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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綠袍老祖 作者:掌中芥(全書完)

第八卷 先天禁制 第十章 隔岸觀火

    地處南荒,到處都是峰巒密林,就在離百蠻山左近近一座小山,名叫雞婆嶺。因為整座山的形狀,遠遠看去好似一只正在孵蛋的老母雞,而且又盛產一種名叫婆婆草的植物,故此被百蠻山的眾弟子,取了這麼個名字。

    這雞婆嶺方圓不過數十里,最高處也僅就十數丈,著實算不得什麼起眼的地方。整個南荒之境,像這種小山,不知道有多少,若不是因為實在離百蠻山靠得太近,估計也沒什麼人會注意到的,更別提還有什麼閑情雅致給取個山名了。

    嶺上雖然如同南荒其他地方一般,長滿了高低不一,奇形怪狀的樹木,但是內中倒也沒有什麼厲害點的毒物。因為實在離百蠻山太近了,早就被有些閑來無事的弟子,不知道逛游了多少遍。那些個劇毒汙穢之物,素來就是百蠻山弟子的最愛,所經之處,怎麼可能還有遺漏呢。

    也正因為逛得太多,現在也基本上沒有什麼百蠻山的弟子會到這雞婆嶺來了。不過,現在,雞婆嶺最高之地,倒是多了兩個不速之客。此地是一塊兩丈方圓的平台,乃是昔日百蠻山幾位弟子閑暇之余,運法力開辟出來,飲酒休憩之用。一個唇紅齒白,面帶笑容的小和尚,身旁半蹲著一位,金裝玉束,好似天上金童般模樣的小孩,兩人年歲看去,俱都不大,也就十來歲的樣子,正在雞婆嶺這塊頂地上貌似休憩閑聊著。

    其中那個金童般的小孩。笑呵呵地向身旁的小和尚說道:“笑師兄,你說咱今日受命前來觀察百蠻山的動靜,還真就不錯,居然看到這幫子邪魔外道,竟然相互對掐了起來。”聽著這話語,順著他的眼光看去,赫然正對著的就是百蠻山上空,雪山老魅等三人與百蠻山諸位弟子正在僵持著的景象。

    “金蟬師弟,莫要大意。我等此番前來乃是打探打探百蠻山的動靜而已。若非必要,絕對不要與其起了什麼沖突。要知道綠袍老祖這魔頭的法力深不可測,而且寶物極多,凡事小心為上。”被稱為笑師兄的。正是昔日在天蠶嶺被綠袍收去無形飛劍,然後被文蛛毀去肉身,僅有元神逃回東海地笑和尚。後來經其師苦行頭陀花費無數苦功,再佐以靈丹妙用。將笑和尚元神凝練成型,免去他轉世重修之苦。

    峨嵋開府後,鑒于天勢如此巨變,昔年種種算計。恐怕難以實施,故此派遣門下諸多弟子各去四方打探動靜。而且天道不顯,必然是妖孽盡出。為了維護天下安甯。峨嵋已然准備挑選一些個邪道中為惡累累之輩。斬殺衛道,以之警告那些蠢蠢欲動之徒。

    笑和尚二人來此也正是出于這等目的。只是沒想到剛到附近就看見雪山老魅竟然拉著兩個幫手前來尋綠袍晦氣,于是便想看個熱鬧。只是這雪山老魅幾人法力也頗為高強,雖然仗著少清潛蹤法隱去形跡,也不敢距離太近,發現這雞婆另倒也不錯,干脆就在此處觀看,以二人目力倒也能瞧個切實。

    一位是笑和尚,另一位被稱為金蟬師弟的,自然就是當今峨嵋掌教妙一真人齊漱溟愛子齊金蟬。齊金蟬自從上次紫云宮一事,回山後便被罰于石實面壁,多經幾位前輩說情,直至最近幾日,才得以逃脫牢籠,正好趁機請命,與笑和尚一同出行。

    齊金蟬微微皺了鄒眉頭,不經意的打著哈欠,“笑師兄,他們僵持都這麼久了,你說什麼時候能分個勝負啊?”

    笑和尚倒是一點都不急切地樣子,緩緩言道:“金蟬師弟急什麼呢,反正看著他們邪道之間相互對戰,無論誰勝誰負,都與我等正道中人來說都是好地,又何必介懷這麼多呢。阿彌陀佛。”念了聲佛號,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過那綠袍老祖還未現身,光憑門下弟子就已然另雪山老魅等人難以應對,恐怕他們此次是要吃個大虧了,說不好,連命都保不住了。”

    齊金蟬一臉的不以為然,暗笑自己這位笑師兄的膽子未免也太小了些,一副滿不在乎的語氣:“笑師兄,綠袍老祖有那麼厲害嗎?我看未必,雪山老魅三個老怪物吃鱉,主要還是因為百蠻山那幾位弟子地法寶著實有些神奇。但邪道中人素來都有些什麼兩傷的法術,說不准最後還能拼個兩敗俱傷呢,若是同歸于盡那就更好了。”齊金蟬雖然見過綠袍幾次,但從未與其動過手,唯一一次見到綠袍出手,也就就是在青螺宮那趟。只是此事,凌渾雖然受了重傷,肉身也被損害,但也完全是綠袍暗算所致,並不作數。故此,在金蟬的心目中,這南方魔教祖師,南荒第一凶人,不僅長相與傳聞不符,恐怕連那道行法力也算不得頂尖的人物。

    因為笑和尚二人都用太清潛蹤法,將身形隱匿,而且離得又遠,所以百蠻山在場諸多人士,倒也沒有一個人發現,竟然還有這麼兩個正道中人在一旁窺視。

    雪山老魅被赤目神光鏡幻化地光海困住,一時間也難以掙脫,知道施展此法極耗法力。本以為敵人才修行多久,上次見時也不過爾爾,此番相見,就算功力激增一倍,也難以支撐一會,便想打定主意,以靜制動。待到敵人先法力不濟之時,想要脫身,自然輕而易舉。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唐石與當初所見,已然有天壤之別。不要說困住雪山老魅,就是連續施展幾日這赤目神光鏡,也沒有什麼問題。所以說,雪山老魅的如意算盤是“噼里啪啦”撥得雖響,實則卻是沒有什麼用處,此刻已然失卻先機,棋差一招。

    至于白骨神君此刻卻是多加思量,本來與雪山老魅也就是有些交情。基于同惡相濟地原則,相互幫忙利用一下,倒也是家常便飯。所以此番相邀前來找綠袍老祖地晦氣,倒也沒有推脫。那綠袍老祖雖然縱橫南荒二三百年,但白骨神君自然

    吃素地,卻也沒有將之方才眼中。心想二人合力,通天的手段,也難以施展。後來見到雪山老魅竟然又約來烏頭婆,雖然心中有些不以為然。暗笑雪山老魅小題大做,表面上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反正多一人,事情辦起來自然是更有把握。

    誰曉得,方一到百蠻山。綠袍是沒見到,反觀那雪山老魅已然被綠袍門下弟子困住,看其形勢,雖然不至于危急。但也決計好不到哪里去了。而烏頭婆賴以成名地七煞形音攝魂大法,也是無論如何施展,絲毫不見其功。這才發現,百蠻山其實並不是那任人隨意捏拿的軟柿子。百蠻山的弟子已然有如此本領。那綠袍豈不是…怪不得以雪山老魅那自恃甚高的個性,竟然也要邀請幫手,這才前來複仇。

    其實白骨神君這番想法。倒是有些誤會雪山老魅了。當初與綠袍相遇之時。稍一交手。老魅發現自己功法已然為綠袍所克,故此這才邀請幫手的。現在這等狀況。不要說是白骨神君沒有想到,老魅也是始料未及的。

    不過白骨神君現在既然發現了百蠻山地強勢,自然不願無故豎此強敵,便想先看看勢頭再說。要知道邪道中人基本上都是以自我為中心,凡事都是自己的利益為重。白骨神君想看的是,綠袍如果待會出來,會是什麼態度,如若好的,便就此作罷,不行,再另做打算。

    因為多了這麼一番算計,所以白骨神君也就不願多下狠手,萬一到時候不好收場,只是指著六根白骨箭與隨引地太乙極元針斗得不亦樂乎。

    白骨神君能這麼做,是完全因為他純粹是受邀前來,無有什麼牽掛。但烏頭婆就不行了,她有求于雪山老魅,故此被邀前來。因為她那三世愛子,前些時候為人所傷,元神難保,就連送去轉世都做不到。烏頭婆一世修行,唯一牽掛、愛護的就這個愛子,知道雪山老魅有一種秘制靈丹,能夠凝練元神,雖然有不少的後遺症,但也顧不得許多。

    烏頭婆最初施展她最得意的七煞形音攝魂大法,不料卻不見絲毫功效,心中不由氣餒。但見雪山老魅被困,卻也不得不救,兩手一舞,指尖飛起十道黑氣,化作兩只黑煙鬼手,就向身處赤光紅海中地唐石抓去。

    這兩只鬼手可不同于一般的運氣擒拿之法,乃是烏頭婆收攝九地幽冥鬼氣凝練百年而成,威力非比尋常,雖然看似煙嵐,一吹便散,實則堅硬逾鐵。一般修行之人,只要挨著一些,立馬就是肉身被毀,元神受幽冥鬼氣侵蝕,不出一時三刻,定然氣散神消。

    一時間,就連那赤目神光鏡幻化出的赤光洪濤,竟然也被這兩只鬼手蕩開些,徑直沖向唐石身邊,抓落下去。不過烏頭婆卻也不會就此認為敵人沒有手段,就此會被自己輕易抓死。

    果不其然,就見唐石身上騰起兩道彩煙,就將烏頭婆的兩只龜手當空架住。而且無論這兩只鬼手如何變幻方向,都會被兩道彩煙托起,怎麼也落不下去。

    這時,百蠻山下面觀戰地幾個弟子,素來只有他們聯合起來一起打壓別人的,此番竟然見到在家門口被人圍毆大師兄,自然不肯善罷甘休,紛紛將師傅賜予的前古兵戈放出,直向烏頭婆殺去。

    這些個前古兵戈,乃是綠袍在元江金船取回地,雖然比不上廣成子地降魔至寶,但畢竟也都是奇金異鐵打造,非比尋常。後來又經綠袍運用九疑鼎重新祭煉後,威力更是陡增幾分,並且大小變換,無不隨心。

    因為這些個兵戈大小已然隨心,故此百蠻山地弟子基本都是收藏起來,而不是背負身後,所以烏頭婆等人倒也沒有能夠發現。

    現在忽然見到幾道五光十色,精光熠熠,形狀各異的兵戈向烏頭婆飛去,全都大吃一驚,心下不由駭然。幾人眼光,自然看得出。這些個兵器材質特殊,已然比大部分邪道中人所煉地飛劍都還要厲害。

    也只有雪山老魅清楚地知道,這些個應該就是元江金船中的前古兵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是,好似威力更甚當時,莫非是現在有人主持的緣故。一任老魅如何揣測自然也不知道,乃是因為綠袍的九疑鼎。

    烏頭婆畢竟修行數百年,見此勢頭,倒也不懼。兩只鬼手也未收回。怪嘯一聲,將身一搖,全身立被一團極濃密的黑煙包滿。同時鬢邊兩掛紙錢也便飛起,化為兩道慘白色的光華。環繞身上。那數柄前古兵戈所化彩光流虹,撞在上面,只見黑煙四濺,白光亂竄。不過盡管如此。卻也一時間突破不得。

    唐石一見此等狀況,自己有太乙五煙羅護體,憑那烏頭婆,還沒本事奈何得了。只是現在這般僵持卻也難辦。現在唐石也才總算明白師傅為何在有了這麼多前古至寶後,還要不辭勞苦的去祭煉幾件魔道法器。著實,這百蠻山防守綽綽有余。但是似乎攻擊不足。就像現在自己這般。赤目神光鏡雖然威力宏大,但是老魅法力頗高。一時半會,沒有其他手段輔助,恐怕卻也難以收拾得下。當然,話又說回來,只要繼續這麼僵持下去,老魅定然必死無疑。

    隨手伸進法寶囊中,唐石本想摸出些碧火針,看看能不能出現什麼機會,然後偷偷的補上這麼一下子。不過卻無意中碰到一個圓溜溜、觸手生溫地珠子,一時間卻也沒想起是什麼,忙取出一看。竟然是一個雞蛋大小,通體晶瑩的赤紅寶珠,只是顏色卻不是珠子外表發出的,而是內中赤光隱隱、紅霞騰騰。

    看著這顆珠子,唐石不由想起師傅上次將此寶交付于自己時所說的話。

    “此寶名曰乾天火靈珠,乃是那千年毒物文蛛孕育出來地元陽之寶,後被為師奪來,采其內中半數精化練就玄功。後來也用過一次,本來威力已然大不如前,但是

    師強取乾天真火多加凝練,再運元陽之氣,幾經調和圓滿,威力更勝往昔。

    你乃我門下大弟子,自然不能比別人差了去。此寶已然經我元神祭煉,不需多加練習,只要傳你口訣便可施展。而且此寶對付陰毒、汙穢之物,旁門左道障眼之法尤為有效,切記,切記。”

    心中已定,便想試試看,這乾天火靈珠威力究竟如何。口中默念法咒,將寶珠當空一拋,刹那間,當空好似多了一輪紅日,光焰灼人,不可直視。那輪紅日,光華跳轉,無風自舞,凌空兜轉幾圈,好似飛輪一般,無數的熒熒光點,瞬時被拋撒出來,好似一天桂子,又好似流星與昊日爭輝,星日相映,互襯光輝。

    點點流螢漸漸的飄落于這洶湧澎湃的赤光紅海之中,不過奇怪地是,它們卻並未就此消散,依舊是那一點一點,絢爛璀璨的光點。剛過片刻,突然那些多得數不清的光點,一時間全部爆散開來。雖然並未有任何驚天動地的響聲發出,卻同樣令觀賞之人震撼那點點光亮之中蘊含地莫測之機,玄奧之理。

    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一時間,無數的光點並為就此消散,反而衍化出無數更小卻又同樣明亮的光點。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但最終,萬物終究還是歸于道。無窮無盡地光點散落飄灑于赤光紅海之中,霎那間,整個赤紅光海也變得愈發地光亮起來,愈發地讓人不可直視。

    開始烏頭婆還不知道敵人究竟是搞得什麼鬼把戲,自命鬼手凝練已久,就算這赤海光濤一時間也難以奈何,心中不由有些大意。卻不知這乾天火靈珠拋灑出來的點點熒光正是乾天真火,本來僅此這乾天真火,雖然也能將烏頭婆地兩只鬼手擊傷,急切間想要滅去,卻也不能,更何況,只要烏頭婆見機得快的話,可能連大傷斗不會受。

    不過這乾天真火此番與赤目神光鏡幻化出來的赤海紅濤相接觸之後,卻是會發生另外一樁妙用。當然這不僅烏頭婆不知,就連唐石也不清楚,不過卻是綠袍早已算計好的。現在赤目神光鏡幻化出來的赤海波濤,乃是真陽內斂,雖然依舊是純陽之寶,能夠克制邪魔,但畢竟傷害上面就要差上許多。這真陽內斂的狀況不是單靠自己法力就能夠逆轉過來的,還需借助外物之力。

    自然這個外物就是乾天真火,不過一般的乾天真火也不行,只有像乾天火靈珠內這種經過元陽孕育的才行。兩廂一接,激發變化,赤目神光鏡,真陽外顯,更附帶了乾天真火之力,頓時一股生自心地的燥熱感,無邊無際的彌漫開來。

    原本那赤目神光鏡施展開來,雖然籠罩畝許方圓,但是四外之人,卻也感覺不到絲毫不適。但現在則不同了,隱隱可見一圈圈的淡淡光暈,向四外無邊無際的擴散開來。就連原本還算平靜的百蠻山上此刻也是騰起一層肉眼幾不可見的五色光幕,將全山護住。即便這先天五行法禁自發的展動開來,百蠻山的弟子還是明顯可以感覺到,這四周的溫度,確實升高了,而且還在持續升高中。更讓他們不解的是,雖然修行算不上多有成就,那一般的寒暑之變,卻也沒有什麼,有怎會出現如此之態。而且看樣子練師傅布下的禁制都自發引動,那只有一種可能,大師兄正在施展的寶物,威力之大,已然超出想象。

    百蠻山內有先天五行法禁護持,依然如此,外面就更不用說了。烏頭婆早在那光海轉變的同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之聲,擁著周身黑煙妖光,遠遁數十里。所煉那雙鬼手已然被那業已變化的赤光波濤,瞬息化去,變成絲絲縷縷的黑氣,最蒸騰幾下,也自湮沒于光海之中。

    雪山老魅也沒料到竟有如此變化,突然四周炙烤烈焰,宛如置身洪爐之中,心下不由駭然。終于明了,敵人的法力已然不知何故,比初見之時有了天淵之別,如果在這麼被動下去,恐怕還真就要陰溝里翻船,交待在這里了。趕忙腦後那只七指怪手一揚,飛出一道匹練絲的寒晶白虹。這道白虹乃是老魅在大雪山地數百年窮極搜斂,苦練而成的冰雪至陰丹氣,在身體上下圍繞數匝,單足一頓,便想向外沖去。

    此番舉動,已然就是想拼卻這數百年苦練的丹氣,硬闖出去。可惜的是,主意雖好,卻委實是遲了些。原先老魅還能依仗功力行動一些,此刻卻是宛如深陷一吸力極強的泉眼之中,絲毫不得動轉,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那四周淡薄如光,隱帶赤紅的波濤,將自己放出的冰雪元丹之氣,漸漸的消耗掉。此刻赤目神光鏡,氣機一轉,已然到達陰陽相吸,坎離互引的地步,別人尚有可能逃出,唯獨這老魅,稟性其寒,卻是為這赤光明焰牢牢吸住。不用多久,定然化作一團劫灰,形神俱滅。

    白骨神君此刻見到烏頭婆失利,雪山老魅生死不知,心中一凜,雖然手上依舊半死不活的與隨引斗著,但任誰也看得出他的心不在焉。白骨神君已然做好見勢不妙,隨即逃遁的准備。邪道中人雖然顧及顏面,但是性命更重要。命都沒了,還要拿虛名干嘛!

    此時遠在百里開外的齊金蟬與笑和尚二人,也覺得一股股的熱浪奔湧不息,層層疊疊,翻湧而來。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禁不住地驚訝之色,俱都不由得對這個施展出如此威勢之人,大生警戒之意。無論怎麼看,還是小覷了百蠻山的實力。
第八卷 先天禁制 第十一章 和光同塵

    光鏡幻化出來的光海威能開始僅僅畝許方圓,現在已擴張,其速看來雖緩,實則迅捷,眨眼間,已然籠罩十數里方圓,而且還有繼續擴展下去的趨勢。唐石此刻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不僅那乾天火靈珠不受控制,就連那業已形神合一的赤目神光鏡也似乎失去了掌控。唐石周身的法力,似乎也變得不由自主,肆無忌憚的提供著赤目神光鏡毫無顧忌的擴展漫延。

    漸漸的,唐石也覺得四周慢慢的炙熱起來,自己似乎也要在這無焰的熾烈中熔化開去,與四周波瀾光海融會一體。這一刹那,好似經曆了無數的時光。短暫而又漫長,在唐石心中絲毫沒有感覺任何矛盾,身體似乎很欣喜那熾烈的熔化,但心中不知為何卻有絲絲那微不可及的聲音,似乎又在抗拒著什麼。自己好似忘記了什麼,又好似本來就沒有記憶。

    如果此時有人可以穿透那熾烈可比正午豔陽的光華,便可以發現唐石此刻四肢舒展,雙目微閉,凌虛漂浮徜徉于光的海洋中,臉上帶著絲絲好似解脫般的暢快微笑,但嘴角卻又微微下撇,好似在掙紮著什麼。反抗與欣喜,算不上矛盾,但絕不是同類的表情,就這麼蕩漾在唐石的臉上。

    沒有人能知道他欣喜什麼,也沒有人能知道他抗拒什麼。此刻唐石身下突然起了點點陰影,身形徜徉,宛若幻影。好似那波瀾中激起的泡沫,稍稍一碰,便又消散形跡,複歸于波瀾之中。

    就在唐石即將歸化虛無,被這光海同化之際,突然一團綠光莫名地出現在他身旁。綠光深邃洞幽,一眼望進去,只有那無盡的綠,若在別處還可能顯得有些陰森。但在四周這徜徉的光海中,卻有一股別樣的安詳,雖然深邃,卻有清澈之感。雖然洞幽,卻有幾許清涼之意。就好似那三伏天中豔陽下的人,突然見到了一顆郁郁蔥蔥、茂密旺盛,可以遮蔭的大樹。此時沒有人會注意那樹的種類,樹的相貌…唯一索取的,就是那塊陰郁。

    綠光中突然伸出一只小手,稚嫩地五指。光潔的肌膚,平托著緩緩地向唐石額間而去。去勢是那樣的緩慢、平穩、又小心翼翼,好似那空無一物的手掌上托著無盡地珍貴、無盡的寄托。

    小手在唐石頭頂。正對著額間。漸漸的傾斜下來。手掌微屈。好似將那呵護備至的珍貴,慢慢地讓它流淌下去。流淌下去。

    唐石額間濺起點點漣漪,沒有顏色,只有那虛無間的波瀾。就好似唐石的額間是水面,而小手中流淌下來的是雨點,淅淅瀝瀝,零零點點。但是動作輕柔,沒有濺起絲絲水花,只有那額間蕩漾開來地漣漪。

    “徒弟,控制不了這神鏡威力,都快把百蠻山四周景致毀了。”一個宛若泉水般清澈的聲音在唐石心中響起,宛若叮咚的泉水般蕩漾開來,無邊無際。打破了唐石原本心中地溫暖,帶來地是一絲清冽,但卻不寒冷。溫暖中地清冽,安詳卻別有一股韻律的生機,刹那間,好似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能呼吸到這種舒爽地感覺。喜悅,不同于先前的解脫,這是一種別樣的,生命的韻律,它在跳舞,它在唱歌,它散布的是無盡的歡樂與生的向往。

    唐石只覺得這徜徉在心中的聲音,十分的熟悉,雖然言辭之中頗為嚴厲,但是那聲調卻又是那般裝滿了愛護與憐惜,讓他深深地陶醉。至此他才突然感覺到,也許和光同塵並不是唯一的途徑,臉頰間的微笑慢慢淡去,反之,嘴角的掙紮愈顯清晰。因為唐石好像睜開眼,看看這說話的人,一種莫名的熟悉,一種莫名的親近,一種莫名的感恩。

    但是雙眼,就好似灌了鉛似的,沉重得難以負荷。無論他怎麼使勁,都是難動分毫。沮喪、懊惱、失望等等接踵而來,唐石突然又覺得,這聲音是不是錯覺,為什麼響過一次後,便不見了。

    “唐石…唐石…唐石…”好似感應到他的想法一般,那清澈明亮的聲音再次蕩漾在心間。

    唐石是誰?為什麼覺得好熟悉,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有這麼多為什麼呢。一聲聲的疑惑,好似魔咒般,在心間暢蕩徘徊,疑惑…疑惑…疑惑…

    痛…痛…痛…植入心間的痛,就好似那周身內外,皮膚上、血管中,被無窮無盡的怪物撕咬、破毀,莫名…難忍…

    “啊…”紫色,一摸玄奧的紫色,似乎夾雜著一股可以溫暖人心的柔和。這是唐石突然大叫著,驚怖的醒來後,看見的第一眼---紫色,看了它,剛剛那無盡無邊的痛楚,仿佛一下就變成好遙遠的記憶。

    紫色

    感覺到的是一只溫暖的小手,光滑的肌膚接觸在額上僅僅是那小手的體溫,還有那生的律動。“睡吧,醒來,一切就都變得更加美好了。”唐石聽著這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安詳而又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隨著唐石的雙眼再次閉上,一天的光霞倐的消失無蹤,那可與烈日爭輝,宛如一幕天障的光霞,就這麼毫無跡象的消失了。

    此時赫然可以發現的是,站在唐石身旁的正是綠袍老祖,略帶滿意的笑容蕩漾在他的臉上,看著身前的唐石,自己這個大弟子終于熬過了這關,將來也定然會有一番大的成就吧。

    就在漫天光霞斂去的同時,一道慘白色的長虹,頓時向天邊飛去,正是死里逃生的雪山老魅,要是這漫天光霞再稍遲個一刻鍾消去,恐怕…

    “哼,老魅,你還想往哪里逃。”冰冷的語調,好似抖一抖都會掉落下冰渣滓來。綠袍原本和煦的笑容,忽的斂去,看著雪山老魅逃遁的方向,冷笑不止,身上騰起兩道綠光,一前一後,直追而去。

    雪山老魅遁光雖然神速,無奈功力大損,不同往日,瞬息便被一道綠光攔住去路,另外一道綠光也隨即而至。老魅剛想轉個方向,不料兩道綠光已然纏附上他的遁光,首尾一交。原本慘白的遁光,變成了一條翠綠玉帶,已然不受控制的往回飛去。

    綠袍冷冷的看著兀自在那綠光中左沖右突的雪山老魅,面露譏諷之色。“雪山老魅,你今日竟敢帶人前來老祖我百蠻山搗亂,膽量不小。看來真的是老祖我心慈手軟太久了,都沒人記得厲害,隨隨便便就敢殺上門來。哼,老魅,上次元江饒你一命,不知感恩戴德也就罷了,今日更是視老祖我如無物。那好,既然你選擇了條路,那想必也有了承擔此事的決心。老祖我素來愛**之美,便如你所願,嘗嘗這千光塔中,五毒噬魄,毒光蝕心的滋味吧。”綠袍約說,反而面色越加慈祥,只是言辭之中的華美修飾,依然掩蓋不住森森的殺伐之意。

    右手一托,虛空顯化出一座五層高下的玲瓏寶塔,通體晶瑩剔透,彩煙蒸騰繚繞,翻滾不休,霞光千道,五光十色,好似凝聚了天底下所有的美麗光華于其中。

    雪山老魅突然見到綠袍翻手取出這麼一座光豔至極的小塔,雖然不知來曆,卻也知道恐怕乃是一樁極其厲害的寶物。心中正在暗暗思慮,突然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水的清澈,似大地的敦醇,也似白云的虛幻縹緲,不可捉摸的香氣,卻又在鼻尖蕩漾不去的沁入心脾,不由得嗅著鼻子,多聞了幾下。

    這香氣雖淡,卻又好似綿延不絕,給人只用欲斷未斷、似斷非斷的感覺。老魅感覺聞了這香氣後,似乎傷勢也好了些許,忙又繼續猛嗅了一下。就這樣,漸漸的人,開始感覺有些昏昏沉沉,似乎四肢百骸,全都有說不出的輕松,一種被抽離後的快感,欲迎還羞。

    看著業已慵懶的倒在綠光之中,渾身抽搐的雪山老魅,綠袍不禁露出了寬慰的笑容。手中千光塔微微一晃,一道比彩虹還要絢麗的光華,穿透綠光,照在了老魅身上。隨即將老魅全身罩住,緩緩地引入寶塔之中。

    原來,綠袍離開百蠻山後,在南荒四處搜尋,不僅湊齊了百毒五花障的材料,更十分運氣的將千光塔祭煉成型,之後更是收攝了無數的毒物進去。今日綠袍正在一處離百滿山數千里距離的小山中,突然感到乾天火靈珠一陣律動。

    因為這乾天火靈珠乃是綠袍當日交付與唐石,便是想有一日他能夠將赤目神光鏡的威力真正的運用出來。結果不想異變就在今日。綠袍不知道唐石是試驗此寶,還是百蠻山有強敵來襲,難以應付。

    當綠袍趕回山一看,竟然是雪山老魅伙同白骨神君及那不知死活的烏頭婆前來挑釁,而唐石此刻不知怎的,竟然被神光侵入心神,綠袍再晚歸片刻,恐怕這個弟子就要變成光塵一般了,從此在這個世界湮沒。

    幸好綠袍從那魔教秘典上習得幾種勾動心靈妙法,再加上萬年溫玉之助,終于將唐石搶救了回來。不過此番雖然凶險,唐石卻也借機因禍得福,一身根骨,被神光洗滌升華,不再有絲毫雜質,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雖然如此,那罪魁禍首的雪山老魅三人卻也不可原諒。
第八卷 先天禁制 第十二章 齊來同歸

    一回到百蠻山之初,便發現了來襲的三人,只是忙于無暇顧及。不過卻也不願放任白骨神君和烏頭婆就此離去,便命鳩無華和白慕真分別前去拖住二人,待到他施法救治唐石之後,再作論處。

    現在唐石已然救回,雪山老魅也被收入千光塔中,余下的白骨神君和烏頭婆,分別也與鳩無華和白慕真斗得不亦樂乎。看看二人中,白骨神君顯然更甚一籌,綠袍傳音命與之對陣的鳩無華前去幫助白慕真。

    白骨神君一見那與自己對陣的黑衣童子突然翻身去圍攻烏頭婆,一時間也不知是何道理,但看見綠袍老祖向自己飛來,已然明了其中一二。要知道白骨神君可是一開始就在留意四周的狀況,見那漫天光霞突然斂去,雖然不知是何故,但也知道跟這突然出現的三個童子有關。雖然看見雪山老魅被此人收去,但心中還在猶豫間,到底要不要就此離去。想想,好歹還是要交待下場面上的話,看看不對,再走也不遲。那老魅是因為被那光霞傷了,功力大損,這才被敵人輕易得手,自己到現在也沒花費什麼力氣,想逃的話,恐怕也沒誰能攔得住。

    白骨神君剛想開口說幾句,突然見到綠袍老祖,伸手一抓,凌空出現一團黑氣,旋轉奔騰,呼嘯著,化作一道黑色氣柱,筆直的向飛自己來。以白骨神君的經驗,自然看出這柱黑氣。雖然威力還算可以,不過想要對付自己卻還是差了點,手指一點,六根白骨箭,宛若雪花般的模樣,交尾著向那柱黑煙迎了上去。只聽得“咝啦”一聲,宛若絲帛被撕扯地聲音,那柱黑煙被切割成了六道就著白骨神君的身子周圍,四散開去。

    白骨神君剛想譏諷兩句。卻發現綠袍老祖臉是赫然是一副詭異的笑容,心中不妙之感,油然而生,趕忙擺手一揮。一片慘綠光芒將身形護住。不過六根白骨箭依舊去勢不減,直朝綠袍飛去。

    綠袍此刻,把手一抬,微微抖動兩下。只見那原本僅有碗口粗細的黑氣,刹那間好似江河倒轉,沖破河堤,洶湧澎湃而至。一時間。方圓數十里內,除了百蠻山有一層五色霞光護持,漫天俱被茫茫黑水所淹沒。

    黑水滾滾。波濤洶湧。直上天際。綠袍此番已然將玄陰真水,展化開來。鳩無華和白慕真二人已然被綠袍送入百蠻山內。現在此中也就困了白骨神君和烏頭婆二人。

    白骨神君此刻一看,四周皆是茫茫黑水,知道已然為綠袍所困。見了這等威勢,已然心生退意,不過那茫茫黑水波濤之中,竟然蘊含有無數細小的漩渦,牽扯之力,著實巨大,令白骨神君想要保持正常的身形都很困難,更不要說是逃脫開去了,看情況也就只能伺機而動了。

    這玄陰真水,赫然是有阻斷視線、神念之妙用,被困二人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外圍的信息。本來甚至就是主持玄陰真水的人,基本也好不到哪里去,也都只能通過玄陰真水之力,來感應敵人所困何方。不過綠袍則不同,先天五行大成,旁人看不透的玄陰真水,在他地眼中就好似無物一般,依舊清晰可見。

    見那白骨神君開始只是一身慘綠光芒護住己身,後來那護身法光,禁受不住玄陰真水的擠壓,已然搖搖欲墜。這時白骨神君才好似看出厲害,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缽盂,其色慘白,宛若骨質,而且做工似乎也十分的馬虎,粗俗不堪。不料就這麼一個毫不起眼地小缽,咕嘟咕嘟的冒出絲絲縷縷紅白相間的煙氣,升騰至白骨神君頭頂,好似頂棚,翻扣下來,竟然瞬間就給白骨神君空出一個丈許方圓的清靜之地來。那紅白煙瘴,漸漸凝聚,好似實質一般,無論那四外黑濤如何洶湧,卻也難以奈何分毫。

    這就好似波濤與礁石之比,雖然日積月累之下,波濤能夠將礁石磨平,但是波濤決不可能,一下子便將礁石摧毀。

    既然看見白骨神君搞出了這麼一副烏龜政策,那干脆就先去收拾那個相對弱一點地烏頭婆好了,反正都要收拾掉的,哪個早些,哪個晚些,都沒有什麼大問題。

    相對于白骨神君現在的四平八穩,烏頭婆,明顯就可以看得出,差了不止一籌。不僅法力不及人家,就是寶物也多有不及。烏頭婆周身一團煙霧繚繞,四外還有兩道慘白光華護持,即便如此,還是不能就此定住身形,不得不隨著玄陰真水的律動,四處擺浮。

    柿子自然是要先捏軟地吃,綠袍臉上不禁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盡管誰也看不見。左手一抬,腕上那個紫潤剔透,宛若水晶的鐲子,化作一道龍型紫光,沖開四周波濤黑水,徑自向烏頭婆地護體煙霞撞去。

    盡管聲響如此之大,烏頭婆已然被玄陰真水攪得頭昏眼花,一時間卻也沒能發現。直到那

    紫光撞擊在兩道慘白光華上,激起一陣悶雷之聲,這頭婆厲喝一聲:“何方鼠輩暗算。”隨說,便有一團灰色暗光,朝那道龍型紫光打去。

    此寶乃是烏頭婆自煉陰煞奇穢地天垢珠,除能汙穢敵人飛劍、法寶外,並還發出一種極穢奇腥之氣,聞到便即暈倒。烏頭婆也估摸到了,恐怕是百蠻山綠袍老祖親自出馬了,否則也不會有如此威勢。使用此寶,也就是想將敵人寶物汙穢,失卻靈效。至于迷倒綠袍這等魔教宗師,卻也不敢做如此奢望之想。

    卻不知這件紫光鐲乃是盤牽洞府中,金鼎七寶中排名第二地寶物,根本不懼邪汙。龍型紫光迎著天垢珠一擊,妖光立被撞成無數煙縷,四下飛射。不過妖光雖破,殘煙剩僂仍是奇穢極毒。綠袍隨手彈出七點青碧靈焰,圈住一繞,光華一閃,頓時歸于虛無。

    烏頭婆見天垢珠被敵人如此輕易破去,心中又急又怒。只是她鬼手秘法先前已然被破,此刻也施展不出,而七煞形音攝魂大法對于這等魔教祖師,也無疑是班門弄斧,偏偏想逃又逃脫不得,想要開口求饒,又丟不下這個臉面。再說,這綠袍老祖素來便聞是位心狠手辣之輩,恐怕求了也是白求,反倒平白丟了臉面。

    綠袍自然不知道烏頭婆腦中轉過的這些個念頭,現在只想速速將這些個膽敢侵犯百蠻山之人誅殺,務必形神俱滅,絕不姑息。兩手一轉,掌心收攝了數十顆玄陰水雷,隨即一抖,全部向烏頭婆那護體煙嵐上打去,就聽轟轟爆響之聲,不覺于耳,一時間,烏頭婆那四外護體煙瘴,頓時跌宕起伏不休,一副隨時即將破滅地樣子。一見玄陰水雷有效,綠袍隨即默運法力,四周茫茫黑水之中,霎那間便凝聚出了無數的玄陰水雷。

    烏頭婆一張丑臉上,絲毫不見任何怯色,十分平淡的看著四際茫茫的黑水,兩眼瞳距之間,似乎又看見了那個十七八歲的孩子,在歡喜得跳躍,親昵的依偎在自己的身旁。刹那間綻放出來的一絲笑容,赫然透露著慈祥,就連那原本丑怪的臉龐似乎也有了些美麗。她知道,也許下一刻,就是自己覆滅之機,只是可憐自己那無人照看的孩子…

    轟轟轟…一時間浪花千丈,波濤澎湃,數百玄陰水雷同時爆發,烏頭婆原本停留的地方,已然被茫茫黑水所灌滿,一片殘缺的紙錢,孤獨的飄寂在黑水之中,跌宕起伏,轉瞬又不知去向。

    幾縷殘魂,一片母愛,不如同去。魂魄離兮,天人離兮,母子離兮。

    白骨神君此刻四周也經受著無數連綿不絕的玄陰水雷的轟炸,不過幸好他那只缽盂頗為奇妙,一時間倒也不虞有失。只是他心中不禁有些擔憂,如此這般下去,恐怕還是難逃一劫,到底該如何是好。

    猶豫半天,白骨神君決定還是放下顏面,畢竟性命比什麼都要來得重要些,“綠袍道友,可能暫且罷手,聽我一言。”

    “白骨神君,但講無妨。”綠袍言辭雖然懇切、和煦,但手底下卻是絲毫沒有放松,反而再次加了把勁兒,看來這白骨神君還是很閑,竟然還有功夫說話。

    白骨神君見綠袍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心中早已氣得三尸暴跳,只是礙于此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我速無恩怨,我此番前來,也只是受那雪山老魅的蠱惑。素聞道友,恩怨分明,何必苦苦相逼,非要置我于死地,方才甘心。”現在的軟語相求,是為了日後的東山再起,伺機報複,白骨神君暗暗的告訴自己。

    綠袍笑笑,毫不介懷的說道:“我前些時日心腸倒軟,神君如此說法,那時想必定然無事。只可惜的是,神君來晚了些,沒趕上好時景。現在老祖我可是睚眦必報,更何況神君都打到門上來了,不將爾等斬殺,形神俱滅,又如何揚我百蠻凶威。”

    白骨神君聽到開頭還以為有些希望,誰知,越往後越是憤恨,那等形神俱滅的惡毒之語,竟也這般娓娓道來,從容不迫,渾然自己已是囊中之物一般。剛要破口大罵,突然漫天的轟鳴之聲,赫然而斷,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不由得愣了一愣。

    待到瞬息回過神來,只覺得四周俱是土黃黃的一片,莫可匹敵的巨力,陡然壓制住身體各個部位,接著便不醒人事了。

    綠袍看看在里圭的五岳神光之下,已然被壓成一張肉餅的白骨神君,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光華照耀在眼中,反射出的是絲絲寒芒。
第八卷 先天禁制 第十三章 黎山寨

    你們逃得快,綠袍心中暗暗計較道,若有所思的看東及,赫然正是雞婆嶺。

    原來,笑和尚見到綠袍老祖突然現身,消去漫天光霞,一舉收攝雪山老魅,接著又突然間掀起滔天巨浪,心中驚駭,自然是毋庸多言。看看這三個邪道有名的魁首居然也不是綠袍對手,暗暗思慮,雖然早就知曉綠袍老祖的厲害,非自己等晚輩可以匹敵,但以今日之見,似乎還是有些低估他的法力了。想了想,便與齊金蟬商量,還是趁機先回吧,此番情況也打探得差不多了,萬一被綠袍老祖發現,恐怕難以脫身。

    齊金蟬素來膽大,修行時日也不久,哪有笑和尚這般的見識,而且自命峨嵋獨傳的太清潛蹤法外人絕難識破,調侃笑和尚膽小,說怎的也得多留一會,看到白骨神君和烏頭婆的生死再說。笑和尚拗不過他,只得作罷。想想,還是不放心,便把此次出山之前,師傅賜下的一道靈符取出,情況一個不對,便運用靈符返回峨嵋山。這道靈符,乃是苦行頭陀秘煉,為的就是笑和尚萬一再遇到什麼險情,能夠護持他逃遁回來。

    綠袍開始是把大部分的心力都放在唐石及雪山老魅等人身上,再加上太清潛蹤法著實有幾分奇妙,倒也沒能發現笑和尚二人的形跡。但是後來將雪山老魅三人收拾掉後,綠袍突然心中一動,便默運元神法力。查看四周是否還有什麼隱匿未曾現身的敵人。

    這樣一來,果然發現雞婆嶺上似乎有些不對,還未來得及動手,突然間,一道肉眼不可見地淡淡金光陡然從山頭竄起,瞬息便消失無蹤。看出乃是號稱佛門第一神速的心光遁法,據說練至極至,心之所及,身之所至。這心光遁法向來以隱形匿跡。飛行神速而著稱,若不是綠袍法力高強,恐怕連那淡淡的金光都看不見呢。

    此事說來也是笑和尚二人命大,雖然不曾感應到綠袍當時正在運法搜敵。但是太清潛蹤法卻是神妙,就在綠袍發現不對的同時,他倆也心中起了警訊。笑和尚覺得不妙,連忙一展靈符。幸好二人逃遁及時。否則稍有猶豫,讓綠袍有了准備,就算是心光遁法,今日恐怕難以善終。

    綠袍自然不知道那在一旁窺視的乃是齊金蟬和笑和尚。但經此一來,心中也不禁起了警戒之意。道佛兩家自命正道,素來不會無故窺視。莫不是已然有人准備對百蠻山下手了。哼!佛門也好。道家也罷。不管是誰對百蠻山起了不良之思,說不得總要叫他脫層皮下來。就讓正道中人看看,什麼叫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綠袍心中狠狠言道。

    和煦的風,夾雜著微微濕潤泥土的味道,吹拂在這個七八歲的綠衣童子身上。掀起片片衣角,僂僂發絲,誰也不知道他淡淡的微笑下,已然下定了殺戮地決心。

    天道隱現,殺伐戰,

    你不殺人,人殺你,

    唇角帶起天真顏,滾滾紅塵,殺殺殺…

    南荒之境,雖然說是凶惡無比,除了那些修道練氣,出入青冥之人,亙古罕有人跡。話雖如此,但是此地遠離人間,朝廷不及,戰亂不至,除了惡劣凶險的環境外,倒也可以算得上是塊世外桃源。正所謂,苛政猛于虎也,有的時候,人比那些個毒物還有可怕。所以千百年來,卻還是有源源不斷的人,或迫于生計,或迫于仇敵等等緣故前來這南荒之地。當然,深入南荒是不敢地,但是在南荒周邊之地,小心些卻也能夠生活的。

    漸漸的,南荒邊緣卻是有了幾分興盛,雖然遠不及中原之地,但是此地一無稅務,二無戰亂,倒也能夠略得幾許逍遙的韻味。不過此地畢竟不如中原之地,旁邊就是那南荒險境,指不定哪天就有什麼凶猛毒獸晃悠出來。所以此地村莊,都是建成一座座地山寨,而不是鎮子,因為山寨能夠起到更好的保護作用。

    黎山寨,坐落在南荒邊境一座小土丘上的小山寨,總共方圓不過五十丈許,內中住戶也就三、四十人。這里住著的都是當年躲避戰亂地李氏一族的族人,後來化名改性為黎,所以寨子起名就叫黎山寨。

    黎山寨居于南荒已有近千年的曆史,算是這南荒邊境最古老地幾個山寨之一。之所以能夠屹立千年不倒,靠地便是當初李氏一族,現今地黎氏一族,代代相傳的武學。為了能在這南荒險境中生存下去,黎氏族人早在遷來之初,就定下

    盡皆習武地族規,日後代代族人打小就要開始練習武

    所以,千百年下來,就算黎山寨規模如此之小,實力也不是其余山寨能夠比擬的。

    當然,即便如此,也不是說這黎山寨就能夠在這南荒邊境一定確保安全了。千百年來,黎山寨也是曆經風雨,幾次慘遭滅寨之危,不過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頑強的延續了下來。只是那幾次的險厄危機,導致了黎山寨諸多前人遺訓失傳,或許唯一保存完整的,也就是那借以安身立命的武學之術。

    一個天無星月的晚上,滿天的陰霾,阻擋了所有來自天外的光輝。黑暗,黑暗,無盡的黑暗中,似乎連那夜蟲鳴叫,也壓抑了幾許,不若往日般的“宏亮”。黎呈山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四周太過黑暗而產生的錯覺。

    漸漸的,無盡的黑暗中突然有了一團亮光,飄飄忽忽,橘黃色的。雖說不上是多麼的明亮,但最起碼能夠驅除些許四周的黑暗,以及心中的不安。一個長長的身影,隨著那微弱的光亮,靜靜的搖曳。

    從火焰下勾搭在一起的樹枝可以看出,這是一團篝火,漸漸升騰起來的火焰,終于照清了那搖曳的身影。一個少年,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穿著一身已然變成絲縷的麻布衣,雙手環抱,半蹲在地上。那略顯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著,讓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看起來似乎都快沒有了,若不是那絲絲若隱若現的精光,恐怕都會讓人以為他已經合上雙眼了吧。嘴里嚼著一根不知名的草,尚有半截露在外面。

    黎呈山,黎山寨中的一員,父親早在他出生之前就進入南荒之中,一去不曾複返,而他的母親也在前不久被闖入黎山寨中的一只怪物殺死。當然,死的不僅僅是他的母親,還有幾位族親,最後還活著的,僅僅只有不在山寨中的十數人而已。黎山寨,被毀了。

    就在其它人強忍著悲痛,著手重建黎山寨的時候,黎呈山獨自一人跑了出來。他要報仇,為母親報仇。當然,他也知道,憑借自己的實力,決計不是那只能夠將整個山寨毀去的怪獸的對手。但是他…絕不放棄,自古相傳,在這南荒中,不僅有無數怪物橫行,還有仙人隱居其中。仙人,餐風飲露,朝游北溟,暮歸山,那是何等的境界。

    相信,只要能夠找到仙人,母親大仇絕對可報。

    只是,黎呈山進入南荒今日已經是第八天了,也不知走過了多少山頭,越過了多少險境。那本就攜帶不多的干糧,早在第五日就已吃完,這幾日已然開始找些無毒的野果以及草莖樹皮果腹。雖然依舊還沒有找到傳說中的仙人,但是黎呈山卻也沒有喪氣,他堅信,有志者事竟成。這句話,聽母親說,是父親最喜歡的,也最秉持的道理。那時聽母親說到父親,臉上洋溢的不是對現狀的不滿,而是無盡的幸福,沒有失望,只有對父親的期盼。

    不過黎呈山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但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應該越來越深入南荒之中了吧。

    黎呈山雖然靜靜的坐在篝火前面,實則卻不是休息,反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因為夜晚是一些毒蟲蛇蠍出來覓食的時間,夜晚的南荒是最危險的,尤其是這樣一個漆黑無光的晚上,天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嘶…嘶…”這是蛇吞吐信子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這甯謐的夜晚,並且是在黎呈山這種修習過內功的人耳朵里,著實是個不小的警訊。借著火光,運足目力,黎呈山可以看見一條五色斑斕,手臂粗細的巨蟒,盤牽于不遠處的一根老樹枝間。

    那條巨蟒此刻已然盤成一團,高昂著蛇頭,信子吞吐不休,十分急促,好似遇到什麼危機似的。黎呈山發現那巨蟒的目標顯然不是自己,大大松了口氣。既然暫時沒有情況,不由得好奇起來,那巨蟒又是遇到了什麼。

    順著蟒頭的方向看去,赫然是老樹的更高處,但是黎呈山卻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不過也許是天太黑了,離得又遠,篝火光亮不及。

    黎呈山畢竟還是少年心性,一時間,好奇心不由大起,想要湊過去一觀究竟。
第八卷 先天禁制 第十四章 山精木客

    焰蟒,乃是一前古遺獸,傳聞分屬龍種,天生便可口且此物尤其特別的是,不食血肉,反而以植物為生。

    黎呈山看見的便是那條五色斑斕的巨蟒,便是一條活了一千七百多年的五碧奎焰蟒。當黎呈山緩緩的靠近前去,發現那蟒蛇正對著的赫然也是一株古樹。除此之外,別無它物,著實令黎呈山好生不解。

    正在他疑惑間,突然那條蟒蛇巨口一張,已然接著身下樹枝的彈跳之力,向對面那株古樹撲身上去。緊接著,令黎呈山更為吃驚的一幕出現了,那株古樹居然動了起來,一根粗壯的樹枝,帶著呼呼的風聲,就向半空那條蟒蛇橫掃而去。蟒蛇竟然能夠凌空騰挪自如,十分輕易的便閃過了那橫掃過來的樹枝。如此交手幾下,已然將黎呈山驚得目瞪口呆,何時又曾經見過這能夠活動自如的古樹,凌空騰飛的蟒蛇。

    此時,黎呈山再仔細看看那株古樹,赫然在發現,僅有丈許高下,不過兩人估計難以合抱,枝丫橫飛舞動,真個就好似人一般模樣。

    五碧奎焰蟒四際騰飛,躲避那株古樹的枝丫,半晌也沒能找到下口之處。不禁有些憤怒,巨口一張,陡然噴出一道碗口粗細的碧焰,光華灼灼,映得附近都是一片碧綠之色。

    黎呈山見到蛇能飛,樹會動,再見到能噴碧焰,倒也不太驚訝了,只是有些好奇。那古樹究竟能夠如何阻擋。

    那株古樹,其實也不是一般的樹,名為木魈,屬于山精木客一類,乃歲久通靈地精靈。這木魈已然活了近三千年,加之天生木干皮燥堅硬至極,一般的靈物決計不是他的對手。不要說才僅僅一千多年的蟒蛇,就是三千年的都不一定敢惹他。

    天生萬物,總有生克。這木魈不多的克星中。偏偏五碧奎焰蟒就得占上一席。盡管這條五碧奎焰蟒才活了區區千七百年,但是它與生俱來的毒焰,赫然正是木魈所懼怕的。

    木魈今天本來是看見了黎呈山,想起來好久都沒有吞食活人的精血了。便起了心思,因為速度不快,只得尾隨在後,想要等黎呈山停下來休息時。趁機捕捉。剛想動手,不幸地是,竟然遇到這條五碧奎焰蟒,然後便被死死的盯牢不放。木魈雖然不同于一般的樹木。能夠自由活動,但是速度卻也僅僅和普通人行走的速度差不多,又如何能逃得出這條已然可以凌空騰飛地五碧奎焰蟒的視線。

    有了五碧奎焰蟒在一旁。木魈自然也沒什麼心思去注意什麼活人了。畢竟還是保命要緊。此刻見到五碧奎焰蟒噴出毒焰。木魈周身陡然亮起一層青蒙蒙的光氣,將那灼灼碧焰。阻隔于外。

    五碧奎焰蟒口中毒焰不斷,盞茶功夫,就將木魈全部籠罩在了碧焰之中。不過這只木魈畢竟活了將近三千年,乙木精氣精純無比,雖然受制于這碧焰,但也不是片刻就能攻破的。這樣一來,倒變成了雙方拚斗丹氣法力來了。

    就這樣持續了兩柱香地功夫,五碧奎焰蟒口中的碧焰開始變得斷斷續續,已然一副氣力不接的樣子。又過了片刻,木魈四周的碧焰也漸漸地淡薄下去。黎呈山似乎可以看見那怪樹在青光籠罩中,搖曳不定的枝丫,帶起陣陣淅嗦之聲,就好似在嘲笑那條蟒蛇一般。

    陡然間,就見木魈周身青光大盛,竟然一舉震破四外碧焰。一見此景,那滿頭的枝丫,忍不住愈發地抖動起來,代表了其心中歡喜之意。見及碧焰已破,木魈也就把周身青光斂去,畢竟這乙木精氣,積累不易,如非此番生死關頭,卻也斷斷不會施展出來。

    赫然發現這五碧奎焰蟒不是自己地敵手,木魈那簡單地思考中,不禁生了一絲報複之意,一抖枝丫,又向五碧奎焰蟒掃去。突然見到那五碧奎焰蟒口中又現出星星點點的碧焰,木魈趕忙一縮枝丫,周身青光赫然再現。

    剛在暗暗慶幸,卻不料那五碧奎焰蟒口中僅僅碧焰兩點,根本都傷及不了木魈。如此這般,又試探了幾番,木魈可以肯定了,五碧奎焰蟒已然氣竭力衰,根本噴不出那可以傷害它地碧焰了。

    如此一來,木魈不禁志得意滿,心神也不由得松懈了些,再次揮舞著枝丫沖了上去。再次見到五碧奎焰蟒口中騰起點點碧焰,木魈已然適應了前面幾次的驚嚇,此次不僅沒有退去,反而更加勇猛的沖了上去。

    突然五碧奎焰蟒口中噴出一顆鴿卵大小,碧光騰騰,光焰森森的寶珠,其光之華,赫然照亮了方圓數丈,宛若天空陡然間升起了一顆綠色的月亮。這顆寶珠,正是五碧奎焰蟒苦行修持一千七百年,凝練而成的內丹真元。

    那顆碧珠一

    ,瞬息宛若流星一般,就向木魈撞去。木魈遲緩的夠躲避得開,周身剛剛騰起一層薄薄的青光,便被那顆碧珠打散,化作點點青熒。接著就聽見一陣沉悶的敲打木頭之聲,頃刻間,木魈周身業已燃起灼灼碧焰,無煙無味,只見那木魈在碧焰中嘶吼,不知何故,卻偏偏身形又動彈不得。

    黎呈山突然聽到轟的一聲震天巨響,宛若平地生雷。隨即就覺眼前一片青光閃過,腦袋好似受了重重的一擊,周身也緊接著一陣鑽指剝皮、撕心裂肺的疼痛。終于,黎呈山經受不住這等非人的痛楚,暈了過去。

    過了片刻,那暈倒在地的黎呈山雙眼突然睜了開來,隱隱兩道青光由眸中透出。咧了咧嘴,嘿嘿怪笑了兩聲,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撐了撐胳膊,動作遲緩而又僵硬,好似這幅身體都不是他的一般,好半晌才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站了起來。

    好似漸漸熟悉了動作,黎呈山邁動雙腳,漸漸的向剛剛爆炸聲傳來的地方走去。赫然正是木魈與五碧奎焰蟒爭斗之處,不過,那形似古樹的木魈早已不見了蹤影,原地卻是多了一個數丈方圓的大坑,四周的其余樹木也如同木魈一般,失去了蹤跡,留下的,僅有那一塊塊、一片片的木屑、殘枝。

    黎呈山十分堅定的邁動著步伐走到了那大坑最中央,彎下腰,伸手撥弄著地上的泥土和木屑,也不知在搜尋什麼。過了會,就聽見黎呈山又是一聲怪異的吼叫,似乎夾雜著陣陣的欣喜之意,此時他手中赫然捏著一顆鴿卵大小的碧光殷殷的珠子。

    看了兩眼,黎呈山十分滿足的將它丟進口中,吞了下去。緊接著,胸口透出碗大的一團碧光,頃刻將身體四周的經絡血脈都照映得清清楚楚。黎呈山卻絲毫不見驚慌,周身青光閃了兩閃,那團碧光便漸漸黯淡下去,終至消失不見。

    一臉滿足的黎呈山,再次向一旁走去,這次倒是沒有找很久,很輕易的便將地上一條血跡斑斑,粗如人臂的蟒蛇,抓了起來。赫然正是那條五碧奎焰蟒,不過雖然未死,卻是受了重創,掙動兩下,便癱軟了下去。

    黎呈山帶著一股仇視的目光,盯看著那五碧奎焰蟒許久,終于將那蟒頭一抓,猛的塞進口中。“嘎巴…嘎巴…”陣陣咀嚼之聲,隨著絲絲血跡在他嘴邊流淌出來。嘴外的蟒身兀自還在手中扭動不休。用手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蟒血,隨手又擦拭在衣服上,臉上的神情,是一種說不出的快意、殘忍,嘿嘿一笑,露出的雪白牙齒上沾粘著紅紅的血色,還有幾根尤在顫抖著的肉絲,無頭的蟒身依舊在扭動著,無意中拋撒出的血液,靜靜的掉落,滋潤進泥土中。

    雙眼閃爍著點點青光,在這漆黑的夜幕中,顯得別樣的妖異,令人不寒而栗。四周掃視一番,似乎連那些蛇蟲鼠蟻也被這一幕駭得不敢吱聲了,夜晚,如死一般的甯靜,唯一響起的,只有那再次“嘎巴…嘎巴…”

    片刻之後,天際突然亮起兩道綠光,劃破將夜幕硬生生地劃成三份,伴著陣陣尖銳的聲響,宛若颶風呼嘯般,直沖而來。這兩道綠光陡然間就在黎呈山面前降下,現出兩個身穿白色短袖、束身汗衫的年輕人來。

    此時黎呈山正將那最後一截蛇尾送入口中,兩眼青光幽幽的看著眼前二人,驚奇、疑惑、貪婪等等思緒,在目光中一覽無遺。

    對面兩個年輕人,一個瘦些,一個則壯碩些。瘦的那個,眉清目秀,忽然笑著對身旁的另一位說道:“唐師兄,你看,他好似還想吃咱們哩。”

    被稱為師兄的,正是那位稍顯壯些的少年。說話那位少年,看去跟一般人倒也相差無幾,但這位師兄卻不一樣,周身卻是蒙蒙的映照著一種說不出的光華,看去好似人都有些模糊。此時他聞言,不禁笑罵道:“你管這麼多做什麼,還是趕緊把他帶回去,師傅還在等著呢。”

    先說話的那位少年,卻是調皮的笑笑,“那就有勞師兄動手了,師弟我在一旁觀摩觀摩。”

    “去你的。”那位師兄將手一揮,一團彩色煙嵐凌空飛起,初始不過尺許方圓,迎風一漲,瞬息籠罩了數丈范圍,一下子便將黎呈山淹沒其中。也不待有什麼反應,少年將手一撤,抓住彩煙一頭,“走吧”說著,再次駕起一道綠光,帶著這團彩煙,向來處飛去。
第八卷 先天禁制 第十五章 心魔攝神法

    ,人已帶到。”唐石躬身向盤坐在玉床上閉目養神

    聞言,綠袍緩緩睜開雙眼,看看地上那團好似人形的彩色煙障,微微點了點頭,面容略帶一絲得色,“嗯,唐石,你先將太乙五煙羅收起來吧。”

    “是”唐石凌空一抓,地上那團彩色煙障漸漸騰起,最終又還原成一小團,落入唐石手中。

    隨著太乙五煙羅慢慢的剝離,現出內中一個人來。突然聽及一聲嘶吼,那人陡然翻身而起,兩手帶起陣陣青光,就向唐石撲去。

    還未曾等唐石出手,就聽綠袍老祖怪笑一聲,小手虛空一招,那人身形突然止住,漸漸凌空而起,好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抓住般,手腳亂舞著向綠袍身前飛去。

    待到身前,綠袍老祖伸出一指,輕輕點上那人眉心。不料就這麼極為普通的一指,卻好似給那人帶來了莫大的痛苦,陣陣的嘶吼,貫徹大殿。綠袍老祖卻是置若罔聞,依舊笑意盈盈的看著那人。

    那人自被手指點住後,好似被萬鈞之力所壓,一任怒吼不已,卻是絲毫不見動彈。約摸過了盞茶的功夫,嘶吼漸漸變成的哀嚎,又漸漸的低沉下去,終至無聲。

    至此,綠袍老祖才將輕點在那人眉間的手指緩緩提了起來,與之同起的,還有一絲極為淡薄的青煙,似瘴似光,又似靈蛇般伸曲蜿蜒不定。翻手而望,那絲青煙。卻是靈動非常,上下左右,四際飛舞,只是怎麼也逃不開這小小一掌之間。輕輕對著手掌吹了口氣,那絲青煙抖動兩下,終歸還是四散虛無。

    當黎呈山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地便是一張天真粉嫩的笑臉,只是綠色的頭發,碧色的瞳。莫非是妖怪不成。但是轉念想想,世間哪有這般可愛的妖怪…不是妖怪?難不成是神仙…對!肯定就是神仙,常聽老人說,神仙能夠返老還童。黎呈山越想越是肯定。自己剛剛昏了過去,肯定是神仙救回來的。找尋許久的神仙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綠袍老祖自然不知道自己在面前這個年輕人心中已經由妖怪、神仙的這麼走了一遭,只是看看他突然又露喜意,笑得有些傻傻地,不免有些好奇。難不成自己剛剛治療晚了,成了癡呆。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神仙”黎呈山一聽面前的神仙說話,不由得就將心中念叨不休的神仙二字脫口說了出來。幸好他還算清醒。知道說錯話了。急忙解釋道:“我叫黎呈山。”

    這麼一說。綠袍老祖才算明白了,輕籲一口氣。看來前面那聲神仙是喊自己的,差點就將這黎呈山歸到癡傻一類里去了。綠袍老祖自然是懶得解釋什麼神仙不神仙地問題,再說修煉之人,在凡人眼里,也就跟神仙沒有什麼兩樣。“黎呈山,你為何只身深入南荒,難道不知道其中危險。”

    黎呈山聞言,便將自己一開始進入闖進南荒的原因,以及進入南荒後,及至先前暈厥之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對照著黎呈山所說,和剛剛他身上地狀況,綠袍老祖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應該是那木魈被五碧奎焰蟒偷襲後,自爆本體,然後元神遁入黎呈山體內。而且似乎那五碧奎焰蟒應該也是遭了毒手,因為綠袍在黎呈山體內不僅僅發現有木魈的乙木精氣,還有另外一股近似于乙木精氣卻又截然不同的力量,雖然數量上遜于乙木精氣,但卻更加地精純。據綠袍猜測,恐怕就是那五碧奎焰蟒的內丹真元,被木魈控制了黎呈山身體後吞服下的。

    綠袍雖然沒有見過五碧奎焰蟒,卻也聽說過其習性,只以植物為食。所以其丹元地精純自然不是那整日只知吞吃血食地木魈可以比擬地。

    本來木魈此番附體之舉雖然冒險,卻也是一舉兩得,不僅得了個上好肉身,更將自己克星除去。而且這肉身雖不及它本體強壯,但是勝在更適合修行。可惜的是,木魈最後那自爆地一下子,動靜搞得實在有些大了,為綠袍老祖神念感應到。

    綠袍老祖先是發現離百蠻山百丈開外,有強烈的天地元氣的震蕩,于是神念感應,發現有一少年為妖物元神附體,心念一動,便叫唐石和隨引前去將之擒來。因為綠袍想試試一門魔道秘術---心魔攝神法。

    那本魔教典籍上不僅提及了心魔攝神法,更介紹了一種利用這門秘術速成的法子。大體就是說,可以尋一妖物,運用心魔攝神法將其真靈攝

    後其一身法力,自然可以隨便轉嫁處置了。只是此比斗的乃是心靈間的功力,與自身法力高低雖然有所關聯,卻不絕對,所以還是找那種有些法力、智力比較低下的妖物更合適些。

    綠袍先前在黎呈山眉心用指尖收攝出的那縷青煙,正是木魈真靈。

    黎呈山剛想翻身跪求神仙能夠幫忙,將那破壞黎山寨,殺害自己母親的怪物除去。才一起身,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是凌空平躺著的,下面完全看不見東西支撐著,心中不由得對眼前的神仙更加佩服了。“求求神仙,能不能將那破壞黎山寨的怪物除去。”一面小心翼翼的說著,一面仔細觀察著眼前這位“神仙”臉上的表情。

    綠袍聞言,微微一笑,用一種略帶誘惑的口吻說道:“區區妖物自然是舉手之勞,只是難道你不想親手報仇嗎?”

    親手報仇?黎呈山何嘗沒有這種想法,只是那怪物竟然能夠僅憑一己之力,就能將黎山寨毀去,更將寨內諸人屠戮一空。要知道內中可是有不少黎氏一族的長輩,武功之高,遠遠勝過黎呈山。所以空有報仇之念,而無報仇之力。

    看看黎呈山聽了這番話後,滿面青筋乍現,一層若有若無的青光,已然在周身騰起。綠袍見狀卻是十分的滿意,沒想到這小子,資質倒也不差,光靠這情緒的波動,已然能夠調動體內木魈遺留下來的乙木精氣。“難道你不想親手報仇嗎?”

    “我做夢都想,可是那怪物實在非我所能匹敵,還望神仙慈悲,鏟除怪物。”黎呈山滿面悲憤的跪求道,砰砰砰…是他額頭與地面岩石撞擊發出的聲響。

    綠袍既不阻止,也不說話,反而閉目養神起來,就任著黎呈山在地上兀自叩頭不休。直到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綠袍老祖方才緩緩睜開雙眼,將手一托,黎呈山突然感覺身前一股潛力,將自己托起,頭卻也是怎麼也磕不下去了。忍不住抬起頭,一臉疑惑的看著那端坐玉床之上的綠衣童子。

    綠袍老祖面色平靜的說道:“黎呈山,今日老祖我受你磕頭七十三下,且有一言問你。”

    “神仙請講,但凡呈山所知,定當如實相告。”黎呈山突然聽到眼前神仙有話想問自己,忙恭敬的答道。

    綠袍老祖不怒不喜,“那好,老祖觀你資質上佳,頗可成就,不知你可願拜在我座下學道修法。”

    黎呈山忽然聽到神仙想要收自己為徒,心中歡喜,自然是一百個願意,一萬個願意。

    綠袍老祖見到他一臉欣喜地想要開口,自然明了他心中所想,嘴角微微一翹起,人總是抵擋不了長生不老、成仙得道的誘惑。擺了擺手,先示意止住他還未曾出口的話語,又說道:“你先不要急著應承下來,且聽我將話說完,再下決定。此處名叫百蠻山,我乃此地之主,南方魔教祖師,人稱綠袍老祖。按照你等凡人的說法,我乃邪道宗師,絕非正派之流。你是否願意拜師,可要想清楚了。”

    黎呈山忽然聽到此人自報身份,不禁有些吃驚,原以為這位只是個小神仙,卻不料竟是此地之主,而且還是一派宗師,想必身份也是絕頂的尊崇。這等厲害神仙,竟然看中自己,自然是欣喜萬分。至于什麼正啊、邪的,早被黎呈山自動剔出腦外,有機會能夠當神仙,誰還管它什麼是正、還是邪,是對、還是錯。

    “恩師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黎呈山倒也機靈,學著那書上說的,給師傅行了個三跪九叩的大禮。

    綠袍老祖看他倒也機靈,而且也不迂腐,確實可堪調教。哈哈笑道:“起來吧,只是你既然入我門下,就要守這百蠻山的規矩,否則為師可是絕對不會姑息。”

    黎呈山恭恭敬敬的點了點頭,“徒兒明白,只是不知咱們百蠻山都有哪些規矩啊?”

    “呵呵…規矩倒是不多,就由你大師兄代替為師替你講明吧。”綠袍老祖說著,指了指唐石,又接著說道:“你先下去適應兩天,待過幾日,為師親自傳你上乘妙法。”

    然後又對唐石說到:“先帶你這位師弟下去熟悉一下環境吧,為師要靜坐片刻,你等都下去吧。”末了一句,卻是對眾弟子說的。

    眾弟子聞言,齊聲應道“是,弟子告退。”
第八卷 先天禁制 第十六章 亂象已顯

    來到百蠻山也有大半個月了,先是由大師兄唐石教授的基礎法門,直至幾天前,綠袍老祖終于開始傳授他上乘妙法---沙羅枯榮法咒。

    傳說佛陀在沙羅雙樹下涅磐,得成大道,此事被天魔他化大自在天子知曉,因為憤恨,便尋得了那株沙羅雙樹想將其毀去。誰知這株沙羅雙樹竟然也沾染了佛祖無邊的法力,天魔一時間卻也不能將其奈何。苦思妙想之下,竟也讓天魔想出了一個法子,利用時間推移之力,將這沙羅雙樹,由枯轉榮,由榮轉枯,巡返往複一千七百八十九次,終于破去了佛陀遺留的法力,將這株相助佛陀得道的沙羅雙樹毀去。

    當然,這是佛門的說法,在綠袍老祖得到魔教秘典中,卻是有著截然相反的說法。說是一位修行近萬載,當時魔教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就連佛陀也難以奈何,誰知後來一時不察,被佛陀用計封進那株沙羅雙樹中。至此,佛陀便日日鎮壓在這株沙羅雙樹身旁,生怕那名魔教高手,破禁而出,更是日日費盡心力,欲用佛法點化。

    誰知直至最後佛陀涅磐,也還是沒能將這名魔教高手點化,反而被其在佛法中悟出一門魔道大法,因為此法乃是在沙羅雙樹中感悟枯榮之道而成,故此取名為沙羅枯榮法咒。

    這沙羅枯榮法咒的來曆,綠袍自然不信乃是能與佛陀相爭的高人所創,畢竟那傳說中言及地枯榮之道。其實便是生死之道。現在綠袍所知曉的沙羅枯榮法咒,明顯的便是魔教高手參雜道家五行之說,精煉乙木真氣的一種法門。即便如此,此法也是極具威力,乙木枯榮,剛柔並濟,著實是門頗為上乘的魔教秘法。

    黎呈山體內有木魈三千年的乙木精氣,雖然他不可能完全的吸收,但是憑借那雄厚的乙木精氣。將沙羅枯榮法咒練至大成的境界,卻也僅僅是時間上地問題而已。

    有常無常,雙樹枯榮。

    南北西東,非假非空。

    峨嵋山。凝碧崖。

    雖是隆冬時節,峨嵋後山凝碧崖也是常青一片,花開處處,芬芳滿間。尤可見那一雙雙的彩蝶。翩翩起舞,游走于花叢草地之間。深褐的老藤,盤牽與枝丫崖隙之間,定著一片片的綠葉。開出幾許粉色地花朵,小巧玲瓏,好不可愛。的流水。在一粒粒密布的雨花石上。穿過一座小橋。消失在花海的盡頭。清脆地鳥鳴,夾雜在叮咚的泉水聲中。別有一番勃勃生機的韻味,蕩漾在這花海草地中,卻有幾分安詳的味道。

    “掌教師弟,你說此事卻該如何是好。”曾經何時,這碧綠地草地上緩緩走來了兩個中年道人,說話的正是其中一位身穿灰色道袍之人。說也奇怪,這草地原本和諧的環境,卻也並未因此而破壞,那些個鳥蝶,也不知是沒有看見這二人,還或是將他們當成了同類。因為這二人一舉一動莫不暗合天地之理,絲毫沒有讓人生出些許不和諧地韻味。

    走在一旁地,卻是位面如美玉,劍眉星目,穿著一襲如意浮云地月白道裝,神情舉動好不瀟灑。聽及問語,微微一笑,言道:“玄真子師兄,問的可是那百蠻山綠袍老祖之事。”

    言及此處,赫然可以明了,就是峨嵋派地掌教妙一真人及其師兄玄真子二人。

    玄真子聞言,點了點頭,眉間微皺,語氣擔憂的說道:“不錯,聽笑和尚和金蟬回來稟報的消息。那綠袍老祖的法力,顯然是比我們那次所見,又高出一籌。而且似乎法寶也越見神奇了,如若不早作防范,恐怕…”

    “唉…”妙一真人徐徐吐氣歎道:“我又何嘗不知,只是現在天道隱匿,機運不顯,早先師傅遺留的先示,大多也已失效,我是不得不多作打算。我峨嵋樹大招風,不知有多少潛藏的勢力,對我等虎視眈眈,一個不小心,不僅僅是性命不保,就連這峨嵋的基業,恐怕也將斷送在我等的手中。”

    玄真子神情陡的一震,顯然沒有料到今日風光無限的峨嵋,卻是已然到了如履薄冰,凶險至極的地步,不禁有些疑惑,卻又帶著幾分寬慰:“掌教師弟,莫要太過憂愁,我峨嵋家大業大,絕非等閑宵小可以窺探的。”

    不想,妙一真人聽了此番言語,眉心的皺紋,又加深了幾許,“師兄,我擔心的自然不是那等宵小之輩。師兄現在覺得百蠻山的綠袍老祖已然是心腹大患,卻可知那些個比綠袍更加厲害的邪道角色。”

    “更厲害的…”玄真子口中

    嘟噥了一句,“邪道之中,比綠袍老祖厲害的當然不是大多業已應劫,剩下的一些也不是閉關不出,就是消失幾百年不見蹤影。難道掌教師弟的意思是說…”

    妙一真人見到師兄已然明了自己話中的意思,雖然他還有剩下的一句沒有說出來,卻還是肯定的點了點頭,苦笑道:“不錯,那些個老魔頭現在也已經紛紛現世了,恐怕正邪之爭,已然不是那麼的簡單了。一個不小心,我峨嵋就可能有覆滅之危。”

    “掌教師弟又是如何知曉此事的?”玄真子還是有些不能相信,強自找了個借口問了出來。

    “若不是極樂真人飛劍傳書,我也不願意相信是真的。”妙一真人完全一副自嘲的口吻。想了想,還是又說了一句:“極樂真人傳書中雖未曾言明,究竟是哪些個妖邪。但是僅憑他現今實力,還會放在心上,囑咐一聲小心的妖邪,恐怕實力之強,定非綠袍之流可以比擬的。而且還隱隱提及,其中有幾位,就是當年與長眉恩師有仇的,定然會來我峨嵋生事。”

    玄真子不禁愕然,看來真是天下將亂,妖孽盡處,大劫將至,我等修煉之人,也逃脫不了。心中歎息不已,卻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與這些隱匿數百年的邪道魁首相比,綠袍老祖似乎還真就不算什麼大問題了。

    “所以,我決定廣發請柬,邀請天下諸多正道中人,來峨嵋共商天道大計。”妙一真人此時語氣卻是高昂了許多,振奮之情,油然而生。目前情況雖然惡劣,但是他也早已苦思出了對策,否則今日也不會對玄真子盡言相告。

    邀請天下同道?玄真子心中暗暗盤算一番,著實乃是良策,到時候聚集天下所有正道的力量,對那些邪道中人逐一擊破,挨個消滅,自然不虞有失。邪道一初,峨嵋之危,自然解除,而且此舉還能再次提高峨嵋在正道中的威望。“掌教師弟有心了。”玄真子早就知道這位師弟,聰明才智,精干曆練,遠在自己之上。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師傅沒有將掌教之位傳于他這個大弟子,而是傳給了這位並不太起眼的師弟的原因。要知道玄真子雖然于修道一途,頗為精進,但是對于這管理峨嵋之事,著實不太擅長。

    而且現在想想,師傅當初的選擇,還真是明智。這些年來,在妙一真人的運籌帷幄之下,廣結同道,更是收取了不少的良材美質,使得峨嵋派的聲威,那是蒸蒸日上,而且門派實力,也超越了昔日的昆侖和武當,赫然便是當今正道的第一大派。

    “那不知掌教師弟准備何時召開峨嵋盛會。”

    妙一真人笑笑:“此事卻是急切不得,要知道大多數修道之人,只是各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若非等到他們見識到切夫之痛,此舉定然不能成功。”

    “切膚之痛?”玄真子喃喃道:“難不成是要等到,有正道之人為妖邪所害,我等峨嵋再伸出援助之手。”

    妙一真人自然聽出了玄真子話語中的驚訝之意,暗笑他的迂腐,但還是要耐心解釋道:“非是我等見死不救,而是實在無法可救。現今天機隱匿,我等又如何算得到哪方同道即將被害,又或者是那些個妖邪即將作亂何方。”說到激動之處,忍不住歎息“我等實在無能為力,所以才要召開這峨嵋盛會。”

    玄真子自幼隨長眉真人學道,雖說修行日久,但從不在人間走動,又如何能夠真正明了那人心的變幻莫測。自然也不知道,所行雖是正道,卻也要講究手段,畢竟最後為的還是峨嵋的利益。無他而已。無怪乎,長眉真人最初還是選擇了深諧人心之變的妙一真人作為掌教傳人。

    玄真子雖然覺得此舉,還是有違正道之行,但畢竟妙一真人才是掌教。其所言,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唯一不聽的辦法,就是像曉月禪師那般,反出峨嵋派。當然,以玄真子的稟性自然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而且他也明白,掌教種種所為也盡皆是為了峨嵋的振興光大。所以也只能聽之,任之。

    自古正道多坦途,

    卻也須知人心曲。

    不求為己一身白,

    但還世間幾清明。
第九卷 紅蓮法會 第一章 紅蓮法會

    “啟稟師尊,西昆侖的紅蓮老魔似乎准備重開紅蓮法也是一個外出剛歸的師弟,回山途中偶遇一友,閑聊說起,昨日回山後跟唐石無意中說起的。唐石自然知道師傅素來與峨嵋有隙,更是無時無刻不想將之鏟除。無奈,峨嵋現今勢大,不僅門中高手如云,更是交游廣闊,至交好友數不勝數。想來,以師傅一人之力,實在也是難撐大局。

    紅蓮法會,每六十年召開一次,乃是魔教中有名的盛會。以前每當會期,各方魔教和左道中人無不爭先恐後,不請而至,一班妖婦淫娃更以獻身紅蓮老魔,使其淫樂為榮,端的盛極一時。不過此從紅蓮老魔畏禍閉門,魔宮潛修,此會不開已五甲子。雖然不知道這紅蓮老魔為何突然再次召開法會,但是肯定到時候依舊是邪魔云集,其中定然與峨嵋有仇的也不是少數,那時候,廣邀同道,還怕不能對付峨嵋不成。即使師傅到時候拉不下顏面來,自己也可以從中游說一番,一樣能夠助師傅達到目標。

    綠袍老祖原本閉合的雙眼,緩緩睜開,帶著一絲的狐疑和久遠的回憶,海的星宿神君。”

    唐石頷首,點了點頭,恭敬的答道:“紅蓮老魔正是師尊所說的星宿神君。”

    這老魔真正的名號早已無人知曉,只知他原本是赤身教主鳩盤婆的師兄。當然入門自然是要比鳩盤婆不知道要早了多少年。後來不知何事與鳩盤婆反目,成了冤家對頭,不過那時候鳩盤婆已然得到鐵城山一位魔教祖師地傳授,創建赤身教,法力之高,絕非易于。老魔一怒之下,遠離中途,來到西昆侖星宿海左近潛修。

    說來也是機緣,老魔竟然得了天魔真傳。法力日高,威名漸盛。因為外人不知道其名號,只知道他居于西昆侖星宿海左近,便尊稱其為星宿神君。老魔得了天魔真傳。曆經數百年苦修,已成就不死之身,魔法神通愈發的廣大。與現今被稱為魔教第一人物尸毗老人不相上下,甚至尤有過之。

    星宿神君法力大成後。便在西昆侖星宿海絕頂建造了一座魔宮。當地風景靈奇,高出天漢,有萬樹梅花,千頃紅蓮之勝。更產好些獨有的靈藥、仙果,于是便時常有一些魔教、左道之人前來求取。星宿神君素詡天魔嫡傳正宗,自命魔教第一人。但凡來者只要是魔教、左道中人定然有求必應。這樣一來。前來索求之人更是絡繹不絕。

    只是這般長此以往下來,星宿神君未免覺得有些煩瑣。便是修煉也多有不便,干脆便下言,說每六十年召開一次法會,有所求者,可到時前來。因為魔宮周圍有千頃紅蓮之景,故此稱為紅蓮法會。數次下來,漸漸的紅蓮法會,已然成了魔教中的一樁盛典,外人多不知星宿神君名號,干脆便以法會之名稱之,又因為其乃是魔教高人,便稱其為紅蓮老魔。

    隨著紅蓮法會的盛名越傳越遠,紅蓮老魔之名也是不脛而走,于是,那星宿神君的名號也就慢慢掩沒了。

    “莫非徒兒是想去參加這紅蓮法會,如是這般,不必問過為師,自去便是。”綠袍老祖眉頭似乎輕輕皺了皺,緩緩言道。

    唐石聞言,見師傅面沉入水,一時間也看不出什麼神色,也不知說此話,是何用意,只得小心翼翼的說道:“徒兒是想去那紅蓮法會不假,但是希望師尊能夠同行。”

    綠袍老祖聽了也不驚訝,依舊波瀾不驚,十分平靜的問道:“想來徒兒此舉,必有深意,不妨說出來讓你諸位同門師弟們聽聽。”

    “是”唐石恭敬地應道:“弟子此番是想,那紅蓮法會魔教、旁門,諸多同道云集,想必與峨嵋有仇的絕不在少數。”

    “那又如何?”綠袍插言問道。

    唐石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面帶微笑,徐徐言道:“我百蠻山素來與峨嵋不合,只是因為有師尊坐鎮,故此才未被峨嵋那幫宵小所乘。只是長此以往也不是長久之計,唯有鏟除峨嵋才是正途良策。”

    綠袍老祖目光一掃殿上諸多弟子,顯然他們都對此言,感同身受,大是贊同,紛紛點頭不已,只是因為有師尊在側,不敢大聲喧嘩。“不錯,徒兒此言也是正理,只是不知又該如何才能一舉鏟除峨嵋呢。”

    “說到峨嵋,世人皆知它門內高手如云,更有無數外援,實力之強,已然是當今正道之首。想憑咱們百蠻山一家之力,絕對不可能將之鏟除消滅。”唐石說

    話,當然也是百蠻山諸人,心知肚明地實情。他頓了抑制不住的激動語氣,接著說道:“所以就不得不提一提這紅蓮法會。此法會召開之時,定然諸邪齊聚、群魔云集。以峨嵋的專橫跋扈,內中來客想必吃過虧的,也決計不在少數,到時候只要我等稍一煽動,自然是風起云湧。大家朋朋相邀,廣集同道,齊攻峨嵋,到那時也不必我百蠻山出頭,自然就有無數地馬前卒,前仆後繼。萬一再能說動紅蓮老魔出手,峨嵋之行,自然更加……”

    殿上諸多弟子,機敏些的,在唐石前面提到紅蓮法會與峨嵋之時,已然隱隱有些明了,大師兄想表達的意思,聽到最後,自然是點頭不已,贊同之至。而駑鈍些的,現在聽到唐石完完全全地講開了,豁然開朗,也是紛紛點頭,佩服他的聰明才智,果然不愧是大師兄。于是,其余所有弟子,此刻都是紛紛對唐石此番計策,贊揚不休,誇贊之詞,不覺于耳。

    唐石關注的自然不是這些個同門師弟地贊美,而是師傅綠袍老祖地看法。突然見到師傅對他點點頭,露出會心地笑容,唐石知道,師傅是贊同了這個做法。不過轉念一想,師傅那副表情,早已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再想及剛剛師傅中途地插話,好似就是在故意引導自己將這計策明明白白的解釋出來。只是師傅既然已經明了,那師傅想要自己解釋給誰知曉呢,這個問題一時間盤繞在了唐石心頭,目光中忍不住略帶幾分疑惑的看向師傅。

    見及師傅突然朝自己稍稍示意,然後目光便看向了其余的同門師弟,唐石心中已然隱隱有了一種明悟得感覺,只是自己與明悟之間,似乎隔將了一層薄薄的輕紗,一時間怎麼也掀之不開,那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讓人郁悶得想吐血,開始那種得意之情,早已消去無蹤。

    “大師兄好厲害啊…”,“不愧是大師兄…”,“…名至實歸…大師兄…”…一聲聲的贊美之言,恍若魔音一般,毫不間歇的竄進唐石耳中,使得原本就郁悶的心情更加的煩躁起來。胸口好似被一塊千斤巨石壓住了般,壓抑至極,“啊……”終于,唐石忍不住大喊出來。

    叫聲如龍吟虎嘯,徜徉徘徊在大殿之內,屢屢回蕩,經久不歇。一時間其余弟子不禁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喊之聲,驚得止住聲息,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待看清,竟然是大師兄在那不知何故,竟然當著師傅之面,放肆的大聲呼喊出來。刹那間,抑制不住的議論之聲,又如雨後春筍般,星星點點的冒了出來。

    唐石此時,早已聽聞不見那什麼議論之聲,只覺得耳邊雷鳴轟隆之聲,響徹四野,震驚天地,當然也震得他聲聲不穩,好似周身即將渙散一般。就在那身子,將散未散之際,突然從心間傳來一聲靡靡妙響之音“大道非道,萬法唯心,似光似晦,亼隻昍精……”一段極其玄奧卻又好似極為樸實的道理,蘊含無盡的誘惑之意,帶著生的誘惑。

    就在唐石沉浸在這微妙之境時,卻不知他的身體,此刻突然間大放光明,光焰如昊,騰騰不息。霎那間,他站立之處,腳下的岩石便化作絲僂輕煙嫋嫋升起,晃眼間,又失去了最後一絲蹤跡,唯一看得到的,就是那極深,光滑如鏡的半圓大坑。

    而周圍弟子,也早在此景出現之初,被一股莫大的潛力,輕拂至一旁。唐石現在就是一個人形光團,但是耀眼之意,似乎不如初始那般刺目驚心。細細看去,那人形光團四周,都被一層極薄極淺,幾不可見的綠光罩住。眾人再聯想剛剛那股移動身形的力道,暗自揣測,恐怕是師傅及時出手。再看看師傅,果然如此,此刻已是一手持咒,面帶微笑,雙目注視著唐石,口中念念有詞,但眾人卻是聽不見聲響。

    大家暗道慶幸不已,若不是師傅及時出手,看看那唐石立處,岩石之景,如此驚人之威,恐怕自己等人不及運用寶物護體,就被瞬息蒸發了吧。同時也不禁贊歎師傅的法力,如此恐怖之威,竟也是霎那間就能控制住。
第九卷 紅蓮法會 第二章 大阿修羅法咒

    次唐石經受赤目神光鏡逆反之危後,雖然被乃師綠袍大法力,逆光塑形救了回來,更因此因禍得福,成就赤陽光體。不僅脫去了一般肉身的限制,飛騰跨空,無不隨心。日後再用心苦修,更能生出聚散化合的上乘妙用。若是最終能夠成就,即便那化身億萬的無上之鏡,也不是可能。

    雖說此次成就赤陽光體,乃是天大的福分,但畢竟還是綠袍老祖強試外力逆轉而成,而非唐石自己意志之功,故此,卻是在他心靈上,留下了極大的隱患。

    此事唐石自然是沒有發覺,不過綠袍老祖卻是知曉得一清二楚。只是想要清除唐石心靈上的縫隙,一般的魔法,決計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上乘魔法,卻也是講究機緣的,若是時機不至,強行施展,恐怕有逆反之效。

    綠袍老祖觀察多日,終于在今天瞧出了一絲玄機。其實在最初唐石說到紅蓮法會之時,便已想到了煽風點火之策,但是並未曾講出,反而故意引導著唐石一步一步地說下去。最後更是在其講完後,志得意滿之際,暗運‘天魔妙相之法’,引動其心神,誘發思省。

    果然,唐石一時急躁之下,心魔頓生,綠袍老祖當時不僅沒有制止,反而施展‘三殤雷音之法’,加速其心魔滋生,唐石不及片刻,心靈便自失守。赤陽光體乃是心靈主持,此刻心靈受制。自然光體也開始散。赤陽光體,乃是形神合一的妙法,一旦光體渙散殆盡,也就是元神散盡,世上也就再無唐石這個人了。

    不過形勢雖然凶險,但是卻也在綠袍老祖算計之內,所以早在赤陽光體初變之際,便將其余弟子隔開。就在唐石形神將散未散之時,綠袍默誦‘大修羅法咒’。硬生生送入其心間,此咒乃是小乘魔法地總綱,深具律己煉心的無上妙用。神奧之處,即便普通人若能得聞此咒一遍。也必能藉此悟出小乘魔法的修煉之道,從而有望跨入阿修羅道,超脫生死,不墮輪回。

    不知何時。魔教也有了小乘和大乘之說,其中小乘魔法,便是指的是阿修羅道流傳出來的魔教秘法,故此小乘魔教又稱之為阿修羅教;而大乘魔法。則是指的是駕馭天魔的無上之道,故此又名天魔教。

    阿修羅教式微多年,幾乎滅絕。而如今的五方魔教都是從昔日的天魔教中衍化出來地。原因就是真正的駕馭天魔之道早已失傳久已。天魔教也是名存實亡,故此才會分裂五方。

    現今的五方魔教所得也俱是皮毛。只是或多或少而已。就拿綠袍老祖傳承的南方魔教來說,除了那部不全地玄牝真解,算得上是天魔秘傳外,其余的盡皆魔法小道而已。至于養蠱煉毒之道,就更不要說了,根本就是苗瑤二族,上古遺留下來的神通,根本算不得魔教之法,頂多算是旁門之術。

    所以天魔教分傳五方教派,看似好像勢力極為強盛,超越往昔,實則僅是空有其表而已。甚至還不如那早已式微的阿修羅教小乘魔法,最起碼還出了一位尸毗老人,號稱現今魔教第一人。

    若是放在往日,這對于天魔教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奇恥大辱了,大乘魔法竟然還比不過區區地小乘魔道。不過現今之勢,魔教不分大乘小乘,俱都被正道打壓,也顧不上分什麼彼此高下了,有那閑工夫,還不如想想怎麼應付正道才是上途。

    以綠袍老祖這等失傳良多的大乘魔法傳承,本來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知曉這小乘魔法總綱的。可事實偏偏,就是他不僅知曉,而且還極為全面,可不是那種失傳下來的皮毛殘篇。當然,這就得歸功于跟合沙奇書置于一處地那本不知名的魔道典籍,內中記載的魔法,就涵蓋了諸多失傳已久地大乘、小乘魔法中地上乘妙法,對于綠袍老祖這等魔教中人來說,無異瑰寶,珍逾性命。這大阿修羅法咒,自然也是其中記載地。

    當然,如果唐石聽了大阿修羅法咒也不能領悟定心凝光之道,綠袍老祖自然也有別的手段,反正不會讓這個座下地大弟子出了性命之厄。只是那種強加外力的手段,不至最後一刻,綠袍老祖是願意施展的,因為那樣一來,恐怕唐石今生的成就大概也就僅止于此。

    唐石聞得那一陣陣靡靡之音,在心間緩緩淌過,好似羽毛輕撫在心頭,麻麻癢癢,酥酥軟軟,無力抓撓,難過抑郁至極,但似乎卻又順暢無比,仿佛整個人泡在暖暖的溫水中。這樣難過至極、順暢至極、矛盾至極的感受,在唐石心間推抹不去。令人抑郁的無力感,似乎又令唐石頗為享受,莫名的矛盾,莫名的難過與歡喜。

    在綠袍老祖看來,唐石的身形雖然緩慢,卻還是漸漸消散開來。心中暗歎一聲可惜,看來只有自己

    力,將唐石身形聚斂起來,否則再拖延下去,便是身剛想下手施法,“咦”綠袍老祖卻是不由得驚呼的一聲,赤陽光體竟然又開始自發的聚攏起來,原本將快消失人形的光球,漸漸緩慢的再次恢複了繼續人的模樣。

    渾渾噩噩,最終究竟也不知道是歡喜還是難過,抑或是,兩者本就是共存的。就在唐石突然領悟到共存之理時,心神不由得一震,霎那間,似乎由恍惚中,清醒了許多,再細細聽那心間流淌的聲音,忽然明悟,大道非道,從無而有,大衍四九,一元乃始,中央未央,分散化合,其光乃晦,虛虛實實……

    “師尊,我明白了。”只聽得大呼一聲,懸空一團人形光體,刹那間消斂虛無,一個人影輕輕飄蕩下來,樸顏素容,面帶驚喜,赫然正是唐石。方一落地,便翻身跪在綠袍老祖跟前。

    綠袍老祖也是滿面欣喜,笑罵道:“你自己悟的道,謝我作甚,還不快快起來。”目光中可見盈盈關懷之意。

    唐石聞言,也不多講,三跪九叩之後,方才起身立于一旁,只是那臉上喜慶之意,依然追抹不去。

    其余弟子此刻則是看得有些一頭霧水,只是聽這對話,隱隱可知,唐石顯然又是得了師傅傳授秘訣,功法修行再進一步。一時間,羨慕的有之,嫉妒的有之,替他欣喜的有之…各人各心,不盡而一。不過一致相同的,都是此刻臉上堆起的恭喜笑容,或真或假,似假似真。只是此次看在唐石眼中,已然別有一番滋味,真也好,假也罷,不都還是笑,管他則甚,魔教行事,只求結果,不問手段。但是魔法奧妙,大道一途,萬法皆破,惟力不破。當然,在沒有絕對壓倒的實力之前,手段還是必須的,不過前提是,敵人同樣也沒有絕對的實力。

    不同于往日的客套,此次唐石卻是真心實意的對每一個人,報以自信的微笑。自己就是大師兄,又何懼他們來哉!至此唐石也才算是真正的把握住,自己的心,當行則行,不行則罷,何必瞻前顧後,左右言他。魔教講究萬法皆變,唯心不變,此乃至理。

    綠袍老祖看著自己這個大弟子,終于成長得能夠獨當一面了,臉上雖然神色未變,但心中卻甚是歡喜,也許唯一泄露了心思的便是那雙笑意盈盈的眸子吧。

    過了半晌,綠袍老祖輕咳一聲,頓時諸弟子的聲音一斂無息,“既然決定了要去西昆侖瞧瞧那紅蓮法會,唐石你覺得該帶哪幾位弟子前去呢。”

    唐石思慮片刻,恭恭敬敬的答道:“回稟師尊,弟子覺得,紅蓮法會事隔三百年再次召開,紅蓮老魔門下弟子又四處宣傳,廣邀同道,想必此次定然比以前哪次都要熱鬧得多。而且又當此風雨飄搖之際,四處潛藏的人物也紛紛破關出山,恐怕到時候,決計少不了一些魔教、左道的能手。我百蠻山雖然不想借此機會立威,但難免不會有不長眼之輩,雖然不敢挑戰師尊,但是若兩廂門下弟子動手敗了,也是極失顏面的事。所以弟子建議,此番前去,自然要選取我百蠻山最強大的弟子陣容。”

    此番言語自然甚得綠袍老祖之心,微微點頭贊同道:“徒兒所言極是,那就由你選出我百蠻山最強大的弟子陣容吧。”

    “是,徒兒緊遵師命。”唐石稍一躬身行禮,轉身言道:“隨引師弟,精習白陽圖解,後又經師尊傳授秘法,更持有太乙極元針和五丁神斧這等至寶,自然是人選之一,想必諸位師弟也不會有什麼異議吧。”唐石面帶笑容的看著諸人。

    隨引聽到大師兄首先提名的就是自己,忙稍一出列,點頭應道:“遵命”,心中歡喜之意,溢于言表。要知道魔教素來是實力至上,唐石如此說法,也就是肯定了隨引在百蠻山僅在其下的地位。

    “黎呈山,雖然入門不久,但是經師尊妙手巧施魔教上乘秘法,一身法力已然不在諸多同門之下。盡管沒有什麼寶物,但是其精修的沙羅枯榮法咒,在師尊的幫助下,已然大成,實可算是我百蠻山弟子中功行修持第一。”當然,唐石這番話著實謙遜了一把,其實黎呈山早先或者功行之精,在他之上,但是經厲今日之變,他已然才是真正的百蠻山弟子中的功行第一。

    黎呈山到百蠻山的時候雖然不久,但也知曉了種種規矩,自然知道,這種提名,便是對實力排名的一種肯定,歡喜之意自然毋庸多言。而且此間種種,都是師傅賜予,心中愈發的感激。

    “梅鹿子……
第九卷 紅蓮法會 第三章 昆侖山

    傳,昆侖山自古為天下群山之母。其由總嶺以西發行,沿南疆入青海;北攬陰山、祁連、太行諸山,遠及大、小興安嶺;南控大雪山,橫斷西南地脈,綿延萬里,幅員廣大,素多神仙鬼怪之說,曆代文人墨客傳頌不絕。

    昆侖山乃是華夏大地龍脈的源頭,靈氣充裕,再加之山勢廣闊險峻,人跡罕至,所以也是千古仙家必爭之地。經曆數千年的爭斗下來,昆侖山的地理范圍,別一分為二,分別是東昆侖和西昆侖。其中東昆侖主要就是正道中的昆侖派所把持,昆侖派傳承的乃是當年元始天尊玉虛一脈的道統,曾經輝煌一時,領袖正道數千年,只是後來不知何故,該派式微。漸漸的,正道領袖之位,也易幟換弦,終于變成了現今的峨嵋派獨領風騷。不過看昆侖派現今依舊能夠把持住東昆侖這般勝境,就可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此言不虛也。

    而西昆侖,則是旁門左道之士,龍蛇齊聚之地,綿延數千里的山川溝壑之中,也不知潛藏了多少的人物。但凡有個准則,能夠居住在西昆侖的,必定是魔教、左道中一等一的能手,否則恐怕還沒幾天,就會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連鍋一起端了。

    以綠袍老祖這等見識,也僅僅知曉幾位居住在西昆侖的魔教能手,當然其中與他相熟的,也就只有住在星宿海北岸小古剌山黑風窩的那位。

    時值隆冬,天風浩蕩。凍云淒迷。穿過千丈云洞,自高空俯瞰西昆侖山區,但見千里冰封,積雪皚皚,天地渾然一色,俱為冰源雪海、窮荒苦寒之境。休說是行人絕跡,就是鳥獸亦皆匿伏不出,端地生氣全無。

    在那群山層巒之間,不知自何時起。卻集聚著大小百十來個湖蕩,錯落分布其中。這些俗稱“海子”的湖泊,多由高山雪水下注而成,迎著天光。閃閃發亮,星羅棋布,狀如列宿,故名“星宿海”。乃是黃河起始的源頭。

    這日晌午,西南方遙空之中忽然傳來異響,一朵畝許大的綠云朝西昆侖電掣疾馳而來。方自天邊出現,轉眼已至星宿海崇山峻嶺之間。向一座太起眼的山頭落去。這遁光雖然光華奇特,卻是不帶絲毫邪氣。

    正待落于山頂,突然聽得驀地一聲鍾響。騰空湧起一片血海。無量星花如同正月里放連珠炮而已。沖天而起,漫空激射。蔚為奇觀。一時間,波濤洶湧,血浪滔天,轟轟發發,聲勢猛惡之極。

    一道暗赤光華如飛箭般穿出血海,,破空直上,只聽得大喝一聲:“何方道友駕臨本山,可知此處乃是血神君洞府,仙凡莫入,否則有死無生。”盡管言辭頗為凶狠,但被那極富磁性的聲音一說,卻是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凶狠,反倒好似有些情郎對愛人的呵護斥責之意。聲到人到,一個氣宇軒昂,豐姿俊朗的白衣少年,突然在空中現身。

    此時那團綠云也自在血海之上頓住,赫然可見六人分立其上,三個七八歲的幼童、三個二十左右地少年。站在最前頭的,是一黑一白,相貌妖異的童子,令人看去頓生非人之感。位于兩位童子之後的乃是一個綠袍童子,半目微閉,盤坐一五層五方地晶瑩法台之上,面沉如水。在這之後,則是三位少年扇形而列,俱是一身半臂半膝的麻布裝束。

    聽及問話,那三個少年正中一位,面帶笑容的答道:“我名唐石,乃是百蠻山綠袍老祖座下大弟子,今日跟隨家師前來拜訪血神君,還望通報一聲。”

    白衣少年本是來勢洶洶,一聽這話,登時改容,拱手笑道:“不知竟是老祖駕臨,失禮了!前幾日家師還在念叨老祖來著,不想今日便來了。老祖與家師還真稱得上是知心摯友。晚輩吳肅,添為家師座下第五門徒。因前番光景,在外行走,不識得老祖金面,多有得罪,尚祈勿怪!”說著再次躬身賠禮。

    唐石微微笑道:“吳師弟不必多慮,正所謂,不知者不怪。家師素來寬宏,自然不會計較這等小事。”

    吳肅聞言,訕訕而笑,不無佩服道:“老祖法術真個精妙,所駕頓光竟然不帶絲毫魔教氣息,一時不察,所以…想想,直叫晚輩汗顏。”說話間,一揮手,那滿山血海倐的消失不見,接著躬身擺手,“有請老祖法駕。”

    “哈哈…你這厮終于有空來看看我啦!”說話間,一道赤紅血光驀地由山間騰起,瞬息羅至眼前,現出一個瀟灑俊朗,放蕩不羈地年輕道人。滿面欣喜,兀自喋喋不休,“前幾日還在念叨你,暗想莫不是被峨嵋抽冷子干掉了,怎麼也不見什麼消息。剛想去看看你,就來了一位客人,一時間倒也沒能脫得開身,就此耽擱下來了。沒想到今日你竟然送上門來,正巧有一事要你相助,來得好啊!”此人正是血神君。

    綠袍老祖此刻半坐于法台之上,聞言笑道:“你這老鬼,找我的准沒好事,說說看,究竟是何方貴客上門啊?”

    話音剛落,就聽一人接口道:“綠賊,許久不見,在哪里搞出這多排場,莫不成連我都不認識了。”聲到人到,山頭飛出一朵紅云,凌空現出一個十一二歲的童子,一張紅臉圓如滿月,濃眉立目,大鼻闊口。穿一件紅短衫,赤著一雙紅腳,頸上掛著兩串紙錢同一串骷髏骨念珠。一手執著一面金幢,一手執著一個五老錘,錘頭是五個骷髏攢在一起做成,連錘柄約有四尺。滿身俱是紅云煙霧圍繞。

    綠袍老祖自然認得來人,赫然是五鬼天王尚和陽,哈哈笑道:“小紅賊,當日紅鬼谷一別。竟然沒有被我氣得去撞山呐!果然算得上是心胸廣博之輩,著實是我綠袍的良友啊!”

    尚和陽自然知道,綠袍言語所指之事,乃是當日得知雪魂珠落入他手,自己後來不告而別地事情。不過尚和陽現在著手祭煉一樁魔教異寶,只要能成,自然不再顧慮雪

    事情。而此事偏偏還要有求于綠袍,聞言打了個哈“綠賊莫非怪我當日不告而別。實不知當時確有要事在身,不得遲延。你我好歹朋友一場,不必如此介懷吧。”

    “哈哈…哪里,哪里。純粹玩笑而已。老祖我還指望著跟你小紅賊一同,什麼時候去會會優曇老尼呢!”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現今多事之秋。少個對頭、多個朋友,總歸是好的。更何況尚和陽好似還有求于自己,綠袍老祖自然也不會耿耿于懷,畢竟那等只是小事而已。不過為防尚和陽事後變卦。還是點出了優曇老尼,畢竟這才是真正地大敵。

    尚和陽何人人物,自然明了綠袍話外之音。點頭贊同道:“不僅是優曇老尼。還有那峨嵋派一大幫子。以及嵩山二老。對了,現在只能說是嵩山一老了。都忘了那陰險吝嗇地朱矮子,已經被你跟神君聯手鏟除了,真是大快人心呐!功德無量,功德無量。”

    綠袍老祖心中雖然自得,面上卻也不好意思太過炫耀,微微謙笑道:“過譽了,不過那朱矮子確實討厭。”頓了頓,側著身子指了指身後地三位少年,“這是我門下的三位弟子,來,還不快見過東方魔教祖師五鬼天王尚和陽。”末了一句,卻是對唐石等人說地。

    “弟子唐石(隨引/黎呈山).+=<禮言道。

    接著綠袍老祖一指鄧隱,介紹道:“這位便是此地主人血神君。”

    “弟子唐石(隨引/黎呈山).+

    血神君呵呵一笑,揮灑道:“不必多禮,咱們在這站得也夠久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待客不周呢!來,來,來,到洞府中坐下再聊。”招呼著,便身形一動,在前面帶起路來。

    臨至山頂,來到了一片平坦之地,只見正前方,約有十數丈外,點綴著一片盛開地紅梅。血紅色的梅花,與白雪互一映襯,蔚為奇景。其間梅樹,蒼勁雄發,花枝廣被,結蕾萬千。

    “神君,你什麼時候在這山頂移植了這麼多的梅樹,而且看其年歲,也俱都久已。”上次綠袍老祖來時,雖見此地也是老樹密布,但絕無一株梅樹,不料時隔不久,竟然全換成了年歲都在百年以上的老梅樹,不禁有些好奇,是從何處招來移至山頭。

    血神君故作神秘地一笑:“嘿嘿,羨慕吧!這些個紅梅,是向我那老鄰居星宿神君討要來的。反正他那多得是,還不如送我幾株,點綴點綴山景。”

    綠袍老祖聞言,調侃道:“你這老鬼,臉皮可真夠厚的,這等討要之事,還說得這般理所當然。無恥…無恥至極,著實是我等魔教中的楷模!哈哈…”

    血神君聞言,頗為自得地大笑不止。

    一行人到達洞府後,血神君忙吩咐弟子帶綠袍老祖門人先去休息休息,逛逛周山景致什麼的。待到門人盡皆退去,血神君領著綠袍老祖和尚和陽向靜室走去。

    靜室之中,三人坐定,血神君也收起了嬉戲之容,丟給尚和陽一個眼色。綠袍老祖自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雖然有些好奇究竟到底是何機密,不過卻也不著急,反正早晚他倆必定有人會講,露出那等急切之容作甚,還不如悠哉悠哉的來得自在些。

    過了好一陣子,咳咳…尚和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此事由我而起,那就由我來說吧。想來我魔教大乘、小乘,五方教派之別,綠賊必然是清楚。”

    綠袍老祖聞言,也不多講,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確之意。

    尚和陽接著講到:“我魔教如今式微,不管是大乘,還是小乘,都已陷入微末之境,稍有不慎,恐怕就要為正道一舉剿滅了。如今唯一還有所依靠的便是我等這輩,稍微知曉些魔教秘傳地人了,再往後傳承下去。絕難,絕難!故此,我幾方尋求解決之道,想想,如果我魔教諸多秘法,沒有失傳地話,又如何輪到正道如此猖獗。

    功夫不負有心人,竟然真就讓我覓得了東方魔教失傳已久的一本典籍《太上洞神五星諸宿日月混常魔經》,雖是殘篇。但內中也完整地記載了一十九件魔門至寶地煉制方法。

    其中便有一件寶物,據說煉成之後,能夠直抗佛門至寶‘七寶金幢’,端是威力無窮。”

    說到此處。尚和陽不禁頓住,喘了口氣。

    七寶金幢,乃是西方嘛羅偈波提尊者千年前所用降魔至寶,具有無上威力。非同小可。共有七層,上分置寶環、朱輪、缽盂、金鍾、慧劍、梵鈴、寶鏡七寶,幢頂之上還有一鎮幢舍利,更是微妙。此寶號稱世間佛門第一降魔至寶。尚和陽究竟想煉制何物,竟然能夠與之抗衡,綠袍老祖心中驚訝、不解之意。翻湧不息。當然。震驚地不僅僅于此而已。那《太上洞神五星諸宿日月混常魔經》可是當年天魔教中赫赫有名地五大至高秘典之一。傳言五方教派最初分立,就是分別奪了一本至高秘典。其中歸屬東方魔教的正是此經。

    只是後來不知何故,五方教派地秘典紛紛失傳,沒想到尚和陽此次竟然能夠尋獲此經,雖然聽其所言,到手的乃是殘篇,但難保沒有隱瞞之語,看來日後還真就大意不得了。

    綠袍老祖堆上誠懇的笑容,依舊是不發一言地看著尚和陽,心中暗暗罵道,老祖我還是有些耐心的,光憑那魔經,還調動不了俺的心思。

    尚和陽見到綠袍老祖略為驚訝過後,依舊是一聲不吭的端坐一旁,心中一時間也拿捏不定他心中所想,不禁有些躊躇起來,暗自思咐,到底還要不要接著說下去。看看血神君,赫然此刻也是一副高深莫測地神態,猶豫再三,此事沒有綠袍老祖恐怕還是真個難成,猛吸一口氣,徐徐定下心神,再次開口說道:“本來,我倒也不急于煉制此寶,但是前些時日聽說七寶金幢

    世,心中不由一驚。要知道佛道兩家同氣連枝,素七寶金幢一出,又不知道得有多少我等同道之流遭殃。

    思前想後,就是萬難也要將此寶煉成,用來抗衡七寶金幢。只是後來發現,僅憑我一人之力,實難成形,正巧遇上了血神君,便與之一說。神君倒是欣然應允相助,但是以我二人之力,還是稍顯單薄,這便想到了老祖。知道你法力既高,寶物也多,而且盡皆珍品,有你之助,定然能夠一舉成功。事成之後,我定然將那《太上洞神五星諸宿日月混常魔經》借與二位一觀,不知老祖意下如何。”

    “天王客氣了,大家份屬同道,又是朋友,有事之時,略盡綿薄之力,自然義不容辭。”綠袍老祖其實早在最初知道尚和陽有所求助之時,便知道這個忙還是一定要幫的,不然恐怕再生間隙,日後真個就成死敵了,何況內中還有血神君穿針引線,更是不便推諉。至于什麼事成之後的好處,那魔經中一十九種魔道法寶的煉制之法,綠袍老祖倒還真沒救放在眼中。要是一十九件魔道至寶讓他挑選,那還有些興趣,當然了,這種送上門來地便宜,自然不占白不占,反正也是要出力的。

    尚和陽聽到綠袍老祖甚是直爽的應允,提到嗓子口的心,終于緩緩放了下去,吐出一口氣,調息片刻,與血神君對笑一眼,再次開口說道:“我此番想要煉制地法寶,乃是白骨舍利,又稱魔佛陀。此寶需要尋那佛法精湛,業已肉身成就的高僧大德,將其金身尸骨煉化,佐以秘法,方才能夠完功。”

    綠袍老祖就說呢,什麼樣的法寶,竟然能夠抗衡七寶金幢,現在聽到白骨舍利地煉制之法,已然心中沒有什麼懸念了。肉身成就地佛門大德,那已經是臨近飛升地境界,再加之佛門氣息相近,自然是不懼七寶金幢。說句老實話,暗算這麼一個佛門大德的難度,已然不差于去強搶那七寶金幢了。

    不過話已出口,以綠袍老祖身份,自然不好意思反悔,再說了,那佛門地禿驢們,也確實討厭,死一個,少一個,清靜。若是准備完全,以三人之力,想來對付一個禿驢還是綽綽有余的吧。只是不知尚和陽究竟調中了那個禿驢,略一尋思,還是問了出來:“事已至此,想必天王也早有准備,只是不知究竟相中了哪個佛門大德。”

    “大雪山絕壑之下,有一佛家靈境,地名青蓮,有一神僧大智禪師,又名智公禪師,在彼隱居。這禿驢傳言乃是佛祖座下第四十七尊者阿閻修利羅,因在南宋末年轉世,有許多願心未了,為此閉關苦修,以完當年願力。每隔一甲子開關一次,普度有緣人。據說那七寶金幢,也就在他那蓮池底下靈泉穴內,近日即將出世。”尚和陽一口氣說完,方才再次看向綠袍。

    綠袍老祖忍不住冷吸一口氣,狐疑道:“莫非小紅賊,把主意打到那智公禿驢身上?”

    尚和陽用力的點了點頭,十分肯定的說到:“不錯,正好趁那智公禿驢六十年出關之日,給他一個好看,說不定連那七寶金幢也能到手。”

    “癡心妄想…”綠袍老祖見到尚和陽言語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樂觀至極,忍不住出言冷冷相諷道:“那智公禿驢已然成就果位,只是因為當年所發宏願太大,未曾圓滿,故此滯留人間,否則早已飛升西天極樂世界。更何況,那七寶金幢為其所收藏,難道他不會運用嗎?一個不好,恐怕連命都沒了。”

    血神君聞言,拍手笑道:“老尚,我是如何說的,不錯吧!當初我就說了,那智公禿驢不是我等現在所能匹敵的,看看綠袍這厮果然也是同樣說法吧。難道你還真個就堅持己見不成,若是那般,可不要怪我不能舍命相陪了,根本就是十死無生之理。”

    尚和陽聽完二人言語,臉色不禁有些難看,過了半晌,干澀的問道:“那依照二位之見,卻是該尋哪位下手,比較容易?”

    血神君久不行走,對于佛門高手的印象基本還留在幾百年前,聞言不由得一頓,示意綠袍,著其物色一個。

    綠袍老祖苦思許久,暗暗歎道,此事其實頗不好辦,非要肉身成真,但又要三人能夠對付的,“宜昌三游洞俠僧軼凡如何,聞說他已然功行圓滿,只是因為要助好友聾啞僧消孽成道,故此延遲兩紀飛升。只是惟有一樁不好的地方,就是俠僧軼凡與聾啞僧共居一處,想殺俠僧軼凡,恐怕同時還要面對聾啞僧。那聾啞僧,因為犯了他師父雪山了了和尚的戒規,罰他遭三十年聾啞之孽。雖然又聾又啞,本領同靈性依然存在,不過韜光晦靈,靜待孽滿罷了。一身所學,正是雪山了了和尚所傳佛門心劍的嫡派。”

    尚和陽本是只想著佛門哪些大德比較厲害,卻忽略了自己能否匹敵的實情,現在轉念想想,似乎也是明理。至于綠袍老祖所言的俠僧軼凡,也曾有所耳聞,雖然臨近飛升,但是顯然要比智公那等不死老禿,要好對付得多。心念想定,頷首應道:“那就依照老祖所言,去尋那俠僧凡的晦氣。若是順手,說不定,連那聾啞僧也一鍋端了,正巧還能讓一位到友煉制一枚白骨舍利。”

    綠袍老祖見見尚和陽沒說兩句,那喜歡先自樂觀結局,分配戰果的習性又露了出來。也不在意,微笑不語,算是贊同了他的說法。

    血神君雖然未曾聽過俠僧軼凡的名號,想來乃是後輩,又是綠袍所薦,想必應該是手到擒來之舉,不足為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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