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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七十章 戰事正酣

  

  數千隋兵瘋狂地圍攻著一個小山包,小山包下有數千青衣人抵死相抗,兩個各有箭手數百,不時拋箭向空,飛墜入敵陣,不時射倒對手,呼痛慘叫不絕,可惜他們那些箭的准頭的力度都太差勁,加上兩個的陣中都有不少巨盾武士衛護眾人,所以受傷極其輕微。

  戰況最激烈的自然是短兵相接的地方。

  無數人仆身倒地,又有無數沖上纏斗,人人刀劍相向,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了對方,可是雖然刀來劍往,收效卻甚微,真正的殺傷不大,因為人人心中都愛惜生命,並不敢拼盡一擊,而是皆有保留。倒是一旁衛護的士兵常常有偷襲得手之人,趁前面的人刀劍交加之時突然偷襲,一舉湊效。

  在兩方纏斗交接的地方,有時地方尸體多得可以堆疊起來,也有許多尸體手足相纏,雖然是敵人,可是死後卻纏抱在一起,分之不開。鮮血染遍了青草,在黑暗的火光中更是顯得異常恐怖血腥。一組又一組的刀斧手准備著,等著上面的命令,然後分批進入戰場,各奔向敵人瘋狂地砍劈……

  人頭滾滾,鮮血噴灑,尸體仆倒,肝腦塗地,一番肉搏之後,兩方之人都大傷元氣,士氣低落,各自派出弓箭手將對方的人射退數十步後,再重振軍陣,然後再等鼓響。

  小山包之上,有近兩百多人在山包腳下遙遙衛護著一群人。

  這兩百青衣武士人人身材高大健碩,裝備長劍利刃,又人人手持長弓一具,勁矢一壺,正神色緊張地注視著外面的局勢,不敢有絲毫有松懈。他們的衛護之人中,其中最奪目的是一個身材妙曼的長發美人,她白衣如雪,長發如瀑,氣質脫俗出塵,容顏更是美豔驚世,疑為天人。

  這一個長發美人站在眾人之首,三色燈籠之下。

  她每發出一個命令,那三個強健如牛的大漢就如奉聖旨,將自己旗杆上的燈籠取下或者掛上,高舉向山包下面的青衣人們代替長發美人她發號某種命令,而山包下的青衣人一看上面的燈籠之色,就或進或退,或攻或守,井然有序。

  長發美人後面站著四人,隱隱有衛護之意。

  此四人分別是一個絡腮濃須的大胡子,大胡子的胡子雖大,可是身材卻五短可笑,頭大身小,看上去讓人忍俊不住。可是這個五短身材的矮子卻沒有自知之明,他誰的身邊也不站,偏偏站在一個鐵塔般的巨漢的身邊,相映之下,巨漢越發高大,而他,越是矮小。

  除了鐵塔般的巨漢和有一把大胡子的小矮子之外,還有一男一女。

  男弱而女健,也相當可笑。男子是一個文質彬彬似乎手無縛雞之力的儒服男子,他的容貌雖然不算太俊秀過人,可是也一表人才,加上儒服的大袖飄飄,倒也有幾分儒家之風骨。如果說儒服男子的容貌說得過去的話,那麼那個女人的容貌簡直不可讓人原諒。

  長得丑不是她的錯,可是跑來出來嚇唬人就是她的不對了。

  丑婦在那個長發美人的相映之下,更是丑不可言,讓人觸目驚心,無法正視。

  丑婦雖奇丑無比,可是卻身壯力健,她的武器竟然是一對金瓜大小的銅錘,讓人為之瞠目結舌。

  徐子陵一路緩行,所過之處,眾人如水裂開。

  他們開始不是這種態度的,當一身血紅的徐子陵出現的時候,有無數在後面警戒無事可做的隋兵暗喜有運,十數個人蜂湧而上,唯恐自己落後。可是當他們的腦袋全部莫明其妙地滾落在地上的時候,連上的士兵都嚇了一大跳。

  莫非這一個血紅衣服的男子不是人?

  幾個頭領見慣生死,怒斥眾人,驅逐自己的手下沖上,兩位自持武功高強的頭領更是躍馬而來,合擊徐子陵。對于他們的攻擊,徐子陵除了在每個人的頭上套一次‘金剛鑽線’之外,再沒做別的東西。可是眾人卻更加恐懼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血紅衣服的男子一動不動,可是沖到他們面前的人忽然墜下馬來,就連他們最厲害騎術最精深的頭領也不例外。當然,這跟騎術沒有多大的關系,無論是誰,沒有腦袋,騎術再好也是無法安坐在馬背之上的。

  他們看不見徐子陵的攻擊,可是他們看得見攻擊徐子陵的人都死了。

  死法一模一樣,全是腦袋掉了。

  他們喜歡看見別人掉腦袋,尤其是敵人的腦袋,掉得越多越好。可是同伴的腦袋掉多了不行,掉多了寒心,掉多了心里有陰影。人人害怕下一個滾到地上死不瞑目的腦袋輪到自己,人人都愛惜自己的生命。

  腦袋,還是安安穩穩地呆在上面做吃飯的家伙好。

  如果它能兼任做一些比如偷覷女人洗澡,聽聽別人的牆根有沒有人正在行周公之禮的那響動,或者親吻青樓里紅阿姑甜甜的小嘴那樣就再好不多了。腦袋是重要的家伙,最少,它可以用來吃飯。要是掉到地上吃泥那樣太可惜了。

  所以,不想吃泥只想吃飯的士兵們在又有沖上去的十幾人莫名其妙地丟掉了腦袋之後,誰也不敢再捋這一個血紅男子的虎須。一個頭領手指著徐子陵大吼道:“放箭,放……”他還來不及說下一句,徐子陵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了,徐子陵的出現帶給一樣他從來沒有的東西。

  死亡。

  徐子陵站在他的馬下,向地上看去。

  他這樣做是原因的,因為那個頭領的腦袋在地上。頭領卻沒有,頭領在看著眾人,死不瞑目地瞪著,仿佛在責問眾人為什麼不放箭一般。他的馬匹因為背上的尸體翻倒下來,受驚而逃,可是沒有逃離太遠,一顆巨大的馬頭飛了出來,整匹馬轟然倒地,震得地面一陣震蕩。

  震得眾人之心更是激蕩得厲害。

  徐子陵每向任何方向走一步,那些士兵就會驚恐莫名地連連後退好幾大步。

  一個膽大的士兵持著自己離徐子陵夠遠,使的又是遠程的弓箭,加上徐子陵正背對著他,不由暗喜,悄悄地抬起弓箭,慢慢地拉成滿月,瞄准徐子陵的後心。眾人看得氣也不敢喘,全部人全神貫注地看著徐子陵的舉動,生怕他會突然轉身發現那位大膽的弓箭手。

  可是他沒有,他還是一路緩緩前行,似乎絲毫也沒有發現自己正讓勁矢所瞄准,似乎絲毫也不知道自己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大家都看著他,看著他如何中箭慘死。

  只有一個人不。

  這一個人在黑暗中悄悄冒出來,就像一個鬼魂,他使用一把彎彎的小刀,這一條小刀如一條小魚般靈活好動,游離在不少人的頸脖之間。它無聲無息地游過,所有讓它游過的人都無聲無息地倒下。等那個弓箭手那弓張到最圓勁力運到最盡的時候,那條小魚忽然游到了他的頸脖之間。

  在那一刹那,他本來要射出的箭莫名其妙地掉了,掉到了地上,那弓卻‘繃’一聲飛到了半空,就像一個詭異的月亮,眾人聞聲看去,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那飛到了半空之中的弓一般,飛了出來,再摔在地上,摔個亂七八糟的。

  馬上那個弓箭手,他張著嘴,似乎想對眾人說些什麼,可是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他一張口,一股血泉就噴射了出來,那一下強力的噴射猛得在他的喉嚨也沖出來了大洞,他的嘴不噴血了,倒是喉嚨那個大洞噴出一道驚怖的血瀑。那名弓箭手的手卷曲如鉤,就像他平時抓住自己的弓箭一般,可是他什麼也抓不住,只在半空之中無力地抓了一下,整個人馬上崩潰了,一頭在馬背上栽倒下來。

  眾人看得大汗淋漓,一個個驚惶得慘無人色。

  “那個人…不是人……”一個士兵驚叫起來道:“他是血衣閻羅!他是地府的判官!”

  經他一驚叫,大家才注意到徐子陵面顏是赤紅色的,和傳說中地府里的閻羅的臉色是一模一樣的,他一身血衣,也像傳說中那身披血衣審判罪人的閻羅王是完全相符的,莫非他真的是……

  如果他不是,那麼攻擊他的人又怎麼莫名其妙地掉了腦袋呢?

  士兵們一聽,人人驚恐莫名,爭相遠離徐子陵的身邊,得罪一個人也許只是死,可是得罪一個地府判官那可是連死也不好過的,傳說中的地府就是他管的,他喜歡將誰送上刀山,就送誰上刀山玩玩串燒,喜歡送誰下油鍋,就送誰下油鍋洗個熱油澡,保證舒服得連骨頭都給溶化掉。

  在他們驚惶不定的時候,遠處有一大將打馬飛奔而來,他手持雙锏,雙目如熾,怒瞪眾人道:“怎麼回事啊?怎麼亂了陣形?你們的頭領呢?有人闖進來了你們竟然不管,讓他亂我陣形,可怒也!”

  “將軍,小聲點。”一個好心地士兵小聲提醒道:“那個不是人,那個是地府的血衣判官,瞧他走的方向來看,看來找的不是我們,而是那邊的亂賊……”

  “放屁,什麼地府判官!那是人!”那個臉色臘黃的雙锏大將一聽暴怒,差點沒有一锏打死那個造謠惑眾的士兵。他命令道:“讓你們的頭領帶著突擊,殺掉他,不論他是誰,他敢沖撞老子的陣形,壞老子的戰事,不殺難消我心中之怒!”

  “可是將軍…”又有一個士兵小聲地嘀咕道:“我們的頭領早就死了。”

  “什麼?”黃臉的雙锏大將一聽驚叫起來,問道:“是誰干的?負責這邊的三個頭領都死了嗎?他們是怎麼死的?怎麼可能?你們都是干什麼的?你們怎麼不好好保護你們的頭領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來告訴我這他媽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有眼無珠,膽敢沖撞神明,結果,結果身首異處了。”又一個士兵驚恐地道:“那個血衣閻羅連手也沒有動,可是頭領的腦袋莫名其妙就掉下來了。”

  “你說什麼屁話?”那個黃臉的雙锏將一聽,更是不信,正准備打馬而出,向正在緩步遠去的徐子陵殺去。可是幾個士兵連忙拉著他的馬頭,苦勸道:“將軍,將軍平日待我們不薄,我們不能看著將軍這樣去沖撞神明啊!將軍,幾位頭領和數十位兄弟已經白白送掉了性命,將軍不能……”

  “放手。”黃臉大將高舉起手中的鋼锏,喝道:“不放手我就不客氣了,你們擾我軍心,論罪當斬!現在戰事正緊,我准你們戴罪立功,還不快快放手!”

  “報!”一個滿身是血滿臉火灰的士兵向這邊大叫著沖了過來,眾人一看他有軍情來報,連忙讓開一條路讓他進來。

  那個士兵跪倒在地上,大聲急道:“我們的外周四面起火,有敵偷襲我們的後方,望將軍定奪。”

  “前軍不動,後軍防禦。你們,快去救火,還不快去,用刀割斷青草,割斷漫過來的火路,快去啊!”黃臉大將一看遠處果然有火頭冒起,濃煙滾滾,連忙喝令身邊的人馬上救火,又對留下來聽命的那個士兵道:“你去調一百個弓箭手來,有敵來襲,就將他們射退,他們乘著火光而來,應該不難分辯,快去啊!”

  那個士兵忽然抬起頭,詭笑道:“我個人認為不用去了。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不知將軍要不要聽聽?”
第七十一章 不明之局

  

  “你是什麼意思?”黃臉大將似乎看出了有些不對勁,神色戒備地盯著面前這一個滿面火灰的士兵。

  “什麼意思。”那個髒兮兮的士兵忽然挺直了腰杆,帶點詭異的笑意道:“我只是想告訴將軍,不用調弓箭手將來襲的敵人射退了,因為,他們其中的一個,就站在你的面前。”

  “果然。”黃臉大將神色一片肅然,他將雙锏緩緩地舉了起來,冷然地問道:“我果然猜得沒有錯!你果然有問題,你知道你身上有那些破綻嗎?你報告的口齒太伶俐了!你報告的內容太准確了,這樣的人才,又怎麼會是一個普通士兵?果然,我輕輕一試就知道了,告訴你,我的弓箭手,只有我本人才能調動得了。說,你們到底是誰?是哪一方的人?你們還有哪些人?”

  “原來我沒有真瞞過你啊?不過我們是誰,我們是哪一方的人,將軍你如果成為了我們的一員之後,不就知道了。”那個髒兮兮的士兵指著遠處四處奔走救火,正亂得一團糟的士兵,道:“至于我們還有哪些人,我現在可以告訴將軍你,只要在這一場火之後,還活著的,就是我們的人。”

  “只要老子還沒有死,你就做夢!”黃臉雙锏將放聲大吼一聲,聲如霹靂,吼道:“來人。”

  邊上不太遠處有十幾個正慌亂地救火的士兵一聽到那個黃臉大將的聲音,連忙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他們一身是泥,滿臉是灰,多數人衣角燒焦,須發焦卷,正狼狽不堪,可是一聽到將軍的召喚,一個個馬上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聽候他們將軍的調遣。

  “將這個敵人抓起來,犯是看見這種左臂上有一道細小紅紮巾的人全抓起來!”黃臉將放聲大吼道。

  “是。”所有的士兵幾乎同時吼了起來,聲音轟天動地。

  “真是奇怪,敵人陣營忽然大亂,後方又有火起,他們的後方正亂作一團,這顯然有人在攻擊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在幫我們呢?”長發美人微帶驚訝地道:“能不知不覺攻擊這一個隋將秦叔寶的大後方,又可以三面火以附攻之,攻擊他的那人是個大將之才,要知道,這一個秦叔寶跟我們斗了十多天,絲毫也不落下風的。”

  “小姐學究天人,才高八斗,深諳兵法之道,以少打多,數千人即可跟那個秦叔寶兩萬隋軍對抗,半月以來,一直不落下風,絲毫也不曾被動,如此之能,才是真正的大將之才也。”儒服男子目露景仰拜報之色,帶點恭敬地道。

  “是不是我們的援軍到了?”那個濃須的矮子嗓門大得出奇,聲如奔雷道。

  “不是。”長發美人搖了搖頭,嬌顏微帶異色,道:“攻擊秦叔寶的人他們人數應該不多,他們根本就沒有真正現身,一直都是在暗襲,想必是躲在火光中偷襲秦叔寶的部隊,唔,此時秦叔寶陣腳微亂,前方的軍隊正因為後方的變動而驚惶失措,正是攻擊的良機!命令所有的人出擊,傾盡全力,一擊破敵。目標是隋軍最弱的東南角,攻擊!”

  “小姐。”那個健婦站前一步道:“也許是那個秦叔寶在詐兵,小姐萬金之軀,請留在這里督戰就好,老爺早早囑咐屬下注意小姐的安全,不可讓小姐有絲毫閃失。這一輪攻擊,請讓屬下代為出戰吧!”此健婦雖然真心實意為長發美人著想,可是她的聲音如夜梟嘶鳴烏鴉聒噪,讓人聽後不禁令人大皺眉頭。

  “放心。”長發美人長長的秀眉一顰,玉臉一寒,冷然道:“此非秦叔寶的詐兵!身為統帥,怎麼貪生怕死?秦叔寶此軍乃隋軍之精銳,我們久攻不下,元氣大傷,此時正是反擊破敵良機,如何能因為要顧及我的安危而錯失良機?命令所有士卒,面向敵陣東南,全力出擊,包括你們四個,不必衛護我,全力破敵!”

  聽了她斬釘截鐵的話語,後面那四人也不敢多說,交換一個眼色,齊聲應是。

  那三個健壯如牛的掌旗燈的大漢,連忙依令而掛換燈籠。

  那個鐵塔般的巨漢,親自去牽來良馬一匹,恭請長發美人上馬。長發美人也不客氣,飛身上馬,自袖中抽出一支黃色的小旗幟嬌喝道:“杏黃旗一出,有敵無我,有我無敵,殺!”

  眾人一見她手里揚的杏黃旗,全體上馬,兵刃齊出,隨著長發美人的一個令指,所有人轟然而動,潮水般向敵人湧去。長發美人也驅馬向山下飛馳,直向敵陣撲去,她身後那四人,連忙急急策馬跟上,衛護她的周圍。

  在那個長發美人的號令之下,所有的人轟然而動,直直地向敵陣東南殺去。

  徐子陵此時正站在那個長發美人剛才所站的那個地方,他看了一眼正率眾急襲敵軍的長發美人,盡是鮮血一片通紅的臉上忽然有了些笑意,嘴角一牽,吐了三個字:“沈落雁。”

  那十幾個士兵動了。他們雖然不知道面前這一個髒兮兮士兵如何底細,可是他們的將軍已經下令,他們的將軍的軍令如山,刀山火海也非下不可,所以,他們微亂又有序地撲了上來。他們刀槍劍戟齊出,合攻向那個滿臉髒兮兮的士兵。

  那個士兵沒有動。

  一動不動。

  他仿佛沒有看見有十幾件兵器正惡狠狠地攻向他的身體一般,他的眼睛,只是靜靜地看著黃臉大將,在他那明亮的眼中,似乎還帶著一絲笑意。

  黃臉大將一看這個士兵的表情,楞了一下,可是他來不及弄明白那個士兵眼中的笑意是嘲諷,還是為了心中某種東西而犧牲的平靜,他來不及弄明白,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結結實實地。他覺得最少有十只以上的拳頭狠狠地揍在自己身體最脆弱的地方,揍得他眼冒金星天旋地轉的。最少有十只手,在一刹那就鎖住了他全身的各位關節,把他整個人都鎖得渾身發軟,動彈不得。

  最少有三個武功與他相近或者更強的人在全力禁制著他的掙紮。

  黃臉大將只能自心底發出一聲大吼,來表示他心中的驚恐和抗拒。他來不及看清都是些什麼人設下如此的圈套來捉住自己,就讓對方用黑布蒙上了雙眼,身體各處更被近十條繩索緊緊地綁縛起來,等那些人閃電般地帶著他離開的時候,他發覺自己連一只手指頭也動不了。

  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就只能聽到剛才那個士兵的聲音在道:“為了捉住你,還真費了不少勁呢!就連公子,也幫助做誘餌,又連殺了數十個士兵,才誘得你自你的軍隊衛護中出來。”

  黃臉大將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他拼命想掙紮,想給他手下一點暗示,讓他們發現自己面臨的困境,可是他幾乎連手指頭也動不了。也許是看到了他的掙紮,那個士兵的聲音又道:“不必費心掙紮了,綁你的繩索是公子特制的,采用人發,牛筋,蛇皮,蠶絲,馬尾,羊須,樹藤等合制而成,不要說已經綁住了你全身不受力的地方,就是僅僅綁住你的雙臂,你一時半刻也掙脫不了。”

  聽到對方幾乎可以看穿自己內心的說話,黃臉大將的心開始沉了下去。

  敵人的行動竟然是如此的細密,不但連如何誘出自己,而且就連使用什麼繩子,也早有准備,看來這一回是凶多吉少了。就是不知道這一幫半道殺出的,都是些什麼人。

  正胡思亂想,忽然聽到一把聲音問:“得手了?是他本人嗎?”

  “錯不了。”只聽那個士兵的聲音稍帶興奮地道:“就請你給我重重地記上一功吧!”

  “少不了你的。”那個詢問的聲音道:“現在行動成功了,全體撤離。准許每人投矛二十,殺傷敵人獲得戰功。我會在原定計劃的小山丘等著大家,兩位頭領負責帶好隊,一定要安全回撤,不可讓敵人尾追而來。”

  “是。”另外兩名粗獷的聲音響起回應。

  接著黃臉大將覺得自己身體一輕,已經離地而起,幾個人手持著自己身體的各部分,勢如奔馬地帶著自己向不知哪里出發了。

  長發美人越戰越是驚訝,她發現對手秦叔寶的軍隊簡直亂成了一團糟,幾乎所有能指揮士兵作戰的人都消失了,她的部下攻擊得出奇的順利,敵人一擊即潰,根本就組織不起抵抗和反撲。不,准確來說,根本就沒有人來組織士兵,根本就沒有人來命令和率領那些士兵向自己的人作出對抗。

  她的部下勢如破竹地殺進敵陣之中,潮水般將正亂成一團的敵軍淹沒,幾乎沒有遇到一絲絲像樣的抵抗。

  不應該是這樣的,與自己對持了近半個月,打得勢均力敵的秦叔寶怎麼可能讓自己勝得那麼容易?長發美人心中既然是驚喜又是疑惑,現在勝局已定,她更想尋找心中的疑惑,破解眼前這一些不解之迷。他們這些隋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是誰在他們後面放火?是誰在擾亂他們嗎?率領他們作戰的頭領呢?那個大將軍秦叔寶呢?他到底去哪里了?

  身為一軍的主帥,他怎麼可以臨陣逃脫,留下一軍的士兵任敵人屠殺呢?他是這樣的人嗎?這和情報上根本就不同啊!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長發美人雖然智計無雙,天姿過人,可是能了解的東西實在太少,事情又實在太過詭秘,她一時還想不出到底是什麼原因,不過,她知道,她已經勝利了。現在的戰局已定,就算那個秦叔寶再出現,也一定無力回天了。

  “小姐,小姐。”那個健婦策上前,急急地沖長發美人道:“小姐,戰場凶險,現在戰局已定,但敵人困獸不死,小姐不可冒險,還是隨屬下等回去山坡上觀戰吧!”

  丑陋健婦的話得到了那個矮子的贊同,他也雷鳴般低吼道:“說得沒錯,小姐還是保重萬金之軀為好,我們受老爺囑咐,萬一小姐傷個發絲,我等如何向老爺交代啊!還是先回去吧,現在兒郎們足夠應付了,小姐你聽我們一句勸吧!”

  “怕你們了。”長發美人無奈地點點頭,撥回馬頭,向自己還樹立著三色燈籠的旗杆奔去,她也心急想靜下來想想面前這一切戰局的疑點。身後衛護的四人一看她肯回去,不由大喜過望,連忙緊隨其後,那個矮子甚至還招呼了身邊的十幾位青衣武士,一同衛護著那個長發美人回去。

  他們沒有看見,在他們掛著三色燈籠的旗杆之下,坐著一個人,其衣血紅。
第七十二章 心狠手辣

  

  長發美人眼尖,首先看見正盤在自己旗杆之下的徐子陵。

  她沒有躲避,相反,她毫不遲疑地策馬迎了上去,一雙美目深深地注視著正閉目安坐的徐子陵。她身的後四人一看,一個個先是有些愕然,接然有些驚惶,那個健婦拼命打馬而出,趕在那個長發美人的前頭,與另一邊那個濃須大頭的矮子一起,一左一右地夾護著長發美人。

  “你是什麼人?”那個濃須的大頭矮子暴喝一聲,聲音有如沉雷遠播,隆隆作響。

  徐子陵理也不理他,連眼睛也沒有睜開,只是輕輕地問;“誰是沈落雁?”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一陣若有若無的輕風。

  可是相距二十丈的長發美人偏偏聽見了,她示意那丑陋的健婦稍安匆燥,又上下打量了徐子陵一眼,聲音柔柔地道:“公子要找落雁嗎?不知公子有何賜教?落雁與公子素昧平生,公子又在此等特殊的情形出現,容易引發雙方誤解,還請公子道明來意。”

  “你,就是沈落雁?”徐子陵睜開眼睛,看了那個長發美人一眼,又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家需要一個掃地澆花打雜管理家頭細務的丫環,我看你挺合適的。你,要不要跟我走?”

  “混帳,我家小姐身嬌肉貴,乃為萬金之軀,你敢出言相辱?”那個濃須矮子暴怒,大吼一聲,聲音震天響,道:“我看你是找死!”

  雖然那個大頭矮子的聲音轟轟響,可是徐子陵眉毛也不動一根。

  這種人沒有理會的必要,他需要的是聽到她的聲音,那個叫沈落雁的長發美人的答複。

  “我倒是想為公子效勞。”長發美人微想了一下,大眼睛一轉,道:“可惜落雁已經答應密公暫時幫他澆花掃地管理打雜了,在這里先行謝謝公子的美意。如果日後有機會,落雁一定到公子的府祗之上拜會公子,保證隨公子的喜好,而聽憑公子的差遣也不一定。不知公子府地何處,他日落雁也好登門拜訪哩!”

  “你既然不想來。”徐子陵冷淡地道:“我又何必告訴你我住在哪里?既然你非要幫那個李密,非要那麼死心眼,那我走了。”

  “走得那麼容易嗎?”那個矮子和那個鐵塔般的巨漢早就躍躍欲試,一看徐子陵站起來轉身要走,馬上沖過去,左右夾擊,四只拳頭分擊徐子陵兩邊要害,雷霆萬鈞般破殺過去。而那個健婦,則伸手讓弓箭手們准備,一旦發現徐子陵想逃跑,就馬上發亂箭射殺。

  徐子陵沒有逃跑。

  他甚至沒有睜開眼睛,在那個手臂更長拳頭更大威力更猛的巨漢那巨拳就要轟到他的臉上時,他的腳步忽然一滑,在那一刹那,他的眼睛又睜開了,這一回,里面閃爍的不是清冷的星光,而是瘋狂的血霧,在那翻騰的血霧之中,一股赤色的閃電隱現……

  “啊……”

  在徐子陵的口中,爆發出比那個大嗓門的大頭矮子更加震憾一百倍的吼叫,有如一個洪荒怪獸自黑暗中跳出來,擇人而噬一般。他的虎臂一伸,將那個極高大健壯如牛鐵塔一般的巨漢抓了起來,就像抓一只小雞般抓在手里,再一把將那個巨漢按在泥土里。

  還不等那個巨漢掙紮,徐子陵高抬起一只腳,兜頭兜腦地一腳踩下,將那個巨漢整個人都踩到泥土里去了。這時那個矮子的拳頭到了,他的拳頭雖然不大,可是威力卻勁霸,它挾著風雷嘯吼轟在徐子陵不設防的胸腹之間,發出一聲震天的巨響。

  “轟……”徐子陵的身體讓他打得就像一只蝦米般彎曲下來,大頭矮子暗喜,另一拳又破空而至。

  可是等徐子陵的身體彎曲到最彎不能再彎的時候,他的身體忽然反彈,就像拉圓的弓那樣,不過方向相反,他的身體一下子反彈變直,又向後折去,等那腰折到快極限時,又猛地反彈回來……他的雙手,重重地砸在正莫名其妙的矮子頭上,將他整一個人砸到腳下的泥土里。

  徐子陵的腳動了。

  他一腳飛踢在那個矮子的下巴上。

  等那個矮子牙齒崩碎口血爆射地激飛出去時,眾人發現踢他的徐子陵不見了。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那個已經飛了出去的大頭矮子的另一側,正做著一個擊打的姿勢等著矮子飛過來。隨著他一記上勾的重拳,那個大頭矮子馬上改變了方向,直射空中。

  空中有人,徐子陵。

  他又已經在天空之上等著那個大頭矮子,還有他的腿。

  他一個翻旋的鞭腿,重重地劈在那個大頭矮子的身上,將那個連連慘遭打擊已經人事不省的大頭矮子轟成一只隕石,直沖大地。

  地上有人,徐子陵。

  他早已經在地面上等著那個正急墜而下的大頭矮子,張開雙臂,像是迎接一個知己好友般迎接矮子的回歸,用他的雙手,和肩膀。眾人聽見那個大頭矮子的身體在徐子陵的肩膀上發出一陣令人嘔吐的聲音之後,再聽見另一種更加讓人亡魂俱冒的聲音。

  那是全身骨頭的碎裂聲。

  還有腦袋的爆破聲。

  全身骨頭碎裂的自然不會是徐子陵,而是那個現在不具人形的大頭矮子。

  腦袋爆破的卻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那個正暈頭轉向自泥土里爬出來還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鐵塔巨漢。他讓徐子陵將那個大頭矮子的身體當作棍棒,重重地往他頭上一砸,結果,他除了重新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外,還樂開了花。

  當然,樂開了花的不是他的黑臉,而是腦袋。

  徐子陵隨手扔掉不成人形不知死活可是相信就是醫回也是浪費藥材的大頭矮子,輕輕地擦拭一下臉上飛濺到的血汙,讓那張血紅的臉變得更加殷紅。此時,他的眼睛已經恢複清明,重新變回天上那明亮的星星,雖然今晚的天空的星光暗淡,可是徐子陵眼中的星光閃爍,清明無比。

  他沖著大家淡淡地笑道:“大家看得還滿意吧?如果不滿意,下次我再改進改進打法,保證讓大家滿意非常,不過,下次可要收錢了,看戲不能不給錢是不是?就像看貼不可以不回,看書不可以不砸票一樣。”

  “你殺了他們?”長發美人面若冰霜地責問道:“為什麼?”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殺了他們?我沒有,最少正在我敢保證,他們還是活的。”徐子陵聳聳肩,一個閃身躲過十數支飛射而來的勁矢,在地面上輕巧地翻了三個跟斗,再向那個長發美人飛撲了過去,如虎擒羊。

  那個丑陋的健婦大吼一聲,揮動雙錘迎上,那個看似不會武功的儒服男子,也揮劍電刺而來,只有那個長發如瀑的白衣美人,緩緩地自頭上拔下一根三四寸長的金簪,素手小巧地一翻,遙遙指著正破空而至的徐子陵。

  徐子陵身形忽然一滯,出奇地停留在半空,再伸手在擊盡攻勢的巨錘上一震。

  那個丑陋的健婦大吼一聲,爆盡全身的氣力相接,硬撼。

  可是她在一記硬憾之後面帶恐意,她驚惶失措地扔下手中的銅錘,身軀猛向身後的長發美人撲了過去。

  不但是她,就連那個儒服男子,也同樣揮劍向長發美人那邊攻去。

  原因很簡單,因為徐子陵已經站在了長發美人的面前,他的一雙血手,正伸到了她粉嫩的小脖子間,似乎隨時都要往下掐,那血紅的魔手,正滴淌著鮮血,似乎隨時都會奪走那個長發美人的生命。

  長發美人的金簪,正在徐子陵的嘴巴里咬著。

  她的本意是刺他的咽喉,可是他張大了嘴巴,一口咬住了那奪命的金簪。

  看見那個長發美人被制,這一下,沒有人再敢動了。

  因為長發美人是他們的統帥,他,掌握著他們統帥的生命,用他還在滴淌著別人鮮血的雙手。

  “最後問一次。”徐子陵吐掉金簪,帶點冷淡地問道:“你,跟不跟我走?”

  長發美人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異常堅定地。

  雖然她的性命就在他的掌握之中,雖然他語帶威脅,雖然他也許手一動,她的性命就會香消玉逝,她的魂魄就會永眠于地,從此悄無聲息,悄無生氣。

  “你不怕死?”徐子陵問。

  “怕。”長發美人還是搖搖頭道:“我很怕。可是如果你要殺我,就算我再怕,也沒有用,如果你不想殺我,我又何必怕?”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不會殺你?”徐子陵又問。

  “因為我是沈落雁。”那個長發美人忽然微微一笑道:“如果我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那我還叫什麼俏軍師沈落雁?我還留著一雙眼睛做什麼?不如挖出來喂狗算了。再說,如果我連這一點眼力都沒有,你也不會來找我對嗎?如果我連這一點眼力都沒有,你也不會一再地問我要不要跟你走了!”

  “手長在你處。”長發美人笑眯眯地道:“如果你要殺,早就殺了,何必等問了再殺?所以,你根本就沒有殺我之心,既然有沒殺我之心,我又何必怕呢?”

  徐子陵收回一雙血手,附掌道:“有道理。不過殺人之心根本不需要有,隨時隨地都可以起。”

  他一個轉身,向那些看見情況好轉正稍稍有松懈的青衣武士們沖去……等長發美人氣急敗壞地沖上來制止的時候,那十幾個讓徐子陵偷襲成功的青衣武士們已經全部身首異處,頸血噴灑,人頭亂滾了。徐子陵帶點冷意地看著憤怒地沖過來的長發美人,道:“我不殺你,不等于不殺別人。如果你覺得你可以護得住你所有的士兵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為什麼?”長發美人憤怒地嘶吼,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尖利道:“為什麼你要迫我?你是誰?你這個魔鬼,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如此的心狠手辣?”

  長發美人憤怒得不可抑制,一巴掌向徐子陵的臉上扇去,‘啪’一聲打在徐子陵的臉上,不是因為她速度太快,而是徐子陵沒躲。徐子陵帶著冷漠受了她一巴掌,長發美人有些發呆,她意想不到自己可以打中,而且更想不到他會站著不動讓她打。

  “他們比我好不了多少。”徐子陵一巴掌還過去,將長發美人扇倒在地上,淡漠地道:“兩個時辰之前我看見他們在殺害無辜的百姓,不論男女老少,統統砍倒,稍有姿色的婦人,還慘遭他們輪奸強暴。他們砍下成年男子的人頭當作追擊隋軍潰兵得來的人頭來領賞,還縱火焚燒小鎮的民居,嫁禍給隋軍。這些,就是你所維護的士兵,這些,就是你屬下的士兵。”

  “不可能!”長發美人一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手撫著自己被徐子陵打紅一片的臉頰,嘴唇帶點顫抖地道:“不會的,他們不會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不會冤枉他們。”徐子陵冷笑道:“瓦崗寨雖大,卻沒幾個好東西,義軍?義個屁!你喜歡呆在那里就呆吧,我懶得理你,隨你死也好怎麼也好……”
第七十三章 未來之計

  

  “……”長發美人一聽,怔了好半天,忽然問道:“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要管我?”

  “篷門未識綺羅香,擬托良嫁益自傷。誰愛風流高格調?共憐時世儉梳妝。敢把十指誇針巧,不敢雙眉斗畫長。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徐子陵冷冷地看著長發美人,淡淡地道。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長發美人聽了大驚,顫著聲音道:“你說的,你…說的…是我嗎?”

  “不是你難道是我嗎?”徐子陵眼光一寒,迫視長發美人,看得她驚惶莫名。可是不知怎的,他的眼光忽然又溫和下來,里面還帶有一種淡淡的莫名的哀傷,他伸出血紅的手,緩緩地撫上了長發美人讓他打得紅脹的臉頰,目光盡是憐憫。

  長發美人先是一驚,可是不知怎的,沒有躲避。

  徐子陵的手沒有真正撫上她的臉,只是在她的細滑凝脂的肌膚上面輕輕滑過。長發美人可以感受得到他手指散發的熱力,可是,他沒有真的撫上她的臉,而且,一下子,他的手就收了回去。

  他不但把手收了回去,還轉身就走。

  “等等……”長發美人心中有著太多的疑團,有著太多的不解,她一看徐子陵轉身離開,連忙急聲道:“你等等…你到底是誰?你等等……”

  “我從來不等人。”徐子陵一路也不回頭,腳步不停,他的聲音自緩緩又淡淡地響起,道:“你與其要我等你,還不如跟上來,我等得你這一次,還能等你多少次?”

  長發美人撫著讓他打過的小臉,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追出兩步,忽然又站住,口中喃喃道:“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為他人作嫁衣裳,為他人作嫁衣裳……”那個稍稍自恐懼之中擺脫出來的丑陋健婦沖到她的身邊,打斷了她的思潮問道:“小姐,你沒事吧?那個惡賊沒有傷到你吧?”

  那個儒服男子也一臉青白,他也嚇得不輕。

  特別看到那個大頭矮子和那個鐵塔般巨漢現在的慘狀的時候,他更是差一點沒有吐出來。

  他們兩個人都還沒有死,可是就連瞎子也看得出來,他們絕對沒救了。一個全身骨頭都碎裂折斷了,可是還沒有死,極其痛苦地活著,他想死,可是連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他想死,想求儒服男子馬上給他一個痛快,可是,他連眨一下眼睛也不可能。

  這就是大頭矮子的慘狀。

  那個鐵塔般的巨漢不同。

  那個鐵塔般的巨漢的腦袋爆開了,頭骨四分五裂,可是他不想死,他正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儒服男子,希望儒服男子救他。

  可是儒服男子第一個動手殺的就是他。儒服男子相信,這樣做對那個鐵塔巨漢是最好的,因為儒服男子相信,一個人不可能在頭骨爆開之後,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腦漿之後還能活得下來的,就算能活得下來,也絕對是一個永遠痛苦的廢人。

  儒服男子無法忍受他的同伴日後要面對那種令人嘔吐的惡夢一般的未來,所以,他殺了那個還奢望活下來的巨漢,親手殺了他。儒服男子知道,自己這樣做,對那個巨漢是最好的。

  儒服男子狂吼一聲,又一劍刺穿那個大頭矮子的心髒,看著他帶點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不由痛苦地倒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滾來,泥汙弄得他整身是泥,整身是血,同伴流出的血。他的頭臉不複儒雅,而是狼狽和扭曲。

  他一邊滾,一邊嘔吐,痛苦得長流出了淚水來。

  在這一刻,那個血紅身影血紅的手仿佛正緊緊地扼著他的咽喉,正在將他緊緊扼捏,正在將他置于死地一般。

  長發美人木然地搖搖頭,目光呆滯地看著小山包下到處都是自己的部屬在歡欣鼓舞地舉著兵器,慶賀著勝利,慶賀著自己的生還,他們的歡呼一浪接一浪,越來越響,越來越多的人加進來,齊聲歡呼,聲音轟天動地。

  長發美人看到這一切,忽然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的心中正閃過那個鮮血遍身的怪人那句說話:“這些,就是你所維護的士兵,這些,就是你屬下的士兵。”

  “小姐。”那個丑陋的健婦一看山下的戰斗結束,自己一方大獲全勝,不由驚喜地道:“我們勝利了。”

  長發美人看了健婦一眼,神情忽然有一種古怪的呆滯,帶點喃喃自語地道:“是啊,我們勝利了。”

  “公子回來了!”黃臉大將一聽那個叫虛先生的領頭者如此說,連忙抬頭,跟著看過去。他順著那個虛先生所望向的方向,看見一道赤色的虹在草地上飛掠而來,驚豔得比現在東方天上那紅紅的霞還有鮮,還有耀眼奪目。

  他更注意到所有人的表情。

  盡管有兩個頭領模樣的人一直在斗氣和斗嘴個不停,可是此時臉上的表情卻是一模一樣的,尊敬,發自內心的尊敬。那個滿臉老相滿面苦容雙眼昏昏欲睡的老頭子,此時也睜開了,眼中射出比年輕人還要凌厲的神光,整一張臉都鮮活都年輕起來,因為,他也看到了那赤色之虹的到來。

  在自己面前耍詭計的年輕人就叫做查傑,在所有人之中,他的表情最是崇拜。

  他的眼睛簡直就泛起了小星星,在看著那道迅速掠近的赤紅色的人影。

  還不等黃臉大將將眾人臉上的表情一一細看,那個赤紅色的人影已經帶著一身的血腥味破空而至。他的身法怪詭之極,在那種極速飛掠之下,竟然隨意一站,就停了下來,並無一絲的慣性,仿佛不知道什麼叫做去勢不止似的。

  他帶來的那一股撲面之風,也在一刹那靜止了,那風的頭還只是剛剛吹過自己的腦後,可是那風尾就無痕無跡地消失了,怪異得詭異。

  這到底是什麼身法?這到底是什麼人?

  黃臉大將現在心中最想問的,只有這兩個問題。

  “怎麼樣?”那個渾身血紅的人問那個虛先生,黃臉大將看見那個血紅的人看向自己這邊來,道:“都跟他說了嗎?”

  “說了。”黃臉大將仔細看看,發現那個渾身血紅的人年紀其實不大,可是那個頗受眾人尊敬的虛先生對他卻很是恭敬,點點頭道:“都跟他說了。”

  “等等。”黃臉大將一聽,連忙分辯道:“我還沒有同意。”

  “是嗎?”那個血紅之人一聽,忽然笑了,拍拍那個虛先生的肩膀,向黃臉大將走了過來,站在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緩緩道:“人說秦叔寶不但臉黃,而且騎的馬也是黃驃馬,穿的衣甲是黃銅鎖子甲,現在黃銅甲沒看見,臉色也好像有一點點青白,黃驃馬更是沒看到,查傑,他真的是秦叔寶嗎?”

  “他是。”查傑高聲答道:“屬下看見他騎的就是黃驃馬,不過讓屬下一刀砍翻在地上了。他身上穿的也是黃銅甲,可是讓大哥二哥他們剝掉了,他的臉皮本來也是很黃的,可是估計氣得不輕,所有帶了點青白。”

  黃臉大將聽到眾人哄笑,當然明白那個渾身血紅的年輕人是調訕他的,更是氣得不輕,腦門的青筋也暴爆起來。

  “老子是秦叔寶沒錯。”黃臉大將沒好氣地哼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樣做!為什麼要找上我來做?為什麼不找別的人?你怎會知道我一定會幫你啊?你不說出個三三四四,不擺點大道理,休想說服我。”

  “不因為任何別的東西。”渾身血紅的年輕人微微笑道:“就因為你叫秦叔寶。”

  “這根本就不是理由。”黃臉大將秦叔寶沒好氣地吼道。

  “我做事用不著太多理由。”一身血紅的年輕人搖搖頭,又笑了,道:“我只憑自己的心,喜歡怎麼就怎麼,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只要你叫做秦叔寶,我就會找你做那一件事,就這樣簡單。當然,日後跟你做同樣的事還有很多人,比如你的摯友程咬金。”

  “你還要算計老程?”秦叔寶疑問道:“他那個人死牛一樣的脾氣,熱水也燙不動,你說得服他?我不信。”

  “程咬金是什麼人我也很清楚。”滿身血紅的年輕人點點頭,道:“不過對于說服他,我更有信心,比說服你還有信心,因為他雖然脾氣倔,可是他是一個很粗中有細的人,眼光應該也不錯的,最少比你還強點。”

  “我的眼光又會差了?”秦叔寶一聽自己比程咬金還不如,不由心中又有幾分氣惱,道:“說他粗中有細我不反對,可是說到他的眼力比我強,打死我也不服。”

  “誰強現在不提,日後你們比比。”血紅一身的年輕人笑笑,道:“現在,我只想知道,你想不想幫我做那一件事。”

  “如果我幫你做了。”秦叔寶指著查傑他們道:“那我日後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如果你日後翻臉不認人那我怎麼辦?”

  “只要你能完成那件事。”血紅遍身的年輕人哈哈大笑,道:“那就恭喜你了,我敢保證,你跟是他們一樣的,沒有兩樣,你越是完成得好,功勞就越大,到論功行賞之日,他們日後有什麼,你就有什麼!”

  “雖然你這麼說了。”秦叔寶帶點不放心道:“可是心里想想,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心有點懸啊!”

  “富貴險中求。”渾身血紅一片的年輕人大笑起來,指著天邊正和他身上同樣血紅一片的東方,笑道:“做人總得有一個遠大的目標對不對?你不覺得越向難度挑就越有快感嗎?如果有日後的那一天,我讓人把你的經曆過程記下來,編成故事,印成書,讓天下人盡知你的事跡,編成樂曲,讓天下人都來傳唱你的傳奇經曆,怎麼樣?這樣心里是不是覺得好點啊?”

  “真的?”秦叔寶一聽自己可以有那麼的一天,不禁也有些心動,道:“這是你說的,那我老秦可是記下了,到了日後,你可不准不對兌你的承諾啊?”
第七十四章 襲與被襲

  

  這一條小村子本來與任何的村子沒有不同,同樣屋舍稀落,同樣雜亂無章。

  可是它跟所有的村子又有很大的不同,因為它的靜。天下間無論那一個小村子,都不會太靜,只要有人居住,那就不可能會太靜。大人們的勞作聲,吆喝聲,小孩子們的奔走聲,打鬧聲,禽畜們的叫喊聲,等等等等,交雜在一起,這就是每一個小村子都有的交響樂章。

  可是這一個小村子沒有這些。

  因為它沒有人。

  這里沒有人,所以一切都沒有了,沒有雞鳴狗吠,沒有炊煙嫋嫋,沒有東家呼兒西家喚女,沒有。

  這里完全是一片的死寂。

  在烈日暴曬之下,這一種死寂更是出奇的恐怖。一個沒有人的小村子,完全死寂的小村子,簡直有如鬼域一般恐怖,雖然現在還是青天白日,可是,這個小村子就像一個不知名的洪荒怪獸,正靜靜地張著巨口,准備擇人而噬。一股恐怖的意味涼得能從骨子滲透進來,將人的魂魄嚇得顫抖飛散。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在天邊傳來了一陣馬蹄聲,踏碎了所有的死寂。

  一群人策馬狂鞭,湧進村來。他們一個個勁裝胡服,背負箭筒,模樣更是額高目深,粗獷狂野,並非中原之民。

  在這三十多騎之中,有一個人長得奇偉雄健,高大蠻壯無比,他的後面背負著一個巨大的箱子,約七八尺形見方的稍長形箱子,箱子遠較其本身更加巨大,可是此人卻負之無物,輕松自如。

  一進村子,隨著一個瘦高漢子的手勢,眾人紛紛甩蹬下馬,四處破門搜索。而那個高大的蠻漢,則躍下馬來,將那個巨箱舉起,扛在肩上,搬進一所搜過的屋子里。待那些搜索的勁裝異族搜索回來,那個瘦高的漢子又打手勢讓他們四面衛護在屋子的周圍,然後用一種急速無比的古怪語言與那個高大的蠻漢相談幾句,又不時糾正周圍衛護手下的位置,讓他們對那巨大的箱子形成一種古怪的衛護狀態。

  此時村外又有急劇的馬蹄聲響起,那個瘦高漢子與那個高大蠻漢對視一眼,不經意地看看後門,讓幾個衛護的人跟著他們,一起出屋子去了。

  村外也有數十騎飛奔而來,人數與先前這一批異族騎手相同,一個書生打扮的白衣男子排眾而出,向那個瘦高漢子和高大蠻漢拱拱手,道:“本人是蒲山公麾下祖君彥,謹祝貴主始畢可汗安康。”

  那個瘦高漢子拱拱手還禮,用一口流利的漢語道:“原來是蒲山公之下文武雙全的祖君彥先生前來與我等交易,不知我等大汗要的東西,祖先生可是帶來了?”

  那個白衣的祖君彥微微一笑道:“原來尊駕聽過祖某之薄名,不知兩位將軍又如何稱呼呢?”

  高大蠻漢眉頭一揚,用一種極其雄壯響亮的聲音低吼道:“祖先生與‘俏軍師’沈落雁兩人乃密公雙臂之人物,眼力過人,又博聞強記,如何會不知道我們的顏將軍啊?你故意拖拖拉拉,是否無心交易?”

  “非也。”那個祖君彥微微一笑道:“原來是有‘雙槍將’之稱的顏里回將軍,久仰,久仰,這一位將軍想必就是有‘悍獅’之稱的鐵雄將軍吧?兩位大名如雷貫耳,祖某失敬了。”

  “廢話無須太多,我們還是轉入正事吧。”瘦高漢子冷哼一聲道:“我們要的東西在哪里?”

  “東西就在祖某的背上。”祖君彥淡笑道:“不過兩位得先讓祖某見見小姐一面,才可出示寶物,這乃祖某之主密公之囑咐,祖某不敢有違,兩位將軍見諒。兩位將軍還是先請出小姐讓祖某見見,大家和氣交易為好。”

  “寶物到手,我們自會放人。”那個顏里回冷笑道:“這也是我們大汗所囑咐的,而且我們大汗向來一諾千金,說過的話,從來就沒有不算數的。假若祖先生不肯出示寶物予我們,那麼得回的只會是你們大龍頭愛女的尸首,這一切責任,盡在祖先生身上。”

  “一手交貨,一手交人。”祖君彥哈哈大笑道:“這是大家早就說好的,顏將軍為何突有變卦之舉呢?這個責任,該由顏將軍變卦一方所負吧?和氏璧乃為天下寶物,大汗雖然平時一諾千金,可是祖某又不曾聽他親自金口開言,不敢不小心以對也!”

  “那你們是沒誠意交易了?”那個顏里回狂怒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們翻臉!兒郎們,准備好刀劍歡迎我們的貴客。”

  他一聲令下,十數個異族的武士登時刀劍齊出,遙指祖君彥這一邊的眾人,就連在屋里守箱的幾人,也精神緊張地注視著門外,兩個人還搶門而出,守住大門。祖君彥一方的人也劍舉駑張,對持當場,雙方的氣氛就像一張繃得緊緊的巨弓,緊張到了極點,也許一丁點小變故,就會讓雙方暫時的對持崩潰。

  就在此時,放著巨箱那間屋子的後門,忽然化作滿天木屑爆破開來。

  兩只大手分取守衛在木門後的武士,快如閃電,勁如雷霆。那兩名武士連慘叫也來不及,就讓來人一手破胸,兩個人比那木屑更快千百倍地彈射拋摔出去,胸口處肋骨森森,破體而出,兩個人來不及倒地,登時氣絕,甚至連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明白,就已經斃命當場。

  箱子邊上還有兩名武士,他們在看到同伴飛摔在面前的同時,甚至還來不及扭頭去看看背後是怎麼一回事,就已經有兩只手深深地陷入他們的天靈之上,對面另兩名武士驚恐莫名的眼中,那一對奪命之手又閃電般伸了過來,捏上了他們的咽喉,深深地陷入,將他們的生命和魂魄自體內抽出。

  這一切發生在無聲無息之間,雖然來人已經連殺數人,可是就算是拋飛空中的那兩個武士倒地身亡,都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不論是他們自己,還是周圍的環境。

  來人就像鬼魅一般,整一間屋子都在他那極其陰柔的氣勁控制之下。

  所有人的飛拋,倒亡,或者木門的爆破,都無聲無息,守衛在大門外的兩名武士甚至沒有發覺房屋里已經發出了此等變故。他們還神色緊張地注視著屋外正在對持的兩方人馬,深恐眼前兩方對持的情形有半分的變動,豈不知,屋里早已經完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來人操縱著氣勁,將所有空中拋射的尸體和激射木屑都詭異地旋轉起來,讓所有的東西都隨著一種慣性旋轉,讓所有的東西慢慢地滑落到地面之上,此時的周圍,尚無一絲異響,屋外之人對屋里所發生的一切絲毫不覺。

  來人的雙手,此時已經無聲無息地陷入那口巨大的箱子之中,如同鋒利的刀子切入豆腐一般輕易。

  可是未等來人將那個巨箱完全打開,箱子里竟然有東西破箱而出。

  是一只手掌。

  那只手掌玄黑如墨,在來人不敢置信的眼光中,重重地印在來人的胸腹之間。

  “轟……”

  在一聲令人牙根發軟的巨響之後,一個頭戴著黃金面具的黑衣人破箱而出,有如一個黑夜降臨的猙獰天魔,魔口森森,魔眼閃爍。來人一見,驚訝萬分,身形一移,想奪門而出,可是那個天魔一般的面具怪人身形一滑,早已經搶在後門佇立,他的雙掌如墨,正等著來人沖來的身軀。

  來人也雙掌齊出,與那個天魔般的面具怪人硬撼一記,隨後又狂攻擊數十記掌勁,攻向那個面帶黃金面具的怪人,掌掌暴烈如山,意圖像是跟對方一決生死。

  天魔般的面具怪人當仁不讓,雙掌翻飛,跟來人一一硬接。

  兩人氣勁爆發,手掌相接間爆發悶雷般的聲響。來人掌力奇雄,一改剛才陰柔之勁,迫得那個黃金面具的怪人連連後退,最後一掌,更是雄渾如山,似乎在要將那個面具怪人震斃于掌下。兩個人的打斗之響早驚動了門外的眾人,那個瘦高漢子顏里回,那個高大蠻漢鐵雄,還有那個祖君彥反應最快,遠超眾人之前,撲至屋子的門口。

  來人忽然怪嘯一聲,那只攻向面具怪人的手掌一偏,擊在一邊的牆壁之上,穿出一個巨洞,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光自破洞中消失,一路厲嘯如雷,震得整個村子轟然作響。

  “他受傷了!”祖君彥飛身進來,看了那個破洞一眼,忽然輕松地道,聲音里有一種抑壓不住的興奮。

  “相信翟讓出道至今,還是頭一回受創,這一下重創,可以使他以往所有辛苦經營的基業化為流水,付之東流。”那個瘦高漢子顏里回哼道:“可惜我們未能准確判斷他逃逸的路線,不能將他置之于死。”那個高大蠻壯的鐵雄狠狠地盯了那個破洞一眼,低吼道:“如此不識時務之人,哼,就看他能活得了多久?”

  “雖然重創,可是翟讓功力深厚,如果讓他恢複一年半載,多半能恢複元氣。”那個天魔一般的怪人的聲音自那猙獰的黃金面具里透出來,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柔,極是悅耳,又極是溫柔,讓人聽了心里舒暢,一點脾氣也沒有。

  “這次雖然殺他不得,可是也取得計劃之中的戰果了。”那個陰柔悅耳聲音又道:“此處不宜久留,大家還是照原來設想那樣依計行事好了。”

  一聽此人說話,祖君彥馬上低頭應是,就連那個異族的顏里回和鐵雄,也拱手答應。

  眾人各帶自己的人馬迅速撤離,那個天魔一般的怪人看了一眼那個空空如也的箱子,也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那個破洞,輕輕地哼了一聲:“翟讓。”

  他一拂寬大的黑袍,舉步欲行,身形剛剛飄飛而起,正欲飛掠而去。

  忽然又在此時,一道赤色之虹自那破爛不堪的後門中滑入,一只血紅色的大手重重地印在了那個天魔般怪人的後心,正如好像他偷襲剛來的來人一般,現在這一個渾身血紅的來人也一掌重重印上了他的身體。
第七十五章 血紅刺客

  

  那個人的手掌很大,掌勁也嚇人的凜烈,天魔般的怪人一驚,雖然他冷不防有人偷襲,可是本體的護體氣勁自然爆發,氣運全身,已經護住了後心的要害,准備硬受來襲的一掌。

  來人的掌力極其古怪,他那一掌轟在天魔般男子的自然護體氣勁之上時,卻一絲威力也無,而且並沒有突進攻擊,而是完全靜止下來,靜如止水。更讓天魔般的怪人驚恐的是,等自己那反震的護體氣勁達到最強而且完全落空之後,對方的手掌才有一股極其細小極其鋒利的氣勁鑽體而入,將天魔般男子那完全落空不實的護體氣勁一下子洞穿,極其霸道地直射而進。

  頓時,那個天魔般的怪人覺得,一絲絲由奇寒和極熱,至剛又至柔,螺旋式相互纏繞相互旋進的寒熱氣勁在自己的體內瘋狂地破壞著他身體的內部。天魔般的怪人尖叫一聲,內息瘋狂運轉,整個身體內里的氣勁變成了一個汪洋大海,徹底將那一絲絲細小的氣勁淹沒。

  又像一只貪婪無比的饕餮巨獸,瘋狂地吞噬著那一絲絲異己的真氣。

  可是那一絲絲真氣出奇的頑強,也出奇的凶惡,它不但沒有讓大海一般的氣勁淹沒,沒有讓那擁有同化異種真氣能力的氣勁所吞噬,而且還蠻橫地破體而出,自天魔般怪人的另一邊身體,他的前胸。

  帶著一條細小的噴射血箭,那一絲絲寒熱交加又相互纏繞的螺旋真氣終于迫不得已地破體而出了。

  不過它在那個天魔般的怪人身體里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

  天魔般的怪人雙掌如墨,雙眼如金,狂吼一聲,蛇一般扭動軀體,回身將雙掌重重地回轟向背後那渾身血紅的來人。他在這一刹那已經瘋狂,除了拼盡全力,殺死來襲者之外,再無他想。

  無論如何,無論花上什麼代價,這一個卑鄙的偷襲者都必須死。

  就像剛才那個准備全力格殺他的來人一樣,現在這一個天魔般的怪人完全明白被偷襲之後是怎麼的一種心情,那就是恨,刻骨銘心的恨,溶金爍石的恨。

  他恨不得將面前這一個偷襲者生吞活剝掉,如果他可以做到的話。

  那個渾身血紅的來襲者沒有防禦,他空門大露,任憑天魔般的怪人那雙手掌還擊在他的胸口,任憑對方的攻擊,他毫無防禦之意。他,只有攻擊,無盡的攻擊。當天魔般的怪人憤怒地反擊的時候,他也在瘋狂地攻擊著,毫不防禦,毫不留情。

  無論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他都沒有留情。

  他的左手忽然亮了一下,血紅的手變得有些妖魅般鮮豔,與那個天魔般男子漆黑如墨的手不同,他的手在發亮,更詭異的是,所有的亮光竟然還可以極速的凝聚起來,化作一絲,光亮閃閃地游離在那個來襲者左手的食指之上。

  他的食指閃電般刺在天魔般怪人那寬大的黑袍之上,當那個天魔般的怪人那雙漆黑的墨掌印在他的胸膛之上時,他的食指也重重地截在對方的腰間軟脅處。遍體血紅的來人讓天魔般的怪人打得口血狂噴,整個人激飛而起,可是他沒有飛走,他的右手緊緊地抓住了對方的一只手掌。

  而他的左手,那食指還深深地洞進對方的腰眼之中,還不曾拔出來。

  一絲寒熱交纏的螺旋氣勁,再次在天魔般怪人的體里肆虐,這一下,傷害得遠遠較之前的傷勢更重。

  這一次,那個天魔般的怪人再也不能有任何的防禦了,他的真氣全攻向了他的敵人,在他本體之內沒有太多的防禦,因為,就算如那個天魔般的怪人那樣的智慧,也斷想不到對方竟然會毫無防禦毫無保留以命博命地攻擊,而不是防禦或者躲避。

  他那一擊,主要是為了退敵,不是殺敵。

  瘋子!

  天魔般的怪人心里一下子閃過這一個詞。他開始有點恐懼這一個渾身是血的來襲者那種瘋狂又不要命的打法,拼命誰都會,可是就算再拼命的人,也為了活命。如果一個拼命的人不是為了活命,而是將命拼光,拼盡,那麼誰也會退避三舍的。

  跟瘋子打架不是一個正常人要做的事,瘋子可以不要命,因為他是瘋子。

  可是正常人不會那樣做,因為他們的腦筋很正常。

  天魔般的怪人尖嘶一聲,身形一震,整個人向後飛出,他雙手一抖,甩掉那個遍體血紅的來襲者的死命糾纏,他必須活下來,而不是和那個瘋子繼續拼命。那個瘋子可以不要命,可是他不能不要。只要他脫離那個來人的糾纏,那麼門口正在急掠而來的祖君彥和顏里回他們就會擋住那個瘋子。

  那個瘋子一旦被圍,陷入苦戰,就是自己反擊的最好時機。

  天魔般的怪人是這麼想的。

  他想得挺好的,可惜事實並非像他想象中那樣進行。那個一身血紅的男子如影似隨,甚至比天魔般的怪人那種極速的身法還要快上幾分,他後發而先至,那右手高抬,又在閃閃地發著妖豔的光芒,仿佛不將面前這一個天魔般的怪人格殺當場就不善罷干休似的。

  那右手如星火彈射般刺在了天魔般的怪人那眉心之上。

  在那之上,有一個猙獰的天魔面具,黃金鑄造。是它替它的主人擋開了死亡,因為有這一個黃金面具稍微的一點點阻力,天魔般的怪人終于可以在對方那手指刺入自己額頭之前,幾乎折斷了自己的頸脖,向後仰躲開了對方的致命一擊。

  那個黃金面具片片粉碎,在那個來襲者指勁的狂震之下,露出面具後一張英挺且成熟,帶著一種莫明其妙的奇詭魅力的男子的俊臉來。那個英俊的成年男子一看自己的面具被毀,更加驚惶,他極力提升自己所有的功力,想拼盡全力,用自己最最最秘密的絕招,一舉將面前這一個看見了他真正面目的來襲者格殺掉。

  他的手不再變得墨黑,而是帶有一種暗烏的銀灰色,他的雙手狂舞,口中大吼一聲:“天魔!”

  “亂舞……”等後面那兩個字沖口而出的時候,他的雙手已經將整一間屋子變成了天空。無盡的黑暗中閃爍著滿天的星光,一閃一閃的,如同天魔的眼睛。

  那個血紅的來襲者一下子讓這滿天的星光淹沒了。

  可是很快,那個血紅遍體的來襲者又自那滿天的星光沖了出來,他的全身上下,除了頭臉,幾乎沒有一絲空閑的地方,幾乎每一處都在流血,都在爆裂,因為那個天魔一般的成熟男子最大的絕招,因為那個成熟男子的‘天魔亂舞’!可是,他雙手護著頭臉沖了出來。

  他護著頭臉並不是因為愛惜自己的臉面,而是保護著自己眼睛。

  他的眼睛還在搜索著他的敵人,他的目標,那個天魔一般帶有奇詭魅力的成熟男子。他還在攻擊,還准備發動攻擊,他的手還在閃閃發光,就算那個天魔一般的成熟男子已經退到祖君彥,顏里回還有那個鐵雄的保護范圍之內,可是他還在追擊。

  奮不顧身地追擊。

  那個天魔一般的成熟男子不怒反笑,雙手合十,口中再次大吼:“天魔降世!”

  他相信,只要這一式一出,配合祖君彥顏里回他們的牽制攻擊,那個瘋子一般的偷襲者一定會死在自己的面前。因為,這才是他最強的一招,才是他絕招中的絕招。

  可惜,他的聲音腰斬了,一下子就讓刀斬斷了一般,消失在他的咽喉之內,他沖口而出的不是聲音,而是一股鮮血。在這時,他身體里之前就開始破壞的螺旋氣勁竟然再也壓制不住了,它們竟然可以一分為二,一上一下,有如臂指地向那個成熟男子的天靈蓋和丹田直沖過去,一路遇著的經脈統統橫沖直撞而過,搞得成熟男子身體里一片血海。

  他的氣勁在運在半道之上就讓那兩股極細的寒熱氣勁截斷了,他非但使不出最強的招式,而且還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他不可自控地摔向地面。

  在這個時候,他又看見了那個偷襲者的手。

  那手一片血紅,皮開肉綻,可是,卻有一種代表死亡的光芒,在恐怖地閃爍著,閃爍在他的眼前。

  祖君彥痛恨自己失察,累及那個成熟男子遇襲,又痛恨自己輕易地離開他的身邊,不能衛護那個成熟男子的周全,不過他最痛恨自己的是,他竟然失去了理智,急怒攻心地向刺客攻擊了。他最不應該出手攻擊的時候,他出手了。

  因為他的出手攻擊,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成熟男子再一次面臨死亡的威脅,來自那個血紅刺客的雙手。因為他的魯莽出手,使得他無法及時救援那個正在失控倒地的成熟男子。

  盡管那個鐵雄的鐵拳重重地轟在那個一身血紅的刺客那頭臉之上,盡管那個顏里回橫槍狂掃在他的軟肋之邊,盡管祖君彥的短劍飛刺入他的右胸之上,可是那個血紅的刺客,他依然強撐著運指向那個成熟男子的心坎刺下,拼盡全力,想博一個同歸于盡。

  成熟男子極力在地上打了個滾。

  他一輩子也沒有這樣狼狽過,不過他現在根本就顧不得太多,死亡離他只有一絲之隔,如果他不是及時反應,極力躲避,那麼心髒早就讓那個血紅的瘋子刺客洞穿。

  那個血紅的刺客來不及拔出自那個成熟男子體內深深插入的手指,來不及擴大戰果,來不及與那個成熟男子出歸于盡,就讓那個奮不顧身的祖君彥撲倒了。祖君彥在撲到那個血紅刺客的一刹那,那口中同時在大吼著道:“撤。”

  那個高大的蠻漢鐵雄一聽,馬上奮力收回攻向那個血紅刺客的拳頭,差點沒有一個踉蹌摔倒,可是他馬上扶起那個成熟男子,‘砰’一聲破牆而出,那個顏里回則在他的後背飛踢了一腳,使那個扛著成熟男子的鐵雄有如一支勁矢般激射出去。

  血紅的刺客赤魚般游動著,輕易地自那個死死地壓著他的祖君彥身下,游了出來,直向門口追出。

  十數個反應過來的士兵用人海戰術堆了過來,堵在門口,堵在那個血紅刺客的面前,用他們的身體,來替那個成熟男子擋開死亡。可是那人血紅刺客雙手一揮,他們一一化作漫天的血雨飛散。

  在那個血紅刺客的手中,他們甚至連一招也接不下,不過他們沒有退縮,明知前面就是死亡,可是他們沒有後退,相反,他們在沖鋒。這邊的人頭還沒有飛出去,身體還沒有倒下,那邊就有人持著彎刀和長劍沖了上來。
第七十六章 得意之舉

  

  等那個血紅刺客殺盡所有護衛的武士,再看屋子里時,那里面已經沒有了人,那個祖君彥和顏里回不知什麼時候就不見了。而村子外面,卻爆發了陣陣的馬蹄聲,分別由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響起,顯然四個方向都有人策馬狂奔。

  雖然血紅刺客的目標只有一個,可是方向卻有四個,到底要追向那一個方向呢?那個血紅刺客狂怒地急嘯一聲,飛上房屋,稍一打量,直向東南方追去。

  屋里屋外一陣狼籍,無數的人尸骸堆疊,血流成溪,地面上到處都是人頭滾滾,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整一個村子除了幾匹受傷倒地不能動彈垂垂等斃的馬匹,再沒有一個活物。

  整一個村子,又恢複之前的那種死寂了。

  那一個血紅的刺客極速而返,稍一打量,才又急嘯而去,這一次,他追的方向是西北。

  等那個血紅刺客去遠,那間破破爛爛的屋子忽然有人走了出來,正是那個受傷極重的成熟男子。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不過神情倒還鎮靜,眼睛甚至還帶著那一種奇詭的魅力,他緩緩地站到那個屋子的中央,緩緩坐下,開始慢慢地運氣調息。

  此時,又有一只手掌按上了他的後背心。

  “你們說什麼?”長發美人站了起來,微帶驚訝地道:“你們發現那個秦叔寶的行蹤了?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還敢出現?等等,他身邊還有多少人?”

  “回軍師。”一個黑瘦的男子鞠身道:“就他一個人,就連他最喜歡的黃驃馬不在,他的雙锏沒有帶,連甲盔也撕脫了,看樣子十分狼狽。小人跟了他半天,沒看見他跟任何人接確,奔逃的方向是洛陽方向,現在還有別的兄弟在跟著,請軍師定奪!”

  “好。”長發美人一聽,馬上點頭道:“既然他出現了,那正好,我還盼著他早點出現呢!告訴大家,按原計劃行事,務必生擒這一個秦叔寶。”

  “經過上次一個紅衣人一鬧,小姐還是不要親自冒險了。”那個丑陋健婦上前一步,沙啞著聲音,道:“老爺他吩咐……”

  “老爺處我會跟他解釋的。”長發美人帶點不耐煩地揮揮手道:“這個秦叔寶乃密公必得之人,他是一個真將才,他的加入將來對我們非常的重要,這一次我必須親自出手,否則心里根本就不踏實。那個紅衣人行蹤已經消失了,所有的兄弟們發散人手都找不到他,證明他已經遠離此地,你們不用擔心。”

  “可是……”丑陋的健婦又舉言欲止。

  “沒有可是。”長發美人堅定地道:“現在是非常時刻,你們不必再勸。”

  伸手過來的人正是祖君彥,他的胸口最少有三處破洞,每一次都可以看見森森的白骨,鮮血湧流,正是他壓住血紅刺客時所受的傷創。他已經死了一大半,可是他卻不顧自身地運氣助那個成熟的男子療傷。

  那個成熟男子也沒有拒絕,正是微微點頭,然後配合著運氣調息,修複受損的經脈和身體內部。他們的身邊,站著那個異族人顏里回和那個蠻漢鐵雄,他們神色戒備地衛護在那個成熟男子的周圍。雖然他們的表面很是平靜,可是他們眼中卻有怒火在燃燒。

  特別看到門外那一大堆人疊人的尸堆時。

  在那里,有他們所有的族人,那三十多個武士,全部化作了冷冰冰的尸骸。

  那個祖君彥舒了一會真氣,身體再也支持不了,軟坐在地上,胸口不住地起伏,喘著粗氣。他的動作更令他的胸口那些傷創雖劇,那本來止了些的血口又爆裂開來,重新滲出了新血。

  “那個人是誰?”那個鐵雄帶著無限憤怒地道:“他是如何知道我們在這里設伏的?他是如何知道的?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該問你們!”祖君彥反瞪著那個憤怒的鐵雄,聲音比寒霜還要冰,道:“你敢說不是你們的人出現了問題?走泄了風聲?你們累得密公重創,還使整個計劃發生了變故,你們有何解釋?你們有何面目解釋?”

  “不是我們的人。”那個顏里回低吼道:“我們草原的漢子,都是鐵錚錚的漢子,都是用金子收買不了的真男兒,你沒看他們為了掩護我們,全部戰死,一個也沒有後退嗎?”

  “我們的人又何嘗後退了半步?”祖君彥哼道:“我們的隨行之人千挑萬選,對密公忠心耿耿,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問題,要有,也是你們的人!”

  “君彥住口。”那個成熟男子緩緩睜開眼睛,擦了嘴巴一把血汙,柔聲道:“你們誰也不要怪責對方,不是你們的錯。我想,這一個亡命刺客是那個翟讓的人。他根本就不會放心親自來救人,一定有暗棋,他只是沒想到我會在那個箱子伏擊他,所以才讓我打了個措手不及。”

  “記得當時他非常驚訝,也非常的生氣,多次想把我迫得那個後門,意圖等那個血紅刺客來刺殺我。”成熟男子回憶道:“可是當時他的傷實在太重了,而且那個血紅刺客一定還沒有准備好,所以才沒能合擊于我。當時那個翟讓走得非常放心,就是因為他知道,他有幫手留後,幫他阻擊我們的追擊。”

  “他的傷重到了這種程度?”祖君彥微帶痛苦地問:“如果他留下來和那個血紅刺客聯手,得手的機會不是更大嗎?”

  “他的傷絕對支持不了太久。”成熟男子搖搖頭道:“我那一掌,已經震傷了他的數條經脈,他已經沒有多大的攻擊力了。再說,如果他不走,我未必會讓那個紅衣刺客得手,他先不是趁我分心之際偷襲我,也根本不會是我的對手。”

  “那個人如果再回來,如何是好?”鐵雄悶聲問道。

  “那個人回不來了。”成熟男子陰柔地笑笑道:“那個人已經傷重至死,他是拼盡最後一口氣想跟我同歸于盡的,恐怕現在早已經死在追擊的半道上了,就算不死,他受創極重,能活下來,一身功夫也完了。他是一個好刺客,可惜是翟讓的人。”

  “如果翟讓還有這種刺客死士,那事情就不好辦了。”顏里回哼道。

  “你覺得可能嗎?”祖君彥反駁道:“你以為這樣的死士刺客那麼容易訓練嗎?就算那種身手可以訓練得出來,那麼忠誠呢?還有斗志和死志呢?那些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訓練可以達到的!那個人絕對會是翟讓最後的殺手锏,不是剛才那種危險時刻,他根本就不會用!”

  “希望如此。”顏里回點點頭,又問道:“密公,您的傷勢如何?”

  “別的方面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傷了肺經,看來最少兩個月不能恢複完全了。”成熟男子淡淡地笑道。不過在他的心中,卻並非表面一般平淡,而是有驚濤濁浪在翻江倒海,那個血紅刺客不但傷了他的肺經,還重創了他的腎髒,其中一只更是因為躲避心坎那一指而慘遭洞穿,也不知能不能再度恢複,另一只也受傷極重,經脈不通,里面一片亂七八糟,看來就算能恢複正常,日後的子侗恐怕也無望再有了。

  雖然自己生命無礙,可是日後想與女人親近,看來不是一年半年就可以恢複的事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永遠變成一個只有眼睜睜美女在懷而無法正常辦事的男人,成熟男子就暗恨得咬斷牙根。可是他的表面卻很平靜,雖然心中苦透,可是他不能說,這種事情,沒有任何人會可憐,只會在心底里暗暗地嘲笑。

  “給我找到那個血衣刺客。”成熟男子盡量放輕自己的口氣,盡量不讓那個善于察言觀色的祖君彥聽出自己言語中的恨意,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不論什麼條件,一定要找到他,我定要在他身上還回一百倍的傷害。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將他鞭尸,喂狗,然後挫骨揚灰。”

  祖君彥看了一眼成熟男子還在慢慢地滲血的腰際,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打了個寒戰,連忙低頭應是。

  徐子陵倒在一條小溪里面,他傷重得就快死去了,可是偏偏在哈哈大笑。

  他全身的傷口都在溪水中浸泡得發白,而那小溪下游一點,盡是一片的通紅。他半躺在溪水里,顯得心滿又意足,仿佛做了一件天下最得意的事一般,哈哈大笑。他的笑無法停歇,每當笑得差不多的時候,他總會有新的笑料想起,重新爆發更加厲害的笑容。

  他笑得連淚也下來了,可是,他還在笑。

  秦叔寶很不明白徐子陵,跑去刺殺別人,可是聽說目標沒有刺殺成功,可是自己卻弄了一身傷回來,還如此得意地哈哈大笑,莫非他讓對方轟傻掉腦袋了?他看了好半天,覺得徐子陵快將他一輩子的笑也笑出來了之後,不禁忍不住問道:“有什麼好笑的?你怎麼光顧自己一個人樂啊?你就不能先說出來再笑嗎?你就不能讓我也幫忙笑一下嗎?你知不知道看著一個人哈哈大笑半天是多麼痛苦的事嗎?”

  “哈哈哈…真是抱歉……”徐子陵半支起身子,強忍住笑道:“哈哈哈,我沒有辦法不樂,你知道嗎?我在幾個時辰之前,哈哈哈…我把一個很討厭的家伙變成了太監!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什麼?”秦叔寶讓徐子陵嚇了一跳,一看他看向自己,馬上掩住自己的要害,帶點驚嚇地道:“想不到你還有廢人子孫根的這種嗜好……不要看我!我很害怕!哎對了,讓你廢掉的那個淒慘的人是誰啊?”

  “就是准備送你去讓他抓住再收編的那個家伙!哈哈哈……”徐子陵爆笑道。

  “李密?”秦叔寶一聽,跳了起來,手指著徐子陵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不行嗎?我就不能廢了他嗎?他不是很牛B嗎?靠,我廢的就是他!哈哈哈哈…這下,這一個老淫蟲就變成死太監了!哇哈哈哈……”徐子陵越起越好笑。

  “完了。”秦叔寶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喃喃自語地道:“聽說太監都很變態的,在他的手下做事簡直凶多吉少,如果他變成了太監喜歡上男人怎麼辦?這下…完蛋了……”
第七十七章 船家少女

  

  秦叔寶反背著全身都紮滿繃帶的徐子陵,一路沿著河岸向前走,一路苦著臉。

  倒不是徐子陵的體重,而是徐子陵說已經李密弄成了一個太監,他一想到在一個太監的手下做事,心里就真發涼,可是早前答應了給徐子陵做那一件事,又不得反悔,所以才苦著臉。

  徐子陵沒有安慰他,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背上的軟兜上,不但舒舒服服地反坐著,而且還唱著小曲,吃著梨子,樣子倒像是在游山玩水的公子爺一般。他身上的傷沒有一百也有九十處,秦叔寶覺得他沒死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大的奇跡,可是他不但沒有躺倒在地上呻吟,反倒有心情唱曲。

  如果不是看他臉上還有點失血過多的蒼白,秦叔寶簡直就懷疑他是不是可以去打死兩只大老虎。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願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無奈前有險灘,道路前又長…我願順流而下,找尋她的方向。卻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我什麼佳人也沒看見!”秦叔寶走了半天,也聽了半天的曲子,可是連個鬼影也沒看見,于是沒好氣地道:“不要說女人,就連一個女鬼也沒看見。”

  “女人這種東西很奇怪。”徐子陵裝著很有經驗地道:“有的時候你不去找她,她就會跳出來,嚇你一大跳,可是有的時候你四處尋找,可是怎麼也找不到!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想她,等她自己乖乖的送上門來。”

  “我覺得這是最蠢的辦法。”秦叔寶擦拭了額頭上的一把汗水,喃喃自語地道。

  他一看見下游有一只小小的風帆緩緩地逆水而上,眼前不由一亮,喜得以手加額道:“終于有船了,這個不用再勞累我的雙腿了,喂船家,靠過來,載我們一程,少不了你的船錢。”

  小風帆上有一個身穿寬袍頭戴竹笠的船家,他正在船尾持舵。一聽秦叔寶叫喚,微微抬起竹笠,自竹笠的陰影底下稍稍打量了秦叔寶一眼,似乎是發現了秦叔寶生得一副惡形惡相的樣子,又在後面用軟兜背著一個年輕人,更是驚疑不定。所以非但沒有把船靠過來,反倒向河岸的另一邊移去,又微微張起風帆,意想加速自他們身邊離開。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秦叔寶急得跳腳,跑到大河邊大吼道:“快靠過來,我有急事。快靠過來這邊,我少不了你的船錢!如果你載我們一程,老子打賞你二十兩紋銀。”

  似乎是銀兩的重賞打動了那個船家的心,他微微猶豫一下,似乎內心掙紮了好久,不過終于慢慢地將船泊了過來。

  “他沒有銀子,他是騙你的。”徐子陵大拆秦叔寶的老底道:“他是一個敗軍之將,有個屁銀兩!這個年頭當兵的會有什麼好東西!保證他一上船就會殺了你,再搶你的船,不但霸了你東西,還會請你吃板刀面,最後甚至會扛你的大門去換麥芽糖吃,你還是不要靠過來的好!”

  徐子陵的一番話差點沒有嚇得那個船家暈倒,他連忙把船定在了河中三四丈處,驚疑不定地打量面前這兩人,顯然不知聽誰的更好。銀兩雖然好,性命價更高。他雖然喜歡銀兩,可是怕徐子陵說的是真的,到時不但銀兩沒得到,還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求求你,好不容易來了一只船,你就不要搞亂了好不好?難道你就不想舒舒地坐在船上看兩岸的風景嗎?”秦叔寶一聽徐子陵那樣說,差點沒有哭死,連忙制止徐子陵再胡言亂語,又自懷中掏出一錠大銀向那個船家道:“船家你看,我有銀子的,快把船靠過來,快啊!我這一個同伴喜歡說笑,你不要聽他的,你快靠過來吧,我保證不傷你的性命,保證把銀子給你!”

  “……”那個船家雖然對秦叔寶的銀兩動心,可是心里還是很是害怕,還不敢行動,只是看著面前這兩個人,不走,也不說話,不答應,也不馬上走,他正要天人交戰,正在猶豫。

  “船家。”徐子陵又開口了。

  秦叔寶連忙把他放下,然後回過頭來對他道:“不要搞亂,坐船有什麼不好?坐船一點氣力也不花,還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等睡醒了,說不定就可以回到洛陽去了,你不要搞亂了,我決定了,我們坐船,從水路走。”

  “我更喜歡坐軟兜。”徐子陵扭動了下身子,舒服地歎道:“能夠在別人的背上舒舒服服地坐著實在太過癮了,我從來也沒想過把人當馬騎會這麼過癮的,坐什麼船,我不喜歡!”

  “坐船好,坐船不費氣力,還很快。”秦叔寶解釋道。

  “費氣力的又不是我。”徐子陵理所當然地道:“費氣力的只是你,關我什麼事?我不坐船,你自己去坐吧!你不用管我了,你走吧,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

  “你一個人走我如何放心,你還是讓末將送你一程吧!”秦叔寶小聲地勸解道。他一看那個船家想走,馬上大叫道:“船家,等等,等等,我給你銀子,你靠過來,接他上船,啊,接我們上船。”他一揚手,將一錠銀子扔到船上去,然後又道:“如果你將船靠過來,我還打多賞你一錠銀子。”

  “如果我是你,白白得了銀子就快溜人。”徐子陵唯恐天下不亂道。

  “說什麼呢?”秦叔寶急得跳腳道:“這位船家看起來心地善良,如何會是貪財之人!快上船吧,船資已經付過了,不坐白不坐,不要鬧了,上船吧!”

  那位船家撿起銀子看了半天,又將那個銀子收好,慢慢地將那只小風帆靠過來。

  “上船吧!”秦叔寶看船駛來了,又去勸徐子陵。

  “說請,語氣再恭敬點。”徐子陵哼了一聲道:“加上公子二字。”

  “是是是,我的公子爺,我的老爺,我的老天爺,請上船,行了吧?”秦叔寶差點沒有給氣瘋,不過為了讓他上船,只好就著徐子陵的話道:“在外人面前,我們不能隨便暴露身份,那樣很危險,明白嗎?這里可是有很多亂民的,我們要小心些,好了,上船吧!”

  “坐船不是不行。”徐子陵道:“可是這船沒有秀女拉船就算了,兩岸沒有楊柳扶風也算了,一路上沒有行宮迎接歇息就更不要提了,就連酒水也沒有,你就這樣送我去洛陽?我快餓死了!你快弄點吃的來!再沒有吃的,我就把你殺了,吃了你的肉!”

  “好好好,就是末將的肉有點酸,恐怕不合公子你的胃口,酒水一時沒辦法,不過吃的東西還是一會看看船家這里有沒有填飽肚子的東西吧!”秦叔寶一看船家把船靠近了,又見徐子陵不反對,生怕他反悔,于是急急地挾住他就往船上跳。

  此時船只離岸邊還足有三丈,可是秦叔寶挾著徐子陵,還安穩地躍上船來。

  徐子陵還未站穩,就大吼道:“你好大的膽子,你敢出手挾持我?來人,給我拿下。”

  “人來了。”秦叔寶馬上恭敬地應道:“不知道公子您要拿下誰?”

  “拿下你!”徐子陵冷哼道。

  “已經拿下了。”秦叔寶小心翼翼地問:“就是不知如何發落。”

  “先重打二十大板,再向我叩謝不殺之恩。”徐子陵大咧咧地道。

  “板子沒有,先欠著日後再打吧?”秦叔寶苦著臉道:“不過叩謝不殺之恩倒是現在可以做。”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徐子陵大發雷霆道。

  “不敢。”秦叔寶恭敬地道:“公子不要生氣,我馬上去找些吃的東西來。”

  那位船家看見兩人這船模樣,不由更是奇怪,一看秦叔寶大步向自己這邊一來,忽然開口了道:“我倒是有合適這位公子吃的東西。”這位船家一開口,馬上就暴露了身份,原來這一位船家是一位女子,聲音還十分甜美,聽了就像那清爽的江風入懷一般讓人舒暢。

  “是麼?”秦叔寶大喜地問:“你有什麼東西合適我們公子吃的?那是什麼?”

  “魚。”船家女子嬌聲道。

  “聖人言: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徐子陵掉書包道:“本公子雖然不太喜歡吃魚,可是如果有秀女相伴左右的話,倒也可以將就些。”

  “現在哪來里的秀女?”秦叔寶頭疼道:“我們還是先看看魚做得怎麼樣吧!船家,你的魚呢?”

  “在網中呢?”那個船家女子嬌笑一聲,伸出纖纖玉指在空中一點,秦叔寶的腳下一張鋪在艙面上涼曬的魚網忽然收了起來,將秦叔寶一下子吊了起來,直掛船桅之上。秦叔寶大力掙紮,可是越是掙紮,那古怪的魚網就越是收緊,最後秦叔寶連一只手指頭也動不了,狼狽不堪,他奮力想撕毀魚網,可是魚網在他的強力撕扯之下,紋絲不動。

  “我知道你眼力不太好。”徐子陵奇怪地看著被吊在半空的秦叔寶道:“可是你用不著到那麼高的地方去找魚吧?那里光線雖好,可是離水卻遠,我告訴,那里不可能會有什麼魚!”

  “那里有魚!”那個船家女子嬌笑連連,最後一掀竹笠,如云的秀發飛瀑般飄灑下來,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絕世之容來,她的明眸似湖,雪肌如粉,長長的秀眉舒展入鬢,如瀑長發迎著江風飄飄,就如天上的仙子謫降塵世一般高貴,令人不敢正視,心中愛慕之余更是自生慚愧。

  “他就是魚,你不覺得這條魚挺大的嗎?”這一個有著沉魚落雁之容的絕美女子笑問徐子陵道。

  “沈落雁!”吊在上面的秦叔寶一看,大驚失色。

  “這個家伙雖然長得丑,可是總算是個人類吧?”徐子陵不同意地道:“你該不會是准備把他煮了請我吃吧?他的肉那麼硬,怎會好吃?再說,把他煮了,誰送我去洛陽啊?哎呀說了半天,還沒看清楚,原來你還是一個小美人啊?長得……啊,小臉長得如花似玉的,可惜身材看不見,把寬袍脫了讓本公子看看,如果本公子喜歡,說不定賞你一個妃子做做!”

  “好啊!”絕美女子笑嘻嘻地走近徐子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抄起一根木棍,一棍子把徐子陵放倒在船板上,再扔掉棍子,拍拍手道:“不過在那之前,我先賞你一棍子。”

  “沈落雁!”秦叔寶大吼道:“你敢傷他?你可知他是誰?你好大的膽子!”

  “他是誰?我為何不能傷他?”絕美女子看著頭頂的秦叔寶,笑嘻嘻地問。

  “他是……”秦叔寶忽然收住了聲音,好半天才悶聲悶氣地道:“他誰也不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是我路上剛好遇到的,你要殺就殺我好了,不要傷及無辜。”

  “我這個人什麼也不喜歡,就是喜歡傷及無辜!”絕美女子自船尾輕輕地抽出一把長劍來,指著倒在船板上不醒人事的徐子陵,眼睛看著秦叔寶,緩緩地道。
第七十八章 計算美人

  “他真的是一個普通人。”秦叔寶口氣忽然軟了下來,道:“你不是要抓我嗎?現在我讓你抓到了,你放了他吧!他還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小孩子,我的事跟他無關,你放了他,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是嗎?”絕美女子一聽他那麼說,更是奇怪了。

  她俯下身好奇地對倒地不起的徐子陵打量了一番,然後搖搖頭道:“敢情我的‘捕仙網’抓錯人了,我應該抓他的,原來他才是一條大魚,可是卻抓了一條小魚毛。秦叔寶,你騙得了誰啊?你在我沈落雁面前說那些話有用嗎?不要說我,三歲的小孩子也可以看得出,他比你重要得多!”

  “你惹不起他的,放了他吧!”秦叔寶小聲地勸告道。

  “惹不惹得起不試試怎會知道?”絕美長發的沈落雁笑嘻嘻地道:“我這個人很死心眼的,很多東西很喜歡鑽牛角尖,你越說我惹不起,我就越想試試。秦叔寶,你來說說,我為何惹不起他?”

  “他脾氣不好,常常罵人。”秦叔寶說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他的脾氣是不怎麼好,可是睡著的時候倒很是安靜,特別在挨了一棍子之後,尤其老實。”沈落雁笑答。

  “他習慣很壞,愛好也不同一般人。”秦叔寶又說了一個似乎是理由的理由。

  “他愛好又怎麼會和一般人相同呢?沈落雁笑了,道:“他應是名門之後,堂堂一個公子,帶點大家大閥的陋習那是正常的,關于這一點本人也許無法忍受,可是密公胸懷天下,一定會好好招持公子的。”

  “他不是公子!”秦叔寶一聽,急急地辨解道:“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公子,他,他只是我家族中的一位年幼長輩,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人物!”

  “我又沒說他是大人物!”沈落雁狡黠地笑了,道:“我只說他是一位貴公子,沒說他是什麼大人物對不對?大人物只是你說的。原來還真是一位大人物啊!怪不得如此大架子,一個大將軍秦叔寶,也甘心讓他呼來喝去,一個兩軍對持的大將軍,莫名其妙地在戰場上消失,一個打敗仗的大將軍,不去收拾殘部,反倒護送一位族中的年幼長輩回洛陽,不但不怕死罪,反倒心甘情願地背著他趕路,他會不是大人物?他會是家族中的一位年幼長輩?秦叔寶,你這話能騙過三歲的小孩子麼?”

  “你敢傷他一根頭發,小心抄家滅族!”秦叔寶怒吼道。

  “誰說我要傷他一根頭發了?”沈落雁笑嘻嘻地道:“我要傷他,也要一把頭發一把頭發地傷!”她伸出纖纖玉指,撫上了徐子陵的臉頰,又撫上了他的前額,抓緊一小蔟頭發,在她的纖纖玉指上纏繞幾圈,然後抬起頭對半天高的秦叔寶冷然道:“我就是傷他,你又怎麼樣?我不但可以動他一根頭發,我甚至可以把他的頭發都拔光,我可是你們口中瓦崗寨的反賊!我動了他又怎麼樣?你能奈得我何?”

  “你敢動他一根頭發,休想老子屈服于你!”秦叔寶怒道:“有種的你就把他殺了,把老子也殺了!”

  “我沒種。”沈落雁笑嘻嘻地放開手指上的黑發,站起來,道:“我是個女子,如何像你們男兒大丈夫一樣敢作敢為?小女子只是口中說說而已,如何敢輕待公子呢?秦叔寶,你不如帶著公子,投到我們密公帳下如何?像公子如此優秀之人,我們密公也許會奉公子為主,討伐天下亂賊勢力,把公子扶登大寶的,到時你也可作開國元勳之一,富貴指日可待,比起你這一次回去生死不明好得多了。就算我放了你,你丟了公子,回去又如何交差?還不如歸順我們,一起改朝換代。怎麼樣?”

  “休想。”秦叔寶看了一眼還在暈睡的徐子陵道:“就算我願意,公子也不一定願意,你們就不用白費心機了。”

  “是嗎?”沈落雁笑嘻嘻地道:“關于公子你不必擔心,他那方面就交給我這個小女子好了。”

  “你不要以為用美色可以誘惑他,他看過的美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只是口中喜歡調訕人,你不要真的以為他會封你做他的妃子!”秦叔寶冷哼道。

  “我也不在乎什麼妃子不妃子。”沈落雁微微一笑道:“只要他肯答應跟我們走就行了。”

  “我們?”秦叔寶一聽,馬上反對道:“沈落雁,你是你,我是我,大家說清楚,我們不是一路人,你少跟我扯關系。”

  “現在不是一路人,遲些就是了。”沈落雁笑眯眯地道:“我可以給些時間你想想,等想好了,再答複我也不遲,你現在可以走了。”她的玉手一動,那張古怪的魚網忽然松掉了下來,把里面的秦叔寶直摔得頭暈眼花的,可是他還來不及呼痛,就著急地爬起來,想去搶徐子陵。

  沈落雁身形微動,攔在秦叔寶的面前,微笑道:“公子就先留下做客吧!反正跟著你只有餓肚子,讓人看了怪可憐的。”

  “哼。”秦叔寶一掌擊出,同時另一腳迅速勾向地面上的徐子陵。

  可是他快,長發美人沈落雁的速度更快。她的素手先是啪一聲與秦叔寶對了一掌,然後再用手一旋,把攻勢未盡的秦叔寶旋倒在艙面之上,而她甚至還可以悠閑地用小手提起徐子陵的衣領,將他整個抽起,飄退船尾。

  “如果你不想你的公子爺變成一只水下王八的話,你還是不要動的好。”沈落雁如此對還想沖上來拼命的秦叔寶道。

  秦叔寶一聽,只好垂下手,目光黯然地輕歎了口氣。

  “帶兵打仗你很能干,可是論真正的武功,卻還不是我這個小女子的對手。”沈落雁笑嘻嘻地道:“否則人家如何敢一個人孤身前來擒抓你們啊?人家也是跟了你們兩個大半天,發現你們真正實力的確稍差我這個小女子一籌,才敢真正出手的哩!”

  “我不走了。”秦叔寶一屁股坐了下來,粗聲粗氣地道:“我要留在這里看看你究竟想搞什麼鬼!”

  “有你在,就是想搞,也搞不出什麼呢!”沈落雁嗔了秦叔寶一眼,可是白白浪費了表情,秦叔寶閉著眼睛,也看也不見這邊一眼。

  “醒醒。”沈落雁收了那古怪的‘捕仙網’,又打了些河水上來,灑在徐子陵的面上,笑嘻嘻地拍打著他的臉頰,道:“醒來,公子爺,有好吃的,啊不對,有美人伺候。”

  徐子陵一聽,馬上一骨碌爬起來,四處尋找,一看秦叔寶正閉著眼睛坐在艙板上,不由奇怪問道:“秦叔寶,剛剛我明明聽到有人說有美人的,美人呢?哎呀,我的頭好疼,剛才誰打我?現在我的頭頂都還有一個大包!”

  “美人在這里呢?”一直以輕功跟在徐子陵背後的沈落雁身形一移,帶著一陣香風,佇立在徐子陵的面前,盈盈下拜道:“民女見過公子,祝公子福壽安康,長命百歲,啊不對,是長命千歲才對。”

  “好好,小嘴挺甜的,免禮吧!”徐子陵一聽,都笑不攏嘴了,可是一下子反應過來,道:“不對,你搞錯了,我不是公子,我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其實我叫做……啊,秦叔寶,我叫做什麼啊?”

  “徐子陵。”秦叔寶頭疼地回答道。

  “對,我就叫這個名字。”徐子陵沖著沈落雁糾正道:“快給本公子改過來,你知道嗎?這里的亂臣賊子很多,隨便亂叫是很危險的!讓人聽到了不得了!你以後不要亂叫,特別在人多的時候,知道嗎?”

  “知道了。”沈落雁一個勁地點頭,笑著回答道:“我知道了,公子。”

  “知道了就好。”徐子陵大咧咧點頭道:“你不是剛才那個漁家姑娘嗎?哇,越仔細看越是漂亮,越看越是動人,讓本公子,啊不對,讓本人真是……把寬袍脫了,讓本公子看看你的身段!天地間竟然還有如此靈秀的美人,真是上天之恩賜也!”

  “不知公子是否……”沈落雁問。

  “叫我子陵就好。”徐子陵馬上糾正道。

  “叫你子陵嗎?好啊!不知子陵你是否會願意封本姑娘一個妃子當當呢?”沈落雁一邊說,一邊解下長袍,露出里面的素黃色的緊身衣束,那妙曼動人的嬌軀之上,在中間最幼細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之上,束著一條花藍色的寬腰帶,更顯得蜂腰纖纖,更顯得窈窕的嬌軀上下對比強烈,誘人心魂。

  她迎風而立,長長的秀發如瀑飛降,在清爽的江風中,與飄動的衣帶一同輕舞飛揚,她的身上有一種絕世的風姿,亮麗迫人,直教人疑為九天飛降之仙子。

  “妃子不忙當,先做學學如何做一個妃子要做的事吧!”徐子陵不管秦叔寶還在船上,馬上開始動手寬衣解帶,一邊道:“先伺寢吧!”

  他的衣服還沒有解下來,就讓沈落雁又一棍子放倒在船板上。

  這一回徐子陵沒有讓她一棍打暈,只是捂著腦袋,苦著臉道:“原來是你這個小姑娘打我,看不出你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氣力倒不小。我命令你,放下棍子,馬上向我叩頭請罪,如果你真心實意在悔過,請求我的責罰,我可能會原諒你不懂規矩……”

  “我正在向你表示我的悔過!”沈落雁又一棍子兜頭兜腦地打下來,可是徐子陵這回早學了精,沒等她動手,早就一溜煙地跑開,躲到秦叔寶的身後去,大怒道: “秦叔寶,你在這里干什麼?有刺客要刺殺我,你還傻呆在這里干什麼?快把她拿下!不過不准你傷她,她可是本公子未來的妃子!”

  “公子。”秦叔寶搖搖頭道:“我打她不過。”

  “我沒有聽錯吧?”徐子陵驚訝地道:“你打她不過?你說你還當什麼男人?連一個小屁女子也打不過還叫什麼大老爺們啊?你說你還當什麼大將軍?連一個小娘們也打不過,難怪你會帶兵打大敗仗!”

  “不如你來試試。”沈落雁笑嘻嘻地道:“你不來教訓一下我這個小娘們,不來教訓一下我這個小屁女子嗎?你不來展示一下你大男子大老爺們的威風嗎?”
第七十九章 秦王出現

  

  “不好。”徐子陵搖搖頭道:“你有棍子。”

  “那我不用棍子。”沈落雁馬上扔掉了棍子,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手無寸鐵。

  “靠,我馬上讓你這個小屁女子知道一個大男子的厲害。”徐子陵一看,馬上開始動手,解衣服。他的舉動讓沈落雁有些傻眼,可是秦叔寶沒有。

  秦叔寶拍拍徐子陵的肩膀問:“公子,你會水嗎?”

  “會啊。”徐子陵奇怪地把臉轉向秦叔寶,道:“你問這個干什麼?”

  “你真的會嗎?”秦叔寶疑慮地道。

  “廢話。”徐子陵怒道:“就算不會,當著一個小屁女子的面前,我一個大老爺們能說不會嗎?”

  “如果不會。”秦叔寶一掌將徐子陵打到水里去,道:“現在學還來得及。”

  他的舉動讓沈落雁大驚,她飛掠過來,眼看徐子陵掙紮也沒掙紮一下,就讓那河水沒頂了,不由更奇怪了,看了一眼秦叔寶道:“你干什麼?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

  “我知道。”秦叔寶面無表情地道:“我在送他脫險。”

  “你在送他去死。”沈落雁冷笑道:“他根本就不會水。還有,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把他送走嗎?沒有人可以在我沈落雁的手里溜走,只要我不願意。”她一邊說,一邊作勢向水里掠入。可是馬上讓秦叔寶攔住了,秦叔寶張開雙手,一臉平靜地攔住了她。

  “你以為你可以攔得住我嗎?”沈落雁冷笑道。

  “攔不住。”秦叔寶道:“可是如果你敢追下水,我就自斷心脈。公子和秦叔寶之間,你們只能選擇一個。”

  “你……”沈落雁看了秦叔寶半天,忽然怒極反笑起來,道:“你這個人哩!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你可是知道,就算他沒有讓水淹死,像他那樣的人,也絕難活著回到洛陽。就算讓他真的活著回到了洛陽,再回到了長安,回到了屬于他原來的地方,他也不會感激你的。他不但不會感激你,還會恨你一輩子,因為,是你親手推他下河的。”

  “我推他下河。”秦叔寶坦然道:“總好過在你們的手里做一輩子的傀儡要好,你們還不是想利用他的身份?等利用價值用完了,你們不但會殺死他,而且會讓他死得更慘,與其看著他日後如此悲慘和痛苦,不如等我親手送他上路!”

  “你真的是送他上路。”沈落雁一字一句地道:“他沒有再浮起來,他根本就不會水,他絕對死定了!”

  “公子定會吉人天相的。”秦叔寶重重地跪倒在艙板之上,重重地連叩了三個頭,低沉地道:“公子,一路走好。”

  “秦叔寶,我還真是小看了你哩!”沈落雁又看了秦叔寶好久,神色忽然溫和下來了,道:“他有你這樣忠心耿耿的手下,就算死,也會死得瞑目了。一個無用的公子對于我們用處不大,有一個有用的秦叔寶加入我們瓦崗寨,我們就心滿意足了。你,你日後就歸于我的旗下管轄吧,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叔寶苦笑,半天也沒說話,只是目光帶點發直地看著河面。

  河面很平靜,一直在緩緩地向下流淌著,連一個水泡也沒有。

  沈落雁和秦叔寶兩個人靜靜地站在小風帆上,兩個人都靜靜地看著緩緩的河面,可是河面並沒有任何的變化,波瀾不驚,平平靜靜地流淌著。小風帆則不,它鼓足了風,慢慢地逆流而上,自船舷邊,拖帶出兩道長長的水紋,慢慢地向上駛去,乘載著船上的兩人。

  徐子陵一進入水中,就變成一條活魚。

  他比魚兒還要靈活,還要迅速地游走。

  他生怕那個秦叔寶攔不住沈落雁,他怕她真的會追下水來,看穿他的計策,所以盡可能地加速離開。她太聰明了,他不指望能騙得了她很久,可是,只要現在能讓她安心地收下秦叔寶,將秦叔寶收于她自己的帳下就夠了。

  她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女人。

  這一件事遲早瞞她不過,可是最少在現在,在現在讓她心甘情願地把秦叔寶盡快地收入瓦崗寨。日後就算讓她識破,可是那時自己早已經擁有足夠的時間把她策反過來,特別在現在種下了各種因素的因子之後,一定可以結出自己所需要的果實來的。

  對這一點,徐子陵很有信心。

  有了血紅男子,瘋狂刺客,神秘公子,江湖混混等幾種身份,已經足夠讓聰明又好奇心重的她對自己發生興趣了,把她說服,再收于帳下的可能性會提升至最大,特別在自己一再地打壓李密之後,她一定可以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實力和智慧,她這只好奇心重的小貓眯,一定會對自己動心的。

  徐子陵一記想她誘惑自己的樣子,差一點沒有笑得打滾。

  他簡直不能想像如果日後讓她發現這一個傻傻的公子爺,就是那當天那個神秘的血紅之人,就是刺殺李密的瘋狂刺客,就是一個擁有天下野心的男子時,會有什麼表情。

  對這一點,徐子陵很是期待。

  此後一天一夜里,他一直跟在李閥的三艘巨船之後,來回試探了好幾回,才敢悄悄地摸上船去。不知怎的,他的心在接近這三艘船的時候,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悸動,就是面對生死之敵對戰之時也從來沒有過。他與宇文化及交手不曾如此恐懼,他刺殺李密時也沒有這種不安,他的心智還從來沒有這種古怪的失控。

  除了在東溟夫人那里破過一次‘井中月’之境後,他的‘井中月’之境更加堅定了,而且提升到了‘星變’萬變不變之境,可是這一次,他足足猶豫了幾個時辰,就是‘井中月’心境,也是搖擺不定,再也難以像以前那種古井不波,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的害怕這三艘船。

  是因為船上有李世民?

  還是有別的什麼東西?

  難道那個李世民真的如此可怕嗎?竟然能在無形之中就讓自己的內心感到恐懼?

  徐子陵跟了幾個時辰,最後已經下了某種決定。如果可能,就刺殺死這一個目前還不是絕世高手的李世民!特別在他還想假惺惺地收買自己的時候,在獨處相對的時候,將他一舉格殺當場,一了百了。

  他悄悄地溜上中間最大的那艘船,並在所有的窗口探了一遍,雖然這艘大船足有二十多個窗子,可是還是很快就找到了李世民所在的房間,不過他並沒有和那個李秀甯在說話,而是在與另一個黑衣人說話。

  徐子陵透過窗縫,偷偷地往里一看,心肝差一點崩飛出來,他死死地咬緊牙關,才讓自己忍住已沖到喉嚨的驚叫聲。

  那個李世民果然一表人才,雄姿英發。他不但身軀軒梧,而且長得方頭大耳,正氣凜然,雙眸之中神光隱現,雖然沒有看過來,可是卻讓人有直視內心那種感覺,在他的面前,一個人似乎根本無法掩飾自身任何的秘密。他神情自若,氣勢淵停岳峙,雖然沒有故意做作,可是卻有一股無形的正氣撲面而來,讓人簡直想馬上跪倒膜拜在他的腳下,願意誓死追隨他的左右一般。

  這不是徐子陵吃驚的地方,他吃驚的是那個李世民的額頭之上,有一個淡紅色的菱形的印記。

  這一個小小菱形的印記本來很正常,很多大閥中人都有額飾的習慣,以示其高貴的身份,可是這一個小小的菱形印記卻差點沒有讓徐子陵心魂爆裂。因為,他以前看過這一個菱形印記,而且在他最悲傷最痛苦最內疚最憤怒的時候。

  在死去的寇仲的額上,就有一個完全相同的菱形印記。

  雖然寇仲來不及說,可是徐子陵知道,這就是那個神秘人在他身上實行奪軀移魂後打下的印記,雖然那個神秘人沒有成功,讓寇仲和石龍逃了回來,可是這一個菱形的印記,卻永遠銘記在寇仲的額頭之上。

  在徐子陵的意識空間里,永眠的寇仲和石龍兩個人身上任何一絲的蛛絲馬跡,徐子陵都不下千遍地觀察和尋思。他一定渴望再遇上一個同樣讓那個神秘人看上的鼎爐之人,他一直在尋找,他知道,那個神秘人不可能會只是尋找寇仲一個人做他的鼎爐的,一定還有其它的人。

  可是那麼久的尋訪發來,卻一直都沒有發現,想不到在今天,竟然會在李世民的身上發現。

  如果說徐子陵感受到寇仲額上那個菱形印記散發的魔氣是一條小溪的話,那麼這一個李世民額上那個菱形印記顯示的魔氣就是一條大江,雖肉眼根本無法看見,雖然人類的六識根本無法感受得到那是魂魄散發出來的力量,可是,在徐子陵與光玉簡所在的意識空間里,那些表面看起來正義無比正氣凜然的氣息,就是極其霸道極其恐怖的天魔之氣。

  那個李世民讓人灌輸的力量竟然是那麼的完美,根本不是當日的寇仲相以相提並論的。

  也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相抗的。

  這一個李世民相比起自己,簡直就像一個泰坦巨人相較起一個嬰兒。雖然他絕大部分的力量都在靜靜潛伏著,好像不受他控制一般,可是,就只是那些受他控制的,在他體內環繞不息的‘正義’魔氣,就足夠輕易地將現在的自己一擊而殺。

  徐子陵相信,或許這一個李世民沒有三大宗師的水平,可是那種力量已經相當接近東溟夫人甚至更超越于她,現在根本就是自己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如果自己想刺殺他,簡直就像做夢一般虛幻。

  不說他,就是他身邊那一個黑衣人,也遠超自己。

  那一個黑衣人是一個相貌平庸的中年男子,在人群中隨便扔塊磚頭,十有八九砸中的就是他這種相貌的人。可是,這一個黑衣人的武功絕不是他相貌那樣的平凡無奇,雖然他沒有那個李世民那樣強大,沒有李世民那些巨大的潛力,可是,在他平凡的身軀之下,也同樣擁有著極強大的魔氣。

  雖然那些魔氣不像李世民表現得那麼正氣,那麼大義凜然,可是,也沒有表現出邪惡和恐怖。

  石龍,那個人有點像石龍。

  不是說樣子,只是說他體內的魔氣。而且他的額上也有一個印記,不過不是菱形的,而是更細更小的一條小小的豎條,由雙眉之間,淡淡地直達額頂的發際,其色暗紫。

  就像石龍額上那一條暗紫色的細線一般,他也擁有一條同樣的魔痕。不過,他現在體內的魔氣,要比石龍更加強大數倍以上,他甚至要現在日夜不停苦練經年的徐子陵都要強大得多。

  徐子陵一看他們兩個,連心都嚇得快爆炸了。

  他一下子完全明白自己的心緒為何會如此的不甯了,原來,那個光玉簡在警告他,他的勁敵,他一生的宿敵,他絕對要殺要為寇仲複仇的死敵,他一直苦苦追尋的神秘人,終于出現了。

  他竟然就是李世民。

  或者,那個同樣將李世民變作他的鼎爐的人。

  徐子陵無法確定,那一個神秘人有沒有將他自己代替了原來的李世民,因為,這一個李世民實在太強大了。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境界,如果他能控制他體內那些靜靜潛伏的力量,他簡直要比東溟夫人強上太多,相信三大宗師也不過如此,甚至,三大宗師也沒有這等恐怖的力量。

  這種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人的力量。

  如果說這一個李世民不是吸收了聖帝舍利或者別的什麼能夠積蓄前人功力的寶物,又或者是由不知誰人人灌輸了無數份的功力,徐子陵打死也不會相信。這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人的生命和時間就能練出來功力,何況,李世民只有二十左右。

  這,就是李世民。

  這,就是未來秦王。

  這,就是未來的唐太宗!

  這,就是慈航靜齋為天下挑選的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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