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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三十章 素素柔情

  

  “我們要去那里?”

  素素一路跟著徐子陵,緩緩地走出村莊,走過樹林,淌過小溪,可是走了好半日,一直沒見他停下來歇息,本來擦拭著額角的香汗努力跟著,等他一回頭看自己,趁機問道。

  “你們小姐讓人抓走了,現在正在和大龍頭翟讓談條件,一時半刻可能回不來。”徐子陵隨手遞給素素一方香巾手帕,然後微微笑著問她道:“這樣,你還要去找你家小姐嗎?她現在並不在榮陽,也在不在瓦崗寨。你准備去哪找她啊?”

  “我…我不知道…”素素一聽,頓時犯難了。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遲些送你回去。”徐子陵想了想道:“我在江湖上有一些事忙,沒有辦法馬上就送你回瓦崗寨,可是如果你願意跟著我,等我忙完手里的活,我保證一定會送你回到你小姐的身邊,頭發絲也不會少一根。怎麼樣?反正你應該很少到處去游玩吧?不如就當出來散心游玩好了,好嗎?”

  “好。”素素自眼簾下偷偷看了一眼徐子陵,小臉有點緋紅,帶點羞意道:“素素這一條命都是公子您救的,公子您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什麼公子?”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哪里是什麼公子!我只是揚州城里的一個小混混罷了!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公子,不是什麼達官顯貴之家的子弟。我和你沒有什麼高下之分,年齡也相仿,從今之後,我叫你做素素,你就叫我子陵好了。”

  “這如何使得……”素素有些不安地道。

  “哈哈,這有什麼?”徐子陵笑而搖頭道:“對于敵人,對于那些死不足惜的家伙,我才會心狠手辣,對于像素素你這樣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我應該還能算是個好人罷!哈哈,好了,就這樣決定吧!你呢,先不忙著回去,四處跟我走走,一來與我有伴,二來相好放松放松,唔,不過你這身打份不行。”

  “這個打份怎麼啦?”素素看了看自己還是一身村姑的打份,不由玉臉又一陣飛紅。

  “不是說穿得不漂亮。”徐子陵知道她肯定誤會了,于是解釋道:“素素你長得花容月貌,就算是一身村姑打份也迷死人了,所以我才說不行的。一個如此漂亮的女子如果行走江湖,沒有一身卓越的武功肯定是不行的,為了免得有許多色狼找我們的麻煩,所以呢,就要委屈素素你改裝成一個男生了。”

  “啊,原來是這樣。”素素放下心來,她回想起徐子陵大贊她長得花容月貌,不由羞由心生,雙眼連忙躲下去,再也不敢去看徐子陵。

  徐子陵帶著素素先到一個鎮上買了合適的男裝換好,又飽食一頓,然後又再上路。

  碰上現在周邊戰亂正酣,連雇輛大車也不容易,徐子陵干脆帶著素素步行前進,游山玩水,如果錯過宿頭,則干脆在野外隨便一宿。開始時素素還大為擔心,不過後來發現這一個奇異的男子不但守禮,而且神奇無比,就如神仙中人,隨手變出食物,隨意變出帳篷住宿,甚至細心入微地給素素准備了乾淨的被鋪,這一切都讓素素如墮夢中。

  她簡直不能想像這個徐子陵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怎麼會那樣的奇怪,他怎麼會那樣的溫和。他對自己似乎有著一種特殊的尊重,雖然自己敢保證以前從來就沒有看過他,可是他看著自己的眼睛,簡直就像看到自己的親人沒有兩樣的。

  她能自他的眼神里看出來。

  他很照顧她,很細心地照料,惟恐她有什麼不足,如果她想做什麼,比如看到一處好看的山水不舍得離開之類,他常常將自己的事扔到一邊去,遷就她,縱溺著她的喜好。

  她本來不是一個任性的人,她知道自己是一個婢女,沒有任性的資格,可是在他的面前,她卻不知不覺就會那樣做,她喜歡他遷就自己,特別在這些小事上,特別在沒有人,只有她和他兩個人的時候。她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反正就像是親人一般。

  她就像他的妹妹,也像他的姐姐,一邊享受著他的寵溺,一邊溫柔地關心他。他在照顧她,她也在照顧著他。他對于自己的打份簡直就不屑一顧,根本就不想花費任意的一丁點時間在整理儀容方面。他一有時間就會做一些她根本不可能會明白的東西,比如將一些黑灰色的粉末放進一個空心鐵球里,再扔到水里,然後過一陣子跳下去撈起來看看里面會不會進水。

  他總是有無數的各式各樣的東西變出來,總是做著她從來沒有見過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那樣做的事情。

  他吃得隨意,穿得隨意,頭發也不束,鞋子進在小溪里進水了也不管,她一點兒也看不過眼。開始兩天還不算很熟悉,只是小聲提醒他一下,可是他淡淡一笑了之,讓她好不泄氣。後來相處了幾天,她發現自己做什麼他都根本不會生氣,于是膽子也大起來了。

  雖然沒說,可是心里暗暗決定,她要把他管起來。

  不能讓再讓他那樣隨隨便便了,儀容一定要整齊,雖然他隨意的穿戴看起來也很舒服,可是她相信,如果他稍稍來一點裝扮,那簡直就是一個美哉也少年!所以她大著膽子,讓他注意一下儀容,最少得把頭發束起來,如果他不那樣做,就一直纏著他不放。

  這就是她的策略。

  不可以否認,這是對他最有效的辦法。他讓她纏得沒辦法了,只好隨意在地上拔根韌草把自己的頭發隴綁起來,這一下,她總算看清他是什麼樣子了。第一次,有一個男子的影像悄悄地印在了她的心底的最深處。

  她第一天對自己覺得滿意,因為他對她妥協了。

  于是在未來的幾天里,他就算不動手,她也會親自動手,用自己割下來的衣帶把他那長長的如飛瀑一般的頭發綁束起來,每天將他的衣服弄得整整齊齊,如果不是他強烈反對和條件不足,她甚至還想在他的腰間掛上玉佩或者香囊。她曾想像過如果他願意,就給他戴上沖天寶冠,上面鑲著夜明珠,還有大大的紅纓,然後穿上綢緞做的錦衣,上面畫著龍鳳呈祥,腳下蹬一對快底輕靴,由自己就親自縫制,選用上好的鹿皮,再在那修長身軀,在他那腰間掛上一把魚口吞金渾身古紋的寶劍,那就完美無缺了。

  可是他連自己的鞋子穿破了也不管,腳下有一個大大的破洞,不是進水就是進沙子,可是他一點兒也不在乎,走得四平八穩的,好像腳下蹬的是朝天云履一般。

  她對他也沒有辦法,只有她稍一放松,他就依然如故,所以,她決定,如果有可能,她就一直管著他這些方面,不然真是太不像話了。

  徐子陵帶著素素一路上走走停停,素素開始兩天還有點好奇,她不知道徐子陵要帶著她去哪里,可是後來根本就不管了。她早已經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相信他,一個雖然只是初遇可是心里卻好像認識了不知多少年的陌生人,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親人。

  他們一起,一路無事地走過新安,走到一個叫做南直鎮的地方,徐子陵帶著素素上了一家酒家投宿,可是剛剛付清房錢,徐子陵就扭頭過去對素素苦笑道:“虧了,早知道就不住店了。平靜了這麼多天,有些事是跑不掉的,要發生,終于都要發生的……”

  “子陵,你在說什麼?”素素一句也沒聽明白,奇問道:“到底要發生什麼事?我們不住店了嗎?”

  “我們就是想住,恐怕也有人會請我們走。”徐子陵嘻笑道。

  “誰?”素素一聽,更是奇怪。

  “店老板。”徐子陵拉著素素,低頭小聲地道:“現在起不要說話了,跟著我,記住,特別是可能有危險的時候,記得要一步不離地跟著我,明白嗎?”

  “知…知道……”素素從來沒有看過徐子陵這般認真的,連忙點頭,心里不由一陣害怕,到底是誰?是什麼人來了,他們在哪里,是不是要找子陵他的麻煩呢?

  素素一時想不了太多東西,就讓徐子陵拉到一桌上坐下來。

  徐子陵讓她過來來,靠近自己一點,一只手握著她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一只手輕輕地端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水,溫聲讓她喝茶,不要亂看,也不要害怕。素素一看徐子陵還是那麼鎮靜,那本來正在亂跳的小心肝無形中安定許多,想一想他那些天大的本事,那些神奇的法術,覺得根本就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于是沖著他甜甜一笑,伸出凝脂般細膩的玉手,拈起茶杯,輕啟朱唇,先是輕輕地吹一下,再淺淺地喝了一小口。

  可是正事還沒有來,這邊兩人稍親密一點的表現,竟然惹得鄰桌的人不高興了。

  鄰桌有五個人,一個是矮胖的老者,雖然年紀稍大,可是目光如電,氣精神足,神態威猛,兩邊太陽穴高高凸起,顯然功力已經到達一流高手之境。他的隨身武器是一把大刀,巨大無比,上面鋼鱗斑斑,渾身是精鋼所造。

  他對面的是三個年輕男子,其中一個長得俊偉高大,氣勢非凡,想必不是一般人,而是大家大族的優秀子弟。兩個同齡的精壯男子相伴左右,那驃悍粗壯的身軀隱隱還有護衛之意。他們的邊上,還有一個十六七年華的妙齡女子,長得美貌無比,正是含苞待放的大好青春年華,她嬌顏如玉,巧笑如花,活潑好笑的的少女簡直就像一個快樂的精靈。

  正是她,沖著徐子陵和素素大發嬌嗔道:“不要臉,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失禮,如此無恥,這真是大壞本小姐的興趣,好惡心……只有這般無恥之徒,才會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第三十一章 禍事上門

  

  素素一聽,簡直莫名其妙,自己什麼時候做出什麼失禮無恥的事了?

  只不過喝了一口茶,到底錯在哪里啊?自己沒做什麼不對的事情啊!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她莫名其妙地抬頭看著那個妙齡女子,神情愕然。素素那奇愕的神態更是惹得那個妙齡少女的火氣,她沖著素素生氣地喝道:“看什麼看啊?你這個惡心的家伙,再看本小姐就把你的狗眼挖出來。”

  素素嚇了一大跳,連忙低頭喝茶,在周圍聞聲看過來的眾人眼光之中好不尷尬。

  徐子陵眉頭一皺,伸手在素素小腦袋上拍拍,安慰一下她,再轉頭過來對著鄰桌的幾個人微微一笑,緩緩地道:“我也來看一眼,看看有沒有人也要把我的眼睛挖出來。”

  那個老者是老江湖,早就看出素素是女扮男裝,又看兩人神情親密,似是兄妹也像情侶,知道自己這邊得罪人了,連忙向正准備發作的少女低聲斥道:“不可無禮!”又站起來向徐子陵拱手見禮道:“這位朋友,我的侄女兒心急口快,不知內情,還望少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好說。”徐子陵拱拱手還禮,淡淡地道:“請讓她向我的同伴道歉,如果她有足夠的真心和誠意,我們一定原諒她的。”

  徐子陵的話剛落,那個妙齡少女早氣得柳眉倒豎,她拿起自己的茶杯向徐子陵亂扔了過來,徐子陵輕輕躲開,她心中怒氣更盛,跳起來指著徐子陵的鼻子大罵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讓本小姐跟那個讓人惡心的兔兒爺道歉?真是好大的狗膽,看本小姐不揍你個滿地找牙……”

  “無雙。”矮胖老者一看事情更糟,越鬧越大,連忙向那個少女喝斥,想制止事端。

  “我就在這里等著。”徐子陵哈哈大笑,露出他雪白的牙齒,道:“有本事你就來揍!如果沒有本事,就乖乖地回家吃幾年奶,這里可不是你的家,清楚嗎?小姑娘,不,小丫頭!”

  “給我打。”少女氣得七竅生煙,一把扯起邊上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指著正挑釁地笑得囂張笑得狂放的徐子陵道:“你還坐在這里干什麼?我都讓人欺負成這樣了,你們還不幫我出這一口氣?你不是說什麼都聽我的嗎?還不快去揍他!快去啊,不把他揍成豬頭你就不要回來!”

  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和另兩個粗壯同伴交換一個眼色,忽地站了起來,老者一看,連忙站起來道:“有話好話,你們不要跟著無雙她鬧事。”

  “別說他欺負我們無雙小姐!”高大俊偉的男子不在乎地道:“就是他沒有錯,無雙小姐開了金口,我也要把這個小子打成爛泥!沈老,請您先坐下,這件小事交給我們三個處理就行了。”高大俊偉的男子沒有理會老者的勸說,馬上迫過來半圍著徐子陵和素素。

  他們的眼神很不好,可是徐子陵不,徐子陵的眼神很好,平靜,溫和。

  讓本來正有點提心吊膽心驚肉跳的素素那心一下子平定下來好多。徐子陵看也不看邊上站著的三個大男子,還是一只手輕輕地握著素素的柔荑,一只手把著茶壺,他正在緩緩地給素素酌茶。素素喜孜孜地看著他這般舉動,如果不是有三個大男人在虎神眈眈地看著,她甯願這樣過一輩子。

  “世侄,不可魯莽。”矮胖老者越看徐子陵越覺得他深不可測,連忙急聲提醒道。

  可是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一看徐子陵如此的無視自己,那心火早就爆炸了,他先是狂笑一陣,想扳回一點氣勢,然後傲然道:“裝得倒像個人模人樣的,小狗,你是什麼東西?說出你的賤名來,少爺拳下不死無名之輩!”

  “你又是什麼東西?”徐子陵微轉過臉來,一臉好笑地道:“連人都裝不像,在這里亂吠,難道你不知道作為一只牲畜,亂吠是不對的嗎?”

  徐子陵的聲音很輕,可是壓得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滿臉通紅,青筋暴起,起舉言反諷,可是又找不到合適的言語,憋得頸如斗大,雙眼赤紅。“好膽!”他身邊一個高大的男子吼道:“我們少爺是鷹揚郎將梁師都的愛子,你這個下等賤民竟敢如此汙辱我們少爺?找死!”

  “打他打他打他……”那個妙齡少女惟恐天下不亂似的,她跺著腳一疊聲道:“你們幾個,還跟他廢話什麼啊?快動手,有什麼事我負責!把他打殘廢了,再撕了他的嘴……”

  “賤民,小爺不把你揍個體無完膚滿地找牙就不姓梁!”

  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此事心火怒爆,再也不顧什麼江湖規矩,鐵拳破空,直搗徐子陵的後心。另兩個男子則攻向邊上的素素,他們看得出來,素素不會武功,向她動手,一來想塊軟柿子捏捏,二來是想讓徐子陵分心來救,到時心神一亂,就會讓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得手,更顯出他的威風來。

  “嘭……”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沒有打中徐子陵,只把徐子陵面前的桌子和椅子轟了個粉碎。

  徐子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他正站在素素的背後,面前對著兩個男子轟來的拳頭,他的臉上帶著微笑。他一只手甚至還垂在後面握著素素的手不放,不過另一只手則詭異地與最左邊那個男子轟來的拳頭相迎,在那只拳頭打到自己胸膛之前,就搶著一拳印在那個只暴烈的拳頭之上。

  徐子陵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還牽著素素,可是敵人有兩個。

  不過,徐子陵還有辦法,他有頭。徐子陵一低頭,將自己的額頭重重地撼在另一個男子的拳頭之上。

  結果,一陣骨頭折斷的聲音清晰地在眾人之耳內響起。

  受創骨折的不是徐子陵,而是那兩個粗壯大漢,他們現在矮小下來,抱著自己的手,痛極地跪倒在地板之上狂嚎著,就在徐子陵的面前。這不能怪他們,無論是誰,一只手的骨頭讓人折斷,都會如此失態如此痛苦的。

  他們不願意在自己的仇敵面前跪倒,可是沒有辦法,他們站不起來。

  早在徐子陵用拳頭和額頭反擊之前,他們的雙膝,就已經讓徐子陵用腳飛踢得粉碎爆裂。他們在攻擊出去的一刹那,就已經失去地面腳力和馬步樁力的支持,他們整一個人的重心失在他們的拳頭之上,可是還沒有完全攻擊出去,就在攻擊的半道,就在一只拳頭最弱的時候,它們遭到到對手最大的打擊。對手凜烈的力量加上自己無法控制的力量,在拳頭上爆破開去,結果,他們的手毀了。

  本來,他們是准備用這一只手毀掉面前那一個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的素素。

  現在,他們只知道一樣東西,那就是毀掉的不是目標,而是自己的手。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不過他們沒有去想,因為他們沒有空。他們現在只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狂嚎,發出心底最最痛苦地狂嚎。

  徐子陵好像什麼也聽不到似的,他轉向那個渾身冒汗的俊偉年輕人微微笑道:“我的牙齒還好好的,好得可以吃老牛筋炒蹦豆,正等著你來揍。你剛才吹得牛屁哄哄的,現在難道不想再試試嗎?”

  “朋友好辣的手段!”矮胖老者一看不對勁,早就過來了,可是已經太遲,只來得及拉住還想動手的俊偉年輕男子,他將年輕男子按住,推到自己的背後,一邊用手點倒兩個慘嚎不止的粗壯男子,一邊冷冷地沖著徐子陵道:“我們跟朋友你無冤無仇,可是你一出手就廢了他們,這等手段,何其無道?本人一定要跟他們討還一個公道!”

  “剛才我們讓他們打的時候你怎麼不出聲?剛才我這位不會武功的同伴讓他們兩個高手高手高高手攻擊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說一個公道?”徐子陵哈哈大笑道:“莫非只准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大派的上等人來欺負人,打人,甚至殺人,就不准別人還手了?他們攻擊一個弱女子沒有不對,我這個正當防衛的人倒做錯了?哈哈哈,我聽過一句話,就叫做‘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們的做法,何其相像!”

  徐子陵一番話說得那個矮胖老者臉上陣紅陳青,尷尬無比。

  “說得好。”不遠處的一桌有一個人大聲喝彩道:“說得他媽的太好了!小子,我支持你,你放心打,最好全將他們放倒,讓他們這些名門大派自以為清高自以為高尚的人統統顏臉掃地!無地自容!小子,你盡管放心地打,真打不過,我來幫你!”

  說話的人是一個頭戴高冠相貌古拙的人,本來這個人的臉看起來有點像傳說的棺材臉,有點死板板的樣子的,可是他此刻正放聲狂笑,倒顯得有一種特殊的生機。

  “多謝前輩的一番好意。”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如果我真的不是他們的對手,那是本人學藝不精,咎由自取,讓他們欺負了也無話可說。前輩還請在一旁安坐,等本人與他們了結此事之後,再與前輩開懷痛飲!”

  “好小子。”那個高冠男子擊桌大笑道:“真夠狂的,不過我喜歡這樣的年輕人!我等你!”
第三十二章 對敵之法

  

  “朋友,說出你的名字來。”矮胖老者不敢托大,將自己的大刀緩緩端平,又示意那個俊偉的年輕男子和那個少女離遠一點,道:“我們鷹揚派今天跟朋友這點過節,大家都有些過頭,老夫自然不會偏向自己的侄兒小輩們,朋友也有很大的責任,如果不是你一再挑釁,舜明他們是不會向你和你那位同伴出手的,他們也是一時火遮住了眼,而且不知道你的同伴是不會武功的女子,不然也不會向她出手……朋友出手教訓沒錯,可是你的出手狠辣,全不留後路,這個梁子我們算是結下了。今天我們趕著救人,就此別過,不知朋友尊師令父是那一門一派的高人,不知朋友姓什名誰,留下你的姓名來吧!”

  “我只是揚州城里的一個小混混,一個孤兒,無門無派,無師無尊,無父無母,無家無所。”徐子陵淡淡然道:“沒有人教過我要怎樣做,也沒有人庇護著我,我什麼東西只能靠自己!所以,我只知道誰要揍我,我就揍誰,誰要殺我,我就殺了他。不過,我不會像你們一樣去欺負人,持技凌人,持強凌弱,欺男霸女。雖然我知道你們日後定會尋仇,不過我坦蕩蕩怕你們什麼?雖然我只有一個人,可是也別用什麼名門大派來壓我,我赤腳的還怕你們這些穿鞋的?想來就來!我全接著!”

  徐子陵看著面前的矮胖老者,平靜地道:“至于我的名字,我叫做徐子陵。”

  “徐子陵?好,今天我們認了,不過日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總會有碰上了結的一天。”矮胖老者咬著牙沉著臉道。

  那個俊偉的男子不同意地吼道:“沈老,這怎麼可以,那個賤民廢了四師兄和五師兄,這一口惡氣無論如何都不能吞掉,他出手如此狠毒,我們殺了他給四師兄他們報仇!一定殺了他!”

  “對啊大伯,你不能就這樣算了。”那個少女一看那兩個同伴身負重傷,筋骨折斷,又悔又怒,兩行淚水不住滑下,她指著徐子陵尖叫道:“你好狠的心,你竟然下這等毒手,你廢了他們的武功,廢了他們的身體,你不得好死!”

  “我不廢了他們。”徐子陵平靜地指一指邊上有點受驚的素素道:“他們就會廢了她,他們明知她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弱女子,可是卻兩個人出手攻擊她,出的是致命的重拳,毫無憐香惜玉之心。這樣的人,簡直與禽獸無疑,還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嗎?我讓他們活命,已經很仁慈了。”

  “狡辯!”俊偉的年輕男子一看矮胖老者有退意,和少女對視一眼之後,一咬牙,向徐子陵沖過去,揮拳狂轟過去。矮胖老者一看,恐慌有失,連忙撲上,趕在年輕男子的前頭,發掌向徐子陵胸前印去,一邊沉聲威喝道:“看招!”

  矮胖老者的功力渾雄,根本不是剛才那兩個粗壯男子可以相提並論的,他掌勢如山,似緩實急,整一大片空氣,都讓他的掌力壓得窘滯起來,在他掌前的徐子陵,只覺得呼吸艱難,氣息不順,整個人就好像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壓住了一般難過。

  雖然徐子陵進境奇快,可是功力相比起來,他還不足與眼前這一個矮胖老者相提並論。不過他有別的東西可以補救他功力的不足,他的作戰方法,他的見識,還有他的創意。

  這一掌不能接,接則對自己大不利;可是也不能不接,不接對自己也將陷入對手無盡的攻擊之中,陷入被動。

  這一掌不能逃,逃則對素素不利,她不會武功,就算掌風邊緣擊中,也會有危險。

  這一掌甚至不能用太極之法來柔化,將之旋開。徐子陵心中沒有絕對的把握完全將這一種掌勁化開,如果他的身後沒有一個弱女子,換成是三個月前與宇文化及那一場戰斗,背後的人換成是武功高強的傅君婥,徐子陵一定會試試自己是不是可以進步到用自己領悟出來的太極之法與一流高手對戰了。

  現在,他不敢冒這個險。

  徐子陵一動不動,靜靜地站著,就好像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那樣,靜靜地站著,看著那帶著殘影挾著勁風破空而來的巨掌。

  “嘭……”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那鐵掌不折不扣地擊中了徐子陵的胸口,徐子陵整個讓那鐵掌打得彎曲,就像一個痛苦的蝦米,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湧而出,不過他沒有飛出去,腳步也沒有移動一分一毫,他還穩穩地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素素只看見徐子陵噴血,還來不及驚慌,突然看見徐子陵腰身一直,不知怎的將那個矮胖老者整個自地板上抽了起來,掄到了空中。徐子陵雙臂纏著矮胖老者的鐵掌,將矮胖老者整個掄起,拋到空中,再身形一旋一壓,又將空中正不由自主的矮胖老者拉下,重重地砸在地板之上。

  這是他生受一記鐵掌後換來的戰果。

  在這一記之後,他換來了反擊的機會,用他詭異的打法。

  他不等矮胖老者彈起身,整個人已經殺到,用極速撲進了對方的懷里,一頭硬撼在對方的臉上。未等兩個人的頭顱硬撼的巨響消失,徐子陵拉著了震得稍遠一點的矮胖老者,雙膝旋風般撞擊著對方的左右兩肋,等矮胖老者生吃了十數下重膝,震得退後,他甚至追上去連連鞭腿,硬撼著矮胖老者的小腿。矮胖老者讓他這種流氓一般的打法打出火氣來了,快掌連連,也毫不示弱,直取徐子陵的臉面。

  說到功力,徐子陵還不能與矮胖老者這個一流高手相比,他只能用別的方法來增加他的攻擊力。

  比如增加攻擊的數量,更快地打擊對手;又比如,增加攻擊質量,更多地打擊對方的要害,便攻擊奏效。

  矮胖老者很生氣,他知道,如果自己能打上對方一掌,就可以抵上對方打自己十下,可是,自己竟然找不到這種機會。徐子陵滑溜得簡直就像一條泥鰍,在該狠的時候,他比誰都狠,在該溜的時候,他溜得比誰都快。矮胖老者簡直不能相信一個會生受自己重掌的人,會用頭硬撼自己的人,會是一個看起來斯文有禮的年輕人,可是他更加萬萬想像不到,一個這樣看起來還有點文靜的有點書卷氣的年輕人,打法竟然會是如此的狡猾和狠毒。

  他沒有任何的顧忌,反正怎麼有效就怎樣打,根本就沒有一點武者之風。

  徐子陵再一次躲過矮胖老者的重掌,身形一跌,再一次騙過對手,倒在地上,雙腳一絞,將矮胖老者整個人又一次舉了起來,舉到半空之中。

  他的腰身就像一把弓,也如天空中的夜月,先缺後圓,再由圓變缺。

  他雙腳夾著矮胖老者,狠狠地將對方砸在自己的背後,等弄得對方灰頭土臉慘叫連連的時候,他又猛地一反身,將腳上的矮胖老者猛舉起來反向一砸。

  矮胖老者從來沒有看到這樣的打法,讓徐子陵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徐子陵的雙膝又到了,他在矮胖老者的頭上爆撞幾下,甚至在矮胖老者用護體氣勁震開時,還在空中連連追擊,用膝撞猛擊退後的矮胖老者。

  一聲暴喝讓徐子陵迫不得已地停了下來,雖然這個聲音是敵人的,可是他不得不聽話。

  因為那一個是這樣說的:“如果你不想她死,就馬上乖乖地爬過來,跪在小爺我的面前,哀求小爺我饒你的狗命!”

  俊偉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素素的背後,他小心地躲在素素的身後,用自己的利劍架在素素的小脖子上,向徐子陵大喝道:“賤民,聽到沒有,如果你不想這個女人血濺五步的話,那就乖乖地過來,來,快來跪在小爺我的面前!聽到沒有,你這個賤民,給小爺我舔腳趾也不夠資格,竟然敢再三地汙辱我……”

  “這就是名門大派的做法嗎?”徐子陵心情輕松地拍拍身上的衣服,拍拍灰塵,仿佛一點兒也看不見面前正有一個人威脅他一般,他甚至朝素素微微一笑來安慰她道:“不要怕,我馬上就救你出來。”

  “你小心……”素素大急,可是她不能動,因為她後面的那個俊偉男子正用劍架著她的脖子,迫使她半身向後仰,後來更是連話也說不出來。

  “老實說。”徐子陵看著面前這一個因為怒氣而使俊偉的面貌有些變形的年輕男子道:“你的這一個舉動我不太欣賞,因為很愚蠢,而且很無聊。你以為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一點嗎?你以為我從來就不曾想到你會這樣做嗎?你以為我會扔下她一個人不管而自己在打斗嗎?豬頭,我告訴你,你想錯了。”

  “少在這里裝!”俊偉男子怒極反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以為你說這些有用嗎?我的手一動,你的女人馬上就會死去,在你的面前,你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無可奈何!你只有求我,像一只狗一樣!跪在小爺我的面前求我,舔小爺我的腳趾,聽到沒有,你這個賤民!”

  “我只聽到一只瘋狗在亂吠。”徐子陵用小指掏掏耳朵,又在小指上面好整以暇地吹了口氣,似乎在吹走什麼煩惱似的,然後舉起手,對那個俊偉男子道:“你看見我的手了嗎?你看得見上面有什麼東西嗎?”

  所有的人都看向徐子陵的手,很多人什麼也看不見,因為他們的眼神不好。

  少數的人看見了,徐子陵的手里有一條線。

  這一條線有些奇怪,它似乎有點跟普通的線不太一樣,它有點透明,不注意很難發現。這條怪線不但奇怪,走向也讓人驚異,它竟然是一直延伸向素素,連在她的身上,在不知什麼時候,它就連上了素素。也許它一早就有,也許是剛剛連上的,眾人弄不明白。讓大家更不明白的是,徐子陵弄這一條線有什麼用呢?他不是准備用這一條線來救素素吧?

  這一條細細的帶點透明的線,究竟又有什麼作用呢?
第三十三章 金剛鑽線

  

  “你這個賤民,難道你以為用一條線就可以將這個女人救走麼?”俊偉的男子冷笑道:“真是想錯了你的心!”

  “這不是一條普通的線!”徐子陵輕輕地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這是一條很特殊的線,這一條線不但可以救人,還可以殺人。我敢說,如果我現在的手指一動,那你的手指就會掉了來,我的手腕一動,你的手腕就會掉下來,如果我的手臂一動,你的腦袋就會掉下來,明白嗎?如果我沒有把握保護我的同伴,又怎麼會愚蠢地接著你們挑戰呢?”

  徐子陵說完,又輕輕地對素素道:“你現在可以過來了,剛才讓你很害怕真是抱歉,不過我真的很想看看這些名門大派是怎麼欺凌一個弱女子的。過來吧,小心點,不要碰到他的劍……”

  “不准動!”俊偉男子大吼道:“不要以為你亂發瘋亂放屁我就會相信,我只相信,只要我的手一動,這個女人的腦袋就會掉下來!想虛張聲勢來唬我?你當我是什麼人?小爺我聰明絕頂,也是你這種下三濫又裝腔作勢的小混混可以騙得了的嗎?”

  “你相信我嗎?”徐子陵不理他,只對素素道:“如果你相信我,就慢慢地走過來,不要怕,我保證他連一根頭發絲也傷不著你。”

  “我相信你。”素素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她咬著牙堅定地道。

  可是背後那個俊偉男子卻在大吼道:“蠢女人!他是騙你的,他想你自己送死!當你自己送死了,他才會沒有你這個累贅,他只是在騙你!用一條爛線就能控制小爺我?你不要笑掉小爺我的大牙好不好!”

  “我…我……”素素一聽,心里有些亂,不過很快,她就排除了心中那一份不安,她重新恢複了剛才的堅定,在徐子陵的注視之下,她昂聲道:“我相信他!他不會騙我的!他跟你不同,你是我的敵人,他不是!他是絕對不會騙我的。”

  素素說完,心里一陣輕松,就自一個重新拾回自信的人一般,她一咬牙,慢慢地矮下身子,低著頭,慢慢地自那個俊偉年輕男子的劍下脫出來。她一見沒事,連忙快走兩步,趕回徐子陵的身邊,才敢回頭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剛才在脅持自己的人為什麼不會阻止自己。

  俊偉男子不是不想阻止,可是痛苦令他無法阻止。

  他不能動,一動就痛苦異常。

  因為他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就有一根細細的帶點透明的線纏著。

  那條線很古怪,他沒動一點兒知覺也沒有,可是他剛一想動,就深深地陷入了他的手指之中,深陷入骨。

  鮮血不住地湧出來,滴灑得滿地都是,可是他無法掙紮,他越動,那根怪線就陷得越深。這不是最恐怖的事,更恐怖的是,不知什麼時候,他的手臂,還有他的脖子上也纏了幾圈這根細線。他不敢動,因為他不但怕痛,而且怕死。手指如果掉了,那只是傷,可是腦袋掉了,那小命也就完蛋了。

  他有大好的青春年華,他是寶貴的珠玉,不是爛瓦片,碰損不得。

  “你很聰明。”徐子陵臉帶笑容地贊許這個滿頭大汗的俊偉男子道:“如果你剛才只要稍稍大力地動了一下子,我敢保證,你現在不但手指沒了,連手臂也難保,更重要的是,你的小命也凍過水!”

  “這…這是什麼…”俊偉男子現在著急了,他的小命地在就牽在徐子陵的手里,雖然他恨不得生吞了徐子陵,可是現在不是斗氣的時候,他更想的是,徐子陵如何會放他一馬。

  “這叫做‘金剛鑽線’。”徐子陵解釋道:“這種線很難制,我窮盡所有的器具和才能,也才能制出不過三尺多一點。它的特點是鋒利無比,分金截鐵,折臂斷頭,沒有它不可以的,只要讓它纏上了,它就會使敵人乖乖地聽天由命。”

  “剛才也說了。”徐子陵補充道:“因為這種線很少,又很細小,所以大用場用不上,用來殺個人還馬馬虎虎。如果你剛才不去劫持素素她的話呢,我還真的拿你沒有辦法,我無法控制這一線飛出去殺人,因為它實在太細太輕了。所以,我把它放在了素素的身上,保護她,看看是不是有一個傻瓜會想到去劫持她,很不幸的是,我算對了。”

  “有事好說。”矮胖老者一看俊偉男子手指鮮血正在不住地湧滴,連忙大聲道:“這位徐少俠,有事好好商量,你先答應我不要傷他的性命,一切都好說。”

  “如果他不再想用內勁來震斷我的‘金剛鑽線’的話。”徐子陵冷笑一聲道:“如果他不停止這一個愚蠢的行為,那我也沒有辦法,他一定會讓自己這種愚蠢的行為害死他自己的。‘金剛鑽線’根本就不怕內勁的震動,最少,像他這種程度的內功不行。他越想震斷我的‘金剛鑽線’,保證就死得越快。”

  俊偉男子一聽,面色大變,整個人驚惶失措起來,在徐子陵說話之間,他的手臂和脖子已經開始出現一道紅線,開始有鮮血不住地滲出來,而原來的那根透明的細線,已經完全消失在他的傷口之中了。

  “舜明,住手,你先不要怕,讓我來跟他談,聽到沒有。”矮胖老者連忙喝住那個想極力掙紮的俊偉男子。

  “大伯,救我……”那個俊偉男子嚇得面無人色,可是他剛一開口,又覺得一陣刺痛,脖子傷口處的鮮血流得更多更急了,這一來嚇得他馬上住口,更是惶惶不可終日。他現在的姿勢很奇怪,兩只手在做著一種古怪的形狀,似乎想抓住什麼東西似的,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在垂死掙紮時緊緊地抱著什麼東西不放一般。

  “你…你也要小心些…”素素害怕徐子陵手指上的細線會傷著他的手指,連忙小聲提醒道。

  “傻女,如果我手上有那麼長的‘金剛鑽線’就好了。”徐子陵轉頭對素素微笑道:“只有他手里纏著的那一段才是,我這一段,只不過是一段很特殊的蠶絲罷了。”

  “徐少俠,今天我們認栽了。”矮胖老者向徐子陵拱手道:“請你放過舜明吧,我保證日後絕對不會找徐少俠的麻煩,只要你放人,我們的恩怨一筆勾消!”

  “好說。”徐子陵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個叫無雙的少女,微微一笑道:“請讓她跟我的同伴道個歉,如果她能發自真心,有足夠的誠意,我們一定會原諒她的。” 徐子陵的話還沒有完,素素就急急地接口道:“我原諒她了,子陵你還是快點放人吧,他全身都是血,看起來好怕人,你還是快放了他吧!”

  “她還沒有道歉。”徐子陵稍帶苦笑道:“為什麼你的心腸總是那樣好?素素,難道你忘了他們剛才是如何脅持你的嗎?那個家伙剛才揚言要砍了你的小腦袋,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他不是沒能脅持成嘛!”素素帶點撒嬌地道,一看眾人正看著自己,不由霞飛滿面,羞由心生,躲回徐子陵的背後,小聲地道:“反正人家現在一點事也沒有,你就放了他們走吧,我最怕別人求我了,子陵,你聽我的一次,讓他們走吧。”

  “希望你的善心能得到好報吧!”徐子陵歎了口氣,隨手一抽,將那個俊偉男子整個拉倒在地上。

  眾人看得大驚,如此大動作,那個俊偉的男子還會有命嗎?

  “你殺了他!”矮胖老者連眼睛也赤紅著了,大吼道:“你出爾反爾!你明明說放過舜明他的!”

  “老頭。”徐子陵惱火地回瞪矮胖老者道:“你那只眼睛看見我殺了他啊?好心你睜開你那老眼昏花的眼睛看看,那個高貴的上等人,那個鷹揚郎將的寶貝兒子,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如果你不去救他,他失血過多而死,倒不關我的事。”徐子陵一邊沒好氣地回罵,一邊慢慢地在手指間纏繞著那根古怪的細線,他繞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好快得看不清他的動作,再等他停下來,那根細線已經不變了。

  這一下,連那個高冠男子也看得直瞪眼。

  高冠男子皺了皺眉頭,走過來大咧咧地問:“喂,小子,你那根線呢?可不可以拿出來讓我看看啊?”

  “線藏起來了。”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它不能讓你看見,否則就輪到你的手指頭遭罪了。”

  “為什麼?”高冠男子不明白地問。

  “很簡單。”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因為我的功夫沒有練好,只練了如何飛出來套在對手的手指頭上,手臂上,或者脖子上,沒有練過如何將它好好地拿出來。所以它一出來,我就會習慣成自然地將它套在別人的手上,你如果想套在手上看看,那我就放出來,你要看嗎?”

  “不要。”高冠男子的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道:“你這個小子太狡猾,總是在算計人,我可不能讓你的惡當。不過我有點好奇,你是怎麼弄到那個家伙的頭上去的呢?在那麼遠的地方,又在打斗,你是怎麼不知不覺地將這條線弄到那個家伙的脖子上去的呢?”

  “很簡單。”徐子陵用手指點了點身邊的素素,道:“這一條線根本就不在我的身上,從一開始,就在她的身上,就是她不知道,不,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你把那條線套在這個小女孩的手指上?”高冠男子更奇怪了,道:“還是她的手臂上?你總不可能將這條線套在她的脖子上吧?”

  “這個是秘密,我不能說。”徐子陵笑嘻嘻地道:“要不,讓我在你的身上試驗一下,你不就知道了?你要試試嗎?不要嗎?你的好奇心真差!不過剛才我也說了,這條線絕大部分不是‘金剛鑽線’,所以,她安全得很,一點事也不會有,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她身上放了一根線。”

  “所以你剛才走近她的時候,就是想控制回這一根線,再將它纏到那個家伙的身上去的對不對?”高冠男子猜估道。

  “不對。”徐子陵搖搖頭道:“我控制這一根線有特殊的辦法,早在那個家伙一動手劫持素素的時候,我就已經控制那根線了。我不但控制那根線,還故意跟那個老頭打斗,其實是將線纏到他的手指和手臂上去,你沒看到我最後那些膝撞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的嗎?如果不是在他的脖子上偷偷地繞線,我會做那種沒用的舉動嗎?再說了,等回到素素的身邊再控制,如果萬一那個家伙發狂發瘋了傷了素素那怎麼辦?”

  “好小子,有你的。”高冠男子聽了,認真地看了一眼徐子陵,動容道:“我真的沒想到你是在那個時候纏繞的線,看來你這一手功夫,還真是有點防不勝防呢?你還有什麼本事啊?說出來聽聽!”
第三十四章 高冠男子

  

  “我這種小混混有什麼本事。”徐子陵淡淡地道:“頂多就是打架拼命一點,逃跑時腳快一點,算不了什麼真本事。”

  “姓徐的,你這個可惡的家伙,你給我等著,終有一天本小姐會收拾你的!”那個妙齡少女已經和矮胖老者救起那個嚇得昏迷的俊偉男子,一邊扶著那個男子,一邊回頭來惡狠狠地沖著徐子陵語帶威脅道。

  徐子陵一聽,馬上搞怪地拍拍胸口,誇張地對素素道:“素素,你看看我的心還在不在?啊,還在嗎?嚇得我!真是嚇死我了!素素,我很害怕,我的心都快讓他們嚇得飛了出來!怎麼辦?我要不要追上去跪在他們的面前求他們饒了我一命啊?不要嗎?真的不要嗎?你真的確定不要嗎?啊,原來不要!那我就放心多了!”

  素素嗔了徐子陵一眼,她很喜歡他的搞怪,因為他很少像現在這樣沒正經。

  高冠男子扔了一錠銀子給一邊苦著臉可是又不敢出聲的店老板,一手拉住徐子陵,一邊沖著店老板道:“用你最快的速度,給我們准備一壇酒,還弄些熟食,如果你速度夠快,那麼,那錠銀子就是你的了。”

  那個店老板一聽,眼睛發亮,呆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收起銀子,連滾帶爬地沖去准備了。

  高冠男子拉著徐子陵走出酒樓,走到一片小樹林里,找一個乾淨的地方,示意徐子陵和素素坐下。他自己也大馬金刀的坐下,毫不顧慮地面,拍開泥封,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再遞給徐子陵,道:“今天很高興看見你這個小子,平時我很少喝酒,今天跟我喝個痛快!”

  徐子陵學著他那樣,豪氣地灌了一通,擦了把嘴巴,長長地籲了口氣道:“酒雖然不好,可是請喝酒的人不錯,所以這酒喝起來格外可口。”

  “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高冠男子失笑道:“你怎麼知道我的人不錯呢?”

  “‘袖手乾坤’杜伏威,威震大江南北,名動中原,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今日一見,更是覺得見面更勝聞名!自然是不錯的。”徐子陵淡淡地道:“能讓杜伏威杜總管請喝酒,已經是小子天大的福氣了。”

  徐子陵的話一出,嚇了兩個人一大跳。

  一個是素素,她一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耳朵,她驚訝地看著面前的高冠男子,怎麼也跟臭名昭著的江淮軍領頭人杜伏威拉得上任何一絲的關系。面前這一個高冠男子,不但豪氣,而且急公好義,路見不平,他拔刀相助,不像別的人,只會看自己的熱鬧。雖然,他沒有真的動手幫忙,可是至于,他出聲援助了自己和子陵,他有那一份心。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如狼似虎的毫無人性的那些士兵的首領呢?

  素素不敢相信。可是這是徐子陵說的,天下之間,誰的話都不一定可信,就連自己也有可能說謊,可是他一定不會騙她的。

  另一個自然是高冠男子,他也驚訝地看著徐子陵,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哈哈大笑道:“原來你早就看出我來了,那你還跟我喝酒?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來找你們麻煩來的嗎?你們為什麼不躲得遠遠的?”

  “如果我們躲得了,我們會躲得遠遠的。”徐子陵笑笑,道:“可是誰能躲得開‘袖里乾坤’杜伏威杜總管的追蹤呢?我本來以為躲避過了,可是沒想到,你還是追來了,而且出乎我意料的快。既然都躲不過,逃不掉了,那干脆就不躲不逃了。有時候和找自己麻煩的人喝一下酒,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我同意。”高冠男子點頭同意道:“如果你這個小子不是如此有趣,我可能早就出手擒下你們了。”

  “我想更正一下。”徐子陵搶過高冠男子手中的酒壇,狂灌幾口,才大呼痛快地道:“如果說你會出手那是有可能的,可是你覺得一定能擒下我們兩個嗎?你就那麼有把握?你不怕我的‘金剛鑽線’嗎?”

  “我也許一時半刻奈何不了你。”高冠男子哈哈大笑道:“可是難道我連一個小姑娘也擒不下嗎?有了這一個小姑娘在手,還怕你會飛天?你那個什麼‘金剛鑽線’雖然神奇,可是我看得出來,對于真正的高手,你還是不敢拿出來用的,它一定有什麼缺點,對嗎?要不你早就用這個東西來對付那沈乃堂沈老頭了,何用跟他打得那麼辛苦?還有,你一直不敢將它給我看,也一定是怕我看穿了你的寶貝對不對?哈哈哈,雖然我對你那條‘金剛鑽線’有點顧忌,可是你何嘗不對我衣袖里的東西很是顧慮呢!”

  “杜總管也要學那些名門大派的舉動,脅持一個弱質女子嗎?”徐子陵淡淡地問道。

  “我老杜根本不是什麼好人,出身也只是一個混混,如果有需要,脅持一個弱質女子有什麼不可?”高冠男子呵呵笑道:“最少,那樣的話,我們都不會浪費太多的氣力和時間,也不打拼得頭破血流,而是馬上就解決掉問題。”

  “那是杜總管您單方面解決了問題。”徐子陵把酒壇還回給高冠男子道:“如果你那樣做,可能正是問題的開始。杜總管你也真夠小氣的,我只不過看不過眼殺了你幾十個士兵,你就一直追著我不放,直追到這里來了,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啊?”

  “不。”高冠男子否定道:“如果你是別人,就算再殺我幾十個士兵,我也沒有空理你。可是我的密探回報,你曾與高麗的羅刹女聯手,跟宇文閥的第一高手宇文化及大斗一場,最後兩敗俱傷。宇文化及連夜逃回老家,而你們兩個,則在江湖上消失多時,直到三個多月後才又再出現,我才又再得到你的消息,所以,我又會如何不親自過來呢?”

  “你找我有事?”徐子陵故裝不知道。

  素素也有點好奇,可是她不敢問,她怕得罪杜伏威,又怕自己開口誤了徐子陵的事,所以,只是在一旁帶點驚惶地看著。如果不是徐子陵的一只手一直地握住她的柔荑,恐怕她早就讓‘袖里乾坤’杜伏威的大名擊倒了。

  “說出‘楊公寶庫’。”高冠男子痛飲了一口酒道:“如果你有本事,可以搶在我的前頭取出,反正誰有本事誰取,你看這樣夠意思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知道‘楊公寶庫’的收藏之所呢?”徐子陵奇怪地問,不過他倒沒有否認。

  “猜的。”高冠男子笑道:“反正羅刹女她肯定知道,而你跟她成雙成對的在一起,總會聽她說過吧?所以我來問問。”

  “如果我說不知道呢?”徐子陵笑嘻嘻地道。

  “那我就請你們兩個去我們江淮軍的領地,一直住下去,一直想起那個‘楊公寶庫’為止,要不,等那個羅刹女親自過來接你們的時候跟我說也是一樣,我不著急。”高冠男子看著徐子陵,也學他那種淡淡地口氣道。

  “看來你很想得那個什麼‘楊公寶庫’啊!”徐子陵微微歎息道:“你就那麼想當皇帝嗎?”

  “皇帝誰不想當?”高冠男子古怪地看了一眼徐子陵道:“皇帝就是天下最有權力最有威嚴的人,他可以為所欲為,無所不能,一聲令下,可以令千顆人頭落地,他一聲大赦,可以令天下犯人脫罪釋放!天下間沒有他做不到的事,天下間沒有違逆他心志的事,做人做到這一個份上,難道不是最大的快樂嗎?這樣身處極位的人,難道你不想做嗎?”

  “不。”徐子陵搖頭道:“老實說,我不喜歡做皇帝。因為我覺得做皇帝跟做囚犯沒有什麼兩樣,同樣都身處深宮里面,出入要人保護,做什麼事都有史官記載,稍偏失一點就有忠臣進諫,稍糊塗一點就有奸臣讒言蒙蔽,稍無能一點就有人起義作反。如果不給萬千子民著想,那人人都罵他是昏君,天天為萬千子民著想,那什麼都不能做了,都活到子民的身上去的,自己還得為一個清名活著,多累啊!”

  “試說楊堅。”徐子陵舉例道:“楊堅這個隋文帝是一個好皇帝,相信你也同意。他活得多累啊?妃子都沒敢娶多一個,宮殿也不修,吃喝穿戴的還不如一個普通富裕之家的人。聽說他要配止痢藥,要一兩胡粉,可是找遍整個宮殿也找不著;又有一次,他想找一條織好的衣領,也沒有;再就是聽說他的座車壞了,也不換新的,只是去修一下將就著坐乘。這樣的皇帝,不是說他不好,可是要自己也那樣做,這個皇帝做來有意思嗎?”

  “……”高冠男子聽了有些發呆,好久才道:“我知道楊堅很樸素,可是沒想到他是這個樣子的。”

  “楊堅當然是一個好皇帝。”徐子陵笑道:“只是像他那樣做實在是太累了,天天忙,百姓富足了,可是自己的兒子也教不好。我們再說說他的兒子楊廣,楊廣這小子開始還好,不過楊堅那一套樸素之風愛民如子是不可能的,他開初些年頭還干過不少好事。可是後來呢?好大喜功,沾沾自喜,一下子驕奢淫逸起來,壞事你也知道,我就不細說了。不過你想,做他那樣的皇帝,會真正快樂嗎?”

  “天下雖大,可是到處烽煙四起,群雄紛紛揭竿起義。”徐子陵緩緩地道:“可惜的他還不知道,他正被一些讒臣所蒙蔽,還以為只是一些小毛賊作亂,不知天下江山早就不知不覺在自己的手中溜走!不知自己的江山早就氣數已盡,垂垂欲倒。手下曾經有無數的名將良臣,可是現在呢?一個也沒有,一個個准備等著分他的江山,分他的天下,這樣的人,死到臨頭了,水浸眼眉了,還不知道,你說悲不悲哀?這樣的皇帝,做來又有什麼意思?”
第三十五章 皇帝之說

  

  “所以說,當皇帝聽起來威風,看起來羨慕。”徐子陵淡淡地道:“可是你也許不知道,做皇帝的人,是這個世上最不快樂的人。不說別的,就說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沒有一個是團結的,每一個都爭寵斗溺,不但樣貌,還有身段,家世,榮祿,甚至生的是兒子是女兒,也有比斗一番。宮中生個兒子不容易,如果不是貴人不是寵妃,兒子還沒有生下來,就會讓人給毒死了。好不容易兒子生下來了,又好不容易長大成人了,他們還相兄弟相爭,手足相殘,為了皇位,甚至不惜迫害父親。這樣的皇帝,做起來有意思嗎?”

  “親人不說。”徐子陵又舉另一個例子道: “說說別人,忠臣奸臣臉上沒刻字,誰知道誰忠誰奸?再說人是會變的,忠的可以會變奸,奸的可能會為忠,當然,這個可能很小。做皇帝誰敢相信臣子啊?他不知道那一個正在磨刀霍霍准備謀朝篡位,不知那一個才是真正可信的,不知那一個是人才,不知那一個是庸材。做皇帝簡直就連覺也睡不安穩,怕有人謀反,怕有人刺殺,這樣的皇帝,做起來會過癮嗎?”

  “一個人做皇帝,得天天聽著大臣在下面吵,都為天下的事在吵,又為大臣自己的勾心斗角也在吵,多煩!”徐子陵平靜地道:“要是不管,天天吃喝玩樂,那就是昏君,沒幾年就會像楊廣那樣,完蛋大吉!如果親力親為,做到最好,大公無私,那就是楊堅,雖然江山牢固,可是活得累,活一輩子,全幫別人活了。所以雖然說皇帝天天人人想做,可是真要做到了那一個位子,相信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叫苦連天的,可是偏偏,他還無處可說,只能自個承受!不然皇帝又怎麼會自稱做孤家寡人呢?”

  “……”高冠男子聽了徐子陵說完,更是說不出話來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從來只想過如何去爭天下,而不是治理天下,因為他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那樣的一天。他從來沒有想過做皇帝原來這麼難,他從來沒有想過做皇帝原來是這麼的苦,他從來沒有想過做皇帝原來是這麼的不容易!

  “杜總管,你要不要聽我對你真心的評價?”徐子陵看了一眼高冠男子,緩緩地問道。

  “說。”高冠男子一拍大腿,豁出去了道。

  “你根本就不是一個當皇帝的材料。”徐子陵眼睛也不看杜伏威,只是搶過他手中的酒壇,喝了一口,道。

  “說清楚些。”高冠男子帶點嚴肅帶點冷然地道。

  “第一,你的聲譽大差。”徐子陵看了一眼高冠男子,微微搖了搖頭道:“你的名氣就算再大,你的江淮軍就算再強,也得不到天下老百姓的支持,也得不到天下人的信服,如果你真的強行要做皇帝,保證天天有老百姓謀反。不,只要你強行稱帝,就會有無數的勢力攻你,有無數勢力打著拯救萬民的旗號來攻打你!”

  “第二呢?”高冠男子虎著臉問。

  “第二嘛,你出身太低。”徐子陵又搖搖頭道:“做皇帝雖然說不講究出身,就算流氓平民一樣可以當皇帝。可是現在跟漢朝那個時候不同了,你也不是劉邦,你沒有他那種人格魅力,你沒有他那一幫良臣名將,你甚至沒有像他那樣的一個無敵的對手。你知道嗎?劉邦大半的天下是撿回來的,是那個項羽打下來之後,再撿到手的。你沒有他所具備的一切,你出身低微,跟我一樣,是一個小混混出身,你想當皇帝?不容易,首先四閥中人就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支持你,達官貴人也不會對于有什麼好感,你想不得到他們的支持就想順順利利做一個皇帝?簡直做夢更快一點。”

  “還有第三嗎?”高冠男子臉也變成死板的棺材臉,冷冷地問。

  “當然。”徐子陵點點頭道:“第三點,你個人能力不夠。”

  “什麼?”高冠男子聽了,帶點怒氣地責問道:“我雖然不是什麼三大宗師,可是多少也是雄霸一方,你敢說我能力不夠?”

  看見高冠男子生氣了,素素不安地拉了拉徐子陵的衣袖,示意他的言語不要過激,以免激怒了對方。

  徐子陵卻不在乎,他只是伸手輕輕撫了一下素素的頭發,拍拍她的小腦袋示意她放心。一邊對高冠軍男子道:“我就是說你的能力不夠。三大宗師武功是很牛,可是他們是做皇帝的材料嗎?你以為甯道奇那麼牛就一定會皇帝嗎?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你武功再好,又有什麼用?你會用計麼?你會用人麼?你會用你的資源去擴大和加強你的軍隊嗎?你會用你的本事使你領地的子民信服你並且富足起來麼?不會!這些你都不會!”

  “如果換成是別人,可能打不了你那麼大片的領地。”徐子陵輕輕地道:“這些都是靠你沙場的經驗和強蠻的武功打回來的,這是你的一種本事。可是換成是別人,如果有那麼強大的軍隊,得了那麼一大片領地,你知道他會怎麼樣嗎?他會做得比你好得多,他會慢慢地積蓄實力,慢慢地問鼎天下。”

  “你,袖手乾坤杜伏威。”徐子陵下斷語道:“你也許是一個能名動天下的英雄,可是絕對不會是一個皇帝,而且就算給你當皇帝,你也做不了!我敢說,你從來就沒有想過如何去當皇帝,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會當上皇帝,對嗎?”

  “對。”高冠男子神色木然冰冷地點頭道:“我的確沒有想過。”

  “你的志向和能力決定了你的命運。”徐子陵又喝了一口酒,道:“你最多能做一個什麼公候什麼王爺就頂天的,這還是你日後放棄爭霸天下時,別人封給你做的。如果你一直頑抗到底,說不定還會一無所有。”

  “我這輩子是沒指望了?”高冠男子忽然這樣問。

  “寡婦死了獨生兒子!”徐子陵打比喻道:“絕對沒指望了!”

  “得了‘楊公寶庫’也沒希望?”高冠男子又問。

  “沒有。”徐子陵肯定地道:“先不說你能不能得到‘楊公寶庫’,就算你能得到,你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嗎?你以為里面真的有無數的金銀財寶和刀槍劍戟嗎?如果楊素真的有那麼雄厚的實力,他位極人臣又手握兵權,不早就謀反了?為什麼他的兒子楊玄感謀反不成功呢?楊玄感的武功在整個大隋皇朝里數第一,手下精兵無數又智略過人,曾殺得高麗血流成河,立下不世奇功,為什麼他會失敗?為什麼他不取出‘楊公寶庫’?”

  “難道說‘楊公寶庫’只是空穴來風,只是傳言?”高冠男子大驚失色,急問道。

  “是不是江湖傳言?”徐子陵搖搖頭,道:“我相信不會是,可是更相信‘楊公寶庫’並沒有一般人想像中那麼多東西。‘楊公寶庫’為什麼會傳說得之可得天下呢?因為很簡單,它有地利之便,一旦得之,可以馬上起義。至于它在哪里,我跟你直說也可以,皆因就是告訴你也沒有用,你取不出來。”

  “在哪?”高冠男子急問道。

  “皇城帝都。”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有那里,有一些兵器,一旦取出來,馬上就可以通過秘道攻擊皇帝宮殿,所以說得之可以得天下,說的就是這個地利,而不是什麼天大的財富和軍力儲備。”

  “什麼?”高冠男子傻了眼,好半天才喃喃地道:“‘楊公寶庫’只是一個作為刺殺皇帝的秘道存在?它沒有財寶和軍器?怎麼會這樣?”

  “你現在明白了吧?”徐子陵搖搖頭道:“羅刹女為什麼要弄那一塊‘萬歲’古玉出來典當呢?還不是想挑撥我們中原人內斗?如果‘楊公寶庫’真的那麼有用,真的可以取得出來,她為什麼還要大肆宣揚?她們高麗現在國弱民貧,正急需大批的財寶救難,她為什麼不自己取出來呢?這個簡單的道理,一想可知。”

  “這個‘楊公寶庫’取不出來?”高冠男子忽然如此地問。

  “打開之後,只要一條路。”徐子陵點點頭道:“那就是一路直通宮殿,後路全被封住了,如果不攻擊皇宮,永遠也無法出來。那就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根本沒有後路,只要攻擊楊廣,然後占領帝都,沒有別的路可走!現在,你還要去取嗎?”

  “你去過嗎?”高冠男子問。

  “沒有。”徐子陵否定道:“羅刹女去過,她本來就是刺殺楊廣的,所以更加合心意了,干脆化妝成宮娥去刺殺楊廣,可是後來失敗,逃了出來,最後才發生一系列的事。”

  “難怪她也只拿了一塊‘萬歲’古玉。”高冠男子聽了,重重地點頭道:“我現在明白了。雖然我不完全相信你的說話,可是我也沒有懷疑,因為你這個人很奇怪,不像是會說謊騙我的樣子。我聽過無數人對我的評價,你的評價是最讓我難受,最讓我生氣,也是最讓我信服的!”

  “所以。”高冠男子搶過徐子陵的酒壇,幾大口喝干手中的酒,然後站起來,隨手扔掉酒壇,臉無表情地沖著徐子陵道:“我想跟你打一個賭,如果你贏了,我從此不再過問‘楊公寶庫’的事。也不過問你日後是不是會取出‘楊公寶庫’,皇帝什麼的就不想了,我還是回去當我威風的杜總管,還是當我快樂的草頭王去。”
第三十六章 混混之戰

  

  “賭什麼?”徐子陵問。

  “賭拳頭。”高冠男子揚起了他的鐵拳,向徐子陵示了示道:“我們就賭誰的拳頭更硬一些。我們都是小混混出身,大家都明白,誰的拳頭更硬,大家就聽誰的,這就是混混信奉的道理!你難道不那樣認為嗎?”

  “杜總管武功蓋世名震江湖。”徐子陵微笑道:“我呢?不值一提,那你這樣做分明是想欺負我啊!”

  “我雖然自誇有一身功夫,可是卻不敢輕言說勝你。”高冠男子一臉木然,搖搖頭道:“你這個小子很多詭計,我一不小心,就會讓你的惡當的。我可告訴你,你得用出你全部的真本事打,我也不會留手的,如果你夠強,能在我的拳頭下活得回來,那我老杜也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你只要嘴皮子功夫,那不要怪我。”

  “當然。”徐子陵平靜地道:“我是不會怪任何人的。在看見你的那一該,我就知道這一仗免不了。”

  “你剛跟那個沈乃堂打過,要不讓你休息多一會?”高冠男子試探地問道。

  “你何不干脆問我還能不能打,還保留幾分實力更好!”徐子陵哈哈大笑道。

  他俯下身子,拍拍素素那顆小腦袋,又輕輕撫弄一下她的秀發,甚至伸手撫了一下素素那驚惶失色的小臉,安慰她道:“不要怕,我會沒事的。乖乖地到一邊去等我,走遠一點,知道嗎?我會沒事的,你放心,如果你沖我笑一笑,那我一定會更快打完的,來,笑一下看看……”

  素素心里其實擔心得要命,一點也笑不出來,可是為了鼓勵他,勉強擠出了一個連自己也覺得僵強的笑容,她拉著徐子陵到一邊,輕聲地道:“你一定要小心,你答應過我會沒事的,你千萬不能有事,你不要跟他硬拼,你不用擔心我,你……”

  素素叮囑了十幾樣,徐子陵聽了連連搖頭,最後張開雙臂,將素素擁在懷里緊緊地抱了一下,再拍拍她的後背心,示意她安心等自己回來。

  素素整個人僵木地站著,手足無措,傻兮兮地看著正在向高冠男子走去的徐子陵,她心里既是擔心又是歡喜。雖然他這個舉動很無禮,可是她很喜歡,她喜歡他這樣真情流露地對待自己,而不是整天都在苦思冥想什麼東西,或者一本正經地跟自己說話。

  “你就那樣有信心?”高冠男子古怪地問道:“難道你以為我‘袖手乾坤’幾十年的名號是白叫的?”

  “俗語說:有信心不一定會贏,可是沒信心就一定會輸。”徐子陵活動一下手足,道:“如果我一開始就害怕了你,那這仗還用打嗎?”

  “好小子。”高冠男子哼道;“心態倒還是不錯的,跟嘴皮子一樣厲害,只是不知真正的實力又如何呢?”

  “試試不就知道了。”徐子陵大笑道。

  在笑聲之中,徐子陵身形撲出,如一只撲向獵物的野豹,幾乎平貼著地面在滑行,直沖入高冠男子的懷中。高冠男子不敢托大,他單手一拂,向徐子陵的來勢迎去,一道氣牆般的勁風轟出,巨大無儔,阻擋在徐子陵的面前,將徐子陵整一個迅捷的身形都滯緩起來。

  高冠男子另一只手五指收緊,變成一只鐵錘,沒頭沒腦地向面前的徐子陵轟去。

  徐子陵怪叫一聲,整個人忽然倒在地上,在那只鐵拳還沒有轟到之前,他的手在地面上一擊,身形完全貼著地面,沖過高冠男子拂出的氣牆,在高冠男子的雙腿之間穿過。高冠男子想不到徐子陵為了躲過自己的一擊竟然肯如此丟臉,一呆,不過馬上反應過來,雙手直向後震,重掌出擊。

  徐子陵剛剛在地面上掠起來,雖然沒有讓那重掌震中,可是也讓那掌風帶得身不由已地飛起。高冠男子大喜,半斜身,一拳搗出,雷霆萬鈞之勢,真奔空中無從借力的徐子陵身體而去。徐子陵半空之中只有稍稍旋轉身體,雖然拳勁沒有正面轟中,可是也將徐子陵整一條上衣轟得粉碎,化作滿天的蝶舞。一道巨大的拳痕正紅通通地印在徐子陵胸腹之上。

  高冠男子一拳不中,另一拳又到。

  徐子陵此時的身形本來還在半空,可是他不知怎的下墜的速度加快了,如一顆隕石般重重墜下,落在高冠男子的身上。高冠男子連輕一震,想將徐子陵整個震飛。可是徐子陵下墜的力道去出奇的小,雖然急如星火快如閃電,可是簡直比一根羽毛還要輕盈,那反震之力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高冠男子一震不實,心知中計,連忙飛身退走。

  他快,徐子陵更快。

  在這一刹那,徐子陵不再是那個光被挨打而沒有還手之力的徐子陵了,在這一刻,他之前所有的示弱都起作用了。包括和那個矮胖老者的打斗,他一直想通過那場打斗,帶給這一個高冠男子一種錯誤的信息,那就他徐子陵的實力是這樣的,並沒有能威脅到真正高手的,只是會用計策的人,真正的實力並不高。

  他想讓高冠男子是那樣的認為。

  毫無疑問,他做得很成功。

  高冠男子開始還有點不放心,可是一旦自己親手出手試探之後,他放心了很多,本來一直保持的防禦之心,也消減至最低,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吃定徐子陵,可是無盡地攻擊,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

  他以為是那樣。

  這也是徐子陵一直想讓他那樣以為的。

  徐子陵雙腳一動,夾住了高冠男子的頭頸,整個人突然往邊上一倒一旋。高冠男子覺得自己的頭頸一陣刺痛,一股巨力如山般壓在自己最弱的頭頸之上,整一根脊梁骨,都帶動得格吱吱地怪響。高冠男子生平第一次有些擔心自己的脖子會不會折斷,他不敢連勁硬抗,而是順勢跟著轉動,整個人跟著往地面倒去。

  更詭異的事還在後頭,徐子陵身形突然一變,他不再倒下,而是逆反向上,他整個人與高冠男子完全相反,他夾著高冠男子的頭顱向上扭動。

  高冠男子不知道他是如何能辦得動的,由極動到極靜,又由極靜到極動,由極上到極下,再由極下到極上,他是如何做到的?高冠男子不明白,他怎麼想也不明白,而且時間也不允許他過多地思想。高冠男子整個人低吼一聲,雙手插入自己的頭頸之間,用自己的鐵手保護自己的最弱的脖子。

  他的方法很成功,徐子陵就算再有實力,也絕對不可能扭得到他的手臂。

  因為他是‘袖里乾坤’杜伏威。

  高冠男子有手,徐子陵也有手,他的手如五丁開山,又如金剛伏魔,兩只手合成一個巨大的降魔杵,重重地轟在杜伏威的後背心,毫無阻礙地,打個正著。高冠男子除了拼命用護體氣勁地防護之外,根本就不不及騰出手來防禦,他終于明白了,這一個小子,原來千算萬算,要的就是自己的一著,自己雖然已經小心提防小心應對,可是還是讓他算倒了。

  高冠男子覺得被那一重擊打得滿天黑暗,金星亂冒,脊梁骨簡直就像一條讓人打中七寸的長蛇,軟癱了大半。

  徐子陵得勢不饒人,現在也不是客氣地時候,他將向前匍倒的高冠男子一個凌空飛踢,腿勁重重地爆在高冠男子的臉上,還不等高冠男子反應過來,慘叫出聲,徐子陵另一只腳又重重地轟在了高冠男子的另一邊臉上。高冠男子怒極,他不是不想防禦,而是有一根古怪的線纏住了他的雙手和頭頸,本來他還以為那是‘金剛鑽線’,可是等他小心運勁震斷,才發現那只是一根普通的蠶絲,不過兩頰早讓徐子陵趁機攻擊得手,直氣得嗚嘩大叫!

  高冠男子雙手一展,向正准備逃離的徐子陵按去,再猛一吸,徐子陵整個人身不由已地讓他那股巨大無匹的吸引之力扯了過去,等待徐子陵的是高冠男子的鐵頭,他用鐵頭重重地爆撼得徐子陵的胸口,發出震天的轟響。

  徐子陵的雙手化指為鑽,同時也重重地插在高冠男子的雙耳里,與高冠男子兩敗俱傷。

  這一下耍無賴的要害攻擊,痛得高冠男子死去活來。高冠男子自然知道,如果自己再按江湖規矩跟這個小無賴打斗的話,會吃虧吃到姥姥家里去,高冠男子忽然覺得,這和他幾十年前還是一個小混混時,跟別的小混混打斗是毫無兩樣的,都是挖眼,揍鼻,拔頭發,轟太陽,撩下陰,都是這般無所不用其極的。

  高冠男子在徐子陵暴風驟雨般的攻擊中一邊詛罵,一邊躲閃。

  他不想躲,可是不得不躲。他雖然近年潛心練功,少近女色,可是總不想自己變成一個太監吧?徐子陵不但出腳惡毒狠辣,而且詭計多端,又深懂得一種借力打力的功夫,高冠男子不止一次讓他借用自己的勁力打中自己,氣得直跳腳。

  徐子陵的確不太像一個高手,可是打法卻出奇地有效。

  至于高冠男子是那樣認為的。

  高冠男子又一次讓徐子陵陰險地踩傷了自己的腳趾,不由大吼一聲,也用上小混混打架的招式,飛出一腳,向徐子陵的下陰撩去。
第三十七章 相互算計

  

  素素看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開始還以為會看見兩個人以武會友,點到即止,然後意氣相投,打著打著就會識英雄重英雄,結為好友。

  誰不知兩個人打得狠辣無比,一點也不像會手下留情的樣子,是真的在以性命相搏。她看得心也揪了起來,她擔心徐子陵會打不過這一個名動天下的‘袖里乾坤’杜伏威,可是她來不及多想,徐子陵就將劣勢扳回了,打得那個就連她也覺得如雷貫耳大名鼎鼎的杜伏威狼狽不堪。

  素素看不清兩個人的打斗,可是她看到那個杜伏威不時痛極而嚎,又多次讓徐子陵打倒在地上,而徐子陵卻相對更少一些這種情況,她不由暗暗歡喜。

  原來他這麼厲害,就連杜伏威這樣的高手也可以力敵,素素現在的心雖然還有點擔心,可是更甜。

  她記起了剛才徐子陵剛才真情流露地擁抱了她一下,當時因為太激動了,又緊張,渾身都僵木了,沒有太多的感覺,只是覺得心砰砰砰地蹦得厲害,頭腦一片的空白,可是現在回想一下,心里卻滿是甜蜜。

  徐子陵赤著上身,滿地打滾,正躲著杜伏威的‘天殘腳’。杜伏威先前讓徐子陵打出火氣來了,他再也不顧什麼總管什麼高手風度了,使出幾十年前小混混打架那一套,腳腳都向徐子陵的要害踢去,看起來不將徐子陵的子孫根踢斷是不罷干休了。

  如果徐子陵真讓他踢中一腳,看來不進宮也得當太監。

  徐子陵滾得一身是泥沙,狼狽不堪,可是他也顧不得這些,他現在可是逃命的時候,保住自己的寶貝要緊。杜伏威緊追不舍,幾乎每一次都是差之絲毫,嚇得徐子陵亡魂俱冒。

  久守必失,徐子陵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在他向後翻跟斗躲避的時候,讓得勢不饒人的杜伏威追上了,一腳飛中。幸好踢中的地方是徐子陵全身最多肉最厚肉的地方,他的八月十五,他的屁股。徐子陵整個踢得飛了起來,砸向不太遠處的一棵樹,比碗口還要粗的樹木讓徐子陵整棵砸倒,從中折斷,粗大的樹杆轟然倒地,連同邊上另一棵樹的部分枝葉。

  徐子陵就如一只山鬼一般,滿身樹葉滿身狼狽地跳了出來,並沒有沖向對手,而是向遠處一棵樹沖去。

  高冠男子莫名其妙,莫非這個小子想溜?莫非他打傻了腦袋?莫非他又想玩什麼詭計?

  不過就算現在已經將徐子陵打倒在地上了,他還不是會放心的,因為徐子陵在他的心目中,已經不是狡猾兩個字可以形容得了的。擊倒面前這一個年輕人,是高冠男子最大的心願,當然,在別的方面,比如詭計或者智謀,口才或者理論,他覺得自己不可能會是他的對手,他唯一可以勝對方的,就是野蠻。

  這個徐小子很狡猾,可是再狡猾的人也比不了野蠻的人。

  高冠男子曾經是一個小混混,對于這一種小混混的真理,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樹只有四五丈的高度,如果不會飛,那就算竄再高,他也終有落下來的一天。

  高冠男子根本就不擔心徐子陵上樹,他追到樹下,也跟著順樹而上。他想迫死徐子陵,將他堵在這一棵樹上,只要他逃不了,他必將倒在自己的鐵拳之下。徐子陵的輕功不錯,逃命的功夫更好,高冠男子正有點頭疼如何快一點收拾他,現在見他自己跑到樹上去了,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對于這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高冠男子不想錯過。

  就算這一個徐小子有什麼詭計,那也有相當大的局限,至于,在這一棵樹上可以施展的詭計會比在地面上可以施展的詭計少得多,也安全得多。所以,高冠男子無法拒絕這一個機會,他沖了過去,向徐子陵追了上去。

  一來,他真的很好奇,這一個徐小子准備在用這一棵樹做什麼文章呢?在一棵樹上又能施展什麼樣的詭計呢?這是高冠男子想不明白的東西。二來,他想挑戰一個自己的能力,就算對手再多的詭計,如果實力不及自己的話,還最後還一定會敗在自己手上的。

  徐子陵沿著樹杆一路向上飛跳,等沖到樹頂最高處時,再猛然回身向已經追來的高冠男子重拳轟下。

  高冠男子還怕他溜走,所以一見則大喜,比拼內力當然自己要勝上很多,拳頭大的還還怕拳頭小的硬來?他筆立如槍,雙腳直直地釘在樹杆上,單拳搗出,與徐子陵的重拳相撼。另一只手則在小心提防,防備這一個徐子陵的詭計。

  可是徐子陵什麼詭計都沒有,他就像一個瘋子一般,與高冠男子相拼,由上向下,每一次震飛,馬上再向下重拳攻擊。高冠男子震開他十幾次,震得徐子陵口鼻之間鮮血汩汩,可是他依然如同瘋虎下山般,一次次地撲入高冠男子的拳勁之內。

  高冠男子手中滴灑了不少徐子陵的鮮血,他忽然意識到有一點點不對勁。

  為什麼這一個徐小子要這樣做呢?他為什麼肯吃這麼大的虧呢?他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他怎麼可能讓自己占了大便宜的?他這樣做,一定是有什麼陰謀在里面!

  至少,這種打擊對自己越來越不利了。

  自己由下向上,雙腳必須釘實樹杆,再也不能自由地移動了,他封住了自己的雙腳,他將自己放在一棵樹上,放在了一個劣勢的位置之上。他可以每一次通過震飛半空消去自己的大半勁力,可是自己不能,自己如何想把他迫死在這一棵樹上,就必須釘在這里。

  如果自己退下樹底,那麼說不定就會讓他追擊。

  高冠男子想起了先前徐子陵在空中自由地加速的身法,還有那巨力的偷襲,心里還有些發悸。

  可是老是這樣下去不行,高冠男子忽然覺得自己落在了一個尷尬的局面。退,不敢退;守,不好守;攻,不能攻。如果自己身處樹頂,那樣會好得多,可是偏偏在樹中間,上下不得。如果自己反攻上去,這一個徐小子一定有什麼詭計等著自己,高冠男子越看越覺得不對,越想越覺得可疑。

  怎麼一下子就由自己的追殺變成守成了呢?

  高冠男子頭疼了。他現在開始覺得徐子陵這一招來化解他的混混打法簡直沒話說,現在自己就是想用腳撩他的下陰,也撩不到了。高冠男子第一次覺得腦袋還是聰明的人要比聰明不夠聰明的人還要好一點點,最少自己就沒有能想出一個辦法來破解他的那些什麼武功,或者那個‘金剛鑽線’,可是他卻在短短的幾下打斗之中想出了如何破解自己招式的方法。

  最厲害的是,他還能誘得自己上當。就在自己小心提防的時候,他竟然還能讓自己心甘情願地上當。

  高冠男子心中暗歎,這一個徐小子看來的確不是一般的狡猾,他那是相當的狡猾!

  徐子陵一看高冠男子已經有退意,馬上攻擊一變,雙手柔和如綿,溫順如柳,無痕如風。他並沒有與樹杆接觸,整個人就飄浮在高冠男子的上空,高冠男子每震他一下,他那雙手就往內一收,將那些實質如牆般的氣勁消去,讓它們從自己的身邊掠過,並借助這種上升的氣勁繼續飄浮在高冠男子的頭頂。

  高冠男子急得跳腳,可是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對手不斷的攻擊,不得不防禦,不得不反擊,可是再猛烈的氣勁,也傷不了對方。那個徐小子現在就像一根羽毛似的,簡直一點重量都沒有,雙手也柔軟如綿,一次次地化解著自己的重拳出擊。可是一等自己准備退下,那柔和的手掌馬上就會由極柔變成極剛,有如雷霆一般的重掌轟頂而下,可是自己一反擊,那雷霆萬鈞的重掌又由極剛化為極柔,有如一道輕煙。

  高冠男子很佩服面前這個徐小子的控制能力,在他那樣的年齡,以他練了幾十年沒落下的功力,想控制自己的真氣還不能如此如意,還不能如此極限,還不能如此的逆反。

  徐子陵再一次重掌轟下的時候,高冠男子忽然放棄了防禦,他眼睜睜地生受了徐子陵的一掌,雖然雙手完全有可能將徐子陵的重掌防住,可是他根本就沒有那樣做,他只是一動不動,等著徐子陵的手掌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轟……”

  一聲巨響之後,高冠男子口鼻間也有幾絲鮮血汩出,可是他卻在笑。

  他已經看穿對手的招式,想出了對策。那就是,根本不作防禦!只要他不防禦,那麼對手的攻擊一定會打中自己,一旦打中自己,那麼兩個人的距離會變到最近,對自己最有利,而且,在一掌之後,他就算再快再能由剛化柔由慢到快由攻到守,也一定需要時間來完成。全力攻擊之後不可能會馬上變成防禦,不可能馬上由前進變成後退。

  高冠男子付出了如此的代價之後,終于換來了他想要的戰果。

  徐子陵的手。

  徐子陵那一只攻擊的手,印在高冠男子胸膛上的那一只手,已被高冠男子緊緊地鎖住 。

  高冠男子一只巨手抓住徐子陵的手腕,另一只手馬上還以顏色,重重地轟向徐子陵的胸腹之間。所謂現眼報,還得快!徐子陵一招被擒,馬上就付出悲慘的代價,赤裸的胸膛邊上有一個巨大的掌印,觸目驚心。他口鼻間的鮮血噴湧,有如一道血瀑。

  徐子陵無法掙紮,他雖然拼命來回相逆地旋轉自己的身體,減弱對方的攻擊,可是‘袖里乾坤’杜伏威的重掌不是那麼好挨的,更重要的是,對方的重掌根本就不因為他的來回相逆旋轉身體而迷惑,那重掌沿著被抓的這一條手臂向上,就在手臂的根部,在那肋間的軟脅邊上,重重地印了一記,根本就無法躲避。

  這種傷害也難以化解,所以徐子陵一下子就陷入最惡劣的情形,一擊而重創。
第三十八章 逆轉乾坤

  

  等高冠男子再來一記重掌的時候,徐子陵防禦了。

  他將自己整個人縮成一團,卷曲著身體,當高冠男子那重掌轟來的時候,他只留出雙腳去阻擋。他的雙腳曲膝,單臂環抱,意圖將高冠男子的重掌硬接,然後再作還擊。

  高冠男子看見他的鞋底盡是泥汙,甚至在上面有幾個不小的破洞,簡直就連叫花子的鞋子也比不上,他竟然就是穿著這樣的一雙鞋子做出那種詭魅般的身法的,高冠男子心中大為驚訝,可是對于他這種烏龜的防禦卻大為歡喜。別人也許不會用手去揍一雙滿是泥汙的鞋子,可是他是誰?他是杜伏威,一個曾經吃過千萬般苦頭的小混混,他根本就不會在乎這種東西,雖然他現在是‘袖里乾坤’杜總管。

  高冠男子的重掌爆發了他最大的勁力,他知道久攻很難保持不失,為了保證勝利,他想將這一個狡猾的小子馬上收拾掉,所以用上最大的功力。

  全身功力聚于一擊。

  如果徐子陵不做出這種烏龜一般的防禦的話,高冠男子根本就不敢放棄防禦,全力進攻的。

  可是機會出現了。而且這種機會不會太多,在這一擊之後,如果對方還有能力,就一定會作出反擊,就算不作出反擊,也會想辦法逃走,他根本就不會一直這樣挨揍下去,他不會是那樣的人,高冠男子雖然才剛剛認識徐子陵,可是他堅信。

  這一個徐小子最厲害的東西是腦袋,他可以隨時隨地想出什麼可怕的詭計來;然後是他的雙手,可以由極靜變成極動,由極慢變成極快,極輕變成極重,極柔變成極剛,他那些操控真氣的能力簡直就像是宗師級別高手的水平。

  還有厲害的是什麼呢?

  是他的腿。

  高冠男子很細心地注意到了,徐小子的身法極其詭魅,快捷詭變無定不說,他甚至可以通過別人攻擊的氣勁飄舞在半空之中,高冠男子生平還從來沒有看過這種身法。他知道輕功卓絕的人可以飛掠數十丈,一些特別擅長的人還能禦風而飄,或者踏波而行,這些都是可以的,可是他從來沒有看過可以通過對方攻擊時的氣勁飛舞在空中的,這種身法,這種對真氣地操控,這種將對方氣勁柔化轉換的奇門心法,高冠男子從來沒有聽說過也沒有看到過。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如果不是親身經曆,如果只是耳聞傳言,他根本就不敢相信這個世上有人會有這一種能力。

  如果不打斷他的腿,自己是絕對無法拿下他的,相信他還有無數的寶貝沒有拿出來,比如那個‘金剛鑽線’。所以,高冠男子暗暗下定決心,抓住這一個機會,全力一擊,將這個溜滑的徐小子雙腿震斷,只要他斷了腳,那樣就不怕他會飛天了。

  “轟……”

  巨力轟在徐子陵的雙腳之上,那雙鞋子在一刹那化為灰塵飛散,因為超強巨力的震撼。

  徐子陵的雙腳也同時爆裂,高冠男子的真氣強蠻地破體而入,將徐子陵的雙腳爆裂開來,血肉炸碎,骨撕裂,徐子陵兩個腳掌化成一片血海,鮮血四濺。

  傅君婥一連近月的奔波,換馬乘舟,日夜不歇,終于在這天踏上了本國的土地。

  望著這一別兩年的土地,還是那樣的荒涼,還是那樣的悲創。大隋的戰火剛剛熄滅,男兒們的傷創還沒有愈合,他們流出來的的血還沒有干涸,女人們的淚還沒有來得及擦拭,絕望的心情還沒有平複,可是戰火又起了。

  這一次,不是異族的入侵,不是大隋的東征,而是自己族人的相互殘殺。

  難道君主與君主之間的仇冤,他們同族血親之間的爭斗,就非得要扯上那些無辜的老百姓嗎?他們為了爭權奪位,他們之間兄弟相爭,手足相殘,一個個都為王權王位而謀而動,可是這些與普通的農民有什麼關系呢?他們為什麼不能好好地團結在一起?他們為什麼不愛惜他們的子民?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當子民們的王?他們為什麼不能像他一樣?

  在歸國的途中,她早就聽到那個船夫說起本國的大事,說起本國的戰亂。

  一別數年,可是它還是那個樣子,它還是那樣的悲創,還是那樣的荒蕪,還是那樣的令人痛心。

  如果沒有師尊,相信那些愚蠢的國王們早就大開殺戒大肆動武全面開戰了,完全也不顧現在是如何的國弱民貧,完全不關心他們的子民衣食無著血淚未干,他們還不等漢人的大軍退去,就開始爭功奪利,就開始爭權篡位,就開始再燃戰火了。

  在這片讓戰火蹂躪得一無所有一窮二白的土地上,他們不顧他們的子民流離失所,不顧他們的子民溫飽不繼,卻只顧著他們的王位。

  這些君主,這樣的君王,難道真的值得自己為他們效命嗎?等到那個他有一天來征的時候,自己真的要去刺殺他嗎?為了這樣的君王,去刺殺一位愛民如子的好皇帝嗎?難道自己被征服的族人,過得就一定會比現在還要差嗎?難道我們就一定要拒絕漢人的教化嗎?

  我們一直學習著他們的文字,學習著他們衣飾,禮儀,言行舉止,起居飲食,一切一切,難道這些不是漢人的東西嗎?

  我們為什麼要拒絕比我們更好的東西?我們為什麼不能像那個他所說的一樣,為什麼不能成為漢人的一部分?就是因為這些君王自己的自私自利,他們不舍得自己的權勢,不舍得他們的王位,而將所有的族人都置身于死地,讓他們流盡血汗,卻又不顧他們溫飽,不顧他們死活,只是像牛馬一樣任意奴役他們,難道我們要保護他們這一種王權而讓所有的族人拋棄未來和希望嗎?

  如果不用戰亂,如果能在他的領導管理之下,相信族人會比現在富裕一百倍一千倍,他們的臉上一定不出只有饑餓的菜色,而是洋溢著像那些重獲新生之後的流民那種快樂的笑容,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反抗這一種美好的未來?

  傅君婥一路上看著瘡痍滿目的故國,看到家破人亡的族人,看見一路上餓死的枯骨,看到四處彌漫的戰火,看到四處逃亡的平民百姓,看到四處搶掠的失控軍隊,心里一直這樣喃喃地問著自己。

  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拒絕希望?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拒絕未來?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拒絕富裕?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拒絕美好的生活?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拒絕漢人的同化?

  徐子陵震得整個飛起,不過他的手臂還讓高冠男子的大手捉住不放,他只能在半空之中翻一個跟斗,根本就無法真正地逃離開去,至少,在高冠男子放開之前不行。高冠男子沒有放手,他重掌之後,雖然達到一定的效果,可是他不想就這樣放開這一個狡猾的徐小子,他怕會有什麼意外。

  他怕有意外,可是意外偏偏發生了。

  徐子陵整個人翻了跟斗,最後身體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圓之後重新迫近了原點,等待他的,又是高冠男子毫不留情的重掌。就在這一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徐子陵那雙血淋淋的腳忽然變了,雖然上面筋骨爆裂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可是它忽然化作了一種致命的殺人武器,就如一個雷神之錘般重重地砸在高冠男子的頭頂之上。高冠男子此時無從抵禦,因為他的一只手正捉著徐子陵的手腕,另一只手也轟印在徐子陵的胸膛之上,他的雙腳釘實在樹杆,他全身上下,一點防禦也沒有。

  當他只想盡快擊倒對方的時候,徐子陵忽然攻擊了,完全不顧防禦的攻擊。

  他的雙腳重重地轟在高冠男子的頭上,將那一頂高冠轟得粉碎,將高冠男子的頭發炸開,如瀑披散。他在腳重重地爆在高冠男子的頭頂之上,用盡他全身的氣力,還詭異地加上高冠男子剛才攻擊他的兩次掌勁,由他雙腳的傳遞,化作三疊浪般的氣勁轟入高冠男子的頭頂,由他的百會穴直貫而入……

  高冠男子杜伏威現在已經沒有高冠了,那頂高冠在一刹那就化成粉齏,化成千萬碎片飛舞消失,高冠之下的頭頂,受到了最嚴重的打擊。杜伏威他自己兩次全力的攻擊,加上徐子陵自己本身的勁力,通過徐子陵的逆轉,將這些本來在徐子陵身上爆發的力量,會部貫入了杜伏威的頭部。

  這冒險的一招不但逆轉了杜伏威的真氣,還逆轉了整一個戰況。

  杜伏威再強也無法忍受如此的重招,他五官七竅爆裂,鮮血飛濺,頂上的天靈蓋上也有鮮血不住地汩汩而出,染得他滿面是血,一片血紅。

  杜伏威在攻擊之後的一刹那,雙手只來得及做一個抱頭痛嚎,就身不由己地墜倒在地上,砸得地面陷凹下去一大片。就連原來供兩人打斗的那棵樹,也轟然倒地,重重地翻倒在大地之上,不見天日的須根,憤怒地高高翹起,直沖向上。
第三十九章 總管伏威

  

  徐子陵再也支持不住了,他的功力也透支到了極限,只能勉力翻幾個跟斗,翻落在地上。他四肢伸展地躺倒地上,雖然一身是血,可是卻在笑。

  無聲地笑。

  鮮血不住地于嘴角滑出,滑下臉頰,滲紅了一小片泥土。

  素素一看兩個人最後竟然打成這個樣子,不由驚叫失聲,尖嘶著沖向徐子陵,斷線珍珠般的眼淚在空中飛灑一路。她看見徐子陵渾身上下都是血,簡直就沒有一處好的地方,他的胸口有幾處深深的印痕,一些地方還爆裂了開來,鮮血不止地湧出,更可怕的是他的雙腳,上面皮開肉綻,鮮血模糊,有些地方還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嚇得她差一點沒有昏了過去。

  徐子陵卻不。

  他在微笑,一邊微笑著爬坐起來,一邊向素素擺手示意她小心,甚至還來得及伸手接住因為驚惶失足倒了下來的素素。他半扶著她,還帶點得意地沖著她笑,就像一個獲勝後得意洋洋回家看見親人時准備討賞的大孩子。

  素素尖叫一聲,緊緊地擁著他。

  雖然這樣做並不能減軟他的痛苦,並不能幫他什麼,可是她想通過這樣告訴,她很緊張他,她不希望他有事,她不願意他有事,她不願意看見他這樣,她怕失去他,她想他好好照顧自己……

  反正此時素素的心亂如麻,她又是焦惶又是驚嚇,她很擔心他。

  徐子陵卻嘻嘻地笑,他也坐在地上擁著撲倒自己懷中的素素,甚至還有心情在素素的秀發邊上長長地嗅一記,大贊道:“真香,有你這些香氣一熏,我的傷馬上就好了大半,呵呵。”

  素素急得珠淚掉個不停,痛哭失聲,打濕了徐子陵大片後背,她用雙臂緊緊地擁著他,她害怕自己一松開,他就會在自己的手中離開,她沒有徐子陵那種心情,更笑不起來。她聽見徐子陵故作輕松的調訕,哭得更是傷心,聲音震耳。

  “徐子陵!”一聲暴吼沖天而起。

  大地震動不止,一個人影在天崩地裂般的威勢中撲出,殺神般沖來,轟地撲到徐子陵的面前,震天狂吼道:“徐子陵,我還沒有輸,我們再來!”

  此人正是杜伏威。現在的杜伏威當然沒有了之前高冠于頂大袖翩翩那種瀟灑自如的氣度了,他現在高冠早碎,披頭散發,面目鮮血縱橫,口鼻滴血,身上的衣服撕毀,雙手大袖不再,露出袖里他的獨門兵器‘鐵護臂’來。他現在的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要有多憤怒就有多憤怒,赤紅的眼睛噴著怒氣,大口之中牙齒沾血,森森若噬,簡直就如一頭受傷的狂虎,要馬上將兩人一口生吞吃掉似的。

  他凶神惡煞,有如一頭瘋虎。

  可是徐子陵卻一點也不害怕,他抬起頭,微微一笑道:“杜總管,我累死了,這次就算作和好不好,下次我們再打過吧!”

  “打下去我一定會贏的!”杜伏威不知怎麼回事,一聽到徐子陵說了這些話,忽然整個人就像泄氣皮球一般軟了下來,不過,他還固執地回駁道:“雖然你小子詭計多端,可是打下去我一定會贏的。”

  “那你讓我這一次不行嗎?”徐子陵哈哈大笑道:“你現在身為一個大總管了,難道讓一下還是一個小混混的我不行嗎?”

  “什麼?”杜伏威抓狂地道:“我這個大總管是自己封的,本身根本就沒有變化,還不是跟你小子一樣?”

  “好了。”徐子陵招招手示意杜伏威坐下來,道:“我們都是一樣的,好了嗎?坐下休息一會吧,不要死撐了,還是趕緊運氣調息一下,理順一下經脈,免得日後留下舊患就不好了。我們又不是生死仇敵,干嘛非要一定要分出高下分出生死呢?混混打架可以性命相搏,可以拼命,可是你看過那個混混打架是真把命拼掉的?除非你不是一個真正的混混。”

  “我是。”杜伏威冷哼道:“這一次我先讓你一次,不過下一次絕對不會再讓你了,我定要與你分出高下。”

  “那就當我欠你一次好了。”徐子陵笑嘻嘻地道。他一邊撕開自己的褲腿,一邊隨手接過素素她撕下的衣幅衣帶包紮起自己的傷腳來。

  素素一看他包紮的手法簡直和賣肉的擺弄案台上的肉沒有什麼兩樣,隨意得比包紮別人的傷創還要馬虎十倍,嚇得不輕,急得連忙搶過他的衣帶,小心地為他仔細包紮起來。

  素素輕手輕腳,還恐弄疼了他,可是徐子陵卻滿不在乎,他還有心情跟正在怒瞪著眼睛有如一頭蠻牛一般的杜伏威說笑。

  “老杜,你這個樣子要比你裝高手的樣子是順眼多了。”徐子陵笑嘻嘻地對著正在閉眼運功不能開口說話的杜伏威調訕道:“你知道嗎?你戴那頂高冠真是一點也不襯你的發型,你的發形又一不襯你的頭型,你的頭型也不怎麼襯你的身形,你的身形再撞回你的發型,簡直就撞得‘嘣嘣’響……”

  杜伏威連續幾度運轉真氣,覺得全身經脈稍一通暢,馬上收功,沖著徐子陵大吼道:“徐小子,你這個狡猾的家伙,老子還從來沒有讓人打得如此窩囊,如此憋屈,媽的,如果不是老子心情特好,早就屠掉你這個小子再砍成十八塊喂狗了,還跟你在這扯屁?”

  “說你頂高冠不好看也不用那麼生氣吧?”徐子陵怪笑道:“你明明是一個混混,偏偏要學人裝斯文,老杜,別的可以,這就是這一點看你不是順眼!現在不好嗎?披頭散發的,如果再亂一點,再像一個雞窩就更加像了……好好好,怕了你,不說你的發型了,說別的。老杜,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一定會還你的。”

  “什麼人情?”杜伏威本來不想再理會這一個家伙,可是忍不住問。

  “她。”徐子陵指了指正在忙碌包紮傷口的素素道:“如果你打她的注意,我一早就輸了。”

  “那你記住了。”杜伏威大咧咧地哼道:“欠我的人情可是要還的!”

  “日後有機會一定還你!”徐子陵點點頭,帶點嘻笑又帶點正經道:“如果有那種機會的話。”

  “這一次算打和了。”杜伏威站起來,重重地哼道:“下一次,我一定會收拾你的,徐小子,如果你贏不了我,你就別想爬過我的頭!有老子這個大混混一天,你還是一個小混混!你想出頭,除非你干得過老子,除非你的拳頭硬得過老子,否則你有說通天的大道理也沒用,老子只相信拳頭硬的人。”

  “老杜。”徐子陵忽然帶點認真有點感動地叫了杜伏威一聲,看著杜伏威,好久也不說話。

  就連素素都以為他准備敞開心扉說些什麼感人的話,可是他一開口,就差點沒有把素素和杜伏威兩個人放倒在地上:“遲早有一天我會將你揍得滿地找牙的,你如果沒有吃過老牛筋炒蹦豆,就快去試試,不然日後小心沒牙吃,問你怕未?”

  “老子怕個屁!”杜伏威怪笑道:“老子下次就准備一道那個什麼老牛筋炒蹦豆,把你這個小子打得滿地找牙之後,再在你的面前放開胃口吃,媽的,讒死你!哈哈哈……”

  杜伏威放聲狂笑,聲音沖霄響起,他一揮手,一扭頭,轉身就走,再也不理徐子陵和素素兩個人。

  徐子陵看了一路遠去的杜伏威好半天,才失笑道:“原來杜伏威倒不算太差勁,大唐有了他果然也會生色不少,有這一個老混混也是挺不錯的,就留著他吧,呵呵。”他的話讓素不比莫名其妙,不過她沒有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只是奇怪地道:“你為什麼要弄成這個樣子啊?子陵,你怎麼可以這樣啊?”

  “打不過他技不如人,弄成這個樣子已經算好了。”徐子陵拍拍素素的小腦袋道:“如果那個杜伏威真要下殺手,我恐怕還要比現在傷重十倍不止。”

  “你不是會用你那個金色的劍刺他嗎?”素素不解地道:“你那個金色的劍不是很厲害嗎?如果偷偷刺他一劍,他哪里會打得過你啊?”

  “噓……小聲些。”徐子陵將手指放過嘴邊,示意素素小聲道:“那個金劍日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嗎?那是用來保命的東西,一旦讓人知道,就會不靈光了。其實那不是真的劍,而是我的真氣,現在還不足用來對敵,只能用來作保命時的最後一擊,千萬不要讓人知道,這是你我的秘密,知道嗎?”

  “唔。”素素一聽是他和自己的秘密,心里甜絲絲的。

  “你包紮的手勢真好。”徐子陵大贊道,聽得素素眉開眼笑的,可是下一句就讓她差點沒有以為聽錯了耳朵,因為徐子陵一本正經地道:“看來今天晚上完全可以逛青樓了。”

  青樓?

  青樓是什麼地方?

  青樓就是女子悲慘的苦地,也是男人們尋歡作樂的場所,在那里,只要一個男子有錢,那麼什麼東西都可以買得到。

  女人,欲望,獸性,發泄,歡樂,美酒,自尊,贊美,伺奉,這一切,都可以在那里買到。一個男人無論樣貌才能如何,只要他有錢,在那里,就可以高高在上,就是大爺,就是帥哥,就是大少,就是才子,就是猛男!他可以縱情歡樂,聲色犬馬,他可以盡顯一個男子的威風,這一切,簡直就如夢似幻般美好,他可以窮奢極侈,享盡人間富貴,這,就是青樓。

  男子最喜歡最心動最留戀最快樂的地方,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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