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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綠袍老祖 作者:掌中芥(全書完)

第五卷 元江至寶 第十一章 直言相勸

        凌云風和姓葉的少女一走,黑丑拱手拜謝道:“多謝老祖救命化仇之恩。”

        綠袍微微笑道:“不用多禮,你不會怪老祖我先前幾番不讓你言語吧。”

        黑丑:“晚輩不敢。”

        “呵呵,也沒什麼不敢的,只是聽你的意思,莫不是就准備要就此告辭了。”綠袍問道。

        黑丑被人戳破心思,那黑如焦炭的臉上也忍不住一臊,剛想開口,卻吃綠袍搖手示意止住。

        綠袍笑道:“莫急,老祖我此番見你甚是喜愛,故此等會有些好處,自然不忍拉下你的。”

        黑丑聞言,驚道:“難道老祖指的乃是元江取寶之事。”心下里卻是暗暗想道,此老恐怕是想拉自己做個幫手吧,很是不以為然。

        “呵呵….你既然知曉此事,老祖我也就不再多言,願意與否,卻是你自己拿個主意。”綠袍見到黑丑神情雖然驚訝,但是一雙眼睛卻是滴溜溜的轉個不停,看來這小子雖然傳說魯莽,卻也不盡實,畢竟乃父也是魔教中有名的能手,兒子自然也是個有見識的人。此次識得敵人厲害,盡管仇恨,卻也知曉自己現在定然不是敵手,便起了歸意。

        黑丑此時卻是想起出行之前,老父對自己的諄諄教誨,說是現值各派群仙應劫之期,峨眉一派正秉教祖長眉真人遺命,在凝碧崖開通五府,廣收門人,准備使本派發揚光大,聲勢極盛。當此正教昌明,正勝邪消之際,本不應外出,無奈黑丑天生喜動惡靜,仗著乃母縱容,屢代求說,時常出游。

        又說峨眉派等長幼兩輩人物,蹤跡多在云、貴、川、湘一帶,最好還是避開一些。並非是怕,實為彼此本可相安,兩無干犯。如若結怨生嫌,自己吃了人家的虧,老父不容不問。但是微風起于萍未,峨嵋人多勢盛,本門中便有不少高人,何況還有無數道法高深的散仙異人與之同氣,那怕傷了他一個不相干的後輩新進,也必不肯甘休。

        老父到時候不出去,面子難堪,惡氣不出。只要出去,星星之火立即燎原。峨嵋一干人等正當鼎盛之時,萬無敗理,那時吃虧的自然還是自己了。而且老父的運限偏又應在這一劫,躲還恐躲不及,如何反去招惹…….

        故此心中便自有了退意,只是黑丑素來狂傲,卻是不好當著綠袍之面明言而已。

        綠袍雖然不知曉黑丑所念,但也看出他有些不願之色,將來還有用他父子之處,見狀也不責怪,微微笑道:“呵呵…你既不願,自也無妨,就此去吧。”

        黑丑見到自己心意為人道破,心中不禁有幾分尷尬,只是見綠袍老祖並無絲毫譏諷之意,方自有些釋然,但也不知說什麼好,拱了拱手行禮,恨恨說道:“晚輩此番新敗,實則無顏在此停留,這就回山煉法,不報此仇,誓不罷休。”

        綠袍揮揮手,“不必如此多禮,此間仇隙能化解的還是盡量化解的好,現今峨嵋勢大,唉!我等魔教中人,自然難有出頭之日。”言語之間,唏噓不已。綠袍知道,對于黑丑這等乖戾之人,直言慫恿恐怕,還沒反言相勸的效果來得好。既然要與峨嵋正道對著干,嘿嘿…九烈神君自然也不能讓他呆在家里閑著。老的說不動,就從小的著手。

        黑丑一聽,不禁頓生同仇敵愾之心,力爭道:“依仗老祖法力,難道還對付不了幾個峨嵋弟子。”

        “呵呵…你可知道峨嵋素來護短,打了一個小的,出來一個老不死的,退了一個老不死的,定然要來一群老不死的,老祖雖然也算是個老不死的,卻不是什麼萬人敵,正道那些老不死的,來上一兩個倒也不懼,如此一群,恐怕沒誰有這個膽子接得下吧。”綠袍頗有幾分自嘲的解釋道。

        黑丑一聽他自稱也是老不死的,偏又一副幼童的相貌,看著不禁好笑。只是黑丑還記得此老傳聞,生怕來個翻臉,方才不敢大聲笑出來,但是嘴角卻是有了幾縷笑意,緩緩爬上眉梢,“老祖所言,家父也曾說過,峨嵋正道諸人,實乃盡皆無恥之徒。只知群聚斗毆,偏還打著一副悲天憫人,普渡眾生的口號,著實可恨。”

        綠袍見黑丑一臉悻悻之色,知道自己目的已然達成大半,也自擺出一副嘲諷之色,繼續在黑丑耳邊,火上澆油,“誰說不是呢,就說先前那位手持潛龍符的少女好了,也只不過是新近入道,偏偏法寶神奇,自身雖然沒有多高的道行,卻是好生一副目中無人之相。還不是因為她是怪叫化凌渾的曾孫女,仗著凌渾夫婦庇護,現今又拜在峨嵋門下,自然是有恃無恐,若非老祖一時好奇趕來,恐怕賢侄危矣!”

        黑丑此刻在聽提及先前之事,怒火中燒,恨意滔天,“這個賤婢,將來定要將其錯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綠袍此刻反而平靜了許多,忙又勸解道:“哎!冤家宜解不宜結,這事情雖令賢侄多受風險,但畢竟還是沒能得逞。現自不說峨嵋如今勢大,就那凌渾夫婦卻也不是好惹的。”

        黑丑聽及言語多有退讓回避之意,心中怒火熊熊,哪還管綠袍什麼凶名,徑自反唇相譏道:“老祖莫非怕了。”輕蔑之意,溢于言表。

        綠袍聞言,心中暗笑,臉上卻是裝出一副薄怒之色,“哼!老祖我若是怕,先前卻也不會救你,任你死在峨嵋小輩凌云風和金鍾島主葉繽手中豈不更好。”

        黑丑頓時一驚,複又記起眼前此老可不是什麼善良之輩,頓時怒火熄了三成,生怕他一怒之下對自己下手,不禁暗暗做好准備。

        綠袍一見架勢,連黑丑這等狂傲之徒,見到自己卻也要低頭謹慎三分,心中忍不住暗爽一把。剛剛發怒本就是裝的,此番目的又不是為了與其鬧僵,過了一會,便又轉怒為喜道:“你這性情還真像老祖我年輕那會,也罷,你可知曉就連那窮神凌渾前番青螺宮內,也在老祖我手下吃了大虧,法身已然被毀。”

        黑丑本就交游不廣,消息自也不是那麼靈通,此番一聽,頓時對綠袍大生敬意。要知道凌渾乃是正道散仙中數得上的能手,綠袍老祖竟然能夠將其法身毀去,使之多年苦修基本毀于一旦,法力之高,恐怕還在父親之上。因此也是愈發的恭敬起來。

        綠袍笑笑:“本來這種事情是不應說與你聽的,如此一來反倒顯得老祖我有自誇之嫌,呵呵…好了,也不多言,你還是趕緊回去吧。今晚元江注定不會太平靜的。”
第五卷 元江至寶 第十二章 詳述前情

        目送黑丑離去,綠袍足下一頓,駕起遁光,又自飛回先前的山頭,見唐石三人無聊正坐在一旁聊天。

        唐石到底為人謹慎得多,這元江附近今日卻也不見得安生,師傅不在,自己身為大師兄卻是不得不為大家的安全著想。雖然也在與商風子和梅鹿子聊天說笑,但更多的卻是時常注意著四周的狀況。突然見眼前綠光一閃,先是神色一緊,繼之方認出乃是師傅遁光,暗笑自己也是小心過頭。

        綠袍一切自然看在眼中,唐石小心謹慎,又識大體,能掌全局,果然堪得造就。看來將百蠻山交與他打理,確實沒錯,當然,心中盡管贊許有加,綠袍臉上卻是未曾太多表現出來,只是望著唐石略有深意的笑了笑。

        唐石見師傅回來,忙以目示意兩位師弟,站起身來,彎腰行禮:“師傅”

        拜見師傅之後,梅鹿子不禁有些好奇,究竟剛剛是怎麼回事,看看師傅面上神色不錯,壯著膽子問到:“師傅,不知剛剛那天空飛過的二人究竟是何來曆,弟子問大師兄卻也不清楚。只道前面那個小黑人似乎乃是我魔教路數,但是後面那道彩虹就是一點都不知曉了。”

        商風子也摸摸頭道:“師傅,那道彩虹還真好看哩。”

        綠袍見時候還早,反正無事,弟子詢問,便也樂得講與他們知曉,增長些見識,“那道彩虹是南極金鍾島主葉繽獨門練就的冰魄神光劍,乃兩極玄冰精英凝煉而成,中間又藏有五行生克妙用,用時能化為千億,妙用無窮。為各派女仙中異軍獨立的數一數二人物。而且此光迥非尋常飛劍之比,可分可合,能散能聚,除卻純陽烈火至寶,幾難為其余任何法寶所摧毀。”

        梅鹿子一聽,忍不住暗暗咂舌,想不到那麼好看的一道彩虹,竟有如此的威力,“那麼萬一沒有純陽烈火之寶,豈不是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綠袍笑笑:“沒有那麼誇張,要知五行生克都有順逆之說,正所謂,水克火,順也,但如若火旺,則水干,逆也,無有定數,何況只是這區區冰魄神光而已。終究較量的還是各自的功行而已。不過以你等現在法力,還是不要遇上她的比較好,即使遇上也要恭敬有禮,萬不可怠慢。要知道此女雖然算是正道中人,但是外柔內剛,只要不惹到她,斷然不會對你等小輩出手的。”

        唐石和梅鹿子聞言,忙都點頭應是。只有那商風子,反而憨憨的問到:“師傅,你是不是怕那個女的啊,要不然怎麼老叫俺們躲著她呢。”

        綠袍現在乃是哭笑不得,“你這風子,真快成瘋子了。難不成你還叫為師看見了就跟她大打出手不成。”

        唐石生怕自己這個莽撞天真的小師弟再問出什麼讓師傅有些難堪的話來,惹得師傅發火,未免不好,忙開口問道:“師傅,那前面飛的那個小黑人卻是何方神聖,莫非師傅前去,就是為了救他?”

        綠袍知道唐石乃是故意岔開話題,暗暗贊許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錯,為師前去正是為了救他。”

        梅鹿子見到師傅對大師兄甚是贊許,忙也開口說道:“莫非師傅與他有舊。我魔教中人素來無利不趨,想來此人定是對師傅大有用途。”

        放在剛來那會,綠袍聽到這番利益至上的言語,就算不會反駁,也絕對不會同意。此刻卻是不然,現在綠袍早已適應了魔教中的那一套套,聽及梅鹿子所言,微微笑道:“為師正是有借用此子之處。”

        梅鹿子見到自己猜對,益發的賣弄起來,“可是弟子觀他法力雖然高強,但卻距離師傅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難不成,是他家長輩?”畢竟乃是猜測,末了一句,說得卻是沒有多大的底氣。

        “呵呵,看來我百蠻山卻還是有些良材的。”綠袍甚是寬慰的大笑不止,“不錯,此子便是九烈神君愛子黑丑。自從與峨嵋成仇,為師說不得也要多多打算一番。魔教之中能手雖多,但是都自一味獨斷獨行,故此方才會被正道逐一突破消滅。”

        唐石和梅鹿子一聽此言,頓時釋然,九烈神君不僅是魔教中有名的能手,而且此人有一特性:恩怨之心極重。輕易不與人結怨樹敵,一上來,先總忍讓,或是設法化解。一旦忍不下去,成了仇家,便和仇家誓不兩立,不報複完,決不中止。聞說生平與人結仇,共只三次,俱在七八十年以前。和他做對頭的,也是左道中法術高強之士,鬧得烏煙瘴氣,每次死傷多人,結果仍敗在他手里,處治仇家也極刻毒。那小黑人既然是他兒子,法力高強自然毋庸多疑,只是不知卻為何會與那葉繽成仇。

        綠袍見他倆疑惑的神情,忙又將黑丑與葉繽結仇之事,複又訴說一遍。

        唐石此時卻是有些疑惑的問道:“可是據弟子所知,那九烈神君雖是一個極為厲害,但他得天獨厚,所居洞府四時皆春,景致極佳,有無窮享受,無須在外為惡誅求。人又明白利害輕重,極畏天劫,深知邪不勝正,從不自恃法術高強,與人樹敵。雖然貪淫好色,但供枕席淫樂的多是各異派中有姿色的蕩女淫娃。以前偶在外面遇上美好女子,帶幾個回去,供他采補,也都是用妖法攝取富貴人家重金,向女家明買,或是變幻美少年勾引,對方十九為他財色所動,出諸自願,並非出于強迫。女的如果真個堅貞,不受誘惑,他也決不勉強。”

        “不錯”綠袍點了點頭,“這數十年來,九烈神君更因正邪各派群仙劫運將臨,聞說靜中參悟,推算出本身大劫不久也快到來,起了戒心,常年用禁法深鎖洞門,人在宮中同了姬妾女徒淫樂享受,一步不出。”

        唐石雖然知道師傅所作必定有其依據,但還是又忍不住問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師傅又怎麼借用得到九烈神君之力。”
第五卷 元江至寶 第十三章 大小金蛛

        九烈神君盡管厲害,但早年全仗悍妻梟神娘援引入道,加上自身種種遇合,才有今日。修道數百年,一意采補,只應悍妻之請,生此孽子一點精血,又是生來異質,夫妻二人愛如性命。

        此番黑丑差點命喪葉繽和凌云鳳之手,回山之後,定找父母哭訴,雖然九烈神君未必能夠一說而就,但是其母梟神娘素來對他袒護溺愛至極,兒子吃了如此大虧,幾乎喪命,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可能在九烈神君的勸說之下,未必馬上前來尋仇,但畢竟間隙已生,日後稍有火星自然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葉繽還好,黑丑現在對凌云鳳猶特仇恨,日後狹路遇上,定然大打出手,結果不論勝負,九烈神君一家,自然也就逃脫不開于峨嵋敵對的局面。到了那時,等到他們吃了峨嵋的虧,綠袍只需稍加援手,再加上前番救護黑丑的恩情,嘿嘿…

        當然,綠袍此番算計還未成型,自然也不會與門下弟子多言,只是告訴他們日後自有分曉。

        綠袍師徒一番言語下來,卻是漸漸日上中天,午時將至。

        綠袍算算時間卻是差不多了,忙對三個弟子說到:“正道現在估計差不多快要動手了,為師這就帶你等前去一觀壯景。只是要切記為師早先所言,不要與人多加交談,萬一最後金船禁制大開,為師到時不在身旁,你等三人不可分散,見到寶物合力收取,也不用與人爭奪。”

        三人來前早就被綠袍千叮嚀萬囑咐,自然不會忘記,一齊點頭不已。

        綠袍右手一揮,青光閃現,山頭卻是不見四人蹤跡。

        此時元江岸邊的一座危崖之上,同樣一抹肉眼幾不可見的青光閃過,已然現出四個人來,細看之下,正是綠袍師徒,只是此時四人外圍隱隱有薄薄的一層青光浮閃。

        唐石三人只見眼前大江縱橫,清流滾滾,危岸峭壁排云,峰巒雜遝。時當暮春,日麗風和,午日晴空之下,越顯得水碧山青,波瀾壯闊。

        待有一會,日正當空,仍無動靜。唐石三人方在猜疑,忽見江面上突地湧起一片祥光,蓬蓬直上,待到二十四五丈,貼著兩岸崖壁分布開來,兩頭直垂水上,結成好幾里長一層彩幕,將那一帶江面一齊籠罩在內。升展之際,疾如電掣,神速異常。

        初發動時,對岸似有兩三道光華射下,吃光幕一擋,又急退飛上去,隱聞憤恨之聲。

        梅鹿子不禁好奇,指著下面封鎖江面的寶物道:“師傅,此乃何物,竟然有如斯威力。”因為四周有師傅法力禁制,所以倒也不懼話音為人所知。

        綠袍看了看,笑答道:“此寶名曰紫云障,不用之時仿佛似一片極薄的彩紗,五色絢爛,隨心變幻,輕煙淡霧一般,捏去空若無物,用時也只需按照口訣,將其向空中一拋,大小變化,無不隨心,是妙一真人長女齊霞兒心愛之物。不過此女雖是峨嵋掌教之女,卻不是道家中人,而是拜在優曇老尼門下。此寶曾經優曇老尼用佛法重煉,威力巨大,剛剛對岸飛落的幾人也非庸流,否則早被祥光裹住成擒了。不過就此逃去,卻也必吃點小虧無疑。”

        梅鹿子聞言不禁咂舌,“這大顛上人防備倒也嚴密,只是這樣一來,弟子等人功力淺薄,卻是看不見下面景象,還望師傅再施妙手。”

        “呵呵…你這滑頭,想看就說,還找出這麼多個由頭。”綠袍笑笑,右手向前一抹,小手帶起一片的青光。

        梅鹿子一見青光過處,下面江上的彩障雖然依舊,但是顏色卻變得透明淡薄已極,江上景色,複又再現,不禁贊歎道:“師傅法力高強,果然不同凡響。”

        綠袍笑罵道:“不要再拍馬屁了,繼續往下看吧。”

        此時,剛剛升起祥光的江心突湧起一個大水泡,江心浪花飛湧中,五個整株徑丈以上古捕木剜空而成的大船,由五位長幼不一的女子各自披發仗劍,分立船頭,行法逆波駛上,並排現出。等升到江面,略進數丈,當中大船上忽又現出一個中年道姑,也是披發仗劍,手掐靈訣,肩上掛著一個霞光閃爍的大葫蘆,腰系革囊。

        綠袍一指那中年道姑,開口說道:“此人便是大顛上人鄭顛仙。”

        大顛上人走向船頭,左手一指,兩邊所駕四船便往左手分駛開去,相隔三十余丈遠近停住,隱泛波心,一絲不動。跟著原先中船上那位**模樣的道姑,此時從艙內捧出一個朱漆圓盒,放向船頭,退在大顛上人身後。

        大顛上人左手一指,盒蓋自起,隨由盒內飛出兩個尺許大小,遍體金光,形如蜘蛛的怪物。身才離盒,立即飛起空中,暴長開來,連身帶腳,幾達兩丈大小,略一旋轉,其中一只,便朝大顛上人當頭撲去。

        大顛上人大喝一聲,右手舉劍一指,劍尖上便發出一道紫色火焰,金蛛略一停頓。大顛上人口里說了兩句,左手一指,兩只金蛛便即往水面飛落,六足高撐,穩立波上,身又長大了兩倍,看去形態猛惡,益發駭人。

        大顛上人也忙飛起空中,施展禁法,由腰囊內取出兩道靈符,分別朝著兩只金蛛面前三丈來遠擲下。擲處江水立起了兩個極大的漩渦,四外波濤電轉,江水斜飛,晃眼陷兩大洞,其深莫測。

        兩只金蛛始終各自停在漩渦邊上,瞪著四只時紅時綠精光遠射的碗大怪眼,注視底下,一動不動。只當中身子似在蓄力鼓氣,時脹時縮,起伏不已。

        梅鹿子奇怪道:“師傅,莫非就靠這兩只蜘蛛便能將元江金船起出?”

        綠袍:“莫要驚奇,天地之間互有生克,有的時候並不是全然依仗人力就能夠完成的。比如這元江金船,深陷水眼,又通兩極元磁之氣,再加上金船禁制反應,實乃我輩所能起出,非要仰仗這兩只金蛛不可。”頓了頓,複又言道:“不要小看了這兩只金蛛,都已有千年之上的道行,如若你不知曉克制之法,恐怕還不一定是它敵手。”
第五卷 元江至寶 第十四章 金船初現

        先前漩渦形成之後,約有片刻許,大顛上人舉劍一揮,上流船上四女弟于各照預定,回劍指處,艙內各飛出一股碗口粗細的東西,浮在水面,長蛇也似順流駛來,往漩渦中墜將下去。

        唐石定睛一看,內中三股俱是谷麥,另一股卻不認識是什麼果子,猜便是師傅早先所言金蛛最愛的七禽毒果。因有仙法禁制,由船尾飛起,直駛漩渦,俱都密集相連,成行不散。

        再看金蛛,想是見了美食,喜極發威,穩踞漩渦之前,口里噴出一條白氣,匹練也似直射渦心。唐石先見它不住往下噴那白氣,江面谷麥、毒果依然成行,往渦中墜落。隔有半個時辰,隱聞地底轟隆作響,連聲不絕,漸漸猛烈。響了一陣,忽見那四行谷麥、毒果到了渦前,似不再下墜,竟由水上跳起,朝金蛛一張箕口內飛去,那白氣卻不見動靜。大顛上人也早回到船上,正在仗劍掐訣,禹步行法,忙個不休。

        唐石料知金船至寶已被金蛛用所噴蛛絲網住,知道只要吸離地肺,掙脫元磁真氣,上升便極迅速。連他這等平素穩重的人,此時不禁也有些激動起來。

        綠袍聽及兩人呼吸漸漸急促之聲,回頭一看,乃是唐石和梅鹿子,知道他倆此刻定然心記金船至寶,反看商風子因為自小就少接觸外人,依舊保有一份天真,絲毫不見異想,心中也不禁好笑,口中卻是呵斥道:“你等二人,成何體統。”

        唐石和梅鹿子二人,陡聞耳邊驚雷般的一聲喝斥,頓時頭腦一醒,再看師傅神色,果然已經有些不悅。知道先前失態,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綠袍此時正色道:“我等魔教中人,素來不禁止心中欲望,因為此乃我輩修行的動力根基所在。但是卻也要知道一點,我輩修行,雖不禁止,卻必須要能夠控制自己的欲望,如果只能為欲望所支配,那麼則永遠不能窺得上乘魔道法門。待到劫起,自然逃脫不了,身死神消,這類事跡,你倆聽得還少嗎?莫說金船出水還要幾個時辰,便是此刻就現,也不能如此失態。不禁止欲望,不代表我們就能夠去放縱它。”

        唐石兩人此刻聞言,如當頭棒喝,周身冷汗直流。

        綠袍見他二人惶恐之情,臉色稍緩,“為師百蠻山一脈,乃是繼承的南方魔教的道統,素來不重祭煉神魔,否則就以你二人如此心境,遲早定為陰魔所控,作出種種身不由己之事。不過此次回山之後,你二人卻是得進那百鬼夜行圖中磨煉一番,可曾知曉。”

        “多謝師傅厚愛,弟子明了。”唐石二人齊聲答道。

        商風子本來就入門不久,此時聽得一番話,自是兩眼一摸黑,完全不知道狀況,不過現在看情形似乎是說完了,也就不再留意。商風子自小在山中長大,除了母親,甚少接觸外人,而且天生就是個大大咧咧的人,此番言語雖然不能明了,卻也懶得多想,還不如看下面那兩只大蜘蛛有趣。

        江面兩只金蛛似這樣相持了三個時辰,日已偏西,斜陽反射在崖石光幕上面,幻映出無邊麗彩,萬道霞光,瞬息萬變,耀目生纈。耳聽江心漩渦之下轟隆之聲愈發猛烈。

        梅鹿子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傅,是不是金船快要出水了。”

        綠袍此刻,神色不動,“早呢”說了一句,便不再言語。

        又候了一個多時辰,交了西正,金船才由漩渦之中現出全身。

        只見那金船通體長約一丈六七,橫里也有一丈多寬,略微帶點長方形,首尾兩頭作半月形向上翹起。船艙特高,像是一座寶塔,上下共是七層,下六層俱是六角形,頂上一層形如圓球,上有塔尖。通體金霞燦爛,頭層還未透出水面,便有一幢畝許方圓的金霞由葫蘆形塔尖升起,直沖霄漢,精光耀目,不可逼視,那上空的光幕立被沖得凸起了些。

        此時金船已有兩層出水。金蛛似因畏寶光強烈,當下相隔還有數十丈遠近,便帶了所噴網船的蛛絲離開漩渦,往後倒退開去。

        又隔刻許,金船又升了三層上來,精光萬道,寶相莊嚴,偉麗絕倫。四外江水受了寶光鎮壓,全都靜止不流。上流四船也早隨了金蛛後退,繞過漩渦,靠列中船左右,指揮蛛糧往金蛛的口內如飛投去。只剩金船,由蛛絲絞成四五十根手臂粗細的青白絲繩將船底兜住,靜靜往上升起,除船底水聲嘩嘩作響外,更無別的聲息。

        綠袍此刻依舊不動,只是靜靜的看著那江中業已出水的金船。

        大顛上人此刻披發仗劍,手持符節,在寶光圍擁之中,繞著船塔上下周圍各門戶出沒隱現。那船塔通體有六七丈高下,玲瓏剔透。每層各有六個門戶,由外往里好似每層都是空的,細看卻又灰蒙蒙,仿佛很深,兩門不能透視。

        大顛上人每一入門,必按各門方位,飛起一片煙光,青紅黃紫白黑,其色不一。煙光閃過以後,內里仍是灰蒙蒙,不見一物。一會,大顛上人又由別一門出現,轉入他門。時上時下,時左時右,進去時間長短也都不一,有的旋入旋出,疾如閃電,最慢的也只刻許工夫,但都在下面六層以內。但首層圓球門戶更多,卻未見進去過,似這樣上下盤旋,穿梭也似出沒無常,不覺到了亥初光景。

        綠袍定睛諦視,看出那船塔寶庫封鎖,精微奧妙,變化無窮,端的厲害非常。以自己法力,也無法進出,破解更不用說了。這大顛上人法力也跟自己差不多,想來定是知曉穿透破解之法,否則定然沒有如此這般容易。

        不過船中所藏金盆,必在頭層圓球以內金塔樞紐所在,門戶隱現無常,破解更難,所以大顛上人此時也還未進攻。

        綠袍此刻只是奇怪,不知那窮奇氏為何到現在還未現身。
第五卷 元江至寶 第十五章 寶鏡神威

        唐石等人自金蛛打撈開始便一直注視著元江那塊,綠袍則是不然,一來江邊之初,便發現有好幾道氣息在自己之前,已然隱伏于元江兩岸。只是先前諸人也拿捏不准金船到底位于元江哪段,故此分散得極為寬布,待到大顛上人祭起紫云障時,方才紛紛明了,向此處趕來。

        一時間這一段短短的元江兩岸卻是聚集了不少人,只是大多數都是為了金船至寶而來,金船未出,自然不會動手。只有那雪山老魅自恃法力高強,舉手投足俱有莫大威能,對金船遺寶自是不屑一顧。只是因為船中有兩件能夠克制自己的寶物,此番伙同幾人前來,卻是想干脆就將那金蛛擊殺,讓金船從此沉于水眼,天長日久,與地肺元磁相連,永鎮水域。金船寶物雖還不致全滅,但在船中金盆以內封固,以後決無再取之望,不能與自己為害。

        先前沖向紫云障前鋒的,便是雪山老魅的同伙,可惜吃了個大虧,詭計未能得逞。而雪山老魅本人則是為峨嵋門下派出的弟子所阻,一時間卻也難以趕到。

        此刻金船出水,大顛上人也已將金船禁制破除了差不多,只剩最頂上的金盆,正待飛身上去。忽然天邊騰起一團黑煙,擁著一道清蒙蒙的光輝,直向元江金船沖去。

        那團黑煙,來勢極快,先自出現之時還在天邊,眨眼已然飛至紫云障所化的數里彩云之上。此時那團黑煙中擁簇的那道清蒙蒙的光華瞬間一閃,倏地又放出萬道金光,無邊霞彩,狂風驟雨一般向身下飛射出去。

        四周觀看之人,還在心想,這紫云障乃是優曇老尼親煉,威力不凡,以為來人法寶看去雖然不俗,就算不吃虧,也定不是一時半會能夠破開的。但是畢竟有人先自動手,樂得在後面撿便宜,一個個靜待紫云障或許能被破之時。

        只是綠袍認出來人乃是窮奇氏,那萬丈金光自然便是軒轅至寶昊天鏡放出,知道此寶威力,也不及提醒身旁弟子,身形一縱,化作一道青光就向窮奇氏飛去。

        果然不出綠袍所料,昊天鏡威力至大,就算是紫云障這等寶物,被那萬丈金光一照,層層彩云煙瘴,頓時現出一個丈許大小的洞來。窮奇氏自然是毫不猶豫,黑煙一縱,已自飛身進去。綠袍自然也不甘落後,起身甚快,青光一閃,也已穿過紫云仙障。

        這時四周騰起數十道各色遁光,紛紛向那缺口湧去,無奈紫云仙障盡管為昊天鏡硬生生的開出一個洞來,但是也只是依仗昊天鏡本身壓制之力,並不是真個就將紫云仙障就此破去。所以盡管余人盡皆動作迅速,那紫云障恢複之力也自不俗,轉眼,丈許洞口,又自聚成四周一般的漫天彩云霞障。

        唐石等人,一時間見到周圍突然冒出這麼多人,不禁嚇了一跳,見那黑煙之後,徑自跟去的青光甚是眼熟,好似就是自己師傅的路數。忙想向師傅問詢,此時一定神,才發現,赫然眼前的師傅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這麼不見了。後又見那麼多人都沒能擠進紫云障內,不禁暗歎師傅果真英明至極,下手如此迅速果斷。

        大顛上人此刻正想向金船頂上的金盆進發,突然見到有人竟然闖過紫云障的轄制,心下一驚,一揮手飛起三道金光就向飛進的那團黑煙打去。

        那三道金光乃是大顛上人的降魔之寶三支金龍梭,那三支金龍梭發出時,約有三丈來長,一道兩頭尖的梭形金光,前頭後尾均有火星飛射。平日任多厲害的妖邪,只要被打中,火星立即化為迅雷爆散,將身炸成粉碎,差一點的飛劍、法寶,十之八九撞上便折。否則便隨人意,往上下左右一閃,避開前面阻擋,仍朝敵人飛去,不中不止。

        大顛上人也是見到來人厲害,沒想取勝,只希望借此將來人抵擋延時待援。

        窮奇氏自然見多識廣,看出此寶神妙,嘿嘿一笑,將手中昊天鏡對著三道金光一晃,頓時射出一道清蒙蒙的光華,隨即鏡面彩煙一閃,飛起萬丈金光。

        只見那萬丈金光一閃一收,大顛上人的三支金龍梭,已然落至窮奇氏手中。也是大顛上人一時大意,一門心思全都放在金船之上,否則以她真正實力了來運用這金龍梭,雖然也是敵不過昊天鏡,但卻也不至于一個照面就被敵人收去。

        待到大顛上人發現不妙,金龍梭已然被窮奇氏收去,反手收起了。先還以為此寶與自己早已煉得心靈相合,既然落入敵手,便干脆想來個魚死網破,將此寶自爆,好歹給敵人一個厲害瞧瞧。卻不知昊天鏡何等奇妙,金龍梭已然被其法力禁制後,窮奇氏方才將其收起,所無論大顛上人如何捏訣行法,三支金龍梭就好似石沉大海,無有絲毫反應,這才徹底死心,知道敵人法寶威力無匹,卻是不能小覷。

        直到此時,周圍其余諸人才自紛紛醒悟,乃有敵人闖入,除卻幾位負責看護金蛛之人,剩下的全都一窩蜂的湧動上來。

        其實此番過得紫云障下的,不僅僅是窮奇氏,還有與其同來的喬喬,綠袍自然是少不了,但是另外卻還有兩位,尾隨在綠袍之後,也自就勢,趁機下拉的。一個便是赤身教主鳩盤婆,此老魔法奇妙,尤其是門下遁光神速,號稱乃是魔教中最快的一門遁法,千里距離也就頃刻及至,何況此間。鳩盤婆見到綠袍遁光,知道此人從不無的放矢,心念一動,便自跟隨其後。

        另一位,自然是萬妙仙姑許飛娘,她可是一來就在注意著綠袍的動作,所以起身甚至比鳩盤婆還要快上幾分,不過鳩盤婆遁法神妙,後發先至而已。

        綠袍此刻看看下來的基本算是自己一黨的,臉上不禁戴上幾分微笑,用目光一一打了個招呼。除去窮奇氏在對付大顛上人外,余下三人見到綠袍目光示意,也自紛紛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不過綠袍一見,窮奇氏竟然不費吹灰之力,用昊天鏡就將大顛上人的法寶收去,心下不禁一凜。看來這厮恐怕將昊天鏡的妙用已然參悟得差不多了,日後萬一對上卻也是棘手之事。
第五卷 元江至寶 第十六章 昊天之變(上)

        此刻前來為大顛上人助陣的一些人,也都紛紛殺上前來。

        玉清大師乃是最先一個看出不妙之人,知道金船之寶,關系之後正邪之爭,馬虎不得,招呼周圍之人,忙自飛身上前,替大顛上人擋住與其對敵的那個身高二丈,蒼面獠牙,周身黑煙滾滾的妖尸。

        手揚處,先是連珠般的雷火金光直朝妖尸打去,同時聲到人到,大喝:“鄭道友,金船之寶事關重大,馬虎不得,暫由貧尼擋住此妖。”一道金光,宛如匹練橫空,電射飛來,就向妖尸卷去。

        窮奇氏見狀,嘿嘿一笑,也不理睬那道金光,一個轉身也自向金船飛去。

        玉清大師暗罵妖孽狂妄,正向就此給他一個厲害,誰知突然妖尸護身黑煙中飛出一個並豔陰冷的少女,肩頭一晃,身後兩柄金戈,好似蛟龍擺尾,一交一卷,就將玉清大師那道金光敵住。

        此女正是喬喬,窮奇氏剛才見到有一妙齡女尼飛身來阻,就已囑咐于她,務必將來人糾纏住。

        玉清大師放出的那道金光乃是佛門上乘妙法離合神光,乃師參先天坎離妙用,運用陽罡之氣煉成的佛光,據說現今練成此法之人也僅有寥寥數位而已。如非年前乃師優曇因飛升在即,特傳本門心法,玉清大師絕然無此功力。

        不過喬喬的兩柄金戈是窮奇氏早先奪自無華氏父子之手,本乃天皇遺物,上古異寶,威力自然也是不凡。盡管喬喬目前還未能將其真個煉化,但也能運用隨心,如指臂使。再加上喬喬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是一味的拖住玉清大師,兩人倒也一時倒也斗得不亦樂乎。

        對上綠袍的乃是一位猿背蜂腰的少年,長相甚是英俊,一襲白衣,風度翩翩,手指一道劍光,翩若游龍,好不瀟灑。

        這白衣少年便是嵩山二老之一的追云叟白谷逸的大弟子岳雯,見聞廣博,穿過紫云障的幾人,除卻窮奇氏一行,另外三人卻也俱都識得,就連綠袍相貌大變,也聽聞齊金蟬等人將過。自然也知曉綠袍老祖曾與怪叫化凌渾在青螺宮兩敗之事,心中覺得余者三人之間,恐怕還是綠袍老祖技高一籌,見到玉清大師去阻那妖尸,剩余的同門中就以自己法力最高,生怕別人不小心為綠袍所害,便徑自指著劍光去阻綠袍。

        綠袍雖然不認識這少年是誰,但是看他劍光頗為犀利,知道定是峨嵋青城派來的助力。不過現在綠袍一門心思都在那金船之上,隨手放出數十道藍晶晶的飛絲,便與那人飛劍斗在一處。

        這些個藍絲名叫碧火針,乃是百蠻山一種秘傳的練寶之法,練時只需收集些百毒瘴氣,佐以百蠻山秘傳之法,花費數十日功行便可練成。因為煉制之法極為簡便,而且威力也還不錯,綠袍閑來無事便練了一些。雖然應付不了什麼太大的場面,但是對付這些個沒有什麼太過犀利寶物的小輩,還是沒有問題的。

        岳雯飛劍乃是追云叟白谷逸親傳,威力自然不同凡響,不過可惜使用之人不對。如果是白谷逸親自運用此劍,綠袍定然不敢如此托大的使用碧火針,不過現在換成了岳雯,綠袍自然也就不大放在心上。而且碧火針只是與他劍光拖延而已,並不正面沖突,所以讓岳雯很是有一種有力沒處使的感覺。

        不過岳雯卻還是知道輕重的,自己只要能夠將這個老魔頭牽制在此即可,至于憑借自己一人之力,妄圖取勝,或給他點厲害看看,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之想。

        綠袍倒也不是想饒這與自己對敵之人的性命,實在是金船寶物,出世在即,無暇他顧。如若真個要將敵人殺死,盡管不難,但是此人飛劍也頗為神奇,一心防護的話,一時半會決計拿捏不下,免得到時又生變故,所以只是拖延而已。

        綠袍四周瞄了瞄,鳩盤婆和許飛娘分別各有兩人在與她們交手,看看自己這邊僅此一人似乎還是占了些便宜的。與鳩盤婆和許飛娘斗在一處的四人,倒是青螺宮的老熟人。

        對付鳩盤婆的兩人乃是妙一真人的愛女齊靈云以及墨鳳凰申若蘭,一人指著一道劍光。不過明顯的鳩盤婆也是留有余力,只是手中那根鳩頭杖放出一蓬黑煙綠焰,將二女的劍光就此擋住。

        相比于鳩盤婆處的冷清,許飛娘那就熱鬧了許多,齊金蟬一邊張著一張小嘴,跟許飛娘對罵不休,一邊指著兩道紫、紅色光華,帶著一陣的霹靂之聲,向許飛娘殺去。在他身旁的自然是他的小情人女神童朱文,不僅放出一道紅色劍光,手中還拿著一面寶鏡,放出數十丈的金光,就向許飛娘照去。

        雖然就齊金蟬、朱文兩人的法寶最為厲害,但是許飛娘也不是吃素的,飛起五道青色劍光,宛若龍蟒,將二人阻于身前數丈之外,同時也指著齊金蟬兩人叫罵不休,看樣子似乎是被氣得不輕,連她平素一貫注意的貴婦形象此刻也是全然不顧,十足的一副潑婦罵街之相。不過綠袍還是看得出來,許飛娘或許生氣不假,但絕然沒有到如此暴跳如雷的地步,自然,現在的樣子是---故意裝出來的,好叫別人放松對她的警惕。

        當然,相比于這兩人,綠袍更注意的乃是窮奇氏的動向。

        自叫喬喬擋住玉清後,窮奇氏就追上大顛上人,舉手就飛起九道五色奇光殺去。

        大顛上人剛自取出一件寶物,將那九道五色奇光擋住,已然身形緩了一緩。窮奇氏舉著昊天鏡,徑自向金船頂上沖去。
第五卷 元江至寶 第十七章 昊天之變(下)

        窮奇氏舉著昊天鏡對准金船頭層圓球,金塔中樞,就自照了下去。

        就見那昊天鏡放清蒙蒙的鏡面,飛起一縷彩煙,隨即放出萬丈金光,照在頭層圓球之上。

        此時便聽頭層圓球以內八音齊奏,響了一陣,樂聲息處,又起金戈鐵馬之聲,緊跟著水火風雷一齊發動。聽去聲音並不甚大,若遠若近,萬籟皆嗚,也不知有多少種類。上空霹靂盡管震得山搖地動,依舊入耳清晰,一點也掩不住。尤妙的是舉凡風雨雷霆、音樂歌唱、喜怒哀樂、征戰殺伐以及烏魯昆蟲嘯嗚之微,只要是天地問帶聲的事物,無不畢具。宏細雖有不同,靜心諦聽,每一種都可領略體會,端的引人入勝,為之神往。

        在場諸人此刻都已聽到金船妙音,忙都轉頭看去。那窮奇氏原本自信滿滿的舉著昊天鏡,不知怎的,轉眼片刻,臉色陡的一變,手中的寶鏡不知是故意,還是拿捏不住,竟然脫離了窮奇氏的掌控,徑自向金船頭層飛去。

        窮奇氏臉色大變,忙飛身上前,想將昊天鏡奪回,不料身形才一上前,就見金船之上突然騰起萬丈金霞,沖霄直上。

        大顛上人此刻見到窮奇氏的臉色,寶鏡也自脫離掌控,知道定然內中起了變故,心中不由一喜,忙想飛身去搶。不料異變突生,金船騰起萬丈金霞,心中一驚,抬頭一看,果然,頭頂的紫云障此刻被金霞一沖,頓時波瀾云滾,上下顛浮不止,知道此寶定然必破無疑。

        念頭剛一轉過,還未來得及,收回紫云障,萬丈金霞,已然將頭頂的紫云障沖開一個大洞。不過幸好的是,金霞映照,無人能自此漏洞進來。不過紫云障受此創傷,想要擋住外面之人,恐怕有些困難了。

        原來,先前綠袍等人沖撞下來後,大部分人雖未趕上,卻自紛紛現身出來。這樣一來,自然不好再回去遮遮掩掩,行那掩耳盜鈴之事。

        本來有人提議,就此大家聯手將此紫云障破去,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主意雖好,卻是無一人肯先自動手,要知道這個寶物乃是優曇老尼祭煉之物,日後若是被她尋上門去,豈不是自尋煩惱。故此大家都在等著別人動手,就這樣一不先動手,我也不動手,一群人,就這麼在紫云障外傻傻的愣乎了半天。

        不過因為金船禁制還未全部打開,現在即使下去,寶物也未出世,大家倒也不急。及至剛剛,見到金船異變,萬丈金霞騰升而起,知道金船禁制將破,內中所有寶物,即將出世,這樣一來終于再也按耐不住。眾人知道那金霞厲害,不能穿越,非要破開紫云障不可,接著也不知道是誰先出的手,一群人便紛紛施法向紫云障打去。

        綠袍見到金船異變,身形也開始向金船滿滿移去,當然不止是他,鳩盤婆和許飛娘也開始有些動作。

        此時昊天鏡已然湮沒在一片金霞之中,不知了去向,就這樣約隔了頓飯光景,金船繁響頓息,接著轟的一聲震天巨響,圓形塔尖驟然分裂兩半。一幢畝許方圓的金霞擁著一個四尺方圓的金盆,由圓形塔尖升起,直沖霄漢,精光耀目,不可逼視。

        金盆一出,大顛上人頓時一喜,便想舍了窮奇氏,依仗峨嵋借來的令符至寶,穿過金霞就將金盆收到手。不料身形才一行動,便見一近三遠,四道光華就向自己沖來。知道如若繼續向前,定然要硬生生的受這四道光華一擊,就算最後能夠收到金盆,恐怕也沒有能力保住。大顛上人心念一轉,身形趕忙躲開。

        原來金盆出時,綠袍、鳩盤婆、許飛娘早就盯著四外動靜,見到大顛上人的神色,怎麼還不知道她定然有所異動,想要收取金盆,故此急忙出手向她打去。至于剩下的一擊,自然是還在與大顛上人爭斗的窮奇氏發出的。

        四人逼退大顛上人後,知道金盆四外禁制厲害,也不心急。金盆中的崆峒七寶,到了時候,自然會噴薄而出,到時候注意收取便是。

        果然,就在大顛上人避讓的瞬間,金盆突然嘣的一聲,由畝許金霞中飛出十數道拇指粗細的金光,帶著陣陣撲鼻異香,向四周飛灑開來。

        聞著這沁人心脾,醒撤元神的香味,綠袍可以斷定,這十數道金光,定然就是廣成子留下的丹藥。由于丹藥乃是分散飛出,來勢又急,一人定然難以全部取到,況且綠袍也未曾想要如此不切實際的貪心,于是早早便故意與窮奇氏等人錯開方向。

        綠袍一晃手中早已取出的青蜃瓶,十數丈的青光噴薄而出,立刻就阻在了五道金光之前。滿以為定然是手到擒來,不想這金光來勢凶猛,沖擊潛力巨大至極,絕不下于上乘劍光之力。最邊緣的那道金光雖然被青蜃瓶的寶光罩住,但是片刻竟然掙脫開來,不過經此一來,勢頭倒是緩了下來。

        岳雯本是想阻擋住綠袍老祖的,不想綠袍老祖法力如此高強,見到金盆一出,身形一閃,就自留下數十根碧火針與他繼續糾纏。剛自將無人主宰的碧火針運用劍光消除殆盡,就見到金盆內所藏秘寶已然開始飛脫出來。

        岳雯剛見到綠袍老祖飛起一道青光就自向那四散的金光卷去,不想竟然有一道金光掙脫開來,就在眼前,此時金光飛勢已緩。看得分明,好似乃是一顆金光燦燦的丹藥,岳雯早已聽師傅說過金盆內秘藏的崆峒七寶之一,便是廣成子秘練的丹藥,顯然正是此物,趕忙運用分光掠影之法,就向金丹抓去。
第五卷 元江至寶 第十八章 崆峒七寶

        綠袍見到岳雯竟然將那漏網的金丹收去,心中雖然不甘,但卻也無暇顧及。因為好不容易用青蜃瓶將其余四顆金丹收好後,金盆四周霞光頓時稍斂,六道精光電閃疾馳而出,迅若風雷,聲勢浩大。

        也不及他顧,一團晶瑩光華帶著陣陣風雨迷馱之音,已然沖至綠袍眼前。一只大手般模樣的綠光,先自向那團光華抓去,不料卻是一下子就被突破了封鎖。要知道固然是綠袍行法匆忙,玄牝珠的法力未能全部施展開來,即便如此綠光大手也是極為強悍的,那團精光如此輕易的越過,也從另一面反應出此寶威力宏大。

        不過那團精光也自通靈,被玄牝珠阻得一阻,好似覺出不妙一般,竟然就向別的方向遁去。幸好綠袍青蜃瓶早已練得收放隨心,就在玄牝珠將那寶物阻了一阻之後,一道青光追蹤上去,就自卷住那團精光。

        也不知道是因為先前玄牝珠阻擋了一下的原因,還或者有其他的緣故,那團精光被青蜃瓶罩住後,竟然很輕易的就被綠袍收進瓶內。

        收好此寶,綠袍忙自抬頭向四周望去,鳩盤婆、許飛娘以及窮奇氏都自圈住一道精光,正在施為。連同自己收取的這件,六寶已去其四,剩下兩件卻是不知去向。

        不過此時場面已然混亂至極,原來就在先前,金盆內後六寶相繼飛出的時候,紫云障終于被外面十數人就此突破,一時間全部湧動下來。

        此時大顛上人終于在綠袍等人忙于收寶之際,再次飛身進入金船之內,片刻之後,已然手托金盆,完功而出。原來大顛上人原本就對金船至寶知根知底,借身上峨嵋護符之力,輕易的收取了一件,見到紫云障已破,也顧不得去追尋另一件飛遁的至寶,趕忙去趁機將金盆拿下。

        綠袍抬頭之際,正是大顛上人取得金盆,飛身而出之際。緊跟著便有八九十道金光霞彩,由金船每層塔門內飛出,長短方圓,形狀不一。有的浮沉空際,緩緩游行;有的一出來便停在空中,宛如長虹經天,一動不動;有的一出來便挾風雷之聲,其快如電,略一掣動,便掉轉頭破空直上。正是金盆離塔,寶物橫飛。

        一看金船去了鎮壓,網船蛛絲也斷,無所羈絆,兀自便往空飛去。一時間江面上還不怎樣,江波下面深處卻是立起異嘯。綠袍追那金船緊急,雖然是顧不得四周滿天飛舞的寶物,但還是趁著飛遁追索的這段距離,持著青蜃瓶,放出十數丈的青光,沿途所過之處,凡是能夠輕易收取的寶物,俱都被青光一卷而中。若是青光一卷不動的,也不去管它,畢竟金船要緊。

        幸好金船初起身,行速不快,再加上有不少人竟然妄圖打這金船的主意,用寶物半途攔截,雖然終歸無用,但畢竟還是將金船去勢阻了一阻。就這片刻工夫,綠袍已然飛身趕上,收起青蜃瓶,雙手指尖飛起十道豔若朝陽的紅光,跨越數丈距離,就自擊撞在金船四外霞光之上。

        綠袍大喝一聲,雙手一分,頓時將那護船金霞裂開一道縫隙,趕忙飛身穿梭進去。身也不停,急忙向金船底層飛去,果然,船中玉案上還有一件似鐵非鐵的寸大圓球和一個形狀奇古、滿刻符笑的玉匣。剛忙取至手中,轉身就向船外遁去。

        剛一穿出金船之外,發現已然身至數百里之外,四周也再無何人攔截金船,想來都是吃了金船大虧,業已死心。此刻綠袍一自飛出,金船飛速更是迅捷,恍若雷電,瞬間變自消失在天際。

        話說唐石三人,趁著諸人破開紫云障封鎖之際,一齊跟隨下去,便見到金船之中突然飛出,無數彩光流虹,知道乃是金船之寶已然全部出世,趕忙聽從師傅吩咐,三人合力收取寶物。

        待輕易收了兩件光焰騰騰的模樣甚是出彩的寶物後,唐石方才記起師傅曾經說過,金船諸寶大多為古時兵器,不過內中也有廣成子降魔之寶,最為珍異。古戈矛因經仙法祭煉,原質又非尋常金鐵,十之八九精光燦爛。那幾件降魔異寶,有的不經使用以前,外表反倒沒甚奇異,取時卻是看各人眼力,務須留心,不可錯過。

        此時正巧有道烏油油的光華在唐石面前飛過,這道寶光,形如兩月交錯,最是默淡,浮沉空中。眾人都搶先挑那光華強烈、飛行迅速的收取,見它原質已現,光弱且小,飛又極慢,誰也不曾留心到它。

        但偏偏唐石想及乃師所言,忙伸手飛起一道青光,向此寶卷去。兩廂剛一接觸方覺此寶潛力絕巨,心中驚異,知道師傅所言果然不虛。見到自己新近練成的青木神光,竟然一時間也拿此寶沒有辦法,愈發覺得珍貴,生怕為人所奪。趕忙祭起太乙五煙羅,一蓬彩光就將此寶罩住。

        方自將太乙五煙羅連同此寶一齊收回手中,因為太乙五煙羅只是困住,兩廂之間法力未曾擊撞,所以收取倒也甚是容易。一時間太乙五煙羅是不能運用了,否則此寶必定又自飛遁。

        梅鹿子起先見到大師兄竟然去收取一件黯淡無光的寶物,心中頗不以為然,待到看見師兄直至祭起太乙五煙羅才將此寶到手,方才明了,原來竟是一件至寶,心中不禁懊惱不已,便也開始專一的注意起來那黯淡無光的寶物。

        只可惜,這些個廣成子降魔之寶本就不多,混在這些個滿天精光奇虹之間,又怎是這麼容易就被看到的,而且指不定被別人收取了也說不定。
第五卷 元江至寶 第十九章 雪山老魅

        綠袍從數百里外再次趕回元江之時,發現滿天飛舞的各類霞光已然少卻半數,一邊尋找唐石等人,一邊順手收取了幾件飛過身邊的寶物。旁人見到綠袍,雖然外表乃是一個七八歲的童子,但是凡是經過他身旁的寶物,隨手一抓,便自收走,顯然法力甚是高強。滿天寶物又多,犯不著現在爭斗,浪費時間,便自紛紛避讓開來。

        不過卻也不是說場上就沒有人在爭斗,只是少些而已,不論正邪此時畢竟還是收取寶物為主,即使想要比個高下也可以等到事後。

        綠袍原本樣子還甚是悠閑,突然無意中見到西北角上一幕,立時大怒,足下一頓,身子就化作一道綠光長虹,從眾人頭頂飛過,跨越數十丈距離,直向一團畝許大小的灰白煙云撞去。

        周圍諸人俱都不知綠袍來曆,卻是知曉那團灰白煙云乃是雪山老魅所放的護身煙云,內中好似還困著幾人。見到一道綠光不問就里,徑自向老魅護身煙云撞去,不禁都准備一旁看好戲。

        不料那道綠光沖進灰白煙云中一時間卻也沒了動靜,眾人紛紛以為,來人定然不是老魅敵手。不是被困,就是業已被老魅殺死,見到熱鬧無望,便又開始追逐起滿天的法寶來。

        忽然,就見一道丈許粗細的紅光巨柱,騰然從那團灰色煙云中躍然而出。原本畝許的灰白煙云,此刻好似被豔陽融化的積雪般,頓時便自化去一半。那道紅光閃得一閃,就在不遠處停頓下來,現出四個人來,為首的正是一個七八歲的綠衣童子。

        就見那綠衣童子,此刻冷著一張小臉,指著那團灰白煙云厲聲喝道:“雪山老魅,老祖我念你同是旁門之士,本不想計較你暗算偷襲我門下弟子之事。不料你竟然自恃法力,不聽老祖我好言相勸,此番便是給你一個教訓。要知道老祖我百蠻山的人,卻也不是容許外人隨意欺辱的。”

        就聽一犀利怪叫之聲從那灰白煙云之中響起:“綠袍,莫要生氣,你要知那東西乃是我的克星,先前實是心情急切,故此多有得罪。罷了,你既然如此言語,我今日卻也不再與你動手,免得為正道所趁。若是還要爭斗,不若留待往後,另辟一清靜之所,豈不更好。”

        雪山老魅,此刻心中實則恨不得將綠袍一干人等錯骨揚灰,無奈剛剛發現綠袍竟然精通純陽離火,這麼不聲不響的就將自己采取雪山地底萬年陰寒之氣練成的護身煙云化去大半。知道此火乃是克星,現在周圍又有諸多正道,兩廂爭斗,就算最後能勝,也定然會被正道諸人所趁。老魅素來陰險怎肯被人漁利,故此方才口上服軟,以期日後報複。

        綠袍雖然不知道雪山老魅的真正想法,卻也知道他狡詐非常,此番嘴上說得好聽,日後恐怕免不了要伺機報複。只是目下的狀況,綠袍也自明了,便轉臉笑道:“老魅深思熟慮,非老祖所能盡知,日後再圖相見吧。”說完,擺擺手,就自轉身帶著唐石等人向另一邊走去。

        原來先前唐石收取的那件黯淡無光之寶,便是金船中秘藏的兩件克制雪山老魅的寶物之一。雪山老魅見未能破壞金船出世,便干脆想要奪了這兩件克制之物,就此遁走。無意間見到其中一件,已然為唐石所收,忙自飛身過來,想要強搶,不想正巧為四處觀望異寶的梅鹿子發現。

        梅鹿子一見他來勢洶洶,殺氣騰騰,知道不是善茬,忙先將百毒寒光障取出,騰起一團寒光彩霞,就將三人護住。百毒寒光障剛一祭起,雪山老魅的畝許灰白煙云也自湧到,轉眼就將三人四周罩住,若不是有百毒寒光障護持,恐怕這一下子就要了三人性命。

        這樣一來,唐石也自發現不對,四顧之下,發現百毒寒光障原本護持的數丈方圓,已被四外濃云壓得只有丈許。見到不妙,剛想順手祭起太乙五煙羅,突然一捏,想起來太乙五煙羅此時困著那件寶物,不能運用,轉念一動便將綠袍昔日所賜的百毒修羅幡取出,微微晃動,白色的幡面上飛起一道綠煙,就見原本畫在幡面上的六個赤身男女,此刻從幡上躍然而出,變得有真人大小,各自擁著一團濃密綠煙,圍在百毒寒光障外,隨意游走,上下翻飛。

        原本的寒光彩霞外,此刻隱隱的又多了一層綠煙防護。幸好這百毒修羅幡經過綠袍多年祭煉,威力不同凡響,再加上也是陰毒之物,不懼老魅冰雪陰寒之氣,專心護持之下,一時間卻也沒有危險。

        待到綠袍從金船趕回,察覺出修羅幡的法力,這才發現唐石等被人圍困。不過綠袍一見那朵灰白煙云,就知道乃是雪山老魅的路數,本不想與其撕破臉皮,故此只是用法力護體,徑自飛身進去。一番好言勸解之下,不料老魅素來橫行,渾然沒有將綠袍放在眼中,再加上那件克星寶物實是重要,故此便先動起手來。

        綠袍見他不識好歹,狠下毒手,自然不快,便想給他個厲害瞧瞧,這才運起離火真光,將老魅的護體煙云毀去大半,只是這樣一來,終至成仇。

        綠袍匆匆向別處走去,卻是要去救助另外一位弟子----隨引。

        早些時候,隨引為綠袍廢去法力,乃是囑咐他去辦一件緊要的事----去偷學風洞山白陽崖花雨洞內的玄門妙法。那洞為昔日白陽真人學道之所,靈跡甚多,乃人間七十二洞天之一。內洞壁上,有白陽真人遺留的圖解熊經鳥伸,外具百物之形,內藏先後天無窮變化,修行日久自可悟出玄門上乘大道。而且還久傳此洞藏有白陽真人一部針訣和兩匣芒餌,至今尚未有人發覺,無人知其藏處。

        不過那風洞山白陽崖花雨洞四外遺留白陽真人法力禁制,除卻修習玄門正宗法門的人外,只有沒有絲毫法力的普通人才能進入,故此綠袍才會廢去隨引法力。
第五卷 元江至寶 第二十章 白陽圖解

        隨引聽從師傅綠袍老祖囑托之後,被廢去一身法力,獨自一人從百蠻山趕至風洞山白陽崖花雨洞,中間經曆的種種艱難險阻自是毋庸多言。不過他也真個堅定,信念始終不移,最後終于到達。

        因為沒有了法力,跟普通人一般,自然進入白陽崖花雨洞內毫無阻礙。其實此處雖然風景奇麗,時為仙靈窟宅,但亙古以來,洪荒未辟,大澤深山,山魈木魅、蟲蟒怪異之類甚多。一般的普通人又怎麼可能到達,也只有隨引這般知根知底的,不惜廢去自身法力之人才行。

        那花雨洞共有前、中、後三層,只前洞最為光明整潔,中洞深藏山腹,雖然高大宏深,已不如前洞明朗,後洞卻是異常黑暗陰森。

        隨引見前洞無甚稀奇之處,中洞又見上下壁內到處都是殘破之痕,料是前人發掘遺跡,只有後洞卻是有些蹊蹺。除當中一個石墩和零零落落豎著許多長短石柱外,四壁刻有人物鱗介飛潛動躍之形,共有三百六十四幅圖形,知道定然便是師傅所言的白陽圖解。

        雖然一時也不知那傳聞中的那部針訣和兩匣芒餌,但也不急,先自學習白陽圖解為好。

        因來時綠袍早有交待,說圖解是從東壁開始,而且必須從頭學起,故此倒也未曾拉下一副。

        其實綠袍之所以起意令隨引不惜勞苦的盜學這白陽圖解,是因為上次文蛛聯合韓瑤來襲,發現大部分弟子竟然連那天魔妙相之法都禁受不住。一方面自然是因為韓瑤法力高于他等,更主要的原因便是他們心性磨練不夠。

        不過魔教法門素來只求法力,不練心神,心性都是靠自己磨練出來,絕不是修行出來的。綠袍雖然乃是現代人穿越過去,但是對于這等美色迷惑之法卻也不在意,畢竟現代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中,什麼場面沒見過,區區韓瑤,盡管再美,光光依靠長相,卻也不能撼動綠袍一絲心神。至于那並未大成的天魔妙相,以綠袍這等法力,自然也無什用途。

        但白陽圖解號稱玄門正宗的築基之法,自然有其獨到之處。修習之人雖不能說增長多少的法力,卻是能夠凝神靜氣,佐以安定心神。正所謂,心念不起,內魔不生。一般情況下也算是能夠辟除內魔,鍛煉心性了。

        綠袍便是動的這門心思,想要叫隨引偷學回來,教授門下弟子,借此彌補魔教功行的不足之處。

        隨引真個不負重望,不僅將那白陽圖解全部研習精通,竟然還在無心之下巧得仙緣,從花雨後洞中的一個石墩下,發現白陽真人遺留的一匣芒餌,半部針訣連同二十四根太乙極元針。

        因為綠袍在隨引下山之時,曾為他種下一道靈符,不僅有護身妙用,更是能夠借此聯絡傳訊,所以兩廂之間倒也未曾失卻聯系。在花雨洞所發生的種種事情,隨引也都通過靈符,稟報與綠袍知曉。

        直至元江取寶的前幾日,隨引因為得了那白陽真人遺留的一匣芒餌之助,不僅平添了數十載的功力,更是就此將白陽圖解參悟通透,半部針訣也自研習大半。隨引通報師傅本想就此回山,綠袍卻是覺得元江寶物出世便在幾日之後,便告知時日,命其到時直接去元江,一來可以撞撞運氣,二來綠袍到時候也自會去那,順便也可帶他回山。

        待到元江取寶那日,隨引自然前去,等到紫云障被破,也跟隨眾人一起躋身下去。自然是看見師傅大展拳腳,收取寶物。

        不過等到他想要上前去拜見師傅之時,正是金船飛遁,漫天法寶翻飛之際。綠袍急著去追趕金船,雖然看見隨引卻也無暇多言,只是傳音叫他現在趁機收取些個寶物,自己片刻即回。

        隨引聽到傳音,知道師傅定然是一時有事,分身不得。又看見滿天寶物飛舞,諸人都在忙著收取,自然也是不願落于人後。

        不過一時間,百十余件寶物滿天飛舞,卻也是把隨引看花了眼,不知究竟該先手哪樣。愣了一愣,暗罵自己愚蠢,管他什麼,先收到手上再說。

        身前不遠處就有幾道奇虹精光,兀自游動不息,隨引卻是先自看中了一件半人大小,上圓下方,形似盾牌的東西。一想自己正好缺少一件護身的寶物,感覺這怎麼看也像,又閃耀著淡淡金光,頗有幾分賣相。忙放出太乙極元針,化作二十四道拇指粗細的白線,就向那面盾牌圍去。

        好不容易,將那面盾牌收到手中,卻發現實在是……這類前古法寶,不知心訣,只有重新祭煉過才能變化大小,只能拿在手中,卻是收不進法寶囊內。

        隨引剛一翻看那面盾牌背面,發現竟然還有一根鐵杵,尾隨在後,沒看清楚便也一同被收了過來。拿起一看,那鐵杵長約七尺,有茶杯粗細,杵頭甚小,通體黯無光華,只中節似有花紋凸出,映月放光。

        不過再定睛仔細一看,那東西似杵非杵,一頭略具杵形,又似古時矛柄,一頭略尖,還有兩圈凸起,不知何物,那放光的俱是古符箓文。

        隨引剛一拿在手中,正在看時,突然覺得眼前紅光閃耀,忙抬頭一看,不禁大驚,一個形如大半輪紅日,上有青黃赤黑白五道光芒之寶,頓然飛臨身前不遠。

        忙指飛針去阻,白光起處,兩下里才一接觸,便吃蕩開。紅光立舍白光,仍舊朝人飛來,相隔只數丈,其疾如電。倉猝之中無法抵禦,便將適得所得的鐵盾擋上一擋,不想那紅光潛力極大,才一接觸,持盾的手臂就被震得酸麻無力,差點連鐵盾都沒能拿捏得住,無奈只得將那鐵杵順手往上一擋,心中以為自己此番定然難逃。

        誰料剛隨手撩將上去,彩芒耀眼中鏘的一聲,手中一震,紅光驟斂,杵上面又多了一物。

        死里逃生,隨引此刻也是一身的冷汗。

        向手中之物,仔細一看,原來先前所得乃是一個大斧柄,那團紅光竟是斧頭。

        那斧形如大半輪紅日,兩面朝著刃口各刻有五條芒角,平面斧背上刻有三個圓圈,各有一珠微凸,斧柄貫穿其內。除所刻芒角圈槽顏色各異外,通體都是朱紅顏色,晶輝湛湛,仿佛透明,非金非石,看不出何物所鑄。

        照適才所見收寶情景,此物定是一件極珍奇的前古異寶,隨引心中好不歡喜。

        不過世事難料,古語有云: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飛向隨引的那團紅光,原本便是有幾人妄圖收取的,不想那紅光厲害,連吃損壞幾樣法寶都未能收拾得下,不過幾人也愈發的覺得此寶威力,不同凡響,自然不肯放過。不想其中一人,一時大意,讓那團紅光突然沖出包圍之外,幾人不舍,跟隨其後。後來見到隨引將此寶收到,發現原來那團紅光只是寶物的一部分,竟然就有如此威力,心中貪念大炙。再看看隨引雖然也有幾分法力,定然不是自己等人合力的對手,便相互商議一番,叫隨引獻出此寶。

        隨引自然不肯,于是兩廂之間,便爭斗了起來。那幾人法力其實也與他相差無幾,只是吃虧在他只有一人,雙拳難敵四手。不過也知道師傅定然不用多久便能回轉,到時候自然不懼這些人等,于是干脆一心防禦,也不動手。

        這樣一來,雙方便自僵持不下,那幾人一時間卻也拿隨引沒了辦法。

        待到綠袍追蹤金船回來,先是發現雪山老魅對唐石等人動手,逼退老魅之後,不放心隨引,靈符感應之下,也發現為人所困,頓時大怒。

        竟然連這等雜魚小蝦也都敢欺負到自己弟子的頭上,看來許多人是不記得綠袍老祖的凶名了。

        帶著唐石等人就直向隨引被困之處飛去。

        到了地頭,綠袍也不問情由,飛身一撲,玄牝珠化作畝許大小的綠云就將幾人連同內中被困的隨引一齊掩沒其中。隨即便卷起這片綠云,徑自就向百蠻山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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