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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長刀無痕 作者︰狂沙(全書完)

第一百零七章 魔刀再現(2)
少女顯然對這些山水畫非常感興趣,蓮步輕移,走到老者面前仔細凝望這些山水畫,她的目光久久落在其中一幅《瀟湘風竹圖》上,畫面勁竹數竿,直指雲霄,枝幹挺拔遒勁,墨雖淡卻筋節有力,而竹葉禿筆橫掃,依風勢傾斜,誇張地幾呈平行之勢,有力地展現了疾風狂吹的情形,竹旁頑石闊筆塗寫,與竹渾然一體,更加突出了竹竿迎風屹立的不屈,顯示了青翠竹子與狂風頑強苦鬥的堅定。

  少女雙眸露出景仰喜歡的目光,含笑輕聲對一直低頭繪畫的老者道:“這位老伯,你的這幅《瀟湘風竹圖》畫得非常入神,我想把它買下,不知多少銀子。”聲音圓潤如玉,讓人聽了非常舒服。

  老者擱筆抬頭笑道:“姑娘果然好眼力,看來你也是對繪畫很有研究,真是難得啊,既然姑娘喜歡,這幅畫我就送給你了,不取分文,不過此畫並非我所畫,而是前些日子和我住在一起的男子所畫。”

  少女一怔,眼光忽然定定落在這幅畫上面,不過不是凝望其中的畫意,而是落在畫中角落幾個龍飛鳳舞的題字上,“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

  轎中少女嬌軀猛然一震,眼中露出非常奇怪的眼神,似乎包含了一種莫名的興奮激動,雙眸閃現欣喜的目光,一顆心也開始“怦,怦”加速跳動,她抬頭一字一句道:“老伯,可以告訴我這個男子在什麼地方,我想見見他。”

  老者奇怪地望著這個雍容華貴的少女笑道:“很不湊巧,他今天早上剛好離開,我和他相處的這些日子相談甚歡,很是痛快,既是師徒,更是朋友,也算難得知己。”

  轎中少女輕聲歎息一聲,雙眸毫不掩飾地露出失望目光幽幽道:“老伯,那你知道他去什麼地方了?叫什麼名字?”

  老者淡淡道:“我與他雖然住了很長時間,但並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去什麼地方?他從來的地方來,自然到去的地方去,如果有緣自然會再次見面的。”

  轎子依然晃悠悠飄蕩在如夢如幻的江南水鄉,少女意態慵閑地挨靠在中間長榻的高墊處,一種半坐半躺的嬌姿風情,動人之極,更何況她把雙腿收上榻子時,羅衣下露出了一截白皙無瑕,充滿彈性的纖足,她此刻定定望著面前的《瀟湘風竹圖》中那幾個龍飛鳳舞的題字,良久,她從懷中拿出一張詩篇,上面的字跡和這幾個題字一模一樣,書法瀟灑不羈,狂而不亂,三過折筆隱鋒而為之,豪邁之氣躍然紙上。

  她癡癡地凝望這首絕妙的詩篇《洛陽風流》,“鳳尾弄香撥,自霓裳曲罷幾番風月?塞外黃雲堆雪。馬上離愁三萬裏,車中游女露凝香,樓下看人閑往來,望昭陽宮殿孤鴻沒。草木空妖誰複衰,只向東風著盛裝,弦解語,恨難說。拋卻舊時怨,化作今日歡。洛陽處處春風流,何必返秦川?遙想當年馬塞途,萬花紛謝一時無。名冠群芳可道孤。洛陽女兒紅顏饒,色羅裙寶抹腰。借得霓裳半庭月,居然管領百花朝。”心中不由回想起在洛陽的場景。

  東都洛陽,一座繁華飛揚的城市,三年一次的洛陽花會成為天下文人才子的夢想!她一向不喜歡熱鬧,但被幾個閨中密友硬拉著去了,她那天坐在遠遠的閣樓上憑攔沉思,根本沒有留意下面那些喧囂熱鬧的場面,因為離得遠,她連趙烈的樣子也沒有看清,不過略略望見他灑脫狂放的高大背影和飛揚的長發,真正讓她動心的是趙烈那文采飛揚的詩篇《洛陽風流》,不過在那之後,趙烈如風消逝,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仿佛不存在這個世上,只留她給了淡淡的回憶。

  她輕輕閉上雙眸,沉浸在回憶之中,她根本沒有想到居然在這江南水鄉再次見到這熟悉的字跡,可是他依然如風,還是飄遠了,不知為什麼,她心頭忽然跳出了那天在橋上遇見的奇怪男子,他也是身材高大,難道會是他嗎?她輕輕搖了搖頭,“他不過是江湖中被人追殺的武林人,怎麼會是哪個在洛陽花會上瀟灑狂放,文采飛揚的公子呢?”她的一顆芳心如同這軟轎一樣不停上下起伏,左右晃蕩。

  熱鬧的酒樓中,趙烈和宛兒大搖大擺地坐在上面喝酒,宛兒嫵媚的雙眸不安地左顧右盼,擔憂地對開懷暢飲的趙烈道:“趙大哥,我們就這樣堂皇地上來喝酒啊,這裏人多繁雜,說不定有神刀門的人啊,你失去雙刀,我好擔心害怕啊,飯在口中無心下咽。”

  趙烈仰頭將手中烈酒一飲而盡淡淡道:“雖然沒有雙刀,我還有雙鐵拳,逃亡江湖的日子我過膩了,既然有的東西遲早會來,我也不想躲避,記得你曾經說過想學我的暴雪刀法,我一定幫你找把秀氣通靈的好刀,然後再教你刀法,刀和劍是完全不同的武器。”他依舊是身著連身束腰淡藍色的長袍,腰間緊緊束起,金色長發異常耀眼,吸引了酒樓中很多驚異的目光,(那年頭沒有染發店。)滿頭飛舞的長發透出一種飄逸不羈和怪異狂放感覺。

  宛兒凝望趙烈飛揚的金發,眼中媚意更濃,蕩漾著誘人的水意嬌笑道:“我好喜歡你的這種金黃色長發,真的很好看,特別是配上大哥狂放的眼神,更是灑脫迷人,哎,以後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女子被大哥迷住。”她忽然凝望著趙烈消瘦的臉龐,心中還是非常擔憂,盡量柔聲道:“大哥,雖然你的長發很好看,我也很喜歡,但這樣也太招眼了,我幫你挽起盤在頭上,再換一身白衣,那樣看上去斯文儒雅多了,瀟灑風流,也更安全一點。”

  趙烈臉上浮現淡淡笑容道:“我就是想要讓整個江湖知道,我趙烈又回來了,任何東西都不能把我擊倒,我不願意象狗一樣東躲西藏,我在江南呆了這麼長時間,江湖中也許很多人都快忘記我了,也是該我出現的時候的,我從來沒怕過什麼。”平淡話語中隱約透露出一種傲視天下的勇氣。

  月黑風高,趙烈和宛兒住在舒適的客棧中,宛兒早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而趙烈默默坐在地面練功,不會放過任何增強內力的機會,沒有艱苦的努力就不會有成功。

  窗外漆黑的夜空中忽然幾個黑影一閃而過,無聲無息,趙烈緊閉的雙眼悄然睜開,眼光閃爍,藍色的身影輕輕飄到窗外,修長的身子倒勾在旁邊不遠處的屋簷下,凝神細聽裏面低微的話語。

  漆黑的房子裏面很快點了一只黯淡的蠟燭,裏面坐了三人,靠窗那人氣度不凡,雖然身材矮小,但一股驃悍之氣噴湧而出,望之就是強橫凶狠之輩,另外一名魁梧大漢,長得有若峻嶽崇山,只比趙烈矮了少許,手腳粗壯之極,同樣長發披肩,戴了個銀色額箍,臉骨粗橫,肩膊寬厚,眼若銅鈴,帶著陰鷙狡猾的神色,外貌雄偉,渾身散發著邪異懾人的魅力。 另外一人是文士打扮的人物,身量高頎,相格清奇,兩眼深邃,臉上泛著嚴厲陰森之色,令他的笑容透出一種冷酷殘忍的意味。

  趙烈臉上露出難測笑容,這幾人都是黑道高手,在黑榜上排名都很靠前,平時難得一見,靠窗那人乃是黑旋風李峰,那名魁梧大漢則是開碑手胡猛,而那個文士打扮的人物是冷雨劍客顧紀中,全是黑榜排名前五十位的高手,如此月黑風高夜彙聚此地,所為之事肯定非同尋常,趙烈也不敢大意,屏住呼吸,耳畔繼續傳來他們細微若蚊蟲的聲音。

  開碑手胡猛冷冷道:“此事當真,前任魔教教主蕭天嘯縱橫天下的彎刀“寒雨迷蒙”真的再現江湖了嗎?據說此刀削鐵如泥,小巧玲瓏,乃是一把神秘變幻的妖刀,當年曾經飲盡天下武林人士的鮮血。”

  冷雨劍客顧紀中陰霾的眼神閃了閃道:“蕭天嘯呼風喚雨,一生功力強橫天下,在他妻子亡故之後就不再使用此刀,彎刀“寒雨迷蒙”精致美麗,雖然是一把通靈寶刀,但各位這麼關心此刀,恐怕是為了隱藏在此刀身上神秘的力量吧。”

  黑旋風李峰冷笑道:“江湖傳說找到此刀蘊含不祥兆頭,乃是被無數死去靈魂詛咒過的妖刀,無論是誰擁有此刀都會帶來死亡,痛苦和分離,當年蕭天嘯不信邪,還不是遭受妻子亡故,自己則走火入魔,而他一手創立的魔教也落得異常淒慘,此刀就在東海之濱的幽火島上,我倒也很想看看這把江湖中最神秘的彎刀。”

  窗外趙烈臉上露出詭異笑容,藍色的身影如迷蒙煙霧般輕輕飄回到房間。宛兒揉著睡意朦朧的眼睛驚訝地望著從窗外飄入的藍色身影。

  趙烈含笑望著柔媚宛兒,想起這些日子她極度細心體貼的照料,心中也湧上萬般溫暖柔情,非常感動,輕輕坐到床上,把嬌媚宛兒整個抱在腿上,一股淡淡體香頓時彌漫在深夜的房間中。

  趙烈撫摸著宛兒光滑柔軟的秀發輕聲道:“宛兒,我決定送你一件禮物,你那麼喜歡彎刀,我們明天就去海邊拿那把刀,一把非常漂亮精致的彎刀,一定非常適合你。”
第一百零八章 繽紛秋日(1)
宛兒柔媚的雙眸一亮,驚喜道:“是嗎,我也很懷念海上那無憂無慮的感覺,喜歡那種潮濕而略帶鹹味海風吹拂在臉上的感覺。”

  趙烈微笑道:“我喜歡靜靜站在廣闊無邊的蔚藍海邊,喜歡黃昏赤腳踩在柔軟的沙灘上漫步,那是一種很美妙舒適的滋味,漫天彩霞映在海面上,非常瑰麗,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你一定會喜歡那把彎刀“寒雨迷蒙”,也肯定會與此刀心靈相通,也只有這樣,我才能教你暴雪刀法。”

  天空一片蔚藍,趙烈和宛兒騎馬奔馳在蜿蜒的山道上,宛兒望著前面飛揚的藍色身影和飛舞金發,嬌豔面容露出無限愛慕喜悅的神色,漫山遍野的山林都被秋風染上了五彩繽紛的顏色,放眼望去皆是金黃,絳紅等鮮豔的色彩,涼風吹過,風中飄蕩著悠悠落葉,地面鋪滿了飄落的金黃葉子,馬蹄踏過,卷起片片落葉。

  這是一條穿越密密麻麻金黃樹林的林蔭大道,景色異常瑰麗,趙烈忽然硬生生勒馬停住,強烈的力量讓駿馬前腿高高仰起,發出一聲炸雷般的嘶鳴,宛兒驚疑地隨同勒馬,抬頭發現前面樹林忽然憑空飄落一陣紛紛揚揚的樹葉,她嬌笑道:“趙大哥,我知道為什麼要忽然停下來了,因為這片樹林的確是太美了,那漫天飛落的樹葉就像是天空中無數黃色蝴蝶在跳舞。”

  趙烈定定地望著飄落的金黃樹葉,臉上掛著冷冷淡淡的笑容道:“宛兒,世間很多東西就是這樣,越是美麗越隱藏危險,前面不停飄落的樹葉中藏著一股冰冷的殺氣,不然怎麼會憑空不停飄落如此之多的落葉。”

  趙烈說完之後冷冷望著前方安靜的樹林,身上驀然發出的寒意讓身邊的枯黃的落葉朝前方輕輕滾動,整片樹林忽然變得異常甯靜,連樹葉落在地面輕微的“蔌,蔌”聲也清晰可辨,站在後面的宛兒忽然感覺到全身發冷,不由縮了縮身子,躲在他高大的身軀後面。

  前方紛亂的落葉忽然停止下來,安靜的樹林中緩緩走出了四個青衣人,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神氣充足,手中鋒利長劍已經出鞘,殺氣騰騰,所有的目光全部落在趙烈藍色身影上。

  趙烈剛才身上那駭人的殺氣瞬間消失,臉上掛著平和的笑容,背負雙手,頭上飄逸金發在對方殺氣逼迫下輕輕飛舞,仿佛沒有望見對面充滿殺機的敵人,神態甯靜如水。

  趙烈淡淡道:“我是趙烈,各位剛才弄得漫天落葉飛舞,煞是好看,我很喜歡,只是你們飛落在我面前,不知道所為何事?”

  四個青衣人年紀都不太大,當先一個身量瘦長,瀟灑俊逸的青衣人傲然道:“我們是江南武林的“冷月四劍”,前日發現你的行蹤,一路跟蹤至此,為了維護武林正義,毅然決定斬殺你這個惡名遠揚的淫賊。”

  趙烈微笑道:“原來是俠名遠揚的“冷月四劍”,失敬!失敬!如果能殺了我,你們不但俠名遠揚,而且更將威名遠揚,此刻我赤手空拳,失去雙刀,正是你們出手的大好機會,何必那麼多廢話,動手吧。” 趙烈含笑站著,眼中充滿了期待鼓舞的目光,那種極度的冷靜自信讓對面的四人久久未能出手。

  趙烈眼中那鼓勵的目光讓“冷月四劍”感到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無法接受,雖然他們明明知道對方喪失威震天下的雙刀,而且身中劇毒,估計身上傷勢未愈,但他們定定凝望金發飛舞,異常冷靜自若的趙烈,手中那早就出鞘的鋒利長劍居然不能出招,劍尖一直在微微顫抖。

  趙烈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平和,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魅力,仿佛他就是天下的主宰,“冷月四劍”凝神望著他那淡淡笑容,雖然他身上並沒有那種強烈的殺氣,但他們四人心裏忽然湧現一種莫名的恐懼和心虛,涼爽的秋日裏,他們竟然額頭開始布滿汗滴,冷風吹過,不由在心中打了個冷戰,他們眼前之人可是傳說中凶狠,惡毒,殘暴,冷血,一手創建強大山水聯盟的趙烈。

  剛才說話的青衣人忽然一字一句艱難地道:“我們“冷月四劍”一向光明磊落,從來不會趁人之危,江湖傳聞你被卓不凡打成重傷,而且身中劇毒,我們堂堂七尺男兒今天就暫時放你一馬,改日再戰。“說完此話後,“冷月四劍”忽然感到全身一種說不出的輕松,不用面對這個大名鼎鼎的傳奇惡徒,他們互相對望一眼,鋒利長劍飛快幹脆入鞘,身行急速朝後退去,再次激蕩起漫天飄落的金黃樹葉。

  站在趙烈身後的宛兒非常緊張,柔軟的小手一直緊緊握著,手心裏全是冷汗,因為趙烈自從受傷以後還從未與人動手。

  趙烈輕輕回頭對身後宛兒微笑道:“他們匆匆趕來,結果很快又匆匆去了,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還好他們身上淩厲的殺氣卷起漫天飄落的金黃樹葉,真是好看,也算不是白來一趟,我們繼續趕路,希望可以快點趕到海邊。”他知道很快江湖中將很快流傳自己再現江湖的消息,臉上露出的是深不可測笑容,他不想再逃亡,一直在漫天繽紛落葉中思索如何才能東山再起。

  梁州附近紫青山下清幽的月牙湖,卓不凡孤獨一人靜靜坐在三個小島中間的湖心亭中憑欄臨風,湖光山色倒影在碧藍的水中,岸邊樹上枯葉隨風飄落,金黃的葉子落在甯靜的水面上,更添索然之意,他凝望那些在水面繽紛落葉,忽然想到沉入深深湖底的兩把長刀“無邊”與“冰心”,臉上浮現落寞神情,陷入沉思中,神刀門在摧毀山水聯盟以後得到迅速發展,聲勢如日中天。

  閃電刀孫天匆匆從連接湖心亭的走廊間趕來,佇立在卓不凡身後一丈遠的地方沉聲道:“屬下得到最新消息,趙烈在東南沿海一帶出現,原本黑色的長發變為金色長發,身上那無藥可解的毒素似乎已經消失,我們是否應該調撥大批人馬前去追殺此淫賊。”

  卓不凡神色依舊,靜靜凝望那光滑甯靜的湖面,沉思片刻道:“既然他已經痊愈,你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性格,神刀門不用增派人手追殺,也不用去找他,他無論如何都會來找我的,我會靜靜等待這一天,有些恩怨必須親自解決,我也不想逃避,你馬上安排探清霹靂堂殘余勢力情況,我希望在趙烈找我之前解決江南所有的問題,你先下去吧。”

  卓不凡從頭到尾都沒有望向恭敬站立身後的閃電刀孫天,風中再次飄落一片金黃樹葉悠然落在碧藍的水面上,他忍不住輕輕歎息一聲,昔日陪伴在他身邊忠心耿耿的神刀四傑,因為在萬象殿中的表現逐漸失去了他的信任,目前神刀門雖然人數眾多,實力強大,但缺少真正的人才,右護法清風長老被謝長劍奮力所殺,左護法流雲長老雖然功力深厚,但畢竟過了身強力壯的時候,神刀四傑則讓他傷心失望,而神刀門三把快刀中的雷霆刀傲野被趙烈殺死,剩下的幾把快刀沒有一個讓他滿意。倒是那個年輕的葉飛讓他刮目相看,葉飛性格堅毅,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最近一段時間攻城拔寨,為神刀門立下了赫赫戰功,卓不凡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他是不會絕對信任像葉飛,張旺財這些昔日趙烈的部下,不過是在利用他們鏟除神刀門的敵人而已。

  一直以來,總是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縈繞在卓不凡心頭,趙烈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結果趙烈也正如意料中那樣再現江湖,並沒有因為劇毒而喪生,以他頑強堅定的性格肯定會來神刀門的,有些東西無法避免的,卓不凡也不想退卻,他身後有江南第一大幫強大實力和縱橫天下的功力,他清楚趙烈的功力深淺,而此刻的趙烈一無所有,他沒有什麼可以懼怕的,他有著絕對的信心再次擊敗趙烈。

  趙烈靜靜地站在海灘上凝望眼前蔚藍無際的大海,每次望著無邊的海洋,他總是喜歡靜靜沉思,感受大海的無盡寬闊宏大,浩瀚淵深、藍藍蒼蒼的海水,不停翻滾,宛兒嬌笑道:“大海好美啊,我喜歡聆聽海浪的聲音,仿佛大海在唱著它那古老的歌兒,大哥,你說的那把彎刀真的在海上嗎?”

  大海湧起藍色的狂濤,把清涼的、鹹味的飛沫拋上沙灘,在海岸邊,濃濁的藍色的巨浪碰得粉碎為灰白色的碎浪,長條的浪花卻象燦爛的彩虹,正在沖刷平坦的沙灘。在驚濤拍岸的隆隆聲中,趙烈依舊面對大海沉思,似乎沒有聽到宛兒的話語,定定看看與天一色的藍藍的海,看籠罩在夕陽中金色的海,大海撫慰下細軟的沙被踩在腳下,精細的泥沙從腳趾縫緩慢流過的酥癢讓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趙烈仔細凝望那些隨風漂流的美麗貝殼和大海的潮起潮落,心中湧現萬般思緒,看著那由億萬的沙粒積成的沙灘和億萬的水滴彙成的海洋,若有所思,他輕聲對宛兒道:“宛兒,我好想知道大海的盡頭是什麼?那會是一個什麼世界?”
繽紛秋日(2)

  
  宛兒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茫茫大海似乎沒有盡頭,永遠也望不到對岸。」 趙烈不再說話,拉著宛兒柔軟滑膩的小手漫步在海灘上,感受一股愜意,領會一份靜謐,赤腳漫步沙灘上,留下深深足跡,海浪輕輕撲來,浪花拭去腳痕,無須回首,浪花會沖走一切。

  趙烈伸手指著遠方的那個黑點淡淡道:「那就是傳說中的幽火島,前任魔教教主蕭天嘯心愛的彎刀「寒雨迷濛」據說就在此島上,估計那幾個黑道高手此刻已經趕在我們前面了。」

  宛兒擔憂道:「當年在飛魚幫的時候我曾聽說過此刀,狀如彎月,威力無窮,可是據說那是一把妖刀,會給人帶來不祥之兆,而且黑旋風李峰,開碑手胡猛,冷雨劍客顧紀中都是高手,他們幾人聯手,大哥恐怕不是對手,我已經看到瑰麗壯闊的大海,那把刀我也不要了,我們離開這裡吧,太危險了。」

  趙烈微笑道:「我從來不信邪,刀隨心動,心正則刀剛,我偏要取得此刀,我喜歡這把刀的名字,而且我答應過你送你一把世間罕見的彎刀,無論面對多少危險艱難,我都要把此刀送給你。」他痛失雙刀,兄弟要麼背叛,要麼慘死,強大的山水聯盟也如風飄散,他迫切需要在江湖中樹立信心,重新建立威嚴,為將來的發展打下基礎,其實他並不需要這把魔刀,他的心已經和長刀「無邊」「冰心」連為一體,容不下其他的刀,如果獲得這把當年威震天下的彎刀「寒雨迷濛」,那必然再次轟動武林,借助武林對所謂「魔刀」的恐懼崇拜,這將是他重振雄風的第一步,他想得很多,也想得很遠。

  幽火島乃是海底火山爆發而形成的海島,島上怪石嶙峋,因火山爆發的燒灼,擠壓留下的線條怪誕,色彩絢麗的巖紋和多姿多彩的石塊隨處可見,如同密密麻麻鋒利長刀直指碧空,從高空鳥瞰,幽火島像一把弧線優美的彎刀浮在大海中,島上遍佈火山熔洞。

  黑旋風李峰,開碑手胡猛,冷雨劍客顧紀中三個人影站在島上一個隱秘的洞口前面,洞口有石似龜,前面碧水無涯,波光粼粼。冷雨劍客顧紀中忽然驚詫地發現遠處飄來帆影,他們三人冷冷看著從岸邊飛速而來的帆船,眼中露出凝重之色,他們偶然得知這個秘密,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但沒想到剛到海島就有人尾隨而來,其實他們三人除了想找到魔刀「寒雨迷濛」外,內心一直期待找到蕭天嘯當年縱橫天下神功的武功秘籍。

  趙烈拉著嬌媚宛兒微笑著上岸,踏著柔軟細沙徑直朝他們三人走去,他還沒有把這三人放在眼中。開碑手胡猛凝望眼前的藍色身影,望著他迎風飛舞的金色長髮,遲疑道:「你究竟是何人,到此島所為何事。」

  趙烈淡淡道:「我就是趙烈,聽說魔刀「寒雨迷濛」就在此島上,我的這個朋友非常喜歡這把彎刀,我想把這把刀當作禮物送給她。」

  黑旋風李峰定定望著這個黑榜上最傳奇的高手,趙烈一身藍袍配上飛舞的金髮,面帶笑容,雖然全身上下沒有任何殺氣,但卻散發出一股藐視一切的氣勢。旁邊的冷雨劍客顧紀中冷冷道:「就算你是大名鼎鼎的趙烈,但我們三人聯手未必不能殺了你!」

  趙烈臉上依舊掛著笑容道:「各位何必如此,你我同為黑榜中人,我不過是想拿那把刀而已,並無其他意思,除了此刀,裡面東西我都不要。」他的話剛說了一半,原本平和放鬆的身軀忽然繃緊,冷冷望著他們三人後面的洞口,眼中射出異常凝重目光。

  寧靜神秘的洞口忽然飛出一個血紅色的身影,空中頓時瀰漫著一種異常難聽的桀桀笑聲,彷彿把把鋒利尖刀戳在眾人心頭上,宛兒忍不住雙手摀住耳朵,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一個冷冷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哈哈,你們誰也別想得到魔刀「寒雨迷濛」,而且你們今天誰也不要想離開這裡。」漫天紅色的身影忽然匯聚成一個消瘦的紅色身影落在眾人面前,面容豐腴飽滿,豐頤秀目,嘴角微翹,可偏偏一雙眼睛血紅欲滴,右手拿著一把精緻古老的彎刀。

  開碑手胡猛臉上露出驚恐神色,低聲對旁邊的黑旋風李峰道:「他就是當年殺人如麻,噬血如命的血魔王冷血,黑榜排名第四,此人多年未現江湖,性格殘忍,今日恐怕有場血戰。」

  趙烈冷冷望著血魔王冷血,輕聲對身後的宛兒道:「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如此高手,你趕快乘船到岸邊,今日我想放手與他一戰,好久沒有動手了。」

  血魔王冷血撫摩手中魔刀「寒雨迷濛」自言自語道:「當年我就是敗在蕭天嘯手中的這把刀下,只是可惜他死得那麼早,也罷,今日就拿你們幾個無名小卒來祭刀。」

  「 」的一聲脆響,魔刀「寒雨迷濛」沉寂多年以後終於出鞘,一股耀眼的綠芒頓時瀰漫在空中,發出詭異翠綠的光芒,刀身雖然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但此刻這翠綠的光芒卻充滿了生命的色彩。

  黑旋風李峰,開碑手胡猛,冷雨劍客顧紀中都不是省油的燈,性格高傲,雄霸一方,雖然面對強敵,但並不願意低頭,互相點點頭,猛然聯手攻擊血魔王冷血,剎那間空氣中儘是光點和嗤嗤劍氣,今人目眩神迷,數招過後,血魔王冷血已然優勢盡現,雖然身在刀光劍影中卻勝似閒庭信步,魔刀「寒雨迷濛」幽綠的刀芒讓他們三人心中泛起一陣寒意,感受到死亡的氣息,心驚肉跳,此刀果然不祥。

  趙烈靜靜站立,凝神觀望片刻,一言不發,藍色身影鬼魅般沖天而起徑直往血魔王冷血頭頂飛掠過來,右手猛然揮出一拳與魔刀「寒雨迷濛」交觸,血魔王冷血刀鋒旋轉讓趙烈全力的一擊立時勁道全消,連變招的後繼攻擊力也失去了,同時一股無可抗禦的力道扯著他藍色長衫,把他帶得順勢前往橫飛跌。

  趙烈凌空扭腰轉身,立即橫身飛起一腳,往他喉部踢去,長腿颼的一聲迎頭像流星趕月般掠來的疾射而去,時間角度則巧妙地拿捏得全無破綻可尋,氣勢勇不可擋,血魔王冷血顯然沒有意料到趙烈如此快速的應變。眼看長腿就要劈中冷血,豈知 「噹」的一聲,冷血「寒雨迷濛」刀柄回撞過來,正好迎上攻向他喉頭的一腿,趙烈含笑輕輕一點刀柄,反身遠遠飛出。

  趙烈轉身拉起宛兒嬌小的身軀,飛速朝島旁的帆船躍去,空中傳來趙烈的笑聲:「你們慢慢打吧,我先走了,血魔王,我會再來找你拿回「寒雨迷濛」的,因為我非常喜歡這把刀。」

  血魔王冷血一向孤傲,縱橫天下,豈能容人在面前如此放肆,無奈紅色身影被黑旋風李峰,開碑手胡猛,冷雨劍客顧紀中纏住,血魔王冷哼一聲,整個人的皮膚似乎都變為紅色,異常恐怖,全身劇烈旋轉,驀然迸發出一圈紅色的透明漣漪把周圍三人震退,手中的魔刀「寒雨迷濛」劃出一道綠色的光芒朝趙烈的後背射去。

  趙烈忽然反身接住「寒雨迷濛」,笑著對冷血道:「多謝老兄相贈此刀,我會好好保留,再見。」他拉著宛兒飄到船上,臉上露出得意笑容,欲乘風而去。血魔王冷血眼中射出憤怒目光,渾身功力發揮到頂峰,紅色身影如閃電般朝剛剛離開岸邊的小船衝去。

  趙烈似乎早料到有此,輕輕含笑對著血魔王揮了一下手中的「寒雨迷濛」,拉起宛兒輕輕跳到蔚藍寬闊的海中,就在他們入水的瞬間,血魔王雙拳猛然擊出一道紅色閃電氣流重重落在帆船上,「砰」的一聲巨響,整艘船被血魔王憤怒一擊下轟然粉碎,濺起了一丈多高的水花,站在島上的三人駭然望著那恐怖的紅色身影,知道功力和血魔王相差甚遠,趕忙朝岸邊停靠的船頭衝去。

  血魔王紅色的身影輕輕飄落在波濤起伏的海面上,凝神觀望周圍的海面,全身真氣密佈,他沒有想到會被這個藍衣人輕易把到手的「寒雨迷濛」搶走,周圍蔚藍的海水一如往常地蕩漾,趙烈和宛兒似乎就這樣從海中消失了。

  血魔王冷血紅色的身影高高從海面躍起,雙眼銳利如獵鷹般俯視,依然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冷哼一聲,紅色身影呼嘯朝島上三人飛去,激戰過後,無初發洩怒火的血魔王異常凶殘地把剛想乘船逃離的黑旋風李峰,開碑手胡猛,冷雨劍客顧紀中統統重重擊落大海,蔚藍的海水頓時湧上許多紅色的鮮血,遠處海面夕陽如血。
海底漫遊

  
  趙烈與宛兒輕輕衝入藍色的海洋中,海面濺起朵朵美麗海浪,短暫的眩暈過後,無數美麗如晶瑩珍珠般的氣泡縈繞在他們四周,夢幻一般,趙烈含笑瞪大雙眼,拉著宛兒的小手,朝海底深處游去,握在手中的彎刀「寒雨迷濛」在水中發出眩目的色彩,海水遇到刀身化為密密麻麻的小氣泡附著上面,妖艷詭異,他微笑著把彎刀反手插在腰上,拉著宛兒用力划水下潛。

  宛兒回頭朝海面望去,落日紅色的光芒照射在波濤洶湧的水面上,不停反射出七彩變幻的瑰麗光芒,混合彎刀「寒雨迷濛」發出的詭異色彩,彷彿進入了神話傳說中海底龍宮,因為是在離海岸不遠的地方,他們很快就潛游到海底,宛兒驚喜地望著海底那迷人的景色。

  斑斕奇異的活珊瑚在海底輕柔地舞動,顏色千奇,形狀百怪,有的像生物,原地浮動不停,有的像植物搖曳滋長,珊瑚的顏色比陸地上植物的色彩還要豐富絢麗,再加上游弋穿行其間的五彩繽紛的熱帶魚群,他們心曠神怡之際,彷彿在仙境漫遊,一切都是那麼不現實,時間彷彿也拉長停止,如同夢幻一般虛無。

  一條身上有著無數種顏色的海魚悠然自得地與嬌媚宛兒擦肩而過,它忽然回身游到宛兒身邊,好奇地凝望著她嬌艷的面容,宛兒如此驚喜地近距離觀看這條美麗的小魚,忍不住用小嘴親了它一下,海魚「簌」的一下驚走,惟有宛兒開心嬌媚的笑容殘留在海底之上。

  宛兒沉溺於這個絕色神奇的自由世界,癡迷陶醉,不思離去。時間似乎在海底也開始變得異常緩慢,但很快地宛兒俏臉就憋得通紅,身子拚命想要向上浮去,一直拉著她手的趙烈卻並沒有感到憋氣,全身毛孔似乎都在呼吸,體內真氣流暢自然,完全可以不借助口鼻的呼吸,自由在水中游動,身子似乎和海洋融為一體,忘記了呼吸,就像在空氣中一樣自在,靜靜悠然欣賞奇妙壯觀的海底世界。

  趙烈望著滿臉通紅的宛兒,臉上露出疼惜的神色,伸手用力把她柔軟的嬌小身子整個摟在懷中,透過晃蕩的清澈海水低頭凝視她美倫美煥紅潤嬌容,臉上忽然展現燦爛笑容,就連他的心跳也在開始加速劇烈跳動。

  宛兒毫不畏懼地凝望著趙烈的目光,眼中射出渴望而嫵媚之極的光芒,一對眸子像兩泓深不見底的清潭,內裡藏著數不清的甜夢,天真嫵媚的星眸,蕩漾著朦朦朧朧的水意,半睜半閉著,趙烈溫柔地吻上她的嘴唇,啜緊她嬌艷欲滴的紅唇,輕柔地把體內的空氣輸到她口中。

  宛兒微微一呆,剛才那憋悶的感覺逐漸消失,一種前所未有的獨特觸電滋味讓她臉上紅潮不肯消退,玉頸微俯,頭輕垂,嬌軀已給他緊擁入懷裡,她忽地輕呼一聲,原來她感到正和趙烈一起緩慢往下沉下去,身子輕輕觸到深深的海底,上面鋪著一層潔白的細沙,柔軟而迷幻,一種難言舒適的柔軟滋潤感覺傳到趙烈心中,宛兒呻吟一聲,像只受驚的小鳥般在他懷裡顫震著,短暫的驚訝和哆嗦過後,雙手雙腳如同八爪魚一樣緊緊纏著他的身體,熱情地吐出丁香,半閉著星眸玉頰嫣然的是那麼地充滿誘惑,異常柔軟的嘴唇讓趙烈也愜意地閉上雙眼,海底的水流輕柔地晃動著他們的身體,閉上眼睛彷彿躺在天空柔軟潔白的雲端之中。

  滲入空中鹹鹹的海水此刻也似乎變成瓊漿玉液,他們一時心神俱醉,忘了身處何方,迷失在魔幻般光怪陸離的海底世界裡,一群群五彩斑斕的海魚好奇地縈繞在他們四周,密密麻麻的魚兒幾乎把他們包裹起來。

  良久,趙烈輕柔地分開粘在一起的柔軟嘴唇,透過清澈湛藍的海水含笑望著嫵媚嬌態倦慵的宛兒,她柔軟無比的櫻唇正含著一絲純真無邪微笑,半閉著星眸玉頰是那麼地充滿誘惑,在海底悠然晃蕩的漣漪下更添嫵媚。

  趙烈拉著宛兒的玉手貼著柔軟潔白沙子悠然漫遊奇妙的海底世界,宛兒深深吸了一口氣,欣喜地握住他修長有力的手,心中充滿了無盡的喜悅,他們像兩條自由自在的魚兒一樣在水中歡快游動,凝視那些躺在潔白沙子上繽紛鮮艷的珍珠、珍貝、海參,觀賞其中大量罕見的珊瑚和美妙多彩的熱帶魚。

  每隔一段時間,趙烈都會把體內的空氣輸給宛兒,那是一種美妙而消魂蝕骨的感覺,讓人心動,他們一邊欣賞絕美的海底世界,一邊緩緩朝岸邊游去,一條巨大的灰色鯊魚凶狠地游了過來,水紋晃動之間,鋒利的巨大猙獰牙齒清晰可見,宛兒大驚之下,嬌軀縮到他寬厚的懷中。

  趙烈好奇地望著這條龐然大物,似乎沒有望見它滿口鋒利長牙,他漆黑的眼珠一轉,就在這鯊魚游到他們頭上的瞬間,腳尖一點海底岩石,拉著宛兒在海水中劃出幾串美麗氣泡,猛然翻身剛好騎在鯊魚背上。

  宛兒雙手緊緊摟著趙烈腰部,身子緊緊伏在鯊魚背上,害怕地閉上雙眼,趙烈則握緊鯊魚背鰭,任憑它在海中上下扭動翻滾,急速遨遊,欣喜地體會猛烈水流沖在身上那種特別的感受,橫衝直闖的鯊魚在海中上上下下不知疲倦地游動,趙烈則睜的眼睛悠然觀望海中奇妙的景色,良久,他左手反身摟住宛兒纖腰,腳尖重重點在鯊魚背上,「嘩啦」一聲躍到海面,身在空中的他大笑著痛快地甩了甩金黃的長髮,抱著柔若無骨的宛兒踩著浪花衝到岸邊柔軟的沙灘上。

  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從鬱鬱蔥蔥的樹林中蜿蜒流入大海,河水裡面晃悠的青翠水草清晰可見,趙烈心疼地望著被海水泡得皮膚發白的宛兒,摟著她縱身躍入冰涼的淡河水中,遠處夕陽幾乎快要落海面上了,乍一看就像是一個放在海面上的大紅橘子。

  宛兒翠綠色長裙蕩漾在清澈的河水中,混合水中青翠水草,彷彿一幅清新絕美的畫卷,已經發育成熟的身體讓趙烈深深吸了口氣,把濕漉漉的長髮弄到腦後,果斷躍到岸上,輕輕取下掛在腰間的彎刀「寒雨迷濛」遞給宛兒道:「宛兒,這把小小彎刀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宛兒俏臉紅如彩霞,不停伸手梳理著濕漉漉的秀髮柔聲道:「趙大哥,這把刀那麼多人都想要,一定很珍貴神奇,你現在失去雙刀,還是你留著用吧。」

  趙烈淡淡道:「這把刀雖然是威震天下的魔刀,但在我眼中卻是翠綠如玉,小巧精緻,不過是一把通靈的秀美彎刀,正好適合當作禮物送給你。」

  宛兒雙眸閃動喜悅目光,輕輕撫弄紛亂潮濕秀髮,模樣嫵媚誘人,伸手接過這把當年威震天下的魔刀,一陣奇妙的感覺透過翠綠透明的刀身傳到她體內,彷彿「寒雨迷濛」有生命一樣,她似乎感覺到彎刀的喜悅心情,忍不住伸手溫柔地撫摸它光滑如玉的曲線,良久,宛兒仰頭興奮道:「趙大哥,我真的很喜歡這把「寒雨迷濛」,我甚至可以感覺到它的心跳,謝謝你。」

  趙烈微笑道:「看來你真的和此刀有緣,盡量愛惜它,刀也是有生命的,只有這樣才能與它心靈相通,江湖傳言這是把妖刀,但刀隨心動,在你手中它會變得如你一樣美麗。」他忽然不再說話,轉身凝望遠處籠罩在夕陽下的幽火島,靜靜沉思,良久淡淡道:「估計此刻血魔王冷血早就離去,你在這裡等我片刻,我想再到那山洞中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

  趙烈的藍色身影如同迷霧一樣在風頭浪尖中飄向遠方的幽火島。夜色驀然就暗了下來,宛兒一個人孤獨靜靜地站在沙灘上,定定望著漆黑的大海,身上的衣裙都還沒有干,涼風吹過,她身上籠罩著一層涼意,耳邊惟有浪濤拍岸的聲音,她望著前方漆黑無邊的大海,忽然感到一陣恐懼害怕,好想偎依在趙烈寬厚溫暖的懷中。

  就在此刻,一個熟悉的身影飄落在岸邊的沙灘上,宛兒猛然衝到他懷中顫聲道:「大哥,你知道嗎,剛才我好擔心害怕,以後你無論到什麼地方都要帶著我,我不想一個人呆著,我要永遠呆在你身邊照顧你。」趙烈含笑撫摸她柔順的秀髮,擦去她臉上晶瑩的淚花,臉上掛著深不可測的笑容道:「宛兒,我沒事的,今夜點點星空覆蓋在遼闊大海上,甚是好看,我們可以在晚風中靜靜聆聽海浪拍打在沙灘上嘩嘩的聲音。」

  趙烈低沉沙啞而帶著磁性的嗓音讓宛兒的心很快寧靜下來,他運功把體內溫暖真氣輸到她身上,替她烤乾身上濕漉漉的衣裙,宛兒只覺得渾身舒坦溫暖,很快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青山綠水間,趙烈與宛兒攜手同行。綠樹蕭森,鳥語啁啾,花香沁人,青籐纏樹,綴著一片片暗紫色的嫩葉,近觀無數蕨草寄生樹幹,密密層層,幾無餘隙,樹幹的本色已不可見,使人感受到一種原始森林所特有的陰涼和浸潤。

  夾路擁流的小溪也不甘寂寞,山路高下,溪景自異,有的水流湍急,渲瀉亂石之中,激起銀白色的水花,有的則平靜如鏡,表面看不到水流的移動,也聽不到潺潺的水聲,而水底的卵石的曲折變形卻顯示出粼粼波光下的暗流湧動,清流啾鳴,山花爛熳。

  峰迴路轉,一條白練奔突而出,直落潭底,遠觀見細水長流,近之則聞響雷震鳴,瀑飛崖上,飛流直下,氣勢不凡,觸石騰空如霧團煙凝,而流轉飛灑,水珠濺人,如霽雨臨風。瀑水搏潭,因光作色,形態萬千,千巖萬石、百草千樹,終掩飾不住其嬌媚嫋娜的仙風神韻,像是展開了一幅水墨翰染的山水畫。

  天空灰暗,冷風吹過,烏雲很快擋住了秋日。瀑布旁邊山泉清幽,一塊突兀而出的巨石凹陷著倒扣向下,形似一口倒掛的千年古鐘,而不遠處又如一塊高聳的巨石上放著一面大鼓,伴著山巖上長年不斷下落的水珠,立地擎天,氣勢磅礡。懸崖環峙,壁直的嶂幕,折縐奇兀,宛若雲湧,四周石峰高叢,層層迭疊,密如刀叢;池中一墨色山峰突起,如利劍刺天;池色澄碧,如翡翠鑲嵌山間,上面刻著四個黑字「黑峰天煞」。

  趙烈定定凝視刻在山崖上的「黑峰天煞」四個大子,凌厲眼神忽然飄向山上湧現的團團黑霧,天空忽然間陰風陣陣,天色陡然暗淡下來,奇峰怪石間似乎無數幽冥鬼火在跳動,宛兒心生寒意,輕聲道:「趙大哥,我怎麼覺得這裡陰森恐怖,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

  遠方奇峰怪石間忽然傳來陣陣笑聲,黑夜中連綿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趙烈眉頭一皺,對方至少有數十人之多,黑霧中一人高聲道:「既然來了,何必再走,難道這裡風景不如意嗎。」趙烈笑著道:「此處風景異常秀麗,涼爽之極,我非常喜歡,今日雖然沒有明月,不能對月飲酒,但月黑風高喝酒別有一番味道,不如大家出來一起痛飲。」

  前方黑霧中忽然如幽靈般走出數十個高高矮矮形相各異黑衣人,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神氣充足,所有的人全部各執大刀或者斧頭一把,森冷的刀芒讓黑夜也顯得亮了少許,數十人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步伐整齊,非常默契,他們神色凝重,全部注視著長髮飛舞的趙烈,氣氛非常沉悶詭異。

  站在前方的中年黑衣人三十多歲,頗有威勢,雙眼如鷹眼般銳利,雙目電光隱現,身材頎長,只比趙烈矮了少許,眉濃鼻高,臉頰瘦削,眼內藏神,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和威嚴,教人不由生出警惕之心,渾身充滿陽剛氣勁,所有人雖然高矮不一,但都是統一黑色勁裝,就連神色也是一樣的冷峻。

  趙烈依然背負雙手微笑道:「看來各位在這裡等了很久了,只是秋露傷人,小心著涼,你們刀劍出鞘,殺氣騰騰,難道就是為了一直等我嗎,我看不如大家找個地方好好喝酒。」

  最前方的中年人眼神一直沒有離開趙烈,神色越發凝重,趙烈雖然面帶笑容,但身上散發出的氣勢銳不可擋,他凝望著面前灑脫飛揚的趙烈沉聲道:「我們的確等了很久了,今夜我們目標只有你一人,雖然你是黑榜高手,但我們兄弟也沒有絲毫懼怕,兄弟連心,今夜必定有場血戰,你身後的少女與今夜激戰無關,我們兄弟一向為人坦蕩,絕不會為難她,傷及無辜,我們黑峰三十二煞從來都是說到做到,你不用擔心我們會用她來要挾你。」

  黑峰三十二煞乃是江湖中響噹噹的漢子,這三十二人義氣相投,做事光明磊落,劫富濟貧,佔山為王,不求名聲,但求問心無愧,但因為他們性格暴烈,我行我素,桀驁不馴,所以江湖中人稱黑峰三十二煞。

  趙烈也沒有想到黑峰三十二煞如此豪爽義氣,仰天大笑道:「好,茫茫江湖難得遇到向你們一樣的真漢子,黑峰三十二煞果然名不虛傳,我見慣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反而很喜歡這種直來直往的感覺,想殺就殺,痛快之極!我佩服欣賞你們的胸襟氣概,今天我們就在這裡痛快一戰,老子自從受傷以後還沒有一場酣暢淋漓的激戰。」他體內天生的傲氣被激發出來,渾身激情澎湃,高聲道:「看在你們不傷害我身後少女的面子上,就衝著這一點我今夜也不會為難你們。」

  中年人旁邊一個魁梧漢子忍不住高聲道:「你他媽好狂啊,我們兄弟同心協力,今天還不知道是誰先倒下呢,雖然我們名頭沒你的大,但我們黑峰三十二煞也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

  趙烈淡淡道:「說得好,我就是喜歡你們這種爽快乾脆勇猛的性格,這些寧靜日子中我在武學上有所領悟,正好拿你們來一試身手!」

  為首的中年黑衣人不再說話,凝望眼前赤手空拳的趙烈,忽然反手把手中雪亮的馬刀朝後扔出,「 」的一聲深深插入旁邊堅硬的岩石中,他黑色的身子猛然一踩地面躍到空中,揮拳朝趙烈擊來,剎那間無數個黑影瀰漫在趙烈周圍,漫天都是凌厲的拳頭。
黑峰虎嘯(1)

  
  趙烈臉上掛著淡淡微笑,這中年黑衣人居然不願意持刀對付一個赤手空拳的敵人,可見此人絕非奸詐之輩,光明磊落,而且根基扎實,拳法實而不華,下盤極穩,也是經過多年苦修才能有此造詣,看來這黑峰三十二煞絕非一般綠林強盜,身手不凡,最重要的是他們身上那種永不退縮的氣勢讓他心動不已,彷彿又回到那些激情燃燒的歲月,電光火石的瞬間,趙烈的心已經千轉百回,中年人漫天飛舞的拳頭忽然凝聚成一個碩大的拳頭凶橫地朝趙烈的胸口呼嘯而來。

  趙烈本可以輕鬆閃開這致命一擊,但他眼光閃爍,身子忽然穩如泰山,神色自若,眼睜睜含笑凝望這一拳重重擊在胸口上,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悶響,黑峰三十二煞中其餘眾人臉上露出詫異神色,對方就這樣不堪一擊嗎?

  趙烈藍色的身影微微晃了晃,臉上依然掛著淡淡微笑,誰也沒有留意到地面堅硬的花崗岩留下了一個深深腳印,他巧妙地把對手的氣勁傳到地面,化解了這凌厲一拳,而對方則被震得朝後退了幾步,彷彿擊在一塊包滿棉花的鐵板上,手被震的生疼發麻,中年黑衣人臉上露出驚疑凝重神色道:「你剛才為何不躲開那一拳?為何要故意挨我一拳。」

  趙烈淡淡道:「剛才受你一拳是因為我敬重你是真正英雄豪傑,多謝你答應放過我身後少女,像你們這種人江湖中已經很難遇到了,哈哈,你也接我一拳吧。」藍色的身影忽然衝到空中,鐵拳凌空朝對方揮去。

  中年黑衣人咬牙硬接下這一拳,「 」的一聲,他黑色的身影生生被震得凌空飛出了數丈,趙烈拳頭的力量拿捏得非常準確,並沒有讓他受傷,中年黑衣人翻身落地,若有所思,冷冷道:「兄弟們,既然他赤手空拳,那我們也同樣赤手空拳與他激戰。」 黑峰三十二煞齊刷刷收起武器,沒有人說話,默默揮拳圍攻中間那個藍色的身影,趙烈沒有絲毫停頓,雙拳如潮水般噴湧而出,黑夜中接連傳出連綿不絕的響聲,趙烈就靠著一雙鐵拳和對方三十二人激戰。

  趙烈頭上金髮散開,自由地在風中飛舞,藍色身影被黑峰三十二煞團團圍住,雙拳行雲流水般擊出,忽快忽慢,時而如狂風暴雨,時而如春花爛漫,時而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彷彿天道般自然,凝聚了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黑峰三十二煞輪番不停地圍攻趙烈,漆黑的夜空中只有漫天拳頭破空的悶響,趙烈前後都是呼嘯而來的拳頭,他身子猛然側移,對方的拳頭全部落空,他身子高高躍起,長腿成一字踢出,「砰,砰」兩聲把剛才攻擊的兩人遠遠踢飛出去。

  不斷有人被趙烈的鐵拳和長腿震飛,黑峰三十二煞雖然面對強敵,但他們眼中並沒有任何懼色,依舊凶狠地擦盡嘴邊血跡後開始連綿不絕的攻擊,永不退縮,凶悍強橫。

  趙烈拋開一切凡念,將精神貫注靈台之間,任得神思遁地飛天,藍色的身影上下飛舞,體內兩股冷熱相反的氣流生生不息,他的靈神不斷提升,眾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無念,虛虛靈靈,空而不空,悠然自得,純以守心的功夫達至無心的境際,前些日子所領悟的奇妙意念在黑峰三十二煞兇猛連綿的攻擊下終於開始爆發了。

  意由心動,趙烈的眼中逐漸只有那雙鐵拳,彷彿看不到周圍密密麻麻的黑峰三十二煞黑色身影,拳風越來越猛,每拳揮出都會帶出恐怖的嘯音,而且在拳頭周圍隱約籠罩著一層黑色氣旋。

  黑峰三十二煞不斷有人受傷,但依舊沒有任何人退縮,果然眾志成城,咬牙猛攻困在中央的趙烈,時間無聲靜靜流淌,他們眼中逐漸露出欽佩的目光,趙烈在他們連番長時間攻擊下,反而越戰越猛,拳法也不像剛開始那樣生澀,每次拳頭揮出帶著的恐怖嘯音讓人心驚肉跳,而且趙烈身上絲毫沒有真氣衰竭的情況發生。

  黑峰三十二煞的威猛無畏同樣點燃了趙烈體內的激情,好久沒有如此酣暢淋漓的大戰,他全身異常放鬆,勝似閒庭信步,拳腳上下紛飛,風中到處瀰漫著他藍色的影子和呼嘯的拳頭,飄逸金髮都已經被汗水弄濕了,凌亂地貼在臉上。

  黑峰三十二煞兄弟連心,忽然心領神會一起停止攻擊,全部朝後退卻,然後猛然同時大喝一聲,三十二人一起躍身凌空揮拳朝傲然挺立中央的趙烈擊去,三十二煞全力攻出如巨大海嘯般氣流威勢強橫,彷彿層層暗浪拍碎飛散的瀑布般四處亂飄,風中頓時發出轟然震天巨響,雷霆萬鈞般的壓力瞬間籠罩在趙烈周圍。

  趙烈仰頭發出一聲長哮,立刻把三十二煞炸雷般聲音蓋過,其音厲然,宛如兒啼,音質實若有形,淋淋血影被音波掃過,血影立凝,他凝望著如山般壓到的龐大氣浪,全身急速旋轉著沖天而起,浪拍滔擊中,瞬間衝到高空中,這樣的移動速度簡直已非迅若電火所能形容。

  黑峰三十二煞被趙烈摧心斷腸,肝膽俱裂的淒厲長嘯所震撼,身行稍微遲鈍,就在此時,身在高空中的趙烈忽然倒轉,垂直從高處旋轉著呼嘯而下,雙拳朝下面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擊出一股猛烈的旋轉氣流,「砰」的一聲巨響,地面塵土飛揚,黑峰三十二煞只能朝後迅速退卻。

  趙烈藉著這股力量反身後空翻飄落地面,微笑望著黑峰三十二煞道:「今日打得真是痛快酣暢,不如我們再戰。」他雙眼精光閃爍,越戰越勇,身上沒有絲毫疲憊之態,身上強勁的肌肉微微顫抖,隨時可以爆發,為首的中年黑衣人驚疑地望著趙烈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是不是黑榜排名第十六的寒冰神拳白沐風。」

  趙烈淡淡道:「我不是寒冰神拳白沐風,我是趙烈,排名剛好在他之後。」 黑峰三十二煞猛然一下子全部楞住了,他們前些日子怒斬寒冰神拳白沐風的兒子,本來約好今夜與他決戰,沒想到卻誤打誤撞和趙烈動手了,他們一起凝望眼前這個江湖中最為傳奇的惡徒,藍色的身影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魅力,剛才他們都被趙烈的威猛灑脫所折服。

  中年黑衣人環視周圍兄弟,剛才一戰不少人已經受傷,他惟有苦笑道:「我們一直以為你是寒冰神拳白沐風,所以剛才冒昧出手,如果早知道你是趙烈,我們也不用打了,我就覺得奇怪,你身上一直就沒有什麼殺氣,沒想到你失去雙刀之後依然如此威猛,實在是佩服!在下鄭東,後面的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趙烈微笑道:「寒冰神拳白沐風為人陰險狡詐,生性殘忍,可悲我居然還排在他身後,我做人真他媽的失敗啊,江湖中人想要取我人頭的俠客太多,我都習慣了,不過今夜一戰真是痛快,黑峰三十二煞果然名不虛傳,光明磊落,剛才你們赤手空拳與我激戰,可見你們坦蕩胸懷,三十二人一條心,江湖中膽敢招惹你們的人恐怕不會太多,只是我剛才收發不能自如,出手過重,傷了幾位兄弟,不過不打不相識,不如我們找個地方爽快喝酒,大家都是性情中人。」

  黑峰三十二煞中有人高聲道:「那點小傷算得了什麼,如果不是你手下留情,恐怕此刻已經有不少人躺在地上了,江湖傳聞你灑脫豪爽,酒量驚人,今日我們就來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三十二煞中不少人紛紛附和。

  另外一個魁梧年輕人興奮道:「這些年來,江湖中關於你的傳說可是異常神奇,短短數年,從默默無聞到名震江湖,其實我們兄弟都很佩服你,亡命江湖還能創立實力強大的山水聯盟,讓人欽佩,今夜與你一戰真是過癮。」
黑峰虎嘯(2)

  
  中年黑衣人定定望著面前趙烈,一頭飄逸金色長髮下面是堅定深邃的目光,神情寧靜如水,高大的身軀彷彿鐵鑄一樣牢牢站在地面,他無法相信這就是被江湖中人苦苦追殺的趙烈,沉聲道:「我最痛恨出賣兄弟的人,原本我還以為卓不凡是條鐵錚錚的好漢,曾經還想帶領黑峰三十二煞加入神刀門,萬象血戰也許是他一生最錯誤的決定。」

  趙烈淡淡道:「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選擇,他也許是身不由己,不過做任何事情都必須付出代價的,我們現在就可以選擇痛快喝酒,我很奇怪寒冰神拳白沐風怎麼還不到,他為人狡詐,你們千萬要小心,既然大家碰到一起,非常欽佩各位的豪氣俠義,我就幫你們出手對付他的寒冰神拳。」

  黑峰三十二煞的老大鄭東笑道:「前些日子僥倖從血魔王冷血手下逃脫的冷雨劍客顧紀中在江湖中散佈關於你的消息,透露了你從血魔王冷血手中搶得魔刀「寒雨迷濛」,此事震驚整個武林,因為這把刀代表了昔日魔教的威嚴與權勢,籠罩著一層神秘詭異的光芒,江湖傳聞魔刀中隱藏了魔教的秘密,你死裡逃生的傳奇讓大家都對你充滿期待,江湖中人議論紛紛,擔心你成為第二個蕭天嘯,魔刀「寒雨迷濛」落入你手使得不少武林人士堅信你能再次東山再起。」

  趙烈眼光閃爍,臉上掛著淡淡笑容,一切果然都按照他所預料的那樣發展,他現在就是迫切需要在江湖中重新樹立威嚴和氣勢,他拉起身後宛兒玉手微笑道:「不瞞各位兄弟,我的確從血魔王冷血手中搶得彎刀「寒雨迷濛」,說來慚愧,我不過是把這把彎刀當作禮物送給這位姑娘,「寒雨迷濛」非常精緻秀美,當作禮物也還算勉強拿得出手。」

  黑峰三十二煞再次一起楞住,目瞪口呆,江湖中無數人費盡心計想要獲得,充滿神秘妖艷色彩的魔刀「寒雨迷濛」居然被趙烈當作禮物送給一個小女孩,終於有人忍不住暴笑道:「果然是趙烈,江湖中獨一無二的趙烈,送禮物的氣勢都不一樣。」

  宛兒柔媚的聲音響起道:「我真的很喜歡這把「寒雨迷濛」,非常秀氣,而且鋒利無比,用它來削水果皮或是切菜非常好用的。」她伸手拿出狀如彎月的「寒雨迷濛」,黑夜中頓時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神秘綠芒,刀身散發出莫名的動人心魄魅力。

  黑峰三十二煞屏息凝望宛兒手中的「寒雨迷濛」,異常震撼,小小彎刀上面承載了太多的鮮血痛苦和猙獰歲月,眾人驀然感受到一種難言的怪異滋味,定定地望著這把名聞天下的魔刀。

  趙烈眉頭一皺,銳利的目光忽然望向遠處的山峰,冷冷的聲音如同一把把鋒利飛刀刺向那座山峰:「白沐風,你既然已經到了,何必藏起來,我很想見識一下你的寒冰神拳。」

  遠處孤獨的山峰上隱約傳來笑聲:「黑峰三十二煞,你們真有種,我不過晚到一會兒,你們居然已經找到幫手,你們明知道白玉樹是我兒子還敢殺他,你們膽子可真夠大的,不過就是傻了點,剛才我順手把你們眾多兄弟的家眷先解決了,所以來晚了點,真是不好意思。」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悠然飄落,面帶微笑,渾身上下透露出世外高人的儒雅飄逸。黑峰三十二煞血脈賁張,刀劍出鞘,眼中充滿悲憤之情。

  白沐風冷冷對黑峰三十二煞道:「就憑借你們幾個還不是我的對手。」他眼光轉向一身藍袍的趙烈,瞳孔猛然收縮一字一句道:「閣下難道是黑榜排名第十七位的趙烈,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和他們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趙烈背負雙手微笑道:「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朋友,雖然你我同為榜上人物,但我這段時間我心中一直憋著一口氣,今夜若能殺了你,我的悶氣也就消了,而且我的名頭應該更加響亮,更加有機會衝擊黑榜前十的位置。」

  趙烈淡淡的話語使得白沐風怒火填膺,不過白沐風臉上依然飄逸寧靜,看不出任何變化,他沉聲道:「如果你有雙刀在手,我可能還會有點忌憚你,可是你此刻失去雙刀,我何必怕你。」趙烈臉上依然掛著微笑,而旁邊的黑峰三十二煞眼中悲憤神色越發濃重。

  趙烈藍色的身影忽然高高躍起,搶在黑峰三十二煞前從下而上朝白沐風揮拳擊出,兩人身影飄飛,變幻莫測,眨眼間便交手數十招,白沐風熟練絕妙的拳法明顯佔據優勢,而失去雙刀的趙烈則一直處在被動挨打的境界。

  趙烈為了扭轉局勢,忽然咬牙反擊,知難而上,從高空鐵拳猛然揮出,拳頭周圍似乎縈繞著一層怪異黑煙,夾帶著恐怖嘯音,氣勢驚人。數十招後,白沐風已然清楚對方實力,看到趙烈居然奮力攻擊,臉上浮現殘酷冷笑,知道對方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橫掌擋在身前,空中居然爆起連串金鐵交鳴的清音,趙烈吃虧在雙腳離地,難以著力,一聲悶哼,被白沐風強大的真氣震得往道旁的林木拋去,趙烈身子橫在空中,同時反身踢出左腳,像長了眼睛般一分不差朝白沐風頭部呼嘯而去。

  白沐風沒有敢硬接,長長衣袖蓄著強勁的內力如毒蛇一般糾纏住趙烈的腳踝,雙手用力一卷,使得趙烈凌空翻了個觔斗,身子旋轉著拋向高處,重重撞擊在後面高聳的山峰上,「砰」的一聲巨響,藍色的身影撞碎了數塊巨大的岩石,濺落了漫天碎石塵土,幾乎在同時,白沐風雙掌忽然變的煞白,猛然擊出一道白色寒霜朝趙烈橫空飄落,無從借力的後背無聲奔去。

  趙烈雙手如長了眼睛般擋在後背,揮拳擊出黑色氣旋毫不畏懼迎上了那威震天下的寒冰神拳,「蓬!」的一巨聲,趙烈被震的高高飛起,感受到了一股冰冷之氣似乎衝入了他的經脈中,還好他早習慣這種冰冷的氣流在經脈流動,心念一轉,反而化為己用,身在高空的趙烈似乎變成輕飄飄的羽毛,下面白沐風浮現殘忍笑容,身子如箭一樣沖天而起,右掌閃電般重重拍在對方胸膛上。

  豈知白沐風手肘剛撞上胸膛時,竟滑了一滑,難以命中對方心窩,驚人處還不止此,對方的胸膛竟生出一股冰冷強大的吸力,使他退後的速度緩了一緩,白沐風臨危不亂,左掌移到胸前,護著心口要害,同一時間,撞上對方胸膛的右肘全力吐勁。

  趙烈臉上的頹勢忽然消失,眼中精光閃爍,他從一開始就隱藏了實力,就是要讓對方產生嬌縱輕視之心,趙烈雙拳並沒有擊在對方胸膛上,而是從一個奇異的角度雙手一起狠狠砸在他兩邊太陽穴上,幾乎同時白沐風的右掌劈出的寒冰神拳也把趙烈高高震飛,趙烈借勢化去大半勁道,氣勁交擊爆出的悶雷聲在黑夜中響起。

  震飛在空中的趙烈上身衣物被白沐風強大氣流絞碎,似乎化為黑夜中漫天飛舞的蝙蝠,身後是漆黑的夜空,飄落地面的趙烈神色略帶慘白,但很快恢復了紅潤,冷冷地望著不住往後疾退的白沐風。

  白沐風迅速移後,到了二十步開外,倏地停下,再跌退兩步,張口噴出一小口鮮血,臉色轉白,眼中精芒畢露,很快眼角鼻孔開始流出鮮血,凝神往趙烈望過來,他一字一句道:「你好狠,居然故意隱藏實力。」

  趙烈沒有答話,沒有再望向白沐風,轉身凝望身後黑峰三十二煞,臉上浮現淡淡笑容,忽然伸出雙臂,握緊雙拳,仰頭發出了一聲長哮,高亢的哮聲似乎把天空黑雲也驅散了許多,一輪明月從瀰漫黑雲縫中射出冷冷的光芒。

  冷冷月色下的趙烈赤裸上身,強壯如野獸般隆起的肌肉不停顫抖,金髮飛舞,後背那恐怖的黑虎頭配合這淒厲長嘯和慘淡月色,彷彿一隻黑色猛虎在黑峰山中狂嘯,全身散發出一種睥睨天下的霸氣,背後站立的寒冰神拳白沐風在他這驚天動地虎嘯中轟然倒地。

  中年黑衣人鄭東沒有說話,默默走到三十一個兄弟當中,似乎在商議什麼,鄭東很快走到趙烈面前誠懇道:「趙公子心懷寬廣,肯定不甘心一直逃亡,我們不打不相識,你替我們殺死強敵,我們黑峰三十二煞也不想再呆在這黑峰山上,決定一生跟隨趙公子闖蕩江湖,不知趙公子能否收下我們這般兄弟。」

  趙烈微笑環視下面精神抖擻的三十二人,心中默默思索,「黑峰三十二煞紀律嚴密,眾志成城,異常團結,身手不凡,都是難得的人才。」他凝望那高聳的山峰,充滿強烈的自信道:「眾位兄弟都是英雄豪傑,義蓋雲天,如果各位真的願意隨我開創江湖新勢力,我不會讓大家失望,只是大家都是兄弟,以後不要再叫我什麼趙公子。」鄭東回頭大聲道:「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黑峰三十二煞的大哥,我們的大哥就是趙烈。」

  鄭東帶領黑峰三十二煞恭敬地站在趙烈身後道:「大哥,我們下一步該如何走?我相信江湖中還有很多人願意像我們一樣跟隨大哥。」趙烈淡淡道:「下一步自然是和各位兄弟找個地方痛快喝酒。」 鄭東一愣,很快笑道:「對呀,今夜我們可以痛快暢飲了。」

  趙烈靜靜站在黑夜中沉思,良久,沒有回頭輕聲道:「以後你們也不要叫黑峰三十二煞了,就叫黑峰三十二騎吧,從什麼地方倒下就從什麼地方爬起來,我決定重頭開始我的江湖生涯,當年我從黑虎幫進入武林,現在我決定趕回黑虎山,重新建立黑虎幫,這次我不會再失敗了,逃亡江湖的日子早過膩了,我要讓黑虎幫成為武林中永遠的神話。」一團黑雲輕輕擋住了明月,他明白這將會是一條異常艱難漫長的道路,但他不會退縮,未來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他不相信命運,只相信惟有艱苦的努力才會獲得成功。

  冷風輕輕吹拂著趙烈飄逸的金色長髮,晃動長髮飄動之際露出了他後背那只黑色猛虎頭部,鋒利獠牙似乎如真的一樣清晰可見,散發出森冷的光芒。黑峰三十二騎靜靜站在後面凝望這恐怖的黑色虎頭,心底都泛起一種奇異的滋味。
再向虎山(1)

  
  蕭碧痕身著白色長裙,耳墜是玄黃的美玉,雲狀的髮髻橫著一枝碧玉簪,閃爍生輝,衣綴明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著濃郁的芳香,秋日陽光燦爛,到處瀰漫著醉人的金黃色,臉上罩著一層輕紗,卻掩不住眉目間的無限幽怨,茫茫江湖,她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找到那個魂牽夢繞的藍色身影,她就這樣孤獨寂寞迷茫地漫步在金色的江南水鄉。

  蕭碧痕曼妙的身子悠然走過一片青翠的草地,綠油油的草地上面放眼望去皆是五彩繽紛的野花,柔軟鮮潔的花瓣,好像髮辮上的簪綴和彩結,襯托著溫雅的臉龐,而那密密的幾乎按序自上而下排開的翠綠的葉子與那充盈著水分的綠色就如輕盈的紗衣,茵茵草地上點點小花,嫣紅、玉白、絳藍、橘黃,宛如精緻的裙擺在微風中輕輕搖擺,腳底傳來柔軟的感覺讓她的心也在晃蕩。

  飄來飄去的風兒也溫柔地吹開了蒙在蕭碧痕臉上的輕紗,她的臉形極美,眉目如畫,嫩滑的肌膚白裡透紅,誘人之極,最使人迷醉的是她配合著動人體態顯露出來那嬌慵的丰姿,成熟迷人的風情和眉目之間鎖著無限思念哀怨。

  江湖中傳言趙烈再次重出江湖,身上的劇毒奇跡般消失,甚至有人傳出他獲得了她父親蕭天嘯的彎刀「寒雨迷濛」,震驚整個武林,蕭碧痕臉上浮現一絲難得的笑容,她依然清晰記得小時候最喜歡那把晶瑩剔透的綠色彎刀,她也好久沒有看見那把刀了,沒想到卻被趙烈獲得,她的心輕輕跳了一下:「難道這也是一種緣分嗎?」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俏臉浮上醉人紅暈。

  蕭碧痕臉上的淡淡笑容和紅潤很快隨風飄走,心中陡然湧上萬般愁緒,雖然不再擔心趙烈的生命安全,一顆懸著的芳心終於放下,但心中卻非常凌亂,她不知道如果見到他會有什麼結果,她的心已經完全放在他身上,只要能再看見他一眼就心滿意足了,她始終無法真正把握住他的心思,越是想見到他,內心深處卻越是害怕恐懼,日日夜夜,她的一顆心翻來覆去總是那個藍色影子,她在青翠的草地上靜立良久,深深發出一聲歎息。

  天邊的夕陽搖搖欲墜,紅通通的一大片,遠處的大山擋了夕陽的一角,夕陽似乎被人咬了一口似的,太陽漸漸西沉了,黃昏也徐徐降臨了,這黃昏的鄉村,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遠處的山村漸漸暗淡下去了,鳥兒們都停止歡笑棲息了。

  夜色寒冷蕭瑟,蕭碧痕站在路邊靜靜凝望身旁平凡的鄉村,忽然感受到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幽靜溫馨甜蜜,深情地望著掛在村子上面的炊煙,殘餘的夕陽斜照下,整個世界似乎鍍上一層金色,炊煙嫋嫋升起,一群歸家的燕子穿過炊煙,歡快地鑽進了屋簷。井邊,一條小石子鋪成的路被挑水的人弄濕了,在夕陽照耀下,激起一片金光,十分耀眼,忽然升起了一陣陣歡笑聲,一群群農婦在邊洗衣邊說笑著,頑皮的孩子在井邊追逐嬉戲,有時還用手捧上井水,輕輕地灑到別人身上去,笑得前俯後仰,蕭碧痕癡癡地望著,感受到了歲月的匆匆和平凡寧靜的意義,輕輕閉上雙眼,趙烈那灑脫狂放的笑容不由自主地跳了出來,她心中湧現一陣陣痛楚。

  前方傳來一陣激烈的馬蹄聲,大隊人馬狂奔而來,那些沐浴在溫柔夕陽下的農婦小孩驚恐地四散而走,蕭碧痕轉身就望見那些飛揚跋扈的武林人士,她忽然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憎惡,冷冷望著奔馳而來的人馬。

  這些威風凜凜的江湖客正是神刀門的幫眾,當先一人在蕭碧痕前面三丈勒馬停下,雙眼望了望掛在蕭碧痕腰畔長劍喝道:「你是什麼人,還不快讓路,我們是神刀門的人。」

  驀然聽到神刀門三個字,蕭碧痕身上瞬間就散發出冰冷的殺氣,她清楚知道神刀門卓不凡和山水聯盟趙烈之間的恩怨,她一句話也沒有說,白色的身影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忽然衝到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空氣中頓時瀰漫著淒慘的叫聲,神刀門接近三十人的大隊人馬瞬間就慘死大半,剩下數人望到如此凌厲恐怖的功力,魂飛魄散,連忙跪地哀求。

  蕭碧痕白色的衣裙也沾染了點點鮮紅的血液,冷冷凝望地面那些微微抽搐的屍體,心頭忽然湧上無盡的疲憊失落,對於江湖中的打打殺殺感到一種極度的厭倦,她落寞的眼神怔怔望著紅色殘陽,再次深深歎息一聲,看也沒看那些跪在地面苦苦哀求的神刀門幫眾,孤獨寂寥的白色身影緩緩消失在遠方。

  寬闊的官道上傳來一陣猛烈的馬蹄聲,趙烈金色長髮用一根帶子隨意地從額頭束在腦後,雙腿用力夾馬腹,催得身下那匹純黑色健馬把速度增至極限,身後黑峰三十二騎緊隨其後,清一色黑色勁裝,鐵蹄「得,得,得」強勁踏在大道上,氣勢逼人,像一片黑雲般捲向無盡的淒迷大地。

  宛兒騎著唯一的一匹白色駿馬在趙烈身後嬌呼道:「趙大哥,能否慢點,我快趕不上你了。」 趙烈回頭望向宛兒翠綠色身影,豪氣沖天,雙手猛然一拉疆繩,駿馬發出怒吼,整匹馬幾乎完全躍到空中,而趙烈藍色身子傲然從馬背上騰空而起,瀟灑飄落地面,大笑著對黑峰三十二騎道:「各位兄弟連日趕路,甚是辛苦,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下。」

  宛兒伸手抹了抹額頭的汗水,身子幾乎貼在趙烈的懷中,嬌喘希希,身上那淡淡香氣不斷送進趙烈鼻裡,長長的秀髮垂了下來,充盈花樣年華才能擁有的青春氣息,頭垂在胸前,一頭烏潤的秀髮在金黃陽光照耀下,閃閃生輝。

  宛兒媚笑道:「趙大哥,我還是很懷念海邊涼爽潮濕的感覺,非常想念我們一起漫遊海底世界,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海底裡面那些奇妙的景色和特別的滋味。」她雙眼蕩漾著濃濃水意,似乎要把趙烈淹沒。

  趙烈也吃不消這種誘人目光,長長呼出口氣淡淡道:「大海寬廣無邊,我也非常喜歡海上涼爽潮濕的海風,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當你站在茫茫大海之中時,你會產生無數在陸地上從來未曾有過的想法,你會想得更遠更寬。」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想起了從小就生活在海上的葉飛,他非常喜歡那個有著大海一樣寬廣心胸的年輕人,喜歡他堅毅沉穩的性格,想到這裡趙烈望著雙眸媚意蕩漾的宛兒,不由輕輕一聲歎息,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葉飛了。

  趙烈的思緒被前方奔馳而來的陣陣鐵蹄聲驚醒,抬頭望見近五六十匹快馬奔馳而來,道路不是很寬闊,對方望見大道黑峰三十二騎黑色的身影,勒馬挺住,冷冷望著黑峰三十二騎道:「你們是什麼人,可否見到一個白衣女子,她出手狠毒,功力深厚,殺了我們神刀門不少兄弟。」

  鄭東凌厲的目光同樣冷冷望著神刀門的人,雖然對方人多勢重,但他毫不畏懼,靜靜站在他身後的趙烈淡淡道:「既然我們遇到神刀門的人,我也不想逃避,對方沒有什麼高手,今日就用敵人的鮮血把你們黑峰三十二騎的大名殺響,我暫時不想讓卓不凡知道我的行蹤,今天就一個不留,你帶領黑峰三十二騎注意截殺對方逃跑的幫眾。」

  鄭東回頭望著面帶笑容的趙烈,忍不住在心中打了冷戰,不過黑峰三十二騎一向強悍勇猛,他自然也不會退縮,於是微笑著對神刀門幫眾道:「我們是黑峰三十二騎。」他話剛說完,身後的趙烈猛然躍起,揮拳重擊對方首領。

  趙烈藍色的身影如同猛虎下山般直直朝哪個囂張的神刀門首領衝去,對方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黑色的拳影呼嘯而來,他大驚之下,連忙把馬頭高高拉起,身子同時朝後閃電般躍出,希望可以躲過這恐怖的拳風,「砰」的一聲巨響,趙烈黑色的拳頭把碩大堅硬的馬頭擊得粉碎,血肉碎塊之中的拳頭依舊沒有絲毫的停頓,剎那間就落在對方迅速後退的胸膛上,這次並沒有發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聲音,眾人只看見這個神刀門首領無聲無息越過數十人頭頂遠遠地飄飛出去,重重地墜落地面,震起一小團塵土飄蕩在風中。

  鄭東輕輕揮手,黑峰三十二騎沒有說話,默默拔出手中的武器,冷靜有序地從周圍斬殺神刀門幫眾,瞬間那飛濺的鮮血就映紅了蔚藍的天空。
再向虎山(2)

  
  趙烈藍色的身影旋轉著緩緩落到地面,輕輕揉著手掌的關節,黑峰三十二騎無聲地肅立在他身後,刀劍上緩緩滴落對方的鮮血,黑峰三十二騎數人受傷,但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趙烈含笑望了一眼身旁臉色發白的宛兒,翻身上馬,大隊人馬揚蹄而去,地面留下密密麻麻的屍體和遍地鮮血。

  華山之顛,山峰似利劍直衝雲霄,山頂終日籠罩在深厚流動的雲層之中,一座座挺拔險峻的山峰像孤島一樣懸浮於雲海之上,山上皆是參天的大樹,山勢遼闊,泉清水秀,仙霧瀰漫,澗深谷幽,天光一線。萬壑飛流,水聲潺潺。仙雀鳴唱,彩蝶翩翩;靈猴嬉戲,琴蛙奏彈,奇花鋪徑。

  英雄劍張楓閉目端坐在峰頂一塊光滑的大石上,全身紫氣縈繞,周圍飄蕩的陣陣雲霧彷彿受到吸引,不斷朝他的身體周圍湧來,縈繞在他身邊,良久,他睜開雙眼,精神煥發,全身充滿了力量,緩緩起身,雙眼精光閃爍,定定望著山崖下,剛才縈繞在他周圍的紫氣驀然迸發四散,英姿勃發,威風凜凜。浩瀚無際的白雲在巖下翻湧,山峰猶如座座孤島,只現出青蔥的峰巔,雲海瞬息萬變,時而平鋪絮錦,時而波濤漫卷,雲濤洶湧,時而簇擁如山,時而聚結蓬堆,時而分割如窟,雲洞渺渺,隨著風勢,雲層縹緲多變,神奇莫測,如騎龍跨鳳,飛禽走獸。

  張楓飛揚如劍的眉毛傲然上翹,忽然發出一陣得意的大笑,三月來的苦修沒有白費,華山派最上乘的內功心法「紫氣東來」終於被他修煉到了第九層,他成為華山有史以來達到此境界最年輕的人,他握緊雙拳,手掌忽然變為紫色,凌空朝旁邊山崖擊出,「璞」的一聲輕響,山崖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掌印。

  華山派大殿鎮岳宮巍峨雄壯,雲霧繚繞,飛簷雕攔,不時有陣陣青煙嫋嫋升起,有若仙人隱居的福地,威嚴肅穆。華山掌門風遠山臉頰瘦削,眼內藏神,背負長劍,身量頎長,瀟灑俊逸,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和威嚴。

  風遠山負手站立,微笑著凝望跪在面前的張楓,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張楓五歲來到華山,根骨奇佳,他非常喜愛,破例親自傳授武功,傾注了他的心血,對這位華山百年難遇的武學天才期望很高,張楓也沒有讓他失望,十六歲就名震江湖,被江湖人尊稱為英雄劍。

  張楓劍眉星目,正氣凜然,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俠氣,風遠山凝望心愛弟子輕聲道:「張楓,你不要跪著,起來說話吧,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紫氣東來」修煉到第九層,華山百年來只有你一人能在不到三年的時間達到如此境界,當年為師也是花了五年時間才達到第九層的境界,你是為師最喜愛的弟子,華山派未來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你要多加努力,不要讓為師失望,你師兄林天奇最近進步也很快,但他天賦遠不如你,你們的表現都讓為師甚為欣慰。」

  張楓恭敬地起身站立道:「弟子的一點成就全是師傅的功勞,「紫氣東來」如果沒有師傅的指點,弟子是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修煉到第九層,華山派在師傅的帶領下聲勢漸大,而且華山一向俠名遠揚,底子絕不會辜負師傅的期望,一定會讓華山派的氣勢在江湖更加響亮。」

  風遠山微笑道:「目前江湖風雲變換,新的幫派不斷崛起,自從魔教毀滅後,十多年來一直是六大門派在苦苦支撐江湖大局,換來武林十幾年的寧靜,我有一種預感,也許江湖即將再起風雲,數百年來江湖從來就沒有真正長時間平靜過,茫茫江湖正是你們年輕一輩施展拳腳的時候,行走江湖千萬不能忘記俠義兩字,做一個堂堂正正的英雄,這次閉觀修煉一定非常辛苦,你先下去休息吧。」

  張楓沉聲道:「弟子一定謹遵師命鋤強扶弱,不辱華山威名,弟子先行告退。」他轉身緩緩走出鎮岳宮,剛才臉上恭恭敬敬的神色消失殆盡,臉上浮現意氣風發的神態,露出高傲的笑容,不知為什麼,就在走出門口的瞬間,忽然想起了那個讓他有如骨鯁在喉的趙烈,忍不住雙拳緊握,臉上得意飛揚的神采驀然化為極度怨毒陰冷。

  一處幽靜的山谷中,兩旁是高聳如雲的青翠山峰,樹木掩映中,只見一個小湖展現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縱橫數畝,上面有幾座雅致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長橋連接州岸,縱是心情不佳,亦看得油然神往,高爽清幽,奇景羅列,飛塵不到,恍若桃源,真是別有天地。環顧左右,奇峰獨秀,群山環抱中惟見山間細流曲折游動,或潺潺急流,或淙淙細泉,有的甚至是巖縫中滲下的水滴,雖不成流,卻涓滴不竭,似下雨一般灑向山澗。

  趙烈與黑峰三十二騎中的鄭東漫步其中,清幽的山谷中寂靜無聲,鄭東默默跟在趙烈身後一丈遠的地方漫步,鄭東凝望面前這個歷經重重艱難,九死一生的「惡徒」,凝望那飛揚的金髮和強悍的身軀,回味江湖中關於他神奇的傳說,忽然感受到趙烈身上那種永不放棄的精神。

  趙烈沒有回頭忽然淡淡道:「這裡離黑虎山不遠,當年我最喜歡一個人到這裡喝茶,這裡幽深寧靜,山水之間愜意無比。」他抬頭望了一眼兩邊高聳的山峰,停頓片刻繼續道:「你是否覺得昨日的殺戮太重,我想知道你的心裡話,不要有什麼顧忌。」

  鄭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三十二人雖然在江湖中名聲不好,但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從來不濫殺無辜,那些神刀門幫眾不過是卓不凡的犧牲品,但江湖就是這樣殘酷,心慈手軟帶來的只有無盡悔恨,神刀門和大哥之間的恩怨只能用鮮血來化解,黑峰三十二騎既然決定跟隨大哥,無論做什麼事,我們連眉頭也不會皺,不過我認為擒賊先擒王,無謂的殺戮只能讓黑虎幫未來的道路更加坎坷。」

  趙烈微笑道:「說得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們,黑峰三十二騎都是一群熱血男兒,我就是希望你們能夠說出心裡的話,其實昨日我也不想如此血腥,但一直以來我都是在逃亡,我早就厭倦這種被人追殺,東躲西藏的日子,而且那時忽然想起萬象殿中慘死的兄弟,心中異常悲憤,所以出手重了一點,未來黑虎幫和神刀門的衝突無法避免,萬象山莊一戰讓我跌入低谷,但也讓我有更多的時間考慮其中的得失教訓,你放心,我和卓不凡不久就會見面,只有擊敗卓不凡才能讓我重振威嚴,我一定要讓江湖中人明白我的決心和力量,只有那樣黑虎幫才能真正崛起。」

  鄭東定定望著趙烈臉上的笑容,深深感受到他身上那種無畏氣概,他垂手恭敬道:「屬下明白大哥的心思,也清楚知道被好兄弟從後面捅一刀的滋味,黑虎山就在前方,不知大哥有什麼打算。」

  趙烈繼續漫步在綠油油的山谷中,飄逸的長髮伴隨著灑脫藍色身影緩緩移動,良久淡淡道:「這次重建黑虎幫肯定困難重重,我不會退縮,山水聯盟的潰散讓我明白了很多東西,如果沒有牢固的基礎,遲早會遭受失敗,路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如果不是當時我一意孤行合併神刀門,山水聯盟肯定不會如此輕易消亡,十六歲離家出走,歲月的流逝讓我迫切希望獲得成功,反而忽視了很多東西,欲速則不達。」

  山風清冷,趙烈並沒有停下腳步繼續道:「這裡環境清幽,自從黑虎幫被剿滅之後很少有江湖中人到此,痛定思痛,我想靜靜在此思索一些東西,黑虎幫絕不能重蹈山水聯盟覆轍,此外你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前些天我在幽火島從血魔王冷血手中獲得魔刀「寒雨迷濛」,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對那彎刀本身根本沒有興趣,不過是想借這把魔刀來告訴整個武林,我並沒有被擊垮,很快就將東山再起,當然這把刀也很好看,隨便取來送給宛兒,我猜測蕭天蕭不會在幽火島只放了這把刀,獲得魔刀後,我果然在島上洞中發現大量金銀珠寶,這些都是昔日魔教留下的財富,你帶領黑峰三十二騎連夜趕到幽火島,把裡面所有的東西帶回黑虎山,我和宛兒在這裡等你們,然後直奔黑虎山重建黑虎幫。」
相見時難(1)

  
  趙烈身著藍色長袍靜靜站在一片綠草如茵的寬闊空地上,四周石峰比肩屏列,拔地而起,如劍穿天,一線清泉潺潺流入前方的小湖中,湖中飄蕩著幾朵白色的蓮花,素潔優雅,清水出芙蓉,天光雲影,群峰秀色,山谷內經常雲霧瀰漫,嫋嫋白雲在峽谷中奔騰翻滾,如風浪呼嘯,奔騰谷外,一個月來他每天幾乎都這樣沉思,或靜立,或漫步,或狂奔,或嬉戲於山澗溪水瀑布中,似乎忘記了山外那精彩激情的江湖。

  涼風輕輕吹過趙烈緊閉的雙眼,他的神思彷彿已經游離於軀體,自由地隨風飄蕩,散落的金色長髮在風中微微晃動,生命中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如行雲流水般在浮現在虛空之上,清晰而緩慢地飄過,從寧靜小山村到繁華城市,再到白茫茫的雪域高原,黃沙滾滾的大沙漠,浩瀚寬廣的大海,秀麗的江南水鄉,最後是那些青翠的山峰,他的心變得異常寧靜,一直靜靜的站著,從旭日東昇到晚霞漫天。

  趙烈不經意地成了世間的一棵樹,一莖草,一汪泉,一撮土……他體內的血管,跳動著最原始的脈搏,白雲為他舒捲,草葉為他顫動,光影為他變化,水霧為他迷濛,水波為他蕩漾。憩於草原,攀上山巔,高山流水,清風朗月盡收懷抱!巍峨的群山,茫茫的原野,繽紛的花朵,絢麗的長虹,輝煌的陽光,皎潔的月色,掙脫悲喜的桎梏和名利的 鎖,回到大自然的懷抱,一種鮮活的寧靜,一種曠世的靜謐,聽見靈魂深處的獨白,聽見奇妙天籟齊鳴。

  良久,一種神秘的微笑掛在趙烈臉上,緩緩睜開雙眼,燦爛的落日映紅了他飄逸的金髮,含笑凝望著絢爛的天空,心中一片空明,眼光剎那間似乎穿透了無盡的空間,看到了無法描述的奇異景象,「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強名曰道,清靜無為,順應自然,心者,一身之主,神之帥也。靜而生慧矣,動而生昏矣。學道之初,在於收心離境,入無虛無,則合於道焉。」

  極度的靜立忽然消失,趙烈藍色的身影似乎晃動一下,化為一陣輕煙飄遠,彷彿山谷草地上根本沒有人站過,只留下一陣風晃蕩在傍晚絢爛的空中。

  趙烈縱情在山野之間狂奔,遠遠望去只有一個淡淡的藍色影子在瀰漫在空中,他飛躍到那高聳如刀的山峰頂端,耳畔是呼呼的風聲,由靜入動,他一反武學常規,動靜合一,拋棄了武學裡從古至今一直強調的靜坐吐納增加內力的方法,而是在運動和靜坐中運氣吐納,修煉內力,世間萬物都在運動,根本沒有絕對靜止的事物,運動乃是萬物唯一的共性,時間沒有絕對的靜止,但瞬間的停頓卻是生命的開始,這是一個奇妙的世界。

  「神藏於心,動則為神,無為之動為元神,有為之動為識神。」 趙烈灑脫地躍到空中,氣沉丹田,神凝關元,由於靜立一整天,所以體內真氣的不斷蓄積,能量加大,漸漸的丹田之氣自然循環運轉,從下而上,通過尾閭、三關,沿背部督脈上升頭頂,全身的精氣膨脹,似乎快要爆炸開來。

  趙烈腳尖一點岩石,身子驀然高高衝起,全身快要爆發的力量似乎都匯聚在鐵拳之上,揮拳朝對面高聳的山峰擊去,「砰」的一聲巨響,重達千斤堅硬的岩石被這飽含力量的拳頭擊得粉碎,化為瀰漫天空的塵土,強大的力量震得山崖附近的無數大石滾滾滑落,山澗中頓時發出連綿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久久在山谷中迴響縈繞。

  趙烈緩緩飄落地面,雙眼閃爍著興奮的目光,臉上掛著淡淡笑容負手悠閒地漫步在青翠深幽的山谷中,準備回到宛兒身邊,品嚐她精心熬製的蓮子粥,此刻太陽已然落山,皎潔的月亮高掛天空,天色還不是十分黑暗,有些清冷和淡淡的光芒,正是一天中最寧靜的時刻,他的心緒不由自主飄回了曾經輝煌的山水聯盟。

  山水聯盟彷彿變得遙不可及,留下的只有心中永遠無盡的傷痛!山與水都是他所喜愛的,他非常喜歡山水聯盟的名字,山和水代表了兩種人生態度,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水從來不堅持什麼,它可以適應任何環境,可以被擠壓成任何形狀,可以接納任何污穢,可以磨掉任何稜角,所以它的生命力最頑強。而山,則是很難適應環境,也不屑去適應環境的,它亙古恆久地站立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肯屈就,不肯改變,山象磐石般地堅定不移, 山拒絕萬物對他的改變,山沉默地躺著,慵懶而驕傲。他用青白眼看世間,忍受驕陽寒風摧殘,山把自己生得斧劈刀削般壁立,峰巒疊嶂狀巍峨,除了天,對一切都是俯視,藐視。因此,山寂寞,連開在深山幽谷的花草都寂寞。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山的智慧在於不變,堅持自己的位置,水的智慧在於善變,創造自己的價值,山可能死守一隅,水可能化於無形,山可能永遠是青山一座,水卻不可能永遠是白水一條,水想要回頭的時候,卻發現早已不是從山澗裡流下的那一縷青泉,而青山還是那座青山。

  趙烈神思奇妙地思索晃蕩,孤獨而天馬行空地在山水之間徘徊,瞬間躍到顛峰,剎那又落到寂寞的深淵,身上飄浮著大山清晨的露氣,體內彈奏著流水的樂音,山水之外,他獨愛那風,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無影無形,任意東西,沒有形狀,不在乎做什麼形狀,他的臉上浮現詭異笑容,他終於明白以後該如何一步步走回鐵血江湖,如何讓黑虎幫成為江湖的主宰!

  遠處山峰之間忽然傳出一陣陣淒厲的狼嚎虎嘯,趙烈的心從山水之間猛然回復,心中一動,藍色的身影無聲無息朝迷林深處飄去。

  風中傳來陣陣低沉恐怖的撕咬聲,毛骨悚然的狼嚎虎嘯讓人不寒而慄,夜更深了,天色完全暗淡下來,山林中那些詭異高聳山峰在黑夜中如同猛獸怪物佇立林中,趙烈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峰迴路轉,藍色身影驀然停頓在一片寬闊的山野前。

  趙烈驚詫地凝望眼前壯闊的場面,數百隻灰僕僕的惡狼圍攻十多隻吊睛白額猛虎,天地間迴盪著淒厲的吼聲,寡不敵眾的猛虎黃白相間的身子上沾滿鮮血,那些肌餓的惡狼聞到血腥味,更加瘋狂敖叫撕咬。

  大勢已去的猛虎不愧為百獸之王,張口發出震天吼叫,矯健的身子敏銳地左躲右閃,鋒利的牙齒無情地把靠近身邊的惡狼撕裂,無奈面對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狼群,數只猛虎已經受傷倒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狼群蜂擁而上死死咬住,這些虎在地面翻滾咆哮,慘烈而悲涼。

  趙烈心頭也感到一陣莫名悲傷,想起曾經屠殺過成百上千的狼群,心中一片黯然,準備出手化解虎狼之間慘烈的撕咬,就在此刻,風中忽然傳來一陣濃重的腥味,一個黑色的影子忽然從遠處的山峰上閃電般衝了過來,黑影衝到狼群之中,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威風凜凜。

  這是一隻難得遇到的黑色猛虎,光滑油亮的皮毛在明月的照耀下褶褶生輝,體型碩大,足有旁邊吊睛白額猛虎兩倍大小,雙眼泛出綠油油的光芒,用君臨天下的氣概冷冷望著周圍密密麻麻凶殘的狼群。

  殘餘的數只猛虎見到這只威猛的黑色猛虎,恭敬地伏在它周圍低聲哀鳴。趙烈臉上露出笑容,原來這只黑虎乃是山中虎王。

  黑虎看到地面接近十頭猛虎遍體鱗傷的屍體,驀然發出一聲怒吼,全身本來柔順光滑的黑毛忽然豎立,巨大的震撼吼聲震得周圍的狼群哆嗦著朝後退出數丈。

  虎吼過後是一陣短暫的寧靜,狼群用前腿不安地刨著地面,畏懼但又不甘心就這樣退去,極度的安靜過後,密密麻麻的野狼眼中出射出殘忍的目光,終於如潮水般衝向傲然挺立中央的黑虎。

  黑色猛虎不但異常敏捷,而且皮毛異常堅硬,巨大的頭顱猛然張開,露出鋒利如刀的獠牙,輕易地把衝到面前的一個狼頭咬得粉碎,血肉橫飛,黑虎前掌鋒利而充滿力量,這些灰狼碰之則慘叫著被遠遠拋出,就連那尾巴也如剪刀一樣鋒利,數只灰狼被黑虎的尾巴生生剪為兩截。

  眨眼間,數十隻灰狼喪生虎口。趙烈仔細凝望黑虎那自然流暢的身影,若有所思,藍色身影悠然飄落 殺中的狼群中,明月照耀下,他忽然仰天發出一聲長哮,周圍密密麻麻的狼群似乎察覺到什麼,驚恐地望著站立中央的趙烈,全部無聲地退走。

  趙烈微笑凝望眼前碩大的黑虎,身上迸發出強烈的殺氣,黑虎似乎也察覺到對方身上冰冷的敵意,低聲咆哮著,黑色身影如閃電般朝趙烈衝了過來。

  趙烈一聲長笑,手中鐵拳化作漫天拳影,身子已然躍到空中,向下方的黑虎罩去,拳風勁氣,威力驚人,皎潔月色下,鐵拳爆起漫天光雨,像一片光網般把虛若無瞧往下方的光線完全隔絕開來,拳風凜冽,隱約帶出黑色旋風。

  憤怒的黑虎竭盡全力撕咬騰挪,趙烈藍色的身影上下紛飛,在黑虎的牽引下拳風越發流暢自然,渾然天成,面帶微笑,悠然自得,他凌空的身子忽然橫身下墜,剛好騎在虎背上,大吼一聲,生生把黑虎欣長強橫的軀體壓翻在地面,左手扼緊黑虎頸子,雙腿用力把它身體壓在地面,黑虎後腿猛然蹬地,地面頓時被刨出兩個大坑,一股強大的力量幾乎使得趙烈被震飛出去。

  趙烈苦笑自言自語道:「他媽的,你還真有勁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全身肌肉猛然隆起,微微顫抖,再次大吼一聲把掙扎想要起身的碩大黑虎牢牢壓在身下,右拳猛然朝虎頭擊去,黑虎似乎明白這一拳的威力,眼中一閃而過悲涼神色,但很快發出強橫怒吼。

  趙烈的鐵拳忽然在黑虎眼前停頓下來,猛烈的拳風讓黑虎頭上的黑毛都蕩了起來,他呼出一口氣,藍色身子猛然躍起,朝後一個灑脫的空翻落在地面,含笑望著同樣翻身騰空而起的黑虎。
相見時難(2)

  
  黑虎咆哮著,激烈喘氣,碩大的身軀弓身朝後仰,隨時可以爆發躍起,定定望著對面藍色身影,綠油油的眼睛似乎比天上的明月還耀眼,良久,它身上如鋼針般豎立的毛髮緩緩垂下,呼喚剩餘的幾隻受傷猛虎竄入身後的密林,黑色的虎影閃電般沒入黑夜中。

  趙烈抬頭望了一眼高掛天空的月亮,靜靜站立,皎潔的月光輕輕的灑向大地,整個世界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銀色,他腦海中忽然浮現丐幫幫主汪洋的降龍十八掌,流傳幾百年的武學果然果然精妙厲害,自有獨到之處,降龍十八掌威猛剛烈,剛中帶柔,妙至毫端,渾然天成,經過了千百次的錘煉,乃是武學的精華。

  這段時間寧靜生涯讓趙烈獲得許多心得體會,對於武學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他腦海中慢慢回憶降龍十八掌的威猛氣勢,回味裡面的精髓之處,似乎看到了那呼嘯在空中的金色龍形掌風,剛才與黑虎的激戰使得心裡忽然捕捉到了很多東西,他頓時有了喜悅的感覺。

  時間無聲地溜走,明月慢慢從頭頂掠過,繁星漸漸變得暗淡,東方的天空隱約露出白色,黎明即將到來,趙烈就這樣閉目一動不動地站立思索,任憑冷秋寒露堆積在他藍色的長袍上,似乎和天地自然融為一體,刀光劍影,拳腿棍棒,流水浮雲,海浪黃沙,狂風暴雨,甚至熊吼,鳥伸、鳧浴、魚躍、鴟視、虎顧、龍導、龜咽、燕飛、蛇屈、猿據、兔驚、狼踞,都清晰展現在他面前。

  良久,趙烈四處漫遊的心思終於回來,微笑著睜開雙眼,默默把粘滿露珠的上衣脫下,露出了強悍健美的肌肉,身子緩慢地移動,剎那間空中到處瀰漫著他的身影,雙拳傲然握緊,意由心動,拳頭瞬間變為黑色,每拳擊出都夾帶著淒厲的嘯聲,迅疾的拳頭似乎如黑夜中璀璨的閃電,又彷彿無數跳躍的鬼火圍繞在他的身邊,打到性頭上,拳頭如行雲流水般劈出,涼風中只剩下飛舞的拳頭,根本看不到他藍色的身影。

  從天色昏暗到朝陽即將噴薄而出,趙烈沒有片刻停頓揮拳,全身都是汗水,酣暢淋漓,就在耀眼的陽光刺破雲霧的瞬間,趙烈怒吼一聲,猛然揮出一拳,剎那間,風中瀰漫著一陣猛虎的嘯聲,伴隨著快如閃電的拳頭,一頭黑色猛虎的幻影俯衝而出,有如猛虎下山,發出一聲怒吼,數丈遠的懷抱粗的大樹被黑虎幻影撕咬得粉碎,森冷的獠牙讓人膽戰心驚,王者之氣盡現。

  趙烈在飛舞空中的枯枝落葉中大笑著飄落地面,噴薄而出的陽光透過樹葉空隙,光影錯落,異常瑰麗,紅色的陽光照射著他上身隆起的肌肉汗滴上,反射出點點耀眼金光,後背的虎頭隨著顫抖的肌肉跳動,彷彿一隻活著的黑虎,他借助降龍十八掌的意念,終於創出了日後威猛天下的黑虎拳,雖然招式還未成形,但已經初現威力。

  趙烈伸手把堆放在地面的衣物凌空吸起,仔細穿好,迎著朝日回到清幽的山谷中。嬌媚宛兒翠綠的身影在深秋的寒風中瑟瑟發抖,滿臉憔悴疲憊,她衝到趙烈的懷中泣聲道:「趙大哥,你一夜未歸,我好害怕,我一直站在這裡等你。」

  趙烈心疼地把宛兒緊緊抱住,笑著道:「你好傻啊,我肯定會回來的,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我。」 宛兒伸手擦去掛著的淚花,嬌笑道:「趙大哥,你的蓮子粥我早就弄好了,快進帳喝吧。」

  溫暖的帳篷中,熬粥的鍋還在火上「咕咕」地煮著,宛兒柔順地跪在帳內厚厚鋪起的羊皮氈上,乖巧地把盛在潔白瓷碗裡冒著熱氣的蓮子粥遞到趙烈的手上,趙烈聞著清香的蓮子粥,萬般柔情與雄心同時湧上心頭。

  此時已是深秋,風中吹來蕭瑟寒冷的滋味,絲絲涼意滲進肌膚,蕭碧痕獨自漫步在偏遠的山村中,山村純樸的人們和那美麗的景色反而讓她感到無限惆悵。鄉村的一天是美麗樸實的,而黃昏更是一幅美得沒法形容的鄉間小照,鄉間的路上,一群放牛娃騎在牛背上,順著彎彎的小路,繞著金光閃閃的池塘慢慢地走著,哼著歌,吹著竹笛,一陣陣清脆的笛聲從笛子中傳出,迴盪在鄉間,彷彿在催人回家,小河裡,魚兒歸家了,河水變得一半碧綠色,一半是深紅色的,真可謂是「半江瑟瑟半江紅」,還有幾隻古老的漁船漂在水上,蕭碧痕卻絲毫感覺不到回家的感覺,那是一種很遙遠的感覺,她已經不敢奢望,平凡的幸福對於她來說竟然是那麼遙遠。

  蕭碧痕忽然輕輕解下腰畔的長劍,這是她心愛的長劍,鋒利無邊,她看也沒看,隨手丟在小河中,在她心中彷彿如同吹落手中的一顆塵埃,河水微微蕩漾,瞬間便恢復寧靜,這把當年威震江湖,沾滿無數江湖人鮮血的長劍就這樣靜靜躺在河底,也許未來的某天會被人發現,但那已經很久很久以後的故事了。

  空氣中到處瀰漫著野花綻放的氣息,蕭碧痕心中一陣悲苦,柔美的雙眸忽然悄悄滴落晶瑩淚水,她已經厭倦江湖中的仇殺爭鬥,感覺往日匆匆歲月竟然毫無意義,縱然擁有縱橫天下的功力也不過換來一生孤獨寂寞,她幽幽歎息一聲,不想再呆在江南,決定最後到黑虎山去看看,因為那是趙烈最開始進入江湖的地方,她的心還是不能忘記他,然後就獨自離開,回到那冷冷的川北山林中,在她內心深處既渴望見到那個藍色身影,又害怕見到他。

  蕭碧痕落寞地站在一處幽靜的山谷中,兩旁是高聳如雲的青翠山峰。地面葉子的香氣,花朵的香氣,葉子與花朵混合的香氣,因彼此的纏繞而無法升到高空,就把她重重圍住,前方不遠就是黑虎山,她忽然停住了腳步,越來越靠近黑虎山,她的心就越發的百轉千回,很快就要回到那冷冷的寂寞山林,無盡的傷感緊緊纏繞著她,心中的人啊,是否你也搖曳瀰漫,晝夜難息?濃濃淡淡之間,她模糊地捕捉到了一種獨有熟悉的絲縷,也許他們不會離得太遠,但心的距離究竟有多遠呢?神情恍惚的她似乎連遠處大隊人馬行駛而來的聲音也沒有聽見。

  黑峰三十二騎護送大量金銀珠寶,風塵僕僕,連夜馬不停蹄終於從東海之濱趕回了幽靜的山谷,鄭東銳利的雙眼忽然定定停在了站在谷口一位白衣女子身上,眼中露出凝重目光,朝後微一擺手,大隊人馬齊齊勒馬停住。

  白衣女子帶著冰寒刺人的傲氣,全身皮膚就好像是由冰雪捏成的那般,即使是在如此暗淡的清晨,依然冰傲清寒,宛如雪凝冰雕的秀髮飄散風中,似乎映著瑩瑩的雪光,不過鄭東卻知道這個女子絕對不是簡單人物,雖然不過很隨意的站在那裡,但他卻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和寒意,對方絕對是一個絕頂高手,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那大量的財富和遠處寧靜的山谷,心知不妙,沉聲道:「不知姑娘站在這裡所為何事?」

  蕭碧痕依然靜靜站著,彷彿沒有聽到鄭東的話語,她忍不住在心中歎息道:「沒想到在這如此偏遠的山谷還是要遇到武林中人,江湖真的很小啊。」

  鄭東看著毫無反應的蕭碧痕,再次沉聲道:「麻煩姑娘借道讓我們通過,我們也不過是路過這裡而已。」蕭碧痕沒有回頭輕聲道:「前方就是黑虎山嗎?你們也是去那裡嗎?」 鄭東聽到黑虎山這幾個字,心裡一驚,雙拳握緊道:「姑娘到底是什麼人?有何指教?」

  蕭碧痕隨意地望了一眼黑峰三十二騎和他們拉著的馬車,再次歎息一聲,她真的厭倦了江湖中的搏殺,她不想動手,但她一生性格孤傲,懶得說話,隨手朝路邊岩石一揮,堅硬的岩石瞬間化為塵土飄散在風中,她希望這些人知難而退,她只想一個人靜靜站著,不希望任何人打攪。

  鄭東倒吸了一口冷氣,明白黑峰三十二騎功力與這個神秘白衣女子相差甚遠,但黑峰三十二騎從不畏懼強敵,性格強悍,他冷冷望著這個女子,輕輕揮手,黑峰三十二騎「刷」的一聲同時刀劍出鞘。

  蕭碧痕眉頭一皺,顯然沒有料到對方如此放肆,居然不知好歹,她冷哼一聲,一股強烈的殺氣彷彿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黑峰三十二騎感受到對方有如實體般的殺氣,一陣猛烈的壓力幾乎讓他們喘不氣來,心中凜然,但他們誰也沒有退縮,緊握手中刀劍,一場血戰即將展開。

  就在這瞬間,蕭碧痕的心猛然跳動了一下,一種熟悉而奇怪的感覺縈繞在她心中,環顧四周,依舊是寧靜如常,清晨的薄霧輕柔地瀰漫在地面,沒有什麼聲音發出,可是她的心卻開始跳動得越來越快,心神不寧,似乎即將發生什麼事情,但又不敢去觸摸,隱隱約約,虛無飄渺,她輕輕閉上雙眼,那種熟悉的感覺更加強烈。

  蕭碧痕驀然睜開雙眼,雙眸忽然不安地定定望著雲霧嫋繞的山谷,連綿的飄蕩雲霧如小山丘般一波一波地朝遠方推去,盡顯她舒展而柔美的線條,一個如輕煙般的淡淡藍色影子穿透雲霧飄了過來,剎那間就到了蕭碧痕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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