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武俠] 窮人修仙傳 作者:影·魔(全書完)

正文 第七十章 清醒


    方勝的還真篇大成後,他已經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識在那黑暗世界中自由移動,既可以靠近那樹苗仔細觀察,也可以隨著那團火焰或者那道暗金光芒一起飛行,更可以躲得遠遠的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所以能夠帶給他混亂的已經只剩下那個瘋子的世界,那里只有左玉漱和悔恨,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份悔恨也變得越來越淡了,剩下的只有對左玉漱單純的想念.其實方勝完全可以清醒過來,他有那樣的意志力.他在佐摩國游蕩了一年,精神遲遲沒有好轉,其根本原因可能只是他在潛意識里就不願意清醒,不想面對現實.

    他所差的只是一個契機,讓他不得不面對現實的契機.

    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當方勝沿著凌滄江的一個支流再次走進荒無人煙的山林時,這個契機來了.

    明明是一片大好的林子,可是鳥獸卻十分稀少,越往北走,這種現象越明顯,等方勝來到一個峽谷之前,除了方勝和他身後的那只螢火蟲外,四周已經再無活物.

    方勝如往常一般見路就走,直接進了峽谷,到了傍晚,半天沒吃東西的他越來越餓,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樹就是石頭,實在忍不住了,便下意識地朝懷中摸去.以前的確有好心人往他懷里塞干糧,但是他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這樣的好心人了,摸了半天,只摸出一塊硬邦邦的火靈玉來.

    他以前似乎吃過火靈玉的虧,仔細看了看,終于皺著眉頭張開嘴朝火靈玉咬去,其結果當然是差點把牙硌掉,正當他要把火靈玉扔在地上再踩兩腳好解氣的時候,他突然發現火靈玉內部那條蚯蚓似的白光正在以奇特的方式游動.

    這情景似曾相識,然後他便對著火靈玉發起愣來,目光隨著那小蚯蚓轉啊轉,腦子里開始浮現出更多的類似的畫面,然而起初那些畫面的焦點還只是火靈玉,後來畫面中便出現了火靈玉之外的東西,有一個臉色陰沉的瘦老頭,雙眼放著光盯著火靈玉;又有一個身形壯碩卻奄奄一息的須發斑白的老者,手里雖然拿著火靈玉,眼睛卻望著天上;然後是一個相貌慈和的老和尚;緊接著,便是幾塊火靈玉與一個月白的身影同時出現.

    這些畫面越來越多越來越快,像是滔天的洪水一樣湧進他的腦子,他終于雙手抱頭痛苦地蹲了下去,忍不住低聲吼叫出來,這吼叫聲越來越低,卻沒有停下,在最後竟變成了嗚咽,他竟然哭了!

    可是只哭了一會,他便低吼一聲,像是發泄對上天的不滿,然後猛然站了起來,夕陽下,若有人能看進他的眸子,便會發現它是如此清澈深邃,便如新生的嬰兒!

    方勝醒了.

    方勝迅速再次把目光凝聚到火靈玉上,很快便發現一個讓他十分吃驚的事實,按照他手中那塊火靈玉的感應,北方六十里外有另一塊火靈玉的存在!六十里,而且只有一塊火靈玉,竟然能被自己感知到,這和他以前總結出的經驗完全不相符!

    然而,管他相符不相符,一年來他終于第一次清醒地決定去做一件事:去看看再說.

    幾乎是與此同時,在方勝看不到的南秦,濟安大刀盟總壇的一間乾淨的房間里,左玉漱看著桌上的四塊火靈玉已經發呆好久了.一年前她在湘竹等了方勝三天,沒有等來方勝,卻等來了另一批黑衣人,沒有方勝的羈絆,左玉漱便不與那些黑衣人交鋒,而是憑借自己高超的輕功和潛藏技巧逃了出來.她很快甩掉了那些黑衣人,但也知道湘竹已不可能再回去,便索性帶著火靈玉向濟安趕去.在她想來,方勝可能以為她死了,因此才走了,可是她想不明白,方勝走時為什麼不把她身上的火靈玉拿走.她花了四個月的時間回到濟安,將發生在湘竹的事告訴了劉霽云和殷長老,卻依然沒有方勝的消息.殷長老命她繼續在大刀盟參悟火靈玉的秘密,直到現在.可是,盡管方勝在左玉漱心中並沒有被明確的定位,在見不到他的這段時間,左玉漱卻時常莫明其妙地想起他,以至于往往手里拿著火靈玉看著看著就走了神.左玉漱突然意識到,自己心里竟多了個人!她並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她也向來不是沖動的人,可是,就在遠在數萬里外的方勝下決心的時候,她突然間站了起來,決定回湘竹.

    所謂心有靈犀這種事有可能只是單向的,事實證明數萬里外的左玉漱所做的決定此時此刻沒有對方勝產生任何影響,他又堅持向北趕了二十里天便黑了下來,餓得實在受不了,便索性找了個避風的角落躺了下去,他希望能在睡夢中忘記饑餓.然而他才一閉眼,就驚奇地發現自己的混沌世界消失了,代之而來的是一個黑暗世界,其中的那通體碧綠的樹苗,那團火焰還有那道金芒,都像是神跡一樣吸引著他.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還真篇已經完成了,不由又想起了李青陽的那些話,暗忖,自己現在這個狀態就是有靈根了嗎?

    對世俗世界已經不再抱有一絲希望,他不僅避免去回憶過往,而且也不想再在世俗世界呆下去,這一刻,他實在很想進入李青陽所說的那個修真者的世界去,他希望能有新的生活.北齊國的玉衡山,他的腦子里再次出現這個地名,然而在前往此地之前,不妨先去看看那塊火靈玉.

    這麼想著,方勝慢慢睡著了.實際上即使睡著了他依然很餓,只從他在做夢時不停咽唾沫就知道.

    第二天一早,方勝發現自己鼻子尖上多了一個黑色的小東西,摘下來一看,竟是只小蟲子,此時他餓得直發慌,看那小蟲子也不算太難看,一個邪惡的想法不由從腦子里升了起來,剛張大了嘴,正要把那只蟲子往嘴里丟,小蟲子突然飛了起來,方勝手速奇快,"唰"一聲就把空中的蟲子抄在了手中,正要直接塞進嘴里,突然覺得這蟲子有點面熟,想了想,一下恍然大悟,是那只螢火蟲!

    方勝暗道慚愧,把螢火蟲湊到臉前,一邊向前走一邊道:"我說,剛才沒認出來,嘿,你可別生氣."

    也不知道那螢火蟲聽沒聽懂,在他手里使勁掙了幾下,方勝本就沒用力捏,竟被它掙脫了,那螢火蟲在空中拐了個小彎,又"啪"一聲停在了方勝的鼻子上.

    "靠!我就靠這張臉吃飯呢!你停一邊去不行?!"方勝可能實在憋了太久,對一只蟲子也這麼多話,說著便又把螢火蟲捏了下來,隨意往懷里一丟,然後使勁把領口捂個嚴實,以免它爬出來.

    "咕……"

    方勝實在快被餓傻了,肚子里的這聲叫喚那叫一個響亮.然而任他怎麼找,四周硬是一個活物沒有,而附近雖然也有果樹,可大都又是剛結果,除了核就是皮,一點果肉也沒有.

    "得,比沒有強!"方勝抱怨了一句,朝最近的一棵果樹走了過去.然而就在他要伸手摘下第一個果子之時,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怎麼把它忘了!

    方勝飛速把螢火蟲掏了出來,急道:"趕緊趕緊,救命哪,只要把這些果子催熟了,以後你愛停哪停哪!"

    螢火蟲起初沒什麼反應,當方勝想捏它兩下以"激勵"它的時候才突然慢吞吞地飛了起來,直到到了那果樹正上方才開始猛震翅膀,"嗡嗡"聲響起,橙黃光芒便從它身上綻放出來,一個個小米粒大小的光點從橙光中慢慢向下墜去.

    接著便見那果樹跟活了一樣,就像想抖掉身上的虱子一樣顫抖著長了起來,這一幕把方勝嚇了一跳,還以為這棵樹要成精呢,好在看見那些果子也在變大變成熟,這才忍住沒跑.

    沒等那果子熟透方勝就伸手摘了一個,在衣服上蹭了兩下,卻發現越蹭越黑,口中罵了聲"靠"把那果子隨手扔了,又從樹上摘下一個來,張嘴就啃.

    方勝幾口把果子吃完,再轉回頭時差點被嚇傻了,只見那小小一株果樹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只怕幾里地外都能看見,忙縱身而起,手腳並用爬了上去,一把撈下已經飛到五六丈高的螢火蟲,罵道:"我又不在這兒過冬,你犯得著這麼賣力嗎?"

    而此時,那螢火蟲早已變得奄奄一息,方勝雖知道它死不了,也不免有些心疼,不忍再說什麼,又把它揣回懷里.

    方勝又吃了幾個果子便打起了飽嗝,最後摘下十幾個裝在懷里准備路上吃,便繼續朝那火靈玉的方向趕去.

    剛過午時方勝便趕到了距那火靈玉不足一里處,目測應是在正前方的一座小山頭上,也不遲疑,悶頭便上.然而便在此時,"看山跑死馬"這句原本對他無效的俗語突然有效起來,走了一柱香功夫,愣是一點沒接近那山頭.

    "有那麼遠嗎?"方勝嘀咕了一句,繼續悶著頭向前趕,這次直走了近一個時辰,他才發現一個很不可思議的事實,自己明明是正對著那山頭走的,卻並沒有爬山就來到了山後!

    又試了幾次之後,方勝發現自己始終沒能接近那座小山,便懷疑起來,一定有古怪!這時候來的路上沒見到任何鳥獸這件事也浮了出來,莫非也是因為這座山?

    這麼想著,方勝有些興奮起來,想要一探究竟的**更甚.

    然而便在方勝埋頭苦思如何才能爬上山去的時候,火靈玉突然有了變化!他才掏出火靈玉來,還沒來得及看,整個人的注意力便被不遠處的天空吸引了去.

    他這輩子做夢都沒想過人可以這樣:一個人影突然從那小山上斜飛起來,是飛,而不是躍,因為一個人輕功再好也不可能跳到幾百丈高的空中,當那人在方勝眼中只有拇指大小的時候,一聲劍鳴響徹天際,一道紅光從那人背後飛了出來,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弧後來到那人腳下,然後那一人一劍拉出一道長長的光影朝遠處電射而去……

    方勝的身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以至于竟激動得雙手發起抖來,良久之後,他才把目光從天邊收回,緊接著,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火靈玉上,另一塊火靈玉跑了!

    那塊火靈玉絕對在飛走的那人身上!可是,他已經完全沒了追回火靈玉的信心,這似乎已不僅僅是實力問題,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他一直在盡力感受著另一塊火靈玉與他的距離,最後得出了個讓他心膽俱寒的結果:那人已經在一百多里之外!

    一旦過了百里的距離,火靈玉的感應便迅速減弱,很快便徹底沒了反應,方勝尷尬地想到,一百多里,那是自己一天半才能走完的距離,也就是說,只要對方隨便飛半個時辰,他就得在後面追上一天半,而對方萬一急著趕路不帶停的,他已經不敢想下去……

    轉眼間方勝便打定了主意,先不管那人,爬上山去再說.萬一那山上有著一個仙人的洞府,而且恰巧沒關門,這已經像極了小時候他聽的那些故事……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我學


    三天之後,方勝想到並開始實施一個新方法,閉上眼瞎撞.他聽過的那些故事里,人們大都是這樣迷迷糊糊地碰上神仙的.

    第四天,早已撞得鼻青臉腫的方勝在某一個瞬間覺得自己突然撞進了水里,那突然而來的清涼感覺讓他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便在此時,他只覺得那水中突然生出雖然大卻和緩的彈力,將他輕輕彈了出去.方勝"噔噔噔"向後退了幾步,直到撞上一棵樹才停住,再凝神細看時,便忍不住輕呼出聲,上山了!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向前走去,估計快到了剛才被彈的地方才停下,然後慢慢伸出右手,豎起食指向前捅去.

    就像是聽到了一滴水滴在水面上的聲音,他的手指再次捅進了水里,然而用眼睛看去,明明什麼也沒有.方勝此時已是見怪不怪,把手指伸到那無形的水中來回攪了攪,似乎和普通的水也沒什麼區別,接著他便大著膽子把整只手伸了進去,仍然沒有遇到彈力,方勝得寸進尺,把整條右臂伸了進去,還是沒事,而且好像那水只有半尺來寬,他的手和半條胳膊已經處在了水的另一端,可是當他想把身體也擠過去的時候,那彈力便出現了,任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往里擠,那股彈力硬是讓他寸步難進.

    在那層無形的水幕里面,兩個眉清目秀的年青人正張大了嘴吃驚地看著這樣一幕:一個打扮得跟乞丐,不,是比乞丐還要邋遢的人,正努力從那水幕外伸進一只胳膊來,在那抓啊抓,就像是想從空氣里撈出魚來一樣,而那個人的臉早已經被水幕擠歪了,還在不要命地往里擠,就像是後面正有人按著他的頭把他往水幕上推一般……

    左面那個藍衣的年輕人結結巴巴道:"十……十三哥……外面那位道友難道有什麼火……火燒眉毛的事?"

    右面那位穿灰衣的十三哥也比他好不到哪去,尷尬地答道:"呃,十五弟,這……這我還真不知道……這位道友也真是,連傳音符也不帶一張.要不,你在這看著,我去把六叔叫來?"

    "那行,你……你去吧."這十五弟話一說完,那十三哥馬上一溜煙鑽進身後的門里,里面卻是個極大的院落.

    可憐兩個一向機靈的小伙子,竟被方勝一人嚇成那樣.然而此時的方勝還在那"抓魚"不止呢,而且已經忍不住低聲罵了起來:"我他媽還……還不信了!肯定藏了不少好東西,別……別想跑!"

    方勝正"抓"得起勁,冷不防那層水幕"嗡"一聲突然消失了,他收勢不住,眼看便要倒在地上,突然只覺胳膊上一沉,已然被人伸手扶住.

    抬眼看時,只見一個白白淨淨的中年人正含笑看著他,其笑容和藹可親,目光里有種說不出的慈和坦誠.

    方勝才咧嘴朝那中年人尷尬一笑,便聽那中年人道:"這位道友面生得緊,定是第一次來小湖山."

    方勝正愁沒話說,連忙接口道:"正是正是."

    "敢問道友尊姓大名?到小湖山有何貴干?"

    "在下方勝,來小湖山只是誤入……"方勝說完已是一頭汗.

    "噢?不知方道友是哪位道長門下?"

    方勝暗罵,怎麼老是道友啊道長啊的,沒看老子穿得跟乞丐一樣嗎,有這樣落迫的道士嗎?!心里雖不爽,卻還不能失了禮數,只能平淡道:"在下只是一名小小的江湖人物,並非任何門派門下,誤入小湖山,實是偶然,若是沒什麼事,在下便告辭了."

    "噢?!"那中年人聞言一驚,後面那十三哥,十五弟也面現驚容.

    "小兄弟你且等一下!"中年人扶方勝站好時已向後退了兩步,這時又走到方勝身邊,沖方勝微微一笑,然後並起右手食中二指,點向方勝額頭.

    方勝皺了皺眉,看中年人並無惡意便沒躲.

    片刻之後,中年人收回手指,臉上已有了掩飾不住的喜色,道:"小兄弟,若是不嫌棄,便到莊內一敘如何?鄙莊雖小,卻還有些粗茶淡飯供小兄弟飽食一頓,另外,我這十三,十五侄與小兄弟年齡相仿,身材也差不多,可以給小兄弟找身新衣服換上."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然而方勝雖然這麼想,卻怎麼也擋不住那"飽食一頓"的誘惑,這些天他一直吃水果,早已苦不堪言.躊躇了一下,便拱手道:"如此叨擾了."

    "建玉,你帶著方勝小兄弟去洗個澡,建英,你先去吩咐廚房燒幾個菜,然後找身新衣服給方勝小兄弟送去,小兄弟,你便隨我十三侄先去洗澡吧,我去趟後院,稍後便去找你."說完那中年人便匆匆離去.

    中年人一走,那建玉,建英便立刻放松下來,建玉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一邊驚奇道:"方大哥,你真是江湖人物?"

    "嗯,怎麼了?"方勝奇道.

    建英先答了話,慌得跟什麼似的:"方大哥,有空了你能跟我們哥倆說說江湖上的事嗎,嘿,我長這麼大還沒下過山呢."說到這,建英竟臉紅起來.

    方勝驚詫道:"真的假的?"

    建玉尷尬接道:"嘿,是真的,我也沒下過山."

    我靠,竟然會有這種事?!這建玉,建英看起來只比方勝小個一兩歲,十七八年沒下過山,方勝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然而看那兩人神色,又不似有假.此時方勝便更加確信此地絕不一般,幾天前的那個會飛的人,剛才碰到的水幕,現在又有眼前這兩個從沒下過山的小子,這難道便是……

    方勝沒敢繼續想下去,但他已經有八成的把握,自己正在走進一個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小湖山唯一莊園偏後的一個大廳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坐在大廳上首,沉聲道:"六弟,你敢肯定那少年沒學過任何道法?"

    "大哥,最天然的三靈根,除了靈根本身攜帶的微薄精純靈力外,沒有一絲多余法力!實是一塊未經打磨的璞玉!"適才曾和方勝說過一番話的中年人道.

    "怎麼可能這麼巧?一個有靈根又不懂道法的世俗界小子,硬是闖過了小挪移陣和護莊水罩,送到門口來讓我們撿?"一個面有病容的山羊胡中年人道.

    "三哥,他沒闖過護莊水罩,是我放他進來的.一個世俗之人,若真是閉上眼瞎闖,完全有可能闖過小挪移陣不是?"

    中年人本是據理力爭,然而他很快想起了他最後那句很可能會得罪人,忙向大廳中尚未說話的一個矮胖中年人點頭道:"四哥,我沒別的意思."

    矮胖中年並不在意,反而幫那老六說話,道:"大哥,三哥,咱們小湖山就這麼點家底,也沒什麼絕學,難道還會有人算計咱們不成?"

    廳中氣氛頓時尷尬起來,沉默了片刻後,那山羊胡老三陰著臉道:"若是咱們許家沒有一點家底,七岳宗的劉陽豈會派他的獨子來小湖山盤桓數日,就為了要幾個人?咱們許家的分光訣又怎麼了,難道還要歸入下乘功法不成?"

    "行了,別吵了,老六,你繼續說那少年,從出現到你離開,一點不要落下."坐在大廳上首的老者發了話.

    ……

    方勝洗完了澡,換上了新衣服,舊衣服直接扔火里燒了,然後便隨許建玉,許建英來到一個小廳,只見酒菜早已上桌,只等他下筷子了,當下也不客氣,道聲"失禮"便狼吞虎咽起來,那吃相又讓許建玉,許建英兩兄弟小震撼了一把.

    剛吃完那排行老六的中年人便一臉喜色找了來,對方勝道:"方勝小兄弟,我大哥想見你,請隨我來."

    方勝剛吃完人家的飯,身上還穿著人家的衣服,也不好意思拒絕,便點頭應道:"好."

    "方勝小兄弟不必見外,若不嫌棄,叫我一聲六叔便成."

    "六叔."方勝對此並不在意,當下應了一聲.

    "那我也不客氣了,就叫你方勝了.待會你見了我大哥……"

    許家六叔一邊走一邊叮囑,到地方的時候方勝也了解的差不多了,進了大廳,一見廳中三人,先施了一禮,接著道:"方勝見過莊主,三叔,四叔."

    廳中三人完全沒料到方勝竟早被培訓好了,上來嘴就這麼甜,便不好意思拿腔作勢,莊主點了點頭,笑道:"不必多禮.方勝,我聽六弟說你本是一江湖人物?"

    "正是."

    "那你可願學更高深的'武功’?"不知為何,莊主說武功二字時故意加重了音調.

    方勝心中一奇,不知那莊主何意,訥訥道:"不知是什麼樣的武功?"

    莊主朗聲大笑,"呼"一聲站了起來,龍行虎步走向大廳門口,從方勝身邊經過時道:"你隨我來."

    方勝心中好奇,緊跟在莊主身後走到廳外.

    廳前稍右有一株兩人方能環抱的大樹,莊主看了方勝一眼,笑著說了句"你看仔細了",接著便伸出右手中指,放在方勝臉前不遠處.

    "呼!"

    一朵小小的紅色火苗出現在莊主中指指尖上,莊主對方勝道:"你來吹口氣."

    方勝愣了一下,接著便湊過臉去,對著那火苗輕輕吹了一下,火苗被方勝一吹差點被吹熄了,卻終究挺住了,搖搖晃晃從莊主手上飄了出去,看那忽高忽低的架勢,似乎隨時都會被風吹滅了.

    然而此時方勝的好奇心早被勾了起來,因為那飄在空中的火雖然看起來隨時都會滅,可它卻是不折不扣的無根之火,與他以前所見的火絕不一樣.

    就見那火苗慢慢悠悠飄向廳前的那棵大樹,似是十分不經意,火苗碰到了那棵樹的樹干.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驚得方勝嘴張大到能吞下一個雞蛋,好半晌,他才喃喃道:"我學……"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入門


    那小火苗輕輕碰到樹干後,便像是一顆石子投在了平靜的水面上,以火苗處為圓心,迅速向外蕩出一個環形的波紋,那波紋以純粹的暗紅色火焰夠成,幾乎只在一眨眼間,便向四面八方漫延過去,所過之處只剩下一片焦黑,當那圈波紋像是早晨的陽光照進高低起伏的群山一樣漫過那覆蓋方圓五丈的樹冠時,只聽"轟"一聲,一團比整個樹冠還要大的火焰一閃而隱,廳前便只剩下一棵黑黑的樹架子.

    方勝也是人,而且他比普通人更渴望接觸這些神秘的東西,因為盡管他不願意去回憶,可是他身上的確承載著王巢和那老和尚的夢想,也許還有劉霽云和殷長老的.

    所以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只能像傻子一樣喃喃地說出"我學",而今天的表演似乎才剛剛開始,因為那莊主沖他微微一笑,接著又把手揮向了那棵黑樹!

    莊主揮手的時候,方勝只感覺到了很輕的一股風,可是當這股風向前刮了一丈遠的時候便開始呼嘯起來,而等這股風吹到那棵樹前,呼嘯已經變成了怒嚎,幾乎並沒怎麼費力,這股風便將整棵黑樹吹散了,一片片黑色粉沫從樹上撥離出來,隨風向空中卷去,便像是一頭在風中狂舞的墨龍!黑樹完全消失的時候,方勝這才知道,原來那樹竟被剛才的火苗從外到里燒透了,便在此是,墨龍也已經連成十余丈長,直朝西南方的空中撞去.

    這時那四叔雙手掐了幾個訣,驀地並指如劍,向墨龍飛處點去,緊接著,方勝就親眼見到了昨天將他擋住的那層水幕.那是一層半圓形的淡藍色水幕,像個碗一樣倒扣在整個山莊的上方,其最高處足有七八十丈,那四叔的法訣直接打在了水幕上,一個圓形的大口子便出現在那里,墨龍一頭紮進那口子里,很快就飛到了水幕之外,隨後那口子就驀地合上,水幕也隨之消失于無形.

    方勝咽了口唾沫,驀地轉向那許莊主,卟嗵一聲跪下,恭敬道:"請莊主收我為徒!"他就是再傻,也知道他踏入修真界的機會來了!

    許莊主笑著把他扶了起來,道:"我小湖山許家,乃是佐摩國七**修真家族之一,曆來族中修士皆是自家親眷,似小兄弟這般,由世俗中誤入小湖山,而又恰巧身具靈根者,實在是僅此一例.我族中本就沒什麼拜師的先例,你便也不要拜了,只隨我那幾個不成器的侄,孫一起修行便可.至于食宿起居一應雜事,都由我六弟幫你安排.我等修士,或為長生,或為證大道,登仙籍,然而所修功法冠絕當代也好保守中庸也罷,定然都逃不開五個字,耐得住寂寞.心無旁騖,不急功近利,自然而然,方是修行的最佳心態.你若有志在修真界有一番作為,便非此法不可.功成之日,或除魔衛道,或將自身修行體悟傳世,都是無量功德,便是我許家,也算是做了件大善事.我敢保證,即便是小兄弟誤闖進佐摩國任何一個別的修真家族,他們也定然會收留你,並傳你功法,所以你不必有任何感激的想法,也不要有什麼猜疑,只專心修行便可."

    這番話直聽得方勝目瞪口呆,他實在沒想到,世上竟有這般好事,是小湖山許家特別好,還是修真界本就如此?方勝一時忘了答話,旁邊諸人也不急,默默等他自行恢複.

    "啊,弟子方勝多謝莊主!"方勝突然反應過來,忙道.

    那許莊主雖說了不必方勝拜師,可方勝自稱弟子他也並不反對,笑道:"不必多禮.你且別動,我來看看你的靈根資質如何,再給你挑一門功法."

    許莊主說完並起右手食中二指,點向方勝額頭,片刻收了手,臉上表情也沒什麼變化,點頭道:"嗯,我已知道了,先讓我六弟帶你去前院,讓他給你安排住處吧."

    "謝莊主."說完方勝便跟著那六叔走了出去.

    拐了兩個彎,方勝驀地停了下來,對著那六叔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方勝多謝六叔成全!"

    那六叔沒料到方勝竟聰明如此,知道自己幫他說了好話,灑然一笑,道:"我也是動了愛才之心,你不必如此.咱們邊走邊說."

    "是."

    "我先給你解釋一番,一會你就能明白我為什麼說動了愛才之心.所謂的靈根,玄之又玄,沒人知道如何所生,然而有史以來,有靈根方能修真,一直是修真界的鐵律.靈根亦分五行,亦遵五行相生相克之道,其相克之影響強于相生,如此一來,便衍生出了三十一種靈根屬性,其優劣高下涇渭分明.五種單一靈根者為最佳,修真界稱之為天靈根,十種雙靈根者次之,稱之為地靈根,十種三靈根者再次之,五種四靈根者又次之,五靈根皆全者為最差.然而修真界有天靈根的修士絕沒有占到總人數的三十一分之五,天靈根者的出現要以一種很可笑的方式來統計,年,多少年出一個.其余兩靈根也與此大同小異,不說千中無一,至少百中無一.修真界的現實情況是,天靈根加上地靈根再加上三靈根,其總人數勉強占到修士總人數的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竟全是四靈根和五靈根皆全者.若想在有限的生命中堪破大道,沒有較好的靈根屬性和較快的修行速度,實在是千難萬難."

    "六叔,你是說我的靈根……"

    "對,你的靈根便是三靈根,比上雖不足,比下卻有余!我們許家現存二十七個有靈根之人,僅有七個是三靈根,其余全是四靈根,五靈根."

    "那我的便是金,火,木三種屬性的靈根了?"

    "對.你的三種靈根里,以金靈根為最佳,火靈根次之,木靈根最後,嘿,倒是一個主攻的好苗子."

    "噢?"

    "五種靈根里,大體上來講,金宜器物攻擊,火宜術法攻擊,木宜恢複能力,土宜防禦,水宜速度遁法,也就是說,金靈根越強者,其使用法器,法寶之時威力越大,火靈根越強,其使用法術攻擊時威力越大,木靈根強者,斗法之時一般能比其他人更能堅持,虛脫或重傷後恢複的也快,土靈根佳者,便相當于你們武林上練外門功夫的皮堅肉厚之輩,水靈根卓越者,其遁速驚人.然而這已是修真界的老黃曆,正有越來越多的人打破這些規律,比如七岳宗的劉陽,以水,金雙靈根之質,硬是自創了一套水龍劍陣,自此後在佐摩國修真界便從無敗跡,而其遁法卻是差到了極點;再比如六丁門,這是我佐摩國四大修真門派之一,其門中弟子大多修土屬性法術,其防禦法術固是精妙,可是其攻擊性法訣亦穩居四大派第二,而其土遁之術,說是四大派遁法第一也不無不可.這種例子舉不勝舉,呃,我說的這些是有些自相矛盾,但是你只要明白,你的靈根屬性,是傳統意義上的宜戰型就對了."

    "噢,弟子明白了."方勝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他進入修真界可不是為了來打打殺殺的,他想多長長見識,多學點本事,至于沖鋒陷陣,還是等學有所成了再說吧.

    兩人邊聊邊走,很快便到了前院,在東北角的一個小院里,六叔給方勝安排了一間空房,然後便叫來幾個下人,張羅著將房間打掃乾淨.打掃到一半時許建玉和許建英也從外面跑了來,跟著幫忙收拾,原來他二人也住在這院子里.

    之後六叔留給方勝一句"晚飯和我二位侄兒一起去吃"就走了,方勝傻愣愣地站在自己的房間里,一時還有點適應不過來,自己竟然就這樣定居此地了.

    晚飯時方勝只知隨著那兩兄弟走,一到地方卻嚇了一跳,好多人!他這才知道,許家一大家人竟然是在一起吃飯的.方勝一來,立時將廳中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廳中"嗡"一聲亂了起來,看得方勝頭都大了,蓋因為這一大家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有一個牙還沒長齊的小女娃搖搖晃晃跑了過來,拉著他的衣角道:"哥哥,抱."

    更讓方勝崩潰的是許建玉後面接的一句:"方大哥,小芳可是我們家少有的三靈根噢."

    那一瞬,方勝死的心都有了,他哭笑不得地蹲了下去,捏了捏那小芳的臉蛋,然後把她抱了起來,看著這個可愛得讓他有些心疼的小娃兒,他的心在滴血,如果自己懷里的這個也算是許家的二十七位精英之一的話,那麼這個"七十二大修真家族之一"真不知有多少水份.

    然而話雖這麼說,他並不圖許家什麼,對許家的熱心收留他充滿了感激之情,且不說他已對許建玉,許建英這兩兄弟有了好感,就是許家這吃大伙飯的架勢,他也是打心底里欣賞的.這和李青陽所描述的另一個遠在北齊國的修真家族完全不一樣,李青陽若泉下有知,定會再次為他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吧.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買功


    許建玉,許建英正愁該由誰帶方勝去吃飯,那邊大廳正中的一張飯桌上的許莊主發了話:"建英,你把小芳抱回去,建玉,方勝,你們兩個來這桌吃飯."

    建玉聞言一陣不自在,方勝只看了兩眼便看出原因,莊主的那桌全是長輩,恐怕坐到那里連舉筷子都得戰戰兢兢.

    "還不快過來?"那山羊胡老三道.

    "是,爹."許建玉答應一聲,只得硬著頭皮拉著方勝走了過去.

    還未落座方勝便發現他們那張桌上除了有莊主,三叔,四叔,六叔外,還多了一個瘦削的道人,從頭到尾都在打量自己.

    莊主指了指那道人對方勝道:"這是我五弟,莊里子侄輩的功法大都是他教的,從明天開始,你便跟著他學吧."

    "弟子方勝見過五叔."方勝施禮道.

    "嗯."那五叔淡淡地沖方勝點了下頭,便不再說話.

    這頓飯吃得方勝和許建玉滿頭大汗,從頭至尾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雖然那六叔跟他們說了兩次不必拘束卻並不好使.

    好不容易吃完飯,許建玉和許建英各自辭別了自己的父母,和方勝一起回了小院.三個人一頭紮進方勝屋里,方勝給他們講一些江湖上的事,他們倆則給方勝講修真界的常識,以及修行中需注意的事項之類.

    次日的早飯方勝卻是只和許建玉兩兄弟一起吃的,原來像昨晚那般大宴也並非天天都有,而是半個月一次,平時許建玉兩人要麼開小灶,要麼回自己家吃,現在多了個方勝,他們索性決定以後都開小灶得了.

    飯後許建玉兩兄弟拉上方勝就走,一路上興奮地議論著他們五叔會教給方勝什麼功法,有沒有可能是他們家傳的分光訣,方勝則心里頗為忐忑,因為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半年多練不出內力這件事,害怕再次在修真路上重演,不然那笑話可就鬧大了.

    很快便到了所謂的學堂,那道士打扮的五叔端坐在廳前,看"學生"們都到齊了,張嘴便道:"由建潮開始,有問題就問."

    本來見廳中算上他們仨才八個學生方勝就有些好奇,這時一看竟是這種教學方式,當場就愣在了那里.他和許建玉兩兄弟端坐在最後排的蒲團上,兩兄弟將他夾在中間,聽得甚是認真,他則完全不知所云.然而越是聽不懂越要聽,因為這些都是自己將來要學的,自己本就落于人後,哪能再不用功?然而無論如何,當方勝聽到那個看起來才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片子提了一個讓許建玉,許建英兩兄弟都連連點頭的問題時他不得不升起一種挫敗感,連歎這世道變了.

    略一走神,他就再也聽不下去了,便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眼前的一切.前面坐著的五個人一個比一個能提問,簡直就跟提問有獎似的,他起先覺得有些好笑,後來便若有所思,到最後更是漸漸嚴肅起來,他意識到,自己還在拿老眼光看待眼前的一切,而實際上,眼前的是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世界,他沒有任何資格妄自菲薄!也許整個修真界都是這樣的孜孜不倦的人呢,也許只有他這種在前輩分享心得時還走神的家伙才是傻瓜呢!

    方勝額頭冒出汗來,許建英看出他臉色不對,小聲問道:"方大哥,你怎麼了?"

    許建玉低聲接過話頭,道:"不會是聽不懂急得吧?你別急,一會就到我倆了,我們問的你肯定聽得懂."

    又堅持了一會便輪到他們最後排提問了,坐在左面的許建玉問道:"我等修行除提高自身靈力外,還要感悟自然,前者修身,後者修心,勞煩五叔再為小侄講解一下."

    許建玉這一問根本就是為方勝提的,其他人也心下明了,只聽那五叔微一沉吟,便道:"天地所生萬物皆有靈性,其誕生其湮滅莫不遵循著天地間的大道,其中之至靈者,便在自然規律之中感悟大道,以期脫胎換骨,霞舉飛升.人亦有靈性,然而卻是胎兒期間靈性最佳,一旦生于濁世,眼耳口鼻皆為世俗所汙,靈性漸失,如何還能感悟大道?修真界修身之法,正是恢複人之靈性並繼續增加這靈性進而獲得靈力之法,修身的境界越高,自己本身靈性越強,所能控制的靈力也就越多.至于靈力,方勝,你可以將之理解為除了體力還有你的內力之外的另一種更強大更玄妙的力量."

    方勝輕聲道了聲"是",感激地朝那五叔點了下頭.

    "有了靈性,獲得了靈力,這些只是感悟大道的基礎,修士還必須通過用眼看用耳聽用手摸用心體會自然來感悟大道,並不斷地運用靈力,總結,印證自己關于靈力的一切經驗,再與自己先前所見所聞所觸所感相融合,獲得一種只有你自己才能體會的'明悟’,這便是所謂的修心.說來玄奧,但踏上修真之路的第一次明悟並不會來得太慢,不過我可以給你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比如你練某一招劍法,當你練了一百遍兩百遍甚至上千遍之後,可能會突然在某一個時刻,也許是快睡著時也許是吃飯時也許是正和人下棋時,你體會到了闖下這招劍法的人當時的想法,那一瞬間你覺得你就是他,這一個瞬間,就相當于我說的明悟了."

    方勝聽得連連點頭,不由興趣更大.

    "修身與修心,兩者不可偏廢,修身決定了你擁有多大的力量,修心決定了你可以控制多大的力量.假如你修身境界遠高于修心境界,這便像是一個壯碩的大漢卻只有五六歲幼童的智力,縱使力量再大,卻不懂如何運用,拿起劍來未必不會割傷自己搬起石頭來未必不會砸自己的腳端著一碗毒藥未必不會當糖水喝;假如修心境界遠高于修身境界,這便像一個有成人智慧的人卻只有嬰兒的身體,縱然他想法再好,卻是走路都不會,什麼也干不成.而實際上,幾乎所有的修真功法都存在這修真與修心的嚴格的制約關系,只有當兩者都突破時,修士才能突破到下一境界."

    那五叔深入淺出地講解到這便告一段落,方勝聽得茅塞頓開,心底興奮不已,畢竟這是他進入修真界後聽明白的第一番道理,而且這很有點像武學總綱,似乎只要把這個弄清楚,以後便能循序漸進地修行了.

    這時那許建英又道:"五叔,你再給我講講打坐的訣竅吧,如何才能提高自己的靈性,獲得更多的靈力."

    方勝感激地看了許建英一眼,一聽那五叔已經開了口,忙打起精神仔細聽.

    方勝這堂課上了足足兩個時辰,別的學生都走了,他還在那埋頭想問題,而許建玉和許建英則就在那等著他.他們兩人還是挺佩服方勝的,想當年他們剛開始修行的時候,上課不打瞌睡就算好的了,哪能下了課還在那埋頭苦思.

    方勝又用了半個時辰才將腦子里的東西理出頭緒,確定一時半會忘不了,這才抬起頭來.一看許建玉兩人還在等他,不由大感尷尬,忙道:"啊,剛才想得太投入,讓你們倆久等了.下次直接叫醒我就好."

    許建玉笑道:"反正我倆也沒事,大不了一會扒飯扒快點,嘿."

    許建英似是突然想起一事,道:"方大哥,五叔讓你下午再來這找他."

    "噢?"

    "八成是已經給你選好功法了"許建英興奮道.

    方勝也有些興奮,道:"不知道會是什麼功法呢?得,咱們先去吃飯."

    三人一起吃了飯,許建玉兩兄弟自去練功去了,方勝估摸著那五叔應該不會去學堂那麼早,然而轉念一想,總不能讓長輩等自己吧,干脆直接跑了過去.實際上他們吃飯用了沒多大會,等他又在自己的蒲團上盤腿坐下時那墊子還沒涼呢.

    方勝又想了一遍今天聽的內容,然後便開始打量起學堂的擺設來.不大的一間房子,白色的牆壁,正北方牆上寫了一個占了整面牆的"道"字,其最後一筆走勢便如劍鋒,給人一種犀利的感覺."道"字下面便是那五叔的蒲團,蒲團之前是一條棕色小幾,上面空物一物.小幾前面便是四排三列共十二個蒲團,他現在正坐在最後那排蒲團的中間那一個上.

    不經意地一低頭,方勝發現幾乎每個蒲團旁邊的地上都刻滿了小字,不由伏低身子仔細去看,結果看得他哭笑不得,只見自己身前那個蒲團下就寫著這樣的字:好困啊,怎麼還不下課,不知道今天晚上娘給不給我做豆包吃,五叔是大壞蛋……

    筆跡大多稚嫩,寫得歪歪扭扭,不知是哪個活寶的傑作.方勝來了興趣,索性起身,挨個蒲團看去,只見走神的有之,謾罵的有之,但也不乏認真聽課之人,似乎聽到了不明白的句子,但又不方便問,便刻在了身邊地上.

    方勝正看得入神,冷不防身邊有人咳了一聲,把他唬了一跳,一看卻是五叔,忙尷尬地站了起來,道:"五叔,你來了."

    "嗯.我大哥已測過你的靈根,覺得你不適合學我們許家的分光訣."

    "啊?!"方勝一驚,暗自擔心,不會要趕我走吧?

    "你別擔心,他今早已去了最近的坊市,應該能給你買一套合適的功法回來,不出意外的話,最多三天你就可以開始修行了,在此之前,你來課堂聽聽課便好."

    聽聞莊主竟親自去幫他買功法,方勝感激得無以複加,激動道:"多謝莊主,多謝五叔."

    "今天也就最後幾個問題對你有用,你可全明白了?若有不通處,我再講解于你."

    "呃,好像是全明白了."方勝尷尬地道,暗歎,自己也真夠不謙虛的.

    很快過了三天,莊主也該回來了,方勝緊張得跟什麼似的,只盼著趕快見到自己的功法.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玉簡


    這天下課後,五叔出言留下了方勝,許建玉兩兄弟于是也留下來等他.

    五叔把方勝叫到跟前,從懷中掏出一片小小的玉石來,笑道:"我大哥親自幫你挑的功法,名為奔烈訣,最適合有金,火兩種靈根的人修煉,你只需用神識注入其中即可看到內容.你拿回去慢慢參研吧,有什麼不懂的再來問我."

    方勝大喜,雙手接過那塊玉石,感激道:"多謝莊主,多謝五叔."

    "這沒什麼,也就三十幾塊靈石罷了,但是功法正適合你,倒是可以幫你省下不少修煉的時間,這才是最緊要的.外面他們倆還在等你,你回去吧."

    "弟子告辭."

    方勝一出門,許建玉兩兄弟立時湊了上來,許建英問道:"方大哥,什麼事?這麼快就出來了."

    方勝一亮手中玉石,笑道:"看這是什麼."

    "玉簡!"兄弟倆異口同聲地道.

    方勝聞言一陣尷尬,訥訥道:"那啥,什麼是玉簡?"

    許建玉兩兄弟同時笑了起來,他們一邊拉著方勝向前走,一邊由許建英解釋道:"玉簡是咱們修士用來記錄文字的一種東西,有點像書和信,不過容量卻比書大多了,而且可以反複使用."

    "這麼神奇?那怎麼往里面寫字,又怎麼看?"

    許建英道:"你只要把神識深入進去,就自會明白了."

    "噢."方勝答應一聲便開始努力研究那玉簡,一時半會毫無要領可言.

    那邊許建英早已急得心里直癢癢,忍不住問道:"方大哥,這玉簡里是什麼功法?厲害嗎?"

    方勝摸索到現在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神識,但是從許建玉兩兄弟的表情來看,似乎應該很輕松才對,此時雖然沒摸著門路,也不願丟了自己的面子,當下裝作正專心讀書狀,慢慢道:"呃,是一個叫做奔烈訣的功法,似乎正適合我這種靈根的人練."

    "奔烈訣?!好威風的名字!"許建英接道.

    許建玉也嘀咕起來:"是啊,聽起來比咱們的分光訣還要好,應該不能吧?如果知道多少靈石買來的就好了."

    方勝有些心不在焉,隨口應道:"剛才五叔說三十幾塊靈石."

    "什麼?!三十幾塊靈石?!"許建英咋呼起來,而許建玉也一臉羨慕地看向方勝.

    方勝的心神從玉簡上轉了出來,看向那兩兄弟,問道:"三十幾塊靈石很多嗎?"

    許建玉兩兄弟相視一笑,建玉解釋道:"方大哥,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大伯家的建功二哥,還有二伯家的建林四哥,還有我哥建通,他們三個都在佐摩國北方的傲武國協助守衛呢,你知道他們一個月能收入多少靈石?"

    "這我哪能知道?"

    "每人每個月兩塊靈石."許建玉接著道.

    "啊?"方勝這次是真正吃驚起來,再說話時已有些結巴,"這……這麼說,我這一下就花了你們那三個哥哥半……半年的收入?"

    "如果這個奔烈訣真是三十多塊靈石買的,而且我哥也沒騙我的話,那你八成說對了."許建玉這麼說的時候,沒有一點嫉妒,他臉上的笑容,是真正為方勝感到高興.

    然而方勝卻有些高興不起來,他在想,自己何得何能,可以得到莊主如此眷顧,而這份恩情,又將怎樣來償還.

    許建英還以為方勝被嚇到了,忙出聲安慰道:"方大哥,其實也沒什麼了,我們七**修真家族和四大派共同占據了佐摩國唯一的靈石脈礦,就算沒什麼外快,每個月也能分近百靈石呢.另外,其實我們小湖山靈氣很弱,修行起來遠遠比不上那些靈氣充溢之地的家族和門派,所以平時咱們還要靠靈石補足靈氣,嘿嘿,我們這些還在小湖山的兄弟姐妹,每個月都能分到一塊靈石呢."

    "原來如此,那你那三個在傲武國的哥哥也太可憐了點,你們啥活不干還能每個月拿一塊靈石,他們背井離鄉還天天給人站崗才只比你們多得一塊靈石."方勝笑著道.

    許建玉接口道:"方大哥這回你可說錯了,我們那三位兄長駐紮在傲武國靈氣最充沛之地,根本用不著靈石,而且修行大概也是比我們這些用靈石的要快得多的了.他們那兩塊靈石全是白賺的,說不定可以攢夠錢買件法器呢!"

    說到這許建玉已經滿眼都是小星星,連許建英都跟著流起口水來,方勝直歎這兩兄弟全紮錢眼里了,真是沒救了,都這樣了還修行啥,干脆做個奸商得了.不過這時他又想起了自己剛剛聽到的那個名詞,便問道:"你們倆,快醒醒,什麼是法器啊?"

    許建玉最先反應過來,摸著頭不好意思地笑道:"嘿,我實在是想法器想瘋了.這法器啊,呃,他就是法器唄,還能是什麼……呃,還是這麼跟你說吧,咱們一旦開始修行就是從煉氣期第一層開始,這時候咱們可以使一些輔助性的法訣,等到了煉氣期第二層,則可以使用一些攻擊力稍弱的法訣,直到煉氣期第三層,咱們這才可以擺脫法訣的束縛,擁有了使用法器的能力,這法器,可以是飛劍可以是長戟甚至可以是一枚小小的戒指,驅使它們的時候,不必像用法訣時還要念咒掐訣,發動攻擊自然會快很多,而且它們的威力大都比同一時期所能掌握的法訣威力大."

    "煉氣期三層就能用,那你是幾層?"方勝問道.

    許建玉臉唰一下就紅了,半晌道:"嘿嘿,二層."

    "那你急個什麼勁,趕緊練到三層再說吧."方勝笑道.

    這幾天來他們早就混熟了,許建英怕方勝再問自己,忙先發制人,笑著問方勝:"方大哥,你又是幾層?"

    "呃,零層……"方勝略感尷尬,不過也只是一瞬就好了.

    許建英趕緊招供:"嘿嘿,小弟我也只不過是一層."

    說起來,他們許家的修真傳統便是只教該教的,其余全都順其自然,以免影響了他們本心,無法更直接地體悟自然.所以許建玉等人從長輩那里學到的,不過是修真功法和一些心得,要說什麼勾心斗角啊,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之類,他們是一點沒學到,也無從去學.許建玉,許建英兩兄弟之所以這麼快和方勝打成一片也正是這個原因,方勝給他倆的第一印象是傻得可愛,那隔著水幕空手"抓魚"的情景只怕這輩子都忘不了了,而方勝有意忘掉過去,又恰巧碰上這兩個毫無心機的人,更是誠心誠意地與二人交往起來.

    此時方勝看許建英已主動揭底,便不好再開他的玩笑,而他雖對那"法器"心存向往,可此刻自己只不過是個煉氣期零層的人,哪能做那白日夢,腦中靈光一閃,已想起另一件事,便道:"你們誰還有靈石,拿來讓我瞅瞅."

    許建玉道:"我這個月得的那塊靈石還一點沒用呢,回石,呃,回家我就拿給你."

    很快三個人就回了他們的小院,實際上他們的院子還有個名目,叫石鹿苑,就是因為院中有一頭栩栩如生的石鹿,許建玉兩兄弟覺得這名字太過直白,于是從來不用,方勝卻無所謂,一口一個石鹿苑,以至許建玉兩兄弟都快要改口了.

    一進石鹿苑方勝三人直接到了許建玉屋里,許建玉從櫃子里取出一個盒子,當眾打開,從盒里拿出一塊長條狀發著淡淡熒光的石頭來.那石頭被做成了十分規則的長方體,大約有成人的手掌長,寬約四指,厚約一指,乍一看就像一遝疊在一起的紙,不知道為什麼,方勝看著這塊靈石竟突然很想流口水.

    許建玉大方地將靈石遞給方勝,方勝只覺手上一沉,估摸了一下,那靈石大約有二三兩重,不由想到,許家每個月能得到近百塊這樣的靈石,不論是體積和重量,似乎由一個人拿著都不太方便,當然了,如果讓他拿他是肯定願意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不小心"弄丟個一塊兩塊的.

    似是看穿了方勝的想法,許建玉道:"別看靈石又大又沉,可是運送起來卻很方便,嘿,咱們修真界有一種叫做儲物袋的東西,雖只有一大點,卻可以裝下遠大于其本身空間的東西."

    "噢,你可有這玩意,拿來瞧瞧."

    許建玉尷尬道:"儲物袋哪有那麼容易得,比法器便宜不了多少,我大伯他們各有一個,去了傲武國的三位兄長也各有一個,剩下的我們這一輩的,就小芳有,還是從大伯那硬搶來的."

    "她個小丫頭片子話都說不清楚,要儲物袋干什麼,在她那也是浪費,你們倆就不能給她要過來?"

    "一要她就哭,我們也沒辦法啊."許建英歎氣道.

    "靠,要不來不會騙嗎?"

    聽了方勝這句話,許建玉和許建英同時有種醍醐灌頂之感,無不對方勝刮目相看,可憐這兩個從沒做過壞事的大好青年,就這麼被方勝一句話給坑了.不過他們倆卻是毫無心理負擔,因為他們哄小芳玩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每當那小丫頭哭時,無不是連蒙帶騙才能把她哄笑了,他們現在要做的只不過是用騙做點"正事"罷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奔烈


    且不提許建玉兩兄弟日後是如何騙小芳的儲物袋的,方勝從許建玉屋里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馬上研究起那玉簡來.他實在很想看看,這套價值三十幾塊靈石的奔烈訣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功法.

    然而折騰到半夜,玉簡仍然毫無反應,他想了半天,推出一個十分尷尬的結論來.所謂的神識,很有可能只有已經修練過修真功法的人才會有.如此一來他就陷入了一個怪圈,想要查看玉簡里的東西就必須有神識,而神識需要先練了功法才會有,而能讓他產生神識的功法卻就在玉簡里……

    方勝十分不死心地又鼓搗了半個時辰,依然沒有任何效果,只得放棄,接下來他又睡不著,便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假若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即只有練了功法才會有神識,那五叔交給他這塊玉簡時也未免太大意了,就算不幫著把玉簡里的東西寫出來,至少要提醒他一下才對,以至現在讓自己白耽誤一個晚上.

    次日天剛亮方勝就敲開了隔壁許建英的門,不由分說把玉簡塞到許建英手里,道:"趕緊幫我讀一遍里面的內容."

    此時許建英還腦子昏昏沉沉,眯著眼懶洋洋地問道:"什麼東西啊?"

    "價值三十幾塊靈石的功法你都不想看?"

    許建英唰一聲就來了精神,跟換了個人似的,急道:"怎麼不想看!呃,方大哥,這是大伯專門給你挑的功法,我練著也不合適啊,而且我已經練了分光訣了."

    "誰讓你學了,幫我讀一遍而已,你就當增長見識了,呃,我實話說了吧,我昨晚鼓搗了一晚上,愣是沒能看到里面一個字,估計是我神識不夠."

    "我是在練了分光訣不久之後才接觸第一枚玉簡的,當時沒覺得有什麼障礙,嘿,也許我神識特別強大也說不定啊,哈哈."

    "強你個頭啊,快干正事要緊."

    接著許建英就收了嘻鬧之心,和方勝一人拉了張凳子坐下,然後便深吸一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接著就控制神識探入那玉簡中.

    許建英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奔烈訣.總綱,天為乾,地為坤,能裂天焚地者,雷,火而已.夫雷者,其迅萬物不及,其聲萬音不及;夫火者,其熱萬物不及,其烈萬勢不及.然雷,火生于乾坤,雖迅烈,亦以道為法,奔烈訣,即以似雷,火迅烈諸物諸法悟道……"

    這奔烈訣總綱一出,不僅方勝聽得入神,那許建英也早已全身心投入進去,二人俱覺得這實是一套奪天地造化的功法,非有大智慧者絕不能創出.許建英雖已不能改練功法,但讀下來也是受益良多.

    兩人正在那專心致志地一個讀一個聽,忽聽門口傳來一聲大喝:"吃飯啦!"

    原來是許建玉剛洗漱完跑了過來,看兩個人那麼投入,本不想打擾,可是再不吃飯一會只能空著肚子去上課了,所以才惡作劇般喊了出來.

    方勝和許建英回過神來,朝外看了一眼,見時間果真不早了,便各自收拾收拾,然後一起去吃了飯.當天上完課方勝特意留了下來,等只剩下他們仨還有五叔的時候才走上前去,向五叔道謝道:"五叔,今早我和建英一起參研了一會奔烈訣,雖才看了一點點,卻一致認為這實是一套奪天地造化的上乘功法,弟子初來小湖山便得莊主如此厚待,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五叔微笑著搖了搖頭,道:"這卻是你們兩個走了眼了,我修真界求長生索大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但凡道得出名字的功法,哪個不是奪天地造化,不然便不配'修真功法’四字.你第一次接觸功法倒還罷了,建英竟也有這般想法,只能說他還沒能領悟分光訣的真正要義.分光訣與奔烈訣本是殊途同歸,假設分光訣是水路,奔烈訣為山路,我等之所以讓建英學分光訣而讓你學奔烈訣,乃是因為看出他善游而你善攀爬之故.至于這兩條路本身,實在沒有一條好走的,呵呵."

    五叔這番話實是大實話,方勝聽著還沒什麼,而許建英早已臉通紅,恨不得趕緊離開學堂.停了一會,方勝突然問道:"五叔,那就沒有一條平坦的大道,使任何人都可以很快地通往目的地?"

    "有不少這樣的平坦大道,就是全在那些修真大派里,而且就算是平坦大道,也是有差別的,仍然會出現哪條道更適合哪個人的問題."

    "噢,弟子明白了."方勝再無疑問,說完便辭別五叔與那兩兄弟一起出了學堂.

    接下來的日子,他便正式開始練那奔烈訣,自能感受到小湖山上飄著的那些靈氣起,他便算正式進入了奔烈訣的第一層,也就是修士煉氣期的第一層.這個時候,他也有了所謂的神識,雖然很弱,卻足以讓他看完玉簡里的內容.在最初接觸神識的那兩天,他還很形象地給神識起了個名字,叫意志的眼睛,正好與身體的眼睛相補充.

    練了一個月後,方勝體內終于有了那麼一絲靈力,不由欣喜若狂,這至少證明了他資質還沒差到學不會這奔烈訣的地步,而一旦有了靈力,就代表著他可以學法術了!

    為免他分心,五叔沒教他任何法術,而且也不允許許建玉兩兄弟教他.然而別人不教,他卻可以自學,奔烈訣本身就自帶兩個小法術:浴火指和浴雷指.

    在決定練這兩個法術之前,方勝直接將"浴火指進入煉氣期二層方可修煉,浴雷指進入煉氣期三層方可修煉"兩句評語給無視了,他的江湖經驗是,內力不足依然可以將伏魔棍法打完,最多那伏魔棍法只具其形不具其神罷了,他現在就是想看看浴火指和浴雷指的"形".

    這天方勝打完坐就把門頂了起來,以免被許建玉兩兄弟撞破,被他們倆嚇走火入魔事小,施法不成落在他們眼里丟人事大.

    接著他就一個人站在廳中,身子站得筆直,左臂自然蜷曲,手掌呈劍指狀托于胸前,右手只豎起一根食指,又置于左手之前,食指指尖朝上.用了很長時間才將微有起伏的心情徹底平靜下來,然後他便雙眼緊盯著自己的右手食指,良久後,驀地圓瞪雙眼,口中急道:"乾坤五行,奉火為尊,借我祝融之力!浴……火……"

    便在那"浴"字出口之時,他便開始狂催腹下靈力向上湧去,然而諷刺的是,他的靈力畢竟只練了一個月,就那麼一小絲,任他如何狂催,那靈力就是快不起來.對著馬喊"駕"那馬能奮起四蹄向前狂奔,可是如果是對著一只螞蟻喊"駕",未免也太高看那螞蟻了,方勝如今就是這麼個狀態.

    他的神識眼看著腹下的那絲靈力慢吞吞地升了起了,簡直是用龜速在向上前進著,"浴"字喊完,那靈力之最前端才到了他臍下,然後他便盡力拉長了腔喊那"火"字,然而"火"字結束時,那靈力也不過是到了右腰而已,方勝猛一咬牙,又喊了出來:"指……"

    好半晌那個"指"字都沒能"指"完,而方勝已經快要翻白眼了,又堅持了兩息,面紅脖子粗的他終于忍不住了,像是在水面下憋了好幾年終于逮到機會浮出水面似的狂呼吸起來,之後邊咳嗽邊罵,聽那聲音連嗓子都啞了:"哎呀媽呀……咳……可憋死我了……咳咳……***,不行,我得再想個辦法!"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試訣


    方勝後來想到的方法是先催靈力後念訣,只要把靈力提到肩膀處,到時候就算靈力前進的速度再龜速,他也能保證在念完口訣之前把靈力催到手指上.

    想到便試,方勝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靈力一點點提到了右肩處,這時已是滿頭大汗.他不敢松懈,一邊拽著靈力停在右肩處,一邊再次開了口,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乾……坤……五……行……哎……哎……哎……我靠!"

    方勝十分無奈地發現,一旦他分神念訣,那好不容易提到肩膀處的靈力便任他怎麼拽也拽不住,硬是又往回流去,等他那一聲"我靠"出口時,靈力早已全回到了丹田處.

    "***有這麼難嗎?!"方勝抱怨著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桌子上,腦筋一轉,自言自語道:"要不我再試試浴雷指?"

    試過之後,便知與浴火指的情況大同小異,方勝不得不安下心來,決定還是先修行再說,法訣晚點學就晚點學吧.

    山中無日月,葉落而知秋,轉眼之間,方勝已在小湖山修行了四個月,興許是修行之功,他竟覺得自己的性子似乎更為平和了,很少有大起大落.

    而此時,那個心情幾乎很少起落的人,左玉漱,也終于再次趕回了湘竹.她這次回來頗費了一番周折,首先就是劉霽云和殷長老不肯放她走,直到她答應只帶走一塊火靈玉並有意無意地提出一定盡力將最後兩塊火靈玉找回才勉強答應.當她將這個決定又告訴給她姐姐,姐夫後,被瞞了一年的左霓裳和邵九州這才知道方勝竟然失蹤了,而且可能早已死了!左霓裳當時就決定拉著邵九州和左玉漱一起上路,一來保護左玉漱,二來她也很想知道她唯一的徒弟到底是死是活.可是,左霓裳一急竟差點暈了過去,找來郎中一號脈,卻得知了一個讓她不得不留下來靜養的消息:她懷孕了.如此一來,邵九州也只能留下來照顧左霓裳,而左玉漱則又孤身上路.一到湘竹她就開始四處打聽方勝的消息,可憐她一個和至親都很少說話的人,竟要每天都和上百個陌生人打交道.而幸運的是,她終于知道方勝未死的消息,有人告訴她,一年前那件慘事發生時,還抬出來一個混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年輕人.既然沒死,那麼去哪就總得有人看到,抱著這個念頭,左玉漱暗下決心,至少要找到一個曾經看到方勝去哪的人.

    而此時的方勝,正修行著那頗適合他的奔烈訣,四個月里,不停地打坐,再借助莊主每月發的一塊靈石,又加上五叔一直從旁指點,他的靈力增長速度頗快,若說四個月之前他的靈力還是一條小蚯蚓,那麼現在儼然已是一條一米長的光蛇,之所以叫光蛇,乃是因為方勝用神識掃視那靈力時,會看到靈力也像那些靈石一樣發著淡淡的熒光.

    除了修身外,他的修心也沒有落下,每天都會抽出至少一個時辰,與許建玉兩兄弟一起來到莊後的湖邊,用心地去看去聽去觸摸去思考,把自己想象成這自然的一部分,就算暫時弄不明白,至少要努力去想:身邊的一切為何要循著這樣規律運轉.而積攢靈力催動靈力運用靈力,這本就是一個修身修心相結合的過程,在這里,他們也都能有一些體悟.

    便在此時,方勝也總算記住了許家的所有成員,並弄明白了那去北方傲武國的許家三兄弟到底是怎麼回事.

    傲武國名字雖然響亮,卻比佐摩國小得多,也弱得多,因為曆史上的某些原因,傲武國並沒有被佐摩國吞並,而是作為佐摩國的一個屬國存在,而兩國的修真界,大體上也是這麼個關系.傲武國有著不錯的靈石脈礦,每年都會將他們所得靈石總量的五分之二送到佐摩國的修真界,也許平分到每個門派和家族手里時已算不上什麼,可是,若聚在一起,那卻是一個讓任何人無法忽視的數目.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傲武國出現入侵者時,佐摩國才有義務派遣一定的修士前去支援.傲武國的貢品是大家分,那麼前去支援的修士也必須是大家都得派,許建玉的那三位兄長,便是第一批被派到傲武國的人.如今傲武國似乎又出現不支之勢,于是佐摩國四大派之一的七岳宗便又派人前來,磨了幾天嘴皮子,硬是又從許家要走三個人,只不過這修真界的時間觀念實在比江湖上的寬松太多了,許家要求一年後再把人派出去,七岳宗的使者竟然欣喜地答應下來.

    方勝雖然對異國的戰爭並不感興趣,卻耐不住許建玉兩兄弟一直在他耳邊絮叨,結果想不了解都不行.這兩兄弟一直對傲武國很感興趣,那靈氣充溢的靈脈還有那每個月的兩塊靈石對他們來說實在有著無窮的魅力,而如果真能得到這個前往傲武國的機會,那麼在出發前他們還會得到一項立竿見影的好處,這個好處一點都不比那異國的靈脈和靈石差:莊主會給他們倆每人買一個儲物袋,再每人送一件法器.

    其實由最後送法器一項便可知道,想要獲得去傲武國的資格,至少要進入煉氣期三層才行,而可惜的是,這兩兄弟一個處于二層,一個處于一層,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突破到煉氣期三層.

    說起來,方勝直到此時才知道,修真者修行的難度要比江湖人物習武的難度難太多了.習武者,就算再笨,只要持之以恒,窮其一生必然可成為一個高手,畢竟內力在那放著呢,而修真者,就算不笨而且能持之以恒,可如果沒有福緣,不能獲得修心的那一次明悟,那麼他的境界將很可能長久地滯留在某一境界,甚至一生都無法突破.也就是說,就算許建玉和許建英兩兄弟的靈力早已達到他們各自境界的最高水平,可只要那"明悟"不出現,他們就會一直停留在這個境界,而靈力也只能始終保持在這個水平.

    方勝對此是頗為擔心的,他不是擔心許建玉兩兄弟,而是擔心他自己,他十分沒良心地想,反正那兩人早就在各自的境界停好幾年了,也不差這一兩年,他擔心的是,據傳剛剛修真的人,如果不能在第一年突破煉氣期一層的話,那麼此人進入煉氣期二層就只能聽天由命了,也許再練一個月就能突破,也可能是再練十年也突破不了,自己能在第一年突破煉氣期第一層嗎?!

    然而修真者修行始終存在這麼一個事實:欲速則不達!所以方勝的修行只能循序漸進,一點點慢慢來,這顯然和他的性子不符,但他又不敢不遵從這前人總結出的富貴經驗,于是他便把多余的精力放在了修心和煉法訣上,那法訣仍然是浴火指和浴雷指.

    這天方勝又頂上了門,擺開架勢,催起自己的靈力來.

    "乾坤五行,奉火為尊,借我祝融之力!"曆經四個月,他的靈力已是今非昔比,"力"字才說完,靈力便在他丹田中鼓蕩起來,就像是湖面上突然起了波浪.

    "浴!"靈力倏地彈起,便真如一條從湖中躥出的蛇一般迅速由丹田游向腰眼!

    "火!"那光蛇的蛇頭微微震蕩著繼續前進,雖然速度比"浴"字時慢了一點,但仍然可以當得上一個快字!片刻間,蛇頭已經到了肩膀!

    "訣……"蛇頭繼續由肩膀向右臂前進,很快過了手肘,然而便在此時,方勝丹田之中靈力已經快要見底,那條蛇尾巴不停地汲取著丹田內僅余的靈力,往整條蛇身上輸送,以期蛇頭能達到方勝的手掌,隨著丹田內的靈力越來越少,蛇頭已經慢了下來.人都是被逼出來的,盡管方勝覺得丹田中的靈力似乎不足以把蛇頭推到手掌,可是那僅僅是覺得,萬一能呢?所以方勝的最後這個"訣"字又拉起了長腔,硬是用強大的意志推著蛇頭緩緩前進,手腕,掌根,再往前,再往前!

    "卟!"

    一聲無比熟悉的聲音在方勝右手食指食尖響起,看著手指上那縷更熟悉的東西,方勝忍不住罵了起來:"我靠!"

    原來剛才他拼盡全力,也只將靈力逼到了右手食指的指根,本以為至少會有些與以往不同的效果,不料效果確實有了,但是卻太令人無法接受.

    那"卟"地一聲像極了蠟燭被吹熄的聲音,而更可氣的是,便在那一聲響過之後,他的指尖神奇地升起一縷纖細的黑煙,也和蠟燭剛被吹熄時沒啥兩樣.方勝不禁想到,如果自己累死累活練了四個月就練出來一招吹蠟燭的本事,那他實在是沒臉見人了.接著他又高瞻遠矚,自己終究有一天會把這浴火指練成,可是如果最終結果是在自己手指上變出半截蠟頭來,那該怎麼辦?

    得,還是試試浴雷指吧,別管效果如何,總不會像變蠟燭一樣丟人吧!

    浴雷指的起手勢與浴火指完全不同,當方勝決定試試這個只有煉氣期三層以上的修士才能成功施展的法訣時,他像是紮馬步一樣微曲雙膝蹲在了那里,雙手互扣放于胸前,只直起兩根食指,正對著前方.

    依然先要使自己心平氣和,覺得差不多了,方勝這才猛吸一口氣,皺起雙眉,喝道:"凡間諸象,雷為最迅,云深雨急,可蘊奇力!浴……雷……"

    浴雷指的靈力運行方式也與浴火指不同,浴火指是平緩前進,而浴雷指則是震蕩著前進,除了前進外,靈力在上下左右四個方向上的震蕩消耗了方勝很大的精力,"雷"字尚沒有喊完,方勝就沒了後勁,驀地泄了氣,然後那才提到胸口的靈力便如被什麼拽著一樣飛速退回了丹田.

    方勝暗暗覺得好笑,如今的情況,似乎比他練伏魔棍法那會好不到哪去.

    就這樣又過了兩個月,方勝練奔烈訣也有半年了,這天下課後,五叔出言留住了他,半年來第一次說:"我來看看你靈力練到什麼程度了."

    以許建玉和許建英的半吊子水平,自然是無從知道方勝的進展的,所以方勝的心一直懸著,現在聽聞五叔要看看他的水平,登時緊張起來,但又有些期待.五叔也不避許建玉二人,就在學堂里讓方勝坐下,他自己則盤膝坐在方勝對面.

    "你全身放松便可,若覺得有什麼異樣,也不要反抗."說完五叔便並起右手食中二指,點向方勝的額頭.

    方勝只覺一股極溫和的靈力從自己的腦門流向了體內,然後便直線緩緩流向自己的丹田,所過之處舒服異常.然而便在那股溫和的靈力將要進入自己丹田的時候,異變陡起,他自己的靈力便如遇見了敵人般一震而起,迅速包圍向那溫和靈力的最前端!他的靈力從各個方向一擁而上,試圖攻擊,沖散新湧進來的靈力,便在這刻,五叔意外地揚了揚眉頭.然而方勝自己什麼也沒做,那全是他的靈力自發的行動,于是他沖五叔尷尬地笑了笑.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輕身


    不論方勝的那些靈力如何凶悍,它們最多算是一群螞蟻,而五叔的靈力則是一道暗流,蟻群絲毫未能阻止暗流的前進,但是卻沒有放棄進攻的意思,直到五叔的靈力在方勝丹田里轉了一圈往回退時,方勝的靈力還追著撕咬了一陣,一時間,方勝只覺得自己的靈力很像個胡攪蠻纏的無賴.

    五叔收手後對方勝點了點頭,笑道:"攻擊性很強."

    方勝心說,這我自己也看得出來,便不死心地繼續問:"那靈力的總量呢?"

    五叔看了方勝一眼,笑道:"量雖不大,卻很精純,半年內若能積攢達到臨界值,有很大可能突破到煉氣期二層!"

    "啊?!"這一聲卻是許建玉和許建英兩兄弟同時發出的,蓋因為他們家這麼多修士,能在修行的第一年就進入煉氣期二層的也不過寥寥兩人,一個是眼前的這位五叔,一個則是遠在傲武國的二哥建功,他們沒想到,方勝竟然被五叔評為有很大機會在第一年就進入煉氣期第二層,讓二人如何不吃驚.

    方勝也有些激動,心"卟嗵,卟嗵"狂跳個不停,呆看著五叔,希望他能再給自己指一條明路.

    五叔道:"你也該學習運用靈力了,從今天開始,便讓建玉,建英教你輔助法術吧,切記,貪多嚼不爛,甯可將一個法術學純熟,也不能一口氣學多個法術,結果個個半吊子."

    "是,弟子明白了."方勝高興地應道.

    當天下午打完坐,方勝三人就來到了莊後湖畔,聞著水氣,吹著湖風,方勝心懷大暢,忍不住對著湖面吼了起來:"啊!!!"

    那湖並不大,方勝的聲音從湖這頭直飄到那頭,驚起了不少鳥雀.方勝早已明白,小湖山周圍之所以沒有鳥獸正是因為這山上的一道陣法,這陣法把附近大半鳥獸全都驅出了方圓百里,而一小半則全都跑到了小湖山,是以這山上算是相當熱鬧.

    看到那鳥驚獸走的情形,許建玉笑道:"方大哥,你要是學了擴聲術,這一嗓子能把湖里的魚給震出來."

    "嗯?擴聲術?你們會嗎?"方勝好奇道.

    許建英搶道:"當然會,嘿嘿,來,我給你試一下啊."

    說著許建英便拉著兩人向湖水靠近,直到再向前一步就會踏進水里才停下.許建英笑道:"咱們只能對著湖面吼,不然莊里要有人出來罵了."

    說完許建英便板起了臉,片刻後調息已畢,沖兩人微微一笑,然後把頭扭向湖面,雙手掐訣,迅速道:"大象無形,大音希聲,氣潤萬物,亦助吾聲,擴聲術!"

    才一說完,許建英就迅速把雙手作喇叭狀圈在嘴前,然後張開嘴猛地吼了出來:"啊!!!"

    一瞬間,許建英身前的光線都變得曲折,方勝眼睜睜地看著那光線曲折的區域漸漸擴大,向自己漫了過來,他見許建玉沒躲,自己便也在那傻站著,緊接著,那光線曲折的區域漫過他的雙耳,便如突然落進了一種更為粘稠的空氣里,那普普通通的吼聲瞬間變得高亢了十幾倍!那已不像是人聲,而像是來自數里外的一頭巨大野獸的嘶吼!

    方勝只覺得一陣頭暈,晃了晃腦袋才舒服了些,這時看到許建英還在那對著水面吼,暗罵道,憋死你!實際上許建玉兩兄弟肯定早就知道這擴聲術的威力,沒提前讓他捂耳朵顯然是故意整他.

    許建英八成也是受了方勝有可能在一年內突破到煉氣期二層的刺激,這會有意顯擺,這一嗓子吼得那叫一個長.因為那擴聲術作用的范圍會在湖面上留下細微的波紋,方勝便雙眼緊盯著那擴聲術的最前沿在湖面上向前漫延,直到越過了半個湖許建英才收了聲.

    許建英可能吼岔了氣,停下來後咳了好一會,方勝和許建玉便在一旁笑,方勝還好心地去給許建英順氣,同時道:"建英,你是想把這滿山的鳥獸全嚇跑嗎?"

    許建英總算好了點,看了看四周熱鬧的山林,還有附近湖面上被震得浮起來的數十條魚,笑道:"嘿,我和十三哥當年練得最勤快的法術就是這擴聲術,只怕這些動物早就習慣了,如果不出意外,那些魚一會也得緩過勁來."

    許建英話音才落,果然便有兩條肚子朝上的"死魚"突然翻了個個,擺了擺尾巴,搖頭晃腦地在"死魚"群中一陣亂撞,然後才慢慢向下潛去.

    方勝看著好笑,歎道:"會了這招,以後撈魚就不用愁了,不知道要是直接潛到水面下去吼會有什麼效果,嘿嘿."

    許建玉兩兄弟聽得同時眼睛一亮,大有馬上跳水里去試試之勢,方勝急忙道:"得,咱們還是正事要緊,五叔怕我貪多嚼不爛,那我便先學一個法術好了,這吼叫術顯然不能先學,還有別的什麼輔助法術,說來聽聽."

    "方大哥,我向你強烈推薦,先學輕身術!"許建英道.

    "噢?可以讓身體變輕的法術嗎?這倒不錯,不知道比我的輕功如何?"方勝道.

    "哪,這樣,咱們兩個賽跑,嘿嘿."許建英急道,生怕被許建玉把機會搶了去.

    其實大家都明白,許建英練了十來年分光訣,到現在還是個煉氣期一層,如果沒有方勝的出現還沒什麼,現在有了方勝這個很可能在一年內突破煉氣期一層的存在,那麼他的境界就變得尷尬起來,年青人都是好勝的,哪怕是被自己要好的朋友超過去,也不會太好受.許建英現在的種種失常,都是源于那即將被超過的恐懼,將來就算真被方勝趕上了,他也可以說:我以前贏過你!

    大家全都心照不宣,但是相比之下,方勝年齡最大,更能體諒許建英一些,于是在以後的日子里,方勝有什麼想學的想問的想討論的,都盡量找許建英,這個才十七的少年的心結總算在方勝的努力下漸漸解開了,而由于方勝從頭開始學,問的許多問題往往能發人深省,對于許建英的修心還是有一些幫助的.

    一個月後,方勝覺得輕身術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便又在小湖山後山湖畔大呼小叫,要一雪前恥,因為一個月前他用輕功和許建英比,輸得一塌糊塗.

    這次許建玉也來湊起了熱鬧,三個人站成一排,以湖另一頭的一棵大樹為終點,由許建玉倒數三聲:"三,二,一!"

    話聲一落,三個人箭一般躥了出去.

    輕身術和輕功完全不是一個感覺,輕功只是腿變輕,而且需要源源不斷地向雙腳輸入內力,輕身術是全身都變輕,而且消耗的只是施法那一瞬間的一點靈力,然後便能持續相當長的時間,最最根本的區別是:速度!

    輕輕一躍就能前躥三丈,這是方勝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而現在,他不僅做到了,而且想更快!耳朵里呼嘯的風聲便像是氣流通過狹窄的門縫時的銳鳴,這種銳鳴一旦在他達到最高速時便穩定下來,聽起來似乎並不難聽,身體兩旁,除了許建玉和許建英兩兄弟外,其余所有東西都拉成了一條條長長的光影,隨著他的起伏而呈現出波紋狀,正前方的景物便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扔過來一樣砸向自己,再膽大的人,也會升起自己有可能隨時會被撞暈的錯覺,半里長的湖岸,在這種速度下仿佛被縮短了,每個人都以一步三丈的速度,只不過二十幾個起落,就可以從這頭躥到另一頭!在輕身術的作用下,方勝覺得自己完全能適應現在的速度,而且就算再快些他也可以控制得了,然而,似乎確實是由于靈根的缺陷,這傳說可以被水靈根者運用得出神入化的輕身術到了方勝這里卻只能獲得一個快于他全力施展功夫三倍的速度,略慢于許建玉,許建英二人.

    方勝又是最後一個到終點時反而輪到許建英來安慰他,只聽許建英道:"方大哥,等你的靈力也達到煉氣期一層頂峰的時候,速度一定會比現在還快."

    方勝對此卻不太在意,他想的是,輕身術用來趕路滿夠了,逃命逃得快,不如打架打得狠,因為只要打贏了就不用逃.想到這方勝忍不住笑了起來,但對許建英的話還是感興趣的,于是問道:"能快多少?"

    許建玉接過話,鄭重答道:"一點點,但是肯定會更快就是了,然後就基本定型,即使到了煉氣期二層也不會更快了."

    "原來如此."

    方勝輕身術的學習到此便告一段落,不過為了熟悉靈力的運行,更充分地把握靈力的變化,也為了能更好地控制靈力,方勝常常有事沒事便找個地方狂練輕身術,也不動地方,就那麼來回掐訣念咒.

    當方勝又學了靈目術和擴聲術兩個法術之後,他們三人突然從五叔那得到消息,過幾天五叔要去東北方的一個坊市采買些東西,他們三個若是想去便可以跟著,三人無不大喜過望,簡直要當場給五叔磕頭謝恩,要知道,許建玉和許建英兩兄弟活了這麼多年還沒下過山!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坊市


    五叔說的幾天其實只不過是三天罷了,但是在方勝等人眼里,這三天卻比三年還要難過,蓋因為,那坊市的魅力對他們來說實在太大了.那意味著他們終于能見到大量的小湖山之外的修士,還意味著他們將批量地見到自己聽說過卻尚未見過的東西,比如符紙,比如丹藥,比如秘籍,比如法器,再比如靈獸.

    出發的那天方勝才知道原來此行並不止四人,除了五叔和他們三個外,還有另外三個許家的子弟,兩男一女,方勝三人和他們的關系屬于既不特別親近但也不疏遠的那種,還算合得來.一行七人先是步行下了小湖山,途中五叔告訴他們一些注意事項.一旦下了山,七人同時施展開輕身術,由五叔帶頭朝東北方趕去.

    以他們的速度,足足趕了五天路才到坊市所在的山腳下,一路上他們曉行夜宿,並不刻意避開凡人居城,沿途城鎮的繁華,直讓那五個從未下過山的許家子弟看花了眼,幾乎走不動路.如果不是還有坊市在前面吸引著他們,真不知道他們這一路得耽誤多長時間.

    便在五叔帶著他們終于來到目的地的山腳下之時,五叔苦笑道:"回去的時候你們如果再這般慢法,下次我是說什麼也不帶你們出來了."

    許家五兄妹連忙討饒,方勝則也跟著五叔在一旁苦笑,他也實在沒料到,這群人小的十五六,大的都二十出頭了,竟然能有那麼強的好奇心.

    然而緊接著,方勝的好奇心便被徹底的勾了起來,因為僅僅是才到山腳下,五叔就開始行動起來.

    前方的小山被群山環繞,自山腰起便升起淡淡煙云,看不清山後景物,山下有一界碑,上刻"籠云"二字,五叔便在那界碑之旁站定,雙手掐訣,驀地伸出左手,張開手掌,便像是擦一面鏡子一樣在身前的空中抹出一個大大的拱形來.

    五叔手掌並無異樣,但是但凡被其手掌抹過之處,那里的空氣便像是變成了一層透明的水膜,而水膜之後,景物早已大變.片刻之後,一個拱形的透明門洞便出現在眾人眼前,五叔對他們微微一笑,又叮嚀了一句"記住我跟你們說的",然後便走了進去.

    方勝他們六個都只見過小湖山的水幕,便在過那門洞時,都想研究一番這里的護罩是怎麼回事,可惜那層透明的水膜並非真由水做成,用手摸上去幾乎沒有感覺,而且其厚度大概也就一張紙,根本是什麼也看不出來.

    然而眾人根本來不及失望,因為他們已經被那門洞後的情景再次抓住了心神,山還是那座山,但是山上的一切都變了!從山腳起,整座山被剃成了一個比一個小的環形,從下到上,共有七個環形,那里沒有樹也沒有石頭,全是一個個攤位和比攤位多得多的行人!當眾人意識到這些人全是修士的時候,除了五叔外,他們全都張大了嘴呆在原地,因為那可是超過了三百人,比他們整個許家的修士多了十倍不止的人哪!

    這一刻,仍然是除了五叔,所有人都開始懷疑起來:小湖山許家真的是佐摩國七十六"大"修真家族之一嗎?五叔似是早猜到他們會如此,從容道:"其實不單單是咱們佐摩國,任何有修真者的國家,其修士永遠是散修最多.他們要麼是不喜約束,要麼是資質不好沒機會進入修真門派,要麼是本就是從修真門派或者家族跑出來,又或者是這些人的後人,總之,他們才是這些坊市的主要客人,因為但凡修真門派和修真家族,無不有自己的交際圈,缺什麼多什麼,大多在自己的交際圈里就能以物易物了."

    方勝等六人只有俯首聆聽的份,接著便又聽五叔笑道:"這些人行事作風或有不拘常理者,但只要你們不惹他們,他們也不會主動找麻煩.我已與人約好,要去采買些東西,不方便帶著你們,你們這便隨便逛逛吧.也別慌慌張張的,失了我許家的身份,這次大概會在此地停留兩三天,你們只管慢慢逛吧."

    一群人就等五叔這句話呢,聞言俱是激動不已,但還得故意板起臉來,鄭重應道:"是!"

    五叔那邊剛轉身,六個人眼看便要飛奔出去,不料五叔又突然轉回頭來,嚴厲道:"記住,千萬不要惹事!"

    而此時眾人都是正在向外躥,一時間刹不住身形,有兩個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看得五叔直搖頭.五叔歎了口氣,也不待眾人答話,又道:"好了,你們去吧."

    這次直到五叔走遠,六個人才敢動,估計五叔聽不見他們談話了,六人這才你望我我望你,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們已經打定了主意,十幾二十年才出來這麼一趟,一定要把這籠云坊市里的所有地攤,小店逛個遍,于是便一起來到最下面那層環形的最左端,要依次往右看,然後再到第二層,再從右往左看,直到爬到頂層.

    一旦離近了,他們便發現這籠云山上的一個個環形的地攤,商店區都是半圓,只山南向陽的那一半有店,山北則仍然是山石,叢林.然而一旦到了第一個攤位前面,誰還顧得上計較那些亂七八糟的,一聲歡嘯後一擁而上,把那第一個小攤圍得風雨不透,倒把那攤主嚇了一跳.

    "老板,你這些瓶子里裝的是什麼?"方勝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便主動打頭問道.

    不料那攤主似乎是第一次聽人稱呼自己老板,竟然愣了一愣,然後微笑道:"那幾個紅瓶里裝的是療傷用的生肌丹,那兩個藍瓶里的,呃,還是生肌丹,嘿嘿,當時紅瓶不夠用了."這老板是個三十許的瘦削漢子,臉形略尖,顯得十分精明.

    "這生肌丹怎麼個用法?"許建英又問.

    "外傷則外敷,內傷則內服,端地是奇效無比."

    "哇,這麼厲害?"六人中那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子婷兒驚道.

    那攤主微覺好笑,很快便明白這群人定是第一次出門,有心開他們的玩笑,便笑道:"那可不,你們誰要是敢在自己身上劃個小口,我便現場給你們演示一番."

    不料他話一出口,還真有人躍躍欲試,攤主忙道:"別,我是說著玩的,我這已經開了一瓶,也不打算賣了,便送你們一人一粒好了,就算身上沒傷,捏碎了往皮膚上抹抹也是很舒服的."

    "真的!"這一聲卻是四五個人同時發出的,直聽得那攤主啞然失笑.

    "來,一人一粒,拿好了."攤主笑著開始給他們分,此時倒絲毫不像個商人,反而像個慈和的長輩.而事實情況是,人家本來就不是什麼商人,很多散修都對這些身外之物看得很淡,因為一旦看得太重,就必然會心生掛礙,心生掛礙就會影響修心,他們既沒有什麼絕妙的功法,也沒有強大的門派做後盾,一旦內心有了破綻,就很難突破了.

    他們六人一人得了一粒生肌丹,對那攤主道過謝,將丹藥揣進懷里便美滋滋地向下一個攤位走去,剛走了兩步,許建玉先反應過來:"啊,那位大叔怎麼知道咱們沒錢的?"

    "是啊,這六粒藥丸怎麼也裝半瓶了,他怎麼不賣給咱們而是干脆送給咱們?"婷兒也露出若有所思狀,這個女孩雖不漂亮,可極天真,甚得眾人喜愛.

    方勝卻早就明白為什麼,笑道:"靈石那麼大一塊,揣在身上肯定鼓鼓囊囊的,你看咱們誰身上像有靈石的樣?"

    婷兒仍然不服氣:"我們就不能有儲物袋嗎?"

    這次卻是許建玉答的:"這里的人好像全把儲物袋掛腰上來著."

    這情況很快得到證實,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是個人就能看出他們六個身上沒靈石,沒靈石卻還要逛攤,店,對這些小青年來說實在是很掃面子的事,六個人在那停了一會,還是方勝想出了主意,對眾人招了招手,六個人全將頭湊到一起,只聽方勝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片刻之後,從山前消失的六個人又從山後轉了回來,除了婷兒之外,每個人懷里都鼓起一個小丘,似富家子模樣.他們板著臉從那送他們生肌丹的攤主前面經過,卻終究沒能忍住笑,也不敢回頭看,簇擁著趕緊跑遠了.而那攤主後來也反應過來,差點笑岔了氣.

    他們直接越過了四五個攤位才停下,又偷偷瞟了最左面那攤主幾眼,這才一齊蹲下來,作大款狀看向身前的小攤.

    一看不要緊,六人又是齊聲驚歎,不過方勝的驚歎顯然和另外五人不一樣,只聽他十分外行地來了一句:"不是吧,老鼠也能抓來賣?"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人販


    方勝一句話出口,他身邊的五人俱笑了起來,婷兒可能和她那些兄弟們打鬧慣了,忍不住拍了方勝一下,笑罵道:"快別說外行話."

    那攤主早已不樂意了,聽了婷兒的話才面色稍霽,不過仍然白了方勝一眼,沒好氣地道:"這位道友難道連小花狸都沒見過,沒看見它的尾巴又大又蓬松嗎?"

    經攤主一提醒,方勝這才看到,那"老鼠"剛才一直把尾巴壓在頭下當枕頭枕了,而且毛色又和體毛一樣,以至他還以為那是只老鼠.方勝不由微感尷尬,但又不願就這麼被人小瞧,于是故意挺起了胸,將懷里那鼓起的小包亮在攤主目光中,又故意用手撫了撫.

    這一招可謂立竿見影,那攤主立刻換上了另一張臉,開始細心跟方勝解釋:"小花狸是咱們佐摩國最普遍的一種靈獸,只有一種好處,那就是忠于主人,通人性.只要與某人一起生活上一年,則直到其死去,它都會陪伴在主人身邊,若是其主人先死,則小花狸便會自己在主人墳旁挖個洞,然後在洞中不吃不喝絕食而死.此物之通人性,卻要遠強于其它靈獸.主人開心時,它便跟著手舞足蹈,主人傷心時,它便在主人身邊默默陪伴,又好養活,端地是討人喜歡.道友若是中意,價錢上卻是好說."

    方勝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邊婷兒卻先忍不住了,問道:"要多少靈石?"

    那道人眼珠子一轉,又細細將這幾人打量一番,道:"只要三十塊靈石!"

    實際上眾人腦子里完全沒概念,婷兒甚至覺得,只要自己真有三十塊靈石,一定要把那小東西買下來.此刻若是五叔在旁,肯定會一把把他們拉走,這小花狸雖好,但市價最多十塊靈石,這攤主簡直是將人往死里宰.

    這便是修真界的另一種散修了,他們有可能天生就小氣,貪婪,愛財如命,所以當他們在平日里做下那些小氣,貪婪,愛財如命的舉動時,反而是順應了他們的本心,絲毫不影響修行.同理,有些人好女色,有些人嗜殺,有些人精于算計,只要他們不覺得與自己的本心相悖,那麼那些在別人看來有礙修行的行為未必便真的影響他們修行.

    此刻的方勝等人未必明白這個道理,然而沒錢就買不了東西這道理卻還是明白的,于是方勝在"躊躇"一番後,最終還是沒買那只小花狸,也沒看那攤上的其余靈獸,和其余五人一起向後挪去.

    這次卻是個賣靈草的,只見不大的攤位上,橫四豎三共擺了十二個陶盆,每個盆里都或多或少種著幾株靈草,沒有任何兩個盆是重樣的.賣靈草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讓人一見就心生親近,方勝等人不想坑他,仍然由方勝帶頭道:"小兄弟,我們都是第一次來這坊市,你要是有空,為我們介紹一下你這些靈草如何?先說明,我們有錢也不敢亂花,嘿嘿,就是想長長見識."

    那小伙子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客人,呆了一呆,還以為自己遇到了神經病,但是要神經也不能六個人一起神經吧,便微微點了點頭,和善道:"好.這個盆里的叫黑罌粟,成熟後會結出一種顆粒狀的黑色果實,研磨之後可作為融靈散的主藥,有使人靈力暫時缺失之效,不過只對煉氣期的修士有效,而且有異香,很少能當毒藥用,修士用到它的時候大多是靈力紊亂,無法正常行功之時……"

    那賣靈草的小伙子也真夠敬業,竟然跟他們足足講了一柱香功夫,這時便到了最後一盆靈草,小伙子終于松了一口氣,指著那盆里的七八株沒長刺的仙人掌一樣的靈草道:"這些叫做碧幽筍,在晚上會發出淡淡的綠光,但是沒有螢火蟲的亮.嘿,這算是我這里最值錢的一盆靈草了,你們可知它的作用?"

    "不知道."婷兒早聽得入神,無意識地答道.

    那小伙子一笑,繼續道:"它有提純修士靈力之效!要知道,咱們修行,每遇到瓶頸,要麼是體悟不夠,要麼是靈力上出問題,而靈力的問題,無非是總量和純度的問題,靈力的總量固然要經過大量時間的積累,可是靈力的提純卻需要更長時間.有些人也許只要靈力總量夠了就能突破瓶頸,但對更多的人來說,僅僅靈力總量夠了是不行的,他們還需要更多的籌碼來突破瓶頸,那麼靈力的純度無疑就是一個籌碼了.嘿,這碧幽筍在提純靈力上的功效,雖排不進同類靈草中的前三,但前十總是可以排進去的."

    眾人聽到這里,再看那碧幽筍時雙眼已經有了不一樣的光彩,許建英甚至吞起了口水,蓋因為那攤主所說正戳到了他的痛處,他突破進煉氣期二層的靈力早夠了,最近幾年一直努力做的便是修心和提純靈力.

    那小伙子看到眾人的神態,也微覺滿意,不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接著道:"可惜,碧幽筍卻是年份越久越好,否則只能以量代齡,我這里這幾株,是我爹偶然在一個無名山谷里發現的,最多才長了七八年,而且量也太少了點,恐怕還不夠煉氣期修士一次用的."

    方勝完全沒料到,他接下來十分無心的一句話,竟導致面前的少年在三十年後成了這籠云山坊市上最大的靈草商,只聽方勝道:"這玩意應該不難培植吧,看它這塊狀莖和土豆差不多,切成塊後種下去,說不定每一塊都能長出一株碧幽筍來."

    那少年聞言便陷入深思中,方勝六人等了片刻也未見那少年回轉,便自顧自道了謝,沒等那少年答應便走了.

    此時許建英還頗舍不得那碧幽筍,走幾步便一回頭,嘴里道:"也不知道多少靈石一株,啊,方大哥,你讓人把那麼好的靈草當土豆切了,不會是坑人家吧?"

    "我就隨口一說,可沒讓他真去做,萬一他要把那些碧幽筍糟蹋了,也怪不得我,嘿嘿.怎麼,你舍不得啊?等回頭見了五叔,我們便幫你向他求求請,看能討來十幾塊靈石嗎,把那盆碧幽筍買來便是."

    許建英自己先沒了底氣,歎道:"十幾塊靈石是肯定買不來的了,還是別給五叔添麻煩了."

    方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快別愁了,反正就那麼幾株,人家也說了,不夠一次用的,嘿,說不定這次你一回家就能突破瓶頸呢."

    "也對,我才不信我會被這個瓶頸憋到死!"許建英也來了光棍氣.

    "這才對嘛."

    正說著,只見前面路旁的一個攤位上已經圍了一群人,根本看不到里面是賣什麼的,六個人正努力往里擠,便聽里面隱隱傳來吆喝聲:"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就是我右邊……如此美麗如此動人……再看那……宛如羊脂白玉……誰能擋得住她的誘惑?!只要一百靈石!一百靈石啊道友們,機會就在眼前,你們還等什麼?快來搶購吧!!"

    越往里擠,方勝就越能聽清里面那人在吆喝什麼,最後終于擠到了最前面,只見一個相貌普通但神情極是老練的男子正在那里聲情並茂地演講著,一看就是跑慣了江湖做慣了生意那種.方勝再朝他右邊看去,只覺眼睛忽然一亮,差點把他那眼睛給晃花了,原來那里正亭亭玉立著一個模樣極漂亮的女子,年紀大約二十出頭,明眸皓齒,皮膚白嫩,當真當得上羊脂白玉四字,而且頗為要命的是,那女子身著大紅顏色舞裙,束腰廣袖,把身體的線條勾勒的,那叫一個動人心魄!那女子就那麼大方地站在那,還沖著圍觀之人淺淺笑著,那神態那動作,連方勝都忍不住要問一句:誰能擋得住她的誘惑?!

    這樣一個女子,竟然只賣一百靈石!這一刻,方勝竟忘了向旁人打聽,那賣家到底是不是個人販子,因為按著他的性子,是絕對不會給這種人好臉色的.

    在方勝想來,接下來肯定會出現眾人爭相搶購的局面,只怕一百靈石是買不來的了,雖然他對一百靈石沒什麼概念.然而等了許久,竟是無一人出價,眼看那女子已經面有愁色,似乎沒人把她買走就免不了一頓毒打,方勝竟開始為那女子擔心起來.

    看樣子即使是在修真界,販賣人口也是很見不得人的事啊,方勝不由感歎,慢慢的,他心思也活絡起來,暗想,這麼多人在這站著不肯走,卻又沒人出價,八成就是缺個打頭的,一旦有人成了領頭羊,後面加價的肯定就多了,越想他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對,于是一個要救那女子于水火的念頭冒了出來,憋了半晌,方勝終于吆喝出來:"這個女的一百靈石是吧,沒人要我就買了啊!"

    喊完之後,方勝便等著此起彼伏的"我要,一百一十靈石","我出一百二十靈石"之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然而與此完全相反,方勝吼完那一句之後,他們那一片變得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唰唰地望向方勝……

    怎麼,難道我當冤大頭?方勝腦子里冒出了這個想法.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