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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五十章 奕劍大師

  

  “這一些,都是子陵教給他們的。”傅君婥回憶地道:“還不止這些,還有很多很多,他會教那些流民們采藥,他會教那些流民打獵,他會教他們做陷阱,捕捉獵物,他會教他們建房子,他會教他們用樹皮韌草搗成麻繩,做成簡陋繩索,方便生活。他會教女人們種植樹木,種植花花草草,種植一些可以野菜,他會教她們養殖一些沒有死去的獵物幼崽,他會教男人們在荒地里開墾,燒荒種地,生活一天一天地好起來。”

  “他教會他們生活,知識,武功。”傅君婥無限崇拜道:“他教會了他們一切,他給那些一無所有的人帶去一切東西,包括希望,生命,生活,快樂,勤勞,自強,等等等等這一切,他在短短幾個月就做到了。現在那個流民的聚居點,洋溢著生機和歡樂,人人的臉上都有一種光芒,那些人變得根本無法想像的團結和自強,他們無論男女老少,沒有人是不勞動的,沒有人是不自強的,就算一個小孩子,或者是一個傷殘的人,他們也會奮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在那里,無論男女老少,無論能力大小,無論貢獻大小,都會得到別人的尊重,經過數個月同心協力地共度難關,他們變成了一家人般團結和相互愛護。”想起這些,傅君婥開心地笑了,道:“他們還當我是他們的親人一般,只要我走出去,走在他們的中間,就會有無數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向我微笑,向我點頭致意,我可以去他們中任何一間屋子做客,他們會為我奉上他們認為最好的東西來招待我。小孩子們會爭著送我他們最喜歡的小玩意,這些東西,堆滿了我的窗口,這是他們悄悄地送來的,我那間屋子的前前後後,種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都是他們挖來種下的。”

  “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族人,也能像那些流民一般,在他的帶領下生活,像那些流民一樣快樂一樣自強一樣勤奮一樣擁有美好的未來,不知又會是何等的幸福如意啊!”傅君婥無限憧憬地道。

  “大姐,你說什麼?”傅君媮生氣地責問道:“難道你也支持他那個喪心病狂的入侵嗎?”

  “不。”傅君婥搖搖頭道:“我不希望他那樣做,事實上,我常常勸阻他。不過,我更希望他能和我們的族人和平相處,帶領他們過上美好的生活,就像那些流民們一樣。”

  “不如我們請他來做我們的王吧!”傅君嬙天真地道:“反正現在那些家伙壞死了,這個徐子陵怎麼樣都比他們要強多了。”

  “什麼?”傅君媮一聽更動氣了,她沖著傅君嬙大聲地道:“你懂什麼?他可是一個漢人!我們的王再不好,也是我們的族人!我絕對不會讓一個漢狗做我們的王的!他想都不別想!”

  “如果子陵肯做我們的王,我就是馬上死了也甘願。”傅君婥痛苦地道:“可是那不可能。他不會做我們的王,他看不起我們的族人,他跟我說,我們的族人無知又貪婪,毫無文明又好大喜功,人人相爭如敵,根本就不會相親相愛,沒有王化禮教,就像野人一樣,甚至比野人還不如。他說我們的王,只會享受,只會剝削他的子民,而不會為他的子民帶來一絲的福祉,簡直連一只豬都比不上。”

  “好膽!”傅君媮生氣得連小臉也青了。

  “那麼君婥你覺得呢?”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忽然這樣問。

  傅君婥咬咬牙,下定一個決心,不忍地道:“是…徒兒…心里也認為是這樣的……”

  “什麼?”傅君媮和傅君嬙一聽,呆了。

  “說說理由。”那個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聽了,一點反應都沒有,古井不波,就好像早就知道傅君婥會那樣說的一般,他稍稍頓一頓,又溫和地道。

  “他們不是好的王,他們的確…的確做得不好…”傅君婥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大膽,最後干脆放聲道:“他們連子陵的一根頭發絲也比不上,子陵會為一個小孩子理他亂糟糟的頭發,會給一個身體奇臭的傷患治理他腐爛的身體,會吃隨便一個流民做出來野菜餅子,會帶大家到河里洗澡,會去給一個待產生不出小孩子的婦人接生……這些,根本就不是我們的王可以想像得到的!他們只會在宮庭里淫辱,只會整天享受奢華,只會對自己的子民自己的族人大肆出手攻擊,縱容他們的軍隊在平民之中搶掠,他們根本就不顧子民的生死,他們從來也不關心他們,只會拼命剝削他們,拼命征兵來鞏固他的政權。”

  “他們根本就不是為自己的族人,為自己的子民抵抗入侵,他們只是舍不得他們的王權!”傅君婥氣憤地道:“他們無能,戀權,貪欲,他們算什麼?如果是對于我們族人最好的路,就是選一個最好的王,讓他帶領大家走向未來,走向希望,過上最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天戰亂,整天可以看見士兵劫掠,整天可以看見路上餓俘遍地,尸骨遍地…嗚嗚嗚…為什麼?師尊,為什麼我們高麗會是這個樣子?為什麼?我們為什麼不能更好地過?”

  傅君婥淚如雨下,她在反問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

  那個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讓她這麼一問,不由氣息微微一動,良久也不出聲,直到好久好久,才緩緩地歎息一聲,輕輕地道:“我們的確需要更好的王,的確需要更好的生活,可是,我們不知道我們的未來,我們不知道我們要走的路在哪里,我們需要時間,慢慢等待吧,有些事情,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

  “可是師尊你是我們的戰神,你可是我們師尊啊!你一定要可以為我們挑選出最好的王來的!”傅君媮也痛哭失聲道:“我們不要被漢人入侵,我們不要再經受那種血流成河家破人亡的痛苦,我們需要更好的王,我們不需要漢人,師尊,如果大姐心軟,請你派徒兒去,徒兒一定可以成功地刺殺那個徐子陵的。如果那個徐子陵死了,師尊你就可以慢慢為我們高麗挑選更好的王了。我們也可以那樣做的,我們也可以教導我們的族人要團結要自強不息的,他們漢人可以做得到,我們高麗人也一定可以的……”

  “君媮,你不要做那種傻事。”傅君婥驚叫起來道:“你不是他的對手,你不可能傷得了他的,而且,他現在還只是說說,還沒有真正入侵我們高麗,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

  “到他帶人來入侵我們時就太遲了!”傅君媮大哭起來道:“大姐,你清醒一點,我們三個一起去,好不好?我們三個一起出手,一起殺了那個徐子陵,他是漢人,你不可以喜歡他的!”

  “好好好,我們一起去,問問他還有什麼好玩的。”傅君嬙一邊玩著傅君婥給她帶回的一個小禮物,一個由徐子陵用各色玉石精心做成的魔方,一邊眉開眼笑地道。她的小手如玉,一邊快速地旋轉著,一邊不時停下來苦思一下,等將三個同色條轉成一面,高興得手舞足蹈,可是等要旋轉另一面將這完成的一面破壞時,又甚是可惜和苦惱。

  她的小手不住地轉,轉,轉,興趣勃勃,正玩得樂不思蜀,看得邊上的傅君媮頭也大了。

  看來要靠這個小丫頭幫忙收拾那個徐子陵是不可能了,她簡直就差點沒有當他是個寶貝,一心得到他再多的小玩意,如果不是那個徐子陵不在這里,她肯定是天天纏著他不放的。這個小丫頭沒指望了,大姐她就更加不用說了,她看來對那個徐子陵有深深的好感,甚至有了一定的情意,不然以她的孤獨和自傲,是絕對不會那樣誇獎一個漢人的。

  難道,真的要自己一個人去刺殺那個徐子陵嗎?

  自己一個人又如何成事呢?自己到底用什麼辦法可以刺殺一個功力遠在自己之上的人呢?

  想到這里,傅君媮的頭就更疼了。

  “漢人的環境很複雜,中原現在正處于多事之秋。”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緩緩地道:“就算這一個徐子陵有沖天之志,有驚世之才,也不會很容易就成事的。漢人之中,不乏智慧之者,不乏高深之者,他們之中關系複雜難言,根本就很難聚合在一起,任何勢力想冒尖發展,也勢必受到他們的牽制。這一個徐子陵一個白身之人,沒有任何大閥在背後支持,成事較普通人更艱險百倍,他是沒有那麼容易就能一統中原的。”

  “如果不能一統中原,那麼根本就無法保證兵出遠征,他們不可能任由後方空虛任由讓別人攻擊而強攻我們高麗的。就算真的一統中原,那也會元氣大傷,需要休養生息,十數年間,都沒有可能遠征的可能,加上離他們中原更近的有草狼群狼,他們這些野蠻的民族對中原肥美之地虎視眈眈,在沒有能驅逐走這些草原之狼之前,我們高麗還會是安全的。”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輕輕地道。

  “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快尋找出一個明君做我們的王,帶領我們走出現在的困境。唉,我們高麗之地戰亂悲苦,民不聊生,的確是我們的王一手造成的,如果高句麗,新羅,百濟三國不能統一,還像漢代中原之魏蜀吳時期一般相互交戰,那這種情況還會一直惡化下去。”

  “我的年紀越來越老了,終有一天會走的,如果我走了,三國的國君沒人牽制,相互攻擊會變本加厲會更加暴亂,到時我們的族人就更苦了。”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歎息道:“可惜我們高麗之地只能生出三個姿質上乘的女子,卻無法育出像那個徐子陵一樣的壯志男兒,真是天不憐我高麗啊……”

  “師尊,我們可以分開兩步走,一方面讓大姐她們快一點尋找一位明君,一方面讓我早一些去刺殺那個徐子陵,等他羽翼未成,將他消滅于繈袱之中。徒兒願意獨力擔乘這一次刺殺任務,望師父恩准。”傅君媮咬咬牙,向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懇求道。

  “你去了,還不是像你大姐一樣回來。”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微微歎息道:“你的心智和定力甚至還比不上你大姐,她都讓那個徐子陵影響了,你又怎麼可能刺殺得了他?此事休提了,所謂天命有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一切皆有定數,人力雖抗,卻也無力回天,你們三個,還是靜下心來修練吧。高麗日後的事,不是你們三個小丫頭能左右得了的。”

  “我們不行,可是師尊一定可以的。您是高麗的奕劍大師,是天下的三大宗師之一!”傅君媮堅信道。

  “師父也是人。”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呵呵笑道:“師父再強,也只是一個人,師父連現在的國君也左右不了,何況安敢談左右整一個高麗的命運?還是一切隨天命而行吧,君婥,君媮,你們不必過于憂心,也許未來的事情會自然而然就有一個美滿的解決辦法,根本不用也不到你們支持和阻撓,一切由天吧!”
第五十一章 查傑趣事

  

  “三弟,怎麼樣?你還沒有想出來嗎?”高占道和牛奉義這天又跑來看查傑了,他們三個接受了徐子陵的考驗,高占道在第五天而牛奉義也在第六天回答了徐子陵的問題,通過了徐子陵的考驗,可是就是三人中最聰明的查傑,還遲遲無法想到真正的答案,差點沒有把這個小子急瘋。

  “沒有。”查傑像泄氣地皮球一般,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像一具行尸走肉。

  “怎麼你那個問題那麼難嗎?”牛奉義小聲地道:“說你那個我們聽聽,大家幫忙參詳一下。”

  “還是不要了。”查傑搖搖頭道:“還是公子他說得對,得靠自己的真本事想出來才是條漢子,我一定可以想出來的,你們還是別煩我了,讓我靜靜,讓我再想想吧。”

  “你快點。”高占道笑罵道:“你小子今兒犯什麼糊塗了,怎麼讓我們兩個趕在你們的前頭了?你不是故意怕早過我們回答,比我們更大官銜不好意思吧?媽的,如果你有本事怕個屁,官大就大,如果你第一天都能答得出,那就比那個虛先生更大官了,我們就不用看見他就行禮了。”

  “誰在說我?”一個五咎長須眉清目秀的中年文士自外面緩步踱了進來,此人眼中有神光暗隱,他倒背雙手,腳步輕輕,暗合七星,雖然一身儒生文士打扮,可是顯出一身不弱功力。

  他本來還想裝個正經的,可是一看查傑那萎樣子就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三人莫名其妙,六目相窺不明所以。中年文士指手查傑大笑道:“果然和公子說的沒錯,果然是最聰明的人最愛穿鑽牛角尖最難回答出來,查傑小弟弟,公子已經給你最淺的題目了,你還做不出來?你都降了六階,還降下去得當小兵蛋子了!”

  “虛先生。”三人一見這個中年文士,都起身見禮道。

  “免了。又不是在訓練中,大家平時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那個中年文士微笑地擺擺手,示意三人不要拘束,又指著查傑道:“你一個人獨得公子六個題目,難道就一個都沒有想出來嗎?啊哈哈……你創下兩樣最多的紀錄,得到的題目最多,破答的題目最少,查傑小弟弟,公子又派我來問你,今天想出來了沒有啊?”

  “還沒有想出。”查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不過我一定可以的。”

  “我相信你可以的。”中年文士笑嘻嘻地道:“不過不知要多久,公子等得心煩,而看來你最多也只有自小兵做起了。這樣吧,查傑,公子讓我來告訴幾個小訣竅,不過呢?”

  “不過什麼?”查傑一聽有門,急問道。

  “不過你得去聽那幾個小孩子的命令,因為公子說,如果你答不出,就劃歸那幾個小孩子管了,你得和他們一起讀書認字,還有做他們的功課。”中年文士忍住笑,緩緩道。

  “什麼?”查傑一聽,跳了起來,頭搖得快掉了,大手連擺道:“那幾個小孩子還沒有屁大,跟在他們後面叫他們做長官還不如殺了我好過,不行,不行,此法不好,換一個吧!”

  “公子看得起你才給你機會的,傻瓜,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不是看你還有幾分執著,又年青,公子才懶得理你這個家伙呢!”中年文士笑罵道:“那幾個小孩子怎麼啦?先不說年紀,也不說武功,如果你能用智計斗過任何一個小孩子,你馬上就不用想什麼題目了,這樣好不好?”

  “不。”查傑一聽,更是苦著臉道:“我一看他們幾個就頭疼,如果那樣,我還不如自殺好過。上次我和那個小劍膽下棋,他竟然不准我認輸,把我的棋吃得一個不剩,光只剩下一個老帥,活活地玩了我半天,我現在一看見他那腿還哆嗦。你要我跟他們斗智,還是用刀往我的胸口來快些,也爽些。”

  “不說你那臭棋,我也下他們幾個不贏,偶爾才能和一盤。”中年文士失笑道:“你倒大膽,敢挑戰他們的棋藝。他們是公子最早訓練出來的小精銳,其中最厲害的一個小女孩那官階還和我一樣高,你跟在他們幾個後面學東西,那是便宜你小子了。”

  “如果我跟在他們後面,官階再高也沒用,大家一看我讓幾個小孩子管著,還會聽我的嗎?”查傑苦著臉,失落地道:“我還是好好想想這幾個題目更好些,雖然現在當大官沒指望了,可是只要不是最後一天想出來就好了。”

  “沒志氣。”中年文士在查傑的頭頂上輕拍了一記,道:“做人這樣有什麼意思?你這麼倔干嘛啊?你又不是真正不會這些問題,只是一時急眼了,想不通罷了。公子對你的期望可是很高的,他不想你傻兮兮地降到小兵位置,所以才提出這個折衷的辦法。公子說了,如果你願意跟那些小孩子一起訓練,官階是少尉,比起你大哥高占道的上尉和二哥牛奉義的中尉只低一點點。怎麼樣?”

  “可是大哥他們還得了兩個‘破倭將軍’和‘破賊將軍’的稱號,我呢?我這個少尉有什麼寶號?”查傑一聽,馬上笑嘻嘻地討價還價道。

  “什麼也沒有。”中年文士呵呵笑道:“高兄牛兄兩位的稱號可是要在按公子的吩咐做了之後,立了戰功才能叫的,現在還只是暫代的,明白嗎?”

  “放心。”牛奉義哈哈大笑道:“那個‘破賊將軍’我是叫定了!”他得意地和高占道相視大笑,前幾天在訓練之後,他們得到徐子陵的特殊指令,必須在三個月內結束訓練,然後沿著當年的航路,重回高麗,不過攻擊的不是目前的高麗,而是高麗對面海的一個島國。

  他們的任務就是殲滅那個島國的所有海上力量,盡可能地登陸騷擾那個島國的安甯,如果遇到弱小的力量,則全力減滅。同時將這一切禍水東引,嫁禍是高麗,新羅,百濟三國所為,讓那個島國的勢力與他們三個國家交惡,相互爭斗。

  而高占道和牛奉義,就掛著‘破倭將軍’和‘破賊將軍’的大號,但任這一次攻擊領軍。他們身邊這一個中年文士虛先生,就是他們的軍師與督軍。

  如果他們徹底完成徐子陵的任務歸來,那麼兩個將軍的稱號,才能坐實。

  而那個不知有多大的上尉中尉官階,也可以得到提升。

  “我也可以破賊立功啊!”查傑急得上竄下跳,向中年文士請戰道:“我們東海三義一向都是合作無間縱橫無敵的,怎可落下我呢?虛先生還是讓公子也給我一個稱號吧!我保證不會輸給大哥他們,海戰也是我的老本行啊!”

  “你有別的任務。”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去攻擊那個倭人的船只根本不用太多的人,我們主要只是去鍛煉士兵,等日後大舉進攻時會有你一份的,可是不會是現在。公子另有別的任務交給你,在那個叫琴心的小女孩那里,你去聽她的就沒錯了。”

  “什麼?”查傑一聽,連臉也藍了。

  聽一個小女孩的?自己堂堂七尺昂揚的男子漢,可是卻要去聽一個只有不到十歲的小孩子的話?還讓人活不?這樣搞法,那自己不成了一個孩子的小跟班?那還有什麼前途可言啊?查傑一想到石介,包志複還有麻貴那幾個小子看著自己偷偷地捂著嘴笑那種可惡的樣子,本來有點激動的情緒馬上就低落下來了,還直直地墜入無盡的深淵。

  “不聽也行。”中年文士看見查傑的個樣子,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捉弄他道:“只要查傑你能跟那個琴心,不,不用跟她比,你只要跟其中任何一個小孩子在那個模擬對戰的沙盤上勝過他們一盤就行。”

  “我才不欺負小孩子。”查傑自然不敢說自己比不過,只好找一個借口給自己下台階。

  那幾個小孩子的厲害他是知道,雖然那幾個小孩子沒來半個月,可是這里整整幾百個大漢都讓他們弄服弄怕了。單打獨斗除了比不上極少數像高占道他們這種高手之外,打得普通的士兵落花流水的,幾個人還會合擊的陣法,配合默契無比,連查傑也讓他們一起合擊放倒過。

  別的方面更是出類拔萃,包括大人的訓練都全部參加了,不論小男孩還是小女孩,完成程度比他們這些大人還要牛。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有一大幫在外營的童子軍,人數接近他們這些大人的數量,雖然現在還小還成不了什麼氣候,可是日後那種成就可不是現在這些士兵所能相提並論的,查傑甚至聽說還有上百個做後勤的大男子讓他們幾個小屁孩管著。

  “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如果不是那幫小孩子喜歡你,非要你幫忙不可,你小子也得跟我們到海上去顛簸。”中年文士笑罵查傑道:“現在你就好了,只要在這里乖乖聽公子的,或者聽那幫小孩子的就行了,不用那麼辛苦不說,還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對你可是前途無可限量的啊!”

  “我喜歡辛苦,拜托你讓我辛苦一點,帶上我去殺賊吧!”查傑哀求道。

  中年文士對高占道和牛奉義哈哈大笑道:“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別扭啊!”

  “三弟,跟著小長官們好好干,等我們回來時,最好能升個大官,讓我們也沾光沾光,威風一把。”牛奉義狠力給了查傑一拳,大笑道。查傑沒辦法,只好將求援的目光看向高占道,可是高占道什麼也沒看見,只是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買些糖,跟那些小孩子長官們搞好一點關系。”

  查傑一聽,轟隆一聲,整個身子倒下了……
第五十二章 小小乞丐

  

  巨舶之上有一群人奔出,十幾名英姿勃勃的年青人在前面開路,幾個一身勁裝打扮的使女背著劍服伺左右,伴繞著中間那兩人。一個是看上去是母親,一個窮絕天下語詞也難以形容其萬一的美婦人,她氣度非凡如天仙初降,雖然輕紗掩臉,可是更添一份令人神魂顛倒的神秘,讓人遐想萬千。

  那個美婦人腰身如柳,款款前行,她的玉手輕輕地拉著一個年輕的公子。

  那位公子一身雪白書生袍,頭戴綸巾,面如冠玉,他大袖飄飄,飄逸脫俗得幾欲乘風而去。

  他帶點不情願地由那個美婦人牽著手,可是沒有執拗美婦人的意思,他乖乖地順從著,跟著美婦人一路前行,在那些使女劍手和年青男子劍手們的圍繞拱護之中。

  看見如此貴氣大派的人前行,一路上眾人紛紛閃躲,不少人還手里的東西也慌失失地扔下不管了,更多的人跑到遠處,遠遠地看著這一行人,看著他們之中衛護的貴族母子,紛紛猜測著她們的身份。那對母子對這一切似乎司空見慣,而那些下人也習以為常,雖然有無數人的眼睛盯著,可是沒有誰有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等這一行人轉過路彎,走向遠處城門的時候,那個年輕的英俊公子用手拉了一下那個美婦人,示意她看去。那個年輕俊美的公子指的是不遠處樹下的一個乞丐,他披頭散發,四肢舒展地躺倒在汙垢的地面上,隨意而自然,舒適而放松,他後腦枕著雙手,翹起二郎腿,正在呼呼大睡。

  “怎麼啦?”美婦人問道。

  “那個人,有點怪。”俊美的少年帶點古怪的意味,長長的劍眉輕輕的顰起,道:“看起來並不像是一般的乞丐。”

  “唔?他有什麼不對嗎?”美婦人眼睛里全是笑,逗問那個俊美少年。

  “他……”俊美少年的玉臉莫名其妙地一紅,他說不出有什麼不對勁,只得哼道:“你看他大白天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肯定是一個懶骨頭,肯定是一個特別懶的乞丐,當然不是一般的乞丐啦!”

  俊美少年強辯道。

  美婦人烏黑分明的眼睛看了一下俊美少年,忽然連眼睛也笑了,道:“那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他是不是有什麼特別和不一般之處啊?”

  “誰要去管他一個小乞丐啊!”俊美少年哼道:“這樣的懶骨頭,我理他才怪。”

  “如果他不懶呢?”美婦人又在逗那個俊美少年,問。

  “他肯定懶!而且特別懶!”俊美少年連臉也漲紅了,辯道。

  “那我在這等你,你去問問他是不是一個懶骨頭好了。”美婦人眼睛笑眯眯地道。

  “我不去。”俊美少年搖頭又擺手道,馬上偏偏又偷偷地看了那個正在呼呼大睡的小乞丐一眼,他似乎對這一個小乞丐特別的好奇。

  在他們兩母子停下來說話的時候,前面不遠有一個高大英俊青年人聽到了他們母子的談話,不由面色一變,目中有絲冷意一閃,他揮揮手,向身邊一個年青劍手吩咐道:“尚義,去將一些有刺客嫌疑的人統統清理趕走,不要讓夫人公子們有任何的差池。”

  那個叫尚義的年青人一聽,馬上點頭應道:“遵命,明帥。”

  又一揮手,帶幾個劍手四處去趕走周圍靠得稍近的人們了,那個地上呼呼大睡的小乞丐自然也是在其中之列,一個劍手走了上去,一腳將那個小乞丐踢飛了個跟斗,大罵道:“夫人出行,你一個小乞丐也敢擋路?簡直不知死活!快滾!”

  那個美婦人和那個俊美少年一看那個小乞丐竟然讓自己的劍手一腳踢飛,不由一楞,兩個人的眼神之中都閃過異色,美婦人是驚訝,那個俊美少年是不屑。

  那個叫做明帥的英俊劍手卻不,他眼中是得意。

  小乞丐爬起來,一看面前有一把劍亮晃晃指著自己,嚇得驚魂不定,怪叫一聲,馬上想轉身就走,可是讓那個叫明帥的英俊劍手身形一閃,單指一點,整個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了。那個叫明帥的英俊年輕人鞠身回來向美婦人恭敬地稟報道:“夫人,尚明發現有可疑之人,疑是刺客或者暗探,請夫人定奪。”

  “我不是。”那個小乞丐滿臉泥汙,泥汙下的臉憋得通紅,顯然讓那個明帥點了穴道,正在痛苦異常地頑抗,他一聽那個英俊劍手塞死貓給自己吃,連忙出聲分辯道:“我不是,我不是…我正在睡覺…我不是壞人,我就算是壞人,也是只會睡覺不會干壞事的壞人……”

  那個俊美少年一聽那個小乞丐說得搞笑,撲哧一下笑了,笑得滿天陽光失色,笑得青天白日無顏。

  高大英俊的劍手一看那個俊美少年因為這一個小乞丐的話笑了,更是目光一寒,他用力一踩,腳底一股暗勁震出,透過地面短短的距離震在那個小乞丐的身上,讓那個小乞丐如中雷殛。可是小乞丐還來不及痛呼慘叫出來,就讓那個高大英俊的劍手一把自地面上揪了起來,一只手暗暗地點在他的啞穴之上,讓那個小乞丐有口難言。

  小乞丐張了張口,什麼也叫不出來,可是那個高大英俊的劍手叫了。

  他大叫道:“說,是誰派你來行刺夫人的?如果你從實招來,可饒你不死!否則大刑伺候,說你敢不敢口硬。”

  “好了。”美婦人搖了搖頭,對那個高大英俊的劍手道:“尚明,放了他,他也許只是一個普通的乞丐而已,不要太大驚小怪,雖然前些天我們受人攻擊了,可是也不能隨意懷疑別人。放開他,再給些銀兩打發他走吧!”

  “是,夫人。”那個叫尚明的英俊劍手一聽,馬上恭敬地應道。

  他將那個小乞丐放在地上,運勁一震,激開小乞丐被封的穴道,又自懷中掏了一顆碎銀,拋在那個小乞丐的身上道:“日後醒目些,不要以為天下哪里都是你這種小乞丐睡覺的地方,你應該在你的狗窩里睡,那才合適。”當然,他後面的聲音很小,剛剛好是小乞丐聽到。

  “哼。”那個小乞丐一松開穴道,一回恢複身體的自由,馬上大怒道:“你也不要以為天下哪里都是你這種上等人亂扔銀子的地方,你應該在你的豬圈里扔,那才合適!”

  小乞丐學著他說話的聲音很大,不怕什麼人聽到。

  他怒極,還一腳將掉在地上的碎銀踢飛出去,像一只憤怒的小公雞般怒瞪著氣得滿臉煞白渾身發抖的英俊劍手,那個叫尚明的英俊劍手怒極,他正想動手,忽然那個美婦人低喝道:“住手,這件事的確是我們無禮在先。”

  那個美婦人帶著有點好奇地看著小乞丐的俊美少年,走到小乞丐的身邊,打量了一下,忽然眼睛柔和起來,輕輕地道:“你的脾氣都是挺大的,小家伙,你叫什麼名字?”

  “真的名字十兩銀子,假的一百兩銀子。你聽那個?”小乞丐一聽,隨口道,不過等他掉頭看了一眼那個美婦人,馬上不禁沖口而出,大叫道:“哇,你好漂亮,我還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這樣的美女,你簡直比我夢中的娘還要漂亮,你是誰?你是我大姨還是我小姨啊?”

  那個美婦人一聽,莫名有些喜歡,她伸手止住正准備喝斥的尚明,眼睛都在微笑道:“是嗎?你覺得我很像你的娘親麼?”

  “不像。”那個小乞丐看了一會那個美婦人,忽然很用力地搖頭,聲音也冷了下來,他冷冷地道:“你一點兒也不像我娘,我娘可是天下最好的娘親,你雖然很美,可是連她的一根頭發絲也比不上。”

  “大膽!”那個英俊的尚明大吼,可是馬上讓那個美婦人低喝止住了。

  美婦人伸出手,想撫摸一下那個小乞丐的頭,可是那個小乞丐馬上躲開了。那個美婦人又伸手過去,又想撫那個小乞丐髒兮兮的臉,可是讓那個小乞丐推開了,他那眼睛里忽然有什麼極迅速掉了出來,他馬上轉過臉去,再也不看美婦人一眼。

  美婦人將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肩膀上,那個小乞丐馬上又推開了。

  美婦人一點也不生氣,她又把手放在那個小乞丐的肩上,那個小乞丐再三用手推開之後,那個美婦人還堅持著自己的舉動,終于,那個小乞丐不再推開了。他的肩膀有點顫動,他的聲音似乎帶了點什麼極古怪的東西,就像在咬著什麼一般含糊不清地喊道:“你這個瘋女人,我不要你管……”

  “孩子,回過來讓我看看你……”美婦人溫柔地道,聲音連江風也溫柔起來了。

  “瘋女人……”那個小乞丐忽蹲在地上,自地上抓了把泥汙,在自己上一抹,然後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再爬起來一溜煙跑了。

  “娘,我去追他回來。”那個俊美的少年急了,他看著越路越遠的小乞丐,急急地對美婦人道。

  “不,終有一天,他會來找我們的。”那個美婦人微微搖了搖頭,拉住了俊美少年,帶點寬容地道:“他是一個可憐的孩子,雖然脾氣有些古怪……”

  “是很古怪。”俊美少年點點頭道:“娘,你說他為什麼要抓把泥塗在自己的臉上啊?那多髒啊?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他不想讓人看見他的臉。”美婦人輕撫一下俊美少年的臉頰,溫和地道:“還有,他在拒絕別人的幫助和走近,他在封閉著他的身心。”

  “可是,我明明看見他哭了。”俊美少年奇怪地道:“娘不是說只要還懂得哭還知道淚的人,就還是好人嗎?那他不是一個壞人了?他既然不是一個壞人,那他是一個好人了?既然他是好人,那麼我們把他帶回去好不好?”

  俊美少年的推理還真的點古怪,不過美婦人倒沒有反駁,只是搖搖頭道:“我們不能強迫他,再說,我們與他有過不快,像他自尊那樣強的人,一定受不了的。也許你碰見他,可以跟他談談,他也許會相信朋友。”

  “好。”俊美少年躍躍欲試道:“我試試。”
第五十三章 明悟星變

  

  徐子陵將自己整個都藏在水中,他怕看見自己的眼淚,他怕看見自己的懦弱。他沒想到自己跑去試探那個東溟夫人,可是竟然最後讓她的魅力所感染所感動了,他心中的堤壩一下崩潰了。

  他等遠遠跑出那些人的視線,馬上運用輕功飛奔起來,臉上的淚禁不住如雨下。

  這一個東溟夫人雖然不像自己原來那個世界的母親,可是她身上有一種氣息,既寬容又慈愛,就像自己的娘親一樣,自己思念母親的那一種情感一下爆發了,他在一瞬間,的確動搖了。他忽然有種沖動,跪在那個東溟夫人的腳下,抱著她的腿,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把自己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訴出來。

  自從失去寇仲這一個兄弟之後,徐子陵就一直封鎖著心中這一塊,他在抗拒著親情這一類東西。雖然和衛貞貞還有素素等人愛意纏綿,可是那是愛情,心底中那一塊親情的禁區一直緊緊封閉著,直到今天,莫名其妙地讓那個東溟夫人破開。

  那個東溟夫人的舉動完全在他的反應之外,他本來計劃的後續部分一點兒也用不上。

  他在她的面前連說話也變得不可能,他不敢逗留在她的眼光之中,他壓著心底的一點理智,還裝著不會武功,狼狽地逃了,在她的面前。他頭一次讓人打敗,徹徹底底地打敗,他毫無還手之力,可是失敗除了帶來感動之外,再沒有別的。

  他在這一仗里,根本就不想勝利,他的心底,渴望著那個東溟夫人的舉動,渴望著她的走近。

  可以說,打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徐子陵在水中放聲大哭,在水中打滾,直哭得天崩地裂天烏地暗……

  等發泄過這種情緒之後,徐子陵自水中慢慢地爬出來,身心俱疲地躺倒在江岸邊,看著滿天的星斗。他在水下足足躲了兩個時辰,幾乎將所有的真氣都消耗盡才慢慢地浮出水面,他看著天空,思念著那一個世界不知怎麼樣了的父母,更是黯然神傷。

  天下的星斗密布,一動不動地凝視著自己,就像是一雙雙永恒的眼睛一般。

  雖然明知它們一動不動地定在哪里,可是根本就數不過來,尤其是現在心亂如麻的時候,更是覺得眾星閃爍無定,徐子陵看見此情景,心中忽然一動。

  這就是原書中寇仲和徐子陵悟到的‘星變’吧?

  不變萬變,萬變不變。

  表面只有光亮一點,只是寒星一點,可是每一個都遠比太陽更加巨大,更加火熱。它們遙遠,看到的星光最少都是幾億光年的,也許在現在的一刻,它們已經爆炸,已經消失,或是在自己的面前,卻還是一動不動一丁點沒有改變。

  這樣巨大的恒星是那樣的大,大到自己無法想像,又是那麼的小,小到只就一星一點,連一絲最輕的云也可將它們掩住;它們是那樣的遙遠,遠到自己難以估量,又是那樣的近,自己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它們發出的光亮是那樣的火熱,每一個都比太陽更加熾熱,可是又那麼的冰涼,自己完全感受不它們的溫度,只有冷冷的光芒,就像一雙雙冰冷的眼睛。它們對于這個世界對于這個宇宙來說,是那樣的美麗,又是那樣的神秘,可是那是遠觀,只要有誰敢移近到它們的身邊,那麼馬上就會被它們燒成灰燼和虛無。

  它們對于一個人,強大得可怕又溫和得可笑,它們可以任人指指點點,任人起各種各樣的名字,編著各種各樣的神話故事,它根本就不會反對,根本就不會抗拒,只是默默地注視,看著一個人從出生,到成長,再到老死,冷漠地看著這個世間的一切。

  它們相對于一個人來說,是永恒的,不變的。

  可是它們又是萬變的,它們也是有生命的,也是會燃燒化燼的。

  難道,這就是‘星變’?這就是不變的‘星變’?

  這就是比‘井中月’更深奧更隱晦更迷離更神秘的‘星變’?自己現在連守一的‘井中月’之境也保持不了,自己在那個東溟夫人已經粉碎了‘井中月’之境,難道自己還能在失去‘井中月’之後,還能領悟這個更難的‘星變’麼?

  在徐子陵的意識空間之中,那個一直不動不變的小光點忽然光芒大作。

  忽然爆炸開來,無聲無息地,炸得那個小光點粉碎,無數的光點化作星星更加細小的星屑飛速激射,如流星破空,灑得徐子陵整一個意識空間到處遍是,密密分布,就像現在外面的星空那樣,星斗萬千之象。那些更小的光點在發光發亮,還按著一定的順序排列起來,最後無數的小光點慢慢聚合起來,慢慢地形成更大的光點,變成更加有規律,更加有序列。

  等它們一個個重爆炸開來,重新變成極細小的光點,再以一種極速,就像爆炸開來時那種速度,不,比那速度更加極速地聚合起來,重新形成一個稍大的光點,和原來那個光亮毫無兩樣。那個光點仿佛從來也沒有爆炸過一般,它還是像以前那樣,靜靜地,一動不動地呆在那里。

  “啊,這就是宇宙大爆炸,這就是‘星變’!啊……”

  徐子陵大吼一聲,神智忽然爆炸開來,共其微弱極其枯涸的內息忽然跟著發生了大爆炸,由丹田那一點點原始的元氣爆炸開來,將整一個人炸得里外通透,將全身的經脈都爆得粉碎……

  “夫人,外面有一個很奇怪的少年要見你,他說如果你不想見,就把這個包里的東西還給他就行了。”一個美婢手里拿了個小布包,輕輕地向美婦人稟報道。她一邊將那個小布包輕輕地放下來,一邊慢慢地退開,退到一旁候著。

  美婦人正想把手伸向那個小包布,可是邊上的一個藍袍長須老人馬上示意道:“夫人,小心為好。”

  邊上站著的兩個健婦其中一個也站前一步道:“夫人,等我來開吧!”

  “不用了。”美婦人微微一笑道:“這里面只有一些植物草青的氣味,根本就沒有什麼機關和劇毒,你們多心了。”

  她伸出玉指,將那個小布包輕輕地解開,一解開,眾人都呆了。

  這個小布包里面什麼都沒有,只有幾根青草。

  就連美婦人自己也看得有些不解,她看看那個藍袍長須老人,那個藍袍老人搖搖頭,表示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兩個健婦和幾個使女不等美婦人望來,全都拼命搖頭,又好奇地看著小布包里的青草。

  那個俊美少年用纖纖玉指拈起一根青草,放到鼻子邊嗅嗅,又仔細看看,隨手一扔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原來是最普通不過的青草,這草隨地都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奇怪的。娘,我看這一個人多數在故弄玄虛故弄神秘,還要把這個小布包要回去,他以為這什麼寶貝啊?”

  “你去請他進來。”美婦人微微一笑道:“雖然我不明白他這些東西這是什麼意思,可是,倒真的引起我的興趣了,我想聽聽他說些什麼,請他進來吧。”

  “可是。”那美婢帶點為難地道:“我本來以為夫人猜得出的…那個少年說如果夫人猜不出,他就不進來了,而且,他還要這個東西帶回給他的……”

  “大膽。”一個健婦大怒,喝道。

  “不要動氣。”美婦人伸手一止,讓那個美婢不要害怕,然後又拈起了一根青草,看了一會,又看了看那個小布包,也學那個俊美少年般嗅嗅青草,微微一笑道: “這是一幅衣袖,是剛剛不久自一個洗淨的衣服上撕下來的,這些青草也是剛剛不久在地上拔出來的,雖然我不能完全明白那個人是什麼意思,可是,相信一定跟衣服和這些青草有關的。大家也說說看,青草和衣服倒底有什麼關系呢?”

  “會不會這件衣服原來的顏色是這個青草一般顏色的,或者是用這個青草汁染的?”俊美少年他的反應最快,道:“他會不會想用這兩樣東西告訴我們什麼呢?青草是綠色的,他們會不會想說明有身穿綠色衣服的人跟我們有關或者是綠色衣服的什麼人要對我們不利,會不會是這樣的呢?”

  “不。”美婦人搖搖頭道:“不是這樣的意思,不會這樣顯淺,它應該很有深意,而且一定跟這兩樣東西很有關系的。”

  “夫人,不如讓那個人進來,看看他有什麼解釋更好。”藍袍老人想了一下道:“不如等老夫去看看這個小子在搞什麼鬼。”

  “等一下。”美婦人忽然看向送小布包進來的那個小婢,溫和地問道:“如茵,你看過那個少年是嗎?你看清他的臉了嗎?他長得什麼樣子啊?”

  “他……”那個叫如茵的美婢帶點吞吞吐吐地道:“那個人很奇怪,穿著一般洗得很乾淨又縫補得很整齊的衣服,上面的補線針腳沒有一百道也有九十道,總之原來那件衣服肯定是破破爛爛的,他…唔,個子長得很高,還挺長得挺…挺順眼的,年紀看不出來,似乎很小,又似乎很大,眼睛很明亮,聲音很清,唔,態度很溫和,還有他的頭發,他的頭發只用一根水草紮著,非常的長非常的好看……反正,小婢看到他,總覺得那里看過,只是不記得什麼時候看過了。”

  “是嗎?”那個美婦人聽了,帶點歡喜地道:“那我有點明白了,原來是他來找我了。”

  “誰?”俊美少年一聽,奇怪地道:“娘,是誰要來找你啊?你快說說那布包和那青草是什麼意思,我真的想不到,娘,你快說來聽聽吧,好嗎?”

  “既然是來找夫人的,那去請他進來吧。”藍袍老人叭答叭答地抽幾口,然後在桌子上敲敲旱煙窩,對那個美婢吩咐道。

  “還是等我親自去請他吧。”美婦人微微一笑道:“雖然我猜到一丁點意思,可是只能把握到一點點,算不得完全猜出來,既然我沒有完全猜出來,我就親自去迎接他進來好了。這真是一個好玩的小朋友,晶兒,你也一起來吧!”

  “夫人,這如何使得?你是金枝玉葉……”藍袍老人一聽,忙勸阻道。

  “只此一次。”美婦人微微一笑,站起來,輕輕地掩上面紗,用輕紗將她那絕世之容掩住大半,向那個俊美少年伸出手,拉著他一起出來。那個俊美少年烏黑的大眼睛轉了半天,忽然高興地問道:“娘,是不是那個愛哭鬼來找你了啊?”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美婦人微微一笑,愛憐地拉著他出去了。
第五十四章 俊美少年

  

  “真的是你?”俊美少年一見徐子陵,馬上在為驚訝道:“你…你好像跟昨天不同了,不對,你…你臉上的泥汙呢?我差一點沒認得出來,你,你的樣子相差得實在太遠了,我敢說,你現在比昨天簡直要乾淨一千八百倍,而且要好看多了。”

  “好看還是形容女孩子比較好一點。”徐子陵微微一笑道。

  他走上前,向面前的美婦人深深鞠身下去,也不理那個美婦人的勸阻,堅持鞠了三個深躬,然後平靜地道:“謝謝你。”

  “你的確和昨天有很大的不同了。”美婦人一語雙關地道。

  “是。”徐子陵點點頭道:“在昨天之後,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以前我有很多東西是想不明白的,可是昨晚想啊想,想到夜色降臨,星斗滿天,後來我看天上的星星告訴了我一些道理,所以終于想明白了。”

  “昨晚星星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俊美少年奇怪地問道:“怎麼我沒有聽見啊?”

  “它們告訴我不變就是萬變,萬變就是不變。”徐子陵沖著那個俊美少年呵呵笑道:“你沒有聽見嗎?”

  “不變就是萬變?萬變就是不變?不明白!”俊美少年喃喃幾下,搖頭不解,又問徐子陵道:“那些星星還告訴了你些什麼?有沒有容易明白一點的,那不變就是萬變,萬變就是不變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你如果有一天迷惘了,像我一樣,你看看天空,星星也一定會告訴你的。”徐子陵微笑道:“我的那些青草,就是送給你的。也許,有了那些小草,你永遠也不會像我一樣迷惘,永遠也不會像我一樣失落,孤獨和痛苦,你只要常常記住那些小草就行了,保證你永遠不會像我一樣。”

  “我不明白。”俊美少年簡直摸不著頭腦,一點兒也不明白徐子陵的意思。

  “看看你的母親。”徐子陵示意俊美少年看看美婦人,忽然聲音微微低了些,道:“我很羨慕你,因為你有這樣好的母親。你要記住那些小草,不要忘了我告訴你的,不要像我一樣,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徐子陵又向那個美婦人深深一鞠道:“夫人,謝謝你。我現在好多了,本來我還打算在這一帶逗留一段時間的,不過我想通了,所以,我要走了。”

  “你還會再來嗎?”美婦人點點頭,忽然這樣問。

  “也許吧。”徐子陵呵呵笑道:“我可不是一個好人,你們還是沒看到我會更好一些,以免生氣。”

  “你會做我生氣的事嗎?”美婦人微微一笑,溫柔地道:“就算你做了讓我生氣的事,我也一定會原諒你的,就像我的晶兒做了什麼讓我生氣的事,我也會同樣原諒晶兒一樣。”

  “謝謝您。”徐子陵聽了,好久也不出聲,最後點點頭,道。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啊?”俊美少年奇怪地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呀?”

  “沒什麼,你還是個小孩子,還是不知道的好。”徐子陵笑嘻嘻地沖著俊美少年道。

  俊美少年氣得不輕,連耳根也紅了,指著徐子陵好久也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小孩子!”俊美少年怒辯道。

  “你是。”徐子陵看也不看他。

  “我不是!”俊美少年氣不打一處。

  “那你是一個大孩子。”徐子陵隨口應付道。

  “也不是大孩子!”俊美少年怒極,連小脖子也粗了。

  “那你是什麼?”徐子陵奇怪了,問。

  “我不是孩子,我是大人!”俊美少年抓狂地道。

  “是嗎?”徐子陵上下看了俊美少年一眼,忽然笑了,笑得俊美少年莫名其妙,然後才道:“大人敢跳下海搏擊風浪,最少,大人敢跳下海游泳,你號稱大人,你敢嗎?”

  “我敢!”俊美少年一聽開了他的強頂,馬上得意地道:“我們比比,看看誰的水性好,誰輸了…唔,誰輸了就聽對方的話好了。”

  “那你輸定了。”徐子陵狂妄無比地道:“我們不用比,就知道你一定會輸。”

  “廢話,不比過誰服氣!”俊美少年一聽,馬上不服氣了。

  “你知道什麼叫做游泳嗎?”徐子陵輕視俊美少年道。

  “當然!”俊美少年大聲道:“我不但會游泳,而且游得過魚兒,游得過最快的人,你跟我比,差遠了!”

  “那好。”徐子陵一聽,馬上點頭同意道:“既然你那麼牛,我們就脫光衣服下海比比!”

  “比就比!”俊美少年馬上回應,可是他一看見徐子陵開始解上衣,忽然奇怪問道:“等等,哎等等,你干什麼?我們不是比游泳嗎?你脫衣服干嘛?”

  “不脫衣服如何游泳?”徐子陵理所當然地道:“你不會是怕輸找借口吧?”

  “啊……”俊美少年呆了一下,小聲地道:“你脫吧,我不脫了。”

  “你游泳不脫衣服?”徐子陵笑嘻嘻地問。

  “不用。”俊美少年紅著臉道:“我不脫…衣服也能贏你!要不,你等一會,我去換水靠出來再跟你比。”

  “你最好拿把分水刺。”徐子陵提醒道。

  “好。”俊美少年應了一下,又覺得有些奇怪,奇問道:“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拿把分水刺啊?”

  “聽說海里有一種魚,很漂亮的,長得美女的上半身,魚的下半身,還會唱美妙的歌曲。”徐子陵忽然左顧而言他道:“所以有很多人想抓這一種美人魚。”

  “是嗎?海里還有這種魚?真稀奇。”俊美少年一聽,覺得很新鮮,不過他還是有點奇怪,問道:“人們喜歡抓這一種魚跟我拿把分水刺有什麼關系啊?”

  “帶著防身總是好的。”徐子陵淡淡地道:“如果他們誤會了,你可以用分水刺來刺他們。”

  “他們怎麼誤會?”俊美少年踢出他的纖長小足道:“你看,我長得又不是魚尾巴!”

  “的確不是。”徐子陵點點頭道:“這麼好看的小腳簡直要比魚尾巴好看一千萬倍,看來很明顯,這一雙腿,唔,看來他們是不會誤會了。”

  “這里那里有他們?”俊美少年看了四周一眼,到處都是靜悄悄的,除了一邊含笑地看著他們說話的美婦人之外,就是遠處的幾個婢女,哪里有什麼外人?俊美少年放心了道:“這里沒外人,要有,那也是你。”

  “那好,如果萬一我誤會了,你就用分水刺來刺我好了。”徐子陵又將上衣整個脫掉了,露出一身如璞玉雕塑般的肌肉來,只剩下長褲,他踢掉鞋子,活動一下身子,朝那個俊美少年道:“你還在這干什麼?還不快去換衣服?要不,是男子的干脆一點,像我一樣好了。”

  “誰要像你!”俊美少年連臉也紅了,他帶點慌亂地看了一眼美婦人,小聲道:“真要比嗎?那……我真去換水靠?”

  “你說你是小屁孩,服輸了,那我們就不比了。”徐子陵嘻嘻一笑道。

  “你才是小屁孩,你等著。”俊美少年受不了徐子陵的冷嘲熱諷,馬上沖到船上去准備換水靠去了。

  “你支開晶兒,想告訴我什麼?”美婦人微微一笑,問。

  “我想告訴你水里有魚。”徐子陵向美婦人鞠一下躬道:“我要走了,本來我想幫你捉到那條魚的,可是既然有人水功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水功很好的那個人雖然水功不錯,可是不會捉魚。”美婦人又笑了,溫和地道:“你為什麼總是那麼著急走呢?難道就不能留下來住上一段時間嗎?那個人很悶,很無聊,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可以玩得來的朋友,看見了你就非常的高興,你不留下來陪這個沒朋友的可憐人多玩一下。”

  “我沒有時間。”徐子陵帶點苦笑道:“雖然我也很想玩,可是,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玩。”

  “其實你不需要做太多的東西。”美婦人微微一笑,寬容地道:“你其實最需要玩,最需要朋友,跟那個沒有朋友的人一樣,你也需要有人陪你聊天,陪你瘋玩。”

  “那我先去捉了那條大魚之後,再來陪那個水功自誇很好的人玩吧。”徐子陵聽了,想了一下,點點頭笑道:“不知怎的,我總是很容易讓你說服。”

  “因為我說的有道理。”美婦人笑眯眯地道,她伸出手在徐子陵的頭上輕輕放下,輕輕撫了一下他烏黑的長發,又撫了撫他的臉,再後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囑咐道:“那就快去快回吧,不是讓那個水功很好的人久等了,這個人的脾氣可是很壞的,扔了你的小草可不關我的事。”

  “扔了我再拔些就是。”徐子陵哈哈大笑,沖天而起,一頭紮進海里,像飛魚一般沒入水中,再也沒有出來。

  那個叫如茵的叫美婢帶點好奇地走近,帶點怯意地問道:“夫人,這位公子是誰啊?”

  “就是昨天那個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美婦人看了如茵一眼,緩緩地道。

  “什麼?”那個如茵驚訝到了極點,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極力不讓自己發出驚叫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竟然會是同一個人。

  這怎麼可能?

  那個小乞丐渾身上下髒得不得了,衣服又破,臉上也盡是泥汙,而且他根本就不會武功的樣子。可是剛才這一個少年,他不但乾淨,而且清新,看見他感覺簡直就像讓一股清新的春風迎面吹拂過來一般愉悅。他的眼睛烏黑深邃,就像明湖之水,他相貌英俊更勝所有男子之中的明帥。他動作舉止更是瀟灑飄逸,言語溫和如風,一言一行都是那樣隨意,那樣灑脫,簡直就如天上降下的謫仙人。

  如此絕然不同的兩個人,可是竟然是同一個人,這教她如何不驚歎。

  “咦?”正在准備換衣服的俊美少年一看美婦人回來了,奇問道:“娘,你回來了,你不給我們兩個做公證嗎?萬一他輸了撒賴怎麼辦?”

  “他走了?”美婦人緩緩道。

  “什麼?”俊美少年手中的水靠掉在地上了,可是他渾然不覺,他急問美婦人道:“他走了?他不是我跟我比游泳嗎?他為什要會走的?娘,你怎麼不留住他啊?他是不是因為我猜不出那小草的意思生氣了啊?他是不是因為我讓他等得太久不耐煩了啊?娘,你怎麼不幫我留著他?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有意思的人,可是,他向那個方面走的?我去追……”

  “你著什麼急啊?”美婦人微微一笑道:“他又不是不回來。”

  “他還會回來?”俊美少年一聽高興極了,急問道:“娘,他說什麼時候回來?”

  “等你看明白上面寫的這首詩之後,明白到小草跟衣服有什麼關系的時候。”美婦人微笑地遞給俊美少年一張潔白的紙,上面有幾行古怪的字,極其纖細,筆力奇剛。

  可是詩句極柔,俊美少年一看,眼圈馬上就紅了。

  再一細讀,眼淚斷線珍珠般往下掉,最後投入美婦人的懷中,輕泣起來。美婦人溫柔地用雙臂環著俊美少年,輕輕地道:“看來他很是羨慕你呢!”
第五十五章 難得糊塗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美婦人輕輕地吟詠著,又道:“看來這個孩子的身世很可憐,我先前雖然猜出一點他的意思,可是沒想到他還會作詩,他還會作出如此柔情如此暖心的詩句。看了這首詩,我為天下的母親都感到驕傲和值得,寸草之心雖小,可是卻是真情一片,母親又怎麼不會感動,又怎麼不會驕傲,又怎麼不會更加思念她的寶貝呢?母親又怎麼會怪責寸草之心的回報,她又怎麼會在乎回報的多少呢?”

  “雖然我不是他的母親,可是也替他的母親感到驕傲和欣慰,想必,無論那個母親還在是否,都一定會更加慈愛她的這個寶貝兒子的,因為,他是如此的懂事,如此明了母親的一片真心。”美婦人輕輕地撫弄一下俊美少年的頭頂,會心地微笑道:“就連我的寶貝,都讓他感染了。”

  “娘,你說他現在正在干什麼呢?”俊美少年貓在美婦人的懷里,懶洋洋地道:“他怎麼整天到處跑來路去啊?哎呀,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美婦人奇怪地問道。

  “我忘了問他叫什麼名字了!”俊美少年急道:“我怎麼就完全忘了問他叫做什麼名字呢?真是……”

  “你下次問不就行了。”美婦人笑眯眯地道:“反正他會回來的,等他回來了你再問吧。”

  巨鯤幫的小六子是出了名的眼尖,他可以在老鼠走過船艙的一刹那分得清那只老鼠是公是母,他可以在跑過船艙過道時看見艙里面關著板門洗澡的幫主丫環云芝右胸靠肩膀處有一顆淡紅色的胎記,雖然云芝死口不認,還臭罵了小六子一頓,可是大家都相信小六子跑過時隔著門板的細縫偷看到了。

  小六子的眼睛可以在黑屋子里找到一根針,也可以在五里遠看清一行十個人之中誰是副幫主卜天志,而是老偷兒陳老謀,總之,小六子的眼睛沒有人說不行的。

  胡塗喜歡跟他一起站崗值哨,因為小六子的眼睛特別好,連一點風吹草動也瞞不過他,所以跟他一起站崗值班格外放心。

  一個人在水中慢慢地浮出來,就像一條魚一般,將身一彈,飛出水里。那人又在水里輕輕一踩,踩得水面碧波蕩漾開去,可是那個人卻輕飄飄地飛出了水里,就落在小六子和胡塗的面前不遠處。他披頭散發,赤著肩膊,全身上下都滴著水,就像水鬼一般,他看也不看他們倆一眼,徑自往船艙里去了。

  胡塗從來也沒有看過這一個水鬼般的年輕人,他雖然眼神不是很好,可是他很清楚地看到,剛才大搖大擺進入船艙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本幫的人,胡塗根本就不認識他。胡塗急了,怎麼小六子讓敵人在眼皮子底下溜進來了不管呢?

  小六子的眼睛不是很好嗎?怎麼會看不見那個人呢?難道自己看花眼了?

  他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還是沒變,那個年輕人的背影很清晰,他走過的地方還有一路的水跡,自己沒有看花眼。他猛捅一下正在直直地看著前方的小六子,小聲道:“小六子,有人進來了,在那里!”

  胡塗指著那個全身濕淋淋的赤膊年輕人對小六子示意道,可是小六子看了一眼之後,道:“沒有人,你開什麼玩笑?好好值班,不要開小差,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要讓敵人混進來了。”小六子非但他自己看不見那個年輕人,還警告胡塗要定神點,差一點沒有讓胡塗氣瘋。

  沒有人?這都是什麼眼睛?都敢說是幫里第一鷹眼,連大搖大擺進來的敵人也看不見!胡塗又拉著小六子,指著那個年輕人一路走過的水痕道:“你看,這是什麼,一路的水痕,剛才有一個人走了進來,這是他留下的。小六子,你不是連水痕也看不見吧?你不要嚇我!”

  “的確沒看見。”小六子還是搖頭,看了半天,道:“我只是看到甲板,沒看見什麼水痕,我要站崗,你不要煩我。”

  “什麼?”胡塗一聽更糊塗了,多麼明顯的水痕,多麼明顯的足印,就像和尚頭上的蚤子一樣,明擺著的,可是這一個眼神極好的小六子竟然什麼也看不見,莫非自己撞鬼了?自己撞上水鬼了?想到這里,胡塗的心直發毛。

  遠遠看見那邊船艙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老偷兒陳東謀,一個是副幫主卜天志,胡塗一見大喜過望,馬上屁顛屁顛地迎上去,向兩人施禮道:“副幫主好,陳公好,剛才小人看見一個敵人混了進來,本想示警,可是小六子說沒有人,小人特讓副幫主明察一下。”

  “有這事。”卜天志的臉沉了下來,喝道:“小六子,你找死啊?有敵人混進來了你竟然沒看見?你不要以為你的眼睛尖一些就可以在站崗時閉著眼睡大覺!”

  “回副幫主。”小六子一看胡塗告狀,馬上低頭小聲分辯道:“小人雖狂,可是絕對沒敢用職責本份來開玩笑,小人的確沒有看見什麼人混進來,所以不敢亂報。也許胡塗兄比小人眼睛更好一些,所以,他看見了也不一定。”

  “我當然看見了。”胡塗得意洋洋地道:“我看見那個人進來了,現在還在雜物艙里,你們看這一路的水痕和腳印,小六子眼睛這麼好,竟然什麼也看不見,我想他不是通敵就是奸細。”

  “哪里有什麼水痕和腳印?”陳老謀奇怪地問卜天志,道:“怎麼,天志,你可看見有什麼水痕腳印了沒有?老夫看來是老眼昏花了,不中用了,我可看不見有什麼水痕腳印。”他又對胡塗語重心長地教訓道:“胡塗啊胡塗,你下次可要看仔細一點,不要大驚小怪無事生非,老夫骨頭老朽了,膽子也小了,讓你折騰不起啊!”

  “什麼?”胡塗一聽,簡直驚呆了。

  艙面上那腳印簡直比什麼都清晰,那個年輕人走出一路水痕簡直就像在沙灘走出的腳印一樣明顯,可是繼小六子之後,連雖然常常稱老賣老其實眼睛好得像賊子的老偷兒陳老謀也看不見甲板上的水痕,難道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

  還是他們……

  “副幫主,不知您看見……”胡塗去看卜天志,可是看了卜天志也是一臉奇怪地搖頭。

  卜天志大力地搖頭,又拍拍胡塗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很盡職,可是不要大驚小怪無中生有,把沒有的東西亂作亂報,這樣實在有點無理取鬧,知道嗎?胡塗,我知道你盡忠職守,可是下次要看准了再說。你要學學小六子,他眼睛就很好,如果真有什麼水痕,真有什麼人,難道他看不見嗎?如果真的有什麼敵人進來了,難道我和陳公會看不見嗎?”

  “這麼說……”胡塗不再犯糊塗了,開始有點明白了。

  “我們什麼人也沒看見。”卜天志問胡塗,道:“就是不知你看見什麼人踏了一路的水痕印了一路的腳印進來了沒有?如果真有,那你可要上報幫主了。”

  “報告副幫主。”胡塗咬著牙狠狠地給自己一個耳括子,道:“剛才胡塗一時眼花,大驚小怪,還無中生有誣蔑小六子,小人罪該萬死。胡塗什麼人也沒看見,以後也是小六子看見什麼,胡塗就看見什麼,小六子眼睛看不見的,胡塗什麼也看不見。”

  “很好。”卜天志拍拍胡塗的肩膀,大笑地對他道:“看來你不怎麼糊塗嘛!你以後就跟著小六子好好干吧!你要看緊些,不要讓敵人混進來了,明白嗎?”

  “明白。”胡塗看了一眼目不斜視盯著周圍的小六子,大聲回答道:“如果是真正的敵人,胡塗一定會盯得緊緊的,不會讓他們混進來的。”

  等大船靠岸,一個湖綠色武士服,外披單白色披風的美貌女子率眾上船,帶著一股香風,在胡塗的身邊經過,胡塗看見她,心里忽然有種想告訴她真相的沖動,可是看了一眼邊上面如止水的小六子之後,又連忙按下了這個想法。他的心卻翻起了波動,禁不住狂跳幾下。

  一個二十五六歲左右,長相英俊,氣度沉凝,臉色稍帶一點蒼白的白衣武士在經過胡塗的身邊忽然怪哼了一聲,道:“瘌蛤蟆想吃天鵝肉,簡直不知所謂!”

  他這話是沖著胡塗說的,胡塗聽了,先是莫名其妙,後面好半天才明白過來。想必是這一個白衣武士看見了自己的動容,以為自己喜歡云幫主,所以才罵自己的。等一明白這點,胡塗氣得差點沒有爆肺,真是好心遭雷劈,本來自己想告訴他們真相的,可是……那個家伙竟然如此的對待自己,真是可惡!

  想想卜天志和陳老謀,雖然自己已經說了大半秘密,可是他們還是對自己留手了,想必是看在昔日兄弟一場。還有小六子,自己告發他,他也沒有與自己結怨,置自己于死地,對比起來,簡直相差天與地。胡塗簡直暗暗高興,如果還站在他們那一邊,可能自己死都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卜天志起身,拍拍陳老謀的肩膀,笑嘻嘻地道:“看來那個人回來了,陳公,你陪公子好好坐坐,我得先應付一下她。”又向徐子陵抱抱拳,出去了。

  徐子陵和陳老謀兩個對坐,面前只有一碟黃豆,一壺酒。

  徐子陵端起酒杯,給連忙捧起杯子的陳老謀酌了一杯,又倒了一杯給自己,和陳老謀的杯子碰碰,一飲而盡,無不出聲,只撿起碟子上的黃豆就吃。

  陳老謀也無聲地坐著,也學似徐子陵那般,一顆黃豆一顆黃豆地往嘴里扔。
第五十六章 棒打鴛鴦

  

  卜天志一會就回來了。

  陳老謀抬起眼睛,眯成一根針似的,問道:“怎麼啦?”

  “又去和那個獨孤策在胡天胡地了。”卜天志搖搖頭道:“公子心軟,照我說這女人不值得同情,留著她是個禍害,就算日後能改,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沒錯。”陳老謀也點點頭道:“老夫是也那樣認為的。”

  “我明白。”徐子陵卻搖搖頭道:“我們現在還惹不起獨孤家,我們想吃飯,得一口一口吃。留著這個云玉真,獨孤家就不會起疑,而各種情報的經費還有人報銷,就是委屈你們兩個還和大幫兄弟了。注意,日後有什麼不對勁的,不能讓我們的自家兄弟上去拼,拼光了他們的人我們不心疼,自家兄弟,少一個也是莫大的損失。”

  “這個自然明白。”卜天志重重地點頭道:“其實這麼多年在這個女人手下做也有些習慣了,沒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公子放心,天志雖然腦筋不靈光,可是輕重還分得出的。”

  “那好,你們繼續呆一段時間吧,誰叫我們是白手興家的窮光蛋呢?”徐子陵對兩人笑笑,道:“其實窮光蛋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事事親力親為,知道個中滋味,酸甜苦辣,這樣的人生也好玩一點。還有,如果這樣一來,功勞自然也大些。老謀,天志,留著你們的性命,終有一天我會讓天下人看到你們威風凜凜名動天下後世敬仰的身軀樣貌的,我會將你們的名字刻在凌煙閣上,將你們的雕像放在城池的中間,任後世之人瞻仰,到時,你們可以自豪地告訴世人知,英雄不問出處,王候公爵于市井之間,就算年紀再老邁樣貌再凶惡的人,也可以成為英雄,也可以成為王候公爵!”

  “我們會的。”卜天志陳老謀兩人重重地點頭,陳老謀摸了把長須,壓抑住激動道:“老夫會等到那一天的,否則就是死,也閉不上眼睛。”

  徐子陵站了起來,小聲道:“好了,到了我出場的時間,就讓我打擾一下這對正在尋歡作樂的鴛鴦鳥吧!”

  獨孤策看著面前這一個玉體陳橫媚態滿面的女人,看著她一邊媚眼如絲地看著自己,一邊將食指輕輕地咬在香唇邊,顯然是動情到了極限,其誘人之姿不禁令獨孤策欲火狂升,提槍躍馬,就想一槍將云玉真刺倒于榻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外面響起了輕輕地敲門聲。

  獨孤策差點沒有氣得爆炸,一拍云玉真的豐滿大腿,示意她出聲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云玉真也正饑渴如焚,一聽有人敲門,不由惱火得緊,喝斥著道:“云芝,有什麼事?我不是讓你有不是很重要的事,就不要來打擾我的嗎?”

  “這事很重要。”門外有一個男子清澈的聲音輕輕響起道;“我特地來提醒兩位,夠鍾起床尿尿了,請注意,不要叫床,啊不對,不要尿床!”

  獨孤策和云玉真一聽,對視一眼,都發現對方眼中的恐懼之色一閃而沒。如果這個人剛才是等兩個人辦事的時候偷襲,那麼後果不堪設想。獨孤策反應最快,他來不及穿上內衣,胡亂抓住一件衣服穿上,云玉真卻記得她的衣服是獨孤策在外面扒光抱進來的,沒有任何的衣服可穿,連一個肚兜也沒有。

  門外那個男子卻沒有給時間她過多去反應,在數數道:“警察查房,本人在數到十之後,會進來查你們的身份證,請兩位穿好衣服准備,一,二,十!”這個男子的數數不太好,一和二的後面本來是三的,可是他卻數是十,所以,門開了。

  不,門碎了。

  那個男子走了進來,在那個門板上面走了進來。那面堅固的木板無聲無息地穿了一個剛好是他那個身體的破洞,剛剛好容得他走進來,不差一絲一毫。看見這個男子這一手功夫,獨孤策的眼角都有些抽搐,如果要讓那一扇木門化為漫天木屑,他也有自信輕易成功,可是讓他走進的同時控制真氣把那扇木門切割出剛好一個人的破洞,這就有點難度了……

  云玉真看見這個年輕人則有些心動。

  因為這一個年輕人無論在任何方面,都要比現在狼狽的獨孤策更加優勝。這個年輕人鼻高梁正,眼清目明,劍眉飛揚,長發飄飄,他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讓人看得非常的舒服,非常的悅目。他的身軀修長,膚色如璞,淡淡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光澤,讓他顯得神秘莫測。

  相較起獨孤策,這一個年輕人更加年輕,更加英俊,身軀更加修長,他氣度翩翩,幾欲乘風而起,仿佛根本不是人世間的俗人,而是天上的謫仙人。

  他的武功更是高深莫測,表面看去,是一個毫無武功的平常人,可是自他穿過木門的本事,相信獨孤策望塵難及。如此俊秀的奇男子,又如何不使云玉真媚眼橫生,春心蕩漾呢?

  她大恨自己正處于狼狽之中,現在身無一絲掩蔽,羞態完全暴露在對方的眼下,尷尬之極,否則,倒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把你們的身份證拿出來。”那個年輕人淡淡地道。

  聽得獨孤策和云玉真一楞,什麼身份證?難道身份還需要證明嗎?他是誰?為何問這種沒頭沒腦的話?

  “你們不是想告訴我,你們沒有身份證是吧?”那個年輕人淡淡地道:“如果沒有身份證,那麼就得跟我走一趟,辦好身份證再回來搞你們的事,聽明白了嗎?”

  “什麼身份證?”云玉真用手掩住自己的酥臉,雙腳夾緊,看看自己似乎並不太差,好像很是誘人的樣子,不由心中暗喜。她心情一松,自然馬上覺得奇怪了,忍不住奇問道:“你是誰?怎麼跑到我巨鯤幫來的?我的婢女云芝呢?到底什麼是身份證?你又為什麼要看我們這個東西?”

  “你的問題太多了。”年輕人搖搖頭道:“我還是跟這位話少一點的朋友先說說話吧,這位朋友,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青筋暴露的,想必是吃得熱燥的東西多了,上火吧?你的動作怎麼這麼慢啊?從一開始數,我都數到十了,你還連衣服都沒有穿好,啊,連小弟弟都看見了,還真是小,不仔細看簡直很難發現,請原諒我的直言,我這個人就是這麼直的。”

  “我操!”如果說別的任何東西,獨孤策都能忍得住,可是一說小弟弟太小,獨孤策覺得受到了天大的汙辱,憤怒的拳頭馬上雷霆萬鈞地打了過來。這一擊,聚會了他全身的真力,一擊不能殺敵,則自己危險,他將自己完全拼在這一拳上面了。

  如果他手中有劍,則這一擊的威力會大上數倍,可是現在那劍早扔在外面的大廳了,他只好用拳頭來使出他最大威力的一招,‘碧落紅塵破情斬’。在這一擊之下,拳未到,那個年輕人已經讓氣息噴得衣物飄飛,勁風撲面,雙目難開。

  拳頭在空氣中迅速加速,閃電般提高速度,較開始更加快上十倍地轟向年輕人的面目。

  拳頭超越了空氣,撕破了聲音,閃電般轟到年輕人的鼻尖之上。此時的獨孤策,心中得意非常,在這一式‘碧落紅塵破情斬’之中,它的速度會極度提升,最快可以達到十倍以上,同時威力不減,完全可以攻敵人一個束手不及,一擊而破敵。

  年輕人完了。

  云玉真心里是這麼想的。她非常不忍心看到這個年輕人英挺無比的俊臉讓獨孤策一拳轟碎。這一個年輕人功力已經很強,可是對戰經驗卻不夠,他不應該站在那個地方,而且更不應該說太多的廢話,他的殺意殺心不夠,如果他能狠下心來偷襲,相信早已經得手,又如何會慘敗于獨孤策之手?

  可是云玉真沒想對。

  那個年輕人沒有完。

  他身形不知如何地一滑,滑過了獨孤策那雷霆萬鈞快若閃電的拳頭。可是更讓驚恐莫名的獨孤策和驚訝萬分的云玉真奇怪的是,這一個年輕人沒有出手攻擊獨孤策,他雖然撞入獨孤策懷中,躲開獨孤策的拳頭,可是卻沒有發動攻擊,那怕是動一指頭。

  獨孤策暗喜,他知道這個年輕人身法好,可是攻擊卻差,甚至一點近身搏擊也不會。

  獨孤策運身全身剩余的護體氣勁,密集于胸前,狠狠地將撲入懷中的那個年輕人一撞。可是在這一撞之後,獨孤策更叫不好,因為這一撞,一丁點也沒的撞中那個年輕人,在他撞擊的一刹那,身形竟然不可思議地停止了,他輕柔得如一陣風。

  有什麼東西能撞中風?

  沒有。

  可是風能撞到任何東西,特別是颶風,撞擊的威力更是明顯和恐怖。

  那個年輕人如颶風過境一般,向所有勁力都落空了的獨孤策狠力一撞。

  獨孤策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呻吟,所有的骨頭仿佛都讓一只巨大的鐵錘細細錘過一遍似的,五腑六髒也撞得翻天覆地,氣血逆流。那個年輕人不但會近身搏擊,而且還非常精通,獨孤策現在的心里,閃過‘上當’一詞。可是他心念剛起,那個年輕人又追上來了。

  他這回不用撞擊,而是拳。就像剛才獨孤策對付他的招數一般,雖然並不相同,可是相像,他的拳頭也閃電般轟出,重重地爆在獨孤策的臉上,獨孤策此時並不覺得痛,現在覺得自己的感覺變成非常的緩慢,連思考都變成極其緩慢。

  等他把一個被揍,然後毀容,再後來是痛苦想完,他來不及想到逃走,就看見了一支大棒。

  在那個年輕人的手中,再後面在心中有救命之一個念頭閃過的時候,看見那支大棒似乎是很緩慢地打在自己的身上,等一陣古怪的聲音響起之後,他才忽然覺得時間恢複正常了,一切都恢複正常了。

  思維恢複了,感覺也恢複了。

  感覺恢複了並不是什麼好事,獨孤策感覺到一陣壓倒性的痛苦鋪天蓋地而來,將他完全淹沒……
第五十七章 紅粉幫主

  

  “似乎不怎麼經打。”徐子陵隨手扔掉手中的棍棒,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死過去的獨孤策,搖搖頭,淡淡地道:“這樣也叫高手?如果真正的高手都像他一樣白癡就好了。”

  “你殺了他?”云玉真驚恐地道。

  “我不會殺死一個白癡。”徐子陵搖搖頭,一點也不忌諱地看著赤身裸體的云玉真,笑嘻嘻地道:“你很心疼你的小情郎嗎?那剛才你為什麼不跟他一起合擊我呢?那樣機會最少會大些。”

  “我……”云玉真心中倒也曾想過,不過她始終是一個女人,再花心濫情也有羞恥之心,還沒有狂放到可以赤身裸體隨意示在一個陌生男子的面前。

  她是女人,不是妓女。

  云玉真的雙手掩住自己豐碩無比呼之欲出的雙峰,雙腳緊緊夾纏,她不願意自己的全部輕易暴露在這一個古怪的年輕人面前。她知道,有些東西不露比半露好,而半露比全露好。男人的好奇心總那是樣的,如果有什麼東西他是看不見的,他會心癢如抓;如果看到了,不過看不清,也會心動如潮;如果讓他全看到了,那麼他就會發覺原來不過如此,不但不會心生暗喜,反倒會厭惡。

  云玉真極力躲閃著年輕人大膽的目光,她微側過身子,讓某些東西躲開他的一點點視線,而把自己的香肩和粉背大片暴露在他的面前。她知道,女人有些東西,全露出來也不要緊,而且越是全露出來,男人就越是會喜歡。

  做一個女人不容易,做一個懂得如何做女人的女人更不容易。

  “給我一件衣服……”云玉真可憐巴巴地哀求道。

  如果普通人看見她那可憐巴巴的樣子,說不定會馬上心軟下來,馬上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披上。如果正人君子,絕對不會馬上脫,而是退出去她看不見的地方,再退下自己的衣服遞給她,還會裝著自己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

  色狼則不,色狼恨不得眼睛可以瞪得更大來飽餐秀色,他絕對會脫衣服的,不過不會把衣服遞過去,而是整個人撲上去。

  徐子陵不是色狼,也不是君子,甚至不是普通人。

  最少,普通人不會像他那樣,由對方一個女人作了暗示之後,還毫無忌諱旁若無人地看著面前那一個赤身裸體一絲不掛的女人。

  “挺好看的。”徐子陵微笑地贊許道。

  一聽他的話,云玉真心里不禁狂跳幾下,她又開始恢複自信了。她深知自己身體的完美和誘惑,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絕對是女人之中的極品,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主凹,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的傷痕,也沒有一絲粗糙。

  肌膚就像綢緞一般細滑,色澤就像雪玉一般粉嫩,全身手足軀體無不完美無暇,而且還會淡淡散發出一種誘人的香氣,若有若無,能引得男人們就像看到蜜的蜂兒一般狂舞。

  只要是真的男人們,聞到了無不心動。

  “真的嗎?”云玉真稍稍側過來問,她有意把更多的東西顯露出來,香肩微微低些,胸膛向前挺些,而掩住那豐碩的雪峰的小手也悄悄地張開些,裝著不經意,把一點點殷紅的東西偷偷地映入那個年輕人的眼簾之中。云玉真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笑得美豔些,道:“人家聽了很喜歡呢!”

  徐子陵看見云玉真的媚態百生,玉體陳橫,不由挑了挑眉頭。

  “你在誘惑我嗎?”徐子陵問。

  “沒有。”云玉真拼命搖頭,她一動那粉玉的身子就動得更加厲害,兩只小兔子雖然讓主人捉住,可是彈性驚人活力十足的它們也禁不住跳了起來,顫動不已。

  云玉真知道,女人不能說真話,女人要是一說真話,那就不可愛不討男人歡喜了。女人不必說真話,就算女人說真話,男人也不會相信。

  在男人看來,女人說有,通常就是沒有,女人說沒有,那就一定是有。

  這一個道理在女人說不要的時候卻是表達出要的意思是完全一樣的。

  云玉真知道這一個道理,所以她說沒有。

  徐子陵也知道這一個道理,他完全明白云玉真的意思。所以,他向她走近了兩步。無視地上血汙滿面不知死活的獨孤策,他走過去,站在去云玉真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俯視著她的一切。

  云玉真一看,身體更是顫動不止,就像她的心。

  她在他的目光下無處可躲,在他那烙熱如熾的目光之中,在聞到他身上那一股霸道的男子氣息之後,她覺得自己身心俱輕,好像整個人都快要溶化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悄悄地發生著變化,原來那些深深驚恐和尷尬不安現在消失得干乾淨淨,現在剩下的,只有動情。

  就如潮水一般的動情。

  她發覺自己的身體開始有了變化,某些地方開始發脹,變大,變硬,全身的膚色也開始漸漸地轉為粉紅之色,在最秘密的私地,還偷偷地開始滋潤。那種滋潤的速度遠遠超乎她自己的想像,她帶點害羞地發現,那個地方准備得太快了,她還來不及反應,潮水就已經洶湧而出,泛濫成災了。

  “你…你在看什麼……”云玉真的問話與其說是責問,不如說是暗示更合適一些。

  她的話一出,更令整個船艙里暗香四布,春情誘人。

  徐子陵一聽,忍不住伸手出來,一抓。

  云玉真也伸出手,想攔阻徐子陵大膽張狂的大手,可是她一個身無寸縷的弱女子可以攔阻一個陷入迷情的色狼嗎?徐子陵有兩只手,云玉真也有,可是她得留下一只手護著她那兩個豐碩的小兔子。然而,那兩只小兔子的活潑和彈力,加上個頭遠較一般的更加碩大,在兩只手掩護的情況下還不能穩妥,一只手又如何能衛護周全呢?

  如果她不伸一只玉手出去攔阻,徐子陵也許得花一點時間來尋找一個合適下手的地方,然而,她卻伸出了一只手,放開了一條大路讓徐子陵長驅直入。等他讓開攔阻的小手,兵臨城下,也沒有發現對方任何的防禦兵力,倒是發現了到處都是破綻。

  到處都是可以下手的地方。

  云玉真看著徐子陵霸道的大手用力抓下,不由自心魂里一陣顫動,檀口輕輕呻吟一下,閉上了美目。

  既然敵人是空前的強大,那麼干脆就不抵抗吧!女人不是抵抗就能抵擋男人的侵略的,女人最大的武器不是抵抗,而是臣服。

  只要女人臣服在男人的征服之下,男人就一定會沉醉于女人的臣服之中,在溫柔鄉里樂不知返,不知不覺間讓女人用溫柔網所捕捉,所束縛,所操縱。

  云玉真幾乎可以感受面前這一個年輕人的沖動,她的肌膚因為感受到對方指掌間散發的熱氣而亢奮,而僵木和麻痹,仿佛有一股閃電流通全身。他動情了,還動情得厲害。當然,在這一種情況下,不會動情的男人准確來說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在這一種情況下,只有超越常人的枯禪戒定老僧,或者宮中夾著腿走路的閹人,才不會動情。

  不過她很奇怪,面前這一個年輕人最後竟然沒有抓捏下來。他明明是動心了,明明是動情了,又出手抓來了,可是為什麼最後停了下來呢?

  云玉真很奇怪。

  她可以感受到他狂熱的氣息,她可以感覺到他微微粗重的鼻息,她可以感應到他全身開始散發的內息。

  這一切明明都是男子動情的特征,可是他最後怎麼能停得下來呢?云玉真又是失望又是好奇,偷偷微睜開美目一看,發現那個年輕人的眼睛原來那些動情的迷失不見了,換之而起的是平淡和清明。他還像剛才那樣看著云玉真,眼睛還是同樣的眼睛,可是云玉真再也感覺不到對方的火熱了。

  她聽見這一個奇怪的年輕人淡淡地道:“本來看見挺不錯的,很喜歡,不過實在找不到一個可以下手的地方。因為,上面盡是別人的口水。”

  徐子陵看著云玉真,看得她既然羞愧不已又急怒攻心,她脹紅著小臉,櫻唇微動了動,想說什麼,仿佛想分辯,可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徐子陵轉身,將地上的獨孤策提起來,隨手撕下他的衣服扔給云玉真,微帶冷意地道:“我喜歡女人,不過不喜歡跟別人共用一個女人。下次等你的身子真正乾淨了,我再來吧!”

  他說完,向船艙的窗口掠去,化作一道白虹,就像如意騰飛的小白龍,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江面之上。

  這一手驚人的輕功和水功,看得云玉真兩眼發直。

  此時外面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一把焦急的聲音驚惶地問道:“小姐,剛才有人混進來了,還點了我的穴道……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云玉真收回目光,收攝一下心神,對著門外的人吩咐道:“獨孤公子受傷了,云芝你快找些傷藥來。唔,外面的還有誰?”

  “還有屬下和陳公。”卜天志的聲音響亮地回答道:“幫主可是要屬下去追擒來人?”

  “不是追。”云玉真想了一下道:“連獨孤公子也不是他的對手,你們如何會是他的對手!你們發散人手四處調查,幫我查一下江湖上有沒有新的還沒很揚名立萬的年輕高手,重點幫我查一個人的消息,這個人長得很年輕很英俊,還很高大,年紀似乎在十八二十之間,似乎喜歡自由自在地披散著頭發,肌膚很好,較一般女子還在細膩有光澤。他的眼睛很特別,似乎有淡淡的星光在閃,唔,還有一個習慣,這個人似乎總是淡淡口氣地說話,好像什麼事情也不放在眼一般。”

  “幫我查查這個人的來曆,出身何門何派,姓什名誰,來我們巨鯤幫有什麼意圖,總之,不管花多大氣力,盡量找出他來。”云玉真微帶焦急地道:“他的武功很好,你們小心些,不要打草驚蛇,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就可以了。”

  艙外的卜天志和陳老謀應聲而去,云玉真一聽兩人離開,不由搖了搖頭。

  她心里也明白,在江湖上尋找這樣一位奇男子並不容易,他如此一走,不知還會不會有再見面之日。想到這里,云玉真不由心中一陣惘然,同時又暗恨自己,如果自己不是正和獨孤策上床,不正是處于那種尷尬之下,說不定他和自己會有不同的話題,會有不同的奇緣。

  他最後跟自己說的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他還會再來找自己嗎?

  他真的會喜歡自己嗎?

  還是只喜歡自己的身體?如果他不喜歡自己,又怎麼會突然來找自己呢?如果他喜歡,可是看見自己正准備和別的男子交歡,會不會很生氣一去不回來了呢?

  云玉真心中患得患失起伏不定,直到讓一聲驚叫自思海中驚醒。

  “獨孤公子傷得好厲害!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獨孤公子怎麼…你們……”云芝是云玉真的心腹婢女,負責云玉真衣食住行一切大小,甚至平時常常與云玉真一起伺候男人,一起大玩活春宮,進來自然不會忌諱。

  可是她進來一看艙內的情況,不由失聲驚叫起來。
第五十八章 荒唐的愛

  

  三天後。

  黃昏,漫天紅意,將大江染得一片紅絳。

  有風徐來,吹得大船首上的玉人秀發飄飛,衣帶輕舞飛揚,如畫中之人。

  “獨孤家那邊怎麼說?”云玉真低低歎息一聲,伸出玉手輕輕搔了一下鬢間的秀發,將幾縷調皮散開的發絲撥弄好,一邊轉面問旁邊站立伺候的云芝。

  “他們很生氣,那個二公子當場就帶策公子回去了,還說此事一定會跟我們要回一個公道的。小姐,我擔心……這一次策公子受創得如此厲害,如果能安然好轉還好些,如果有什麼萬一,獨孤家那邊是不會那麼容易就善罷干休的……”

  云芝越說越小聲,她偷偷看了一眼云玉真,又道:“我們又無法准確提供刺客的消息,連那個人的名字也說不上來,加上他在江湖上根本就沒有名氣,所以獨孤家那位二公子懷疑根本就沒有這一號人物,他甚至還有點懷疑我們收了別人的錢,是跟別的門閥中人派來的某位刺客串通來害策公子的……他限我們兩個月內一定要找出那個人給他們,否則……”

  “哼,我還想找出那個人呢!”云玉真哼道:“可是天下之大,到哪里去找?手下的兒郎們壓根本沒有聽說過這一個人物,根本無從找起。我猜,想必這一個人是那一幫派或者門閥新出的高手,或者一直秘密行事的高手,這種人背後一定有很大後台的,否則也不敢隨意對獨孤策下那種狠手了。如果他躲起來不見人,誰有本事找得出來?”

  云玉真越說越生氣,道:“他們獨孤閥那麼大,找一個人還用我們巨鯤幫?再說,我們也不欠他們獨孤家什麼……大不了換個靠山來作靠背!省得一天到晚看著他們盛氣凌人,鼻孔朝天,驕橫無理地對我們呼喝!我們也是人,又不是他們獨孤家的狗!憑什麼我們生受他們的惡氣?要沒有那樣的人?笑話,天下之大,難道他們除了他們獨孤家之外就再沒有高手了嗎?”

  “可是……小姐,如果我們不靠獨孤閥,我們又能靠誰呢?”云芝聽了,忽然這樣怯生生地問。

  “是啊?如果不靠獨孤閥,我們還真是頭疼……”云玉真發泄過脾氣之後,也搖了搖頭道:“宋閥他們已經有水龍幫了,也瞧不起出身和名譽不太好的我們。宇文閥是外族,加他們凶名在外,落在他們的手中,定會比現在還慘啊!李閥只在西北有實力,在江上的力量還比不上我們巨鯤幫自己……我們巨鯤幫不大不小,夾在中間很難做人啊!”

  “為什麼?”云玉真越說越是小聲,最後喃喃自語地道:“為什麼我是一個女子呢?為什麼一個女子要在這個江湖上生存會是這麼的艱難呢?”

  對于云玉真的問題,云芝自然無法回答。

  她只有對自己的小姐寄予最大的同情,天下雖大,可是只有她一個人是完全明白這個紅粉幫主的。只有她才能明白,她的小姐也是一個人,有情也有欲,她渴望有一個真心愛她的好男子呵護,她渴望一個女人所需要的一切。可是在江湖上打滾,作為一個女子,特別是一個貌美又無依無靠的女子,更是旁人無法體會到的艱難。

  在所有人用鄙視的眼光看著這一個紅粉幫主的時候,又有幾人能休會到她心中那一種無奈和痛苦呢?

  徐子陵等了三天,看著獨孤家打消了這次行動,一行人帶著那個受創的獨孤策火速回家療傷之後,心里松了一口大氣。獨孤家如果強行要按照原定計劃去強奪東溟派的買賣帳本,倒會是個麻煩,一來現在不像原來那樣有杜伏威出手攔阻他們,二來他們人多勢眾,自己不親自出手是絕對擺不平他們的,可是這跟自己的秘密行事是相違的。

  幸好他們回去了,看來出手教訓獨孤策是沒有錯的,就是不知日後要追求獨孤鳳那個嬌嬌女的時候,這一筆帳又該怎麼算……徐子陵搖搖頭,把苦惱驅去。現在不是想那種事情的時候,現在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自己要去做。

  首先要做的是,破壞東溟夫人跟李閥的關系。

  不然李閥有自身由突厥人那里交易得來的良馬,又有東溟夫人不斷的提供大隋違禁的精良武器,加上天世民天資卓越,他們的勢力突飛猛進勢如破竹那是必然的。突厥人的良馬交易自己還阻止不了,不過東溟夫人這一個兵器大家,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李閥跟她的關系太親密。

  還有那個小公主,是絕對不可能再讓她暗戀上李世民那個家伙的,不然一切都白費了。

  眼前這一個小公主遠遠要比云玉真那個紅粉幫主更加著急,云玉真是老江湖了,不然很容易愛上人,愛上人也不會輕易聽話,她做慣了一幫之主,很多東西不是一下子就能改變的,她需要時間去改變。可是那個小公主不同,她正是少女懷春的時期,如果讓她接觸多了李世民,難免會讓他的魅力所傾倒。

  自己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時間。

  自己可以趕在前頭,盡自己最大的可能改變這一切,如果自己再像原來的雙龍那樣混過這兩三個月,那一切也晚了。

  徐子陵一路急如星火地往回趕,在無人的荒野,他幾乎全速奔馳,化作一道淡淡的人影飛掠而回。他幾乎透支著身體的本元真氣在趕路,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多一天就多一分保證。東溟這一派是個古板又規矩多多的門派,因為地利的優勢,所有的人都安于平淡,所有的人都不作求變,不思進取,要想說服他們根本就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

  徐子陵從來也沒有奢望過自己可以接手東溟一族,他只是希望能讓那兩個重要的女人稍稍聽取一下自己意見,不要過于寄望于李閥的未來。

  如果要與她們兩個日後沖突,是徐子陵不願見的,她們兩個都是可憐的女人。

  因為祖規,因為世俗的眼光,因為個人心性的偏失和迷惘,她們不知道該如何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在悲慘之中而不自知。對于世俗來說,她們是一對母女,可以對于幸福來說,她們更像是兩個同病相憐的世俗祖規受害者,兩個同病相憐的姐妹。

  不知是不是因為徐子陵體內的《長生訣》真氣受到東溟夫人的天魔真氣的影響,不知是他的修練的道心受到魔氣所侵,還是因為讓東溟夫人身上的母性溫柔所感染,現在的徐子陵,最想看見的不是小公主,而是她的母親,那個渾身上下散發著母性輝光的東溟夫人。

  徐子陵雖然不願承認,不敢對任何人提及,可是,他絕對能肯定,對她不是母愛的依戀,而另一種愛。

  徐子陵苦思冥想了好幾天,才得出這一個結論的。

  為什麼自己一看見她就會慌亂,就會連井中月之心境也保持不了呢?是因為她無形散發的天魔真氣入侵了自己的道心?是因為不知有什麼東西的刺激,所以激發自己身體的那種化學反應?自己又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連女兒都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東溟夫人呢?

  要喜歡,也應該喜歡她的女兒。

  可是雖然徐子陵自己不承認,可是內心的極深處,他自己當然明白,那一種東西並不是單單說是《長生訣》的真氣受到天魔真氣的影響就說得過去的,也不能說只是腦里暫時的一種化學反應就說得通的。而且徐子陵敢肯定,那,絕對不是對于母親那一種感覺。

  他除了願意在她那里感受到一種極特殊的母性愛撫之外,還似乎想擁著這一個可憐的女人,跟她說說幸福和未來,讓她像一個小女孩一般快樂起來,學會什麼東西叫做憧憬,明白什麼東西叫做希望,懂得什麼東西才是這個世上的歡樂。

  對于這一個東溟夫人,絕不是一個母親的代替品可以說得過去的。

  徐子陵心中極是苦惱。

  第一次,他的心中有一種無力感,雖然明白到那可能是愛,可是目前的他根本不可能說出來,也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理解和贊同,包括現在正對他也有莫明其妙好感的東溟夫人。世俗就算能讓他打破祖規迎娶那個小公主,可是絕對不允許他再給予她的母親,給予那一個可憐女人幸福的。

  如果自己沒有絕對的強權的話,他將面對世上所有的壓力。除非位至極點,可以號令天下,讓眾生俯首膜拜臣服,否則,絕對無法給予那個可憐的女人一絲一毫的幸福。如果自己現在說出來,只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鄙視白眼和攻擊,還有兩個人永遠的痛苦。

  徐子陵常常想起東溟夫人的反應,她似乎對自己也有一種天生的好感。

  那種眼光有歡喜,有欣賞,有寬容,有母性,還有著一種道不明言不盡的好感,這又是為什麼呢?難道真的是魔胎跟道心的相互吸引嗎?難道《長生訣》和《天魔秘策》還有什麼世人所不知又有相關連的東西存在嗎?為什麼井中月之境無法在她的面前保持?為什麼一直苦思冥想無法領悟的星變,在她的刺激之後,竟然出奇地領悟了呢?

  為什麼自己會有那一種感覺?難道就因為自己的靈魂是一個不受世俗思想所限的現代人嗎?

  小公主很可愛,現在的她還有一點點天真,未經江湖曆練也還沒有真正讓異性所吸引的她還保留著純潔的心靈,她雖然有一丁點任性,不過更多的是寬容,她在極力地模仿著自己的母親。如果不是像原書一樣對李世民暗戀無果,又讓寇徐兩人一再輕視無視,也不會心性大變。

  現在的她,只要自己肯花上些時間,追求到應該不會太難。

  可是追求了她,那麼,那個東溟夫人怎麼辦?

  徐子陵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沒有強勢到極限的話,連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後果。最少有一點,他必須擁有足夠的強大,強大到可以完全征服她,如果他不夠強大,她絕對不會任他胡作非為胡思亂想的。

  那怕她也是跟徐子陵心中想的是一樣的,她也絕對不會承認。

  不過憑她那最少天魔功十六重以上的功力,那種絕世的武技,簡直是現在的他高山仰止般強大,不說現在的他,就是幾個杜伏威加起來,也不會是她的對手。她雖然很少出手,可是又不能性命相搏,單單是想通過武力壓制,想打敗她簡直就像天荒夜譚一般,沒有石之軒宋缺甯道奇那種水平,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可是自己又什麼時候才能進境到那個境界呢?

  徐子陵微微歎了口氣,現在,還是加強練功吧,大唐追女孩子不說,單單是征服天下這一條路,就有無數的強敵等著自己,高麗的奕劍大師,草原的武尊,天竺的伏難陀,波斯的云帥,還有流竄到中原搞風搞雨的拜火教余孽也就是大明尊教的一干強敵等等,如果自己不盡快提升,那簡直就是給他們送菜。

  日後要面對的敵人實在太多又太強大了。

  徐子陵累極,倒在一個小溪力喝水休息的時候,他看著小溪里那個汗水淋漓的人,忽然對水中人道:反正她又不會跑,還是先呆在她身邊享受她那份特殊的心靈撫籍再說吧。等你日後做了天下之主,再拿什麼東西假裝要脅她一下,用點小手段,想來也不會太難的,只要你能突破第一關,她也就半推半就,一切都好辦了。

  徐子陵仰頭看天,天上有無數的星星在閃,似乎都在點頭贊同。
第五十九章 小小魚兒

  

  一天後。

  等徐子陵在水中鑽出來,偷偷溜上船,一下子出現在正托著腮幫子發呆的俊美少年面前,滴著水做了個鬼臉唬了他一大跳。

  那個俊美少年先是一驚,後來一看是徐子陵,激動得口中啊啊啊地直叫,差點沒有跳起來手舞足蹈一番,不過想想,馬上又氣鼓鼓別過小臉,不去理徐子陵他,好半天才帶點惱意地道:“你怎麼去那麼久啊?娘說你最多兩天就會回來,還說我根本就不來不及明白那小草的意思,你就會回來的,可是人家早就明白了,你卻還……你看現在都幾天了?你是不是讓海里的美人魚抓去做夫婿,所以不肯回來了啊?”

  “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徐子陵笑嘻嘻地撒賴道。

  “你敢說你不是讓海里那什麼美人魚纏住不放,所以舍不得回來?”俊美少年氣得不輕。

  “美人沒看著,不過魚倒看了不少。”徐子陵手腕一翻,在俊美少年面前輕輕旋了一下,把一個東西變了出來,隨手遞向俊美少年道:“還幫你捉了一條,快拿去熬湯吧,你的火氣不小,喝碗魚湯平複下最好。”

  這一條魚要熬湯當然不可能,這只是一條小毛毛魚,纖小得比俊美少年的玉指還要幼細,渾身長得五顏六色七彩斑斕的非常可愛,正在徐子陵手中托著的一個透明的精巧瓶子里快活地游動著。

  “還不是因為你!”俊美少年沒好氣地給了徐子陵一個白眼,不過他的注意力馬上讓徐子陵手中的小魚轉移過去了,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條小彩魚,看了半天沒看明白,不由好奇地問:“這魚是怎麼變出來的?原來你把它藏在哪兒啊?衣袖還是懷里啊?我怎麼沒看清你是怎麼拿出來的啊?”

  “那我再變一次好了。”徐子陵搖頭道:“我知道你笨,眼力也不行,可是沒想到差到這種程度……”

  “什麼?”俊美少年惱怒道:“人家哪里笨了?眼力哪里不好了?剛才只是一時沒注意罷了,你再來變一次,我保證看透你的手法。”

  “那好,讓我看看你是眼力好一點,還是嘴皮子好一點。”徐子陵用手托著那個透明的瓶子,高舉起來對俊美少年道:“站穩了,看好了,看清楚了,看明白了,這里可有一條魚……”

  “廢話少說,快變!”俊美少年簡直急不及待想看熱鬧了。

  “哼哼。”徐子陵冷笑道:“著急是不是?著急有用嗎?著急就能看到我如何變走的嗎?”徐子陵一邊說話分散俊美少年的注意力,一邊用另外一只手伸遠,輕輕一抓,仿佛在抓住什麼東西似的,引得俊美少年馬上看過去,可是這邊的瓶子卻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俊美少年一看他使詐,氣得連小臉也紅,大叫不算。

  他的聲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有那個美婦人,她率眾自門外進來,她一看徐子陵,不由也有些歡喜,揮手讓眾人退下,又吩咐貼身美婢去做些吃的。

  “回來了?”美婦人溫柔地問。

  “唔。”徐子陵看了她一眼,心中也有種莫明其妙的歡喜在滋生,心中的井中月之境又開始不知不覺地消失,徐子陵也不再苦苦堅持,而是隨意而為,讓星變的萬變隨意而起。他沖著美婦人點點頭,笑笑,又轉過臉對俊美少年道:“反正你是沒有看清對不對?你沒看清那就是眼力不行了!什麼?你敢說不是?”

  “再變一次。”俊美少年極力否認自己的眼力不是不行,而是徐子陵使詐,他死命堅持道:“只要你再把魚變出來,我一定可以看得清。”

  “那好。”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如果看不出來,那你就得承認你是一個小笨蛋好不好?”

  他一邊笑,一邊用話來擠兌俊美少年,俊美少年本想反駁,可是一看徐子陵笑得狡猾,不由馬上住口不言,不與徐子陵分辯,只是指著徐子陵的手,示意他快變。

  “好好好,馬上變,看過心急的,沒看過像你這樣心急的……”徐子陵慢慢地伸出手,慢慢地動了十只手指,在俊美少年的面前。可是他手指動了半天也不變戲法,讓俊美少年聚精會神目不轉睛地瞪了半天,瞪得眼睛也酸了,又不敢說話或者做什麼舉動,怕注意力一松讓徐子陵有機可乘,只好帶著惱怒地瞪著徐子陵,示意他馬上變。

  “一會兒我說變就變,你聽明白了嗎?”徐子陵笑眯眯地道:“不過在那之前,你可以先活動一下你的眼睛,瞪了那麼久你不酸嗎?麻煩你眨巴幾下,活動活動再來好不好?”

  徐子陵不提尤是好,一提,俊美少年頓時覺得自己的眼睛酸得幾乎要流出淚來了。

  他苦苦支持,怒瞪徐子陵示意他馬上變,不然翻臉。

  “那好。”徐子陵怪笑道:“你不眨沒關系,我幫你,你看我的眼睛,我一眨眼就變出來了。”

  俊美少年聽了一楞,一時還理不出徐子陵那句話的意思,只來得及看見徐子陵的眼睛故意眨了一下,然後那個透明的瓶子,瓶子里的那條魚就不知不覺地出現了。

  他又沒看清。

  現在他明白了,這一個壞家伙每一次變化都肯定是要廢話多多引開自己注意力的,如果自己一直瞪著他的手,他就沒辦法變,可是只要自己注意力一松懈,他就馬上變化。他果然在使詐!這個人實在是太壞了!

  “不算。”俊美少年一想通這一點,馬上質疑道:“那是你故意引開別人的注意力,你如果有真本事,就無花無假地變一次我看看!”

  “如果你有真本事,就不會受到我說話的誘引。”徐子陵哼道:“看來你不但眼力不行,還死不服輸。”

  “我不是眼力不行!”俊美少年大力搖頭道:“是你在使詐!”

  “那你想怎麼樣?”徐子陵呵呵直笑道:“我的手讓你抓住好不好?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使詐了!”

  “好。”俊美少年一聽,馬上贊同道:“這個方法好,就這樣辦。兩只手都拿來,讓我拉著,你不准隨意亂動來擾亂我,你必須是真正變戲法才准動,明白嗎?”

  徐子陵提著魚,看著俊美少年用潔白如玉的小手半握住著他的手腕,不由喃喃地道:“你這樣還不如給我找副手銬銬上,真正變戲法的哪能這樣?別人都是眼看手不動的,我剛才說的是反話好不好?”

  “我不管。”俊美少年得意地道:“我不理什麼正話反話,反正是你說的,我就當是算數了。”

  “那你可要記住今天說的話。”徐子陵沒好氣地哼道:“手讓你抓住了,不要再找籍口了……啊,天上有一只豬在飛。”

  徐子陵驚奇地看著俊美少年的身後,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不可能。”俊美少年不相信,可是卻忍禁不住好奇心,極速地轉回頭一看,結果,他發覺又上當了。

  “天上當然不可能有一只豬在飛!”徐子陵笑嘻嘻對著俊美少年道:“不過地上倒在一只笨笨的小豬呆頭呆腦地看來看去卻怎麼也看不明白。”

  “你這個人實在太可惡了……”俊美少年正想使性子發脾氣,不過徐子陵馬上將那個精巧的透明瓶子遞給他,送給他作禮物,馬上平息了一場還沒開始發作的怒火。俊美少年眉開眼笑地把玩著,一邊問道:“這條小魚兒叫什麼名字啊?長得真好看。唔,還有這一個瓶子,是用什麼做的?不是晶石也不是玉石,這倒底是什麼做的啊?”

  “沙子。”徐子陵隨意道:“這個瓶子是用沙子做的。”

  “騙人。”俊美少年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世上有人可以用沙子做出透明的瓶子來,以他對徐子陵言行一貫的認為,覺得他在撒謊。

  徐子陵欠欠肩,搖搖頭,也不反駁,只是輕輕地道:“為什麼一個人說真話的時候,偏偏就沒有人相信呢?”

  “你會說什麼真話,你這個大話精!”俊美少年嗔了徐子陵一眼,又指著手中瓶子里的小魚問:“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條小魚兒的名字哩,快說,這條那麼可愛的小魚兒叫什麼名字?”

  “這一條小魚兒就厲害了。”徐子陵誇張地道:“它就是天下第一聰明的小魚兒,叫做江小魚,它還有一個弟弟也很厲害,叫花無缺。”

  “我怎麼看不出它有半點天下第一聰明小魚的意思啊?”俊美少年懷疑道:“它要是真的是天下第一聰明的小魚兒,又怎麼會讓你抓到呢?哎,還有,它的那個弟弟花無缺呢?哎不對,它叫江小魚,就算有一個弟弟也應該叫做江無缺,怎麼會叫做花無缺啊?”

  “別人願意叫花無缺或者江無缺你管得著嗎?”徐子陵搖頭道:“你看你們東溟派男的不論老少強弱統統姓尚,女的不論老少俊丑統統姓單,別人也不是沒有覺得奇怪是不是?你的眼力那麼差勁,又那麼笨,小魚兒要是讓你看得出來聰明之處,那才是怪事呢!”

  “你才是笨蛋……”俊美少年一邊欣喜地看著手中的寶貝,一邊隨口爭辯道。

  “好了。”美婦人溫和地制止正在吵嘴的兩人,她對徐子陵道:“我讓人拿了衣服,你去換一身吧,你瞧你,一身都是水,小心著涼。”

  “我不用換,而且穿這破衣服習慣了,穿不慣別人的好衣服。說回來,要是打濕一下身子真正會著涼那才是好事呢!”徐子陵搖搖頭,擺擺手,拒絕了美婦人的一番好意,道。

  “著涼又怎麼是好事?”俊美少年奇怪地抬起眼睛去看徐子陵,迷惑不解地問。

  “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躺在床上休息,什麼事也不用做,然後喝著甜甜的姜茶,哇,想想都覺得很幸福,老天在上,請快點讓我著涼吧!”徐子陵搞笑道。

  “你這小家伙,說話怎麼不分點輕重,這種祈願可是能跟上天說的,快掌嘴悔過。”美婦人笑眯眯地看著徐子陵,用一種寵溺的溫柔聲音笑罵道。她走過來,親手將徐子陵濕漉漉的上衣解開來,脫下來放好,又用一條大大的錦巾擦拭著徐子陵的頭發,一邊制止正東躲西藏不讓她這麼做的徐子陵,一邊帶點寵溺地推著他進入一間小房間,然後遞給他一身乾淨衣物,讓徐子陵換了。

  徐子陵沒辦法,只好照做。

  他雖然不想美婦人總當他是一個小孩子,可是倒願意享受她的寵愛和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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