色長槍,反手握住長槍,旋轉著落地,槍尖指地,手腕輕抖,槍尖幻化出無數鋒利影子,血光頓時閃現天空。

    “連刀斬”扎木合明明已經閃過了漫天匪夷所思的槍影,可是背心突然一陣刺痛,宛如尖椎穿入,低頭一看,只見到一段銳如利刃的銀亮槍尖,繃得筆直,從胸前透穿而出,帶著一蓬爆出的鮮血與片片震碎的髒脈。

    趙烈全身強悍功力貫注槍身,閃電般挑翻五六人後,精鋼長槍被對方連綿不絕的攻擊震為碎片,借著四射碎片的掩護,凌空握住了扎木合手中掉落的三環九連刀,他已經一年未握刀,此時再次握住了刀,頓時感覺心跳都在加快,全身熱血沸騰,黑暗中立時生出一股慘烈刀芒,盤在頭頂的金色長發驀然散落,輕輕飄散風中,渾身透露出強悍的氣勢,地面已經是鮮血淋灕,此時血戰才剛剛開始。

    剩余突厥高手雙眼血紅,幾乎喪失了理智,瘋狂地撲向了趙烈。三環九連刀閃然放出了宛如長江大河般的烈烈刀芒,每片刀芒尖因為采凝虛空,以致于芒光由亮轉斂,只在刀尖帶出無數精芒,轟然悶響中,宛如流星芒雨猛然爆現,威勢之盛大難以言喻。

    “大漠神劍”怒驚沙高大的身形已是整個陷入了閃爆的刀芒之中,除了亮炸成一大片的強芒,其余甚麼都瞧不見,他趕緊傾力加催內元,手中劍芒光好似炸開的火龍,轟然四射,利氣破空之聲嗤嗤唰唰,在空中帶出了千百條的變幻光影,其劇麗之狀,無與倫比。

    黯淡的刀光似乎突破的四周各種兵器的限制,奇妙地從刀光劍影中穿透而出,眾多突厥高手的攻擊紛紛落空,數名突厥勇士的頭顱忽地暴裂而開,接著“嘶啦”一聲,從頸到小腹,宛如被一只無形的利刃劈開般,帶著腥熱的血液,騰煙的內髒,斷裂的碎骨,硬生生被撕成了兩半!

    旁邊數人被嚇得面容慘白,心神激蕩的瞬間,他們的頭顱被切斷暴噴而出的血柱沖得飛了起來,而在四個腦袋沖飛之際,四肢腿臂與軀體連接處,立即如斯響應,繃地斷裂,手臂大腿已是打著旋子,飛散而起,被瞬間切斷的飛旋手腿根部,嘶嘶地直噴鮮血,頓時殘臂斷肢宛如暴散的火花,帶著蓬然血雨嘩然四射,血影輕柔地彌漫了銀色月亮,恍然間,月色都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眾多突厥高手視死如歸,踩著同伴尸體,殺紅了眼楮,奮不顧身地如野獸那樣猛烈攻擊,甚至不惜用生命來換回趙烈身上不斷增加的傷痕,趙烈驚嘆于突厥高手的強悍勇猛,雖然不斷有人倒下死亡,可是連續不斷的攻擊依然未見絲毫紛亂,訓練有素,各種狠毒的搏殺層出不窮,歹毒暗器讓人眼花繚亂,若非趙烈意志超強堅韌,恐怕也難逃一死。

    趙烈神色冷靜無比,風中出現了稀薄的刀形,好像由虛轉實那般,倏然變得清晰起來,緊接著暴砍而下,轟然氣沖聲中,他卻又像是個並無實體的鬼影那般,在下一剎那化入虛空之中,消失無蹤的身形飛竄,因為速度過快,身外的護身氣層出現了幾乎不可察覺的振動光色,摩擦而起的芒氣瑰麗絕倫,破氣穿風而的時間實在太短,以致于他的影像已經好似只剩薄薄的淡影。

    “大漠神劍”怒驚沙只覺得胸口忽然變得涼颼颼的,低頭不能置信地望著被剖開的胸膛,看到他自己顫抖的心髒,慘叫一聲,竟然活活被嚇死!趙烈手中的三環九連刀沾滿了鮮血,鋒利刀刃上滿是缺口和卷邊,刀面不堪連續重砍,終于猛然崩碎射出,四周的突厥高手紛紛發出慘叫,血光高拋亂射,其慘烈恐怖的景象中,令人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一道雪亮斧頭雷霆萬鈞地劈來,趙烈側身猛烈旋轉,迅速撞在手持巨斧的突厥勇士懷中,此人胸骨就在這瞬間全部斷成粉末,胸腹中的髒器也立即全部被大力所壓,裂成片片,發出尖叫的大張嘴巴,立即嘩地吐出一大片碎肉髒器,七孔噴血而亡,趙烈順勢抓過雪亮巨斧,斧頭閃起耀眼的亮白電光,沖入到人群之中。

    趙烈讓心中的悲痛盡情地發泄,身上淋灕的鮮血似乎洗刷了心中的陰影,終于輕輕放下了手中的雪亮巨斧,靜靜站立,凝視遠方,萬物復甦,一切都那麼的鮮活而亮麗,心靈似乎也變得溫潤而清新。

    殘余十多名突厥高手見到這一大遍宛如地獄的情形,早已是被恐懼嚇得心神斗志全失,立即飛身暴退,只想迅速逃離這里,可惜後退不超過三丈遠,趙烈毫無征兆地唰然出現在他們面前,負手而立,雖然趙烈此時渾身浴血,可是這些突厥勇士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狂暴氣勢,心驚膽戰地朝後退出。

    趙烈之氣度沉穩平和,抬頭凝視天空被染成紅色的明月,寧靜道︰“你們走吧,我不想殺人,鮮血和殺戮只會給人帶來痛苦,回去告訴突厥之王,希望突厥鐵騎不要進犯我朝邊關,否則我一定會割下扎杰的腦袋,而且要讓突厥永遠銘記中原武林的強大力量!”

    張旺財忽然帶領五六百名長刀鐵騎風馳電掣般沖了過來,樹林中已經恢復了寧靜,皎潔月色下,偌大世界籠罩著聖潔的光芒,趙烈身上藍色長袍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獨自悠然飲酒,四周卻是無比慘烈的景致,到處堆積著尸骸殘肢,風中彌漫著濃重血腥味。

    趙烈血戰突厥近百高手,不愧是名滿天下的武林戰神,數百名長刀鐵騎頓時肅然起敬,眼中射出了欽佩目光,張旺財心神激蕩,迅速翻身下馬,沖到趙烈身邊,含淚緊張道︰“大哥沒受傷吧?這些突厥人真是卑鄙無恥!”

    、

    趙烈悠然飲酒,抬頭淡淡道︰“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皮外傷,身體的傷痕可以很快愈合,可是心中的傷痕不知何時才能消逝無痕?好久沒出手了,今夜我只是不想被人打擾而已,本來並不想出手如此之重,可是必須讓突厥知道江湖恐怖的力量,若中原武林豪杰眾志成城,必然可以發揮出強大力量。”

    張旺財松了口氣,忽然沉聲道︰“大哥,突厥大軍準備攻擊玉門關,神武大將軍楊風率領朝廷軍隊奮力抵抗,無奈突厥鐵騎規模龐大,邊關岌岌可危!剛才黑虎幫接到聖旨,當今聖上要在揚州召見大哥!”

    隋煬帝建東都,開運河,築長城,加上連年的大規模的巡游,無休無止的勞役和越來越重的賦稅,已經把百姓壓得喘不過氣來,趙烈帶領數百長刀鐵騎奔馳在寬闊官道上,看到了原本富庶的江南大地民不聊生,紛亂四起,沿途到處都是慘淡悲涼景象。

    隋煬帝驕奢淫逸,完全不顧天下百姓,為了炫耀武功,悍然進攻高麗,被打得大敗,一百多萬隋軍兵士幾乎全軍覆沒,這樣的慘敗,並沒有使這個驕橫的暴君死心,才隔一年,又發動第二次對高麗的進攻,楊廣親自率領大軍攻打遼東,依然慘敗而歸,此時突厥大軍乘機猛攻玉門關,然而朝廷卻已經無兵可用。

    楊廣“心胸之寬廣”異于常人,雖然國家朝廷危機四伏,可是依然興高采烈地四處巡游,從東都到揚州的大運河剛剛完工,隋煬帝就帶著二十萬人的龐大隊伍到江都去巡游,官員早就造好上千條大船,隋煬帝和蕭後分乘兩條四層高的大龍船,船上有宮殿和上百間宮室,裝飾得金碧輝煌,接著就是宮妃、王公貴族、文武官員坐的彩船和裝載著衛兵,武器,帳幕的數百條大船。

    這上千條大船在運河上排開,船頭船尾連接起來,竟有二十里長,運河兩岸,修築好了柳樹成蔭的御道,八萬多名民工,被征發來拉縴,還有兩隊騎兵夾岸護送,河上行駛著光彩耀目的船只,陸地上飄揚著五色繽紛的彩旗,一到晚上,燈火通明,鼓樂喧天,真是說不盡的豪華景象。

    趙烈靜靜站在揚州城中運河邊上,心中感慨萬千,隋帝楊廣的驕奢淫逸和黎民百姓的顛沛流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頓時感到了莫名的悲涼和震撼,就在那剎那,他不由想起了韓夜冰所說的話,“我渴望自由,想要飛翔,喜歡自由無拘無束的生活,但這個社會充滿了壓迫和不公平,所以我一直在逃避,寧願在獨自呆在荒野之中。”

    韓夜冰個性獨立,冰雪聰明,感情豐富敏感,熱愛生命,充滿幻想,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和其它女人都不同,固執倔強地飄蕩在人間,誰無法將她看透,身上散發出清新寧靜的迷幻色彩,她超前的想法總是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可是趙烈此時卻開始理解她的想法了,心中平添了無邊的思念!

    楊廣登基後,下旨修築揚州城,改官名為江都,不但擴城廓,廣興宮殿,修植園林,又在城北依山傍水處,建有歸雁、回流、松林等十大宮殿,其中最宏偉的乃是臨江宮,只要楊廣心血來潮,不管早晚,都會到臨江宮觀賞美景。

    趙烈靜靜凝望規模宏大的臨江宮,百般滋味涌上心頭,皇帝乃是統治天下百姓的君主,而他則是統領浩瀚武林的霸主,他獨自走了進去,沿途守衛森嚴之極,護衛士兵搜查過他沒帶兵器後,才領他進宮,樂曲悠揚之聲從前方宮闕連綿處傳來,宮內守衛眾多,哨樓均有人站崗,若非有人帶路,確是寸步難行,來到楊廣龍座所在的石階下,遠遠地三跪九叩後平身而立,雖是初次拜見皇帝,他神態間出奇沉穩平和,眉目間流動著無比的冷靜。

    楊廣正偕同寵愛的妃子蕭玉飲酒作樂,渾然忘了外內外兵連禍亂,寬達二十丈的龍台上,坐滿了美麗的妃繽姬娥,少說也有五六十人,眾星拱月般圍在高踞龍座的大隋皇帝周圍,接著就是團團圍守高台的御前護衛,再下面則是數百名全副武裝的禁衛軍和刀斧手,威風八面地站著,人人都是虎背熊腰,高挺膘悍,把楊廣與趙烈遠遠分隔開來。

    眾多文官武將恭敬地側立在大殿兩旁,全部人都是眉目低垂,無人膽敢抬頭望向坐在白玉石高台之上的隋帝,神態謙卑恭謹,沒有任何聲音發出,趙烈清楚感覺到了帝王威嚴龐大的氣勢,面對統治世間萬民的聖上,趙烈沒有絲毫畏懼惶恐,雙眼反而射出了異樣目光,心中熱血隱約涌動。

    楊廣全然未注意到趙烈,依然盡情和身邊妃子調笑,他膚白如雪,天庭飽滿,身材魁梧,眉目間神采飛揚,不怒而威,只是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是縱欲過度,年紀看來只有五十上下,眉目濃厚如墨,穿起鮮艷絢爛的九龍皇袍,似乎散發出耀眼光芒,頭頂高冠,雄偉的體型更有逼人的氣勢,不愧為隋帝國的九五之尊。

    趙烈似乎比以前消瘦了很多,身型越發顯得修長,金色長發盤在頭頂,一根白色玉簪插在發間,渾身散發出斯文清新的氣息,神態寧靜淡泊,目光明亮深邃漆黑,超然不群,只是皮膚略微顯得有些黝黑,他環視楊廣身邊的數十名御前護衛,暗自心驚,這些護衛即使放在江湖中也都是一流高手,其中更有五六名乃是罕見之高手,宮廷之中果然藏龍臥虎。

    楊廣悠然張口吃下身邊妃子剝好的荔枝,這才隨意望了望站在大殿之中的趙烈,忽然微笑道︰“神武大將軍楊風居然在十萬火急的軍報中提及了你的名字,朕還記得曾經封你為武林戰神,不過朕今日召見你,卻並非因你乃是江湖霸主,而是因為朕很欣賞你寫的詩篇《洛陽風流》,想見見能寫出如此精妙絕倫詩詞的綠林好漢到底是什麼樣子?”

    趙烈只能苦笑,本以為楊廣此時肯定為了突厥之患而憂心忡忡,沒想到楊廣竟然如此荒唐,心中只有風花雪月和繽紛美女,全然沒有把邊關患難放在心上,他惟有輕聲道︰“小民進入江湖前曾經略讀詩書,聖上文才瑰麗,出口成章,千古帝王中無人能比,小民拙作乃隨心而為,不甚惶恐。”

    楊廣置身密密麻麻的佳麗妃子中間,聞之舒坦,欣然道︰“楊風極力向我推薦,希望能頒旨讓黑虎幫光明正大協助朝廷大軍抗擊突厥鐵騎,今日一見,趙幫主若非身材高大,朕還以為你乃是斯文讀書人,而並非刀光劍影中打滾的江湖草莽,不過朕想親自考考你的文才,不如就以朕的愛妃蕭後為題,即興做詩。”

    趙烈抬頭凝視艷媚如骨的蕭後,沉思片刻道︰“秋水自多情,冰肌風骨,不語自娉婷。西窗坐伴流雲老,憑欄莫語,細霧朝陽照落塵,黃花斜綰鬢邊真。抱夢嬌後眉眼顰,風似醉,露如銀,開窗挽袖粉輕勻,欲提黛筆羞描畫。楊州花飛月舞,柳棉沾衣寒,輕狂絮飛翻,幾疑冰山蓮.看此不忍去,衣單似彩鳳,亂驚飛。為君嬌鬢尚如雪,夢回不見萬妃艷,閑卻半湖春色。柳陌新煙凝碧,映簾宮眉雲夢冷,蝶怨良宵岑寂,滿河碎月搖花,怎生去得?彩扇紅牙今都在,空掩袖,倚寒竹,宮眉橫雲弦夢冷,冰消翠薄,君臨天下粉香柔。”

    在座的不少文官聞之驚嘆,眼中紛紛射出了欽佩嘆服目光,蕭後和眾多妃子更是迷醉不已,笑得化枝亂顫,楊廣精于詩詞歌賦,忍不住拍手叫絕,龍顏大悅道︰“真是好文才!千百年來,武林俠客多豪邁,沒想到草莽之中能有如此人才,真是我大隋國的幸事,朕頗為欣賞你的風流詩詞。”他張口吞下剝皮去筋的橘子,話鋒一變,喜怒無常,語氣中驀然散發出君臨天下的龐大氣勢,森然道︰“此時突厥叛逆,居然膽敢進犯我大隋帝國,實在是自取其辱!”

    趙烈暗自思量,“楊廣雖然荒淫奢侈,可是不愧為隋國大帝,言語之中透出凌厲霸氣!”他抬頭高聲道︰“大丈夫行走江湖,自當行俠仗義,為國為民,方為大英雄,身為武林戰神,自當率領眾豪杰奔赴邊關,協助朝廷大軍剿滅突厥狗賊,定將數十萬突厥大軍斬盡殺絕!”渾身散發出震懾人心的氣勢!

    楊廣欣慰道︰“明辨是非,絕不妄動,可以算得是‘智’,意存忍讓,敬老憐弱,可以算得是‘仁’,臨危不懼,慷慨赴難,可以稱得是‘勇’,趙幫主智、仁、勇,三者俱備,氣度不凡,真是難得大英雄,大豪杰!朕南征北討,平定天下,大敗突厥,三次出征高麗,軍功蓋世,天下百姓和三軍將士敬服!哈哈,朕今日心情頗佳,黑虎幫有什麼要求可以說出來,朕一定滿足。”

    趙烈眼中射出深沉目光,握緊雙拳,沉聲道︰“小民只有小小的要求,希望聖上能提供三萬將士的戰袍鎧甲和糧草兵馬,小民自當率領天下豪杰和黑虎幫兩萬多幫眾全部奔赴玉門關,哪怕戰死沙場也毫不畏懼!”

    楊廣想象力空前絕後,做事隨心所欲,若換作其他皇帝,肯定覺得此事荒謬無比,可是楊廣卻認為利用江湖豪杰對抗突厥非常有創意,不過付出區區三萬將士的戰袍鎧甲,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于是欣然答應,轉身繼續和身邊妃子姬娥調情,瞬間就把什麼邊關隱患拋到九霄雲外了。

    趙烈低頭退出大殿,腳步異常堅定,沉穩如山,世間沒有什麼可以讓他跌倒,走出門口的時候,偶然回頭望了一眼,忽然發覺楊廣最寵愛的妃子蕭玉正含情脈脈地凝視他,蕭玉霞燒玉頰,膚色圓潤,粉致生光,極具動人美態,他心神激蕩之下差點被大殿門檻絆倒,臉色尷尬無比,只能搖頭苦笑道︰“今天總算明白楊廣為何沉溺與女色,也明白為什麼世人喜歡把皇帝身邊的女人稱為紅顏禍水。”

    塞外近年風調雨順,茫茫青翠草原上的牛羊肥得滾滾流油,突厥帝國糧草充足,兵強馬壯,養精蓄銳數年後,近百萬大軍終于悍然猛攻隋朝邊關,沿途奸殺擄掠,瘋狂屠殺隋國百姓,數十萬邊關百姓背井離鄉,慘不忍睹,隋帝國岌岌為危!

    隋朝此時已是風雨飄搖,不但邊關面臨突厥鐵騎的進攻,而且國內局勢動蕩不安,朝廷大軍忙著鎮壓各地紛亂暴動,實在無力抽調軍隊對抗氣勢洶洶的突厥鐵騎,隋煬帝居然只給了神武大將軍楊風十多萬老弱病殘的將士,命令楊風死守玉門關,絕對不能讓突厥鐵騎突破玉門關的防線,而楊廣依然每天在洛陽縱情過著醉生夢死的荒唐生活。

    趙烈身為天下第一大幫幫主,挺身而出,毅然決定率領黑虎幫全力協助朝廷軍隊防守玉門關,號召天下豪杰眾志成城,齊心協力對付突厥鐵騎。亂世出英雄,江湖多熱血,武林好漢無人退卻畏懼,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天下豪杰都已經擦亮了手中的兵器。

    悠悠白雲盤旋于青翠連綿的黑虎山間,氣勢威嚴的黑虎城旗幟飛揚,大隊人馬絡繹不絕地涌到城中,黑虎幫各地分舵的兄弟連夜兼程趕回了黑虎城,趙烈決心匯聚全江湖的力量奔赴玉門關,痛快與突厥鐵騎決戰,同時命令六大門派必須在一個月內到達黑虎城,而且六大門派務必派出全部精銳,誰敢不從就先滅了誰!

    八千長刀鐵騎,六千黑虎鐵衛,三千寒月護衛,兩千雪劍護衛,再加上數千名普通幫眾,黑虎幫擁有兩萬多名幫眾,稱霸大江南北,幫中高手如雲,人才濟濟,實力強悍而恐怖,傲然統治著浩瀚江湖。

    少林掌門了空大師率領八百少林僧人,武當掌門無為道長帶領六百弟子,丐幫幫主吳沖寒率領兩千多名兄弟,娥眉掌門靜玉帶領五百名弟子,青城掌門古天恨帶領六百幫眾,華山掌門風遠山率領五百弟子陸續快馬趕到了黑虎城,此時黑虎城中足足匯聚了三萬人,這是江湖中前所未有的龐大陣容,幾乎會聚了整個江湖的力量。

    六大門派的再次齊聚黑虎城,此番各派都盡遣精銳,不敢有所保留,每個人心中都是百感交集。一年前,六大門派和南尊率領天下豪杰圍攻黑虎城,可是僅僅一年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整個武林已經變成了黑虎幫的天下,江湖豪杰紛紛歸順黑虎幫,若非趙烈與六大門派掌門有些交情,恐怕六大門派也難逃被吞並的殘酷命運!

    江湖從未有過數萬武林豪杰與數十萬正規軍隊交鋒的歷史,此事極大震驚了江湖,許多生性淡泊的獨行俠也紛紛來到了黑虎城,決心與黑虎幫並肩激戰突厥大軍,就連退隱江湖多年的斬魔斧怒雲和性格孤傲的風神腿傲笑天也出現在了黑虎城,加上少林戰僧凌空,武當無影劍虛無道長和凌波玉女李苓玉,除了死去的槍神孫青和飄雨劍客楚風外,昔日縱橫武林的七大高手全部匯聚黑虎城。

    三萬多件威嚴的戰袍鎧甲擺放在眾豪杰面前,這些都是隋帝國揚威天下的戰袍,上面凝固了隋軍曾經絢爛的輝煌,雪亮的鎧甲在陽光下發出了耀眼光芒,每人心中都涌上了莫名的興奮,熱血已經在眾人心中沸騰。

    趙烈靜靜站在黑虎城頭,凝視城外黑壓壓的江湖豪杰,雖然神色寧靜如水,可是眼神透出一種無法言語的霸氣,讓人心悅誠服,他高聲道︰“無論是黑虎幫眾,還是六大門派的弟子,也不管什麼和尚道士尼姑,所有人都必須穿上統一的戰袍鎧甲,統一協調作戰,統一听從指揮,絕對不允許各自為戰,誰若是膽敢不听指揮,絕不留情,殺無赦!”

    數萬人心頭頓時涌上森冷威嚴的感覺,全部鴉雀無聲地站在城外,如今的趙烈已經成為震懾天下的武林戰神和江湖霸主,趙烈沉聲道︰“因為此次奔赴邊關,並非只有黑虎幫的兄弟,而是會聚了全天下的豪杰,所以沒有要求各位英雄都穿上黑虎幫的衣服,而是全部穿上朝廷提供的戰袍,我們要讓天下知道,中原豪杰不再是一盤散沙,也不是只會自相殘殺的江湖草莽,而是無堅不摧的鐵拳!”

    群雄心中不可抑制地涌上激動和榮耀的滋味,畢竟這是江湖中從未有過的鐵血傳奇,肅穆莊嚴的少林和尚手忙腳亂地穿上了威風凜凜的鎧甲,前面的胸腹部位是比較淺的銀色,肩背部位則是比較深的黑色,外披上深黃寬披風,少林弟子大多身材健美強壯,此時身著朝廷重騎兵的鎧甲,望之英氣逼人!

    娥眉派的女弟子和眾多江湖女俠雖然面露尷尬之色,也只能無奈地穿上了緊身戰袍,連穿在外面的戰袍反而勾勒出她們的苗條曲線,戰袍外面則是披了一襲軟甦深紅,很有溫柔味道的長披風,越發顯得英姿颯爽。武當道士苦笑著披上戰袍,仙風道骨蕩然無存,竟然透出了幾分殺氣,丐幫弟子痛快淋灕地拋棄了破爛的衣服,穿上鮮艷的鎧甲,頓時覺得腰板都挺直了幾分。

    趙烈微微一笑,飄然從城頭落在城外黑色駿馬之上,猛然拉起高聳馬頭,傲然道︰“冷風數萬里,吹度玉門關,歲月匆匆功未立,提刀轉戰顧八荒,何惜百死俠義存!黃沙百戰穿金甲,拼盡三萬頭顱血,殺盡塞外百萬兵,腰間鋒刃血猶腥,不破突厥終不還!”縱馬躍空而起,帶領數萬江湖豪杰奔赴玉門關,數萬矯健駿馬整齊地從黑虎城奔馳而出,卷起了漫天灰塵,就連遠處黑虎山間的鳥群也驚天飛起。

    幽燕雲夢山脈,莽莽蒼蒼,險關峻嶺無數,西關隘口,只見一面峭壁入雲如刀削,一面崖深有千仞,一出此關,既是漫漫無垠的戈壁荒漠,狂風挾著沙塵,數萬豪杰經此關長驅直入,其勢之猛之凶足以令鳥雁失翅,人馬天地之威,真是莫可沛御,關口,風正緊,萬物死寂!

    眾人極目望去,盡是一片蒼莽渾厚的黃,長沙絞風,卷舞直上,荒漠的上空,平鋪天際的雲層緩緩移動,冷冷在起伏的草原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天地仿佛在亙古的靜默中面面相覷,卻如兩個平行的時空、永無交界。

    悠然駝鈴和駿馬嘶聲交錯擊響在沙風中,稀疏而拖沓,雲層巨大陰影給了烈日下奔馳的數萬武林豪杰喘息的機會,長途跋涉後,眾人滿面風沙,被荒野上蒸騰的熱氣烤得失去了活力,旁邊路人駝鈴悠遠,黃沙舞風,古道漫漫,絲路綿長。烈日終于落下,冰冷月兒很快升起來,象一輪冰盤倚在那深邃的蒼穹中,傾瀉著淡淡的光輝,照射著依然奔馳在大道上的數萬江湖兒女!

    玉門關外,突厥鐵騎和隋軍正進行著激烈廝殺,突厥匯聚六十多萬精銳鐵騎,再加上強行向周圍藩國征集的二十多萬兵馬和保障糧草的隨從士兵,全部總數接近百萬。神武大將軍楊風縱有通天本領,憑借手上僅有的十多萬拼湊而來老弱部隊,根本無法抵抗,雖然利用連綿巧計殺退了突厥大軍數次進攻,斬殺了突厥近二十萬部隊,但此時玉門關內只剩下了數千殘兵,彈盡糧絕。

    楊風滿臉悲壯之色,抬頭凝望遠處遮天闢日的灰塵和旗幟,神色黯然,知道大勢已去,玉門關已經無法守住,可並未下令撤退,而是決心以身殉國!隋帝楊廣居然未派一兵一馬增援,殘余數千將士渾身浴血,傷痕累累,可是無人退縮逃跑,殘陽艷紅,眾將士斜靠在城牆上,仔細凝望生命中最後的美麗落日

    突厥六十多萬大軍正緩緩推進,數十萬人整齊的步伐顯得地動山搖,千千萬萬枝鋒利長槍仿佛邪惡的黑龍盤旋在風中,散發出森冷無比的光芒,似乎憑借龐大氣勢就可以把玉門關碾平!

    突厥之王扎杰高踞駿馬之上,極目四顧,躊躇滿志,展示了冷酷的霸氣,心中充滿了自信,驕傲和興奮,他利用藩國的軍隊充當先鋒,輪番沖擊玉門關,雖然損失了二十萬附屬藩國的部隊,但是極大消耗了隋軍力量,而突厥的精銳鐵騎沒有太大損失,他已經得到準確情報,隋國除了兩三萬的小股兵馬增援玉門關外,已經沒有軍隊可用了,突厥很快就可以攻佔玉門關,數十萬養精蓄銳的大軍可以長驅直入佔領東都洛陽,奪取中原錦繡河山。

    三萬多名江湖好漢日夜兼程趕到了玉門關,卷起漫天風雲。玉門關城牆高達四丈,上寬兩丈,下寬三丈,上有牆,下有馬道,人馬可直達頂部,四周溝壑縱橫,烽燧兀立,胡楊挺拔,泉水碧綠,紅柳花紅蘆葦搖曳,美不勝收。趙烈和楊風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兩人什麼話也沒有說,可是楊風心神激蕩,沒想到趙烈能在如此艱難的時刻趕來增援,憔悴不堪的雙眼閃動著熱淚。

    數萬江湖兒女緩步登上玉門關,靜靜凝望遠方令人恐怖的數十萬突厥大軍,群雄雖然都是整天提著腦袋生活,刀光劍影如同家常便飯,可是當他們望到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突厥大軍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感到了極度的震撼和緊張,多日來的疲憊一掃而光,但見廣闊荒野中,旗幟如雲翻騰,六十多萬突厥大軍黑壓壓平鋪在大地上,根本望不到盡頭。

    黑虎幫的八千多名長刀鐵騎整齊地穿戴宮廷刀斧手的暗黑色戰袍,透著凌厲殺氣,身披瀟灑的黑色披風,頭上的戰盔乃是特意制作,猛然看來宛如猙獰黑虎,背上斜掛著沉重雪亮的鋒利長刀,他們乃是黑虎幫最精銳的部隊,強悍無比,這些年在江湖中戰無不勝。

    刀劍並不是戰場上大量殺人的主要兵器,一方面是它們都太短,不適合在戰馬上長距離殺敵,還沒砍到對方,說不定就已經被敵人給串掛在長槍之上了,另一方面,則是刀劍都太薄,通常殺沒幾個人,刀身劍身就會因為砍殺過多而變形彎曲,可是黑虎幫眾所用的長刀不但長而且厚實,剛好彌補了這兩個缺點,而且具備了長槍戰斧所未有的靈活。

    鐵拳王恨無極自從蕭碧痕消逝江湖後,再次加入了黑虎幫,趙烈不記前嫌棄地委以重任,依然讓他統領幫中數千黑虎鐵衛,恨無極知恩圖報,這一年來為黑虎幫立下了赫赫戰功,他素以蠻悍好戰著稱,身材幾乎和趙烈差不多高大,可是身材卻更見雄偉魁梧,肩膀極厚,腰圍宛如虎熊,露出了一雙肌肉糾結,充滿勁力的強壯手臂,光是肌肉橫生的上臂就足有一般人的大腿粗,渾身充滿了爆炸性狂野力量,手持超長超粗超重的黑色“穿城槍”,其鋒利威猛之勢如果用來穿人,那當然就宛如串蚱蜢般地容易了,實在很難想象他怎麼使用這種大家伙。

    六千黑虎鐵衛只有身軀和雙腿包裹著黃澄澄的戰甲,雙臂和頭臉都沒有甲冑著覆,甚至雙臂都是光裸裸的,也沒有披覆任何衣物,只是手臂上緊箍著護腕,他們雖然以拳法剛烈聞名江湖,可是面對突厥鐵騎,趙烈專門為他們配備了矛、槍、戟、斧、錘、戈六大戰兵,而且大部分配備了鉤斧槍。

    鉤斧槍不但能像戰槍那般把敵人一刺通透,更能像戰斧那般從馬背上就把敵人一劈兩半,而且還能像戰戈那般以倒鉤斷人頭顱,乃是戰場上的威力強大的兵戟,而且黑虎鐵衛都是身材高大的江湖好漢,鉤斧槍的粗長程度都超過了普通兵器,充滿了戰場上那種特有的殺伐之氣,加上尺寸特大,透著一股強悍驃然的氣勢,讓人看了就覺得心中沉甸甸的,會被那種煞威壓得喘不過氣來。

    三千寒月護衛腰掛鋒利彎刀,手中強弓乃是特制而成,可以承受強悍內力的拉伸而不變形,神態之間雖然沒有長刀鐵騎的強悍和黑虎鐵衛的剛烈,可是他們身穿緊湊的皮甲,眼光冷靜銳利,另有一番風流瀟灑的味道。

    兩萬多黑虎幫眾顯得訓練有素,擅長大規模協調作戰,沉穩如山,整整齊齊地站在城頭,而六大門派的弟子則有些凌亂,手中兵器也是五花八門,十八般武器樣樣具備,他們雖然身著統一的朝廷戰袍,可還是能夠輕易看出和黑虎幫眾的區別,單打獨斗可能強于黑虎幫眾,可是真若發生大規模血戰,六大門派根本不是對手,顯得有些松散混亂。

    趙烈身穿閃閃發光的黃金戰袍,一片一片的鱗甲金屬擦得晶亮無比,清楚地映出身邊黑虎幫四大副幫主的影子,晶亮黃金戰甲隱隱有層金色的芒光不停流動,甚至偶爾還會宛如清夜流星般,嗤嗤地在戰甲的各處爆起小小金火,實在令人感到無比的驚訝與羨艷。

    黑虎幫四大副幫主,護法長老周長空,黑峰三十二騎,青雲九龍,狼牙刀夜怒火,燕輝,黑百雙剎,恨無極,浪濤,寒月刀蕭寒等幫中高手,六大門派掌門和剩余江湖五大高手分別站在趙烈左右兩側,他們身後則是數萬名江湖豪杰,趙烈憑借個人魅力威望幾乎凝聚了整個江湖的力量。

    趙烈忽然感覺到了身邊的宋青河深情注視的目光,這一年來,宋青河變得格外沉默,似乎有意避開了他,總是率領黑虎幫眾在外征戰,幾乎從未呆在黑虎城中,他轉身凝望宋青河,卻發覺宋青河的目光瞬間變得分外冷漠,神色陰柔得讓人毛骨悚然,此時已是初冬,塞外寒風呼嘯而過,可是宋青河白皙如玉的臉龐驀然透出若有若無的嫣紅,散發出奪人心魄的絕代風華,他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亂,只能趕緊掉頭。

    趙烈看到了葉飛堅毅沉穩的面容和旺財面帶笑容的憨厚表情,他心中發熱發燙,感受了兄弟般真摯的情感,他忽然握緊了雙拳,無論歲月如何變遷,無論時光如何流逝,但是那種埋藏在他們兄弟心中的深厚情感永遠也不會消退變色。

    南宮無雪的白色長發在寒風中飛舞,雙手縴長穩定,整個人散發著非凡魅力,一年又一年,縱然時月無情,卻不能磨滅心中的記憶,曾經像夕陽四周的彩霞般相互繚繞著,又無息地似乎被風吹散,睜開眼時一切都沒了蹤跡,不過空留悵然而已,他心中的悲傷痛苦並不比趙烈少。

    丐幫幫主吳沖寒胸懷正氣,忽然大步走到趙烈身邊,雙眼彌漫著熱淚和悲壯氣息,沉聲道︰“真想與你痛快喝酒,若非你挺身而出,江湖不過一盤散沙而已,僅僅憑借丐幫兩千多人的力量,根本無法改變戰局,可是此時匯聚了三萬多江湖豪杰,突厥狗賊想要踏過玉門關,恐怕也要付出慘重代價!”

    娥眉掌門靜玉的戰盔宛如雨燕,面部的護罩上掀而起,露出了精細姣好的五宮,給人隱隱的嬌美感受,雖然面臨生死血戰,目光依然平和慈悲,可是當她抬頭看到了趙烈寧靜笑容的時候,不由想起了娥眉山那終生難忘的吻,頓時臉頰生暈,腰腿都不由自主地繃了起來,遺憾真是一種美麗嗎?

    凌波玉女李苓玉和宋青河似乎完全如同陌生人,曾經的激情隨風飄遠了,兩人甚至都沒有目光交會的時候,只是她的眼光之中,透出陣陣的精利之氣,臉容相貌也是極為勻稱,可惜臉上那道劍痕使得嬌美稍微降了些,反而增加了許多肅冷之氣,身材修長,連她穿著的戰甲都是顯得曲線玲瓏,宛如女體,更加使人覺得這個女戰將除了能在戰場上殺敵之外,必定也是-位溫柔的女人。

    張旺財忽然拿著狹長的神秘包裹迅速走到了趙烈面前,緩緩解開了包裹,露出兩把長刀,沉聲道︰“大哥千萬不要責備,我悄悄從山崖中拔出了長刀,大哥封刀已有一年,手中雖已無刀,可是心中還有刀,此時也是長刀再現江湖的時候!”

    長刀忽然微微顫動起來,趙烈的心也隨之猛烈跳動,定定凝視熟悉的長刀,良久,握緊的雙拳緩緩松開了,指頭微微彎曲,兩把長刀忽然落入了他的手中,長刀似乎找到了靈魂,頓時發出了喜悅的顫鳴。

    突厥大軍知道玉門關內不過數萬兵馬,于是耀武揚威地沖了過來,正前方是成百上千輛戰車,這是扎杰借鑒隋軍戰車而發展出來的兵種,可以大幅度減少士兵攻城的傷亡,每輛戰車後是高舉堅固狼頭盾牌的刀盾手,後面則是突厥威震天下的鐵騎,他們手中鋒利長矛如密林般高高樹立,給人殺機四伏的感覺,後面和兩翼是騎射無敵天下的突厥長弓箭手,分數翼如狼似虎地殺來,馬蹄震起漫天塵土。

    騎兵後面的士兵身著獸皮鎧甲,有的甚至精赤上身,頭上都戴著猙獰堅固的戰士護盔,冷冷持槍而行,宛若扯地連天的移動叢林,盾牌雕刻著凶殘嚇人的血色狼頭,布滿許多突起的鋒利尖刺,讓人望之則心驚膽戰,漫天飛舞的旌旗遮天蔽日,宛如緩緩升起的暗色雲朵,預示著狂風暴雨的來臨。

    趙烈頭戴雪亮金盔,惟有燦爛金色長發露在外面,盔頂三簇虎尾帝王櫻,竟然是純黑色的怪異色澤,讓人很難相信世上還有純黑猛虎,黃金戰甲外面是一襲同樣黃澄澄,亮閃閃,像是由軟金屬片做成的閃亮披風,襯得他的氣勢更是強橫無倫,令人望之即靡,只能抬首仰望。

    塞外夕陽如血,黃沙漫天,雖然即將展開壯烈慘烈激戰,可是趙烈心中涌上無邊思念,感受到了無盡的傷悲刺痛,雙手猛然高舉長刀,迸發出絢爛刀芒,寒風吹拂著飄浮的絢爛長發,身上散發出唯我獨尊的龐然氣勢,眼中的芒光尖利宛如細刺,仰頭驀然暴喝道︰“為了江湖的尊嚴,為了心中的熱血,就讓生命怒放!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雖然戰場上萬馬奔騰的聲音震耳欲聾,可是他的聲音嘹亮而又充滿氣勢,卻是讓所有在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更是如同炸雷般震懾人心。
第五卷 風情萬種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黑虎悲嘯

雖然知道此戰凶多吉少,必然血流成河,可是數萬豪杰聞之頓時忘記了生死,胸口熱血沸騰,就連那些苦修佛法的少林弟子心中也是心神激蕩,紛紛拔出刀劍戰斧,全身真氣調節到巔峰狀態,冷冷凝視殺氣騰騰的突厥鐵騎,寒風中迅速彌漫著極度蕭殺悲涼的氣氛!

    葉飛和南宮無雪率領近萬名身著盔明甲亮赤甲的長刀鐵騎排著整齊陣勢從玉門關內開拔,除了身上背負的長刀外,馬上左右兩側配備著兩把鋒利長刀,眾人胸前堅硬的護心鏡反射出耀眼光芒,身上護體鎧甲異常堅硬,可以抵擋鋒利槍斧的沖擊砍殺,雖然不夠靈活快速,但這些幫眾內力雄厚,輕功出眾,幾乎不受影響,具有讓敵軍膽寒的強大沖擊力!

    六大門派的數千弟子不能自己,紛紛沖出玉門關,各種奇形怪狀的刀、劍、鞭、 、拐、斧、棒、椎、杵、鏟、槍、棍、鉞、叉、鐺、鉤、槊、戟全部高高舉在空中,渾厚的真氣貫注于兵器中,散發出逼人的光芒,猙獰森寒的芒光猛烈閃爍,讓人膽寒,宣泄著江湖兒女滿腔的激情熱血!

    宋青河和張旺財率領黑虎鐵衛護住兩翼,沉重銳利的長搶戰戟齊刷刷朝前直指前方,閃閃生光的千百枝長戟等待痛飲敵人鮮血,每個人頭頂都戴著鐵甲戰盔,不見面目長相,只見眾兄弟眼中射出的精光閃爍目光,雖然面對突厥的優勢兵力,但每人臉上都掛著自信沉穩的笑容。

    周長空指揮三千名寒月護衛排成整齊的方陣,依托堅固玉門關的四面城在上方策應,已經搭箭拉弓,數萬江湖豪杰凝視狂奔而來的數十萬突厥大軍,地面都在猛烈顫抖,感覺到了森冷殺氣,心中涌上無法言語的雄心和悲壯,此時每人都已經把個人榮辱和恩怨情仇拋在腦後,這將是江湖中前所未有的大規模激戰,江湖需要向天下展示強大力量,一場規模浩大的血戰即將展開!

    偌大江湖的精銳齊聚玉門關,今日血戰將首次展示江湖的恐怖力量,三萬江湖兒女哪怕全部血染沙場,也要拼死守住玉門關,維護江湖的尊嚴,趙烈銳利凌厲的目光透過森冷戰盔傲然凝視身著統一戰袍頭盔的江湖豪杰,心頭驀然充滿萬丈豪情,飛速放下了戰盔護面,冷冷舉起手中長刀,連綿不絕的金鐵交鳴聲音紛紛響起,數萬群豪紛紛整齊地高舉手中兵器,默默凝視潮水般涌來的突厥大軍,此戰將為江湖的榮耀而戰。

    耀眼的黃金戰袍映著飄逸飛舞的金色長發,趙烈恍如戰神臨世,眼中射出堅定目光,“曾經多少次失去了方向,曾經多少次撲滅了夢想,如今我已不再感到迷茫,不再感到彷徨,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象飛翔在遼闊天空,就象穿行在無邊的曠野,就象矗立在彩虹之顛,就象穿行在璀璨的星河,擁有超越平凡的力量,擁有掙脫一切的信念!”

    趙烈傲然從城頭飄落,藍色身影激蕩出微微的氣旋,卷出一圈又一圈的美麗漣漪,雖然很淡,但是卻極長的痕跡,夕陽折映在那些卷動的氣流里,反射出微微的彩光,就像是在已經變得有些亮藍的天空畫布上染下了七彩水漬長亮,雲碎氣崩,滾動散射,那種景象的奇特驚人,實可以說是世間難見。

    突厥鐵騎如潮水般飛速朝玉門關撲來,駿馬四蹄翻飛,宛若萬鼓齊鳴,聲震天地,氣勢震人心魄。楊風眉頭緊鎖,匆匆走到趙烈身邊道︰“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夫以實擊虛,以逸待勞,則攻必破,戰必克矣,此乃兵家之勝!此時若數萬江湖豪杰猛然和突厥強悍鐵騎正面對沖,乃是下策。突厥數十萬騎兵擅長野戰沖鋒,兩翼更有十萬突厥長弓箭手,恐怕瞬間便可以將數萬豪杰沖散。”

    趙烈熱血澎湃的情緒瞬間寧靜下來,抬頭沉聲道︰“兩軍相逢勇者勝,此時突厥大軍士氣高漲,守之則愈困,兵行險著,本想先挫其鋒芒,觀動而制乎變,險中求勝。不過我乃江湖草莽,雖然這些日子通讀歷代兵法,但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楊兄乃是朝廷百戰百勝的神武大將軍,此戰就請楊兄全權指揮!”

    楊風堅定道︰“趙幫主文武雙全,此話過謙了。不過此戰萬分凶險,實力懸殊,必須揚長避短,方可勝之,首先應依托玉門關天險御敵,我曾經見識過江湖高手的強悍實力,相信數萬江湖豪杰可以大量殺傷敵軍,此番突厥兵力充足,數十萬大軍輪番沖擊,玉門關遲早要被突厥大軍摧毀,不過玉門關被突厥大軍攻陷的時候,也正是我們反擊的時候!”

    趙烈目光閃動,沉吟道︰“原本天道無常,雖天力無可抗拒,然人生于世上,必將奮而抗之。兩軍交戰攻心為上,擒賊先擒王,臨陣斬將,必能亂敵軍心,而後趁勢反攻,若能在亂軍之中斬殺突厥之王扎杰,肯定能夠極大打擊突厥鐵騎的士氣。”

    楊風不住點頭,冷靜道︰“突厥大軍即將攻破玉門關的時候,數十萬戰士必然已經和江湖豪杰展開了混戰,雙方犬牙交錯,突厥十萬弓箭手無法分辨敵我,根本無法發揮遠射威力,而且扎杰大喜之下,必然放松警惕,肯定距離玉門關不會太遠,此時趙幫主可以匯聚江湖頂尖高手,盡量快速突破突厥大軍的防守,斬殺扎杰!若能成功取下扎杰人頭,敵軍必然陣腳大亂!”他略微停頓片刻,繼續道︰“六大門派雖然高手雲集,但陣型顯得有些混亂,應該協助趙幫主突破突厥大軍防線,亂中取勝。黑虎幫眾訓練有素,擅長大規模作戰,可在正面防守和攻擊突厥鐵騎。”

    趙烈深深吸氣,迅速轉身,果斷而堅決對數萬群雄高聲道︰“今日一戰,神武大將軍乃是最高統帥,所有人必須嚴格听從楊將軍指揮調度,絕對不允許各自為戰!宋青河,南宮無雪和六大門派高手等待時機隨我沖入突厥大軍,務必斬殺突厥之王扎杰!葉飛,張旺財,周長空分別率領長刀鐵騎,黑虎鐵衛,寒月護衛協助楊將軍防守玉門關!”

    葉飛和張旺財明白趙烈把他們留在玉門關的真正原因,兩人頓時熱淚盈眶,紛紛上前請求隨同眾高手于千軍萬馬之中斬殺扎杰,趙烈目光冰冷,巋然站立,根本不為所動,數萬豪杰迅速退回玉門關,嚴陣以待。

    突厥大軍以壓倒性的兵力和雷霆萬鈞的氣勢沖了過來,三千寒月護衛依托玉門關為掩護,密密麻麻海浪般的箭雨凶猛而殘忍地灑落,箭無虛發,鋒利森冷的弓箭瞬間讓成百上千的突厥騎兵橫尸倒地。

    低沉的牛角號聲鳴響,突厥大軍並未絲毫慌亂,兩翼的數萬突厥長弓箭手立刻拉弓射箭,炸雷般的弓弦崩落之聲連綿響起,密密麻麻的利箭飛蝗般涌上天空,如同烏雲遮住了驕陽,森冷的箭頭讓人頭暈目眩,飛蝗般的箭雨射向了城頭。

    玉門關經過了楊風數年的精心修建設計,可以防備鋒利弓箭的射殺,可是連綿不斷的箭雨暫時壓制住了城頭的寒月護衛,突厥攻城先鋒部隊頓時利用堅固盾牌和戰車掩護,迅速沖到了玉門關下。

    寒月護衛巧妙從玉門關城頭的掩體間隙射出鋒利長箭,他們並非普通弓箭手,射出的長箭貫注了內力,近距離時,可以射穿突厥士兵擋在胸前的堅固盾牌,但見無數長箭閃電般從城頭飛出,有些長箭發出讓人心驚的呼嘯聲,居然把那些突厥士兵手中的盾牌震為碎片,然後無情把士兵透胸射死!

    潮水般的突厥數十萬大軍涌倒了城下,猶如波濤起伏的海浪,成百上千架雲梯在數萬名高舉盾牌的雄壯戰士護衛下,密密麻麻地抬到了城下,更有數十輛氣勢磅礡的巨大攻城車被千名突厥壯漢推至城牆之下,攻城車上面寬闊堅固的竹梯可以徑直放到玉門關城頭,數千突厥精銳可以迅速從攻城車沖到城中,乃是突厥威力巨大的恐怖攻城武器。

    數萬名半披皮甲,半裸上身的彪悍勇士,手持戰斧長刀,光芒耀眼,人人圓瞪雙眼,突厥士兵被耀眼鮮血激得凶性大發,刺耳連綿的嚎嘯聲響徹大地,成千上萬彪悍的狼盾刀斧手狂吼踏著同伴的尸體沖了過來,根本忽視了城頭強悍的弓箭,雖然寒月護衛箭無虛發,無奈突厥人數太多,而且敵方一波接一波的弓箭影響了他們的出箭速度,只能眼看對方攻城車和雲梯即將架到城頭。

    六十萬突厥鐵騎組成了強大陣勢,即使是身歷萬險,早就視生死如等閑的武林豪杰也感到說不出的震撼,心驚和壓抑,突厥士兵乃是世上最勇猛和驃悍的戰將,凶悍攻勢已經難當,玉門關陷落的命運似乎已經注定,三萬多江湖兒女滿臉布滿悲壯神色,但是無人後悔來到金戈鐵馬的戰場。

    楊風手下雖然只殘余了數千兵馬,可是玉門關內依然存放了充足的擂木和巨大滾石。趙烈冷冷站在城頭,凝視緩緩推進的巨大攻城車,忽然雙手深深插一根重達千斤的巨型擂木中,怒吼一聲,居然把沉重擂木高高舉起,腳尖用力蹬在城頭,藍色身影凌空拔地而起,躍過近二十丈的距離,悍然揮舞著巨型擂木掃向了即將搭在城頭的攻城車。

    無數鋒利弓箭射向了飄在風中的趙烈,可惜全部被他身上的護體真氣擋住,巨型擂木上則瞬間插滿了鋒利長箭,“砰”地一聲巨響,攻城車堅固的支架被撞得支離破碎,笨重的攻城車轟然倒塌,上面寬闊堅固的竹梯重重摔在地上,地面來不及躲閃的數十名攻城戰士被砸成了滿地形狀難辨的爛泥,遠處密密麻麻的突厥士兵目瞪口呆地望著趙烈腳尖輕輕點在即將倒塌的攻城車頂,灑脫旋轉著飛躍回到玉門關城頭。

    玉門關城頭的眾多好漢立刻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好聲,趙烈的壯舉引來了眾人毫無保留的歡呼和喝彩,更點燃了眾多江湖高手的熱血,趙烈的身影才剛剛回落到城頭,數十條身影頓時從城頭急射而出,了空大師,無為道長,吳沖寒,靜玉,古天恨,風遠山,葉飛,張旺財,宋青河,南宮無雪,慕容秋水,斬魔斧怒雲,風神腿傲笑天,戰僧凌空,裂風劍虛無道長,凌波玉女李苓玉……

    當今武林的眾多絕頂高手凌空沖向了玉門關外那數十台攻城車,要麼如吳沖寒那樣純粹利用剛烈內功震碎高大堅固的攻城車,或者如宋青河那樣風情萬種地巧妙震碎攻城車的連接關鍵部位,讓堅固攻城車瞬間如骨牌倒塌,甚至如戰僧凌空那樣憑借手中銅棍把偌大攻城車打得稀爛,不過剎那功夫,氣勢龐大的數十台攻城車全數被摧毀,數十萬突厥大軍呆若木雞地凝望這些絕頂高手驚世駭俗的表演,士氣低落,深深體會到中原出神入化的瑰麗武學。

    突厥統帥扎杰眼中閃過一絲陰影,驀然握緊雙拳,迅速高舉帥劍,但見數十萬徹地連天的大軍排成的整齊大陣開始出現了一陣陣激烈的波動,仿佛長風吹過波瀾漸驚的海面,掀起了足以摧毀天地的狂濤巨浪,突厥勇士揮舞著手中的兵刃發出震天動地的整齊呼喝,低落士氣頓時為之高漲。

    飛蝗般的箭雨一浪高過一浪涌向城頭,上百架雲梯迅速搭上了城牆,數千名如狼似虎的精銳戰士手腳並用,沿著雲梯攀爬而上,突厥將士之勇猛讓人震撼,他們知道盾牌無法阻擋寒月護衛近距離的射殺,干脆拋棄了沉重盾牌,揮舞著長矛砍刀踏著同伴的鮮血和尸體猛烈沖擊玉門關。

    突厥戰士沿著雲梯沖上來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寒月護衛連綿不絕,去勢強勁的箭雨,包含真氣的猛烈箭雨輕易射穿了突厥士兵的護甲,強力弩箭甚至如入腐土般穿透兩人的胸膛,不少士兵射成了扭曲變形的一團,無助地摔倒在城下,玉門關外瞬間躺滿了血肉模糊的尸體,大股大股的鮮血在城牆上抹下了鮮艷猙獰的色彩。

    寒月護衛縱然射術精準強悍,無奈只有區區三千人,更被城外飛蝗般箭雨壓得無法抬頭,而突厥攻城的先鋒部隊中擁有著最強悍的戰士,少數頭目乃是縱橫沙漠的強盜悍匪,功力不弱,咬著鋼刀迅速沿著城牆飛身而上。

    楊風銳利目光冷靜觀察形勢,迅速指揮六千名黑虎鐵衛換下了站在最前方的寒月護衛,黑虎鐵衛手中超長超重的鉤斧槍森然對準了已經翻越城頭的突厥戰士,不少黑虎鐵衛更是不顧漫天箭雨沖到城頭之上,挺身而出,悍然揮出了剛烈天下的黑虎拳,漆黑拳頭卷動著滔天的真氣,勢不可擋地將剛剛豎起城頭百架雲梯全部砸碎震斷,雲梯上面不及躲閃的突厥士兵紛紛墜落高達七八丈的玉門關,可是這些黑虎鐵衛雖然成功摧毀雲梯,卻無法躲避飛蝗般鋒利長箭,渾身插滿長箭從城頭墜落。

    戰況越發慘烈,巨大的滾石擂木宛如雹子般砸落下來,寒月護衛迅速退到黑虎鐵衛身後,依然冷靜而準確地射殺敵人,數千名黑虎鐵衛手持沉重鋒利的鉤斧槍,體內強悍真氣朝前噴涌而出,散發出逼人森冷的光芒,銳不可擋,全力斬殺已經跨入玉門關的突厥士兵,許多黑虎鐵衛飛躍而上城門,高來低去,縱橫飛舞,或躍上旗桿,或踩上牆垛,或跳到半空,空中閃過連綿不絕令人膽戰心驚的青芒白電,此起彼伏,每一次厲的兵刃破風聲響起,都讓數名突厥士兵身亡,終于把攻入關內的突厥士兵全部斬殺。

    趙烈靜靜凝望眼前慘烈搏殺,忽然回頭望了一眼楊風,兩人同時微微點頭,趙烈傲然帶領六大門派的數千名弟子從城頭飄落,有若天兵神降,他們手中奇形怪狀的兵器竟然把雨點般射來的長箭凌空擊落,凌空越過了城外攻城的先鋒部隊。

    突厥士兵驚恐地望著這些可以躍起數丈高的神兵,一時之間忘記了反擊,盔明甲亮的數千豪杰頓時與城外數十萬軍隊混戰起來,此時雙方交錯激戰,突厥大軍的十萬弓箭手害怕傷到自己人,不敢輕易放箭,並未能大量射殺這些江湖豪杰。

    趙烈身著耀眼燦爛的黃金戰袍,一馬當先,高高躍起,長刀無邊黝黑刀身散發出熊熊火焰,數十重強勁力道從刀面化成刀氣蓬然外噴,地面立即宛如被一條隱形的巨龍抽在海面上那般,轟地一聲,土裂砂飛,當場如地震般崩開了一條長達數丈的裂縫,沖過來的數十名刀斧手頓時被震飛出去,猛烈真氣竟然震得空中飛射而過的鋒利長箭也改變了方向!

    南宮無雪十指如花綻放,指間霎時放出紅艷霞光,霞光截然不同,每彈出一指,就從指尖迸射出一道又直又亮的光束,光尾末端放散,眩色流轉,說不出的長麗流美,每道芒光都從一名士兵身體透穿而過,叭叭嗒嗒地密響成一片,許多戰士紛紛倒下。

    吳沖寒閃電般朝前方猛然推出一條耀眼金龍,閃爍的金鱗和鋒利的龍爪讓奔馳中的數十鐵騎人仰馬翻,雙掌奇妙扭轉,旋轉的拳風竟然讓面前奔馳的沉重戰馬生生凌空不停翻滾,戰馬連帶馬上騎兵被活活扭斷骨骼而亡,然後從空中重重墜落地面!

    宋青河手中的幽冥劍宛似一條不斷翻騰扭滾青綠色光龍,無情把面前的突厥士兵和戰馬撕裂,刺眼血光映襯著詭異綠芒,讓人心驚膽戰。了空大師,無為道長,靜玉,古天恨,風遠山,慕容秋水,斬魔斧怒雲,風神腿傲笑天,戰僧凌空,裂風劍虛無道長,凌波玉女李苓玉等數千江湖高手紛紛施展各自絕學,面對數十萬突厥鐵騎毫無懼色,毅然全力朝突厥統帥扎杰沖了過去。

    剎那間茫茫草原地動山搖,猛烈真氣漣漪彌漫風中,群雄身行過處,突厥大軍中到處是震飛的長槍戰斧和碎裂盾牌尸骨,數千人狂風般掠過,聲勢奪人,突厥鐵騎慘叫聲此起彼落,使人生起一種慘烈的感覺,就連久經沙場的戰馬也畏懼驚恐地後退!

    突厥大軍的十萬弓箭手迅速退到扎杰前方,無數狼盾刀斧手潮水般涌到長弓箭手前面,十多萬鐵騎則以天崩地裂的氣勢朝數千豪杰沖了過去,趙烈重重踏步在寬闊草原上狂奔,腳步過處震出數重微微晃動的震波,立即以原本他所落腳處的地點作為中心,草原表面塵土宛如波浪般往外環環滾動而出。

    猛沖而來的戰馬踏上地面震波,頓時失去控制,紛紛朝前撲倒,風中彌漫著戰馬悲嗆的嘶鳴,後續鐵騎來不及躲避,猛烈與前方馬匹撞擊,狂奔之中的戰馬撞在一起,發出連綿不絕的悶響,許多戰馬和突厥騎兵都是頭骨碎裂而亡,悲涼無邊,鮮血飛濺。

    後面的突厥鐵騎冷靜朝兩旁閃開,揮舞著手中鋒利戰斧長槍朝數千豪杰刺來,急速狂奔戰馬和群雄真氣相撞產生的力量讓人震撼驚異,誰都沒有想到會產生如此巨大的沖擊力,不少馬匹居然被撞得飛出數丈,長長馬嘴列開後涌出了大量泛著白沫的鮮血,活活被震死沙場,眾多強悍士兵被真氣撞得骨裂脾髒出血而亡,不少騎兵甚至被猛烈沖擊撞飛到高空中,竟然被真氣拋出二三十丈遠,再次把後面狂奔而來的鐵騎連環撞倒。

    少林弟子每使一招必伴隨聲若洪鐘,震人心魄的佛門獅子吼,使本來就凌厲逼人的招式更添七分威勢,武當弟子則自發結成劍陣,大量斬殺突厥鐵騎,華山和青城劍法飄逸靈動,可惜在戰場上卻不實用,好在兩派弟子的輕功不錯,可以凌空躍起,自上而下攻擊氣勢洶洶的鐵騎,但是極度耗費真氣,娥眉弟子雖然大部分是女性,可是勇猛頑強超乎想象,出手之狠毒讓人嘆服,精妙絕倫的劍法讓無數突厥士兵紛紛倒下。

    可是面對潮水般十多萬突厥鐵騎,而且需要不停招架密密麻麻的戰斧長槍,猛烈凶殘的廝殺中,不斷有六大門派的弟子被亂槍插死,甚至不少人是力竭而亡,一名少林弟子胸口插著鋒利長槍,口吐鮮血,依然頑強地沖到手持長槍的突厥騎兵懷中,腦袋凶狠地撞在了突厥士兵頭顱之上,二人頭骨同時碎裂,突厥騎兵慘嚎一聲,倒地殞命,許多重傷垂死的江湖豪杰拖著殘缺不全的身子堅持和凶悍如虎的敵人白刃相見,悲壯而慘烈,荒涼草原上演著無數震撼人心的英勇傳奇。

    突厥鐵騎每殺死一個江湖人,都要付出慘重到幾乎無法負擔的代價,必須是十倍,乃至二十倍的慘重代價,四周潮水般的突厥戰士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隋朝將士如此凶猛,拳頭可以擊飛戰馬,長劍可以凌空割破敵人喉嚨,更可以入若無人之境地那樣騰空飛翔,有些甚至可以引發如炸藥般恐怖的力量,簡直如同天兵神將,突厥鐵騎忽然強烈地感覺到,他們面對的是一股強大到幾乎無法戰勝的力量。

    數千英雄豪杰忽然突襲突厥主帥扎杰,極大減緩了玉門關防守的壓力,可是玉門關依然有成百上千的突厥戰士猛烈攻擊,雖然突厥用作攻城的雲梯和攻城車都遭受了致命毀壞,不過突厥鐵騎縱橫草原大漠,攻城拔寨,戰無不克,絕非浪得虛名,突厥鐵騎竟然借著混亂,悄然在玉門關下埋好了炸藥,“轟”然巨響聲中,堅固的城牆被炸開了缺口,數十名黑虎鐵衛瞬間被埋葬其中,突厥士兵刺耳連綿的嚎嘯聲響徹大地,在滿天飛舞的塵上泥沙中,無數突厥戰士狂吼著順著缺口沖上了城牆,涌入了玉門關。

    葉飛和張旺財馬上指揮數千黑虎鐵衛堵住缺口,兩人迅速拔出刀劍,周圍的空氣起了一種好似火焰般的光華,艷艷烈烈地往四方放射,遠看就像是在他們的身軀外頭,包住了片片的氣焰那般,說不出的妖麗瑰美,黑虎鐵衛站成長排對著蜂擁而來的突厥戰士,他們手中的長槍戰戟齊刷刷地直指前方,閃閃生光的千百枝長戟等待痛飲敵人鮮血。

    寒月護衛幾乎無力再拉動手中強弓,慘烈的搏殺耗費了大量真元,可是當望到凶猛搏殺黑虎鐵衛的突厥刀斧手,他們在周長空冷靜指揮下緩緩朝後退出,依然冷靜射殺,好在玉門關內貯藏了大量備用弓箭。

    近萬名長刀鐵騎則排列成整齊隊列,依然靜靜站在黑虎鐵衛後面,全部身著暗黑色鎧甲,長刀早已出鞘,傲然橫在胸前,可是未得到楊風的命令,他們只能眼睜睜望著眾多黑虎鐵衛血戰凶悍的突厥戰士。

    玉門關外血流成河,尸積如山,黑虎鐵衛之勇猛頑強震懾天地,手中的鉤斧槍貫注真氣,每次都可以把兩三名突厥士兵從腰腹處斬斷,血光漫天,雖然面對十倍以上的敵人,他們依然冷靜頑強地搏殺戰斗,寧死也沒有人退縮半步,螞蟻般竄上玉門關的數萬突厥猛士全部被斬殺干淨,可是黑虎鐵衛已經銳減到數百人,地面死去的黑虎鐵衛基本都無全尸,死壯慘烈悲涼,要麼身上插滿長箭刀槍,要麼被砍得血肉模糊,支離破碎,殘余數百黑虎鐵衛望著慘死的數千好兄弟,驀然整齊發出了悲壯無畏的長嘯,義無返顧地全部頂在被炸藥震塌的缺口處,早已經拋棄了生死,利用血肉身軀拼死激戰潮水般涌來的敵人。

    玉門關內近萬長刀鐵騎心中充滿了無邊憤怒,可是沒有得到楊風的命令,只能望著手足般的好兄弟逐漸慘死于敵人手中之戰斧砍刀,心中熱血早已經沸騰,卻不能出手,他們眼中似乎快要滴出血來,可是楊風似乎沒有望到眼前慘絕人寰的場面,依然冷靜站著,目光堅毅沉穩,並沒有吩咐長刀鐵騎沖殺突厥戰士。

    時間緩緩流逝,黑虎鐵衛只剩下了傷痕累累的數十人,葉飛和張旺財被上千名突厥猛士包圍住,兩人背靠背浴血苦戰,大海之心和無形刀激蕩而出的絢爛光芒無堅不摧,無奈兩人真氣損耗巨大,周圍突厥戰士根本殺不盡,眼看突厥大軍即將攻陷玉門關,寒月護衛也已經射完所有弓箭。

    楊風一身儒服,似乎不能兩軍對峙的慘烈環境協調,偏偏卻使人更感到風流名士的出身背境,更突顯他非以力敵,而是智取的儒帥風範,他靜靜凝望遠方群雄大戰突厥鐵騎,神色嚴峻,居然還是未讓長刀鐵騎出手,忽然大手一揮,剩下不到兩千名寒月護衛迅速拔出腰間雪亮彎刀沖了過去,填補了黑虎鐵衛的空白,血戰似乎永遠沒有盡頭,此時無人退縮,眾人心中都報定了必死的信念。

    鐵拳王恨無極肌肉糾結,充滿勁力的強壯手臂緊握住超粗超重的穿城槍,渾身粘滿了汗水和鮮血的混合物,傷痕累累,身邊的黑虎鐵衛一個個倒下了,他傲然站在缺口,穿城槍幻化為黑色巨龍朝密密麻麻的突厥戰士刺去,猛然刺穿了堅固盾牌,竟然把三名士兵如串蚱蜢般地高掛在槍上,震撼人心,可是他的周圍已經全是敵人,他幾乎耗盡了全部真元,腦袋一陣眩暈,只能眼睜睜望著十多把鋒利長槍瞬間刺入了他強悍的身體!

    恨無極伸手抓出一把長槍鋒利尖部,長臂一揮,竟然把手持長槍的戰士硬生生挑在空中,然後此戰士身體被重重摔落遠處地面,砸起漫天灰塵,居然震出了插在身體中的十多把長槍,周圍數名戰士猝不及防,頓時插槍而亡,鮮血從恨無極千瘡百孔的身體中噴射而出,鐵塔般的身子依然不肯倒下,怒視前方密密麻麻的突厥戰士,匯聚最後殘存力量,仰天怒嘯一聲,傲然揮出了黑虎拳,雙掌指端劃破空氣,響起了尖厲無比的破空之聲,直如地獄厲鬼從地中破土而出,似乎連空氣都起了一種奇特的震動,漫天黑風瞬間匯聚為一頭黑色猛虎,夾帶萬鈞之力,千軍之勢猛撲突厥鐵騎!

    寒月護衛很快只剩下了不到千人,黑虎幫數千普通幫眾和玉門關殘存的數千隋軍將士望到如此悲壯的慘烈搏殺,熱血沸騰,紛紛提起刀劍涌出玉門關與敵人激戰,誓死保衛玉門關,戰況之慘烈驚天動地!

    六千黑虎鐵衛竟然無人退縮半步,全部壯烈戰死,可是他們聯手兩千雪劍護衛,三千寒月護衛共同維護了江湖尊嚴,傲然讓突厥付出了慘重代價,十萬突厥精銳士兵喪命城下,突厥戰士雖然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可是黑虎鐵衛展示出的強悍頑強已經讓他們膽寒,此時再望到恨無極如此勇猛,玉門關前潮水般的士兵感到了無比的震撼,竟然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幾步,一時之間無人再上前斬殺雖然已經死去,但依舊屹立不倒的鐵拳王。
第五卷 風情萬種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斬盡殺絕

強悍突厥鐵騎天生神力,連番沖擊讓眾多江湖豪杰耗費了大量真氣,隨著時間的流逝,漫天森冷槍芒讓群雄也不由感到一陣眩暈,大片大片的突厥鐵騎如割麥子般倒下,可是久戰之下,無數江湖豪杰無力匯聚真氣,紛紛慘死于密密麻麻的長槍之下!

    突厥統帥扎杰和身邊將領心驚膽戰地望著數千江湖高手在十多萬鐵騎的沖擊中頑強搏殺,前方先鋒部隊久久未能攻下玉門關,而眼前高手雲集的江湖豪杰正步步逼近,突厥大軍損失慘重,士氣低落,若再不能盡快斬盡這些江湖好漢,恐怕士氣將更為低落,無法再戰!

    突厥雖然擁有十萬威懾天下的長弓箭手,可是無數突厥鐵騎和中原群雄混戰一片,根本無法射出,只能眼睜睜望著功力渾厚的眾多高手盡情殺戮,扎杰知道此時必須快刀斬亂麻,否則後果非常嚴重,他眼中射出了矛盾痛苦的目光,毅然決定讓突厥鐵騎朝後撤退,忽然揮手,但見身前的十萬長弓箭手紛紛放箭,可是那些長弓箭手眼中流出了淚水,此時仍有眾多騎兵在和敵人搏殺,恐怖的箭雨黑壓壓遮天蓋日地朝激戰中的突厥鐵騎和中原豪杰射去,死亡氣息彌漫在風中,無盡的冰冷和悲涼!

    中原豪杰施展輕功尾隨退卻的突厥鐵騎狂奔而來,無數來不及撤退的突厥鐵騎和眾多筋疲力盡的豪杰頓時慘死在飛蝗般的長箭下,渾身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雁翎長箭,四千多名江湖高手驟然減至不到千人,功力稍微淺薄的六大門派弟子紛紛被亂箭射死,可是突厥大軍無人歡呼,全部沉默下來,十萬長弓箭手實在不忍慘殺自己人,終于無人再彎弓搭箭,士氣越發低落,無心再戰,因為突厥騎兵也有將超過兩萬人被這陣恐怖箭雨射死,全部痛苦抽搐倒地,鮮血和生命在戰場上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剩余的八百多名中原豪杰都是高手,慘烈搏殺和無盡殺戮讓人瘋狂,他們穿過死亡箭雨後,望著身邊慘死的豪杰,眾人憤怒無比,紛紛把全身功力調節到顛峰,雖然面臨無數強悍刀斧手和十萬長弓箭手,依然憤怒地沖向了突厥統帥扎杰。

    趙烈才從空中落地,數百名狼盾刀斧手潮水般涌來,藍色身影還在空中的時候就已經反手拔出長刀冰心,瑩白慘淡薄而鋒利的刀鋒反射出森冷光芒,揮手劈出一道慘白色的刀芒,鋒銳所致,擋在前方的五、六顆人頭四散外飛而出,鮮血從無頭脖子上猛然噴瀉而出!

    吳沖寒功力渾厚剛烈,手持殘破斷劍,精亮劍身閃出青色光芒,緊纏彎轉好似無窮無盡的光芒,幾讓人懷疑是天上光龍墜落人間,炸起一個長流放射的綺艷光雷,極光閃處,無數突厥士兵頓時支離破碎,銳不可擋!

    斬魔斧怒雲手中巨斧劃破空氣,響起了尖厲無比的破空之聲,和它口中的尖嚎互相映和,氣勢凶厲已極,雪亮斧頭劈出,縱然是堅固盾牌也被震為碎片,斧頭暗勁從灌進地面巨石,立即使得那塊極大的石塊轟哩嘩啦地碎裂,本來結實粗巨的石頭瞬間斷碎炸起,沖起七八丈高,旁邊的十多人更是無可避免地喪命!

    風神腿傲笑天滿手血腥,傲然越過了正在激戰的少林十八羅漢頭頂,忽然凌空用力一扭,將兩名突厥士兵脖子折斷,接著雙手一振,將這兩具尸體忽悠悠地拋飛了出去,正好分別撞上另外兩名突厥士兵的頭顱,四頭相踫,碎如破罐。

    古天恨性格深沉,居然在懷中藏了森冷暗器筒,手腕輕輕抖動,但見無數泛著藍芒的牛毛細針急射而出,眼前密密麻麻的突厥戰士頓時倒下大片,他得意地踏著突厥騎兵的尸體騰空而起,身形宛如夜空中曲張變化,擇人而噬的猛禽,一眨眼就來到目瞪口呆的三個突厥人面前,橫掌一斬,擊碎了一人的喉結,雙腿一撐,身子猛然拔起,夾住一人的脖頸,用力一扭,立時讓他頸骨碎裂,身子落下時,他的雙手按住最後一個人的肩頭,將他掀翻在地,一拳撞在他的左胸,那個士兵只噴出一口鮮血,便一命歸陰。

    凌波玉女李苓玉手中琵琶揮動間金芒流轉,眩人眼目,暴然彈出無數變音,元氣振動閃眼即變,突然間就暴起嗤嗤啦啦漫天的刀光劍影,無形的刀劍殺人卻是有行,前方七八名凶殘戰士頓時被氣芒斬殺,血光漫天,她咬牙連續摧起真元,猛然再振高音,夾著高亮的琵琶玉芒,呼呼轟轟地攻將過去,前方再次暴起血花。

    趙烈手中長刀帶著旋力外放刀芒,閃過無比強烈的厲芒,擋在前面的突厥戰士開膛破肚,刀芒旋力不停,呼啦啦地橫掠向附近的另一個戰士,反斬而至,立即把那位戰士的脖頸給生生切掉了一半,斷開的動脈血管嘶嘶噴起沖天高的血柱,因為喉管也一起被割斷,以致于連慘叫的聲音,都只變成了頸間冒出來的嘟嘟血泡怪響,然後便歪著血管筋脈裂開一半的腦袋,放灑血雨地墜在地面。

    南宮無雪迅速貼上了敵人手中長矛,握住矛尾的手掌化抓為扣,對準旁邊的另一位突厥戰士猛力一甩,整支長矛鋼制的矛身,立刻就宛如橫起的巨棍般,飛掃而去,對方的鎧甲即砸爆,轟然一響,那位突厥戰士,從後腦勺到後腰臀,一片鮮血淋灕,所有皮肉都被炸開,連骨頭都露了出來,就在迷眼模糊中手舞足蹈地發出慘叫,而斷裂的槍尖都射入旁邊的突厥戰士,從左眼刺入,後腦穿出,只听到輕輕波波連響,突厥戰士已經頭顱進裂,整個碎成了四五塊,連叫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數萬狼盾刀斧手瞬間被八百高手殺死數千人,可是群雄也已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候,不過憑借心中熱血和頑強意志苦苦支撐,密密麻麻的狼盾刀斧手膽戰心驚地朝後退出,本來他們是世間最強悍的戰士,但是今天,他們終于明白,原來這個世上還有比突厥戰士更勇猛的人,眼前這些中原豪杰才是最值得尊敬而讓人恐懼的戰士。

    突厥之王扎杰見到數百高手越來越逼近,數十萬大軍損失慘重,心頭驀然想起了前些年被趙烈傲然殺死的副統帥,頓時感覺到了無邊的悲涼和恐懼,可是身為突厥統帥,怎能退縮,他的眼中射出了堅定而憤怒的目光,果斷命令長弓箭手再次射殺這些恐怖的江湖高手!

    十萬長弓箭手滿臉悲憤之色,雖然抬起了弓箭,可是大部分弓箭手遲遲未能放箭,因為要想射殺一名高手,不知要有多少刀斧手陪葬?他們此時根本不想放箭再戰,可是身為軍人,他們只能閉上眼楮,任憑淚水滴落,黯然松開了堅韌弓弦,弓弦顫抖的聲音曾經是多麼親切有力,可是此時卻如同悲涼的嗚咽。

    八百江湖頂尖高手此時真氣耗竭,無力閃避擋開密密麻麻的鋒利長箭,眾多縱橫江湖的高手曾經是何等瀟灑風流,縱情笑傲江湖,談笑間殺人無形,可是此時卻紛紛被悲涼射殺,就連威震天下的少林十八羅漢也被射殺了十三人,近萬名突厥狼盾刀斧手也陪伴著這些熱血江湖好漢永遠倒在了美麗的草原上。

    趙烈強悍的身子似乎擁有無盡的力量,悍然率領殘余三百名絕頂高手突破了狼盾刀斧手的包圍,拼命沖殺擋在扎杰前方的數萬長弓箭手,這些突厥弓箭手射殺無數同族兄弟後,心神激蕩愧疚,早已經全無斗志,何況弓箭在近戰中無法發揮力量,無心再戰,紛紛潮水朝後退去。

    最後僅有不到兩百多名中原豪杰沖殺到扎杰面前,眾人眼中閃過了欣慰神色,雖然付出了慘重代價,不過總算眼看扎杰即將被眾豪杰殺死,可是扎杰面前忽然閃出了近百條黑色身影,站在最前方的黑影正是二十年前就威震黑白兩道的大漠鷹王,他的雙眼暗芒流轉,整個人就像是黑夜幻化出來的魔鬼那般,突然變得明晰起來。

    群雄經歷連綿不絕的搏殺後幾乎脫力,驀然感到渾身發冷,此時眾人真氣損耗過多,對付普通士兵綽綽有余,可是若要對付這些江湖高手,則是非常艱難,可是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後路可退,只能朝前拼死搏殺!

    吳沖寒感受到有股隱然的壓力透體罩來,心中立時驚覺大漠鷹王的功力,真的已達到了還未出手,氣勢已先如形鎖來的程度,不過他性格剛烈無比,雖然耗費了大量真元,臉色煞白,可是依然毫不遲疑地揮劍殺向了大漠鷹王,殘破斷劍劃出一道青色劍罡,大漠鷹王手中並無兵器,不過手掌隨意彎曲雙掌,頓時射出多重芒光,轉眼間變成了青氣外放的爪芒,實則其中蘊藏著巨大力量,吳沖寒此時真力透支,竟然被撞得連連後退,手中的殘破斷劍也被鷹王以難以形容的勁力速度抓去。

    大漠鷹王漆黑雙手握住了殘破斷劍,刀面泛起陣陣煙氣,他忽然隨手把斷劍扔出,但見刀身驀然化為碎片隨風飄落,少林了空掌門和武當掌門無為道長眼中射出凝重神色,大漠鷹王冷冷凝視站在最前面的戰神趙烈,指端利甲竟然射出光龍鏈刀,唰地層迭而起,宛如一面刀盾,同時錚然出現兩扇半圓形光屏,滿天飛舞的塵上泥沙中,瘦小身形外拔而出,但見武當派大名鼎鼎的青松道長猝不及防,居然無形刀芒割破喉嚨身亡!

    趙烈雖然筋疲力盡,渾身浴血,可是未有絲毫畏懼,刺耳的尖嘯聲倏起,本來握著長刀無邊的右手,恍惚中似乎突然變大變粗了兩倍有余,把他穿在手腕之上的護具盔甲崩地撐裂了開來,傲然朝大漠鷹王劈出了狂暴的一刀!

    大漠鷹王身影驀然變得詭異如魂,沖飛身形,已是身形一閃,輕松閃過了這一刀,趙烈凌空而來,直對著還在飄來飄去的大漠鷹王兜頭又是一刀,這一刀其中激烈的氣機引得刀面火焰乍起,引發的空氣嘯動尖厲駭人,聲勢之大直如巨山下壓那般。

    大漠鷹王身在空中,但是敏銳的感官已察覺出趙烈這下劈的一刀雖然依舊和前一刀那樣,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刀,但是其中所內含的可怕力量,比之前那—刀還要尤有過之,這凶厲的一刀,氣機猛烈,刀芒硬是破開了鷹王的真氣護罩,喀嚓一聲,差點生生砍下了鷹王刀槍不入的一條手臂!

    無奈前面連番激戰耗費了大量真氣,趙烈腦袋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大漠鷹王雙手頓時如同鋒利刀刃割破了趙烈肌膚,強烈真氣竟然把趙烈斜斜震飛出去,擋在趙烈身後的宋青河身行忽然閃出了一個不該有的空擋,但見一條黑影忽然抓住這難得機會,驀然從這條縫隙中閃出,一道詭異無比的暗黑劍芒抓住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眼看就要刺入了趙烈的胸膛!

    靜玉心思似乎一直放在趙烈身上,此時俏臉神色驀然慘變,皓腕一開,手中短劍彷佛瞬間綻放的蓮花花朵,想要擋住那道匪夷所思的劍芒,可惜她距離趙烈太遠,無法救下趙烈,旁邊的慕容秋水大驚之下,飛身而起,手指彈出的一道亮芒擊中了暗黑劍芒,空中爆起絢爛火花,可是居然未能將暗黑劍芒震偏!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站在趙烈身後的宋青河已經渾身浴血,鳳目中閃過陰險的目光,他率領鐵血聯盟加入黑虎幫,並非永遠想擔任副幫主,此時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剛才不留痕跡地故意從趙烈身後避開,留給了敵人暗中偷襲的時機,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久戰之下的趙烈顯然無法躲避這雷霆萬鈞的攻擊,只要趙烈死了,黑虎幫遲早會落入他的掌握中!

    可是事到臨頭,宋青河心中卻充滿了無邊的痛苦和猶豫,眼看趙烈就在他眼前被殺死,宋青河心如刀割,隱藏在心中的深情不可抑制地噴薄而出,可是剛才故意留出空擋,此時先機已失,似乎已經沒有可能救下趙烈,即使能夠救下,必然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就在那剎那,宋青河渾然忘記了自身安危,心中只有趙烈的影子,忘記了一切,依舊冒險出手,幽冥劍身青芒流轉,放射出重重的青色氣焰,總算及時救下了趙烈!可惜偷襲趙烈的黑影乃是黑榜排名第五的夜鷹畢夜驚,宋青河心頭頓時如受重錘所擊,氣血反逆,身形宛如被利箭射中的飛鶴那般,往後呼啦啦地倒飛了出去,畢夜驚欺負宋青河耗盡內力之後無法閃開,電光火石的瞬間,果斷而凶殘地揮劍砍下了宋青河的左臂。

    血光漫天中,趙烈似乎看到了宋青河柔和而深沉的目光,似乎看到了江南戲台上那驚艷絕倫的絕代妖嬈,斷臂之後的他有點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澀膽怯,又有著弱不禁風惹人憐愛的嬌柔縴弱,他咬牙把斷臂之後的宋青河緊緊摟在懷中,心中居然有了前所未有的疼惜和感動,他輕輕落在了草原突起的山包上,鮮血已經染紅了黃金戰袍,他看到了懷中一張秀美慘白的臉龐和無怨無悔的眼神,透過純淨的眼神,他似乎看到了他的內心,清晰地感受到了宋青河異常深厚的情感,如同大海藍天般蔚藍無塵!

    凌波玉女李苓玉冷漠的秀臉剎那間堆滿憂慮,迅速沖到了宋青河身邊,淚如雨下,趙烈果斷把宋青河交給李苓玉,冷靜道︰“千萬照顧好宋青河!”反身傲然彈起,迅速持刀對身後豪杰高聲道︰“此戰已經絕無退路,惟有殺!殺!殺!”

    斬魔斧怒雲和風神腿傲笑天身上都已經負傷,猛然憤怒地聯手沖向大漠鷹王,兩道勁氣依然不斷相交,嗤嗤嘶嘶的響音密密相連,真氣激蕩出的透明漣漪被爆開的力量摧得猛往遠處蕩漾而去,而兩人飛錯的身形依然劈哩叭啦地好像放煙火般爆光連問,強亮刺眼,兩人這傾力的一擊,幾乎讓草原之中宛如起了一個爆雷。雙方高手再次開始血戰和混戰,扎杰身邊不但擁有神鬼莫測的大漠鷹王,而且籠絡了黑榜前十的夜鷹畢夜驚和千面玉狐玉無暇,更有近百名身懷絕技的護衛。

    大漠鷹王滾卷而來的真氣把如暴雨般射來的刀芒劍影給完全崩開,周身的黑煙滿布,蒸蒸騰騰,幾乎看下清身形,其景象的奇特罰 訓靡患  蟊└鰨 淙懷嗍摯杖  墑峭鶉緄賾鞁碇 簦 熗煉旨飪海 碧萌送菲 椋 謔 砸恢旨 湫碌姆絞轎×送飪 鈉鰨 謐 奐涫站壅鵒Γ 緩蠼遄爬芻鵠吹惱鵒λ呈品善穡 淙豢雌鵠此孟袷潛徽賭  坪頭縞褳勸列μ旌狹Υ蚍閃耍  鞘導噬縴 礁久揮姓嬲贗耆 喲健br />
    怒雲和傲笑天猛然撞進了超大而又超韌的氣團里面,柔軟中帶著無比的彈性,竟就這麼生生地停在空中,全身好像被滿滿的綿花緊緊束住那般,兩人身形就這麼突然頓住,卻讓兩人體內的氣機瞬間逆竄而起,忍不住發出了悶哼,全身真元傾力反轉,異常痛苦。

    大漠鷹王臉上露出冷笑,抖手撒出了兩道細細無形的黑網,交錯之後同時開張,蓬然映起了紅色血芒,宛如兩條重疊的匹練那般將怒雲和傲笑天罩住,兩人被生生勒斷脖子,窒息而亡,曾經威震江湖的兩大高手身受重傷之後被養精蓄銳的大漠鷹王殘忍殺死!

    華山掌門風遠山和南宮無雪看到如此悲慘場面,含淚咬牙聯手絞殺了千面玉狐玉無暇,風遠山強壓逆起的真元氣機,他奮力殺死玉無暇後,已經拼盡了最後一絲真氣,腳步都有些踉蹌,不料身後轟隆密響突然炸起,氣旋散流到處亂竄,夜鷹畢夜驚生性異常狡猾,乘亂重重擊中了風遠山後背,導致風遠山全身經脈爆裂而亡!

    趙烈握緊了手中長刀,渾身充滿了爆炸性狂野力量,面目猙獰,左手的長刀冰心散發出極度冰冷,閃電般朝卑鄙無恥的畢夜驚砍去,畢夜驚望到如此霸道冰冷的刀法,感覺前後左右的空間彌漫著鋒利刀鋒,似乎無法躲避,可是畢夜驚心思之敏銳,迅速抓住了暴雪刀法的唯一空隙,如鬼魅般化為輕煙貼地飄出。

    詭異陰冷的幽冥劍忽然從畢夜驚兩腿之間深深插到了腹腔,趙烈眼中閃過了陰沉冷笑,畢夜驚馬上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已斷了左臂的宋青河如幽靈般貼在地面,臉色蒼白如雪,臉型輪廓頗美,可是臉色卻蒼白得沒有半絲人氣,雙目閃動著詭異陰狠而堅毅的厲芒,活像從地府溜出來向人索命的艷鬼,冷冷從他身體中拔出幽冥劍,仔細地擦去劍上血污。

    宋青河雪白秀麗的臉上膚若凝脂,容光明艷,抹過絲絲嫣紅,忽然抬頭對趙烈露出了柔和笑容,兩人相視一笑,同時感受到了無盡的溫暖滋味,剛才兩人心意相通,早就算好了畢夜驚閃避的方向,巧妙設計,于是輕易地殺死了真氣充沛渾厚的畢夜驚。

    少林了空掌門和武當掌門無為道長互相望了一眼,滿臉悲憤神色,準備朝屠殺了無數中原豪杰的大漠鷹王沖去。鮮血激發起了吳沖寒心中無邊的憤怒,他神色堅毅,眼中毫無畏懼之色,竟然搶在了空和無為前面,赤手空拳朝大漠鷹王沖去,趙烈此時卻變得異常冷靜,驀然拔出英雄劍拋給了吳沖寒,高聲道︰“吳兄接住英雄劍!”

    吳沖寒凌空伸手握住英雄劍,魁梧身子透露出強大氣勢,身上散發出的浩然正氣似乎和手中英雄劍的光芒奇妙融合,但見漫天紛紛涌起血紅色的聖潔劍芒,爆起的朵朵紅色氣蓮,其中股股的血氣中隱現淡淡的瑩瑩綠火,血紅劍氣中藏著綠芒,仿佛紅花綠葉,格外神聖光明,激發出密密的耀眼煙劍,整個人散發出悲壯的英雄氣息,揮劍刺向了不可一世的大漠鷹王。

    趙烈忽然寧靜下來,宛如沉思的哲人,不由想起了刀聖無名的話,“自然之動靜,萬物之變化,千變萬化,其實不過隱含在一個變化之中。”靈台似乎融入到靈動輕盈的奇異畫卷中,春風驚綠,暖意盈懷,快樂和溫暖似水般流淌,悠閑地徜徉在春光里,天地間乃是濃墨重彩的一片蔥蘢,“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無色無識,乃至無意無明,亦乃至無死無盡,無道亦無得!”

    趙烈運起全身真元,傾盡所有力量,以肉眼難以體會的極速,身著燦爛黃金戰袍的強悍身影破空飛離了時空,幻現出宛如冰雕出來的凝影,眼前慘烈血腥的搏殺似乎停滯了,長刀無邊驀地化作一道碧光流雲,妙象紛呈,大巧若拙,沒有半點花巧變化,但卻奇異地突破了生命極限,世間萬物忽然寂靜無聲了,隱見水光雲影,落英繽紛,流轉不盡,意態無窮,似水流不斷。

    突厥統帥扎杰頓時感覺到了突如其來,強烈狂暴的死亡陰影,可是他沒有朝後退出半步,並沒有感到恐懼和害怕,身為突厥之王怎能退縮,依然高傲地牢牢站在地面,死在戰場上乃是無上的光榮,眼前紛亂的戰場忽然凝固了,耳邊再也沒有任何聲音,滿腔抱負雄心化為過眼雲煙,權利榮耀不過鏡花水月,惟有連綿數里戰場上的煙火碎光芒滿天飛舞,絢爛如繽紛的花朵。

    長刀無邊熊熊燃燒的刀身驀然從扎杰嘴巴里面插入,詭異貫穿至腦後,簡直就和穿透一張薄紙那般的輕易,長刀冰心同時閃電般冷冷劃過了扎杰的脖子,細細的環型血線呈現扎杰頸上,趙烈傲然高舉長刀無邊,暗黑色刀鋒似乎縈繞著清淡火焰,上面冷冷串掛著突厥最高統帥的頭顱!

    幾乎同一瞬間,大漠鷹王臉上露出了殘忍笑容,黑色身影詭異難測,噗地一聲,右手硬是從吳沖寒的胸膛正正切入,堅固戰甲匡地一聲開裂,吳沖寒的胸腹已被戳穿,紅紅白白的內髒也立即嘩然暴散,鮮血熱髒,灑得滿天飛舞,可是鷹王臉上殘忍的笑容忽然凝固了,雙眼中射出了無比的恐懼,驀然感覺整個右手似乎插入了粘連泥潭,感覺到突如其來強大吸力,手臂竟然深深陷入在吳沖寒的胸膛中,根本無法拔出,身子也無法移動!

    吳沖寒渾身充滿了正義凜然的陽剛氣息,滿臉悲壯之色,心中早就懷了與對方同歸于盡的決心,于是匯聚全身渾厚功力于胸腹,利用血肉模糊的肌肉內髒生生夾住了鷹王胳膊,手中的英雄劍驀然迸發出絢爛聖潔的血色光芒,用盡生命中最後一絲力量,閃電般把大漠鷹王蘊含恐懼目光的腦袋砍落,大漠鷹王斷頭之後,左掌依然重重擊在吳沖寒強悍魁偉的身軀上,轟然把吳沖寒震飛出去。

    大漠鷹王飄落風中的頭顱露出了不能置信的目光,似乎不相信世間居然有如此性格剛烈的漢子,也不相信居然被吳沖寒一刀就砍斷了腦袋,緩緩墜落的頭顱看到了四周驚恐吶喊著的突厥戰士,也看到了狂喜地歡呼雀躍的中原豪杰,最後,斷頭面朝著血紅天空悠悠地向地面墜去,死不瞑目!中原群雄鍥而不舍地瘋狂吶喊著,二十年前就讓中原豪杰膽寒的塞上第一高手,曾經像雄鷹般振翅而起,傲視群雄,可是此時卻被重傷之下的吳沖寒斬斷了頭顱,折斷了翅膀,黯然隕落。

    突厥之王扎杰的尸體沉重地墜落地上,卷起漫天灰蒙蒙的塵埃,所有突厥戰士都沉默了下來,四周密密麻麻的突厥戰士望到串在長刀之上扎杰的頭顱,看到了大漠鷹王墜落的透露,驀然感到了失敗的恐懼和無邊失落,也是在同一瞬間,站在玉門關的楊風驀然大吼一聲,近萬名悲憤無比的長刀鐵騎打開城門,鼓著血紅眼楮,終于如猛虎下山般騎馬沖了出來,揮刀發出了震天的憤怒吶喊,狂奔著殺了過來,壓抑很久的憤怒排山倒海地發泄出來,氣勢之盛驚天動地,此時突厥殘余的三十多萬軍隊全無斗志,軍心渙散,紛紛放下手中兵器朝後逃跑退卻。

    趙烈沒有絲毫得意神色,而是含淚迅速沖到吳沖寒身邊,大聲悲憤嘶聲道︰“吳兄,你怎麼這麼傻!我們兄弟兩人可以聯手痛快殺了大漠鷹王,天下根本無人能敵!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吳沖寒張口噴出大量鮮血和碎裂內髒,顯然承受著慘烈痛苦,可是臉上卻露出欣慰笑容,異常艱難道︰“此番能夠大敗突厥狗賊,心中真是無比爽快,我好想和趙老弟痛快淋灕地喝酒,今生能和你成為並肩血戰的兄弟,我引以為傲,決不後悔!可是我曾經發下毒誓,只要我活著,就一定要斬下你的人頭,江湖豪杰自當說到做到,我實在不忍心與你決戰,現在我死了,就不用與你決戰,我也沒有違背誓言,只是以後不能與你喝酒,我真的好恨!”血紅色英雄劍驀然失去了光彩,輕輕從他手中無聲滑落。

    趙烈心神激蕩,雙眼匯總大滴大滴的熱淚默默滾落,他輕輕把鋒利無比的英雄劍放在吳沖寒的胸口,沉聲道︰“吳幫主光明磊落,為國為民,才是世間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乃是江湖中光彩奪目的英雄劍!”

    葉飛和張旺財近萬名長刀鐵騎迅速殺到了早已經燈枯油盡的群雄旁邊,此時突厥大軍兵敗如山倒,四周堆滿了折斷的旗幟,兵器和密密麻麻的尸體,風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楊風望著遍地尸體,眼中射出悲天憫人的目光道︰“趙幫主,突厥大勢已去,此戰已勝,我們就不要再追殺了!”

    少林了空掌門手上粘滿了鮮血,身上袈裟亦被鮮血染紅,禿頂的腦門也在滴落敵人的血液,他環顧四周堆積如山的尸體,頓時感覺到了無邊罪孽,枯瘦疲憊的身子忽然盤腿坐下,合上雙眼寧靜道︰“我佛慈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瘦小身軀忽然就縈繞著淡淡的火光,很快化為輕煙淹沒在熊熊烈火中,涅磐浴火而亡。

    趙烈心中充滿了無盡悲憤,手持雙刀站了起來,金發飛舞,仰天怒吼道︰“長刀鐵騎隨我將突厥大軍斬盡殺絕!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心停手不停,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方為雄!”
第五卷 風情萬種 第一百二十六章 長刀無痕

近萬長刀鐵騎瘋狂沿著玉門關外追殺了百余里,每人攜帶的三把沉重鋒利長刀都已經卷邊缺口,沿途血流成河,尸橫遍野,慘不忍睹,長刀鐵騎從日落殺到深夜,風雲為之變色,寒風夾帶漫天雪花呼嘯而過,天地彌漫著極度的蕭瑟冰冷。

    殘陽無痕,天色已經黯淡下來,黑暗中忽然閃過了一道冰冷箭影,一名長刀鐵騎瞬間倒地身亡,張旺財憤怒地沖入黑暗,薄薄的刀光如海浪般閃起,隱藏在黑暗中的神箭王耶律天和閃電飛鳳冷如雁被無形的刀芒所傷。

    趙烈渾身粘滿了鮮血,手中長刀依然滴血,輕輕飄到兩人面前,忽然抬頭靜靜凝視深沉黑夜,冷冷道︰“我曾經放過你們兩人,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剛才我明明听到了三個人的呼吸,還有一人為什麼不出來?”

    神箭王耶律天眼中射出了異常緊張的目光,忽然咬牙道︰“趙幫主乃是鐵骨錚錚的豪杰,她不過是個善良女子,我願用性命懇求趙幫主幫過她!”他忽然折斷手中長箭,毫不由于地用力插入胸口,修長身軀重重倒在地面。

    冰冷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名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影子,黑影徑直走到了趙烈面前,輕輕扯下了籠罩全身的黑袍,露出了俏麗修長的身子,正是突厥青青公主,身著緊身鹿皮裝,麂皮長靴更是長過膝腿,更顯得雙腿修長有致,充滿彈勁,秀發緊束內扎,渾身上下透出清爽高貴,說不出的俐落有勁。

    冷如雁神情憔悴,迅速擋在青青公主面前,握緊手中彎刀,冷冷對趙烈道︰“你簡直是凶殘狠毒的殺人惡魔,突厥數十萬大軍橫尸荒野,此時竟然連女人也不放過,不如先殺了我吧!”

    冰冷晶瑩的雪花輕輕飄落,趙烈忽然把兩把長刀緩緩插回刀鞘,隨手扔給身後的旺財,淡淡對青青道︰“炎熱沙漠中的往事似乎就發生在昨天,公主似乎消瘦了許多,此戰殺人太多,我只是希望突厥能記住這個慘痛教訓,千萬不要再犯我朝,你們走吧。”

    青青公主咬著嘴唇倔強道︰“大哥不听我的勸阻,一意孤行,終于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我很想見楊風,你帶我去找他。”冷如雁沒想到趙烈竟然認識突厥公主,只能目瞪口呆地站在冰天雪地中,依然手持彎刀,冷雪飄零,天地一片蕭殺。

    殘破的玉門關被鮮血染成紅色,依然牢牢佇立在深沉黑夜,震懾天下的氣勢猶存,關外空曠荒野堆滿了尸體,趙烈靜靜凝望巍然挺立的關口,心中萌生出一種悲壯慘烈的感覺,緩緩穿越了玉門關,帶領殘余長刀鐵騎消逝在茫茫無邊黑夜。

    突厥此戰損失慘重,六十萬突厥精銳戰士幾乎被全部屠殺殆盡,元氣大傷,戰況之慘烈讓少量幸存突厥士兵心有余悸,突厥疆域迅速萎縮,他們始終無法忘記此役的悲慘血腥,心存顧忌,此後百年再也無力匯聚百萬大軍進攻中原,中原豪杰憑借此戰打下了北疆百年和平,李世民奪取江山後,邊關之患遠不如隋朝嚴峻,終于開創了大唐盛世。

    此戰中原豪杰同樣損失慘重,兩萬多名江湖熱血兒女長眠塞外,少林掌門了空,丐幫幫主吳沖寒,華山掌門風遠山,華山七劍,斬魔斧怒雲,風神腿傲笑天,少林十八羅漢,丐幫四大長老,戰僧凌空,裂風劍虛無道長,青城四秀,鐵拳王恨無極,娥眉天風九英等江湖高手用生命和鮮血創造了江湖中前所未有的輝煌,留下千古不滅的武林神話!

    黑虎山總是透出無盡的青翠,清幽冰涼的瀑布從險峻山峰中飄逸飛下,寧靜中又多了幾分亦真亦幻的迷蒙,天空中的幾朵雲彩隨風悠然變成了片片透明的白紗。趙烈和葉飛並肩站在瀑布面前,良久,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葉飛的白色衣袂在風中輕舞,青色眼眉靜靜凝望清澈溪水飛流而下,逐漸合成涓涓清流沿著山澗朝下流淌,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空曠明潔的堅毅,忽然輕聲對趙烈道︰“大哥,這些溪水最終會流向什麼地方呢?”

    趙烈想起他們之間曲折深厚的兄弟情義,想到那些驚心動魄的坎坷經歷,心中黯然流出了淚水,因為忽然感受到了分離的痛苦,握緊雙拳沉聲道︰“天下之水最終都將匯聚到茫茫大海,我知道你遲早會離開黑虎幫,回到那蔚藍寬廣的大海之濱。”

    葉飛露出了爽朗開闊笑容,沉靜道︰“我的心思根本瞞不過大哥。我從小就在海邊長大,喜歡無邊尉藍的大海,喜歡海天一色的壯美,喜歡潮濕而略帶咸味的海風,喜歡柔軟潔白的海灘,喜歡聆听連綿不絕的浪濤,那是來自大海深處的沉沉聲音。”

    黑虎幫已經稱霸江湖,趙烈率領中原豪杰浴血平息了邊關隱患,宛兒也找到了歸宿,此時的黑虎山風平浪靜,已經沒有再讓葉飛憂慮牽掛的事情,也許只有海風能吹走他千絲萬縷的哀愁,曾經的深情往事和流過的淚水深藏心中,縱然心中萬般留戀,千分不舍,也只能選擇離開,抬頭望向遠方,似乎看到了一望無垠的浩瀚海面,海鷗自由飛翔,海浪拍打海岸,蔚藍的天空下,波濤陣陣。

    趙烈和葉飛沒有再說話,此時無論說什麼都是多余,說什麼都會讓人落淚,兩人忽然緊緊擁抱在一起,久久也未分開,心中彌漫著濃重的別離悲傷,從此將天各一方,間隔千山萬水,他們心中都涌上了悲涼預感,這也許是他們生命中最後一次見面,于是淚水還是不可抑制地同時從他們眼中滾出。

    突厥百萬大軍被數萬江湖豪杰斬盡殺絕,震驚天下,隋王朝外患解除了,可是隋煬帝驕奢淫逸依然有增無減,無休無止的勞役和越來越重的賦稅使得隋朝內亂呈現燎原之勢,山東、河北廣大地區,接二連三地發生了農民起義,隋王朝的統治開始不穩了。

    黑虎城內寬闊寧靜的書房中,周長空恭敬站在趙烈前面,沉聲道︰“玉門關一戰,三萬江湖豪杰擊敗了突厥六十萬精銳鐵騎,化解了邊關危難,天下百姓奔走歡呼,拍手稱快,武林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強大實力,轟動朝廷,黑虎幫被朝廷封為“天下第一幫”,幫主再次被皇帝加封為“仁義英雄”,幫主之威名直沖九天雲霄,成為天下人人景仰崇拜的民族英雄!”

    趙烈依然靜靜坐在寬大椅子中,沒有說話,似乎已經看淡了權利榮耀。周長空深深吸氣,目光驀然有些深沉,抬頭堅定道︰“此時蒼天百姓民不聊生,各地烽煙暴動四起,隋朝恐怕氣數已盡,自古亂世出英雄,幫主憑借玉門關外怒斬六十萬突厥鐵騎的龐大氣勢,必然可以籠絡天下英雄,何不干脆率領黑虎幫揭竿而起,奪取大好江山!”

    清澈碧綠的茶水在手中晃蕩,趙烈久久凝視茶水,籠罩迷霧的深沉眼神似乎輕輕融化在清淡綠水中,臉上掛著寧靜平淡的笑容,悠然道︰“七尺微命,倏忽而來,轉瞬而去,恐一朝而歿,未能盡平生之願,則身雖死心不甘,江山如此多嬌,每個熱血男兒都會心動,可是心動未必行動!我登上高山之巔,發現頂峰的東西並不比山谷里多,陽光照亮我時,也帶給我一道陰影,我在峰頂俯視山下芸芸眾生時,一只鷹在高空俯視我,而太陽在更的天空俯視這一切,這便是我下山的緣由。”

    連綿不絕的黑虎城透出威嚴肅穆,數千黑虎幫眾匯聚在寬闊的練武場上,眾人望向趙烈的眼中充滿了無限尊敬崇拜,趙烈面帶微笑,滿頭金色的長發隨意從額頭束起,此時的聲望氣勢天下無人能比,傲然登上了武林最高巔峰,成為威震天下的武林至尊,達到了人生輝煌的頂峰,全身籠罩著絢麗奪目的光芒。

    “不存在就是一種存在,不起念就是一種起念,大道不大,真空不空,見之實未見之,知之即令不知,心生萬物,萬物有心,心物互化,合而為道!”趙烈悠然從地面飄起,親自帶領數千名精神抖擻的黑虎幫眾修煉黑虎拳,數千兄弟整齊地伴隨清爽山風練拳,但見無數身影上下翻飛,場面規模宏大,氣勢磅礡。

    趙烈手中的黑虎拳縱橫開合,天馬行空,行雲流水,似乎已經天上流雲和飄浮輕風連成一片,如天道般自然,風起雲動,靜若飄雪落葉,動若閃電霹靂,氣定神閑,顯示出一代宗師的超然氣度。

    玉門關一役前,江湖在世人眼中不過就是打家劫舍的綠林草莽,玉門關一役後,江湖悍然向天下發出了震懾大地的怒吼,武林從此籠罩著絢爛瑰麗的光環,引得無數熱血少年竟折腰,紛紛進入熱血沸騰的江湖,不斷譜寫著新的武林神話,江湖也成為了好男兒馳騁縱橫的夢想世界。

    趙烈胸襟異常開闊,毫無保留把神奇玄妙的武學體會全部傳授給眾多黑虎幫眾,開創了武林先河,親自編寫的《狂風刀法》,《黑虎拳譜》和《內功精煉》凝聚了武學的精妙和多年的心血體會,迅速流落世間,廣為流傳。

    自隋唐以來,世人形成了修煉武功的熱潮,天下紛紛涌現出無數名垂青史的英雄豪杰,許多朝廷將領也都是武功深厚的高手,功夫逐漸成為中華數千年來的瑰寶,江湖中也上演了無數波瀾壯闊的鐵血傳奇。

    黑虎拳剛烈天下,更是成為了江湖中流傳最廣,影響最深遠的武功,千百年來成為了江湖中最受歡迎的拳法,直到數千年後,許多武林秘籍早已失傳,降龍十八掌等拳法更是不見蹤影,惟有黑虎拳流傳至今,雖然黑虎拳經過數千年的風雨,逐漸喪失了其中的精妙意境,不過直到今日,“黑虎掏心”,“猛虎下山”等招式依然是江湖最基本的拳法,虎虎生風,氣勢不凡,依稀可以看見當年黑虎拳剛烈霸道的影子!

    遠山逐漸發亮,紫紅的彩雲變得縴細,悠然橫臥蒼空,天色微明時分,趙烈獨自靜靜站在黑虎城頭,無情不似多情苦,一絲還成千萬縷。晨曦,清涼的鳥叫聲濺起花瓣露水;中午,金色的陽光駘蕩,斂盡煙霞;黃昏,夕照斜暉,濕潤的風吹起了草香,天色逐漸暗淡下來。

    日出日落,瑰麗風雲交替變幻,趙烈站在城頭,巋然不動,心中早就明白︰不斷在血與火,狠與勇,江湖與親情、友情和愛情中抉擇,承受了人所不能忍,靠著鐵一般的堅強意志,最終成就前無古人的霸業,可是當他在黑虎城頭劈出那一刀的時候,就注定必然會拋棄一切,黯然離開黑虎城。是宿命?是必然?是慘烈?是欣慰?也許是,也許不是,他只能用帶血的靈魂把驚心動魄的經歷融化在似水流年的沉思中。

    “幸福和心痛總會在不經意間纏繞在心間,擁有和失去往往就在一瞬間,失去的,錯過的,永遠都是可貴的,得不到的又似乎永遠是美好的。可是把握住了,得到後又為什麼常常不知道珍惜呢?凡事不可能再從來,若能重來的時候,是不是還會一樣錯失呢?”趙烈默默沉思,抬頭凝視掛在夜空的迷蒙虛月。

    宛兒如影隨行地站在趙烈身後,彎彎的細眉,大大的雙眼,身穿淡青色女袍,一頭秀發也沒有特別整理,隨意用一支綠翎玉簪輕輕地插著,嬌小身軀異常憔悴,這些日子她留在黑虎城中,無盡的思念和擔驚受怕讓她幾乎夜不能寐,玉門關的慘烈血戰讓她直到此時也驚魂乍定,忽然咬著嘴唇對趙烈堅定道︰“以後再也不讓你離開我了,無論去什麼地方,我都會永遠跟隨著你!”

    趙烈轉身凝視宛兒,她雖然清瘦了幾分,卻更見嫵媚成熟,明麗得如在清水中傲然挺立的荷花,心中亦不由狂涌起驚艷的感覺,感受她對自己的依戀和企盼,心頭涌上無盡疼惜,輕聲道︰“你去叫上旺財,然後一起陪我到洛陽,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分開了,無論去什麼地方,我都會帶著你。”宛兒雪白的雙頰頓時染成了如胭脂般的艷色。

    妖嬈牡丹開滿了伊水兩岸,紅白黛綠,奼紫嫣紅,五彩繽紛,“萬態冷艷不隨風,花知否?人消瘦,長憶同攜手。花開花落隨人意,春來秋去空悲涼。”趙烈靜靜站在伊水河畔,這里銘刻著太多回憶,河水橫貫而流,遠望伊河南岸,山勢逶迤,草木蔥蘢,古剎掩映在林間,時聞鐘磬之聲,青山翠柏,青瓦古寺,猶如夢中。

    龍門石窟的佛像密密麻麻雕刻在堅硬峭壁上,眾多神佛菩薩體態修長,表情溫和,神采飄逸,著長裙、飾瓔珞寶珠,莊嚴文靜,可是趙烈卻在山崖上看到了一朵盛開的藍蓮花,看到了蓮花上晶瑩的淚水,他這里曾經遇到了蕭碧痕和韓夜冰,那些刻骨銘心的往事清晰浮現眼前,可是此時伊人何處呢?惟有如潮水般涌來的心痛,心淚如雨。

    趙烈的心情並非灰沉黯淡,凝視倒影晚霞的清澈河水,心思明晰而寧靜,細膩而婉致,一切的情,一切的思,都在暮色中沉澱,像晚歸的船悄然泊過來,淡淡青霧彌漫河面,宛如一帷巨大的幔帳在風中粼粼地抖動,眼前的一切近了,又遠了,清晰的境界漸漸空蒙起來,天空未曾留下鳥的痕跡,但已飛過。

    伊水河畔的寬闊官道忽然揚起了漫天塵土,大隊鎧甲明亮的官兵風馳電掣般朝東都洛陽奔去。張旺財神色凝重地走到趙烈身邊道︰“大哥,當今皇帝昏庸無道,居然听信讒言,派出數萬御林軍,準備把楊家滿門抄斬,罪名竟是楊風勾結外敵,私自放走突厥公主!可悲楊將軍身經百戰,一心為民,為了國家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卻落得如此悲慘結局!”

    趙烈平靜心湖頓時杴起滔天巨浪,驀然握緊雙拳,眼中閃出了憤怒目光道︰“楊廣才思敏銳,雖然荒淫奢靡,但並非糊涂皇帝,他怎會不知道楊風這些年忠心耿耿抵御突厥,屢次擊敗了突厥鐵騎的攻擊,若非楊風苦苦支撐,突厥大軍早已經殺到中原!此番我和楊風斬殺百萬突厥鐵騎,普天歡慶,楊風身為百戰百勝的大將軍,自然功高震主,邊關隱患既然已經消除,兔死狗烹,于是楊廣無所顧忌,隨便找了個理由把楊家滿門抄斬,隋朝真是走到了盡頭!我一定要把楊風救出來,你隨宛兒在這里等我!”

    張旺財拿出被粗布重重包裹的兩把長刀,迅速沖到趙烈面前道︰“洛陽城乃是天子腳下,朝廷擁有十萬精銳軍隊,而且皇宮之中高手如雲,大哥還是帶上長刀,千萬不要沖動,我馬上調集附近長刀鐵騎,再作定奪!”

    趙烈凝視長刀,眼中露出了痛苦神色,輕輕搖了搖頭,並未接過兩把長刀,忽然凌空飛起,迅速朝洛陽城中楊府沖去,藍色身影彷似充滿了無窮無盡的爆炸性力量,狂奔至巍峨輝煌的府邸,高牆外面早已經堆滿了身穿耀眼鎧甲的皇家御林軍。

    趙烈仿佛沒有看到戒備森嚴的御林軍,右腳猛然踏在地面,高高躍過密密麻麻的御林軍,藍色身影在瓦頂廊道間閃掠如鬼魅,沿途無數隋軍戰士頓時狂攻猛擊,箭如雨發,趙烈掣起護身氣芒,傲然在箭雨中沖飛,身影太過迅速,數萬御林軍一時間竟無法搶得合圍之勢,只能任憑趙烈縱橫宮殿亭閣園林之間進退移變,落點總是敵人追截的弱點破綻處,教人意想不到,如鳥般沖天而起,連續翻騰,飄然落在楊府主殿之上。

    “砰”地一聲巨響,趙烈凶猛地撞碎了屋頂,落入了楊府主殿。戎馬沙場二十年,百戰百勝的神武大將軍楊風此時卻長發披散,官服也被剝了,身戴沉重腳鏈枷鎖,數把鋒利森冷的兵器架在脖子上,雍容華貴的楊影半躺在地面不停哭泣,數名軍官在旁邊放肆地發出了淫笑,正準備上去調戲。

    趙烈心中充滿了悲憤,發出了一陣淒厲高亢的怒嘯,猛烈音波讓大殿中的士兵頓時東倒西歪,帶著充沛的氣動重重落在地面,雙腿閃電般踢飛了圍在楊風和楊影身邊的士兵,迅速震碎了楊風身上冰冷堅固的腳鏈枷鎖,疼惜地把驚恐萬分的楊影摟在壞中,抬頭冷冷望著站在大殿門口的武將。

    大殿沉重的大門忽然被突如其來的狂風震碎,隋朝天寶大將軍宇文成都冷冷站在門口,

    宇文成都雖然乃是朝廷第一猛將,可是若論立下的軍功戰績,卻遠遠比不上儒將楊風,心中非常嫉妒毫無武功的神武大將軍,可是楊家勢力強大,根深蒂固,楊家多人在朝中擔任重職,氣勢如日中天,不料風雲突變,此番終于利用楊風和突厥公主的關系扳倒了朝廷權臣世家,于是耀武揚威地親自到楊府抄家,他冷冷道︰“何方逆賊,竟敢阻擾本將軍捉拿朝廷要犯!”

    趙烈根本沒有把威震天下的宇文成都放在眼中,傲然道︰“我乃是黑虎幫主趙烈,楊風是我的好兄弟,誰也不能動他,誰敢動手,老子就先殺了誰!”

    楊風望著孤身而來的趙烈,熱淚滿面,可是依然沉靜道︰“趙幫主不要莽撞,此地乃是東都洛陽,朝廷重兵把守。君子乃有德者居之,而當今之世,君子可以德清其心,卻難以德存其身也,可悲君子總是招人嫉恨猜忌,任勞則必召怨,怨不深則勞不著,罪不大則功不成,末將立功于外,誹謗和陷害也跟隨而至,身為朝廷命官,我早料到會有今日,人生在世誰無死,你還是走吧。”

    趙烈熱血沸騰,胸中豪氣漫天,抬頭悲憤道︰“楊兄為了朝廷和皇帝鞠躬盡瘁,可是卻換來如此悲慘的遭遇!亂世出豪雄,在這急劇轉變的亂時里,成王敗寇,任何人都可成為帝王將相。玉門關外,你我攜手怒斬突厥六十萬強悍鐵騎,殺出了中原豪杰的氣勢,此時天下烽煙四起,朝廷氣數已盡,楊兄乃是百戰百勝的將軍,威震天下,今日我與楊兄殺出重圍,重整河山,匯聚天下豪杰英雄,我們可以攜手轟轟烈烈大干一場!”

    楊風性格淡泊如水,眼中沒有悲憤,反而露出悲天憫人的神色道︰“其實我不喜歡行軍打仗,討厭看到戰場上血流遍地的悲慘場面,這些年來戎馬沙場不過是為了防御突厥狼兵,避免黎民百姓遭遇滅頂之災,並非為了功名利祿。”

    “韓夜冰是個非常特別的女子,總是有著讓人驚訝的想法。我還記得她曾經談過對江湖和社會的看法,天下是極度不公平的社會,無論是誰坐皇帝,無論怎樣改朝換代,普通百姓總是處在水深火熱中,無法改變悲慘的命運。江湖則是普通人心中的神話,散發出瑰麗絢爛色彩,吸引無數英雄為之熱血沸騰,其實乃是因為老百姓進入江湖後就可以擺脫淒苦平凡的日子,擁有超強的能力,雖然提著腦袋闖蕩江湖,但不再用為生活和吃飯發愁,如神仙般逍遙自在,眾多豪杰沉溺于恩怨情仇和鐵血丹心,逐漸迷失在夢幻般的武林傳奇中。”楊風目光寧靜沉穩,似乎忘記了即將被滿門抄斬。

    趙烈靜靜聆听,面色凝重,目光把行走于紅塵與江湖間的蒼傷和從容都蕩漾出來,驀然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頓悟和對人生的反思,也許是因為已經登上了頂峰,所以沒有了橫看成領側成峰的困惑,沒有了中原北望氣如山的自傲,卻多了無盡的感嘆,從此人生變得更加蒼涼,深沉和壯美,似乎看到了更高更遠的地方,心境展示出前所未有的寧靜平和。

    楊風忽然微笑道︰“韓夜冰的想法給我很大觸動,與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最開心寧靜的日子。我們縱然殺出洛陽又能如何?不過讓將來更多人卷入到無數慘烈戰斗中,帶來更多的鮮血。”楊風凝視趙烈,目光透出無盡悲涼,“韓夜冰玲瓏聰慧,熱愛生命,渴望自由,她的心如水晶般晶瑩透明,毫無塵埃,可是她的心中始終無法忘記你,你一定要珍惜她。”

    趙烈心頭頓時涌來無盡的思念和刺痛,不由想起了韓夜冰精致秀美的短發和俏麗消瘦的身子,他們的心曾經靠得很近很近,她總是頑強堅持心中的夢想,個性獨立,充滿幻想,他始終無法完全抓住那顆如寒冰般晶瑩的心。

    楊風眼中閃過悲壯神色,抬頭對趙烈平靜道︰“我只有一個要求,舍妹知書達禮,性格溫婉嫻雅,從小就非常疼愛她,希望你能把帶出楊府,替我終生好好照顧她,那我此生就再無遺憾!”他忽然揀起地面的鋒利寶劍,想要自刎而亡。

    趙烈迅速伸指彈飛了寶劍,駭然發覺楊風此舉不過是虛晃一槍,楊風的嘴邊忽然流出大量鮮血,悲壯慘烈地嚼舌自盡!天空驀然劃過一道刺眼閃電,黯淡狂風呼嘯,風中彌漫著無盡悲涼,楊影撲在楊風尸體上哭泣抽噎,不盈一握的溫香軟玉身子猛烈顫抖。

    宇文成都忽然伸手往後一抹,迅速把背上的鳳翅鎦金鏜取到手中,登時生出一股凜厲的殺氣,直沖過來,背挺肩張,登時生出一股一夫當道,萬軍莫能闖過的強凝氣勢,身後將士潮水般涌了過來。

    趙烈心中充滿了悲憤,金黃的長發無風飄蕩,猛然重重跺腳,但見整個大殿似乎都在晃蕩搖擺,地面堅硬玉磚和身邊桌椅全部碎裂震飛到空中,雙手化成萬千黑色爪影,勁氣狂竄,雙拳在胸口盤旋,強悍旋風把空中飛舞的碎石木屑全部卷了起來,悍然和拳風真元匯聚成為恐怖的黑色猛虎。

    一波波連連而來的巨震,越來越緊密,更加令人惶惶驚懼,就像是天地即將在這種狂震中,再次回返混沌原始的狀態那般,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地心驚膽顫,除了震起的飛灰之外,空間中濃濃地彌漫著無法形容的不安與詭異,虛幻的黑虎忽然張口露出了森冷獠牙,發出暴烈悲嘯,趙烈伸展雙臂,雙拳驀然朝屋頂重重擊出。

    驚天動地的轟隆聲爆炸在空中,氣勢恐怖駭人,灰塵彌漫在風中,偌大主殿的半邊屋頂竟然被趙烈震飛,殘檐斷壁如暴雨砸落在方圓數十丈的範圍內,四周不少殺氣騰騰的精銳士兵也被砸傷。

    趙烈傲然雙臂朝天伸出,冷視周圍虎視眈眈,全副武裝的朝廷御林軍,驀然暴喝道︰“我就是趙烈,天下誰敢攔我!”整個人氣質發生了驚人的變化,藍色長袍微微鼓脹起來,剎那之間,面容如同換成另一個人一般,強大無比的精神力量爆發出來,附近的空間如同被強力折疊,構成一波波的透明巨浪。

    宇文成都頓時心驚膽戰,竟然被這股強悍氣勢所壓倒,忍不住朝後退出好幾步,全無剛才威猛氣勢,心“怦,怦”地猛烈跳動,渾身冷汗淋灕,感到了莫名的恐懼和後怕,剛才趙烈那拳若不是轟向天空,他恐怕已經被無法站在這里了。

    趙烈用縴長指尖溫柔拭去楊影臉頰的晶瑩淚水,烏黑柔軟的秀發在她頭上結了個簡單的發髻,皮膚如雪似玉,白得異乎尋常,他輕輕拉住了柔若無骨的玉手,看到了她美目流轉出無法言喻的憂傷和悲戚。

    周圍殺氣騰騰,喧囂狂妄的刀斧手驀然變得鴉雀無聲,趙烈拉著楊影緩緩朝四周密密麻麻的隋朝將士走去,似乎並沒有望到他們手中森冷鋒利的武器,數萬名手持戰斧長槍的御林軍忽然潮水般向兩邊散開,竟無人膽敢上前斬殺,全部自動閃開了一條通道。

    這些隋朝精銳將士眼中紛紛射出了仰慕的目光,放下了手中武器,恭敬地把刀劍橫放在胸口之上,突厥鐵騎的勇猛強悍殘暴天下聞名,無數隋軍將士慘死在突厥戰士手中,可是趙烈悍然浴血斬盡殺絕突厥六十萬鐵騎,更在千軍萬馬之中怒斬突厥之王扎杰,玉門關外血流成河,悲壯慘烈,此舉贏得了天下隋軍將士的尊敬,乃是他們心目中的大英雄。

    宇文成都神色陰沉地凝視趙烈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感到無盡的失落,總算體會到了武林戰神的龐大氣勢,知道根本無法命令部下斬殺趙烈,只能眼睜睜望著趙烈和楊影從千軍萬馬中冷冷走出了楊府,密密麻麻的鋒利戰斧長槍如同擺設。

    洛陽城外,青色的天穹,古暮的村莊,一片安閑虛靜的場面。楊影嬌艷若盛放的牡丹芍藥,烏黑如雲似瀑的秀發長垂至後背心,輕輕隨風飄舞,雖然臉上還殘留著淚痕,眼神還彌漫著濃重悲傷,可是依舊儀態萬千,雍容華貴,風姿綽約,宛兒削肩蜂腰,婉約風致,乖巧地陪伴在她身邊說話。

    趙烈負手站立遠處,抬頭凝望那藍得讓人心顫的天空,心情緊隨寧靜的環境而變的舒緩明朗起來,悠然閉上雙眼沉思,讓人感受得到純和寧靜的氣質,良久才睜開雙眼,悠然對身邊的張旺財輕聲道︰“旺財,萬古長空,一朝風月,我不會再回到黑虎山了,你我就此分別!”

    張旺財頓時如遭雷擊,茫然不知所措,眼中流露出悲傷之情,胸口猛烈起伏道︰“大哥真的決定放下江湖,放下江山嗎?大哥要到什麼地方去?黑虎幫怎麼辦?我該何去何從?”他說著說著,淚水無法抑制地嘩嘩流下。

    趙烈望著身邊肝膽相照的好兄弟,神思回到了青翠黑虎山,似乎看到了旺財在黑虎山打劫的傻樣,心中不由感到酸楚,眼眶有些濕潤,沉思片刻後,靜靜道︰“江湖俠客生性豪爽狂放,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如閑雲野鶴,渴望浪跡天下,或者漂泊五湖四海,浪子獨俠才是江湖本色,很難把天下江湖豪杰凝聚起來。”

    “武林大大小小數百幫派都有各自深厚淵源和繽紛武功,若天下只剩一個幫派,江湖也會逐漸失去活力和魅力,一統江湖不過是曇花乍現,玉門關的慘烈鑄造了武林神話,黑虎幫已經到達輝煌頂峰,再往前,就只能往下走了。”趙烈神色寧靜,輕風吹起了燦爛飄逸的金色長發。

    張旺財輕輕擦去眼中淚水,若有所悟,眼中射出了睿智堅毅的目光,他早已經不是那個呆在五虎斷刀門的江湖小混混了。趙烈的聲音透出無盡傷感,“葉飛已經離開了黑虎幫,雖然你和幫中眾多兄弟交情很深,但暫時還不是宋青河和南宮無雪的對手,不如你隨我四處漫游,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回到黑虎山收拾殘局,無形刀終有一天會成為江湖中最響亮的名字。”

    趙烈臉上露出了燦爛笑容,忽然走到宛兒身邊輕輕道︰“宛兒,我知道你很想回到寧靜江南,你一直惦記那位繪畫的老伯,不如我們就到江南去看看老伯,歲月匆匆,恍惚間已是數年了。”

    宛兒勾魂攝魄的翦水雙瞳閃動著興奮和幸福的目光,那段江南水鄉的歲月是生命中最絢爛,最難忘的日子,那時候雖然清苦而危險,可是卻讓她永遠也無法忘記,刻骨銘心。楊影羞澀雙眸忽然閃過一絲奇采,秀臉涌上一抹嫣紅,低頭對趙烈柔聲道︰“我也想去那美麗寧靜的江南水鄉,在那里,我第一次與你邂逅。”

    嫵媚陽光從路邊翠綠樹陰中點點透進來,輕柔在光滑青石地板上形成了斑駁的影子,趙烈修長的影子也隨之漂浮不定,不知何時何地,他的心造化得異常柔和寧靜,沉到透明晶瑩的幽深處,深遠地看待世間萬象。

    江南古鎮河畔的那座熟悉古宅更加破敗了,高廳倒塌,回廊斷棄,此時各地紛亂四起,不少老百姓家破人亡,顛沛流離,五六個瘦弱孤兒靜靜坐在殘破不堪簡陋的門廳中,滿頭白發的畫師咳嗽著繪畫,顫微微地提筆艱難地落筆,鍋里已經沒有糧食了,為了這些可憐的孩子,只能拼命繪畫,可是凝聚心血的畫卷卻無人問津,換不來幾個銅錢。

    趙烈小心地扶著老伯坐在椅子上,一把粗獷古老茶壺,兩只簡陋茶盅,兩人靜靜飲茶,老伯雖然窮困潦倒,可是沒有煩惱,沒有惆悵,沒有哀怨,眼中只有望盡紅塵的寧靜,他望向趙烈的眼中射出了欣喜目光,此時的趙烈雖然寧靜淡泊,可是身上總透著超越一切的精神力量。

    宛兒開心地收拾著破敗的房子,然後抱著大堆衣物走到屋前河水中清洗,縴縴素手在清冷水里劃過,便有細細的波紋一圈圈蕩漾,淺吟低笑,繡發如雲,坐在石板上清潔浣紗,潔白的紗絲在她手中,如織如霧,往事如水流逝,她的心充滿了甜蜜幸福的回憶。

    溫暖飄逸的陽光里,夢不盡的細風杏花,楊柳古巷,夢不盡的小橋流水,素牆黛瓦,夢不盡的清江月意,烏蓬船歌。楊影靜靜坐在古宅里梳頭,頭上梳的是墮馬髻,高聳而側墮,身穿白底青花的長裙,清晨的陽光透過窗閣照上了梳妝台的銅鏡,也照在了她的臉上,望著銅鏡中秀美雍容的容顏,不禁又勾起了她的思緒,那次邂逅也是在煙花飛舞的江南。

    堆在破舊宅院角落中的畫卷沾滿了灰塵,趙烈輕輕展開,眼前陡然展現一幅美妙的畫卷,墨綠的檜柏矯似游龍,虯結的枝干透著力度,翠綠而細膩的雀梅枝繁葉茂,逶迤向地,飛流直下,氣勢不凡,他輕輕搖頭道︰“如此絕妙的畫卷卻無人問津,真是可悲可嘆!”

    宛兒靈動的雙眸“骨碌”轉動,忽然柔聲道︰“我們幫幫老伯吧,此時到處兵荒馬亂,撫養這些可憐的孤兒需要大量金錢,我們明天去幫老伯賣畫,但是這些畫上需要落下大哥名字。”

    杏花開滿枝頭的時候,雨絲飄過青山綠水,飄滿靜謐的水巷小橋,飄過鏤空的花牆,細細的雨絲飄拂著,悠長的青石巷子,石板泛著青苔的綠意,房屋和小橋在淡青色的天空的映襯下,淡雅成了一幅水墨畫。

    彎月般的石拱橋橫在清澈河上,水面上倒映著影影綽綽的垂柳,春日雨霽之日,石橋布滿了青苔,而岩石逢間長出的綠色蔓條幾乎垂到了河面上,開滿了紫色的小花,趙烈撐著精巧的油紙傘,宛兒和楊影緊緊偎依在他懷中,輕輕走在迷蒙寧靜的煙雨江南。

    楊影忽然在石橋上停住了腳步,花香撫動著輕盈裙擺,若隱若現出半寸凝脂腳踝,勾起了無限旖旎風情,挽在頭上的秀發沒有任何簪飾,皮膚隱見水光,高貴美潔得令人心醉,她曾經就是在這古老石橋上遇到了趙烈,邂逅了浪漫而刺激的情事。

    楊影和趙烈心意相通,忽然相視一笑,兩人十指緊緊交錯握住,楊影用不含一絲雜質的甜美聲線柔聲道︰“微雲淡月,楊柳絲絲,煙織雨縷,相思只在心尖,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走下石橋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回頭凝望古老石橋,回眸的時候,深深秀美的眸子,掠過一抹羞澀高雅的情思。

    城鎮中央富麗堂皇的酒樓,數名歌姬正在大廳中翩翩起舞,酒樓客人如痴如醉,忽然紛紛跑到門口,人潮涌動,原來是名動天下的李元霸來到了酒樓,他狂氣沖天, <亂碼>
    威震天下的李元霸肩披長袍,毛領圍頸,內穿銀色鎖甲,褲夸垂曳,雖然體格並不引人注目,相貌並非英俊瀟灑,可是巨大沉重的紫金錘橫在手上,再加上神光閃閃的雙目,卻令他有一股殺氣騰騰的氣勢,使人不敢小覷。

    宛兒不屑地撅著小嘴,忽然展開老伯的畫卷,站起來嬌聲道︰“武林戰神今日將在這里出售親自繪畫的山水畫,出價最高者還能得到趙烈的親筆簽名!”她柔媚的話語卻如炸雷震撼了整個酒樓,剛才還圍在李元霸身邊的人潮忽然蜂擁朝趙烈沖了過來,就連李元霸身邊的隨從都跑了過來,誰都想親眼看看率領三萬江湖豪杰擊敗突厥百萬大軍的民族英雄。

    眾人眼中射出了崇拜仰慕的目光,不少腰纏萬貫的富商和達官貴人紛紛出高價爭先購買宛兒手中的畫卷,交口稱贊此畫精妙絕倫,世間罕見,其實此畫乃是老伯所畫,不過落款是趙烈的名字而已,立刻身價百倍,世間很多事情都是這樣,讓人無限感慨。

    酒樓中匯聚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門口還不斷有人涌來,突厥鐵騎這些年殘殺了無數軍民,老百姓恨之入骨,此時更有些人激動地流下了淚水,場面接近瘋狂,大家一致頌揚趙烈仁義無雙,俠骨柔情,為國為民,乃是世間罕見的大英雄,大豪杰!

    李元霸孤零零站在大廳門口,眼中閃過了憤怒嫉妒的目光,他和宇文成都之戰先是比氣力贏了宇文成都,再比武功他只出了一招,就將宇文成都擊敗砸落馬下,和裴元慶之戰,他只用了三錘便獲得勝利,天下無人能敵,可是此時卻被趙烈奪去了光芒,忽然手持紫金錘把門口堅硬珍重的石獅子砸得粉碎,徑直朝趙烈走了過去,猛烈氣勢洶涌而出,密密麻麻的人群頓時朝兩邊閃開,所有人都屏息望著那對恐怖大錘!

    趙烈金色長發盤在頭頂,身材修長,連身束腰淡藍色長袍在腰間緊緊束起,唇角似翹非翹,不笑也似含有三分春風般笑意,抬頭微笑道︰“好久沒有喝酒了,既然今日見到天下無人能敵的李元霸,不如我們痛快喝酒!”

    李元霸手中大錘高舉過頂,以泰山之勢力砸下,手中雙錘雖然重達數百斤,可是在他手中卻似兩朵棉花,舉重若輕般在身子周圍舞的密不透風,幾個綠頭蒼蠅在紫金錘旁邊翩翩起舞,環繞不停,景象也是頗為寫意。

    趙烈伸手按住剛想起身的旺財,悠然站起來,雙手凌空接出了雷霆萬鈞的紫金錘,頓時感覺到雙臂發麻,胸口氣血翻騰,勒住頭發的帶子也被震斷,滿頭長發散落下來,隨風亂舞,李元霸天生神力,力量之大超乎想象,他搖了搖頭,灑脫地聳聳肩膀道︰“你的力量天下無人能比,震得我雙臂幾乎無法抬起來,不過今日我真是不想動手,酒樓里人實在太多,稍微不慎就會把這些桌椅雜爛,而且還有讓人討厭的綠頭蒼蠅,不如借紫金錘一用,我想把這些蒼蠅殺死!”

    李元霸根本沒有想到趙烈居然能赤手空拳接住雙錘,暗自心驚,冷笑道︰“殺雞焉用牛刀,我今日就看看趙幫主如何用紫金錘殺死蒼蠅!”張旺財忽然抽出了腰間薄如紙片的無形刀,冷冷朝空中劈出漫天刀光,但見空中嗡嗡飛翔的蒼蠅忽然落在了面前桌子上,依然蠕動爬行,無形刀居然只是把蒼蠅的翅膀斬斷,並未傷及身體!

    趙烈微笑著伸手接過數百斤的紫金錘,驀然朝停在桌子上的綠頭蒼蠅閃電般砸下,沉重巨大的紫金錘凶狠地重重砸落,也許是速度太過迅速,竟然拉出了一道耀眼金色光芒,夾帶著恐怖嘯聲和龐大氣勢,旁邊觀戰的人群頓時驚恐地朝後退出閃避,臉色發白,紛紛捂住了耳朵,此錘不但會把桌子砸得粉碎,恐怕連地面都要被砸出大坑!

    出乎所有人預料,沒有任何聲音發出,沉重無比的紫金錘驀然停在了桌子上面,桌子竟然紋絲不動,完好無損,甚至連細微的震動也沒有,趙烈悠然把紫金錘還給了李元霸,微笑道︰“謝謝你的紫金錘,還真是錘殺蒼蠅的好武器!”李元霸瞳孔收縮,駭然凝視桌面上已經被重錘砸成肉餅的綠頭蒼蠅,忽然大笑著和趙烈痛飲三壇烈酒,眼中射出欽佩目光,一言不發轉身離開,而旁邊的人群則摸頭不著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烈的目光卻並沒有望向李元霸背影,而是忽然凝視舞台上婀娜多姿的紅衣舞女,她正是那個神秘詭異的舞姬,她曾經幫助他殺了丐幫幫主汪洋,也曾經在幽靈山莊中見過她的背影,而此時她一身紅裝,手中持一柄紅色的拂塵,臉色沒有了往事那種勾魂奪魄的艷色,反而有種風塵滾滾的淡泊。

    趙烈心神激蕩,忽然淡淡對她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每次都會給我帶來不同的感覺。”

    紅拂女微笑道︰“趙幫主真的決定退出江湖,放棄大好河山嗎?此時天下大亂,憑借武林戰神的名號和玉門關外擊敗突厥鐵騎的威望,趙幫主應該可以大有作為,只要你有這種想法,我或許可以幫你,剛才無敵天下的李元霸在你面前也黯然失色,若你身邊再匯聚天下謀士,恐怕就連他二哥李世民也不是你的對手!”

    雨停了,雲端里露出了一輸紅日,陽光格外明媚,漫天白雲都映上了燦爛顏色。趙烈眼神寧靜,抬頭微笑道︰“山有多高,月就有多遠,雲有多重,心就有多深。心似白雲,意如流水,雲散有皓月,水枯出明珠。”他忽然拉起宛兒和楊影飄然離去。“高處不勝寒,我欲乘風去,漫漫江湖路,不見歸期,何不舒圖一醉。長刀指處鬼神驚,美人淚盡名利心,任誰不醉?偕悲風笑傲江湖,抱明月而撫琴。”

    杭州西湖,堤上垂柳扶風,鶯飛蝶舞,月落烏啼,趙烈聆听暮鼓晨鐘,卻見煙水漫漫,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天空是那麼低,那麼藍,仿佛是和那靜靜湖面連成一片,無法分辨,水面碧波如鏡。

    趙烈踏盡了郁郁蔥蔥的棲霞山,可是始終未遇到慕容無雙,藍色身影仿佛穿越了浩渺的時空,經久不絕,余音裊裊,惟留無盡的傷感和悲痛,似乎感應到了遠塵世而近山林的佛骨禪心,留下紛雜世事里浮沉的身影,全部幻化成了滿山的浮雲。

    月色影照下,黑夜鍍上了一層迷朧蒼白的灰,疊連山巒,由近而遠,黑霧攔腰斬斷了淡藍山峰,棲霞山似乎漂浮在半空中,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飄渺不定的雲層,給大地帶來了灰暗的色彩,古老的台階,劃滿傷痕的樹木,班駁的青苔上映出了趙烈苦苦尋覓的影子,有些事情總是注定要錯過的,也許是前世的宿命和必須承受到慘痛代價。

    西湖有些倦怠,不過恰好增添了嫵媚,一道長堤一片湖水,無盡的婉約漸隱于遠方的蒼茫,乍醒的船頭燈光掉進了柔波里,被粼粼的水波拉長了,如同慕容無雙阿娜夢幻的身子,岸邊依然雕梁畫棟,流光溢彩,只是伊人無影。

    慕容無雙虔誠跪在蒲團上面,寧靜地誦讀般若波羅密多心經,簡陋屋子中亮著一盞青慘慘的油燈,發出青慘燈光,蒲團間交投的前世,追尋曾經的心動,忘卻了生命的今生與來世,錯過之後感覺心空空的,心就任它空著吧,空出來的心,留給蒼翠新松里細唱佛音的山雀,空出來的雲卷雲舒,拋棄凡塵的形骸于靈台,晨鳥初起,有了些微動靜,已是拂曉時分,暝色般的光影漫過屋檐,穿窗來到她空靈的心中。

    江南笙歌如煙,絲弦如月,燕子低回,娥眉淺淡,紛紛細雨濕了芭蕉,紅了櫻桃,只是回首處,仍是落紅滿階,無人來掃。宛兒偎依在趙烈懷中,柔聲道︰“無雙姐姐到底去什麼地方了?”

    趙烈承受著連綿不絕的痛楚,緩緩閉上眼楮,沉溺于刻骨銘心的往事。揚州,冰輪半懸,琵琶聲繞梁夜若水,涼徹心扉;錢塘,潮起潮落,看水天成一色,隨世事周而復始地起伏;杭州,斷橋的雪還未化透,花港的魚亦自由地嬉戲;故甦,大獅子,小獅子,散發著江南的韻味,良久才憂傷道︰“從此獨上高樓,濕了春衫,憔悴了紅顏,望盡天涯路。”輕輕睜開眼楮,時光回旋,仿若回到了奼紫嫣紅的春日,那個刁蠻的黃衣少女似乎就在風中盡情飄舞,心事在煙雨江南中輪回了千載,唯悵此情終難寄。

    楊影同樣把柔軟身子斜靠在趙烈身上,輕聲道︰“歲月匆匆,以前的江湖草莽已經成為名動天下的英雄,一路走來,所到之處,世間萬民夾道歡迎,場面蔚為壯觀,其間更有無數黑虎幫眾苦求你回到黑虎山,我們已經在江南駐留了半年,現在該到什麼地方去呢?”

    趙烈眼中彌漫著淡淡憂傷,沉聲道︰“我絕對不是英雄,只是為了實現心中的夢想,英雄的背後掩藏了多少辛酸、淒涼和孤獨?必須付出多少慘重的代價?自古英雄都是寂寞的,英雄無淚,不過是因為已經流盡了心中的淚水。我已經讓旺財退隱江湖,靜心修煉武功,旺財大智若愚,善于學習,身上擁有無盡潛力,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此時也應該帶你們去看看我的父母了。”

    宛兒和楊影的雙眸都露出了詫異目光,她們直到此時才知道趙烈還有父母健在,奮斗江湖的艱難歲月,趙烈心機異常深沉,從來未向人提及此事,江湖險惡,他不想父母受到任何傷害,只能把思念深深隱藏在心中。

    歲月匆匆,寧靜遙遠的小山村,小河依然清澈,靜靜蜿蜒流淌,亮晶晶露珠在青菜豆莢南瓜牽牛花上閃爍,順著台階上去是幾排鴿舍般的青瓦房,圈成個院子,院里的花椒剛結了滿樹的青疙瘩,菜園子里的菜種得像母親繡的花,紫的靛的,井然有序,趙烈望著熟悉的院落,想起母親溫暖的目光和父親厚實的笑容,心神激蕩,忍不住淚流滿面。

    此時還是清晨,天麻麻亮,小河還睡著,父親身體依然健朗,挑兩只大木桶,腰桿子挺得直直的,桶上下忽悠著,扁擔吱吱的唱著歌,母親澆了一遍菜園子,然後悠然織布,雖然多年前,趙烈曾經帶回了豐厚財產,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可是依然每天辛勤勞作,非常擔憂思念漂泊在外的兒子,他們已經很久未見到日思夜想的兒子了。

    趙烈心中充滿了喜悅,臉上浮現輕狂笑容,左擁右抱驚艷美女,驀然出現在父母面前︰宛兒渾身散發著嫵媚的神采,勻稱無骨的腰身,吳儂軟膩的嗓音,吹彈可破的玉肌,清艷的面容,一雙明眸煙視媚行,楚楚可憐的氣質格外具魅力;楊影膚色晶瑩似玉,唇角略帶羞澀的盈盈淺笑,端莊賢淑,圓潤的身段,縴幼的蠻腰,鼻骨端正挺直,骨肉勻亭,貴秀無倫,全身透露出一種難言的雍容華貴氣質。

    父母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開心,歲月似乎沒有在趙烈身上留下任何痕跡,甚至比多年前回家還要年輕秀氣,身材消瘦,文秀神采,散發穩重細膩,淡定從容的氣質,最讓他們興奮的是兒子帶回了兩個美貌如花的少女,他們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母親含笑拉著兩位少女的手,竟然不知道怎麼說話,惟有幸福的淚水落在她們的手上,憨厚的父親拍著兒子肩膀道︰“阿烈,你變得更健壯了,已經比爹爹高了很多。”

    母親忙忙碌碌地走進廚房準備殺雞做飯,可是卻被趙烈拉了出來,高聲道︰“媽先歇著吧,今日就讓兩個媳婦做飯吧,我有好多話想對媽說。”宛兒和楊影頓時嬌羞無限,乖巧地在廚房忙碌。

    趙烈很快走進了廚房,對宛兒和楊影體貼道︰“還是我來做菜吧,當年我可是威震天下的大廚師,你們兩人在旁邊幫忙就可以了。”簡單的家常菜肴散發著濃厚香味,屋子里面彌漫著幸福的歡聲笑語,夜色籠罩著這座寧靜安詳山村,仿佛曾經的腥風血雨,刀光劍影都在輕描淡寫間一帶而過,不著痕跡。

    激蕩狂亂的江湖生涯似乎變得很遙遠,趙烈每天攜美笑看風雨逸蒼龍,凝視雲海滾滾的藍天,把悠悠心事付與浩淼長空,倚一扇軒窗,溫一壺老酒,花間漫步,月下小酌,閑來細听落花無聲,漫倦笑看微雨飄零,烹風為茶,折梅為詩,鄉村小道,老牛牧歌,紅袖盈香,詩詞流轉,吹滅讀書燈,一身都是月。

    夜深人靜的時候,碧紗秋月,梧桐夜語,幾回無寐時,唯有相思不曾閑,趙烈總是會凝神展開了蕭碧痕的畫卷,但見她低眉斂目,卻有風情,不沾染煙塵,任何的金珠綺羅都是褻瀆,素白的裙袍,頭飾古樸的木釵,她的笑是隱而未露的,像一池波瀾不驚的春水,偶爾在湖面上泛起些微漣漪,委婉憂傷寂寞的眼神不能完全隱匿,不停敲打著他的心。

    雖然不過是沒有生命的畫像,可是蕭碧痕絕美面容映在燭火前,泄下幾縷艷光,依然引誘黑夜中的飛蛾紛紛撲火,飛蛾的命運是短暫悲涼的,正如她一樣,孤獨呆在寒冷黑暗中,也許會不知不覺地死去,更願意在生命盡頭奮力一拼,贏得瞬間用燃燒自己換來的明亮美麗,做完了生命中所有該做的、想做的和能做的事情,所以不會後悔。

    趙烈心中有著太多的痛苦,痴痴凝望夜色中傻傻的飛蛾,默然握緊雙拳,指甲深深陷到肉中,雖然心如刀割,依然充滿了堅定信念,江南夢魂蕭寒,獨自莫憑欄,無限關山,別時容易見時難,那般的深沉,那般的悲痛,于是,刻骨銘心的記憶在滴水穿石的時間面前,總是保持了最執拗的姿態,一種美麗過後的淡淡傷痕,一種憂傷的美。

    人生幾何,經不起太多的聚散,繁華盡處,到頭來都成雲煙隨風飄,風雨隨葉落。情與狠,愛與痛,分與離,相隔咫尺天涯,晚風透過趙烈的痛苦,悄悄滲入飄在遠方她的寂寞,好一陣冰清澈骨的痛,涂不去的是徜徜徉徉的寂寞,解不開的是裊裊嬈嬈的前緣,窮其一生苦苦等待,“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它絕不能隨意擺布我。”夜色中閃爍著他堅定的目光。

    田野炊煙,小橋流水,落霞與孤騖不敢高飛,秋水長天為之失色。小河邊靜靜坐立梳著情絲萬縷的兩位少女,一種靜謐幽然而生,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宛兒柔聲道︰“我們已經找遍了中原和江南,可是始終未見到蕭姐姐和韓姐姐,她們到底在什麼地方呢?”

    “青山不改雲遮路,相思依然月上樓。花未老,羅衫漸闊為君愁,不見歸人只見秋。笑駕長風萬里遙,殘香一縷從何去?芳草連天寂寞風。相別後,莫重逢,嬌顏留待夢魂中。緣來緣滅無常論,縱是重逢兩不同,征帆遠影淚沾裳。天涯浩淼心千里,幾許相思幾夢長。曉月涼風漫卷來,淚痕今猶在,看盡斜陽冷,何把痴情種,開盡繁花落寞知。可憐無處不塵埃,何時天落清冷雪?”

    趙烈凝望如夢如煙的蒼茫大地,眼中彌漫著堅毅和痛苦,有些事情根本無法忘記,低沉的聲音似乎穿透了迷蒙天際,“我也不知道她們在什麼地方,我們也該離開家鄉了,那怕窮盡生命去尋找,我也絕不會後悔。”

    烈日狂風,寒雪冷月,暴雨冰霜,趙烈悲涼地穿越了無盡風雲,踏遍了戈壁荒漠,煙雨江南,大海沼澤,塞外草原,蒼莽雲川,九曲黃河萬里沙,可是茫茫人海中始終沒有任何消息,只能靜靜地等待,堅定地漂泊,不改變永恆的信念,是因為她們給予了生命的感動和寧靜的天空,或許望穿秋水就能臨近天涯,或許等到海枯石爛時就會出現在面前。

    繁華落盡,萬丈紅塵中的一絲空靈,記錄著曾經的悲歡離合,深深淺淺地搖晃著趙烈深沉的足跡,意想不到的悲苦,他清楚地感受到決裂般撕碎的疼痛,也清楚明白,當日劈出那刀的時候,再次相逢的日子已無法預測。

    風變輕了,雲也變淡了,一種感覺漫漫襲來,那便是向往中的地老天荒,浪跡天涯的歲月,趙烈沿途盡心照顧宛兒和楊影,不讓她們遭受風吹雨打和日曬嚴寒,心中亦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思念,臉龐消瘦,膚色更加黝黑,相處的點點滴滴在眼里為淚為痕,相守的朝朝暮暮在掌心為線為紋,縱然是拼得滿身傷痕,亦是山石無稜,不見不散,思念一絲一絲濕潤了心,情一縷一縷浸透了肺,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望著滿臉風塵的宛兒和楊影,心疼道︰“我想帶你們去神聖純潔的雪域高原。”

    宛兒和楊影穿著臃腫溫暖的貂皮大衣,白色貂毛襯著她們紅艷艷的臉龐,格外妖嬈,她們長時間默默凝望眼前壯美景致,高聳雪峰如玉龍直插雲霄,山頂雲霧繚繞,散發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古樸宏大的喇嘛廟,隱約傳出悠遠梵音,貼滿金箔的神像下面,無數的喇嘛在永不停歇不知疲倦的念著繁復難懂的經文,裊裊香火盤旋其中,氣勢雄偉的佛像下面,法力無邊的光芒法王閉目端坐在蓮花寶座上,清奇的臉容寶相莊嚴,身上隱約散發出神聖不容褻瀆的光芒,忽然睜開雙眼凝視趙烈道︰“你登上了江湖巔峰,實現了心中的夢想,但你終于還是來了,萬事到頭不過一場空,當你得到所想得到的東西時,同時也會失去另外一些東西!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這句話嗎?”

    紅顏飄渺,歲月匆匆,抹不掉的是永恆真情,說不盡的思念,訴不完的衷情,佛燈如豆,趙烈在神聖佛像面前褪去了沾滿歲月風塵,看盡萬千紅塵舊事,重溫無盡江湖恩仇,刀槍入夢,劍氣無影,寧靜道︰“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我本來是一個凡人,所以終究不能忘懷世間情感,紅塵縱然頗多苦楚,畢竟是我流連之所,可是如今我已經放下了江湖,也放下了天下,可是卻未能找到心中的情,還望佛祖垂憐?”

    光芒法王全身隱約散發出金色光芒,雖然嘴唇未動,可是話語卻清晰落在趙烈耳中,“玉門關外的慘烈驚天動地,你創造了江湖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武林神話,世間並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若你真能放下江湖,自然會創造世間永恆不變的真正神話。”

    趙烈鼻子挺直,堅強決斷,薄薄的嘴角看來添了幾分清秀飄逸,心里有無盡的悲涼與惆悵,眼中射出了堅毅目光道︰“此生不願負紅顏,無論如何,哪怕踏盡天涯海角,窮盡生命,我也要找到她們!”

    神聖的佛像似乎發出了絢爛光芒,虔誠的誦經聲縈繞耳畔,趙烈心中忽然涌現神秘感應,抬頭凝視光芒法王,堅定道︰“韓夜冰應該來過這里,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光芒法王露出肅穆微笑,忽然合上雙眼,再未說話,恍惚間化身為金色佛像,但見手中蓮花指凌空遙指神聖雪山。

    寒風呼嘯而過,留下來的只有無盡寒冷,每一絲每一縷都透著冰冷,趙烈久久站在茫茫雪地上,凝望遠方神聖的雪山,“一念心清淨,蓮花處處開。一花一淨土,一土一如來。”宛兒媚眼如絲,臀線緊翹,迷離而絕美,忽然輕聲道︰“韓姐姐來過這里嗎?她到什麼地方去了?”

    趙烈悲傷道︰“她曾經非常渴望翻越連綿不絕的高聳雪山,因為在無盡的雪山後面,有著另外夢幻般瑰麗的世界,她的雙眸容得下滿眶淚水,卻容不下一顆沙粒,這是一種執著,飛雲過後傷無盡。”

    楊影望著趙烈消瘦臉龐,心中感到了心疼,吐氣幽蘭,潔白滑膩皮膚微微滲出清幽的芳香,柔聲道︰“你不要太傷心了,有時候傷心也是一種美麗,我們不如翻越這皚皚雪山,然後到那神秘世界去尋找韓姐姐,我也很想念她,很久未見到她了。”

    浮生如夢,佳期幾何?真愛痴情,是否能如同聖潔雪山,經得住千年萬年的風霜?恍惚翩翩少年,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長刀橫空幾番過?趙烈追憶往事,眼神彌漫著萬世輪回之中苦苦相尋的淒苦悲傷,沉聲道︰“一世英名我不要,只求換來紅顏一笑,我根本放不下蕭碧痕,若不能找到她,心中的傷痕永遠無法抹去。”說話的時候,他的心頭忽然涌現熟悉的寒冷滋味,緩緩滲透在到全身,纏繞著痛苦的心,並沒有絲毫寒冷感覺,卻有一種淡淡的溫暖思緒縈繞。

    晶瑩雪花輕柔飄落,趙烈心底纏綿起異樣漣漪,忽然從宛兒身上取過了兩把長刀,微微顫抖的手緩緩抽出了長刀無邊,黝黑的刀身依然清晰殘留著黑虎城外的那道痛苦淚痕,天空飄落的雪花可是她的淚?隔了一萬重的蓬山,是否也會讓淚化成滿天相思的雪花呢?

    望著刀身的淚痕,趙烈心如刀割,痛苦悔恨的淚水伴隨晶瑩雪花飄落在黝黑刀身上,殘留在刀身上的悲傷淚痕忽然和他剛落下淚水奇妙地凝固成為晶瑩淚珠,順著刀身緩緩滾落,曾經的淚痕化為寒冰落入雪地,消逝無影,雪落無聲,長刀無痕!

    趙烈心中最柔軟地段繞滿了蕭碧痕的影子,拼命壓制住心中狂喜,忽然回頭對楊影和宛兒沉靜道︰“我們現在就可以翻越那無盡雪山去找韓夜冰,因為長刀已經無痕,我的心也已無痕。”

    朵朵如蓮花般的祥雲托著皎皎明月,照得世界一片清明澄澈,脫盡塵埃,雪花裊娜飄滿天空,似晶瑩無暇的蓮花漫天開放,變換無窮,水色融會無痕,趙烈感覺到了清淡飄逸的香,猛烈地沖上山頭,驀然看見了魂牽夢縈的白色身影,她竟然是那麼,那麼,那麼的消瘦和憔悴,他雙眼中的淚水大滴大滴地無聲滴落,就在那剎那,他的心竟然痛得如此,如此,如此的厲害和深沉。

    驚鴻一瞥間,蕭碧痕攜著萬年寒風飄然來臨,這是來自千年的約定,甚至就連那幽幽怨怨轉身所拂起的輕風,也如此清晰地吹過來,溫柔地蕩起了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的金色長發,雪域清光流照,冷艷全欺雪,余香乍入衣,她掛著淚痕的容顏任霜刀、萬年削磨,依然嬌好。
第五卷 風情萬種 尾聲

時光靜靜流淌,似乎可以把世間萬物都帶走,可是卻帶不走那些深藏在心中的悲傷。

    玉門關外,青青公主凝視雄偉關口,伴隨著靈魂的孤寂,紛揚起落,輕攏思緒,憶起隋國神武大將軍楊風儒雅淡泊的笑容,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逢?生命中沒有了楊風,注定孤獨終生,陪伴她的只有出現在夢中的隋朝第一大將。

    荒涼古道上,落日如血,七匹快馬奔馳而來,堪堪與憂傷美麗的突厥公主擦肩而過。玉門關血戰後,黑峰三十二騎僅殘余七人,趙烈悄然離開黑虎幫後,他們兄弟七人無心留戀,悄然離開了黑虎城,來到悲壯慘烈的玉門關憑吊那些戰死沙場的好兄弟,馬鳴風蕭蕭,七人擦盡悲淚,驀然策馬昂首離開了玉門關,日後成為鐵骨錚錚的黑峰七俠,上演另外的鐵血傳奇。“自古成敗論英雄,引多少天下豪杰,拋卻身前身後名,更哪堪滿腔熱血,化作奸雄名。挫骨揚灰,莫問斬盡殺絕,流不盡的英雄血!”

    陡峭的華山喜氣洋洋,到處掛滿了大紅燈籠,無影劍林天奇不但順理成章地擔任了華山掌門,而且迎娶了華山第一美女柳素青,兩人在眾人歡呼聲中拜堂成親,就在他們夫妻對拜的瞬間,兩人心中都同時浮現了趙烈的影子,沒有趙烈,也就沒有他們的幸福生活,兩人婚後非常和諧恩愛,華山派在林天奇手中逐漸發揚光大,氣勢遠勝從前。

    趙烈飄然遠去,葉飛回到東海之濱,張旺財歸隱江湖,黑虎幫群龍無首,很快演變成為宋青河與南宮無雪對峙的場面,兩人都是絕代豪杰,血液中都流淌著高傲氣質,沒有了趙烈控制局面,他們誰也不願低頭,各自籠絡曾經的部下,很快就展開了轟轟烈烈,詭變慘烈的搏殺。

    斷臂之後的宋青河依然深沉穩重,手段殘忍毒辣,不擇手段,充滿了稱霸江湖的野心,經過驚心動魄,連綿不絕的爭斗後,宋青河獲得了最終勝利,陰冷的幽冥劍終于刺入了南宮無雪的身體,就在劍鋒即將刺入對方心髒的時候,宋青河忽然停住了劍勢,凝視依然孤傲的南宮無雪,眼中射出了欽佩目光。

    宋青河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擊敗了南宮無雪,同時也付出了慘重代價,可是此時他想起了與南宮無雪在江南水鄉的偶然邂逅,心中涌上無法言語的微妙滋味,並沒有殺了南宮無雪,手腕翻轉,干脆利落地挑斷了南宮無雪全部手腳經脈,廢了他的武功後,飄然離去。

    身體連綿不絕的猛烈刺痛使得南宮無雪額頭堆滿冷汗,可是他沒有感到任何失落和痛苦,反而感到了突如其來的解脫,抬頭對宋青河露出了燦爛微笑,驀然回首中,歡笑宛如煙雲,似水年華流走,不留影蹤,月色亦如風,清風一樣的明月,把雲兒吹飛,把花影吹動,把簫聲吹起,他臉上掛著微笑,拖著鮮血淋灕,喪失武功的沉重軀體緩緩消失在無盡夜色中。

    黑虎後山的萬丈峭壁頂峰,宋青河傲然凝視大好河山,雖然僅殘存右臂,可是依然利用匪夷所思的計謀傲然擊敗了南宮無雪,終于即將擔任武林新盟主,成為繼趙烈之後的江湖霸主,右手猛然拔出幽冥劍,迸發出詭異綠色劍芒,直指蒼天,不停在心中呼喚,“趙烈,我終于笑到了最後,你究竟在何處呢?此時的江湖已經是我的天下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天涯明月劍”孤獨紅乃是江湖後起之秀,深得宋青河賞識,他和狼牙刀夜怒火恭敬站在宋青河後面,這些日子兩人為擊敗南宮無雪立下汗馬功勞。孤獨紅忽然拔劍閃電般刺入了夜怒火的身體,宋青河震怒之下揮劍刺向了孤獨紅,不料身後已經“受傷”的夜怒火反手一刀劈入了宋青河的身體!

    宋青河已經堪堪到達了武林巔峰,忽然重重摔了下來,他冷冷凝視夜怒火和孤獨紅,悲涼道︰“此時江湖已經被我握在手中,你們乃是我的左膀右臂,江湖已經屬于我們,可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孤獨紅年輕的面容布滿了堅毅神色,傲然道︰“既然你可以稱霸江湖,我未嘗不可?江湖總是年輕人的天下,這就是我聯合夜怒火背叛你的原因!”

    宋青河感到了歲月匆匆無情,忽然轉頭凝視夜怒火道︰“你跟了我很多年,我曾經救過你,沒想到你也充滿了野心,反而恩將仇報,你以為只要殺了我,就可以成為武林至尊嗎?江湖比你想象中還要殘暴血腥!”

    夜怒火眼中充滿了內疚,忽然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想成為武林至尊,經過這些年的磨難,我早已經沒有了野心,曾經隨我加入鐵血聯盟的眾多好兄弟已經所剩無幾,我渴望以前仗刀快意江湖的生涯,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只是想帶領殘存的好兄弟回到大漠,繼續過那痛快淋灕的綠林生涯。”

    宋青河感受了突如其來的悲涼,雙手卷起了一陣旋風,夜怒火和孤獨紅手中的刀劍竟然被他傲然奪下,夜怒火和孤獨紅驚魂未定朝後退出,心中充滿了恐懼,他們遠遠低估了宋青河的實力。

    宋青河低頭凝視身體中不斷涌現的鮮血,忘卻了江湖,神色異常寧靜,眼前似乎閃現了趙烈的身影,心中充滿了無邊的思念,那是絕對沒有結果的情思,甚至無法和別人訴說,沒有趙烈的存在,即使達到江湖顛峰有什麼意義呢?

    他頓時感覺意興闌珊,隨手把奪在手中的刀劍扔下,抬頭冷冷道︰“世間沒有人可以殺死我!”他忽然嫣然一笑,俊美面容展示無限純美,如臨水觀花,風生水起,明月拓影,青蓮浮水,似乎在池邊漫步賞玩,悠然朝萬丈峭壁飛去,心便如臨萬丈山崖,情願做一次美麗的失足,情願象一只斷翅的飛鳥在飛行中墜落,就象一朵終于離枝的桃花,墜入千古也落不完的谷底,隨風悠悠。

    清澄的月光似乎有種巨大魔力,“珠淚紛紛濕綺羅,少年公子負恩多,莫把真心過與他。洞房深,空悄悄,虛抱身心生寂廖。待來時,須祈求,休戀狂花年少。淡勻妝,恐犯千金買笑,凝恨對殘暉,憶君君不知。”宋青河宛如女子飄蕩在風中,他好想為趙烈唱戲,可惜卻再也沒有機會了,趙烈忽然就從江湖中消失了,滾滾雲霧瞬間吞噬了他優美的身影。

    夜怒火和孤獨紅頓時沉溺在絕美曲調中,眼中閃現了奇妙畫卷︰白的紗,青的紗,漫漫地飛揚,遮迷了世界,遮迷了眼楮,妖艷詭異,樂曲泛出的繾綣纏綿,一聲一息都是那麼撩人心魄,幽幽忽忽中,訴說著情事的紛擾,亭台畫榭,曲廊通幽,池中水碧生涼,荷花凝朱含芳,江南水鄉裊裊升起。

    月色是蒼白的,影在烏雲上,讓烏雲變成了慘淡的銀灰色,夜怒火和孤獨紅思量著聆听,唱腔透出悲傷而暗透淒幽的味兒,別有一番無人能及的清綺情味,沒有半點瑕疵,婉轉誘人的嗓音,配合空中灑落詭異妖艷的鮮血,低回處傷情感懷。

    冷風吹過,兩人忽然打個激靈,為之動容,渾身冷汗淋灕,迅速發動了大量幫眾到山崖下搜尋宋青河的尸體,可是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宋青河似乎忽然從江湖中消逝了,生平始終籠罩著神秘詭異的色彩,生死未明,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

    時光依然毫不停留地溜走,沒有絲毫剎那的停頓。

    黑虎幫得力干將周長空也神秘地離開了黑虎幫,徹底脫離了瑰麗江湖,居然棄武從政,而且並非擔任朝廷武官職位,而是搖身化為學識淵博的文人,身上再無半分江湖草莽氣息,官至盛唐的一品文官,成為唐朝盛世的著名官員,權高位重,萌及數代。

    南宮無雪的滿頭白發束了起來,簡潔清爽,發如雪,臉色亦如雪,有種超乎塵俗的超然意態,不但離開了江湖,拋棄了俠骨柔腸,而且淡忘了曾經繽紛絢爛的往事,他出身世家,博學多才,溫文爾雅,十多年來隱居在寧靜的江南私塾教書。莘莘學子的朗朗讀書聲中,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雪白整齊的牙齒閃閃生耀,靜靜坐在房子里看書,油墨味緩緩飄散,紙頁沙沙地響,像一闋溫雅悠淡的古樂,滿頭白發更見飄逸。

    自從被宋青河廢了全身武功,南宮無雪悄然遠離了江湖,這些年沒有再沾染江湖的恩怨,蓮花仙子秦雪終于未能走進他的生活,以為他被宋青河所殺,本來想報仇血恨,準備孤身暗殺宋青河,不料宋青河也忽然神秘失蹤,她只能黯然漂泊江湖,不知所蹤。

    這些年來,南宮無雪始終無法忘記展瑩,無法忘記那刻骨銘心的感情,只能寄托在茫茫書海,終日飽讀史書,靜心盡力授書,成為了滿腹經綸的儒雅才子,所教授的學生也都很有出息,頗受人尊敬,而且他的性格溫和沉靜,相貌瀟灑英俊,飄逸白發更是增添了無盡風流,自然吸引了眾多青春貌美的少女,甚至官宦人家冰清玉潔的小姐青睞,可是他的心依然只有展盈的影子,絲毫未有半分改變,多年來一直獨身未娶,忍受著無盡的孤獨寂寞。

    或許命中注定無緣,一切都已經是上天注定,可他太痴傻,偏偏看不透,明知不會有結果,卻仍苦苦等待,至死不逾,浮光掠影中,絢爛繽紛中,獨自苦守冷清陪伴寂寞,永遠凝視心中緲若嵐霧的身影,芳華凋零,地老天荒,每到深夜時分,孤獨清越的簫聲驟然漫起,悠然的在天地間浮動起來,一切都結束時,發現日月輪回依舊,惟有心中悲苦越積越深!

    雨絲迅疾垂落在寬闊嫩綠的芭蕉葉上,細雨過後,綠水漲滿了院中的池塘,一雙燕子在絛絛柳絲間繞舞,掩映在柳影里的小樓,高高卷起的簾子染上了一抹暗綠,南宮無雪臨水而居,挽水而回憶往事,無盡的思念讓眼前出現了幻覺。

    展瑩似乎盈盈步入,十五六歲的俏麗模樣,一雙盈盈秋水般的眼眸,身著潔白長裙,異常飄逸清秀可愛,秀麗如彎月的長睫毛下,美目靈光閃爍,柔和的眼窩把雙眸襯托得明媚亮澤,秀挺筆直的鼻子下兩片櫻唇豐潤鮮紅,時盈笑意令她更顯眉目如畫,而帶點孩童的嬌稚。

    歲月流逝,南宮無雪心中的悲思卻日見濃厚,明白眼前幻覺如夜間開放的曇花,瞬便會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清冷的雨淅淅瀝瀝下著,可是眼前的展瑩依然笑意盈盈,“難道這不是幻覺嗎?可這明明是幻覺,明明是展瑩少女的模樣,就如初次見到那樣俏皮可愛,甚至連眼神也是絲毫未變,看來我真是老了,最近總是出現幻覺!”一縷一縷的思念纏繞他心上,滿腔幽怨漸行漸遠漸無窮。

    少女忽然朝南宮無雪走了過來,柔聲道︰“老師,雖然我是女子,可否也教我讀書?我好想讀書識字。”玉藕般的小手,輕翕的鼻翼,起伏的酥胸,無一不貫注了水的神韻,分明就是少女時代的展瑩,而且絕對不是幻象,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和心跳,甚至聞到了淡淡的幽香。

    南宮無雪的心猛烈跳動,仔細凝視眼前青春美麗的少女,時光頓時產生了透明漣漪波動,恍惚間被拉回到了多年前的滔滔長江邊,漫天晚霞中第一次見到了嬌俏善良的展瑩,也如眼前少女般清新,他拼命抑制住興奮的心情,沉聲道︰“你究竟是誰?”

    少女幽幽道︰“我是想讀書的女子,爹爹幾年前過世了,這些年我和母親相依為命,老師乃是遠近聞名的儒雅才子,希望可以讓我學點詩詞書畫,媽媽還在那邊等著老師的回話呢。”

    南宮無雪忽然雙拳握緊,咬牙站了起來,渾身顫抖著朝雨中望去,清絲秋雨映黃昏,展瑩縴縴素手撐著油紙傘,眉目含著無限哀怨憂愁,流逝的歲月伸手可及,熟悉微蹙的眉尖,好像收攏了無數的湖光灩瀲,梳著低低的發髻,歲月並沒有抹去她的風華。

    十多年未見的展瑩,雲鬢高聳,蘭佩低綴,酥胸顫動,腰肢款款,秋波流盼,櫻口含貝,潔如幽蘭吐芳,南宮無雪靜靜和她相互注視著,內心蘊含了一種異常深邃而難以名狀的感觸,斜風吹走了她手中的雨傘,她渾然不知,任憑冰冷雨水淋在身上,兩人目光緊緊纏綿在一起了,淚水早已和雨水混合起來,再也無法分清!

    月下幽梅,疏影橫斜,南宮無雪忘記了冷雨,忘記了一切,傻傻立于濁世之外,雨水淋濕了一襲白衣,雪白頭發粘滿了雨水,緊緊貼在臉頰和肩頭,所有的痛苦折磨都是值得的,所有的等待的期盼都是無怨無悔的,心中涌現綿綿無盡的思念情感,細雨清冷冷敲著窗外的芭蕉葉,淅淅瀝瀝,點滴淒清,濕了江南的夜,也濕了思念的心。

    展瑩在丈夫病故後,曾經在兩三年前悄然回到江湖,期望可以找到南宮無雪,找回那段深藏在心中的感情,今生今世無法忘記那白如雪的長發,可是江湖早就傳言南宮無雪已經被宋青河殺死,她悲痛欲絕,常常在深夜悲泣,他們注定只有在來生再續情緣,夜夜虔誠地跪地拜佛,祈禱他們來世可以相濡以沫!此時驀然望到夢中儒雅修長的身影,鬢角柔順的白色長發依然飄逸如故,頓時淚如雨下,嬌弱的身軀在雨中猛烈顫抖,心中好害怕這又是幻覺,無盡的思念和痛苦已經伴隨她走了太長,太長的歲月。

    展瑩忽然把手伸到口中,用力咬下,鮮血頓時順著嘴唇流了出來,感受了猛烈的刺痛,這絕對不是在夢中,她哭泣著飄然飛起,不顧一切地沖破了雨簾,沖破了無盡的阻隔,猛然撞進了他的懷抱,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她細柔的發絲,一根一根地滲進他溫暖的皮膚。

    “那怕今生情已絕,我也要苦苦等到來世!”南宮無雪深情凝望的目光刺穿了三生三世的濃雲,縮短了百世輪回、千年萬年的苦戀,透過恍動的身影,四周晶瑩的雨滴似乎凝固在風中,如同無數透明珍珠掛在夜空。

    “你真的好傻,這麼多年依然獨自生活。”展瑩的熱淚沾濕了他憔悴的臉,她磨擦著他的臉,仿佛要以自己的眼淚來洗去他的孤獨和憔悴,他們的淚水融合在一起,綻放出晶瑩的淚花,如同純潔的白蓮,今生今世,世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把他們分開了!

    迷蒙的煙雨伴隨著霧氣,他們緊緊擁抱的身影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畫,沒有絢爛的色彩,卻永遠不會褪色,人生易老情難老,生死的依戀,無悔的付出,塵埃是非,幾番輪回,刺破了來世今生的宿命,南宮無雪和展瑩緊緊擁抱,竟無語凝噎,相顧無言,惟有淚千痕。

    歲月依然無聲溜走,許多東西都不知不覺在變化。

    荒涼炎熱的沙漠中,桃花仙子李思思孤獨地站在清澈的沙湖畔,蛾眉淡掃,孤傲冷清,岸邊胡楊樹黃紅交雜,彎彎斜斜的影子清晰印在水面上,靜靜感受一種無聲的祥和,柔軟沙地上散亂地飄落著些金黃、密紅的葉兒,踩在腳底讓人酥軟,湖邊的風似乎開始變得有些輕柔旖旎,紅紅落日就在這剎那消逝。

    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旁邊,眼珠骨碌靈活轉動,雖然未脫稚氣,可是說話卻是老氣橫秋,忽然拉著李思思的袖口道︰“媽媽,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荒涼的沙漠?”

    李思思並沒有說話,緩緩沿美麗湖畔漫步,冰冷眼神融化為滾滾春水,散發出迷幻般的驚人美麗,冷艷無雙的臉龐瞬間涌上羞澀紅暈,眼神中彌漫著無盡悲傷,傷感的淚水潸然而下,“趙烈,你還記得我嗎?雖然只和你在沙湖見了一面,可是我卻永遠也忘不了在沙湖中發生的一切!”

    眉清目秀的少年忽然伸手抹去李思思雙眸中的淚水,他眼中彌漫著堅毅神色,異常成熟道︰“媽媽,我不想看到淚水,從我就記憶開始,媽媽就時常流淚,以後我一定要讓媽媽不再流淚!人生的道路不可能一帆風順,崎嶇不平的人生才使得生命更充實,更有意義。”李思思緊緊把兒子摟在懷中,眼中充滿了欣慰神色,她從來不後悔當日在沙湖中發生的事情。

    歲月在流逝,可是大海依然亙古不變,依然蔚藍遼闊。

    海邊沙灘的沙細而白,迎著太陽,閃爍發光,像許多星星被擊碎在沙子里,里面嵌著無數的貝殼,大部分的貝殼都被海浪揉搓得光滑,洗滌得潔淨,浩瀚無垠的海面上,時而激起朵朵浪花,增添了幾分嫵媚、幾分妖嬈。

    大海邊靠著一艘精巧狹長的船,潔白的帆已經垂落,葉飛舒適地伏在甲板上,溫暖的陽光曬著寬闊赤裸的背,曾經白皙的膚色已經變成了古銅色,海風溫暖面潮濕,從船舷穿過,吹起了他漆黑的頭發,不時有嬌美笑聲從船上傳來,風清舞悠然走上了甲板,秀發松松地挽起。

    風清舞衣綴珍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著濃郁的芳香,不停嬌笑道︰“曾經年輕英俊的“劍帥”已經成為了威震天下的“劍神”,劍神一笑,武林欣慰,放眼茫茫江湖,恐怕只有那個俗不可耐的張旺財可以抵擋你手中的長劍!”

    葉飛清澈的眼楮似乎在回憶什麼,忽然微笑道︰“我也沒有把握對付張旺財的無形刀,我和他已經多年未交手了,每次見面都是痛快飲酒,不過世間有一個人是我永遠無法逾越的高峰,那就是強悍天下的武林戰神,我好想再見到大哥,也不知道大哥是否風采依然。”

    船艙中忽然又走出了兩個少女,輕盈地走過甲板,左邊的少女體態輕盈,姿容美絕,著修長勻稱的身段,左方的女郎則是穿著一件七彩燦爛的絢麗彩衣,其質料又細又輕,宛如攏著一身的彩紅,極是耀眼非常,修美玉項,潔白肌膚,她們溫柔為葉飛盛滿了冰凍葡萄酒,咯咯嬌笑道︰“我們也很想知道戰神趙烈的傳奇故事,黑虎城那驚心動魄,震撼人心的故事是不是真的?蕭碧痕真的死了嗎?趙烈帶領黑虎幫擊敗了突厥百萬強悍大軍,可是為什麼沒有和唐王李世民爭奪天下呢?江湖傳說趙烈翻越重重雪山,去到了另外神秘奇幻的西方世界,你們乃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你曾經為趙烈打下了半壁江山,共同譜寫過江湖中最絢爛的輝煌,應該知道趙烈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葉飛臉上的笑容消逝了,驀然想起了趙烈,想起了嬌媚動人的宛兒,心中泛起無盡傷感,雖然身邊伴隨著幾名紅顏知己,可是卻終身未娶,獨來獨往,心中一直無法忘記宛兒,憂傷和孤獨一直伴隨著在生命中,他閉上眼楮,淚水忍不住滑落在酒杯中!

    葉飛忽然把仰頭把整瓶葡萄酒全部飲盡,清秀的臉龐涌上紅色酒暈,沉聲道︰“大哥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會創造新的輝煌,永遠都是我的大哥!以前我不喜歡喝酒,一直沒有機會與大哥痛快喝酒,真是此生憾事,可是此時我好想和大哥飲酒,好想喝醉,真的好想喝醉!我時常夢見和大哥醉倒在海上,好懷念那段刻骨銘心的歲月!”他的話語異常低沉而傷感,強烈的悲傷彌漫在海上,引得旁邊的幾個少女忍不住顧影落淚。

    ……

    歲月悠悠無痕,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青翠的黑虎山連綿不絕,黝黑山崖曾經插著趙烈威震天下的兩把長刀,這座山崖竟然被後人叫做“神刀崖”,百年後,“神刀崖”成為了武林聖地,無數江湖兒女經常到此山崖瞻仰這兩把長刀,雖然兩把長刀早已不在,可是山崖上依然清晰殘留著兩道刀痕和趙烈手書的詩詞。

    明媚陽光下,幾個青春嬌媚的江湖少女靜靜站在山崖下追憶“武林戰神”的鐵血傳奇,她們心中充滿了尊敬和欽佩,眼中充滿了痴迷神醉神色,默默誦讀流傳江湖的那首詩詞,似乎可以看到兩把長刀的驚艷刀芒,仿佛又看到了傳說中飄逸無痕的藍色背影,看到了迎風飛揚的金色長發,芳心充滿了無限向往!

    南宮無雪和宋青河兩敗俱傷後,江湖再次陷入了混亂,張旺財乘機復出江湖,迅速回到黑虎幫收拾殘局,憑借睿智頭腦和勤奮努力,逐漸威震天下,成為天下豪杰人人敬仰的武林至尊,而且中年後艷遇不斷,身邊美女如雲,福氣無人能敵,名號也被江湖人尊稱為“無敵無形無影無痕刀”。

    雖然已經是深夜,張旺財依然靜靜站在黑虎山,眼垂下合得只留一線空隙,雖然早過了血氣方剛的時代,可是此刻依然心神激蕩澎湃,久久凝視變換無痕的雲海,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那些事情似乎就發生在昨天,清晰無比,永遠也忘不了大哥,永遠也忘不了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武林戰神︰身負雙刀,一往直前,翱翔天地之間,金發飄舞兮,灑脫超然;胸懷傲氣兮,獨闖神州,威風凜凜兮,渾身是膽,傲然不屈兮,與天爭鋒!

    一輪明月從雲海上升起,清涼月色籠罩了絕美險峻山峰,張旺財從趙烈的身上學到了太多東西,沒有趙烈,就沒有他今日的成就,他默默凝視山崖上的詩詞,追憶往事,頓時老淚橫流,好想再看到趙大哥,可是他踏遍江湖也未再遇到,盈潤的月輝籠罩了柔和夜幕,星光點綴著寂寥的蒼穹,世間萬籟寂靜,許多年前,張旺財和趙烈也是同樣站在這里,可是物是人非,當時明月在,此時淚滿面。

    趙烈深深寫在堅硬山崖的字跡經歷無數風霜雪雨,依然清晰,似乎永遠也無法消逝,“飛雲黯淡夕陽間,清風暮染山色翠,花漸老,昨夜還曾倚。煙水茫茫,欲將心碎換悲涼,悵望秋意濃。月隨千里山不盡,水無涯,雙腳踏翻塵世浪,冷對萬重天,無處說相思,此恨幾時休?一肩擔盡古今愁,忍淚悲歌天涯路,何時縛蒼龍?滿城花醉兩萬客,傾城一笑百花羞,一刀霜寒十四州,碧雲翻雪情漫天,千年清秋,長刀無痕破青山!”

    《全書完》
第六卷 橫刀立馬 長刀後記

長刀終于全部結束了,正式修改版本也已經全部更新,無論如何,趙烈終于在中原完成了他的鐵血傳奇。此書描寫一群江湖少年的熱血故事,無數江湖豪杰與趙烈構成了一幅驚心動魄的壯麗江湖畫卷!張楓,司馬空,宋青河,卓不凡,南宮無雪,汪洋,歐陽堅,林天奇,吳沖寒,葉飛,謝長劍,慕容秋水,張旺財,古天恨……他們都是年輕人,他們都有著屬于他們自己的輝煌,無論他們是仇敵俠客,還是朋友兄弟,正是這些年輕人成就了趙烈的輝煌傳奇!不知道在各位讀者心中,究竟誰才是第一男陪角呢?

    趙烈選擇了堅強,手中長刀刺破了無數人的生命,踏著無盡的鮮血,終于登上了武林巔峰,自古英雄都是寂寞的,趙烈為了江湖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當他登上江湖最高峰的時候,殘留在心中並沒有太多的興奮,而是充滿了無盡的傷悲,刻骨銘心的感情貫穿了他的茫茫江湖之路,當他再次在雪山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時,曾經深情和感動還會回來嗎?死去的心還會跳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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