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九百三十章 首戰用我

  華夏軍小帳。跋鋒寒、陰顯鶴、裴仁基、張鎮周等人圍坐。

“裴帥張帥,你們兩位如何看?”陰顯鶴指著地圖上的風陵渡及周邊道:“李唐軍打算強渡,如果我們不息一切代價強禦的話,那麼只會拼盡所有的元氣。而且,拖得太久,也容易讓他們無法發揮的騎兵分開向丹鳳,西峽,遠襲南陽。”

“此戰聖王曾多次與諸位將帥議及,並非禦守風陵渡口,而是拉長敵方補給線,把十數萬大軍拖在整一條戰線之上。只要我們在風陵渡和洛陽之間守得越久,那麼李唐軍就越是消耗,他們絕對不可能在水軍的截擊下順利獲得補給。”裴仁基也點了點地圖的顯示道:“我們在風陵渡口抵禦數天,如果對手強破,那麼利用壕溝,在西王、東王兩村截擊,最後分別在古縣、新勝、岸堤第二次截擊。另一支軍隊的戰線于華望、前北、溝西、高崖和蘭厚等地多次擾襲,還有這里,三十里鋪,是我們前軍攔截的最後一站。”

“現在問題是用哪一支部隊打好這第一仗……”張鎮周沉吟片刻道:“李唐鋪橋進展快速,明天將有一戰。這場首戰,乃是死戰。”

“明天我和顯鶴親自帶洛陽近衛軍進行首戰,裴帥的虎牢軍與張帥偃師軍多為騎兵,在河渡口施展,低效無功,所以首戰還是讓給我們吧!有水軍相輔,我們會讓尉遲敬德那個家伙頭疼的!”跋鋒寒話還末完,帳外揭簾進來幾人,給給大笑道:“裴帥張帥,狼侯虎侯,打劫!”

“首戰,當然是用我們手下那些爛人了!”曹應龍帶著三聖使,後面還有周老歎和周老方。

“鳳後同意了?”裴仁基驚喜地問道。

“商帥親自去請求的,後來小公主派船把那些家伙日夜兼程地運來了,比我們陸路來還快呢!”周老歎向諸人拱拱手,大笑道:“鳳後不同意的,主要是傷殘軍人再上戰場,但是他們偏偏固執得要命,就差沒有跪地請願了。我們手下那幫罪犯驃悍,而且死不足惜,正好用于首戰!”

“本來軍中不得喝酒……”裴仁基拍案道:“本帥准了,讓他們明天在上陣之前,每人一碗送別酒!”

第二天,清晨。

天空陰云密布,低矮及頂的云層讓人的心都郁壓得喘不過氣來。

僅一夜之間,巨大的浮橋便架搭起來。

李唐軍非常聰明地架了一座不足讓大軍通過但能攔拒華夏軍戰船的副浮橋,他們把副橋與主橋隔開數十丈左右,以免讓華夏水軍的戰船直接迫近主橋來襲殺。隔著數十丈雖然還逃不過火矢襲擊,但是總要比讓戰船的火焰直接燙燒的好。

數千工兵背著浮橋的木扳,撐著木筏,在早飯之後,配合著李唐雄師准備把最後的十丈河面填補,形成連接兩方河面的浮橋。

華夏軍的水軍一只只戰船隔河而射,輪流襲擊。

岸上,弓箭手也在壕溝上發箭如雨,波如潮水。

李唐方面架起牛皮巨盾防禦,可達志與秦武通、梁實、宇文寶等大將也在前方,准備搶先登陸,阻擊華夏軍的攔阻,天策府三傑羅士信、史萬寶、劉德威在中段穩定軍心,王君廓、馮立本、李君羨在後押陣,四萬多跟隨李世民的常勝雄師,是這次首戰的主力,羽林軍與長林軍輔攻。

盡管有巨盾形成盾牆,但是還是不時有李唐的士兵中流矢慘叫,甚者倒入水中,化成一灘血汙。

水軍之中的駑槍最具威力,常常連盾帶人一並射穿,幾乎中者必死。

幸好河道狹窄,所能同時攻擊的戰船僅為兩艘,一旦消耗完駑槍箭矢,得回撤後方,讓同伴接替。水軍威力雖盛,但是卻不足威脅李唐軍強渡的決心。零星的攻擊,在大軍長龍上濺起的血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岸上華夏軍大營。

“渣滓們,來到這里,你們應該明白是什麼事!”曹應龍端著一碗酒,震天大喝道:“你們都是世間的渣滓,垃圾,人人看見你們,都恨不得活生生咬下一口肉來!你們以前的所作所為,與禽獸無疑,甚至連禽獸都不如!你們不配為人,不配活在這個世上!老子想不到你們有什麼好處,能讓人覺得你們,比一條狗更強!”

“……”三四千華夏軍的犯人站在他的面前,同樣端著一碗酒,人人的眼神就像狼一般。

“現在,你們的機會來了!”曹應龍大吼道:“老子和一大幫兄弟,去求鳳後,求她開恩,給予你們這些渣滓一次機會,讓你們能夠重新做人!現有華夏赦令、軍令;凡華夏死囚、重犯,若參戰而死,一律洗清生前汙點罪名,追入華夏軍,追名特殊烈士!”

“……”所有的犯人一聽,眼神不變,可是端著碗的手,卻情不自禁有些顫抖。

“老子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麼樣的狗屎垃圾,在這一碗酒之後,你們變是特殊烈士了!”曹應龍赤著雙目厲聲喝道:“不要想著活命,你們活著就是恥辱!統統死吧,死在敵人的刀劍下,那才是你們的正路!干了這一碗酒,下輩子再做個堂堂正正的人吧!”

“干!”犯人們舉起碗,瘋狂地一飲而盡,再把碗狠狠地砸碎在地上。

華夏軍的工兵沖上去,在他們每個人的左臂上,綁了一根紅絲帶,又拿著一根根的銅牌小鏈,按照他們囚衣上的號碼,給那些人戴上,立正,敬個軍禮,再快速離開。

這些死囚重犯沒有甲鎧,只有一把斬鐵刀。

他們沒有活著回來的可能,也不會有活著回來的機會,他們來這里的唯一結果,就是送死。

如果能死得更慢一點,死得更壯烈一點,死得更男人一點,那麼就得在敵人還沒有砍死自己之前,多砍翻幾個敵人。

這些死囚的頭領,竟然是之前失擒的榮鳳祥。

林士宏與蕭銑趕到,蕭銑不動聲色,可是林士宏卻雙目濕潤地讓親兵棒來一小壇酒,瘋狂倒了幾口,又遞給這個魔門之中有數的高手。榮鳳祥接過酒壇,也樣狂飲,讓烈酒澆透了整個頭臉……最後,他一抹臉上的酒水,運氣暴吼一聲,厲吼道:“首戰用我!”

“用我必死!”

“首戰用我……”

“用我必死!用我必死!”狼一般的死囚重犯嚎吼起來,舉起手中的斬鐵刀,在華夏軍士兵的敬禮中,瘋狂地向渡口沖去。榮鳳祥獨臂一舉,與林士宏擊掌三下,然後飄然而去。

渡口,李唐軍還沒有登陸,還有兩丈間隙沒有合攏,可是對岸上,已經多了三四千惡狼般狂暴的死士。

跋鋒寒和陰顯鶴掠來,他們的後面還有曹應龍、周老歎、周老方、三聖使等人。

他們站在岸上五十丈後,無視李唐軍拋射下來的弓箭,冷冷地看著那些黑麻麻的強渡大軍。因為有可達志等高手押住前陣,所以狹窄處強禦極之不利,而把一部分人放上岸沿,趁他們立足不穩,圍而聚殺,以大利對大弊,才能最大地消耗李唐的軍力。

“死囚?”可達志的眼角一跳,忽然揚聲大喝道:“華夏軍的死囚們,只要你們臨陣起義,我保證你們罪名全清,人人都可以正式轉為李唐軍士,有功者升為將官,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凡殺華夏軍士兵一人者,賞銀十兩!殺一將軍,賞金十兩!”秦武通也大聲疾呼道。

“殺,殺,殺……”李唐士兵替他的鼓勁,喊殺聲震天響。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可是現在,卻失效了。華夏軍的死囚個個冷若冰霜,置若罔聞,他們的眼睛就像狼一般看著李唐的士兵。他們的沉默和狼視,讓李唐士兵心中直是發毛,這些家伙,還是人嗎?

“你,出來,告訴他們,你是什麼人!”跋鋒寒隨意點出一人,喝道。

“我是強奸殺人犯!”那個瘦削無肉骷髏一般的家伙出列,陰森森地笑了起來,讓人毛骨休然。

“你覺得李唐軍的建議怎麼樣?”跋鋒寒隨口問道:“要不要加入他們?想不想拿銀子?想不想繼續強奸殺人?”

“想!”那個瘦子笑道:“做夢都想!不過,我覺得,如果讓老子殺過江去,先把他們的銀子搶光,再把他們的女人搶過來,強奸一百遍,那才是我們這些做強奸殺人犯的最高夢想!李唐的孬種們,你們聽著,老子來了,你們趕快准備好大床,讓你們的女人爬上去等著,看老子日死她們!”

“日死她們!”死囚們一聽,個個好像發情的公狗似的,登時大吼起來,讓李唐軍的士兵聽了,差點沒有氣得炸了肺。

“殺,殺,殺……”李唐的士兵在大將的指揮下,以咆哮如雷的喊殺聲,壓下死囚們的吼叫。

“操,這個算個屁!”死囚們一聽,怒了。此時,惡僧忽然拿著鑲鐵杖在後面擠了出來,瘋狂大笑道:“龜蛋們,亂什麼,我們也來一個!你們就喊日死她們就行了,聽老子口令:首戰用我!”

“日死她們!”死囚們登時爆發齊吼,聲勢震天。

“首戰用我……”惡僧法難又一聲大吼。

“日死她們……**,**,我狂日……啊,殺啊!殺啊!”死囚們看見李唐軍登陸,斬鐵刀出手,呐喊著沖上。兩軍刹那硬撼了一下,在高手強招的狂拼之下,同時有無數的刀劍,毫不留情地向敵人的身上招呼。

血,滿天,滿江紅……
第九百三十一章 嘲風龍女

  嘲風困極而眠,一覺醒來……小手習慣地去抱他,可是卻摟了個空,于迷糊中驚醒,發現身邊的徐子陵不翼而飛,嚇得小心肝也炸了。

難道,敵人在自己睡著了的時候,悄悄地把他偷走了?嘲風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眼淚急得要下來,四處搜索著,期望能夠再見他一面,那怕,是一點點影蹤。周圍沒有一點痕跡,那個小冤家仿佛輕煙,在自己的身邊一般消失了……

嘲風覺得自己快禁忍不住心中的恐懼,快要哭出來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歌聲。

歌聲在唱些什麼她聽不明白,也不重要,她只知道,是他在歌唱。

原來,他已經醒來了。嘲風忽然想狠狠地揍他一拳,他醒了,竟然不先告訴自己,讓自己如此擔心。她更想緊緊地抱著他,一頭撲到他懷里放聲大哭,發泄自己幾天來心情的郁積。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她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飛掠而去。

嘲風很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變得如此的輕松和舒服,幾天來的透支疲乏不知何解一掃而光。

她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身體會有這種變化,就看見一個赤身裸體的男子在前面的一條小溪上灑意地洗澡,于陽光之下,簡直有如神明一般……嘲風呆了呆,並不覺得害羞和尷尬,而是覺得驚訝。原來,這一個可惡的家伙,光著身子的樣子,倒讓人意外的健壯和完美,簡直讓人贊歎。

當然了,嘲風心中雖然贊許,但是表面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本來嘲風帶點害怕他會看過來,到時自己不知如何跟他說話,又怕他會調笑自己偷窺他的身體……可是他唱了半天,也沒有看自己一眼。嘲風一肚子都是氣,作為一個強者,不要說自己輕咳了幾下,又重重地踩在小草上蟻步而行,就是收斂全身氣息,也能輕易感覺到自己的前來才對。

他,一定是故意這樣的。

嘲風等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他說話,一時惱起來,搬起一塊大石頭,重重地砸在他的身邊,濺起一片水花,直澆得他全身都是。嘲風放聲大笑,為自己的報複感到舒暢無比,打擊他,是她心中最喜歡做的事。

徐子陵卻不理她,仿佛根本就沒有大石頭砸過來一般。依然在灑意地洗著,依然在歌唱。

這家伙一定是故意暴露給自己看的,一定是。嘲風心中直哼哼,這個暴露自大狂,難道他的身體很完美嗎?非要給別人看……他不是不理自己嗎?正好,看他個痛快,反正不看白不看。

嘲風跟他斗起氣來,在溪邊一塊大石頭坐下來,看著他在溪水中灑意而為,不時,拿塊石頭扔他。

當然,她不願意真的扔中他,把他打傷了,倒是想扔起水花,看他狼狽的樣子。

好半天,他忽然在溪水中抓起一條魚,啪啪的在手中亂晃,又轉身向她走上岸來。嘲風一下子看見了他的全部,包括男子的象征,頓時楞住了。這個家伙,他還真敢這樣亂來……嘲風心中狂跳,臉上盡量裝著不在意,微微側過臉去,不拿眼睛去看他,但是用目光的余光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給你魚。”徐子陵走到她的身邊,把還在鮮蹦活跳的魚遞給她。

“給我干嘛,啊,我……你快穿回衣服,快!哎不對,你的身上有傷?”嘲風帶點心慌慌地接過魚,催促他穿衣服,忽然把魚拋了,抓住他的手臂,不顧他赤身裸體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回頭去看他的身體,發現上面隱隱有好些傷痕。

“天太冷了,讓我穿衣服,快凍出病了!”徐子陵說話很溫和,不象平時那樣氣死人。

“你住口!”嘲風聽了卻不感動,反倒憤怒。他竟然有傷在身也不告訴自己,剛才還想用魚來騙自己,來引開自己的注意力,難怪,他那麼久也不上岸,也不轉過身來。如果他沒有受傷的話,那麼估計會象一個大色狼那樣撲上來吧!原來這個家伙受傷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讓她感到傷心的是,他受了傷,還想騙自己。

“喂喂喂,想檢查身體,那麼把自己的衣服也脫下來,我們一起檢查!”徐子陵嚷嚷,可是嘲風卻根本不理他,毫無顧忌地在他的身體到處檢查了一遍,發現最少有十處新傷,幾乎全部都在前面。

“你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嘲風還沒有來得及給他包紮,可是他卻用閃電般的速度穿上了衣服,嘲風只好抓住他的衣領,怒吼道:“之前還是好好的,怎麼現在弄得一身都是傷?弄了一身的傷,還敢在我面前搞小動作,難道你不知道我的眼神是龍九子中最好的嗎?”

“不知道。”徐子陵搖頭道:“我只知道你的胸口實在很大,剛才忍不住抓了兩把,嘖嘖,那手感……”

“再抓兩把看看!”嘲風挺起胸,怒道:“你有膽現在抓抓!難道我的身體我自己不知道嗎?你想我生氣是嗎?你想引開我的注意力,別做夢了!說,這是怎麼回事!”

“一看就知道了,這是女人咬的!”徐子陵漫不經心地撿拾起魚,變出一支叉串起來,在溪邊洗洗,又變出一些柴火。嘲風一腳踢飛那些東西,怒目而視地瞪住他,氣鼓鼓的樣子特別的可愛。

“你最好說實話!否則我真的會咬你!咬死你!”嘲風朝徐子陵露出來小白牙,哼道。

“我很害怕!”徐子陵口中念念有詞,叫一聲變,就把那條魚變沒了,再變出來,變成了一條香噴噴的烤魚。如果在平時,嘲風一定很好奇,但是現在,她只想知道他到底傷得怎麼樣,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

“你不說,那我走!”嘲風不想走,但是她不得不走,這是她第一次心中特別生氣,因為他沒有當她是自己人。她不喜歡他騙自己,不喜歡他視自己為外人……嘲風難過得眼淚滾滾而下,正准備拔腿飛奔,遠遠地跑開,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頓。

“站住。”徐子陵大喝一聲,把嘲風嚇得小心肝激飛半空。

“什麼?”嘲風不知怎麼回事,她覺得自己很喜歡他凶巴巴的樣子,只要他朝自己凶,她心就特別舒服。

“跟我來!傻乎乎的,讓別人賣了還不知道是什麼回事,還不如便宜我!”徐子陵轉身就走,嘲風雖然有點委屈,可是腳步卻情不自禁地跟上,心中帶點惱氣他對自己說話的態度,卻也有一點喜歡。他凶自己,就是關心自己,他關心自己,那麼……自然就是好事!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嘲風小聲地問。

“難道你不知道,女人是不可以問男人太多事情的嗎?”徐子陵旋地轉身,一把揪住她的領口,俯首迫視著她的眼睛,目光火辣辣的,一副吃人的樣子。嘲風覺得自己的臉讓他看得火辣辣的,趕緊別開眼睛,不敢與他對視。忽然手中,他塞過那條噴香的烤魚,隨口吩咐道:“用它把你的嘴巴堵上!”

“我有事告訴你……”嘲風看見烤魚上面讓人咬了幾口,顯然是他咬的,帶點歡喜,忽然想起李世民的事……小聲地道。

“什麼也不要說,明白嗎?女人應該在合適的時候說話,如果你不明白,那麼就滾回你那個地下陵墓里去!”徐子陵又旋身,拈起嘲風的下巴,盡量放輕聲音,以一絲傳送她的耳中道:“如果我想知道什麼,那麼會問!如果你需要知道什麼,我也會說,明白嗎?胸大無腦的女人!”

“是不是……有人在看著我們?”嘲風不明白,但是直覺告訴她,他那樣做,都是有原因的。徐子陵不答而行,她緊追兩步,又小聲道:“現在我要怎麼做?”

“你什麼也不用做,只要跟著我就行!等到了晚上,再脫光衣服與我做一件事就行!”徐子陵隨口道。

“那麼快……”嘲風小臉登時通紅,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心理准備,好像自己幾天還沒有洗過澡,不知道是不是有汗味,到時他會不會覺得……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徐子陵的眼神,簡直就在看一個胸大無腦的小豬。

“不是嗎?”嘲風心中松了一口氣,可是暗暗也有些失望,原來,他不是真的要跟自己做那件事,只是誘敵之計……這個家伙實在太讓人痛恨了,竟然沒有說清楚,讓自己擔心半天!嘲風心中直哼哼,偷偷看一眼他的側面,又有些臉紅。

于徐子陵與嘲風十里之後……小溪的下游。

三個黑影在溪邊久久地站著,目光冷然。

其中一個身體極其高大的黑影彎下腰,在溪流中撿拾起一條死魚,魚肚爆裂,似乎有什麼在它的內髒中爆炸出來。不久,又流來一條魚,與高大黑影手中的魚相近,同樣魚肚炸得爆碎。三個黑影等了半天,幾乎有近百條死魚流了下來,最後,才發現有一條魚,雖然早已經死去,但是魚肚卻沒有爆開……

“他受傷了,遠遠比表面的更重。”身形稍稍瘦削高長的黑影冷哼道。

“崔浩他們三個奴才雖然功力不算高深,可是徐子陵他本來就沒有恢複,身體受到震蕩那是必然。”中間那個身形標准王者之氣十足的黑影緩緩地道:“也許他有些警覺了,雖然派了三個奴才去送死,可是,他狡猾似狐,絕對不好對付。”

“邪王沒有跟來,那些老鬼也沒有來,現在不殺,更待何時?”高大的黑影聲音雄渾,有如悶雷。

“徐子陵先以長生真氣恢複了疲憊的嘲風龍女,又把身體的魔氣震勁偷偷隱于魚肚。”身形稍稍瘦削的黑影哼道:“這兩點,足以證明,他重創未愈。”

“晚上看看再動手,嘲風龍女不會騙人,如果徐子陵有詐,她是瞞不過我們的。”王者之氣十足的黑影體內魔氣如山如海般強大,但是為人卻小心謹慎至極。他淡淡然一揮手,三人同時化成輕煙消失。
第九百三十二章 血熬苦戰

  嘲風感到羞澀和窘迫,脫光衣服在小河洗著。

她盡量躲在齊腰深的冰涼河水里,盡管徐子陵再三表示過不會偷看,但是她還是不放心。自己是有好幾天沒有洗澡了,可是他為什麼要如此的關心?難道不是想偷看自己的身體嗎?嘲風覺更加可疑的是,這個壞家伙准備偷自己的衣服,然後看自己出丑,或者要自己求他。

嘲風懷疑好半天,看著徐子陵正在緊張地燒烤著魚,沒有偷看的時間。她乘著天黑,沿著小河往上游走了半里,又找了一個有石頭的地方,把衣服藏好,才溜下去洗澡。

每洗一會兒,便側耳傾聽動靜。

不知怎麼,她表面很反感很害怕他會來偷看自己,可是于內心之中,又隱隱渴望他能來,那怕讓自己大罵追打他一番,也比不來要強。

最少,這樣證明他還覺得自己是個女孩子,還會用正眼看自己。

嘲風心中很矛盾,而且又有一絲害羞,不知道一會兒回去,他會怎麼樣?借口與自己那個嗎?

她一想到某些男女之事,身體就有一些發軟……自己堅決是不准他無禮的,如果他敢用強,那麼就狠狠地打他,還咬他,讓他看看自己的厲害……不知道,一會兒他吻自己的時間,自己要怎麼反應……如果他把舌頭伸過來,自己……自己一定咬他,對,就是這樣!

小心翼翼地洗了好半天。嘲風躲在水中,先是假裝發現了徐子陵,引他出來。

可惜叫了半天,他也沒有反應,她一下子明白原來他真的沒有來偷看,心中帶點怒氣,頗是失望,帶有一種酸溜溜的感覺。自己胡思亂想又擔心了好半天,他竟然無視自己這個美女,真是豈有此理!嘲風一下子鑽出水,快手快腳穿好衣服,握緊小拳頭准備回去揍他。心中的理由自然就是他偷看自己洗澡,就算他說沒有偷看,也要冤枉死他,看他還敢捉弄自己不……

回到火堆前,他不見人影。

莫非,這個家伙躲在什麼地方偷看了,還沒有回來?這怎麼可能?

嘲風再一看火堆旁插著一根樹枝,樹支上還有烤好的魚。難道,這就是他給自己做的?這個家伙趁自己去洗澡,跑去干些別的東西?這個人,天天都在想陰謀詭計,整個人都快成精了……嘲風美滋滋地吃完魚,統統地干掉,一點兒也不給他剩下,作為對他的小懲罰。

哼哼,他回來看見一地的魚骨頭,肯定臉色不錯。嘲風很是得意,差點想唱歌。

等了半天,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可是他還沒有回來。嘲風心是忽然閃過一念,這個家伙不是扔下自己一去不複返了吧?他怕連累自己,所以一個人走了……否則”他是不可能會留下魚給自己吃的,這個家伙對人從來都不會好,這中間一定有古怪……難道,他在自己洗澡時,偷偷溜走的?

“徐子陵?徐小混混,你馬上出來,否則我絕對不原諒你!”嘲風叫了幾聲沒人應,大怒,但是一聲大罵之後,聲音已經帶有哭腔。

自己辛辛苦苦把他救出來,可是他卻拋下自己遠走高飛……

難道,自己不可以是他的助力嗎?自己是龍九子,武功就算不及他那個小混混,那麼最少也能在高手面前自保不失。他怎麼可能,他怎麼忍心,把自己扔下,獨自逃亡……嘲風覺得胸中有一股怒忿難平,她知道徐子陵不想自己有危險,可是她生氣他當自己是外人。

他明明就知道自己對他的意思,可是……嘲風大喊一聲道:“你馬上出來,否則我絕對不理你了!你如果不應我,我馬上自毀武功,你再不理我,我馬上投河……你出來,求求你,我害怕……我不要,你快出來見我,我知道你在的,你不會拋棄我的,我知道……你出來,快出來,你這個混蛋,你只會欺負我,從來也不知道哄一下人家……”

無論嘲風如何恐嚇,如何脅迫,如何咒誓,如何哀求,可是周圍到處都靜悄悄地,沒有一絲聲響。

嘲風哇一聲大哭起來,哭得淋漓盡致。

不一會兒,又擦拭著眼淚,望北方拔腿就追。遠遠,還聽到她隱隱約約傳來的哭泣和呼喚,她一路哭喊著、哀求著,望北而去。過了好一會兒,徐子陵忽然在遠處的樹林里飄出來,看了嘲風消失的方向一眼,微微搖搖頭,再向南方疾馳。

三個黑影出現在火堆邊上,默默地等一會兒。

然後對視一眼,一齊向徐子陵的方向尾隨追去,三人的目光如狼,嗜血,殺機無限。

潼關,風陵渡口。

天空的陰云就像崩塌了似的,先是瀝瀝地小雨,後來大雨轟然而下,澆在身上,讓人透心涼。雨中,兩軍的拼殺仍然在繼續,人頭殘腳拋飛,腳下踐踏著泥濘和血汙,刀劍與肉骨相咬,發出陣陣的慘嚎在滂沱大雨中顯得格外迷糊……

有如一只龐大無比的怪獸,在雨中偷偷地咀嚼著人軀,吞噬著人命。

血戰兩天一夜,還沒有停止。

由當初三千多人的死囚,到現在的洛陽軍禁衛、偃師軍和虎牢軍,在這個風陵渡口,已經消亡了太多太多的人命。李唐軍占有人數的優勢,而華夏軍則稍有地利。風陵渡口,雙方都把這里碾磨成了血泥之地,幾乎每一腳的泥漿,每一塊泥團,都是用鮮血和人肉捏成。

死囚除了最強的幾個,比如昔日魔門的‘妖道’辟守玄,也即是現在獨臂的榮鳳祥之外,還僅剩下幾名一流高手。他們曾經四度強行把李唐軍驅逐回到潼關城下,又曾兩度拆除浮橋,可是最後,李唐軍還是持著人多勢眾,強行反撲過來了。

榮鳳祥魔氣幾乎耗盡,他身上傷痕累累,不下百數。

死在他手中的李唐士兵,不知多少……天策府三傑與李唐的高手圍攻一日一夜,賠出了近十名高手的性命,仍然無法把他殺死。這個魔門的第六高手,一再透支自己的身體,想在最後的時刻,殺死更多的人,讓他們變成自己的陪葬品。

李唐的精銳里外三層地包圍著他,強行抵禦著洛陽禁衛軍、偃師軍和虎牢軍在更外圍的屠殺。

每殺死華夏軍一個高手,李唐方面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但是,每殺死華夏軍一個高手,都是對他們實力的一種削弱。華夏軍的醫士非常的高明,長生真氣的玄妙,能夠讓僅剩一口氣的人活轉,他們絕對不可能讓高手活著返回大本營,否則那是放虎歸山。

跋鋒寒和陰顯鶴這等超強者,又有無數高手接應,李唐沒有辦法留下,可是,傷痕累累筋疲力盡的榮鳳祥,絕對是他們必殺的目標。

大雨帶給了華夏軍更大的劣勢,大雨中,華夏軍水軍的火矢和駑槍,沒有辦法發揮最大的威力。

更多的李唐士兵,在浮橋上迅速通過,支援多次擊潰重組的前軍。

李唐的水軍,也可以在雨中運兵,讓更多士兵登陸上岸。華夏軍偃師軍和虎牢軍全出,一波一波地撲殺他們,但是李唐軍正在把劣勢一點一點地扳回。李唐的四萬精銳,百戰雄師,最少減員三分之一,大半傷殘撤後,長林軍羽林軍,也近半傷亡。

華夏軍的戰力,地確達到了恐怖的程度。

幾乎李唐軍每殺一個華夏軍,都會有數名李唐軍倒在對方斬鐵刀之下。尤其是初期的死囚血戰,三千多死囚竟然把渡河和浮橋上的近萬人殺得趕回對岸,在數萬人的圍迫下才又重新奪得浮橋的控制權。

尉遲敬德咬緊牙關,與虎賁精銳佇立在潼關之下。

任何時候,也絕對不能退後,援軍絡繹不絕地派出,與華夏軍拼起消耗。

在平時,他不會讓三倍的士兵在這種劣勢地形中,換取對方士兵的生命。可是現在是非常時刻,現在急如星火。風陵渡口一定要拿下,否則李唐軍強襲的大計完全落空,一旦北方的華夏軍聞訊南下支援,那麼到時會打成一個膠局。只要拿下風陵渡口,那麼華夏軍就等于于只腳踏進了棺材里……

“虎賁,組成死士,突擊!”尉遲敬德一咬牙,歸藏鞭揮舞,厲聲喝道。

“有敵無我!有我無敵!”兩千多玄甲虎賁翻身下馬,手持著仿制華夏軍斬鐵刀的虎賁刀,裂開浮橋的士兵,有如一支黑色的利矢,直奔前面的風陵渡口。

“天魔爆體……”榮鳳祥拼起最後一分氣勁,抓住羽林軍的一位將軍,連他一同撞進士兵之中。整個身體,在大雨中爆碎,血肉激濺半空!頓時,周圍的士兵崩潰下一大片。華夏軍的虎牢軍趁機攻入重圍之中,老帥裴仁基親自帶隊殺入,他手持偃月刀,勢如破竹。

影子刺客閃現,黑劍暗襲向老帥。

最後兩名死囚同時撲到,替下一劍一掌,哈給大笑中,轟然倒地,死去。陰顯鶴趕到,救下老帥裴仁基回營,三聖使和周老歎周老方等人圍上影子刺客,卻讓他鬼魅般逃走……

天策府三傑也筋疲力盡地退開,羅士信無傷,但內息空虛,內腑讓榮鳳祥的天魔爆體震得不輕,史萬寶和劉德威兩人輕傷,回撤後方。玄甲虎賁死士們迅速替代,形成一股新的沖擊波,惡狠狠地撲向華夏軍。他們同樣瘋狂,同樣亡命,簡單的以命易命,以傷換傷地殺法,又讓戰場之上,更添一份酷烈和悲壯。

強招重拼,可達志和跋鋒寒同時口中噴血,震飛向後,可達志長嘯,躍回浮橋,由人接應而去。

跋鋒寒卻刀劍狂斬周邊的李唐士兵,形成一片刀劍血地獄……

終于,在虎賁死士大量拼殺掉華夏軍士兵之後,華夏軍總帳的哨子聲響起來了。兩天一夜的戰斗,終于由華夏軍一方的撤離而告終……李唐軍同樣疲乏到了極限,很多人看見華夏軍士兵跌跌撞撞地在面前離開,可是沒有人還舉得起手中的刀。

他們只有喘息著,享受著劫後余生的一絲絲慶幸。
第九百三十三章 殺神冉閔

  小山丘。

徐子陵看著三個黑影在遠處的樹林緩緩地步出,形成三面合圍之勢,不由目光一寒。

三人相貌,各不相同。其中左邊一人,身材高大無比,肌肉賁張,他臉似刀削,眉似火燒,雙目暴烈如日,一口利齒森森,凶暴如狼。徐子陵看了看,轉去看最右邊的那人,此人身形高挑瘦削,目亮如慧,微帶陰冷的臉上,帶有一絲殘忍的意味,似是微笑,又似是天生唇角勾弧,暗合一代奸雄之相。比起最左邊的霸烈之人,最右邊的那人應該更具陰沉城府和智謀頭腦,實力卻應該稍遜一線。徐子陵最後去看中間那個人。他相貌堂堂,睛亮神足,不怒而威,帶有一種天生上位者的氣勢,仿佛在他的面前,任何人都只能乖乖俯首聽命。此人身著黑衣,但較之帝皇身著龍袍,更具帝王之相,前邁而來間,龍行而虎步,偉岸的雄軀,讓人有種大山般難以抑及的威壓。

此人手如白玉溫潤,一手背負于後,一手自然而垂,卻有某種揮指千軍萬馬的暗示,仿佛他一舉手,就會有千顆人頭落地的殺戮。

“三位是何人?”徐子陵緩緩地舉步相迎,問道。

“能接老子三拳,你這個小屁孩才有資格問老子的名字。”左邊那個肌肉賁張的巨無霸爆發天崩地裂般的氣息,天雷般轟空而來。拳未及,徐子陵身前身後,已經讓拳勁深深壓得陷凹,恐怖非常。與草原第一高手武尊畢玄的熾烈太陽不同的是,此人的拳勁內斂,凝而不發,直達徐子陵的面門之上,才暴如雷爆。

“轟……”

徐子陵連連後退,踉蹌退開近十步,每一步,腳印深深。

巨無霸身形如山屹立不動,但是臉上帶有一絲驚訝。他的胸口,同樣印有徐子陵的一記拳痕,深陷,讓他雄健般的身軀有一記觸目驚心的傷創。身後另外兩人,也有一些驚奇,對于這種戰果有種難以置信,仿佛這遠遠超出他們的理念和想像似的。

唇角微微滲出鮮血的徐子陵輕吐了一口血沫,又緩緩地拭去血絲,又舉步向三人迎上去。

“漢人之中,能夠一擊讓老子受創者,廖廖無幾,像你這種年輕的小輩,更是許久不曾看見了。”巨無霸雙拳交擊,又一次炸雷般震響,向徐子陵的左右太陽穴夾轟而來。

“轟……”

徐子陵又一次震飛,十數丈外。

地面上他的身軀砸出一道深深的痕跡,把半個小山丘也砸裂成兩半,深坑如疤,讓人驚心動魄。

探腰坐起,在泥土中緩緩地爬出。徐子陵站直身形,拍拍身上的衣服,又吐了一口血沫,再次向三人舉步迎上,讓三人都為之愕然。他們沒有想到,這個華夏軍之主,拼殺起來,竟然如此的亡命。完全不守禦,只以重拳相拼,在連番讓對手擊飛的同時,還敢舉步相迎。

莫非,他是一個瘋子?

當他站到巨無霸的面前,目光平靜地看著對方的時候,巨無霸讓他這種冷漠和無視自己的態度激怒了。

在數百年之間,無論任何一個對手,都沒有任何一人敢如此的輕視自己。就算比自己更加強大,也絕對不敢對自己掉以輕心。世間,沒有人敢對自己稍加不敬,世間,沒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不顫抖。在炸雷般的轟擊之下,這個年僅二十來歲的小子,竟然無視自己的殺人拳頭,要與自己硬拼。

暴起渾身氣勁,巨無霸拳勁如山,緩緩向徐子陵的胸口印去。

一拳之下,就算是徐子陵是銅牆鐵壁做的身軀,也會讓他一貫穿胸,一擊而殺。

“轟……”

徐子陵的身形搖晃,口中的鮮血,湧泉般噴出。他的雙膝一陣陣發軟,似要摔倒于地,可是最後,卻讓他硬生生地挺住了。無視胸口這一拳,徐子陵舉起手臂,緩緩地合指成拳,有如太陽般熾烈的拳頭,重重地回擊在巨無霸的胸口之上,同樣發出一聲沉悶的震響。

巨無霸痛嚎一聲,有如發狂般,另一只拳頭重重地砸下來。

與徐子陵打上去的拳頭相擦而過,同時狠狠地揍在對方的面頰之上。他的腿還沒有踢出,徐子陵的左右雙膝,已經連環飛撞在他的肋間。巨無霸大吼如受創之獸,雙手抓住徐子陵的身軀,一頭撞擊在徐子陵的額頂上。

在沉悶的震憾中,徐子陵頸骨如折,身仰向後。一個飛身後退,卻讓巨無霸順勢重拳,將他整個揍飛。徐子陵一個翻旋,頭下腳上,逆轉乾坤,雙足將頭撼和重拳之力逆轉在巨無霸的頭頂,帝皇禦世訣的和氏璧能力爆發,三疊勁以螺旋形式轟入巨無霸體內。

巨無霸舉手,抓住徐子陵的一足,將他狠狠地砸入面前的地面。

徐子陵久久也爬不起來,他伸出右手,插入土中支撐起自己的身體。

接著用顫抖的左手,配合著將沉重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推離地面。一滴一滴的鮮血,于頭頂滲下來,滴入土中,把土地染成一片殷紅。

“赫連勃勃?”徐子陵渾身上下都一片狼狽,只有雙目清亮如昔,有如一潭止水,波瀾不興。

“這個小子夠味,老子要與他決戰!”巨無霸忽然露出一種狼般的猙獰笑容,不答徐子陵,卻與兩位同伴道:“把他交給老子,你們可以站遠些看熱鬧!”

“你不一定是他的對手,這,其實是他的計策。”高挑瘦削的男子目光慧光一閃,哼道:“不可中計。”

“你又是誰?”徐子陵淡淡地看向高挑瘦削的男子,覺得此人絲毫也不比巨無霸赫連勃勃稍弱一分,只是更懂得隱蔽自己,如果說赫連勃勃是一頭瘋狂賭血的巨狼,那麼這個人就是潛在暗處一擊必殺的獵豹。他同樣強大,只是絕對不輕易出手,出手,必定是致命一擊。

“徐公子猜猜?”那高瘦的男子輕哼。

“中間這位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徐子陵看向中間那名男子,覺得此人無論功力和氣度,皆勝赫連勃勃和那名高瘦男子,于是開口探問道。

“不是。”中間那名深具帝皇之相的男子微微一笑,搖搖頭。

“那你是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徐子陵目光輕閃,看了一眼赫連勃勃,又探問道。

“不是。”深具帝皇之相的男子搖頭,否定道。

“後趙王高祖石勒?”徐子陵再問道。

“不是。”深具帝皇相貌的男子微微一笑,又緩緩道:“與武烈帝和道武帝不同,恪從不曾為帝。久聞徐公子天下奇才,特來相見,一見之下,真是驚歎世間英雄出少年,昔日垂弟最愛英雄少年,惜他征戰沙場,重創不歸,歸入長生天,否則定對徐公子盛贊不絕。”

“原來你是十六國第一名將慕容恪!”徐子陵一聽,神色凝重無比,目中原來的冷漠淡然,也漸漸變成酷烈和殺機,緩緩地道:“就是你用五千鐵甲連環馬擊敗了冉閔?粉碎了漢人的希望?好,很好,我一直對于能夠擊敗殺神冉閔的你很感興趣,今天一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武悼天王是恪畢生最尊敬一人。”極具帝皇之相的慕容恪肅容道:“武悼天王一生,每戰,皆能以少勝多。首戰,以漢軍三千,滅匈奴,斬首三萬;再戰,又以五千漢騎,大破胡騎七萬;三戰,以漢軍七軍及乞活義軍四萬,摧破眾胡聯軍三十萬眾。四戰,萬人即斬胡首四萬;五戰,漢軍六萬,全殲羌氏聯軍十余萬。”

“第六戰……”除子陵冷冰冰地接道:“冉閔以萬人步卒不足,面對十四萬鮮卑騎兵不退反進,十戰十勝!”

“正是。”慕容恪長長地歎息一聲道:“不但十四萬騎軍,還有數萬援軍,血戰之下,傷亡過半……數千世間最亡命精銳,以鏈連環誓死圍殺,卻讓他斬殺數百近千,直沖恪旗幟之下……武悼天王勇力,世間無雙,恪遠不及,若非朱龍寶馬累斃,那麼豈能讓恪揮軍所圍……”

“很好,雖然本公子無冉閔殺胡令之威,無蓋世勇力,那麼也想與你一戰,以償心底之願。”徐子陵心里明白,如果一個能夠在千軍萬馬中沖殺自如,如果不是有無數的高手合圍,那麼想必根本不可能會因為座騎累死,再因步戰力盡失擒。

如果現在的自己,沒有座騎,同樣在千軍萬馬中沖殺,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若然真的有連環馬圍捕,那麼想必馬上的盡是高手,以眾人之力一波波地攻擊,累垮了戰神冉閔。

雖然徐子陵不敢說自己帶著萬人步卒,也能夠像冉閔那樣面對著十四萬騎軍十戰十勝,但是他也願意成為化成冉閔那樣的殺神,減滅北方的胡族狼族,統一天下。

在這個時空,如果想統一天下,那麼滅胡是絕對的必要。

北方狼族凶殘之極,如果讓漢人打殘了,就躲在北方休養生息,一旦恢複元氣,那麼就會南下,劫掠漢人,奴役迫害得一次堪比一次。先有匈奴,後有鮮卑,五胡亂華讓漢人幾乎滅族,再後來的東西突厥也雄極一時,而後世還有契丹和西夏,又有蒙古族鐵蹄踏平整個漢地,漢人就連新娘的初夜權也保不住,人與牛馬同等對待。

相比之下,再後世的女真清朝,更加奴役。

留發不留頭一令,讓所有漢人全陷入奴才之形。揚州十日,嘉興三屠,數十萬近百萬漢人盡喪刀下。如果明知狼族養虎為患,此時的徐子陵還談什麼民族感情,還談什麼民族寬容和融合,那就是笑話了。對于外族的做法,只有一點,那就是不降者殺,降者歸漢,通婚易俗,徹底融合變成漢人,千年萬世以漢人為榮,不複能反。

所以,殺神冉閔,是徐子陵現在最需要做的,殺胡,誓在必行!

在完全破滅所有外族希望之前,必須讓他們背後的依憑粉碎。他把赫連勃勃、拓跋珪和這個十六國第一名將擊敗了冉閔的慕容恪這些牛人,統統送下地獄,否則,再如何減滅胡族,也會死灰複燃。

“殺神冉閔,本公子將繼續你的遺志。”徐子陵向三人緩緩地伸出手,目中只有一意,滅。
第九百三十四章 女大史官

  洛陽,西苑。

湖心小島,竹屋之內。宋玉華正在細細地描繪著畫中人,畫中人背影迷離勝脆,有如她現在的心境。

燈光漸漸暗淡,畫中人卻更加迷離,仿佛要漸行漸遠,離她而去一般。宋玉華久久地伸著皓腕,不能下筆。這上面,每一記落筆,都代表著自己的心境……繪畫著他,就像在心底與他細細輕語……

好久好久,又沒有他的消息了。

他,還好嗎?

總有那麼多事發生,總是那般的讓人擔心……難道,這一回,又讓人關進戰神殿里了?還是讓什麼大魔王數十萬兵馬圍攻?雖然明知這個世間沒有什麼東西難得住他,可是免不了,卻暗暗為他擔心……

門外輕響,竹扇輕扣,莫非,又是小琴心她來了?

宋玉華輕輕打開門,發現貞仙女和素仙女站在門外。兩女像平時那樣給她帶著點心,臉上也和平時一樣盡是溫柔和微笑,可是,宋玉華卻感到有一絲的不對,難道,真的發生什麼事了?

“貞仙女,發生了什麼事?”宋玉華趕緊請兩女進屋,又關切地問道。

“敵人不久就會打過來,這里再住下去,會很危險。”貞仙女口氣極其輕淡,似乎在說有朋友明兒會過來竄門一般輕松,微笑道:“我們大家要撤離此地,華仙女請准備一下,我們一起離開吧!”

“什麼?”宋玉華卻驚呆了。她一直整理史料,最是知道整個局勢,在人類聯軍掃平了天下之後,不可能會有什麼敵人才對,怎麼可能讓敵人打到這個‘多水的太陽城’?在周邊的敵人,早就消滅光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華仙女,我們也不願意走……”素仙女輕聲勸道:“可是沒有辦法,如果我們不撤離,那麼大家就會死守,到時傷亡必定慘重,而且之前作出應對的計策也將失效。”

“我聽你們的。”宋玉華搖搖頭,又道:“只是,我不明白,是誰攻打過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玉華妹妹,你也許早就明白。”貞貞與素素對視一眼,坐到宋玉華的對面,她溫聲道:“這里其實並不是天宮,這里……其實還是人間,這里是洛陽的西苑……所有的一切,都是夫君他胡鬧出來的。他是怕你想不開,雖然頗是胡鬧,可是意願還是好的,你莫要怪他!好嗎?”

“父親大人已經寫過一封信給我,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早在徐公子身陷戰神殿之時,玉華就明白了。”宋玉華到衛貞貞的面前盈盈下拜,恭敬地道:“玉華得貞貞皇後的照顧,一直深感于心。以前玉華荒謬,讓大家擔心,豈敢怪責徐公子與皇後。相反,大家如此愛護玉華,真是于心中感動萬分。玉致妹妹那里,也請貞貞皇後多加管教愛護,她還是一個小孩子,不懂禮數,如果有任何過失,請皇後多多諒解……玉華與玉致妹妹有皇後如此照拂,實在感恩戴德……”

“玉華妹妹請起。”衛貞貞扶起宋玉華,輕聲道:“貞貞與大家同是姐妹,在這西苑里,不比外面,沒有皇後皇妃,玉華妹妹也不必多禮。以前種種,暫按下不提,目前危機來臨,我們姐妹應該團結一心,共渡此次艱劫。”

“難道,是李唐?”宋玉華心中一動,臉色轉白,疑惑道:“可是前些日子,秀甯公主才嫁過來不是嗎?”

“據最新消息,李唐皇帝性情有變,一改之前種種,趁華夏軍遠征塞外,毀約發兵來攻。”素素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歎息道:“近日秀甯公主連日哭泣,幾乎虛脫。夫君他一去不返,更讓我們憂心仲仲……”

“徐公子怎麼啦?”宋玉華一聽又出大事,心頓時揪了起來。

“夫君他這一次凶險不比身陷戰神殿又或者與頡利決戰龍泉城更小!”衛貞貞輕歎一下,又安慰道:“他一定會安然歸來的,我們要相信他。目前受敵強襲,戰事吃緊,我們要稍早撤離,讓戰士們能夠在苦戰之中稍喘一口氣才好。”

“軍情如何?”宋玉華知道自己不方便問,但是實在太擔心,禁不住沖口而出。

“敵軍二十萬不止,其中十萬是精英,五萬更是精英之中的精銑……”衛貞貞正容道:“援軍不斷,工兵雜兵不計其數。盟軍竇建德部同樣受到攻擊,無法來援。蜀中勢力,兵出棧道和三峽,我們得在微薄的軍力之中分兵據守。出塞遠征軍尚在數千里之遙,而且返回時也會受到李唐兵眾拉阻,遠水難救燃眉近火。”

“夫君以前就說過,遠征軍不能在滅掉鐵勒之前返回,也不能不防西突厥東進和南下。”素素輕聲道:“所以遠征軍,就算踏平鐵勒,也可能只有一半返回。”

“我們軍力如何?”宋玉華又急聲問道。

“不計偃師和虎牢眾軍,能夠直接力抗李唐大軍者,兩萬人尚不足。”衛貞緩緩地道:“夫君曾經故意抽調兵力遠征,又四面分兵剁匪,吸引敵人來攻。現在洛陽可用之兵,連同秘密收藏之軍,也不足三萬。”

“三萬對二十萬,徐公子又不在前方坐鎮……”宋玉華倒抽了一口涼氣,她感到危機的確有如燃眉之火。

“夫君之前就曾做過這種計劃,他與幾位妹妹,還有軍中要將多次嘗試可行戰法。”衛貞貞安慰道:“只要堅持戰斗,勝利終會是我們的。現在我們可依計後撤,讓士兵們有更自由的游擊戰法可行。”

“玉華手無縛雞之力,無法為皇後分憂,真是慚愧。”宋玉華帶點恨自己為什麼想不出法子,為什麼面對這種困局,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能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撤到安全的地方,那麼大家就放心了。”衛貞貞拉著宋玉華的小手,輕柔地溫聲:“你是大家最擔心的人……如果近來有太多的事忙碌,那麼很多人都會來與你見面。本來大家都想早些跟你說明真相,可是又怕你想不開。都是夫君他胡鬧,等他回來,我一定讓他給玉華妹妹你賠禮道歉。”

“玉華姐姐你是夫君封的大史官,一直負責整理華夏軍史,你的功勞大著呢!”素素輕笑道:“要立功不一定要上陣打仗,我們只要做好我們的本份就行了。”

“如果戰事吃緊,那麼玉華可以隨時出發。”宋玉華自然明白軍情如火,自己每擔擱一個時辰,那麼就是一分的拖累。她估計衛貞貞和素素,一定是准備不少時間來勸自己,又給予一些時間來讓自己收拾整裝的,但是她不可能因為自己而誤了大事。

“因為馬車同時還要運載洛陽百姓,數量有限,所以,玉華妹妹得與其他姐妹同坐一車,可好?”衛貞貞一邊問,一邊幫宋玉華把畫架上的畫卷起來,素素也過去幫宋玉華取得牆上的掛畫。

宋玉華點點頭,把一套衣服包起來,又用小箱子把筆墨之類的裝好。把自己書寫的史稿再以布包好,馬上向衛貞貞表示收拾好了。她的生活本來就簡單,沒有什麼很多瑣碎的東西,幾乎不需要收拾。

衛貞貞一看宋玉華身上穿得單薄,帶點心疼地給她抱上絨被,准備給她路上禦寒之用。

宋玉華想拒絕不用,但是衛貞貞卻擔心她的身體受凍,宋玉華不比眾女,她絲毫也不會武功,而且身子贏弱,萬一路上奔波再加上受凍,非變成病美人不可。

三女搭乘著輕舟,出了西苑之湖。外面有眾女在一處聚集,不時有人登車離去,帶著大包小包。雖然人數眾多,但卻沒人大聲喧嘩,也很少人帶有驚惶之色。

東溟小公主、沈落雁和商秀珣也在,宋玉華只認得曾經來借宿的小公主。但是,她一看站在一起的三女就完全明白了,這就是人類聯軍之中大名鼎鼎的‘美人魚公主’、‘沉魚的水邊女子’和‘貿易或者聲音的美玉女子’。她們是華夏軍的驕傲,也是徐公子的未來皇妃,即將迎娶的未婚妻,與自己的妹妹‘喜歡玉石的送禮女子’一樣。

不過,妹妹宋玉致沒有在這里,應該有更重要的事忙碌去了。

小公主看見宋玉華,嘻嘻笑著跑過來,拉著她的小手,給她介紹沈落雁和商秀珣。宋玉華一聽她們的名字,不禁為自己以前的左猜右想感到好笑,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除了小公主是綽號之外,沈落雁與商秀珣幾乎只是根據字面解釋,可惜她以前不認識她們,否則一猜就能猜出。

“大史官“玉佩的送禮者”現在我忙得要命,否則倒想跟你多聊一會兒。”小公主嘻嘻笑道:“過兩天這里可能不會太平了,大史官還是乖乖地去淑明姐姐那邊住些日子吧!等到大壞蛋回來,我再陪他去找你,上車吧!”

“小公主……”宋玉華本來還想說點別的,可是沈落雁卻擺擺手,示意她先不要說話。

“大史官請上車。”沈落雁等小公主把宋玉華扶上馬車,給自己的女親衛下令道:“如花,你必須寸步不離地保護大史官!在撤離洛陽途中,任何外人不得接近大史官的身邊,必須最嚴密地保護好大史官的安全!”

“是!”丑陋的如花厲喝,翻身上馬,與十名女親衛守禦在馬車左右。

“一路平安,保重身體!”衛貞貞和素素趕到馬車前,與宋玉華依依惜別,又朝另兩位女子溫聲道:“你們也要多多保重!”
第九百三十五章 永戰不退

  在撤出洛陽的一路上,宋玉華看見,有無數的馬車來回奔忙。

火光如龍,成千上萬的人持著火把指引著方向,無數的男子在喊著口號,安定著民心,也有士兵不時在路道上巡邏經過,不時,可以看見身披戰甲的將軍。與宋玉華她這輛馬車不同的是,所有的馬車幾乎都沒有護衛,即使有,也只有兩三人,而且多為男子。

一些民眾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緩緩地隨著人流前行。牛車在他們的身側,緩緩而駛。上面,乘坐著老人和小孩子,還有少量婦女。當這些人看見步行的親人,往往回相互招呼一番,又會在士兵和官員的勸阻下相互叮嚀,分別而行。同樣運載在牛車之上的,還有糧草和衣物,壘疊得高高……小山似的,緩緩地駛向南方。

宋玉華還發現,除了那個健壯的女護衛如花和她的十名同伴,那些巡邏的士兵也不時在身前身後暗暗地護衛著自己的馬車,直到相遇下一批巡邏士兵,才折返向後。雖然自己是天刀宋缺之女,是徐公子四位未婚妻宋玉致的姐姐,是華夏的大史官,可是,也恐怕不需要如此嚴密的保護,難道自己同車的兩位女子……她們是什麼人呢?竟然要衛貞貞皇後親自相送?

與她抱著同樣困惑的,還有同車的兩位女子。

她們一直都在打量著宋玉華,不明白她是什麼人,竟然認識小公主和沈軍師,又讓皇後親自相送,甚至身為女子,竟然還是華夏軍的大史官……這個贏弱的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大史官,有禮!”一位貌美如仙般的女子微微半禮,柔聲道:“妾身千郡,見過大史官。”

“請叫我玉華。”宋玉華趕緊回禮道:“大史官並非實職……小女子只是磨墨記事,讓人戲稱于斯……小姐不必多禮,玉華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不要叫小姐,其實……”美貌的女子玉臉飛紅,帶點羞澀道:“妾身不是什麼小姐,只是一個回頭是岸的殘花敗柳。這是妾身的妹妹綠兒,綠兒,快見過大史官!”另外那個一臉秀氣的女孩子聞言乖巧地給宋玉華施禮,又取出羽絨白氈半覆在美貌女子的腿膝上,大眼睛朝宋玉華忽閃幾下,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車廂內再次陷入了沉默,宋玉華偷偷打量一番,覺得對方特有一種氣質,頗有大家風范。

而對方更是驚奇于宋玉華的文雅靈秀,與自己所知道的女孩子一一比較,皆覺不像,對宋玉華不由更是好奇。想再次探問,但又怕無禮。

走了一個多時辰,那個叫做綠兒的小姑娘在車廂的微微搖晃中睡去。

宋玉華看她的模樣,更像是一位大家閏秀鍾愛的女婢,而不是一位小姐。這兩個女子到底是誰?不知道他怎麼了……貞貞皇後說他有危險,難道他又碰上什麼強敵的?世間還有比東突厥之主頡利更加可怕更加強大的敵人嗎?

真是擔心,可是,在現在這種局勢,自己卻無法幫他做些什麼……哎,自己真是無用,早知道就像妹妹一樣學武,更能替他分擔一點……

外面有絲絲偷滲進來的寒風暗襲。

身著單衣的宋玉華忘記自己並沒有在小屋里,沒有貞貞皇後給自己帶來的暖爐,不由覺得身上頗有些寒意,身子縮了縮,又抱緊雙臂。她思潮不斷,覺得越想,心中那個他就越清晰,他說的一切,仿佛還在她的耳邊飄蕩,回音不斷……宋玉華不舍得中斷那些回憶,與他的一切……是那麼的美好,盡管他喜歡裝神弄鬼來唬騙自己,可是自己卻怎麼也生氣不起來……

那名膚色有如羊脂白玉般潔淨貌若天仙的女子悄悄把羽絨白氈拉一點掩到宋玉華的身上,把正在沉思的宋玉華自思潮中驚醒。

“謝謝……”宋玉華一看,覺得自己的羽絨雪被只是圖案稍稍不同,質地完全與這名女子是一樣的。

看來,她也是居住在西苑里的某位女孩子,只是自己不認識對方罷了。

“大史官,如若不嫌棄,過來與妾身一並靠在車廂坐吧!”貌美如仙的女子微笑道:“後面有錦墊和柔軟的靠背,而且,大家擠在一起更加暖和些。”

她輕輕揭開一角,讓宋玉華坐過來。

宋玉華不太習慣與人太過親近,但微一猶豫,還是坐了過去,接受了對方的好意。本來想跟對方說些安慰的說話,誰不想對方反倒輕聲開解自己,最後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華夏軍之主徐子陵,那名女子帶點羞澀的神色,又因為她言語自稱妾身,似乎與他的關系非淺,宋玉華在心中不停閃念,這主仆兩女到底是誰?

她們到底在史料中有沒有出現過呢?如果沒有,那麼會不會是他認識不久的……

如果她們出現過,那麼又會是誰呢?

“娘娘,綠兒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神醫他了,他說趕明兒就會來找娘娘呢!”名叫綠兒的小姑娘帶點迷糊,又帶點興奮,驚喜地報喜道:“上次綠兒也做了這樣一個夢,然後神醫不久就來了!”

“叫姐姐!妾身不是娘娘,別亂叫……”讓大史官笑話了!”貌美如仙的女子朝宋玉華一笑,又輕撫一下綠兒的小腦袋,盡是寵溺。

“可是神醫說以後也封一個婕妤給娘娘,那你還是娘娘!”綠兒嘻嘻笑道:“大史官肯定是知道的!”

“啊……”宋玉華沒有辦法回答,但是她直覺認為神醫就是他,但是並不知道這個貴為婕妤又讓綠兒稱為娘娘的女子是誰,有這麼一個人嗎?

“妾身是殘花敗柳,怎可能有那種心思影響夫君的聲名,但願做一個暖床疊被的奴婢就心滿意足了。”貌美如仙的女子趕緊搖頭。宋玉華一聽,驚訝得瞪大眼睛,差點失聲驚叫起來,夫……夫君?她……她竟然叫他做夫君?

“不,不是的,不是的!”貌美如仙的女子和綠兒看見宋玉華驚訝的表情,趕緊慌亂地分辯。

“可是我明明聽見……”宋玉華一陣錯愕。

“真的不是,我什麼也沒有說,對吧?綠兒?”貌美如仙般的女子趕緊否認……小婢綠兒也拼命點頭……小手同時連擺,不斷地應道:“對,對對,娘娘什麼也沒有說,綠兒聽得可清楚了,娘娘什麼也沒有說……”

風陵渡口。

輕風細雨,雪水瀝瀝自天而降,讓人凍得打心底寒顫出來。

兩軍的拼殺仍然在繼續,無數人的雪水中呼著熱氣,一身濕漉漉,一身泥水地刀劍相交。血水的激濺之中,不時有人轟然倒地。鮮血在地面彙積成溪,染紅了整一片地面,又積成一潭潭的血水,更多的,滲入黃河之內,隨波濤東去……

喊殺聲,慘叫聲陣陣,起伏不斷。

華夏軍與李唐在這個風陵渡口拉鋸戰了三天三夜,雙方戰得筋疲力盡。無數次,陣地讓對方擊潰,然後又重新組織兵力,反沖鋒,攻陷陣地。華夏軍在水軍床駑弓箭的輔助,還有將士的亡命拼殺之下,一次次在李唐軍的手中重奪風陵渡口。

而李唐軍,也一次次調派兵力增援前軍,一次次將打殘的前軍換下來休息。

三天三夜的戰斗,讓他們就連最精銳的玄甲虎賁也要咬緊牙關,才能堅持下來。這種超強度超惡劣超痛苦的持續大戰,是之前任何人都難以想象的,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華夏軍竟然能夠堅持如此之久。

打到現在華夏軍已經沒有輕傷員。所有受傷的士兵,都拼盡在前線,沒有人願意後退,給同伴增加負擔。

阻止戰,注定沒有退路……除非是重創暈迷不醒的士兵,讓同伴拖出戰場,只要還有神智的人,都不會輕易離開前陣。每一個人退出,都會削弱己方實力一分,而因為受傷的士兵需要照顧,那麼還得再分出一部分士兵來照看和治療他們,每一個人,又是一分削弱。

當敵人強破而來,同伴不會拋棄他們,需要把他們帶向後方,再是一分削弱。

所以,華夏軍的士兵甯願自己在前陣與敵俱亡,也不願意因為自己再三地削弱自己一方的實力。活下去是每個人的渴望,可是,已經連續三天三夜戰斗不息的士兵們,覺得死亡,才是痛苦的最大解脫。

現在活著,已經是一種極其難以忍受的痛苦。

他們最願意做的事,就是光榮地戰死……與敵俱亡!

一波波,受傷的士兵瘋狂地呐喊著,高舉著刀劍,向敵人沖鋒而去。死在戰場之上,死得其所,是世間的真英雄,如果死在半途,死在敵人的追擊,那麼,是一種遺憾……”

“走吧!我們會守到最後一刻的!兄弟,後面的交給你們了!”華夏軍中,來了一群本來不應該出現在戰場的人。他們是華夏軍之前戰斗中受傷致殘的士兵,他們是老兵,華夏軍最榮譽的軍人。兩千多人,搭乘著簡陋的商船,自發地由洛陽趕到了風陵渡口。

“老兵!老兵!老兵!”偃師軍、虎牢軍、洛陽禁衛們已經所剩無幾,人人渾身是血,一看就連殘疾的老兵也來了,個個熱淚洶湧。

“走!”跋鋒寒和陰顯鶴身上傷痕累累,連日的血戰,無數李唐大將的圍攻,讓他們幾乎累垮倒斃在這個血腥戰場。天空中,四只戰神之鷹展開巨翼飛掠而下,帶給士兵們撤退的訊號跋鋒寒舉起染血的刀劍,瘋狂大吼道:“向老兵敬禮……走!統統給我走!”

“我們是老兵!”面對上萬緩緩迫來的李唐軍,兩千多傷殘的華夏老兵舉起了刀劍,昂聲厲吼。

“老兵……”

“身殘志堅的老兵!”僅剩一只手臂的老帥楊公卿極力大喝道。

“老兵……”

“永戰不退的老兵!”胡發染成血紅重傷深可見骨的老帥裴仁基舉起手中斷折的大刀,盡力咆哮道。

“老兵……”
第九百三十六章 未名疾走

  風陵渡口。

兩軍戰得尸橫遍地,整一個黃河渡口,都戰成一片血泥死地。

華夏軍的虎侯陰顯鶴,狼侯跋鋒寒,在最後時刻,把楊公卿和裴仁墓兩個老帥強行打暈,再交給天空掠下的戰神之鷹帶走。他們浴血渾身,身上傷痕累累……周老歎周老方等高手接應他們撤離,李唐軍的虎賁精銳果然恐怖,即使是跋鋒寒和陰顯鶴這等高手,一旦陷入陣中,也積傷累疊。

他們一連數日,久戰之下,筋疲力盡,如果不是華夏軍高手接應,他們很難突出玄甲虎賁的重重包圍。

李唐軍中高手如云,一波一波的攻擊,有如潮水般車輪戰之下,就連陰顯鶴和跋鋒寒這等身具帝皇禦世訣的超級高手,也力不從心。

強渡風陵渡口的第四天中午時分,華夏軍全面撤退。

李唐的強渡計劃成功實現,首戰告捷。

占領了風陵渡口,等于打開了洛陽的大門,整個華夏軍,都在玄甲虎賁的鐵蹄之下。盡管李唐軍為了打通這個小小的渡口,損耗了近五萬的兵力,但是這一戰果非常值得。

華夏軍丟失的不僅是風陵渡口,不只是這一萬多士兵以生命死守的陣地,還有華夏軍所向無敵的信念以及百戰百勝的戰績。

風陵渡口一戰,洛陽方向再無可戰之兵。偃師、虎牢、洛陽,三城所剩之兵,僅余三千不足,以區區三千兵丁,如何力抗十萬李唐大軍?即使是孫武複生,也只有一個結果。不過尉遲敬德在內的眾將,暗暗松了一口氣,他們終于了解到華夏軍的可怕之處。

一戰之下,雖然華夏軍陣亡一萬五千以上的士兵,但是李唐是華夏軍的三倍以上,除了折損四萬近五萬人,還受傷數萬人。長林、羽林兩軍幾乎打成精光,昔日李唐大勝薛家父子、遠征劉武周梁師都和東突厥聯軍的雄師,也折損過半。如果沒有玄甲虎賁一次又一次的亡命沖擊,以命換命,那麼李唐軍還無法徹底占領陣地。

戰後清點,近萬名玄甲虎賁的傷亡,讓所有李唐將領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華夏軍強悍如斯,僅以兩萬士兵,幾千死囚和傷殘之兵,就能與李唐軍血戰到底,如果不是數萬人正在遠征塞北鐵勒,那麼後果難以估量,不堪設想。

尉遲敬德派出天策府三傑,帶領三萬玄甲虎賁兵急起直追,沿著黃河,走古縣、新勝、岸堤。

華夏軍的水軍,幾乎沒有傷損,盡管人員奇少,但是他們隨時都能沿河上岸偷襲大軍的後方,如果他們再次運兵截斷大軍的後勤補給,那麼整個大戰都會失挫。三萬多玄甲虎賁沿河破敵,除了向洛陽方突進,還擔任攔阻華夏水軍上岸偷襲的職責。

以玄甲虎賁來防禦華夏水軍,是大戰重要的一環。

王君廓則率帶李唐雄師,還有可達志率領的禦林軍、工兵雜兵則走大路,由華望、前北曲、溝西轉向高崖、蘭原、三十里鋪,又入陌南與一部分玄甲虎賁會合,直向梁淮、張峪、西灣、盤南等地推進,最後就是洛陽城第一個門戶,繩池。

只要拿下繩池,那麼洛陽城,完全處于李唐軍的利刃之下,有如刀下任人宰割的魚肉。

大部分傷者和疲兵,則繼續留在潼關休整。

後勤工兵和雜兵,加速掩埋雙方士兵戰死的尸首。無論生前如何誓不兩立,拼命決斗,一旦犧牲,那麼便應該塵歸塵,土歸土,享受士兵最基本的榮耀,入土為安。在後勤工兵的揮鍬掩土之時,李唐十萬大軍有如鐵流一般,轟然洶湧,一直向前推進。

天空,有碎雪紛紛而下。寒冬,不知不覺,已經悄然來臨……

與撤退的華夏軍相同,華夏軍之主徐子陵,也在極速飛遁。他身上傷創多次,血染重衣,披頭散發,人如流星,怒射而北。每有山崖峭壁,他即展開飛翼飄飛,但因為是迎著凜冽北風而飛,除了飄飛下崖用飛翼向北,幾乎寸步難行。

慕容恪、赫連勃勃和拓跋珪三人緊追不放。

拼戰一日一夜,最後幾成老妖怪的三人,以數百年功力和三人默契配合,占盡上風,重創徐子陵。這還在徐子陵受到天行者的重創未愈之下,若然讓這位年輕的華夏軍之主逃脫生天,那麼日後必定又是一個殺神冉閔。

與殺神冉閔不同,這位徐公子不是死戰到底的驕傲武者,他,更像是一個小混混。

見風不妙,馬上拔腿就跑,毫無強者的尊嚴和自覺。三人用盡方法,在一日一夜的消耗之後,這位徐公子終于明白,獨力不可能殺死其中任何一位,相反自己仿佛陷入了敵人的圈套。他硬受三人的重擊,決意遁逃。更加狡猾的是,他一直向北向走,絕不向南,三人多次誘敵,皆不成功。

經過一日一夜的苦戰,三人相信,這位徐公子其實已經到了最後的底線。

他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的保留和誘敵,多次,三人都將性命來設下陷階,只要他稍有助力,就能格殺一人來減少威脅,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助佑出現。

邪王不在,那幾個漢人之中的老不死也沒有來。華夏軍中的高手,也不見出現。

這位徐公子,自己在幾乎必死之下,也沒有喚出幫手,而且在只差一線就能取勝之間,也沒有辦法叫出幫手扭轉勝局。雖然多次恐嚇,又多番大喝,可是,就連那個龍女嘲風,也沒有出現。

如果不趁他落單將他格殺,一旦讓他遁逃,只會放虎歸山。

華夏軍之主,比起當年那個驕傲又恐怖的冉閔,絲毫不弱,甚至真正實力尚在冉閔之上。雖然他的身體受創,但是帝皇禦世訣的九兵、長生訣的陰陽之劍、還有十指化生的六式讓三人嘗盡苦頭,幾百年也沒有這麼狼狽過。如果不是邪王帶他前來挑戰,三人尚不知道這位徐公子,武功竟然提升到這種程度。

此子不除,狼族將永遠翻身之機。

“三個老烏龜,你們遲早死在本公子手里!”徐子陵在一個高崖上飄飛向前,駕馭著飛翼,一邊盤旋飄下一邊沖著後面的三人大喝道:“你們越追越累,只有等本公子恢複元氣,必然將你們煎皮拆骨。”

“可惜你沒有這個時間!”赫連勃勃重哼一聲,于高崖上如覆平地般奔下。

等徐子陵駕著飛翼飄遠,慕容恪和拓跋珪才相繼下來,三人集于一起,再向前追去。即使在現在這個時候,他們也小心異常。以他們活了幾百年的老人精,不到最危險的時刻,他們絕對不會把最後保命的實力給暴露出來。不到最確鑿的境地,他們絕對不會相信徐子陵已經山窮水盡。

在曆來的大戰之中,這位徐公子可是一直都是逆轉勝負的。

三人一輩子曆戰無數,以慕容恪最為穩健,即使在慘敗之中,仍然有泰然自若的心境。又以赫連勃勃最為強蠻,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那麼戰力依然不減,血拼到底。

北魏的開國皇帝拓跋珪,則是三人之中最狡猾多智者,他的實力絲毫不弱于兩人,而且最擅長偷襲。

出手,皆是必殺。

三人相信徐子陵已經拼盡,但是最後困獸之斗的勇力尤在,他們絕對不會掉以輕心。

只要殺死這個徐子陵就行,不論手段。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最上策是消耗。以三人之力,消磨徐子陵一人,而且他一直傷重,無暇治愈,那麼最後的勝者,必是三人無疑。時間拖得越長,對徐子陵越是不利……

“未名!一路北行!”徐子陵終于禁制不住傷勢,如果再不用長生真氣調理傷口,那麼後果嚴重。他忍不住放出未名,騎在它的背上,讓它瘋狂向北,自己則拼命恢複傷勢。未名毫不遲疑,撒開四蹄,疾電般一路望北狂馳。

“追!”慕容恪看見未名速度遠勝普通馬匹,較之千里神駒相比,也有勝之而無不及,心想這正是徐子陵的保命法寶。

若論功力和戰力,未名稍勝于一流高手。

但是它天生是馬中之王,又擅于四蹄奔馳,在急馳之下,尾追的三人曾一度讓它拋離。

慕容恪等三人俱是數百年不死的老妖怪,功力深厚簡直不可思議,而且身法超凡入聖,如果不是連日奔馳,又曾與徐子陵大拼一日一夜,相信追上未名並不太困難。三人不時揮掌相擊,又以飛索相互牽引,讓對方遠遠拋出的同時,再將自己極速帶前,如果追趕了小半時辰之後,漸漸又追近未名的數十丈身後。

“畜生,看老子宰了你!”赫連勃勃殺氣沖天,在拓跋珪的掌助之下,拔空而起,重拳轟地而下。

“轟隆……”

未名險險躲過重拳,長嘶著,飛天而起,躍過十數丈的空間,敏捷無比地馱著徐子陵繼續狂馳。

徐子陵身上蒸汽陣陣,似乎正在療傷最重要關頭,無法分心禦敵。

拓跋珪在赫邊勃勃的長索牽引之下,激飛半空,袖中射出一把金色的彎刀,有如一道金色的閃電,向未名的右後腿飛釘而去……

“咴咴咴咴咴!”

未名在金光射過之後,整個馬軀人立而起,隨後轟然摔倒在地上。慕容恪大喜,正以為己方的一擊偷襲成功,忽然又見未名翻身而起,沾了一身的積雪和泥汙,口中叼著徐子陵的手臂,把他甩到自己的背上,再瘋狂地撒開四蹄,一路狂奔。

雖然無法看見它傷勢如何,奔速也絲不減,但雪地之上,卻有斑斑的鮮血,觸目驚心,一路延伸。
第九百三十七章 一決生死

  赫連勃勃也看得有點驚呆,他一生騎馬無數,但是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靈性如此頑強如此忠心的馬匹。北魏開國皇帝拓跋珪長嘯著,再度在赫連勃勃的頭頂飛掠而過。微微一滯的赫連勃勃回過神來,揮掌,與拓跋珪雙掌相印,將他遠遠送出。

另一只手,把長索甩向後方,拉起正疾馳而來的慕容恪。

如果不是這種生死一線的境地,赫連勃勃好幾次,想開口要下那匹黑馬,這樣的靈性神駒,百年難得一見,殺掉實在太可惜……

慕容恪與愛惜馬匹的赫連勃勃不同,他的眼角有些抽搐。

當年,冉閔的朱龍寶馬,幾乎與眼前這匹黑馬一樣,馱著它的主人,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來去自如。若果不是當年不是以陰毒黑手將它殺死,讓憤怒的冉閔誓死一戰,那麼當年的大戰,恐怕完全是兩樣。

“殺了它,一定要殺了它!”看著疾馳的未名,慕容恪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與冉閔大戰的那天……

“它受傷了!”拓跋珪輕哼一聲,道:“雪球,我們握雪為球,盡快將它擊倒!”

未名背後的徐子陵氣息蒸騰更大更急,原來蒼白無血的臉孔,也一點一點地湧現血色,對于他氣息的變化,三人自然感覺到,如果讓他恢複大半傷勢,到時想殺死這個華夏之主徐子陵,恐怕就難了。

慕容恪腳下一踏,踢起一片雪花和石子。

拓跋珪旋轉,將雪花帶到半空,旋成雪球,與石子一道,遠遠地投射向未名。背後的赫連勃勃此時也顧不得愛馬之心,後發而至,踢起地面的一大塊凍土,運起渾身魔氣,重轟而去。

未名盡邊躲閃,還是連中兩記雪球。

在三人的勁力之下,雪球堪比巨錘。

它兩度讓雪球砸中後腿和脊背,滑摔地面,口鼻滲血,但仍能快速爬起,叨起徐子陵回背,繼續狂奔。

十米丈的巨澗,它一躍而過。

險險,前蹄踩崩了一大片浮土,但是,後蹄及時蹬在下墜的泥石上,借勢躍起。馬尾,甩卷起滑下的徐子陵,帶著他奪路而去。三人幾乎驚呆了,一匹馬也能讓他們束手無策?這麼聰明這麼靈性的動物,它還能算是馬?還是神獸?

雖然狼族愛馬,但是未名卻惹得他們勃然大怒,殺機連爆。

三人一路狂追不斷,十數度迫近,拳腳重轟,皆讓未名險極躲過。雪球重轟不知多少記,仍能躍起,一路鮮血淋漓,可是這匹倔強的馬依然狂奔不息。

最後,未名奔出百里之外,直到一個受凍但沒有完全結冰的河灘攔阻住去路,才讓三人追上。

它在浮冰上跑走,最後不支,身形陷入水中,染紅了一大片河水。

雖然不斷游泳,可是速度遠比奔馳要慢,三人在狂怒之中追及,未名噴著鼻子,緩緩地游回岸邊,它看著已經坐在背上的徐子陵,一步一步地上岸,雖然渾身上傷,鮮血遍染,但是仍然挺立如山。

“很好,你立了一大功,來,喝點酒,再休息一下。”徐子陵翻身下來,無視三人,輕撫未名的額頭,拿出一個酒囊,給它喂酒,未名喝了幾口,一口血酒反噴出來,長嘶一聲,人立起來,前蹄亂晃,最後轟一聲倒在地上,努力了幾次,卻因為筋疲力盡,再也爬不起來了。

“你們不跑了嗎?”慕容恪越看越想當日對戰冉閔的情形,當日,也是因為朱龍寶馬累死,冉閔才決定不走,誓死相拼,最後才讓自己與眾人圍攻而倒。

“我再跑,你們就追不上了。”徐子陵淡淡地道:“連未名也跑不過,看來你們真是老了。三位老鬼,你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讓本公子送你們最後一程罷!赫連勃勃,我記得你打了我一千五百九十二拳,再轟了未名十五拳,再加入團雪球,兩顆石子,對吧?”

“是又如何?你能咬老子一根毛!”赫連勃勃大笑,身上的魔氣爆發,隨手揮動,有如霹靂雷霆。

“我們之前根本就沒有盡力,之所以一直與你纏斗,只是想弄清楚你是否還有余力,還有什麼後招。同時,也想試試邪王和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不死,是否追在身後。”拓跋珪也輕哼道:“現在很明白,邪王並沒有跟來,那些老不死也沒有管你的死活。年輕有為的徐公子,很可惜,該上路的,是你!”

“邪王和老不死們沒有來,是因為我叫他們不要跟來的。”徐子陵神色不變,蹲下身子,輕撫著未名的頭顱,又輸了一股長生真氣過去,滋潤它的身體。

“徐公子很有自信!”慕容恪非常的小心謹慎,他目中的神光閃動,道:“看來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如果沒有選對,會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這真讓伙難啊!如果現在輕易放過徐公子你,那麼日後再想殺你,恐怕就。”

“不是恐怕,是絕對不可能。”徐子陵冷笑道:“只要本公子回到洛陽,那麼你們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本公子唯一懼怕的是千年老妖怪,可是他根本不是你們的族人,也不管事,你們這些狼族的老鬼,絕對沒命逃過本公子的捕殺!”

“我總覺得,徐公子還留有一手。”慕容恪對赫連勃勃和拓跋珪緩緩地道:“武烈、道武,你們的意下如何?”

“拼了。”赫連勃勃沉重地點點頭,道:“只要能夠殺掉這個小子,我們三人雖死尤榮!”

“兩位老朋友,也許我們中間有一人或者兩人會離開。”拓跋珪目中精光連閃,聲音輕柔地道:“無論最後誰活下來,一定要不遺余力,滅掉華夏。我在之前就曾說過,漢人不滅,狼族沒有真正雄起之日。漢人雖然性格懦弱厭戰,喜舒適安逸,但是,他們每隔幾代人,就會湧現像霍去病、冉閔這樣的人,現在的徐公子就是這樣。”

“這些話,也是我想對你們說的。”徐子陵緩緩地站起來,拍拍手,道:“狼族不滅,華夏難興!為了炎黃子孫的千年之恨,為了軒轅一族的鮮血不費,本公子決定干掉你們。不管你們是誰,是英雄是狗熊,是對是錯,你們,都死定了……”

“一決生死吧!”慕容恪微微歎了口氣,閉上了雙眼。

徐子陵將未名收起,緩緩地伸出手。

十指輕輕地輪動。

極其美妙,極其輕柔,無物無形,不驚一塵,不動一心。

漸漸,有絲絲電芒真氣,于徐子陵的身形周圍閃現。他的整個身形,似乎隱入一個巨大的寶瓶中。由寶瓶印結,逆轉成日輪印,再轉智拳印、內縛印、外縛印、內獅子印、外獅子印……

雙腳踏地,徐子陵臉上威嚴的光芒一閃,雙手擬出大金剛輪印。

如山,俯視眾生。

慕容恪、拓跋珪和赫連勃勃,三人刹那出手,比疾電更快,已經攻到徐子陵的面前。

徐子陵高舉自己的雙手,無視面前的任何攻擊,有如泰山讓他整個舉起一般。又似乎,泰山之重,一下子壓在他的雙手之上,整個空間場,地面,河水,深深地隱凹下去。

赫連勃勃滾雷般的拳頭,變成非常的緩慢,比蟻爬更慢。

拓跋珪剛才明明遞出的是手,可是一入空間場,馬上顯出了真實的攻擊,是腿。類似補天腿,一出,已中。那一腳,已經踢到徐子陵的小腹之上,距離丹田要穴,僅離一寸。

中間的慕容恪僅出一指,但是威力卻最是恐怖。

他點向的地方,是徐子陵的眉心。

在徐子陵的‘不動根本印’下,他的手指挾著絲絲紫電,緩緩地刺向徐子陵的額心。如果讓他一記擊中,或許不曾致命,但是如果中招,相信赫連勃勃和拓跋珪的重招是免不了。最強的攻擊,是赫連勃勃這個草原的魔王。最狠的攻擊,是北魏開國皇帝拓跋珪這個狼王。

但是最有效的攻擊,卻是慕容恪這個不是帝君,卻具帝相,皇者之氣十足的十六國第一戰將。

徐子陵心中忽然有一種錯覺,心想,當初的殺神冉閔,是不是也因為慕容屬這樣的施發的有效攻擊,而落敗失擒的。相隔兩百多年之後,又一次,輪到自己這個殺神冉閔的繼承者了。

統統死吧!徐子陵心中大怒。

他高舉于頂的雙手,十指緩緩地變化著……

長生力場升起,把徐子陵整個浮起半尺之空,‘小不死印’漫天飛灑,遍布整個長生力場之內,旋轉成天魔力場的詭異螺旋。紫色的電芒,于十指間絲絲牽連,帝皇的真龍之鎧,一點一點,似緩實快地覆蓋著他的身體,九兵化龍,繞體而轉。

雙手食指,各微微探出一絲劍罡。

天陽地陰之劍齊出,十指輪轉,變動。

先化並蒂蓮,綻放;未盡,以成比翼鳥,雙飛;化為畢方奇鳥,離火熊熊不絕;火中朱厭暴動,戰亂中揮杵凶殺;天地之間,閃現審判罪惡的雷公電母,雷錘電鏡高懸于頂,電光四射。徐子陵微微開口,將那于肺腑之間無盡的威嚴,咆哮而出。

整個長生力場所有的一切都化成齏粉,山河破敗。

徐子陵舉手,頂上三皇五帝之像一一閃現,禦行如風,歸于十指之內。

雙手揮動,如天魔亂舞,如星河爆發,如千手觀音的臂玄妙而旋……徐子陵似乎一下子長出了十八只手臂,各結出不同的輪印,指印,于紫電的風暴之中,向慕容恪、拓跋珪和赫連勃勃逆攻而去。

重招無儔,無回無悔。

一決,即分生死!
第九百三十八章 恭送上路

  一擊之後,慕容恪、拓跋珪和赫連勃勃三人俱退。

承受徐子陵最大攻擊的,是赫連勃勃,他在這生死一決之後,刹那重創。雄壯魁偉的身軀,幾乎直不起腰來,鮮血,淋漓。體內有兩股螺旋真氣,在瘋狂地破壞著身體,和氏璧能量,則深深地穿刺在他的胸前,上面血洞深深,徐子陵的拳槍,幾乎一拳轟穿他的心髒。

站在他的對面,是浴血渾身的徐子陵。

他絕對傷得更重。

在三人的合擊之下,于這個世間,相信除了天行者,再沒有人能夠安然無恙。

可是徐子陵還穩穩地站著,不退反進。

他化身魔神般的狂人,無視身上的創傷,直撲向赫連勃勃。那種必殺酷烈的眼神,讓慕容恪想起了當年那個瘋狂又執著的男子,他騎著朱紅寶馬,有如魔神一般出現,雙手各持一兵,隨意斬殺自己部屬,雖然面對十數萬人,但是絲毫無懼,逆向沖鋒而來,十戰十勝,讓自己自那一刻,心中就深深印下恐懼的陰影……

“殺了他!”慕容恪大喝一聲,提起全部的魔氣,飛擊而去。

“赫連勃勃,給我死!”徐子陵完全無視他的攻擊,右手握著井中月,左手持著星變匕,瘋狂地撲向赫連勃勃。拓跋珪重創偷襲在他的後心,可是他根本置之不理,右手由‘刀劍血地獄’變成‘七十二侯’,再變成‘天刀九式’,左手由‘月眉劍輪舞’變成‘子午罡壬丙劍’,再變成‘弈劍九玄’。

整個長生力場之內,紫氣天羅遍布。

赫連勃勃于生死一發之間,避無可避,咬牙發最強魔氣,化成一只血紅魔狼,反噬。

三人的合擊,又一次重重地轟在徐子陵的身上。

他身上氣凝變化的帝皇甲鎧,碎裂激飛,三人六手,盡轟入肉。徐子陵三方的夾擊中顫抖,雙手毫不抵禦,以帝皇禦世訣強行承受,僅以長生太極減緩傷害。井中月和星變匕,一分一分地割向赫連勃勃的頭頸,看似極緩,其實極速。

赫連勃勃爆發大吼,虎臂想強行撕裂徐子陵整個人,在他砍下自己的首級之前,先與慕容恪拓跋珪把徐子陵撕成數片……

長生力場中,有七彩光芒閃動。

一個赤足精靈于徐子陵的頭頂閃現,驚若天仙,僅一刹那,拓跋珪馬上彈射離開,慕容恪微微一怔,手中配合的力道稍稍遲疑半分,一下子讓徐子陵的爆發力量震飛。赫連勃勃獨自巨力將徐子陵整個舉了起來,遠遠投擲出,將徐子陵砸在冰河之上,轟然入水,自染殘冰。

比疾電還快,徐子陵于河中魚躍而出。

井中月與星變匕灑出萬千光芒,三人驚訝地發現,剛才那名赤足精靈又現……

待她飛天般降臨,三人發覺整個長生力場,都是刀氣劍意,冰河,似乎停滯不流,勁幾,也不知何故悄然平息;天地,僅有她赤足凌波而來的驚魅……所踏的河水,飛快長出一朵蓮花,一波波漪漣散開,一股暗香襲上心頭,無痕無跡。

似有琴簫樂聲,鏗鏘作響,蕭瑟相和,與環境毫不相襯。

整個空間,連同赤足美人和金色寶蓮,汪汪仙泉和一池漪漣,刹那破碎,隨風而散,有如三人的心魂……

“咳咳……”慕容恪覺得胸口巨疼,似乎讓一只巨錘狠狠地在心魂深處狠狠一擊,難受得幾欲吐血。如果這一口血吐出,那麼心痛肯定大消,但是欲嘔難出,欲言難訴。喉嚨未聲已啞,內腑不震已傷,心魂不觸已碎。

“滅!”徐子陵如有怒目金剛,九大輪印及化生六式,盡轟在拓跋珪的頭頂之上。

“嚎嚎嚎嚎嚎嚎……”拓跋珪頭頂爆裂,五官鮮血噴湧,面容扭曲,痛苦得仰天狂吼,狀若瘋狂。于剛才徐子陵的無形殺意之下,他不知不覺已經內腑震傷,防禦大減。天道之境的威壓之下,讓他完全無法逃離,硬受了對方一記輕頂重擊後,心魂與身軀同感粉碎。

不顧一切,拓跋珪馬上轉身,飛速遁逃。

只要再一擊,那麼他必死無疑……現在他明白了,徐子陵一早想殺的人,就是自己。自己的偷襲讓他最是顧忌,之所以一直想擊殺攻擊最為強蠻的赫連勃勃,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誘引之舉,力圖減少自己對他的警惕心,原來,他還能在一刹那提升達到開道之境,他根本就沒有全力施展。

他的真正目的,是想各個擊殺,只要除去輕功最佳的自己,赫連勃勃和慕容恪絕對難逃死亡。

徐子陵追在他的身後,左手‘天羅指’,右手‘戰神爆’。

拓跋珪旋身,以右手硬接。

血光激濺滿天,一條斷臂拋飛。徐子陵震退,口中鮮血有如江河之水。拓跋珪幻影消失,他拼盡全身氣力,再無保留地飛射,離開。

他重創將死,可是拓跋珪卻覺得自己還死不得,他得把秘密告訴那一個人,把希望帶給他……

徐子陵欲追擊,赫連勃勃一記重拳,將他整個轟飛半空,天空中的慕容恪一記旋擊,逆向倒掛,將徐子陵轟飛向地面。赫連勃勃巨拳有如雷神之錘,開聲吐氣,聲如霹靂,拳勁炸雷般轟向徐子陵砸下的身軀。

井中月與星變匕的光芒再現,漫天飛舞。

在承受重拳狂擊之際,兩刃深深刺入赫連勃勃的身體。赫連勃勃大怒,高抬起左腿,化成巨斧,右手則成巨型彎刀,上下咬合,意圖將徐子陵的身軀上下腰斬。

無聲無息,一只金色的手掌在赫連勃勃的胸口穿出。

鮮血淋漓的手掌,讓赫連勃勃微微一怔。在它收回去的同時,赫連勃勃的右手和左腿向後揮斬,整個魁偉的身軀柔若無骨一般。魔氣如刃,重斬向後,意想偷襲者一斬而殺,頭頂上有一只白蘭花般的玉手按下,僅在他的額頭輕輕一壓即收回。

赫連勃勃的頭骨登時下降三分,五官鮮血滲出,狀若厲鬼。

天魔之刃在雙眼劃過,又繞下頭頸。

那完美無瑕的赤足,輕踏在赫連勃勃的後腦,與此同時,天魔絲條纏上了他的脖子,把頸骨拉得格格作響。赫連勃勃大吼,魔氣爆發,可是不等震飛偷襲的敵人,整個身軀已經逆轉,轟然砸沒地面,沉陷入內。

慕容恪驚呆地看著一切,如果不計面前浴血渾身但目光冷酷地看著自己的徐子陵。

戰場之中,還多了三個女子。

這三位女子一出,即合力誅殺了赫連勃勃。雖然赫連勃勃還沒有死,可是慕容恪覺得,如果赫連勃勃還能活下來,除非扁鵲重生,華佗再世。

赫連勃勃咆哮如雷,跳了起來。

他現在驚愕發現,自己雙目再也看不見任何的東西,似乎有血,在目中滾滾汩流,痛苦,在這一刹那遠去,整個心魂,都有一種古怪的輕飄,似乎隨時都會溢出這個軀體。

“徐子陵,老子與你拼命!”赫連勃勃知道,自己完了,他不甘心白白死去,想拉上一個墊背的人。

“統萬城主,武烈皇帝赫連勃勃,大草原凶悍的狼主,你的時代過去了!”徐子陵在赫連勃勃飛身撲來之際,一個旋身,借力巧引,將赫連勃勃按砸入地面,拔出星變匕,將赫連勃勃的巨頭割下。

赫連勃勃無頭的尸體震飛徐子陵,撲起來,但讓徐子陵在空中一記旋踢,轟飛。

井中月刀氣千萬,將他砍成數十塊,化成漫天血肉……

盡灑于慕容恪之前。

“十六國第一名將慕容恪。”徐子陵緩緩地站直身子,身上傷痕累累,深可見骨,鮮血將整個人都染成了血人。但是他的雙目依然冷酷,森寒,有如閻王。東溟夫人上前,輕輕扶住他,一手透過長生真氣助他緩緩恢複傷勢,一手拿出潔白的絲帕,替他輕輕拭去唇角的血漬。徐子陵收起井中月和星變匕,沖著慕容恪淡如止水地道: “你的時代也過去了……”

“你是故意放拓跋珪走的?”慕容恪心中一寒,他忽然有點狂到徐子陵為什麼要這樣做了。

“我的目標不是北魏道武帝拓跋珪,而是更加強大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徐子陵冷冷地嘛道:“只要再殺了這個拓跋燾,那麼狼族的氣數,想必也差不多了。”

“拓跋燾功力遠勝于我,再加拓跋珪,以徐公子重創之軀,難道有必勝把握?”慕容恪看了一眼陰後等三人,緩緩道:“恪雖不才,必以性命相搏,以求阻截,拓跋珪離開,不用數日,拓跋燾便會同來,到時候徐公子長生真氣再具神效,恐怕也難保命。”

“拓跋燾算個屁!”徐子陵冷若冰霜地哼道:“本公子一仗就可送掉你們整個狼族的氣數,你可知我等今日已久?我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做出之前種種愚蠢的舉動?慕容恪,今日冉閔之仇,漢人之仇,本公子一次與你清算!”

“狼族氣數已盡,慕容將軍安心上路吧!”婠婠微微一笑,道:“請容許婠婠與師尊、夫人、還有夫君恭送前輩!”
第九百三十九章 華夏天威

  華夏境內,李唐大軍在突進。

玄武虎賁的速度最快,他們幾乎一路無阻,除了沿河有船只不時尾隨或者在順流而下施放幾箭,再沒有任何的阻礙。

王君廊則率帶李唐雄師,可達志率領的禦林軍,以及一些工兵雜兵,開始兩天也進展順利。

除了華夏軍的虎候陰顯鶴和狼候跋鋒寒兩人在寒晚里強襲,在擊殺數十士兵,燒毀幾頂帳篷後,讓可達志帶領眾將驅走,其余的華夏軍一個不見。沿途推進中,偶爾可以看見路上還沒有干的血跡和拋棄的兵器。華夏軍沒有頂抗,只是一路想洛陽方撤退。

可達志率領的禦林軍在前,百里無阻。

沿途的村莊里,可以看見很多華夏農民還帶著錯愕地看著李唐大軍,似乎驚訝他們攻來的速度。除了少量內應或者與李唐親近的鄉紳,農民多數一窩蜂的躲回家中,關門閉戶,推出小白旗或者白布。

為了贏得民心,李唐大軍沒有強征民糧,其中也害怕華夏軍在糧食里下毒。

一些雜兵留下來,除了宣傳李唐大軍是正義之師,還大里拉攏華夏民眾之心。比如集起百姓大說李唐大軍是應世間萬民和天命來推翻萬惡又卑劣華夏國,因為華夏軍與李唐軍與世道相逆,重商抑士,輕儒好利,喜奇技淫巧不事王道,言利惡義,又勞兵傷丁,草菅人命,好戰敗國等等……

雖然沒有馬上產生效果,但是華夏軍百姓倒是放心了大半,這些李唐士兵,似乎不准備殺人搶劫。

三天頭,後軍追到。

尉遲敬德派出休整的少量部隊,拉成一條長長的兵線,延伸追想前面的部隊。

一來可以防備華夏軍偷襲前軍的後備,截斷糧道;二來,通過不斷的增援,徹底粉碎華夏軍組織兵力反撲的可能。

華夏軍在遠方的各大城市,都有一定的兵力,集結起來,也是一股巨大的戰力。

但那些都是遠水,救不得近火。

李唐軍必須在華夏軍集結兵力反撲之前,拿下洛陽,拿下偃師和虎牢,只要洛陽入手,那麼華夏軍將受到中腹重創,首位不能接。李唐大軍上可以聯同太原進夾擊大夏竇建德部,下可以攻擊冠軍、南陽,進可以攻彭梁、榮陽、許都。

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也可以據洛陽而守。

十數萬大軍滔滔不絕,拉成一條長長的黑色巨龍,向華夏軍推進。

在長安集結的兵力,還有後勤的部隊,也源源不斷地出發,前往潼關。潼關前面的風陵渡口,李唐軍建起了三道巨型浮橋,分隔攔阻了華夏軍的襲擊,士兵們安然無恙地前進。

華夏軍似乎一下子消失了,無影無蹤。

兩路突進的大軍,僅在三十里鋪,華夏軍中武林高手組成的襲擊隊在夜晚偷襲了一次,然後幾乎讓禦林軍追到陌南和道東,才迫不得已地接戰一次。李唐軍中,很多將軍已經相信,華夏軍已經元氣大傷,再也無力阻止李唐雄獅的前進。

西灣、盤南、北嶺和澗東四地,華夏軍占盡地利,但是僅僅是稍稍奇襲一陣,便一陣風消失了。

讓李唐大軍更驚喜若狂的是,洛陽門戶之一的澠池,輕易就占領了。

本來所有人都覺得會是一場惡戰,可是沒想到,李唐軍連一個士兵也沒有留守。聽到前面進展順利,李唐眾將忍不住紛紛請命,大家都想第一個攻下洛陽,眼前華夏軍敗局已定,誰頭一個進入洛陽,那可是第一戰功,也是名留千古的好事。

洛陽城下,遍布著戰壕,如蛛絲般環繞大地。

僅剩數千的華夏軍,在這里等候著李唐軍的到來。李唐眾將極度不理解,有高大的城池不守,幾千人跑到城外與自己十數萬的大軍對戰,這,豈不是傻子的行為?

大量的士兵進入了西菀,發現這里人去樓空。

沒有抵抗,沒有防禦,沒有機關,沒有士兵,沒有高手,沒有傳說中的一切。倒是有一些平時照顧西菀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的工人,留在這里。他們對于李唐軍的到來,沒有憤怒,也沒有恐懼,甚至不太理會。帶隊進入的羅士信、史萬寶、劉德威等天策三傑,做足了惡仗的准備,誰知工人們卻說西菀的人早就撤走了。

所有的東西都井井有條,沒有一絲凌亂,仿佛主人仍在,只是剛剛出去一般。

里面的秘道和機關,統統打開,任何東西都一目了然,清清楚楚。沒有埋伏也沒有襲擊,沒有秘密也沒有藏寶,在秘室里最多的東西,是各式各樣的礦石和樹木的樣本,還有鑄成鋼板鐵球的金鐵之物,毫無價值可言。

玄甲虎賁為了成為第一個攻入洛陽城的部隊,並沒有等待和會合王君廊的大軍,就與華夏軍爆發了大戰。

王君廊與可達志的大軍還沒有趕到,但是棉隊無人駐守的洛陽城,玄甲虎賁發動了猛烈的沖鋒。洛陽城就在面前,有如一個全身赤裸一絲不掛的女人,毫無防禦能力。唯一的麻煩,就是在城外的數千打不死的華夏殘軍,他們像大門的鐵鎖,雖然細小,可是卻非常的崩牙。

血戰,在洛陽城下,又再爆發。

兩軍都在瘋狂地呐喊著,在天雪飄飄的初冬,人人都像瘋子般揮舞著兵刃,在壕溝上相互拼殺。

一遍遍,一遍遍的沖鋒和反沖鋒。

沒有戰鼓,沒有金鍾,沒有前進和後退,只有拼殺和死亡。

頸血沖天,人頭滾滾,殘肢和斷臂一地,鮮血與尸體漫野。

撕裂的戰旗早讓鮮血染透,旗手倒下,身邊最進的士兵爬過去,把它高高舉起來,在沒有咽氣之前,沾染了無數戰士鮮血的旗幟不會倒地,不會沾染泥水,不會讓敵人踐踏。

“人在旗在!”華夏軍的軍旗一次次揮舞,一次次讓敵人淹沒,又在血海中浮現,于最前面,閃亮著所有人的眼睛,還有心跳。

“人在城在!”數千士兵讓強悍的玄甲虎賁連環沖擊,一個個倒在刀下,倒在血泊之中。但是,沒有人後退,沒有人畏懼,沒有人逃走。面隊強敵,華夏軍的士兵大多咆哮著,手持斬鐵刀逆向沖鋒而上,在敵人把自己斬成兩半的同時,也砍飛對手的腦袋。

一條戰壕一條戰壕地拼殺,一條戰壕一條戰壕地爭奪。

大地,一片血紅。

無法在戰壕上奔馳的玄甲虎賁,遇上了最奮不畏死的對手,洛陽城禁衛軍。這些本來不可能參與戰事的士兵,與駐守在長安王宮里那些威風凜凜的禁衛不同,這些人都是最無恥最凶惡最狠辣的士兵。世間沒有任何一支禁衛,會如此的亡命和凶暴。

“禁衛軍,沖鋒!”玄甲虎賁們聽見第一聲沖鋒,是在五個時辰之前,那時,禁衛軍有兩千人。

“禁衛軍,沖鋒!”玄甲虎賁們聽見第一百次沖鋒呐喊,是在半個時辰前,那時禁衛軍還剩兩百人,人人負傷,血染遍體,不少人臂斷肢殘。但是,他們依然像第一次沖鋒那樣,手持斬鐵刀,瘋子般逆向沖鋒而來。

“禁衛進……沖鋒!”

玄甲虎賁聽到最後一次沖鋒呐喊,對面的禁衛軍,還剩兩人。

兩個人已經成為血人,他們兩人臂斷肢殘,頭臉身上刀傷累累,皮肉翻卷,狀若厲鬼。整個戰場,整個華夏軍,死剩他們兩人,可是……他們依然執意沖鋒!

禁衛校尉莊昭和禁衛葉順承是洛陽城下血站到最後的兩人,兩人高舉斬鐵刀,吼出生命中最後的沖鋒號子。面對成千上萬的玄甲虎賁,兩人咆哮如雷,向對手一次沖鋒而去……葉順承踉踉蹌蹌地撲向距離自己最進的一名伍長,他讓對手一箭射中胸中,箭矢透背而出。

在最後摔倒之際,他擲出斬鐵刀,射中對手的肚腹,穿甲而入。

十數名玄甲虎賁撲倒,利刃亂斬之下,化成血肉殘塊,熱血,激濺半空……

校尉莊昭沖入另一群人之中,斬鐵刀橫掃,硬生生地連斬三人的軀體,十數般冰刃刺入體內。他半邊臉也讓劍削了下來,但他那猙獰恐怖的臉上,卻流出一種詭異的笑容。

血手隨意折斷身上的一支長戟,將戟首緩緩地自身體拔出……

于眾人抽搐的目光中,任意地射入不遠處的一名士兵額頭。即使是虎狼一般的玄甲虎賁,在這種鋼鐵鑄就的硬漢面前,也禁不住後退數步,避其鋒芒。

“**,殺了他!將他碎尸萬斷!”一名隊正猛看見校尉莊昭又拔出身上的殘刃投殺一人,狂怒地撲上。

“殺!”玄甲虎賁面對任何敵人,也從不畏懼,可是現在他們必須先大喝一聲,以壯膽色。

“殺……”比他們上百人更大聲更暴烈更瘋狂的是莊昭,他向無數的兵刃沖鋒而去,那名玄甲虎賁的隊正一劍將他僅剩的手筆齊肩斬斷,卻看見了莊昭雙目中那嘲諷的目光,大驚,想退,可是一股巨力在莊昭的身上爆炸開來,整個狹窄的人堆,有一團血花爆發……

所有莊昭身邊的人,都在巨大的爆炸中化成血泥。

殘肢和人頭激飛半空,人肉碎片,還有血雨,灑得到處都是……

雪泥之地,一片血紅,驚豔如花……

“操,這些家伙都是瘋子!”遠處的羅士信騎在馬背上,臉容鐵青,扭曲,眼角不斷抽搐。在華夏軍的亡命拼殺之下,李唐或者世間最強悍的部隊,玄甲虎賁,付出了三倍以上的代價,才拿下這一片爛泥地,還有遠處那座,毫不設防的洛陽城。

“華夏天威!”看見最後一個華夏軍在大爆炸中與敵粉身碎骨,城頭上的洛陽百姓跪倒一片,哭聲震天。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