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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四十章 青樓來客

  

  “你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素素帶點負氣地問。

  現在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還要去青樓?他不是一個正人君子嗎?怎麼會去那種地方啊?他跟自己也一直守禮如賓,怎麼會?是不是很長時間沒有……所以很難受,他是不是憋不住了啊?可是他一去青樓那自己怎麼辦?自己是個女子,是不可能進去的,難道就要自己眼睜睜地看著他進去找別的女人發泄嗎?

  還有,他要去就偷偷地去好了,跟自己說是什麼意思啊?

  他是不是想暗示些什麼啊?素素想到這里,小臉有些飛紅,神情開始不自然起來。

  徐子陵卻沒有注意到這些,還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安慰道:“放心,我不會落你一個人不管的,我去哪你去哪,我一定會帶上你的。”

  他要帶著自己逛青樓?素素聽了差一點沒有暈過去。他要去青樓找女人發泄,帶自己去干什麼啊?難道要自己在一旁看著他?難道也要自己服伺他?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不……”素素心里帶點怨氣又帶點怒氣,她很生氣他的這種舉動,可是卻表面故作平靜地道:“我不去了,你自個去吧。”

  “那麼好玩的事你怎麼可以不去?”徐子陵大叫起來道:“你當然得去了,很好玩的!我保證。”

  “好玩也不去。”素素大力搖頭,她的眼中開始積蓄淚水,可是她拼命忍住。

  “真是小傻瓜!”徐子陵現在馬上醒悟過來了,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們並不是准備去青樓叫姑娘,而是去救人!再順便偷東西,你想想,多少有錢人跑去青樓大灑銀子啊?我們是去搞亂一把,悄悄地把他們的銀兩偷了,到時再看著他們給青樓的保鏢打出去,那樣多好玩?你得去,你一定得去!不過呢?你首先得換一身衣服,所謂人靠人裝,只要你稍一打扮,嘩,一個大帥哥去青樓,還不把那里的姑娘迷死?”

  “救人?原來是去救人…嗚嗚……”素素明白自己誤會子陵了,心里後悔得要死,原來委屈全部變成了歡喜,那眼淚情不自禁,嘩啦啦流了下來。

  她撲在徐子陵的懷里,放聲大哭,讓徐子陵摸不著頭腦。

  天剛剛有點昏暗,還沒有全黑,飄香院就來了兩個華服的美少年。一個稍高一點的衣著打扮高貴,頭戴珠冠,身穿錦袍,腳踏云履,腰間束玉帶,掛著一塊精致的玉佩,手持白折扇,氣質高雅脫俗,一股上位者的尊貴讓人不敢正視。

  如果不是他的臉皮帶點酒色過度的蒼白,腳步沒有一點縱欲過度的虛浮,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翩翩公子。

  稍矮一點的臉容更是清秀,肌膚凝玉,嫩滑得連女子也要嫉妒不已。他白衣如雪,質地上乘罕見,雖然一身小生打扮,可是更讓人驚歎他的絕美之質,其人更有一種淡香,人未到香先撲鼻,泌人心脾,他的大多打扮與高貴公子相仿,只是腰間稍有不同,他腰間掛著的是一個小小的香囊。

  此人秀美如女子,柔手如綿,那個高貴的公子哥兒親熱地拉著他,一路緩緩而來。

  看見兩人衣料上乘衣物華貴,又見兩人氣質非凡,翩翩美少年簡直就是王孫之後一般高貴,看門的護院哪敢阻攔,一個看起來是頭目的高大漢子連忙點頭哈腰對著兩人道:“兩位少爺,歡迎來到我們飄香院,不知兩位公子是否有心水姑娘,不知是否要小人給您介紹一番……”

  “叫什麼少爺,我們很小嗎?”高貴的公子看也不看護院頭目一眼,生氣地哼道:“叫大爺!”

  “是是是,大爺,兩位大爺里面進。”護院頭目那里敢得罪此等貴客,連忙陪盡笑臉,意恐不周。

  “給我打!”高貴的公子哼道。

  “是,公子。”那個更文弱的美少年大聲應道,一邊拉起袖子准備動手。

  幾個護院一聽,面面相窺,不知哪里惹這位公子爺生氣了。可是一看兩個人根本就手無縛雞之力,心想讓他們打一拳還比不上讓蚊子叮一口,為此得罪這等貴人根本不明智,所以一見那個稍矮的文弱少年准備動手打人,沒有誰願意反抗。

  再一看那個美少年皓腕如玉,柔手如綿,讓他打一拳簡直是十輩子的福氣,幾個護院心里就更不抗拒了。

  那個文弱少年輕輕一拳,朝那個護院頭目的臉上打去,連一丁點風也沒有帶,比一只蚊子飛過還有柔弱無力,如果不是要板著臉配合他的攻擊,護院頭目簡直都要大笑起來。

  那一只小小的拳頭在護院頭目鼻子三寸的地方停住了,沒有打到護院頭目的臉上,那個小小的拳頭晃了晃便收了回去,沒真打,讓那個護院頭目心中一陣可惜。

  那個文弱少年向那個高貴的公子道:“公子,我已經出手代公子試過了,他們膽色過人,對公子更是敬重如山,不敢有半點違逆。在公子神威之下,他們就像牛馬一般,任憑公子處置,聽憑公子的差使,公子請您消消氣,此等下人乃公子之奴仆,不必過重責罰。”

  “是是是,我們是公子的奴仆,聽憑公子吩咐。”護院大漢一聽,知道兩人的身份高貴得不得了,可是肯定是初走江湖,不知道隱晦身份,還擺著家族或者豪門大閥那種公子的架子,所以才會如此。護院頭目一看兩人身份極為尊貴,更是不敢開罪,連忙恭敬地附和道。

  “給我打……”那個高貴公子還是老樣子,開口就是喊打喊殺的,可是他後面話鋒一轉,緩緩吐出一個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又歡天喜地甚至感激于胸的字,那就是:‘賞。’

  那個清秀文弱的少年一聽,即從袖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香包,再在里面取出一張小小的金葉子來,在眾人傻了眼的面前晃了晃。

  眾人一看,神魂立震,驚喜莫名,一個個口水馬上變成了瀑布。

  天哪,讓人打試得多了,賞也不少,可是從來沒有試過打沒真打可是賞卻真賞的好事,而且賞的還是一張金葉子!天下有用金子賞人的,可是絕對沒有用金葉子賞人的,用金子打成葉子使用的人不但有錢,而且雅量不淺,相信身份更是尊貴得不可思議。

  護院頭目差點沒有狠狠地打自己一耳光,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他呆呆地看著那個文弱少年那玉手上閃閃生光的金葉子,光會傻笑都不會伸手接了。等了一下,那個文弱少年看見幾個人沒動靜,生氣了,惱聲道:“公子的打賞你們敢不要?不要命了嗎?”

  眾人一聽,如夢初醒,連忙伸手去推那個護院頭目。護院頭目連忙堆起他認為最動人最真誠最感激的笑容,連忙伸手向那個文弱少年遞出自己粗糙的大手,可是馬上讓那個文弱少年喝斥一聲道:“你們還不快跪下謝公子的賞賜?”

  那個高貴的公子大怒,想拂袖而走,可是那個文弱少年拉住,小聲安慰兩句,言及不必與此等鄉下野民一般見識。嚇得幾個護院連忙下跪,‘通通通’地磕頭,如果早知道磕頭就可以完事,幾個人別說磕幾個頭,磕頭磕到天亮都可以。一張金葉子最少也值一百兩銀子,是幾個人生平看到最大的一筆賞賜,不敢說磕頭了,就是叫兩人做親爹也願意。

  一來是感激如此豐厚的賞賜,二是不敢得罪那位身份尊貴可是脾氣很怪又來曆不明的公子爺,幾個護院狠命地磕頭,想博得他歡心。待幾個護院爭先恐後如同競賽一般磕完了幾個頭之後,那個高貴的公子哼道:“算了,今兒就饒你們幾個奴才一命,我們進去。”

  那個文弱少年隨手將那張金葉子扔在地上,發出叮一聲清響,讓幾個搗頭如蒜的護院驚呆了。

  閃閃的金光影花了眾人的眼睛,幾個人貪婪地看著那張小小的金葉子,口水止不住地奔流,嘴角樂得怎麼也合不攏。那個護院頭目這里清醒得最快,一把搶在手中,塞入懷中,快如閃電,又向那個高貴公子的背影高聲大喊,磕頭不止道:“恭送公子。”

  幾個護院隨著喊了一聲,連忙圍住護院頭目,怕他獨吞金子。

  護院頭目狠狠地盯了幾人一眼,馬上低聲道:“金子先由大哥我保管著,人人一份,誰也不會少。你們這些豬頭,現在財神爺就在里面,伺候得他們舒服了,你們還怕不發財?豬頭,快幫我看好門,看好了,不要讓本鎮任何混混進來,壞了公子爺的玩興,不然老板娘打爛你們的屁股的!就算不,那個公子爺也會讓人砍了你們的腦袋!”

  “你呢?”一個護院傻傻地點頭,可是又有疑問道:“你去哪?”

  “豬頭!”護院頭目恨鐵不成鋼地道:“我得馬上去報老板娘,讓她派出最好的紅姑來服伺兩位公子。”

  “你跟我們廢話什麼,還不快去!”一個護院看見兩位公子已經沒影了,連忙著急地催促道。
第四十一章 公子多金

  

  高貴公子打扮的徐子陵拉著文弱書生打扮的素素進入了這間飄香樓大廳,雖然現在華燈初上,可是這間飄香樓已經熱鬧非常,人聲鼎沸,顯然生意不錯。

  一身男裝的素素很是不好意思地跟著徐子陵,她看見大廳里面的男人無不放形骸浪,放肆對身邊的女人上下其手,更有甚的,將女人抱在懷中,如豬般拱食,丑態百出。那些姑娘卻沒有一點身處苦地的慘樣,一個個媚眼如絲,嘴角含春,巧笑如花,欲拒還迎,個別火熱的還投懷送抱,騎坐男人大腿之上喂酒,看得素素眼睛差一點沒有掉了出來。

  這跟傳言中根本不同,這里那有一丁點女人苦地的樣子?看她們的樣子,簡直比誰都要快活,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不過素素不敢細看多想,她的小臉飛紅,只敢緊緊地抓住徐子陵的手,低頭小腦袋不敢再看。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讓那些男女狂放的浪樣嚇昏。徐子陵則呵呵大笑,他拉素素一路前行,一邊小聲地在她的耳邊道:“青樓就是這個樣子的,外面大廳一般都是沒有錢的人坐的,他們大多狎妓只為了發泄心中欲望,所以能有放多盡就放多盡,這個樣子小意思啦。一般自認為高雅一點的,有錢一點的,就會包一個雅間,然後叫上一些更高價錢更加漂亮的姑娘,陪坐飲酒,談風論月,一邊顯示才華一邊……”

  素素一看不遠處有人招呼,不由急得馬上用手去扯徐子陵,不讓他再說。

  “兩位少爺好眼生,想必是頭一回來我們飄香樓吧?不知有沒有心儀的姑娘呢?兩位公子請奴家來,奴家保證找最好的姑娘來陪兩位公子,保證公子滿意。”一個滿面脂粉唇如赤血的老鴇一見兩位衣著華貴的美少年進來,驚喜莫名,滿臉堆笑,急迎了上面,故作騷態地甩著紅手絹,大獻殷勤道。

  徐子陵看著她臉上那粉不知抹了幾尺厚,人也長得老妖怪似的,人長得丑也就算了,還敢出來獻世,出來也就算了,竟嬌滴滴地自稱奴家,簡直想嚇死的人,再把死人從棺材里嚇得給跳出來。

  他一手拉住嚇得不輕的素素,皺著眉頭沖著那個鴇婆冷冷地道:“給我們找一間最好的雅間,把你們的頭牌叫出來,還有,你馬上就在我們的面前消失。”

  “是是是,老身馬上消失。”老鴇一聽客人要最好的雅間和最好的頭牌,歡喜得也不計較太多,她帶點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徐子陵,扭身扭勢地轉身離開,一邊大聲喝人招呼徐子陵素素兩人,一邊跟邊上的熟客打情罵俏。

  那個護院頭目沖過來,拉住她耳語兩句,聽得她的眼睛也發了青光,再看向正在上樓的徐子陵,簡直就要把他整個人吞掉一般。她不無可惜地喃喃自語道:“這個公子口味很特別,看來我得出絕招才行了!對了,阿遠,我們那幾個兔寶乖兒子今天誰在樓里啊?”

  “一個病了。”那個叫阿遠的護院頭目道:“一個讓張大戶包去了,另外兩個也讓去鄧將軍帶走了,老板娘你問這個干嘛?”

  “傻瓜!”那個鴇婆用手指先是用媚態點了一下那個阿遠的額頭,再在上面狠敲一記道:“那個公子爺帶著的那一個秀氣的少年,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男寵,所以那位公子定是極喜男風之道,如果我們能投其所好,說不定……”

  “就算我們的那幾個兔寶兒,也比不上人家的一只小指頭。”叫阿遠的護院頭目沒好氣地道:“你看人家那臉,那手,那腰身,那圓月……哎呀,你打我干什麼?我說的是事實嘛,照我說,那個公子爺極寵溺那個少年,你找我們那些兔寶去,丟人不說,說不定還惹他們生氣。反正他們是來找姑娘的,我們把最好姑娘給他們不就行了嗎?”

  “說得輕松。”那個鴇婆搖搖頭道:“我們的頭牌姑娘,青青乖女她去陳大爺家祝壽席去了,現在還沒回來,你讓我給他們上什麼?再說,盧大爺下了定銀,包定青青乖女,如果我們給了那位公子,盧大爺可是我們這里的地膽,得罪不起啊!”

  “我看如果你敢得罪那位公子,不說你,就是整間飄香樓都有難!”護院頭目阿遠自懷中掏出那張金葉子在老鴇面前一晃,極速收了回去,道:“他們打賞我們看門的都用金葉子,我看你可以把盧大爺的什麼定銀馬上扔掉,只要你好好服伺得那兩位公子滿意,還怕沒有金子?”

  “真的是金子?他們打賞竟然用金子?”老鴇探手向護院頭目阿遠的懷中,想取出金葉子看個清楚,可是那個阿遠早已經躲得六尺開外,連連擺手道:“這可是我的賞錢,你還是好好服伺公子吧!”說完一溜煙走沒影子,直讒得那個老鴇差點沒有流出口來了。

  一看徐子陵和素素不見了,簡直急得團團轉,火速沖上樓,抓住人就問:兩位貴公子在哪?

  徐子陵正和素素坐在一處雅間,正在小聲地說話。

  素素紅著小臉,帶點不好意思地問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來青樓啊?是不是都喜歡…女子…坐著…給喂酒啊?”

  “大多數男子都喜歡的吧。”徐子陵呵呵笑道:“因為在這一個地方,男子會很放松,很放縱,一些自卑的男子可以找到自尊,一些平日樸素艱苦的男子可以享受一下難得的奢侈,一些膽怯或者表面正派的男子可以除了面具或者褪變身份,在這里找到另一種自己,盡情地發泄著自己心中的欲望或者什麼陰暗面。”

  “你呢?”素素關心的自然不會是別人,而是徐子陵一個人,她只想知道徐子陵會怎麼樣。

  “我不怎麼喜歡。”徐子陵拍拍她的小腦袋,安慰道:“不過目前這種地方是探聽消息或者刺殺敵人最佳的選擇,我不敢說自己不會來,可是應該會很少來吧!”

  “那你會找姑娘陪麼?”素素又問。

  “會。”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如果來到這里不找姑娘陪,馬上就會露出破綻的。還有,就算叫姑娘陪酒陪坐,也並不代表會有什麼,你明白麼?”

  “我明白…可是…”素素小手絞了絞衣服,低著頭小聲道:“那你會不會…讓人…唔讓她們坐在你的腿上來…喂你喝酒啊?如果你喜歡,你也可以讓你的妻子那樣做啊,根本就不用來找她們,這些人看起來…總之如果你想那個……根本就不用來這里找的……”

  “哈哈。”徐子陵高興地大笑道:“聽出來了,你不喜歡別的女人摟著我那樣做對不對?哈哈哈……並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會那樣的,大廳里的那些只是一些低俗妓女。如果在高級一些的大青樓里,有很多伎女只是藝伎,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也不會陪客那樣做,而且有的還會是很出名的名人,比如你們小姐准備去看她才藝的那個尚秀芳,她雖然舞姬,可是也是這一個行業中最頂尖最高級的人物,就是典型賣藝不賣身的名人。”

  “可是天下就一個尚秀芳。”素素不太放心地道:“子陵,你的樣子誰看了不心動?我不相信有青樓里那個姑娘會不對你動心……你沒看那個老鴇,她何等年紀,可是看你的眼光都像狼一樣……”

  “放心。”徐子陵坐近一點素素,伸手輕輕地撫一下她的小臉,道:“這一次只是例外,如果不是為了掩飾我的傷,用這個身份不隨便讓人靠近我,不讓人聞到我身上的血腥味,我根本就不會穿成這個樣子的。如果我穿成一個叫花子那般模樣,又怎會討人喜歡呢?”

  “不。”素素還是搖頭道:“就算你穿成什麼樣子,還是你,根本就不會有什麼不同。”

  素素抬頭了徐子陵一眼,小臉忽然有點羞澀難忍的暈紅,她用低微得幾乎不可察覺的聲音道:“如果你喜歡…女子…那樣,我也可以的……啊我在說什麼,不,我是說我也可以給你倒酒的……”

  “是嗎?”徐子陵一聽,更是大樂道:“那就給我倒一杯酒吧。”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杯子,示意素素倒酒,素素大喜,連忙輕抬皓腕,給徐子陵倒了一杯,一看徐子陵沒動,又會意地端起來,帶點羞意地舉到徐子陵的嘴邊,手指微顫,顯然心情正在激蕩不止。

  徐子陵哈哈大笑,先是那如玉的小手上親了一口,然後接過那杯讓素素驚顫後灑了不少的酒杯,一飲而盡。

  他的動作讓素素又是羞澀又是歡喜,她用黑白分明的剪水秋瞳偷偷地看了徐子陵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親過的地方,忽然連耳根也紅了起來。徐子陵斜過身子,附在素素耳邊說一聲,讓素素更是羞澀難忍地側身無力地推了他一把,小腦袋直搖晃,就像撥浪鼓一般。

  此時雅間的大門開了,那個老鴇婆帶著四個花枝招展的姑娘進來,一邊滿臉堆笑,一邊介紹說幾位姑娘的藝名,分別是什麼春花夏雨秋月冬雪之類,聽得徐子陵不厭其煩,大吼一聲道:“馬上將這些恐龍趕走,還有你,老妖婆,你也馬上滾出去,我來這里,只是找一位叫青青的頭牌,別的人不要在這里獻丑,滾!”

  那個老鴇連連點頭,一邊讓眾女出去,一邊帶點為難地解釋道:“兩位公子,青青姑娘出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不如先讓別的姑娘……”

  “我等一個時辰。”徐子陵大咧咧地道:“如果她沒回來,我就拆了你的飄香樓。”

  素素則演白臉的角色,她勸解道:“你們還不要在這里惹公子生氣,還是快快找青青姑娘回來吧。”她一邊說一邊輕輕地自袖里掏出一個香包,隨手在里面掏出一把金葉子出來,金燦燦的光耀影花老鴇的雙眼,她向那個目光發直嘴角松動的鴇婆道:“這是公子的賞金,如果你們能討公子滿意,公子還重重有賞。”

  “謝公子賞賜。”鴇婆一見,歡喜得連祖宗也忘了,正想學護院頭目他們那樣下跪磕頭收錢。

  可是徐子陵大吼一聲道:“且慢。本公子看不見青青姑娘,這些金葉子還不是你的。你馬上滾,不要在這里壞本公子的心情。”

  “是是是。”老鴇驚惶地退出,可是她的眼睛簡直一點也不舍得那些金燦燦的金葉子,可是她更加不違逆徐子陵的意思,痛苦萬分地退了出來,關上雅間的大門,用力擂了幾下胸膛,跳著腳沖著邊上的幾個妓女大吼道:“還站著干什麼,還不快找青青回來。你說這個青青到底哪兒去了啊?那麼多金子,只能看得眼讒,可是沒有辦法,真是心痛死我了……”

  “誰找我啊?”

  大廳下忽然有一把清脆如鶯的聲音輕問道。
第四十二章 青青姑娘

  

  老鴇聞言一看,大廳下面站著個身材妙曼清靈秀氣白皙幼嫩的嬌美人兒,正帶點奇怪地向上看來,一雙美目巧笑如倩,笑問:“陳大娘,是誰找我呢?是鄭公子還是宋公子啊?”

  鴇婆一看大廳這個俏生生的美人兒,驚喜得差一點沒有從樓梯上滾下來,她幾乎是連滾帶爬,自樓梯里趕下來,沖到那個美人兒的面前,連氣也不喘一口,馬上拉著那個美人兒上樓,一邊高興到極點地喊道:“青青乖女你回來就好了,太好了,兩位貴公子等很久了,他們可是遠道而來的王孫公子,你可以好好伺候他們,青青乖女,就看你本事的了…天哪,你還站著干嘛……”

  “什麼王孫公子?”那個叫青青的美人兒用力掙用老鴇的手,奇問道:“我認不認識的?”

  “你能認識什麼貴人!”那個老鴇著急上火地道:“那可是真的公子,真正的貴人,出手打賞門人的都是金子,你認識的什麼鄭公子宋公子全扔一邊去吧,今晚,你就只屬于那兩位公子的…快走吧,遲了得罪了這兩位公子可不得了。”

  “這麼說,是兩位陌生的公子?”叫青青的那個美人兒還是不肯移動腳步,她眼睛一閃,語帶點不喜地道:“陳大娘,你明知我是不接生客的,我…今天身體不舒服,讓別的姐妹去吧!”

  “如果不是他們點名要你這個頭牌,我用得著破這個例嗎?”老鴇好話說盡道:“熟客還不是由生客做成的?如果你今晚能討得兩位公子的歡心,大娘我讓你以後休息十天半月也行,乖女兒,現在你就不要再使小性子扭計了,現在大娘快讓你急死了知道嗎?他們准備了一整袋的金葉子,看得我心也痛了,可是……總之無論如何,你馬上跟我走就對了。”

  “那你也得讓我梳洗打扮一下吧?”那個青青稍稍遲疑了一下道:“我剛回來,連大氣也沒喘一口。”

  “那就快去。”老鴇急得團團轉,無奈之下只得先依從青青,一邊溫聲叮囑青青道:“記住不要太久,讓兩位公子生氣,一會兒就好了,知道嗎?乖,快去快回啊!”又一邊沖著青青身的一個俏婢女大吼道:“喜兒你這個丫頭片子,還不快送你們小姐去梳洗,找打嗎?如果一會我不見你們小姐整齊出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嚇得那個俏婢一哆嗦,連忙扶著那個青青姑娘向後面的走去。

  老鴇急如星火地喝斥著眾人,一邊擂胸頓足,一邊左右相顧,看看有什麼可供發泄的地方。

  眾人一看,連忙躲開這個風頭火勢,一個個裝著忙活自己的事去了,急急走開,只剩下鴇婆一個站在大廳中間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猛一頓足道:“不行,我也去梳洗打扮一下才好。”

  那個青青一進後面的大院,就輕聲地問那個俏婢喜兒道:“喜兒,看見黃公子來了嗎?”

  徐子陵正輕摟著素素的纖腰,正用酒杯給素素的小口喂酒,素素羞得雙眼緊閉,再也不敢去徐子陵,她只淺淺喝了一小口,身子就一直在退縮,可是後背早徐子陵的手攔住了。她拼命搖著小腦袋道:“子陵,我不喝了,這樣好羞人……我的酒量不行,唔……”

  她還沒有說完,徐子陵看見她那柔柔的香唇微開,忍不住把自己嘴唇輕輕地印在上面,盡情地享受著上面的柔軟香滑。素素讓他這麼一襲,整個人差點沒有軟倒,心神俱震,她睜開眼睛一看,發現心上人正近在眼前,正在親吻著自己,不由又羞又喜……

  等徐子陵那舌頭靈巧地自那幾乎不設防的檀口中探入,盡情地挑撥著里面的小香舌,盡情地吮吸著那里面靈泉的時候。素素再也忍不住了,她覺得自己的心魂都讓那個冤家吸去了,整個人模糊模糊地飄了起來,飄到一個虛不受力的空間,只剩下甜蜜和快樂包圍著她,托乘著她四處飄浮……

  她的手不知不覺地已經環繞在徐子陵的頭頸之間。

  她開始顯得被動,可是很快,她就以女子特有的本能很快地學會了回應,她完全憑著本能行事,她在熱烈地回應著,火燙的熱情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直把徐子陵的鼻息激得沉重起來。徐子陵的手突然變得大力而且霸道起來,他緊緊地圈擁著她,將她整個抱到自己的懷中來,用雙臂將她緊緊擁抱,擠壓著她的身心,讓她快樂得那心魂都飛了出來。

  兩個也不知相到親了多久,可是誰也舍不得放開。

  四片帶點紅脹的嘴唇還在相互糾纏著不放,直到外面有人敲門,然後才戀戀不舍地松開。

  素素羞得簡直不敢再看徐子陵,她又是羞澀又是歡喜,心里比喝了蜜還要甜。現在她的心比起剛才更加狂跳一百倍,剛才在迷醉之中沒有感覺,現在一松開,馬上覺得自己的心打鼓似的。

  徐子陵一邊示意進來送酒菜送瓜果的女婢放下,一邊隨意問道:“你們的青青姑娘回來了沒有?讓她馬上來!”

  “青青小姐正在梳洗,請公子再稍等一陣。”一個婢女低聲回應道,她一邊回答,一邊自眼簾下偷偷地打量徐子陵,似乎是很好奇。徐子陵一看她,忽然心中一動,又問道:“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小婢叫喜兒。”那個俏婢一看徐子陵問她的名字,心中一慌,小臉‘通通通’地紅起來,連忙恭聲答道。

  “喜兒?”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好名字。你去告訴你家小姐,讓她快點來,而且,一定要帶上你。”

  “帶上我?”那個叫喜兒的俏婢不解地問,可是她馬上點頭,鞠身退了出去,臨出門,又抬頭偷偷打量了徐子陵一眼。

  等那個俏婢掩上門走遠,素素小聲地問徐子陵道:“就是她嗎?你要試的人就是她嗎?”

  “還有那個叫青青的女子。”徐子陵拍拍素素的小腦袋道:“一會兒還按照我教你的說就是了,你之前已經做得很好,真是聰明的乖孩子,讓我再親一個,就當是贊賞一下你吧!”

  “才不。”素素大羞,頑皮地躲開,可是她哪兒也不躲,偏偏躲進了徐子陵的懷里,讓徐子陵抓個正著。

  聽到那個喜兒帶點喜羞的回報,那個叫青青的美人兒奇道:“有這麼英俊的公子?我不信,你定是騙我的。”

  那個小婢看青青不相信,她又小聲道:“喜兒怎敢騙小姐,那個人的確比黃公子好看多了,黃公子跟他簡直沒得比,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要說了。”那個青青生氣地道:“你懂什麼,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黃公子對我一片情深,我已經決定了,絕不反悔,你看黃公子也對一切安排好了,你要是不舍得這里的富貴,就留下陪那個什麼公子好了。”

  “小姐去哪里,喜兒自然也去哪里的。”那個俏婢喜兒連忙恐惶地道:“小姐不要扔下喜兒啊!”

  “小傻瓜。”青青拉著喜兒的小手,安慰她道:“喜歡,你我情同親姐妹,我又如何會舍得扔下你在這里不管啊,你放心,只要我們逃出虎口,我就讓黃公子收了你做二房,我們一起伺候他好了。”

  “可是……”喜兒擔心地道:“你要是不去那個公子那里,是沒有辦法那麼容易脫身的,陳大娘還派人在外面等著你呢?”

  “那就先去坐一會。”青青不在乎地道:“等一下你裝作出去拿吃的,我就裝著去補妝小解什麼的,等黃公子馬車一到地頭,我們馬上悄悄離開,那個陳大娘惡婦,讓她去死吧!喜兒,所有的東西你都收拾好了沒有啊?”

  “放心吧。”喜兒點點頭。

  一身淡妝一身麗裝的青青由喜兒打開雅間的大門,款款而入,人未到而香先襲,她用最嬌柔最溫順最悅耳的聲音輕輕地道:“青青讓公子久等,無禮之處還望公子恕罪。”她深懂進退之道,一般的大男人心態她完全明白,就算一個火氣最燥的粗魯男子,只要聽到一個小女子在溫柔地向自己示弱請罪,特別在這一個小女子還是個大美人的情況下,那火氣也只會哈哈一笑了之的。

  可是這兩位公子不。

  他們沒有客氣地說雖然久等,可是為了美人很值得,也沒有說如果自己罰酒三杯,就用大男子的胸襟原諒自己。

  低眉順眼地等了好半天,青青聽到一個男子清澈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滿地道:“好像不怎麼漂亮。”

  “這位小姐已經很漂亮了,她好像一個仙子般動人,公子你將就些吧!”這是另一個聲音。

  另一個聲音更加比自己的聲音更加溫柔更加動聽更加讓人迷醉,雖然青青心里對自己的聲音很滿意,可是聽了這把聲音之後,簡直就像罵人。這把聲音如一陣清靈的輕風吹拂進人的心胸,使人整個心神一爽。他肯定不是個男子,天下間要有說話這樣好聽的男子才怪!

  這是誰啊?

  帶著女子來狎妓!帶著女人帶狎妓也不要緊,他還說自己長得不漂亮,說自己長得不漂亮也不是最讓人受不了的,可是一聽那個女扮男裝的家伙要那個什麼公子將就些的話就簡直火爆了。青青火冒三丈,她簡直就像將一邊喜兒端著的酒壺摔在那兩個家伙的臉上,可是她沒有那樣做,她是個聰明的女子。

  她知道正面的沖突對她不利,而且,她不是來斗氣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不能因為一時之氣而影響整一個日後。所以,她忍了。

  她只是更加低眉順目,聲音更加溫柔,恭敬地道:“小女子長得丑陋卑微,不入公子之眼,如果公子不喜見我等鄉下庸脂俗粉,還望公子准我等退席。”
第四十三章 有情之郎

  

  “不必。”

  那個什麼公子哼道:“還在躲在門口的老妖怪,你怕我少了你的賞錢?是不是?你敢用如此無恥之心思量本公子?大膽之極!”

  公子邊上那個文秀少年連忙勸告道:“不要生氣,青青小姐不是來了嗎?如果公子喜歡,就把她留下來陪公子喝兩杯好了。門口的那個誰,那個大娘,你先不要進來惹公子生氣……公子,請看在這個下人如此忠心耿耿的份上,賜她一顆滄海明珠吧,好嗎?”

  “隨你。”那個貴公子大手一擺,道:“賞賜之後讓她馬上滾,我一看她就上火。”

  文秀少年在腰間又掏出一個小小的香囊,自里面倒出兩顆通體透明閃閃發光的寶珠,隨手拈起一顆遞向那個叫喜兒女婢,然後溫聲道:“給門外那位大娘送去吧。”

  那個喜兒一看那顆寶珠通體晶瑩清明透亮,在燈光之下還隱隱有七彩的光芒閃動,心知如此之物必是寶貝,簡直連手也顫了。她放下手中的食盤,就如接過一顆烙熱的鐵珠般燙手,急急地接過寶珠,轉身步快奔出門口,把它遞給正在門口偷看的鴇婆。

  鴇婆早就看到了此寶,一接過,也不敢細看,怕招人耳目,急急塞入懷中,一手按住狂跳的心,一邊草草跪下磕幾個頭,高喝幾聲連她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感激話。她急如星火地爬起來,沖下樓梯,轉身沖入自己的房間,一連撞倒了幾個人,再撞碎了幾件物品,可是她顧不得心疼,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疼痛,風一般沖進自己的房間,一連插上十幾道門栓,才無力地背靠在門上狂喘大氣。

  寶貝,絕對是寶貝。在燈光之下竟然可以透過珠子清晰地看見任何東西,比任何的翠玉珍珠之類更加通明透亮,更加晶瑩,更加閃亮,它在燈光之下甚至還可以散發著淡淡的七彩之光。

  入手也冰涼清心一片,沉甸甸的厚重真實感簡直連心也要墜壓得歡喜,還有感動,這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舒適,從來沒有過的欣喜,這不是寶貝是什麼?

  這個寶貝到底叫什麼?

  剛才太狂喜了,沒聽清,好像叫做什麼滄海明珠吧?不管了,先藏起來再說,這等寶貝,簡直多放一刻在身上都是罪過。

  鴇婆旋開牆內的機關,小心翼翼地將這一顆寶貝得不得了的‘滄海明珠’放入她財富寶盒的最下面,用外面的箱子上那十把鎖枷上,還覺得不夠安心,簡直坐立不安,可是又無法告訴別人分擔,差點沒有讓又喜又憂的心情弄瘋掉。

  此時的青青正用美目偷偷地打量著這一個脾氣暴燥架子大得怕人的年輕公子,她簡直一下子讓這一個年輕公子驚暈了過去,她第一感覺是自己現在到底有沒有失禮,衣服有沒有不整齊,面上的妝有沒有畫好,她一看這個年輕公子,心中的火氣馬上就消除了大半。

  這一個公子實在太優秀了,雖然他的脾氣有點壞,可是這根本無損他的氣度,還倒增加了不少男子的氣概。特別在邊上那個文秀少年的陪襯之下,他簡直就像神明一般俊秀,那英氣的臉頰如玉似璞,有一種看不見的光芒在閃閃發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天上的謫仙人降臨一般。

  青青連忙規規矩矩地坐下來,隨著那個年輕公子的吩咐,乖巧得像一只小貓。

  喜兒一看,挨著她坐了下來,用小手輕輕碰她一下,又輕輕附在她耳邊地道:“黃公子剛才來了,他讓我們按計劃行事。”青青看了一眼正在飲酒的年輕公子,看著他那瀟灑風度,神色不由有些許微動,不過還是對喜兒堅定地點頭頭。

  素素此時也附在徐子陵耳邊低不可聞道:“子陵,你可是已經探到那個大娘的錢櫃了?”

  “當然。”徐子陵淺飲一口酒,輕輕地道:“我在那顆玻璃珠上留下的真氣已經很准確是告訴我它所在的位置了。現在它已經不動了,證明那個鴇婆已經將它將成寶貝收起來了,那個地方,一定是她平日藏金藏銀的錢櫃!”

  “我們怎麼辦?”素素還是小聲道:“她們真的會馬上走嗎?如果太久,萬一你留在那顆珠子上面的那些真氣消失了,我們連那顆寶珠也會失掉了。”

  “那不是寶珠。”徐子陵在素素的耳朵里呵了一口氣:“它只是一顆再普通不過的玻璃珠。”

  “可是它看起來像個寶貝!”素素拼命忍住那鑽心的癢癢,小聲地抗辯道:“我很喜歡,你什麼時候也送我一顆好不好?”

  “下次我送你一串比那個漂亮一千倍珍貴一萬倍的寶玉項鏈,我的素素怎麼可以戴那些破爛的玻璃珠子啊?乖,等我做好了就送你,現在,還得繼續演下去。”徐子陵小聲道,一邊在案下偷偷伸手撫素素的玉手,素素讓他的無禮羞得臉上殷紅得快滴出血來,可是表面卻得裝著平靜,不敢亂動,看見那個青青小姐和喜兒小婢看過來,還裝著無事地微笑一下。

  “這位青青姑娘。”素素先是對青青和喜兒她們倆微笑一下,又溫和地道:“雖然在這里衣食無憂,可是終不是女子長留之地,我家公子很愛憐天下女子,所以,想請青青姑娘和這位喜兒姑娘去他家中的常住,過上從此錦衣玉食的無憂生活,不知兩位姑娘意下如何?”

  “公子,你…你想幫我們贖身?”青青一聽,心中簡直莫名其妙,剛才還說自己不漂亮,現在卻…她奇怪地問道:“為什麼?我們只是剛剛見面啊?”

  “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徐子陵作出蠻橫的樣子,大聲道:“你管得嗎?你難道敢不願意嗎?”

  青青看著徐子陵,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小女子很感激,很感激公子的美意,可是這個事太突然,不如公子容小女子退下,稍平複一下激動的心情再回答公子如何?”

  “快去快回。”徐子陵喝道:“本公子的耐性有限,給你一柱香的時間,一柱香之後,你不來,就表示放棄恩寵,以後也就不用再來了。”

  青青臉上出奇地沒有什麼表情,很是平靜,她站起來,向徐子陵和素素福了一福,帶著俏女婢喜兒退了出去。她們這邊一出門,一關上那扇門,那邊的徐子陵就和素素相視一笑,還朝她伸了一個大拇指,素素則喜孜孜地給徐子陵酌酒,一邊慢慢地偎入他的懷抱。

  “怎麼樣?”喜兒帶點著急地問道:“到底是選黃公子還是先那個貴公子啊?那個貴公子樣貌和財富要比黃公子好得太多了,可是就是脾氣有點大……”

  “胡說什麼。”青青忽然帶點生氣地道:“黃公子與我們相識已經數月,相識相知,他對我,更是情意深重,不息甘冒大險,那個貴公子再有錢又怎麼樣?他有錢關我什麼事?難道隨便看一眼就把女子帶回家的男子會是好男子嗎?你少胡思亂想,等沒人,我們馬上自後門走。”

  “可是。”喜兒還想說什麼,可是馬上讓青青打斷了。

  “相信我。”青青摟著喜兒道:“喜兒,相信我一次,相信我的眼光一次。黃公子雖然樣貌和錢財不及那個家伙,可是他會是一個好丈夫,他會好好對我們的,他會是我們托付終身的理想人選,而不是那個盛氣凌人的家伙。你出去看看,後門到底有人沒有?”

  在雅間之內,此時只是素素,不見了徐子陵。

  素素帶點著急地看著窗戶的外面,仿佛黑暗之中隨時都會跳出一個人似的,她小手絞著衣袖,銀牙輕輕地咬著櫻唇,著急地看著。

  此時門外又輕輕地響起了敲門聲,素素帶著受驚地問:“誰?”

  “公子們可是還要添些酒水?”門外有女婢恭敬地問。

  “不用了。”素素一聽不是那個青青和喜兒回來,心中定了大半,連忙放穩聲音道:“如果需要,我們會叫你們的,公子現在不想人打擾。”

  門外腳步聲一起,即沒有聲息。

  素素輕輕拍了幾下還在狂跳的胸口,閉了閉眼睛,放松地籲了口氣……徐子陵忽然出現了,他無聲無息地自外面進來,如同一條游魚,毫無阻礙地自那窗口進來。素素一見,大喜過望,不顧許多,一把撲上去將他緊緊擁著,嬌聲道:“子陵,你怎麼去哪麼久?嚇死我了!事情都辦好了嗎?”

  “東西已經得手了。”徐子陵笑嘻嘻地道:“那個老鴇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藏寶地點呢!可是讓我隔著牆將她東西悄悄地拿走了,呵呵,還有,我想,那個青青和喜兒不會再回來了……”

  “她們走了?”素素聽了點點頭,又問道:“那顆珠子拿回來了沒有啊?”

  “都說那只是一顆普通的玻璃珠!”徐子陵笑道:“雖然有點透明,可是並不值錢,如果不是我的真氣使它淡淡發光,根本就哄不過別人的。要它有什麼用啊?有空我教你做一大堆這些東西,你喜歡做什麼都行,就連小雞小鴨,小貓小狗都可以做得出來的。”

  “真的?”素素一聽,也不去計較那顆好看的珠子了。

  “我已經在下面放了一把火。”徐子陵拍拍素素的腦袋道:“火就要燒起來了,我們還是快走吧。如果現在追去,還有好戲看!”

  “還要好戲?”素素驚喜地問道。

  “當然。”徐子陵笑道:“我給你准備了一根棍子,一會我說打,你就給我真打,好不好?”

  “好。”素素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地道。

  馬車自黑暗中駛出來,激動的青青拉著帶點慌張的喜兒,兩人一手一個大包袱,急急地趕過去,七手八腳地上車。那個架車的漢子直埋怨道:“青青,你們真是太慢了,差一點沒有把我等得……快啊,讓人看見可不得了。”

  “快走。”青青上了車,心魂一定,連忙示意漢子快駕車起行。

  她掀起一點點車窗的黑布,看了一眼燈火正旺熱鬧非凡的飄香樓,嘴角輕蔑地露出了一絲嘲諷,又不屑地輕呸了一口,美目中既是解恨又輕松。

  這車雖小,可是載著她的全部希望,載著她的未來,載著她的人生,任那個駕車的人,駛向遠方。她把她自己托付給了那個駕車的人,那個她心中認定是有情有義的郎君。
第四十四章 所托非人

  

  等駛出鎮口,轉入官道之後,馬車忽然一偏,駛入路旁的原野,青青在車廂坐了一會,探出頭向那個駕車的漢子柔聲道:“怎麼回事?怎麼走得這麼慢啊?讓他們發現不得了,他們的馬快,很快就可以追上來的。”

  “東西拿到了沒有啊?”駕車漢子反問道。

  “當然。”青青帶點得意地點頭道:“這些金銀珠寶都是我賺回來的,不能白白便宜了她們,自然該由我拿走啦。”

  那個駕車漢子點點頭,不再言語。

  好半天,又指指邊上的風燈,示意青青點著認路。

  “我們要去哪?”青青點亮風燈之後,看著一路黑暗,地面甚是崎嶇不平,馬車震動得厲害,馬車已經偏離官道,駛向不知什麼地方的原野,駛向一片不知是何處的黑暗,不由有些奇怪地問道:“這不是官道呀?你到底准備怎麼走啊?”

  “我們到前面那個小樹林躲一躲,等躲過了追兵,再繼續走好了。”那個漢子提議道。

  “咦?”青青更奇怪道:“我們不是要坐夜船到鄱陽去的嗎?你難道沒有准備好船只?”

  “都准備好了。”那個漢子一邊控制著缰繩,一邊盡量放輕聲音,道:“不過我們得躲過他們的搜捕,我們先到前面躲一陣,等他們搜索地了,我們再上路。”

  青青雖然心里有奇怪,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終身都托付給他了,還有什麼擔心的,于是也不再細問,收回小腦袋乖乖地坐回車廂,看見喜兒望自己的眼中有些許驚惶不定的怯意,不由拉著她的手輕拍兩下,安慰她一下,後來干脆張開雙臂,將她摟在自己的懷中,像是對她,又像對自己道:“相信我,沒事的,相信我……”

  馬車走著走著,也不知走了多遠,只知道後來越走越慢,最後停了下來。

  青青坐在車廂里等了一下,後來實在忍不住探出頭去奇問道:“怎麼?到了?”

  “我們就在這里躲一會。”那個漢子扔掉缰繩,回過身來對青青道:“這里很安全,你放心。你真的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在飄香樓吧?”

  “怎會!”青青搖搖頭道:“我和喜兒為了這一天都准備了多少天了?就等你帶我們逃離那個虎口……現在真想快一點坐上鄱陽的船離開,我現在很擔心哩!”

  “那我給你點安慰好了。”那個漢子掀掉遮陽笠,露出一張英俊的臉來,他伸手抱住青青,張口就親,一邊道:“反正現在沒事,不如我們到車廂里親熱親熱……”

  “現在人家怎會有心情。”青青大發嬌嗔道:“現在人家的心都還有七上八下的,這心驚膽跳的,怎麼有那等心思,等到了地頭,還不任你……再說,喜兒還在里面呢!”

  “喜兒遲早也是我的人,讓她一旁服伺正好。”英俊男子把青青推倒在車廂里面,就扒她的衣服。

  喜兒一看,連忙躲在角落里,整個小腦袋都埋在自己的雙膝之間,再也不敢去看。

  青青心里實在不願在這等地方,又在喜兒面前做那種事,稍稍掙紮了兩下,那個英俊的男子經她這麼一推,不知怎的火氣就上來了,‘啪啪’給了青青兩巴掌,打得青青莫名其妙一片愕然。

  那個英俊的男子指著青青痛罵道:“你以為你是什麼?你只是一個婊子!你裝什麼?平日你不是都是張開雙腳任別的男人上的嗎?為什麼老子上不得啊?臭婊子,你要記住,你永遠是一個婊子!”

  “你說什麼?”青青一聽,簡直就像晴天霹靂,整個都震傻了。

  “老子說你是婊子!”那個英俊男子伸手捏住青青修長的小脖子,道:“媽的,在老子面前裝?老子忍你很久了,我操你媽,你不是裝高貴嗎?老子現在馬上送你上西天,看你拿什麼裝?老子等你死了,不將你全身上下奸個痛快就不姓黃!”

  “……”青青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所托非人,那頭還沒有脫離虎口,現在又進狼吻。

  她沒有時間作太多的思想,她全部的掙紮只為了呼吸,呼吸一口代表自由和生命的空氣。

  自由?生命?任何一個人都擁,可是偏偏這兩樣東西,對自己是那樣的矜持,是那樣的遙遠,根本就不屬于自己,從來也沒有屬于過自己。

  青青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流出兩行清淚,她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淡薄,越來越輕。

  她忽然覺得,也是,死是一種最好的解脫。

  喜兒先是抱著頭捂著耳朵不敢看不願聽青青和那位黃公子做那種事的,可是後來猛發現不對勁,抬頭一看那個黃公子正扭曲著臉奮力扼著青青的咽喉,嚇得尖叫一聲,拼命用手去打那個黃公子,大叫道:“你,放開小姐,你住手,快放手!”

  “小賤人!”那個英俊的黃公子面容扭曲著瞪著喜兒,他騰出一只手,用力甩了一巴掌給喜兒,將她打飛一邊,不過也讓青青及時吸進了一口保命的空氣。

  青青來不及呼出來,馬上就再讓那個黃公子扼斷了,她看著上面扭曲著臉的黃公子,望著這一個她曾經托付終身將所有希望放在他身上的人。忽然心里有種深深的悔意,她很後悔相信了這個人的花言巧語,她很後悔相信了他,最終連性命也賠上了。

  這,就是她的選擇。

  正當青青覺得意識在漸漸迷糊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聲音清晰地透過黑暗透過迷糊透過痛苦傳過她的耳朵里,在她的腦中轟響起道:“早叫你跟我走的,像我這麼優秀的人都不跟,卻偏偏去挑個爛燈盞!”

  是誰?是誰在說話?

  青青的意識很模糊,可是根本就分辨不出這是誰的聲音,可是這一個聲音雖然很囂張很驕橫,可是聽起來格外親切,就像是……

  一只手忽然自黑暗伸出來,緩緩地穿過車廂的布幔,化掌為拳,一拳揍在那個正在死死地扼著青青咽喉的黃公子頭上,那個黃公子兩眼一翻白,整個人忽然無力地軟了下來。那只拳頭又化拳為爪,抓住那個黃公子的頭發,一把扯了出去。

  “媽的,學人食拖鞋飯已經夠賤,還學人謀財害命!真是少打。”

  徐子陵看著手中一灘爛泥似的什麼黃公子,隨手扔在地上,就像扔垃圾一般,看了不看一眼,然後對素素道:“給我打,等你打過癮了,我再來打,等我打過癮還換你來打!”

  素素此時手里正拿著一根木棍,她本來有點躍躍欲試的,可是一看那個什麼黃公子倒地上直吐白沫,顯然已經讓徐子陵揍得不輕,她有些膽怯地道:“子陵,這個人只剩一口氣了,再打就會給打死了,我……還不打了。”

  “你的心怎麼軟得跟豆腐似的啊?”徐子陵奇怪地道:“我們一路追來追得那麼辛苦,我們在車頂風涼水冷,他就在下面狎玩女人,還想謀財害死,我靠,我打死簡直就當學雷鋒做好事!你不打我來,棍子給我。”

  素素一看,沒辦法,只好把給遞過去,不過同時小聲地道:“不要給打死了。”

  “我自動將你這一句解釋成不要一下子打死行不行?”徐子陵拿著棍子,也不運用內力,只是掄起棍子滿頭滿腦地狠揍,連打數十棍,棍棍帶血,最後連棍子也打折了,可是還不夠解氣,還准備去搬樹林里的一塊深陷在泥土里的石頭。

  素素連忙拉著他。

  那邊,喜兒早攙扶青青出來了。

  青青粉嫩的脖子上有著幾道紫青傷痕,她撫著喉嚨,不住地咳嗽,直咳出連淚水也出來了。她看著徐子陵用力地痛打,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可是眼睛卻看得很解恨。她咳了好一會,慢慢地回複著氣力,等徐子陵走開准備去搬石頭時,她忽然推開喜兒,撿起一截帶血的斷棍,也學徐子陵那樣,狠頭狠命地亂打一通。

  直打得那個什麼黃公子氣息奄奄,渾身冒血,也不知生死為止。

  四個人八目相投,誰也沒說話。

  那個喜兒最高興,她高興地用小手碰著青青,示意青青救命恩人是那個飄香樓看見的貴公子和他的那個同伴,可是她是小婢,不敢發話。

  青青最尷尬,她一看是徐子陵和素素,心里更是難受,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什麼事最難堪什麼事最丟人什麼事最沒面見人,就是瞎了眼睛相信一個衣冠禽獸是好人,讓他騙情騙心謀財害命時讓最不想看見的人看見,甚至是他出手幫忙的,青青一想起剛才徐子陵的話,狠不得馬上在地上鑽一個地洞進去躲著。

  素素最寬容,她不知如何安慰好,可是卻過來把自己的手帕遞給青青。

  徐子陵最忙碌,他趁機拖著死狗一般的黃公子進入樹林的深處,臉上帶著壞壞的笑容,想必是黃公子大難臨頭的日子到了,碰著了徐子陵這一個煞星。三女本來相對無言,可是正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忽然聽到樹林深處傳來一陣陣好像鬼哭狼嚎之聲,好像一只什麼野獸讓一群地獄地放出來的餓鬼正在撕食身體一般,嚇得三人毛骨怵然,相視一眼,俱發現對方眼中的懼意。

  “子陵,你在干嘛?不要嚇我,你在嗎?”素素怎麼聽那些聲音都不是人類發出來的,心里怕極了,一看徐子陵不見了,連忙高聲喊叫道。

  “不要怕。”徐子陵的聲音在樹林深處傳了出來,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里,道:“我出來了。”

  等徐子陵悠悠地走出來的時候,三個人都以為他會一身是血,然後嘴上手上也滿是鮮血,甚至在牙齒里還有那個黃公子的骨頭什麼的,可是那是以為。徐子陵的身體上上下下干乾淨淨,一塵不染,連頭發絲也沒有亂,更別說什麼鮮血什麼骨頭了。

  “你把那人怎麼了?”素素本來有點害怕的,可是看見徐子陵身上沒有血,不由奇怪問道:“你剛才在干什麼?”

  “沒事,剛才我去扔垃圾。”徐子陵輕輕巧巧地道。

  “不是垃圾,那是人。”喜兒驚道。

  “垃圾一樣的人。”徐子陵也不否認,微微一笑道:“扔掉了耳目清淨,不好嗎?”

  “你沒殺他吧?”素素疑問道。

  “瞧你說的,我怎麼可能殺死他,我是那樣殘忍的人嗎?”徐子陵大叫冤枉道。三女一看,都不太好意思起來,正准備給徐子陵道個歉,誰知徐子陵下一句話差點沒有嚇破她們三個的膽子。

  徐子陵補充道:“我只不過扭斷他的雙手折斷他的雙腳捏斷他的肋骨砸斷他的脊梁撬斷他的牙齒罷了,我敢保證,他還活著,最少能活到我們完全忘記他為止。”
第四十五章 青青之淚

  

  “你們為什麼要跟著我們?”青青啞著聲音悲悲地問。

  “我們只是路過。”徐子陵攤攤手道:“沒想到會碰到你們,青青姑娘,看來你看人的眼光不怎樣。”

  “要你管!”青青一聽,一點也受不了面前這一個英姿颯爽的家伙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她一咬牙指著黑暗處,啞著聲音,嘶叫道:“你滾!你們滾!我不要你們管!你們去做你們的貴公子,我不用你們可憐!”

  “瘋女人。”徐子陵聳聳肩,也不看青青一眼,拉了素素就想走,可是讓善良的素素大力反拉住了。

  “子陵,這位姐姐她……”素素拼命搖頭,表示她不想走。

  “我們不要你管!”青青一看徐子陵那得意的模樣,不由眼淚又下來了,氣苦地沖著喜兒道:“喜兒,我們走,我們回飄香樓!”

  “飄香樓回不去了。”素素上前拉住青青的小手,輕輕地道:“那個地方讓子陵一把火燒掉了,現在可能已經燒成白地了。再說,你好不容易逃出來,怎麼能再回那種地方呢?”

  “這位公子爺其實是小姐吧?”喜兒高興地道:“喜兒當初一眼就看出來了,小姐和那位公子爺都是好人。”

  “你這個馬屁我喜歡。”徐子陵聽了眉開眼笑地道:“快說說,我如何是個好人,如果說得本人,啊是本公子高興,我打賞你。”

  “賞什麼?”不知怎的,喜兒一點也不怕徐子陵,雖然徐子陵衣著華麗尊貴,可是她的感覺他就像自己的一個大哥哥那樣,她不但不怕他,反而喜歡跟他說話。

  “一個餅。”徐子陵伸出一只手笑嘻嘻地道:“五指印餅,好不好?我把它印在你那里好呢?是左邊小臉還是右邊小臉呢?”

  “才不要!”喜兒小鼻子一皺,朝徐子陵做了個鬼臉。

  可是轉念一想,她又笑嘻嘻地沖著徐子陵道:“不如把小姐那個好看的珠子賞給喜兒,好嗎?”

  “聽子陵說這個東西根本不值錢。”素素笑了,掏出那個香囊,整個遞給喜兒道:“不過既然你喜歡,就送給你了。”

  那個喜兒得了此寶貝,歡呼一聲,高興得小臉笑得如花燦爛。

  青青則不,她氣沖沖地瞪著徐子陵。徐子陵理也不理她,只是在扳著手指計算,一邊自言自語道:“這筆加上這筆,再加上這筆,啊哈,雷九指,你這個家伙,我最少得收你一千萬兩,還是黃金,否則想娶美人,別做夢!呵呵,這一樣,你這輩子就是賣身給我打工都不夠還債了。發達了,雷九指的弱點已經完全控制在我的手中了,啦啦啦……”

  徐子陵越想越開心,最後甚至開口唱起歌來。

  三女則聽得稀里糊塗的,一點也不明白徐子陵到底在說什麼。

  “誰是雷九指?”素素好奇地問。

  “一個姓雷的,手上有九只手指的人。”徐子陵答道:“因為他有九只手指,所以大家叫他做雷九指。”

  “他是你朋友?”青青忽然這樣問。

  “他怎麼會是我朋友呢?”徐子陵搖頭道:“現在我連認都不認識他,他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一點兒都不認得他,他怎麼是我的朋友?你有不認識的朋友嗎?”

  “你不認識他?那你為什麼要說他?”青青根本就不相信。

  “我喜歡!”徐子陵哼了一聲,道:“我喜歡行就行,喜歡走就走,喜歡停就停,喜歡站就站,喜歡坐就坐,喜歡臥就臥,喜歡說就說,我不但可以說雷九指,還可以說雷十指,可以說雷八指雷七指雷無指。你管得著嗎?”

  “那麼雷九指是那些雷七指雷八指雷十指的兄弟?”喜兒猜問道。

  “不是。”徐子陵搖頭,道:“也可能是,因為根本就沒有那些人。誰知道?”

  “不對。”素素經過多天和徐子陵相處,當然知道徐子陵是什麼人,她不相信徐子陵道:“也許沒有雷七指雷八指雷十指,可是一定有雷九指。不然你怎麼知道他有九只手指?”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我有一個可以測量人智力的問題,如果誰能答出來的話,我就告訴你們關于雷九指的事。問題來了,聽好了,站穩了,說:有一婦人十月懷胎,可是一朝分娩,當時天空雷電交加火蛇亂舞,異象橫生,結果那個婦人生下一個只有一只左手的嬰兒,可是嬰兒的父親一看那個只有一只左手的嬰兒,不但不痛哭流涕,反倒哈哈大笑,你們說,這是為什麼?”

  “他嚇糊塗了。”素素猜估道。

  徐子陵把頭搖。

  “那人很豁達,看兒子那樣也沒辦法,所以看開了。”喜兒猜估道。

  徐子陵更是大力搖頭。

  “他是個瘋子。”青青猜估道:“要不,他就是迷信神鬼,以為這是天地異象得來的造化,所以高興。”

  徐子陵看了一眼青青,正當她以為自己猜對了,准備拿出姿態說聲小意思的時候,徐子陵大吼道:“大錯特錯!你們三個是三只小豬,一個字,笨!”

  “那你說說看!那是為什麼?”三女同聲共愾地問道。

  “你們看我這是什麼?”徐子陵伸出左手,示意大家看。

  “左手。”喜兒馬上就回答道。

  徐子陵給她一個贊賞的大拇指又問道:“我有幾只左手?”

  “一只。”喜兒不假思考地回答道。

  “那不就得了嗎?”徐子陵笑嘻嘻地道:“那個嬰兒就像我一樣,是一個正常人,他只有一只左手,他是要有兩只左手才是怪胎才值得痛哭流涕呢?”

  “可是,你不是說他沒有右手只有一只左手嗎?”素素反過來了,覺得徐子陵騙人了,不服氣地道。

  “我什麼時候說過?”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只說他只有一只左手,又沒有說他沒有右手,只得一只左手。你們自個誤會了,與我何關?”

  “你狡辯!”青青讓面前這個狡猾的男子氣得臉也紅了,分明就是他誤導大家的,還裝無辜,實在可惡了。

  “公子好聰明。”喜兒拍爛手掌道:“可是這跟那個雷九指有什麼關系啊?等等,你不是想說那個雷九指本來有十只手指,可是說他有九指手指也沒錯,是不是?你說的雷八指雷七指也是這個道理,對不對?”

  “小喜兒實在是太聰明了,這麼聰明如何是好啊!”徐子陵虛假的感歎讓喜兒差點沒有樂得上天。

  “你糊弄人。”青青不肯承認錯誤,她很好強。

  “我什麼也沒說。”徐子陵大笑道:“只是你們自作聰明自個要那樣想的,不關我的事。”

  三女一聽,從此再也不提這一個雷九指的事,她們對于一個有十只手指的雷九指沒什麼興趣,可是徐子陵卻偷偷擦把冷汗,幸好用急智用IQ題糊弄過去了,否則這件事對日後有重大影響也說不定。

  此後幾天,徐子陵脫下公子錦衣,換上一副叫花子般的破爛打扮,他披頭散發還用泥汙擦汙臉頰,看得青青和喜兒莫名其妙,問他,回答說欠了人很多賭債,怕人認出。

  當然青青和喜兒是不可能相信這種鬼話的,她們知道他是一個大富翁,有使不完的金子和銀子。青青多次跟徐子陵鬧起別扭,多次使性子想趕徐子陵走,可是都讓素素拉住了。

  青青和喜兒她們無處可去,徐子陵也不點明,隨她們亂走,隨便驅車走了幾天,到了一個小城,徐子陵賣了馬車,然後在城里買了一處住所,讓青青和喜兒住下。青青開始還不肯,可是素素做了和事佬,幾個人又住了十幾天。

  徐子陵神出鬼沒地忙了十幾天之後,忽然有一天早早回來了,還買了一大包食物和衣物,弄得三女莫名其妙的,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喜兒還特地跑出院子的天井口看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來的。平日徐子陵早出晚歸,回來有東西就吃,有衣服就穿,沒事就回自己的房睡覺,簡直無視三女,如果不是有素素這一個和事佬,青青早就翻臉了。

  徐子陵等三女吃過大餐,宣布青青和喜兒在這里暫住,直到有人來接為止,而自己,則要上路忙活了。

  素素,可以留下跟青青她們做伴,也可以跟自己上路,隨她喜歡。

  青青想反對,可是徐子陵直接無視了。

  喜兒想跟去,徐子陵馬上搖頭拒絕了。

  理由很簡單,素素可以順路回瓦崗寨,所以她們不能跟著去。

  青青當場摔了碗,沖回房,還將兩女鎖在外面不讓進。兩女去求的徐子陵,望他幫忙勸兩句,徐子陵搖搖頭,也不說話,最後拍拍喜兒的小腦袋吩咐幾句,再‘順便’經過青青房間的門口時小聲說了句走了,然後拉著素素拿了包袱就想走。

  剛走出子陵的門口,就看見滿臉是淚的青青張開手攔著,她攔著不讓走。一向好強好勝的她落淚了,大哭道:“你准備扔下我和喜兒不管了嗎?你當我們是什麼?想救就救,想丟就丟,我們是人,不是貨物!”

  “我沒有丟下你們。”徐子陵帶點苦笑道:“其實我有很多事忙,在這里十幾天已經很多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你明白嗎?有些事我是必須要去做的。”

  “我不明白你忙什麼,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忙,這樣我都不管。”青青痛哭失聲道:“我只知道你嫌棄我們,你嫌棄我,雖然你不說,可是我知道。如果你瞧不起我,當初何必救我?我好傷心,我好難過,這樣還不如死了更加好些…嗚嗚…我不求什麼,我只想你正眼看我一眼…嗚嗚…我只想你不要扔下我和喜兒……”

  “我沒有要扔下你們不管。”徐子陵生氣地道:“我對你們沒有偏見,我對你和喜兒還有素素都是一樣的明白嗎?我都當你們是我的妹妹,是我們親人,我要是瞧不起你,我根本就不會去救你!”

  “不。”青青指著素素大哭道:“不一樣。你對我們都很好,可是對我們並不一樣,至少,你對素素是不一樣的。”

  “她也一樣。”徐子陵強硬地道。

  “她不一樣。”青青聽了,更是放聲大哭,固執道:“你可以接受她的關心,可是卻拒絕我和喜兒,我雖然笨,沒你聰明,可是我又不是傻瓜,我怎麼會不知道?”

  素素一聽,連忙拉一把喜兒,兩人悄悄地離開,讓徐子陵和青青兩個人單獨談妥。
第四十六章 命運無常

  

  “我當初去救你,本來可以無聲無息無痕無跡,你根本就連是誰救的都不會知道。”徐子陵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可是我想看看你的本性,想考驗一下你,看看你要貴公子和舊情人之間會選擇誰,你做得很好,你相信這個世上有真愛,相信這個世上有真情,不嫌貧攀富,有自己的理想。雖然讓人騙了,可是那些並不是你的錯!相反,你做得很對!”

  “這些我都知道,素素也都給我說了。”青青大哭道:“既然你明白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你嫌棄我是殘花敗柳嗎?難道你嫌棄我是風塵女子嗎?你明明看得通這些,你明明理解我,可是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啊?我真的不明白!”

  “這個世上有著太多說不明白的東西。”徐子陵搖了搖道:“我以前做對了,可是後來救你的時候,我做錯了,我不應該出現在你的面前。我不應該,我明明知道不應該現身去救你,可是我怕你擔心,我怕你灰心喪氣,我怕你會絕望做傻事,所以才忍不住……”

  “是不是因為那個什麼雷九指?”青青擦拭著自己眼淚,疑問道:“是不是他?當初你一說,我就覺得奇怪了,我知道你在拿話來點我,雖然素素和喜兒聽不明白,可是我聽明白了,你話中有話。本來我很生氣很生氣的,可是後來想通了,這根本就沒有關系……素素說你會神仙之術,能知過去未來,天上地下無所不知,你一定是知道關于我的事對不對?”

  “知道一點。”徐子陵糾正道:“我不會神仙之術,雖然知道一點事,可是只是一個正常人,會受傷會老會病會死的正常人,我不會什麼神仙之術。”

  “我又不是稀罕你會不會神仙之術!”青青大力地搖頭,那淚如雨下,道:“就算你是一個叫花子,一個小混混,那也沒有關系,那個姓黃的根本沒有什麼本事,我還不是一樣喜歡過他。你知道我的事,所以來救我來幫我對不對?你知道我以後會怎麼樣,你想幫我安排對不對?你讓我們住在這里,按照你知道的去做,根本就不用理我們的感受對不對?”

  “徐子陵,我告訴你,我們是人,我們不是你想怎麼就怎麼樣的貨物!”青青拼命地咬著牙,強忍著心中的激動,可是一旦爆發,她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她沖徐子陵大聲嘶吼道:“你以為那樣幫我們安排好就是對我們最好的嗎?不,我們為什麼要最好的?我們為什麼不能自己選擇?我們為什麼不能胡來?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按照你所知道的去做?”

  “你的思想倒是挺先進的。”徐子陵苦澀地笑一下,道:“可是我的思想不怎麼開放。”

  “你覺得雷九指會給幸福我,對不對?他會是我理想的夫君,對不對?”青青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悲聲道:“就是因為那樣,所以你才會覺得,我應該按照最好的去做,去追求我自己的幸福對不對?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為什麼一定要那樣做?我為什麼就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哪怕他不喜歡我,哪怕他連正眼也不看我一眼,哪怕他是那樣的無情,可是我喜歡,你管得著嗎?我就是喜歡這樣…嗚嗚嗚……”

  “……”徐子陵呆立一會,忽然歎了口氣道:“我沒有權利安排你的命運,你有權利去做你喜歡的想去做的任何事,我沒有資格去阻攔你。不過,這件事現在不能再提了,我沒法給你一個答案,也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就讓上天來做決定吧!”

  “如果上天改變了呢?”青青驚喜地擦拭著眼淚問。

  “……”徐子陵歎了口氣道:“如果上天改變了,那就按照上天的意思去做。”

  “上天一定會改變的。”青青捏著自己的小拳頭,跑出門口,在小院子抬頭向天,放開喉嚨,大聲地沖著天空呐喊道:“上天,你會不會改變?上天,你會不會因為一個小女子而改變你的心意?上天,您來告訴我,什麼人可以幫我一把,什麼人讓您改變心意,什麼人讓一個可憐人得到幸福?”

  雖然後來青青沒有再攔著,可是徐子陵還是留了下來,和素素又住了兩天,再一起上路了。

  青青和喜兒一直送到城門口,才與素素依依惜別,對于徐子陵,則沒有什麼好臉色,只有一個白眼。自從那次大哭之後,她又變回平時那個好強的青青了,特別在人前,她對徐子陵毫不客氣,跟以前那個任性的青青毫無分別。

  可是在背後,喜兒不止一次看見青青一個人躲著落淚。

  她,雖然再好強,可是畢竟也是一個女子。

  她在等待,她在等待奇跡,她在等待一些也許可以安排她命運的人的感動,如果這些萬能的操控命運的人願意幫她一把,她也許就會守得云開月明,也許也可以松一口氣,也許就可以重新露出舒心的笑容。

  不過在那命運逆轉之前,她還是一個可憐的女子。

  素素一路跟著徐子陵,一路無言。

  徐子陵問她,她也不說話,自從青青哭鬧那件事之後,素素整個人都沉默下來了。徐子陵知道,她有心結,可是自己無法幫她,只有她自己才能解開,只有她想通了才能解開,才能回複以前那個素素。

  跟著徐子陵走了一天,在夜上休息的時候,素素終于開口了,問道:“你是不是有很多東西忙?”

  徐子陵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我不跟你走了。”素素忽然這樣道。

  徐子陵聽了一奇,問道:“為什麼?你不願意跟著我麼?你如果要留下,為什麼不留下跟青青她們在一起呢?”

  “我如果留下,如果青青看見我想你念你為你做些什麼的時候,會更加傷心的。”素素輕輕地道:“雖然她看起來很剛強,可是其實她很脆弱,就是喜兒也比她要想得開,也比她強多了。所以,我不能跟她們兩個住在一起。”

  “那你是要回瓦崗寨?”徐子陵急道:“瓦崗寨現在急流暗湧,你如果不願回去最好不要回去,你那個什麼崔嬌大小姐現在還讓人俘虜著,你回去有什麼用?還有,你為什麼要回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你是…我對你和青青喜兒她們是不同的,你知道的。”

  “我知道。”素素坐近一點,輕輕地偎過來,抬起頭看著徐子陵道:“這些天我也很想你,天天想,可是我不能在青青她們的面前對你好一點,我怕她們傷心。我一定要回去,不過,我只要跟小姐說清楚了,就一定會回來的,你放心,小姐會放我走的。她雖然凶,脾氣急一些,可是對我很好,就如姐妹一般。”

  “我會送你回去,再帶你走的。”徐子陵擺擺手道:“瓦崗寨很危險,不是現在的我可以對抗得了,我必須小心些,所以,你聽我的沒錯。你要跟崔嬌告別,沒問題,不過我不會讓你在瓦崗寨長住的,你回去時我會送你回,再接你走,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事在你的身上發生的,明白嗎?”

  “我一個小小的婢女會有什麼事?”素素奇怪地問道:“是不是你知道什麼?是不是我回瓦崗寨就會有危險啊?”

  “你不用知道,免得擔心。”徐子陵微笑道:“相信我,你一定會沒事的,我也不會讓任何的壞事發生在你的身上。乖,瓦崗寨現在不要回了,等有一天,我會送你回的。”

  “我又沒說現在回。”素素奇怪地道:“我只是想去那個還從來沒有見過的貞貞姐姐那里,你不是說她現在就在揚州嗎?我想去看看她。”

  “啊,原來你是想去見貞貞呀!”徐子陵松了一口氣,道:“貞貞她現在正在帶一幫小孩子,如果你去了正好,兩個人有伴。”

  “子陵。”素素忽然歎息了一聲,問道:“問你一個事,你不要生氣,你,你為什麼要那樣對青青呢?”

  “她未來會有她的幸福的。”徐子陵也輕輕歎息一下,道:“可能是我們做得太過了,有些東西偏差了原來的軌跡。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見她們兩個女孩子孤苦伶仃的上路,本來身世就夠可憐,又剛剛讓人騙完,還差點送命,我真的……她對我的也許不是感情,你明白麼?也許是一種感動,一種感恩,一種仰慕,總之可是不是真的感情……唉,反正,我做得有些過了,我做錯了。”

  “不。”素素伸出玉手封住了徐子陵的嘴唇,搖搖頭,很堅定地道:“你沒有錯,你做得很對。雖然我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女子,可是我知道,在這一件事,你做得很對。如果青青沒有你拉她一把,她也許會傷心很久很久,也許會自暴自棄,也許會尋短見,以她好強的性格,她很有可能走回老路,去報複天下的男子,所以呢,子陵,你沒有做錯!”

  “我真的沒有錯嗎?”徐子陵喃喃地問,不知是問自己,還是素素。

  “至少我認為沒有。”素素雙手捧著徐子陵的臉頰,輕輕地地將自己的小臉貼上去,溫柔地道:“青青也一定認為你沒有做錯,還有喜兒,我們都認為你做對了。”

  “可是我卻傷了她的心。”徐子陵帶點苦惱地道:“現在的我無法給她一個承諾。”

  “總有一天可以的。”素素輕輕地安慰道:“我相信,青青也相信,我們都相信,有那樣的一天。所以大家都在等,無論多久,我們都可以等的,我們一直等到那一天為止。”

  “好。”徐子陵吐了一口氣,好像吐掉什麼心中的不快似的,小聲地咕噥道:“最多日後給雷九指那個家伙好好補償一個大美人好了,一個不夠,補夠他十個好了,媽的,老子又不是故意搶他的,這可是意外……”

  “你在說什麼?”素素沒聽清,問道。

  “沒什麼。”徐子陵拍拍素素的小腦袋,把她抱在懷里,讓她舒適地躺在自己的腿上,輕輕道:“好好睡一覺吧,這些煩人的事等我來處理就行了,你只要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就好,明白嗎?反正不著急,長命功夫長命做!我還有大把時間,慢慢來好了……睡吧!”
第四十七章 收羅人才

  

  傅君婥回到自己的家,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人。

  聽說傅君婥修行結束回來,傅君媮和傅君嬙兩女飛身出迎,年紀小的傅君嬙像一個小乳燕般投入傅君婥的懷抱,欣喜之意盡言于表。就連稍沉靜稍冰冷的傅君媮也一改常態,面帶笑容,上前執著傅君婥的手。兩人四目交投,俱勉力強笑了一下,可是熱淚卻在兩人的美目中滾動。

  傅君婥一把擁著面前的傅君媮和傅君嬙,緊緊地。

  這就是她的兩個妹妹,雖然並非親生姐妹,可是一同由師父撫養成人,一同隨師尊習武,一同成長,雖非骨血,卻勝親生。經過與徐子陵相遇之後,傅君婥心中的孤獨和冷傲已經大大消除,她覺得這個世上,還有很多東西值得自己去珍惜,如果自己還像以前那樣,則會讓仇恨,自傲,孤獨,冰冷,排外……等等這些東西蒙蔽自己的眼睛,讓自己變得目光短淺心胸狹隘。

  “師父呢?”傅君婥此刻最想的,是馬上拜倒在自己敬愛的師尊腳下。

  她渴望在他的慈祥和庇護下解放自己心中的郁結,在他的智慧和明心之下辨識真相和疑惑,她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想對他傾訴,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對他求知……

  “師父在劍閣等你。”傅君媮偷偷地背過身,輕輕地擦拭去幾個珠淚,輕輕地道。

  “姐姐,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嗚嗚嗚…”相比之下,年紀還小只是一個小丫頭片子的傅君嬙則沒有那麼矜持那麼自制,她隨心所欲,放聲大哭,將傅君婥的衣襟打濕了一大片。她緊緊地抱著傅君婥不放,將小腦袋埋著傅君婥的懷里,像一個八爪魚般纏著她。

  傅君婥沒法子,只好抱著她,和另一邊的傅君媮一同去拜見師尊。

  巨鯤幫的副幫主卜天志今天心情有很好,不但得了好幾天的休息,還在賭場贏了不少,所以他決定去喝一杯,再找一個漂亮的姑娘放多少出來。他本來長得就凶惡丑陋,加上今兒心情特爽,咧著大嘴,讓左臉上那道紫蚯蚓一般難看的刀疤更顯得猙獰怕人。

  他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所有的人都嚇得四處躲閃,連忙讓道,讓卜天志更是得意洋洋。一個身體不便的老者躲閃不及,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有跌了一跤。卜天志搶上去扶了他一把,本來是想做好事的,可是沒想到活生生把那個老頭子嚇昏過去了。

  卜天志帶點苦笑地把那個老頭子放在一處牆角,唉了口氣,轉身就走,可是想了想,停下來,隨手在腰間掏了幾顆碎銀子,拋在那個老頭的身上,再轉身哈哈大笑走了。有一對小孩子正在一個窗口看著他,卜天志朝那兩個小孩子做了個鬼臉,嚇得其中那個小女孩驚叫一聲,馬上把小腦袋縮了回去,倒是那個長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一點兒也不在乎,還沖著卜天志做了個鬼臉。

  卜天志走進一家青樓,找了一個最豐滿的紅姑,然後狠狠地在她的身上耕耘了一番,將那個勁浪的女人十數度送了極樂之天,然後心滿意足放出來,舒服得差點沒有連魂也一並射給了那個女人。

  卜天志哼著小曲,心情愉快都了極點地在大街上四處走著,他在想,今天的運氣不錯,是不是再去賭檔贏多幾手呢。如果他不是突然發現有一個黑影靜靜地站在大街上等他的話,相信他會一路朝著街尾那間賭檔去的,就像他平日一樣,吃飯,睡覺,賭錢,喝酒,召妓,非常有規律地生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你就是卜天志?”

  街中的那個黑影靜靜地問。

  卜天志聽了一楞,他並不認識面前這一個人,很顯然,這一個人並不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否則以他這個巨鯤幫的副幫主,沒理由不認識面前這一個人的。巨鯤幫最擅長的是什麼?消息!天下沒有他們不知道的東西,只有他們不想知道的東西。

  可是卜天志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面前這一個年輕人,更別說看過。

  可是照他的經驗,照他的眼光,他覺得自己不應該也不可能不認識面前這一個年輕人。

  他是一個奇怪的人,很年輕,讓人捉摸不了他的真實年齡,可是他很奇特,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幼嫩和稚氣。他站在哪里,自自然然,不帶一絲火氣,聲音溫和得像一陣風,可是卜天志聽了之後卻冒出了一身的大汗。他雖然比他高不了多少,可是卜天志卻感覺他在俯視著自己,對,他在俯視著自己說話。

  他站在街道上,隨隨便便,可是就像站在一座高聳入云的山峰上俯視自己一般,卜天志頭一回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卑微,有點兒渺小,特別在他的面前,自己好像什麼都不是。

  而在他的面前,卜天志發現自己需要仰視他才能回話。

  “朋友你是誰?”卜天志極力想扳回氣勢,他覺得自己在對方無形的氣勢無形的威壓之下,快擠壓成一只小螞蟻了,他努力想自己強硬一點,湧現多一點氣勢出來。于是,卜天志大聲道:“深更半夜,這位朋友找本人何事?”

  “你不用那麼大聲。”那個年輕人微微一笑道:“我耳朵很好,聽得見。”

  “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卜天志不知怎的,一聽到這個年輕人的溫和聲音,心中的怒火怎麼也爆發不出來,他極力想自己的態度強硬一點,可是偏偏順從地壓低聲音,問道:“你認識我?”

  “看來你還不壞!”那個年輕人忽然這樣評價卜天志,他上下看了卜天志一眼,又道:“如果你今天沒有去扶那個老頭子,如果你今天扶了那個老頭子之後沒有留下銀子,你就不會看到我。日後看到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而是對手,或者敵人。”

  “那個老頭是你設的局?”卜天志忽然有一種讓人愚弄的感覺。

  “對。”那個年輕人不否認道:“如果我想收一個有用的人做手下,一定會試試他能不能為我所用的,是不是還有用,恭喜你,你合格了,雖然是剛剛合格,可是,你總算合格了。”

  “你在說什麼?”卜天志讓這個年輕人弄得一頭霧水,他奇怪地問道:“誰要做你的手下?我可是巨鯤幫的副幫主,巨鯤幫你聽說過嗎?整個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八幫十會之一,我是其中的一個副幫主,我為什麼要副幫主不做去做你的手下啊?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難道你一輩子就光想著做一個副幫主嗎?”那個年輕人笑道:“看來你雖然叫卜天志,可是志氣卻不怎麼樣!你跟著我,雖然現在一無所有,可是日後別說一個副幫主,就是一個八幫十會的副盟主,總盟主,甚至更大都可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啊?”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樣?”卜天志問了平生一輩子中最聰明的一句話。

  “一邊在巨鯤幫做副幫主,一邊做我的小跟班。”年輕人淡淡地道:“如果你報名早,我就收下你做第一小跟班,讓你排在另一個人的面前好了,雖然他不願意,可是我倒覺得你做跟班更合適一些。”

  “什麼?”卜天志差點沒有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瘋了,可是他身居巨鯤幫副幫主之職那麼多年不是白混的,他多少聽出了一點東西,他古怪地問道:“誰?還有誰?還有誰跟了你?是不是我們巨鯤幫的?你到底想干什麼?你竟敢跑來我們巨鯤幫挖角?你是那方勢力的人?”

  “不愧是副幫主,沒白當。”年輕人笑嘻嘻地道:“如果你剛才翻臉動手,多少也會吃一點苦頭,可是你的腦袋似乎和你的樣貌成反比,還不錯。老謀,出來,你來跟他說,我很忙,懶得跟他廢話。”

  在街邊一處黑暗之中,走出了一個身材佝僂的長須老頭,他身穿一身破舊的長衣,看起來像一個落魄的孤家老人似的。他皮膚深皺,滿臉苦容,風霜在他的臉上刻下斑斑痕跡,留下無數的印記,他的面色灰敗,如同一堵斑駁的老牆。

  可是他的眼睛在笑,特別是看見卜天志的時候,就像一只老狐狸看見了一只掉進陷阱里等著自己去‘救’它的小雞一般。

  “是你,陳老謀,竟然是你?”卜天志一看,差一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師尊,徒兒回來了……”傅君婥一進大廳,看見里面那個背對著自己坐著的高大的身影,不禁淚如雨下,馬上拜倒在地上,喉嚨間嗚咽不止,悲聲連連。

  “好。”那個高大的背影那古井不波的氣息在傅君婥進來的一刹那微微波動了一下,但馬上恢複了,只聽有一把柔和清澈的聲音緩緩地道:“回來就好。”

  “師尊……”傅君婥又大哭一聲,再拜倒在地里,一連三拜,恭恭敬敬,還意猶未足,又久久地趴在地上,不願起來。傅君媮和傅君嬙連忙過來扶起她,拉她到一邊的蒲座上坐下,傅君媮還給傅君婥端上了一杯熱茶。

  “此番一去中原,不知不覺已經兩年。”那個高大的背影微微動了一下,又緩緩地道:“你的兩個師妹君媮和君嬙,也長大成人了。光陰似箭,歲月如風啊!你……好嗎?”
第四十八章 東海三義

  

  高占道坐在上首,捧著一碗酒牛飲了一口,打了個飽嗝道:“媽的,真黴氣,連連碰到硬釘子,又折了幾個兄弟,再這樣下去,看來我們日子有點難熬了。三弟,你腦子好,有啥好點子?”

  查傑抓抓頭發,獻計道:“此等時候,船只幾乎全部都是大幫大派照著的,小商小販又沒有什麼油水,做海上的生意不合算,我看我們干脆轉入江中,專搶江中的來往船只,以我們昔日大隋無敵水軍的本事,連縱橫大海也不在話下,何況一條大江?”

  “呸!”坐在查傑邊上的牛奉義往地上吐了一口,罵道:“大隋無敵水軍?就算無敵又如何?還不是讓自己人坑了?我們在高麗所向無敵,可是那些王八蛋卻在後面捅婁子,別說糧草兵器援軍,連一根毛也沒有,我操那個昏君的祖宗十八代,我們打勝,可是卻害得我們無家可歸,如果不是大帥慘死,我早就想殺進去砍下那個昏君的狗頭來……”

  “好了,二弟,這種話少說為妙。”高占道拍拍牛奉義寬厚的肩膀,沉聲道:“我們現在身在陸上,此時還是楊廣的一畝三分地,耳目眾多,我們還是少說兩句,有什麼冤氣回去再罵!我們入江不是不行,只是入江必須是小船,我們的全是大船,如果是那樣,得賣掉……說真的,那些船是我的心頭血,想當年還曾和大帥一起同船遠征,現在如果要賣掉真是有些舍不得……”

  “大哥,你要想清楚!”牛奉義道:“船賣掉的話,得了銀子也是花了,就算日後有錢,船也回不來了。”

  “可是你說叫我怎麼辦?”高占道帶點苦惱地道:“近三百張口等著吃飯,還有些家里有人的兄弟,他們要托人寄錢回去養兒養女養老父的,不是大家都咬緊牙關不吃飯就行的。”

  “那我們還是入江吧。”查傑又抓抓頭皮道:“反正我們搶的又不是正經商人,我們搶的是那些販運私貨的無良商人,對得起天地良心,也對得起昔日大帥的教誨……如果大帥還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

  “大帥武功整個大隋中數第一,如果不是那昏君派人來害死他,他早帶我們攻下高麗了。可惜大帥他早早去了,就連昔日號稱神威大軍的我們,也無家可歸落草為寇。”高占道痛苦地捏堅拳頭,在自己的掌心狠擊一下,道。

  “你們的大帥楊玄感死了,可是還有少帥。”

  一個聲音忽然在酒館門外響了起來,三個人一驚,同時回頭去看,可是卻沒有發現人影,三個人整時虎立而起,各抽出兵器在手。

  “不要慌,如果我有惡意,你們三個根本就不及起來。”一個年輕人坐在三人桌子空余的那個位子上,自己拿起了酒壺,自酌了一杯酒,緩緩地道:“你們三個就是東海三義,分別叫做高占道,牛奉義,查傑對嗎?坐下來,我找你們有點事。”

  高占道等三人大驚失色,這一個年輕人是如何進來的,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是什麼時候坐下來的,他們完全沒有察覺,誠言如那個年輕人所說,如果他有惡意,看來自己三人的確是凶多吉少。

  “朋友你找我們三個有什麼事?”高占道大恐,他因為巨力捏著雙槍的手有點發白發麻,這是他從來也沒有過的感覺,一直以來,這雙槍都像他的雙臂的延伸一樣,和他骨血相連,根本就沒有沉墜的感覺。

  高占道感覺不到這一個年輕人的內息,看不出這個年輕人的深淺,他的氣息完全像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那樣,可是他的眼睛沒有向自己的雙手看過來,卻有一股無形的威壓迫得他的雙槍發沉,幾欲脫手,他拼盡全身氣力,也只能勉強握緊。

  這,是什麼武功?如此的驚世駭俗!

  那個年輕人一仰頭,干掉杯中酒,緩緩地道:“我可以讓你們三百多人衣食無憂,如果你們有足夠的膽量和拼勁,還可以恢複你們以前無敵水軍的氣勢,揚威天下,你們可以恢複軍籍,洗脫罪名,可以光宗耀祖,可是不用再偷偷摸摸地往家里托人帶錢,可以追封你們無辜慘死的家人族人為國之哀恤民,可以立衣冠塚讓後世奠祭……”

  “你們可以再次出征,去征服我需要征服的任何地方,可以掠奪他們的財產,可以提升戰功,可以加官進爵,甚至可以覓地封候,在你們征服的地方,可以用你們官階命名,可以用你們的戰功封地,可以管轄你們受封土地,可以在上面起建以你們喜好命名的城池,可以讓你們名揚千古。怎麼樣?三位,有沒有興趣跟我做一件好玩的事啊?”最後,年輕人淡淡地問道。

  “君婥,我整整想了三天。”那個高大的背影凝重地道:“這一個叫徐子陵的年輕人的確不簡單,單單是你所見所聞,已經遠遠超出為師的想像之內。一個會爆炸可以令數十個精銳士兵粉身碎骨的神秘物品,如此凶狠霸道之物,他一旦大量制造,則高麗無人能敵,無人可阻。”

  “師尊也不行嗎?”傅君嬙嘟著小紅唇不服地道。

  “君嬙,為師不是這個意思。”那個高大背影帶點寵溺地笑道:“我是指這一種物品如果能讓普通士兵所用的話,則此軍隊將無敵于世,萬一他帶兵攻來,為師一己之能,面對千軍萬馬都可以使用此物凶霸之物的軍隊,又能做得了什麼?”

  “師尊,也許這個東西根本就不能大量制造。”傅君媮一臉寒霜地道:“也許這個東西只有那個混蛋他自己才能用!”

  “君媮,你不可對子陵無禮。”傅君婥勸解道:“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哪里好!”傅君媮憤怒地道:“我們高麗戰火未熄,鮮血未干,他竟然又說要攻打過來,簡直豈有此理!大姐,你當初那一劍為什麼不狠一點?你為什麼不補他一劍?你為什麼要對一個漢狗如此心軟?”

  “你不要對子陵無禮。”傅君婥搖搖頭,帶點哀傷地道:“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對我很好,由我用劍刺他也不還手,也不躲閃,他看著我的時候,就像你們看著我一樣,充滿關切……他一點也不輕視人,他就算對一些從來也沒有人喜歡的流民,也一視同仁,無論男女,無論老少,他都同樣憐憫和愛護。有了他那種真心的尊重和幫助,那些行尸走肉一般絕望的流民重新煥發了生機,每一個都活了下來,每一個的面前都有了笑容,在幾個月之內,他們變得從來沒有過的強壯,變得從來沒有過的團結,變得從來沒有過的謙虛,變得從來沒有過的自信……”

  “這正是他最可怕的地方。”那個高大背影的男子微微歎了一口氣道:“如此的俊傑,如此的少年,竟然不是我高麗的後輩才俊,而是中原之子。中原是一個福地,寶地,人傑地靈,我高麗確難以相提並論。”

  “我高麗少年英雄無數,也許有比他好上千百倍的人也不一定!”傅君媮抗聲道。

  “子陵是個很特殊的人,不要說我們高麗,就是在中原,也絕沒有第二個。”傅君婥緩緩地搖搖頭道:“我還從來沒有看過沒有聽過那一個人可以像他一樣,什麼都不用,什麼都沒有,就可以使數千一無所有的流民活下來的。你們無法想像,在前一天,那些流民還會因為他扔在地上的銀子而哄搶,還會因為食物而撕打,可是過了那一天,到了第二天之後,所有的人都視金銀珠寶如無物,所有的人都會將最好的食物讓給最弱最老最小的人,如果是現在,就算有人把金子堆成山,相信那些人也絕不會多看一眼。”

  “說說他是如何做的。”那個高大背影的男子聽了,身形微微一震,道。

  “是。”傅君婥點頭應道:“我和他找到那些流民的時候,那些人已經餓了好幾天,許多有力的男人都扔下自己的妻兒老父逃了,還有後面路上,有一路的死尸,都是遺棄後活活餓死在路上的。”

  “你到底是誰?”高占道驚恐萬分,連聲音也顫動了,道:“你…你要謀反?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一個可以給予你們剛才那些承諾的人。”年輕人抬起頭,看了高占道等三人一眼,微微一笑,聲音就像一股溫風,吹進了他們的心,溶解了他們心中的堅冰,道:“相信我,你們可以有美好的未來。不相信我,你們可以繼續做你們的海盜。你們的本事如此差勁,沒有了楊玄感竟然連飯也吃不起,真是悲兮哀兮,如果九泉之下的楊玄感看見你們的樣子,想必都會讓你們氣得從棺材里跳出來。相信我,你們楊帥沒有做到的事,就讓我這個少帥的弟弟來完成它。”

  “少帥的弟弟?”高占道驚喜地道:“你是大帥的遺子?你沒死?”

  “不是。”年輕人搖搖頭道:“我的大哥叫做寇仲,他因保護我而死,我答應過他,一定要讓他成為天下間最獨一無二最威盡天下的少帥,我要把所有的外族都變成他的封地,我要將中原變成他的房子,我要將江南變成他的花園,我要將大海變成他的澡盆,我要將跟有決心幫他完成這一個心願的人統統加官進爵,名垂千古永載史冊,我要將所有反對他這個心願的人統統消滅,打進地獄!”

  “你們決定跟我干,還是繼續當你們的海盜?”年輕人冷冷地道:“我給的機會只有一次,你們要是拒絕了,永遠也不要來找我,我討厭目光短淺不思進取的人。”

  “你發一個誓言。”高占道看見躍躍欲試的查傑和牛奉義,咬咬牙道:“你發個毒誓說日後不會反悔對我們兄弟所說的話,不會反口今日的承諾。”

  “我用不著做這種無聊的事。”年輕人搖搖頭道:“我不相信毒誓的約束力,就像我沒有要你們向我宣誓效忠一樣,那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吧,為了最大限度表示我的容忍度,我容許你們跟我半個月,我給半個月的時候你們看,看我做的事都是什麼,再決定是不是跟我。不過,你們的官階,會在這半個月內每過一天就削減一級,希望你們眼睛雪亮一點,舌頭也靈活一點。”

  “我們三兄弟現在加入了。”牛奉義最著急,連忙大喊道。

  “不行。” 年輕人竟然搖了搖頭道:“現在不能准許你們加入,你們必須在半個月內最少明白我做一件事的意思,你們必須說得出我那樣做的用意,你們才算真正加入。另外,你們三個,只能說自己的想法,不得幫忙。你們想要官階,那就用你們的能力來得到,是高是低,得看你們自個的本事!”

  高占道牛奉義查傑三人面面相窺,完了,稍一遲猶竟然還弄了這一出。

  這麼看來,在半個月一定得通過,不然官階就沒指望了。
第四十九章 高麗三姝

  

  “他開始的時候,將一些碎銀和食物扔在地上,讓他們哄搶。”傅君婥慢慢回憶起以前與徐子陵相處的時間的事,小臉不由有一種莫名的崇拜,道:“可是一次一次,由于他扔的次數多了,那些人就驚疑起來,不知他想干什麼,一個個都驚奇地看著他。他一看地上的銀子沒人敢撿了,又變出一錠很大的銀子,問那些流民,誰要這一錠大銀,還說有了這錠大銀,就可以在不遠的城鎮喝酒吃肉,甚至可以去逛青樓,可以去賭檔賭上幾手……”

  “聽聽。”傅君媮生氣地道:“他就是個這樣的人,大姐你還說他是個好東西!”

  “大姐,他會變戲法嗎?你不是說他取出,而說他變出,你之前他和那個什麼宇文化及的手下打時,也是變出一個什麼東西,他可是會變戲法?”傅君嬙還是小孩子心性,對變戲法更感興趣一些。

  “我也不會知道。”傅君婥搖搖頭道:“他也沒跟我說,可是這肯定他的一種本事。他可以變出無數東西來,吃的,穿的,用的,什麼都可以,也可以把東西變走,變沒。我跟過他一段時間,在野外生活時,他可以變出帳篷給我住,變出被子竹席給我用,還有很多很多東西?”

  “大姐你……”傅君媮驚叫道:“你竟然和那個小賊住在一個帳篷里?你……”

  “只是我。”傅君婥伸手輕輕撫弄了一下傅君媮的秀發,溫和地道:“子陵他是一個很守禮的男子,他不是你想像那樣的,那個帳篷里只有我住,而他,則躺在外面的草地上。他也很刻苦,晚上幾乎都在練功,連睡眠也很少,我每一次看他,都在盤膝打坐運氣調息。他的進境也很驚人,在我與他認識的開始,如果說比武切磋的話,他甚至還比不上我,可是短短幾個月後,我就連最擅長的輕功,也只能和他平分秋色,別的方面,我讓他遠遠拋下了。”

  “為什麼說比武切磋?”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輕問。

  “他真正的戰力是拼命。”傅君婥點點頭道:“如果他要是與人性命相搏,戰力會提升數倍不止,他比起我們三姐妹還要擅長刺殺之道,他有很多古怪的方法,也有很多古怪的東西,可以輕易就殺死一個人,甚至能讓一個高手重創。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最可怕的是策略,他會使敵人陷于最不利的情況下與他作戰,讓敵人的戰力降到最低,所以說,跟他沒有性命相搏的比武切磋一點也看不出他真正的實力。”

  “是這樣。”那個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微微點點頭道:“再說說他如何安置那些流民吧。”

  喜兒看了一眼正托腮望著外面天空的青青,忽然小聲地道:“小姐,你說子陵哥哥他現在忙什麼呢?你說他什麼時候會再回來呢?”

  青青一聽,沒好氣地道:“誰理他,我管他去死!”

  喜兒看著青青的樣子,偷偷笑了起來,笑得青青莫名其妙。

  “喜兒,笑什麼?笑得小狐狸似的,說。”青青受不了喜兒的詭笑,用小白手去搔喜兒的胳肢底,嚇得喜兒尖叫一聲,連忙逃得遠遠的。

  喜兒一邊繞著桌子走,一邊沖著對追來的青青笑道:“昨晚,我又聽到有人發夢話了,還叫什麼子陵,子陵,你不要走!不要走……”

  “小丫頭,我撕了你的嘴!”青青一聽,小臉飛紅,帶點惱怒成羞地道,她加快腳步,極力向喜兒猛追過去,可是她連撲幾個空,身子靈活喜兒又躲到遠處,學著青青的聲音,叫著:子陵,子陵……

  聽得青青恨不得馬上找個地縫鑽進去。

  “只要有人上前要了他的銀子,他就再掏出一錠更大的。”傅君婥點點頭道:“後來看見那些人更驚訝更奇怪地看他,他又掏出金子來誘惑他們。後來沒有人要了,他轉身就走,和我到極遠處看著那些流民的反應。”

  “那些流民能有什麼反應?”傅君嬙奇怪地顰起了秀眉,想不通地道:“要是我,又餓又累,得了許多銀子,馬上就會去買吃的。”

  “對。”傅君婥輕輕地點頭,也輕輕地搖頭,道:“你說得沒錯,那些人得了金銀的流民,幾乎馬上就走了,他們大多扔下了家人,有的拉了自己的兄弟,向最近的城鎮出發了。留下一大幫流民,哭得震天響。子陵讓我等半個時辰再出去,我問他等什麼,他說在等有沒有人扔掉金銀回來,或者有沒有人買米糧回來。”

  “漢狗怎會回有那樣的人!”傅君媮不相信。

  “有。”傅君婥又搖了搖頭道:“他們有人回來了,不過那是第二天,等那幾人回來,別說外人,就連他們的父母和妻子也不認他了,他們扛了著大包的米糧,可是沒有任何人再看一眼。在一天前,他們還為沒有得到子陵的金銀而後悔,可是過了一天,他們就棄那些金銀如糞土了。”

  “那個徐子陵是怎樣做的?”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聽著,忽然問。

  “他等了半個時辰,再走出去,手里還拿著金銀,問那些流民要不要。”傅君婥忽然眼圈有些發紅,帶點感動道:“他問那些流民要不要像剛才拋棄他們的人那樣,得了金銀也一去不回頭,如果誰還想那樣,就上來要他手中的金銀。”

  “他們要了嗎?”傅君嬙奇怪地道:“誰會有金子不要啊?我看是要了吧?”

  “沒有。”傅君婥還是搖頭道:“那些流民向他跪了下來,求他憐憫,求他救命。不過子陵說,他不會救懦弱無能的人,因為他們自己不想得救。那些流民哭得厲害,一個個爭著說自己希望得救,雖然懦弱無能,可是心里沒有不想得救。”

  “子陵他拉起一個壯實一點的男子,很生氣地指著那個男子的手臂問那個男子這是什麼?它到底有什麼用?它是不是除了拿起別人手中的金銀之外還可以做點別的?”傅君婥回憶道:“子陵責問那個男子,說他白長了一雙粗壯有力的手臂,可是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母妻兒挨餓,可是卻游手好閑一事不做,他說這里有山有水有獸有魚有花有草有果什麼都有,可是那個男子卻枉長了一雙手臂,枉是一個七尺昂仰男子,一點事也不做光看著自己的妻兒挨餓,還罵那個男子簡直就是一頭蠢豬,他把那個男子罵得痛哭失聲。”

  “他把金子塞在那個男子的手里,說如果那個男子承認自己是一個窩囊廢,是一個連自己親人死活都不管的人,他就拿著那錠金子,去城鎮里喝酒吃肉召妓,留下他的妻子老父餓死掉。”傅君婥擦拭一下眼角,繼續道:“我記得,那個男子讓他罵得無地自容,連碰也不敢碰那錠金子,只是抱著子陵他的腿,哀求他指明一條活路。”

  “子陵指著掉在地上的那錠金子,生氣地道,金子再好,也是會有用完的一天;金子再好,也比不上人勤勞的雙手;金子再好,也比不上保護親人不讓他們受到饑餓折磨受到死亡威脅的決心。”傅君婥陷入如夢似幻之中,慢慢說道:“他告訴那些流民,對一個人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不是金子,而是希望。一個人做人如果沒有希望,就沒有動力,沒有動力,就沒有自救,如果一個人沒有自救,就不會想著如何活下去,就不會想著如何讓親人更好地活下去,不讓她們遠離饑餓寒冷和疾病的折磨。”

  “他告訴那些流民,他們都有雙手,完全可以憑著自己的雙手活下去,而且會活得很好,根本就不必要用到什麼金子銀子,不用靠任何人,只要他們這一幫人夠團結,他們可以過得比任何最富裕的人還要富足,還要開心。”傅君婥緩緩地道。

  “怎麼可能!”傅君媮更不相信了,她冷笑道:“如果那個家伙不用金銀買回米糧,那些流民全部得餓死掉,那些流民如果真的一無所有,他用什麼來養活他們?光團結光有希望就能飽肚子?笑話!”

  “不是笑話。”傅君婥搖搖頭道:“他真的做到了。我開始也像你一樣,可是,在一天之後,我不得不相信了。”

  “快說說他是怎麼做的?”傅君嬙好奇地問道。

  “他讓他們中的一部分婦人采摘野菜野果,還有挖地上一些植物的塊莖,他告訴她們什麼可以吃什麼不可以吃,他教她們如何做會使這些東西更容易入口,這是暫時裹腹的食物之一。”傅君婥輕輕地道:“他帶著體力好的男子打些獵物,然後給女人和老人們做成食物,讓他們平分與婦人孩童,他帶著會水性的男子到不遠處的一條河里抓魚,這些,也是裹腹的食物之一。”

  “他讓稍稍吃過一點東西的男人們砍伐樹木,他教他們蓋起了最簡陋的木頭房子,讓大家晚上有一個暫時安身抵擋風雨抵禦寒冷的地方。記得第一間房子是我起的,因為我的體力最好,我在他們的中間建起第一座小木屋,然後他們歡呼起來,雖然幾乎所有的人都用了近十天才真正完全起好,可是,那些流民沒有靠別的東西,只靠自己的雙手,建起了他們自己的家園。”

  “女人們挖出草根,采摘野菜野果,老人們燒起熱水,他在里面加入獵得來野獸的骨頭,熬做些簡單的肉湯,分給一些饑餓過度的老人和病人。他自己在帶大家忙碌的時候,還抽出時間,采藥幫一些病人治病,他甚至幫一些孤兒們每人給認一個父母,在那些流民之中。”

  “忙了一天,雖然只過吃一頓,雖然每人只吃過一點點東西,可是流民頭一次覺得未來又有希望了。他們看見子陵的忙碌,他的真心,他的舉動,他們的眼中不再全是那種麻木和絕望的灰暗,他們的眼中,閃爍著全是求生的欲望。”

  “他站在架起的火堆邊上,問那些流民,問他們親手做出來的東西好不好吃,問他們親手的勞動能不能養活自己的親人,問的雙手可不可以救救他們自己。我記得他問之後,那些流民爆發了,他們又哭又笑,就像瘋子一樣,他們很自豪,他們想明白了,原來自己完全可以養活自己的妻子,完全可以生活得很好,根本無須任何的金銀,根本不需要別人的施舍與憐憫,他們只需要用自己的雙手,就足夠養活他們自己,還有他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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