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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風流王侯】作者-海牛小白(全書完)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秦王劉浙(上)
    從揚州至竟陵的官道已經被軍隊稽重壓得面目全非,馬車走起來異常費力。現在正是炎熱的夏季,一年中最熱的日子,一行馬車緩緩駛過官道,這時車中露出一個人,道:“霍烈,到前林的林蔭處休息一下,兩位夫人也累了!”

    前面帶路的霍烈忙安排下去,這才跑回到馬車旁邊道:“王爺,我們倒可以在前的三家集休息一個晚上,明日晌午就可以到達竟陵了。”

    他口中所說的王爺自然就是劉淵了。

    劉淵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已經連續趕了兩天的路,田柔練過武功,身子倒是無所謂,柳朝云卻是一個典型的江南女子,幾夜顛簸之后,眼見已經失去了精神。

    方詠也趕了上來,道:“王爺,珠兒姑娘的骨灰就放在我這里吧,田姑娘拿著也是辛苦!”劉淵望了望一旁沉默不語的田柔,珠兒死后她就一直保存著珠兒的骨灰,無論走到哪里都帶身邊,方詠的想法倒是不錯,可惜以田柔的性格斷然不會同意,于是道:“方先生就不用費心了,若是柔兒累了,我和朝云都可以幫她!”方詠看了田柔一眼,歎了口氣,退了下去。

    嘉成四年六月十七日,劉淵接了聖旨,因邊關軍情危急,調揚州刺史福王劉淵就任河南刺史,判竟陵都督事,在品級上雖是上升,其實劉淵心里明白,太子想把自己往風口上推,想讓自己做第二個秦王,竟陵與漢口並為兩大要塞,一直都為淮南軍所駐守,秦王統一都督,這次其實是將淮南軍一分為二,削弱了秦王的軍權,而把一部分軍權放到了自己這個福王的手上。

    太子此招可以說是一舉兩得,既削弱了秦王的軍權,把不懂軍事的劉淵放到了最前線,現在是抱著看熱鬧的想法,只要劉淵稍有敗事,就可以一貶到底,而且還成功的離間了秦王和劉淵的關系,竟陵和漢口唇齒相依,秦王在整體上可以很好把握戰事,進行兵源調配,現在多了一個都督竟陵軍事的劉淵,事情相對就麻煩起來。

    劉淵雖然看明白了太子的用心,也知道給太子出這樣主意的只有荊無計一個人,但是卻弄不明白武帝何以會答應這個安排,武帝並不是昏庸的皇帝,年輕時也曾多次馳騁沙場,秦王就是接他的班,太子這樣安排會明顯削弱邊關的防御,若是大明乘隙而入的話,那可就后悔莫及了,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其實還是有很多事劉淵想不明白的,平王對這件事的解釋是在太子的大力贊揚聲中,武帝才會任命劉淵擔此重任,劉淵不僅啞然失笑,想起太子在武帝面前大力贊揚自己,真是有夠可笑。

    不管如何他也必須尊旨而行,此去竟陵是必須的了。劉淵一路上突然感覺到了,自己雖然現在是意氣風發,無論到任何地方都能夠嶄露頭角,但是卻無法真正控制自己的前途,自己的前途在太子手里,這一點雖然足以讓他沮喪,不過目前卻也只能如此。

    劉淵出行那日,揚州百姓幾乎全部湧上街頭,帶頭的便是許謹、李衡等人,王峻也一改文弱書生的形象,與劉淵在揚州城門連干三碗揚州米酒,與其說王峻與揚州百姓對劉淵感激不盡,倒不如說劉淵對王峻和揚州百姓感激不盡,若不是他們,自己恐怕永遠不知道作官其實並不僅僅是勾心斗角,做人也其實並不僅僅是算盡聰明。

    馮景等白露書院的千人學子也紛紛趕來為劉淵送行,劉淵感歎莫名,心里暖意無邊,若不是在霍烈和孟陽的催促下,這場壯闊的送行還不知要演到什么時候。

    最后許謹等人還送出十里以外,他們心里清楚,劉淵在揚州的日子到此結束,至于日后還是否會有見面機會,那就另當別論了。

    想起在揚州的這幾個月,劉淵除了感歎應該還會體會到點兒什么。

    休息了一晚之后,柳朝云的身子稍微好了一點兒,而且越往北天氣也就涼爽不少,到了次日上午,劉淵終于到竟陵城,竟陵飽經風霜,規模雖然不大,地理位置卻十分重要,背靠長江而立,只要敵軍登岸,首當其沖的就是這座城池。

    竟陵長史崔群早就帶領文官武將恭候在城外,急忙把劉淵迎入城中,安置下來之后,也是大擺酒宴給福王洗塵,劉淵還是首次來到軍中,見這里的諸多文官武將與京城中的官員大大不同,每人臉上都帶有風塵之色,想是目睹戰場撕殺所來。

    柳朝云的出席成了宴會中最大亮點,而她更是不惜下席為眾人彈唱了一曲,更使的氣氛非常融洽,劉淵大歎此女就算嫁人也是魅力不減,恐怕天下男人都會羨慕自己的艷福。

    嘉成四年七月,劉淵正式在竟陵就任河南刺史,河南下轄竟陵、武陵等州,卻以竟陵最為重要,劉淵深知自己責任重大,不過他勤勉好學,又加上曾經熟讀兵書戰略,很快就能了解兵事,諸多武將中雖然開始並不服氣,甚至有人還會故意刁難,不過見識過劉淵幾次的厲害,便乖乖聽命,劉淵自然也願意與這些豪杰之士真心結交,其中雖然未必就沒有太子的人,但是比之杜簡等人,則是勝上不知多少籌了。

    太子恐怕沒有想到劉淵在這里過的竟然會如此舒服。

    這一日劉淵正在城上與偏將軍顧彥林觀察軍事,霍烈跑上城牆道:“王爺,秦王殿下來了!”

    劉淵一驚,大喜道:“秦王何在!”

    霍烈忙道:“秦王在客廳候茶,兩位夫人正在陪他,夫人讓小人來尋王爺!”

    劉淵心里不知為什么會泛起一陣感動,若不是秦王,自己說不定早就死在杜簡手里,而且還為金隱送給自己這么大的一個人情,這次終于可以見到他了。

    看著劉淵匆忙走下城樓,顧彥林倒是露出一絲微笑,這位年少王爺聰明絕頂,軍中一致認為他將成為秦王之下最為出色的大將,只不過擔心這位王爺會與秦王不合,那樣可就不是他們這些軍人之幸了,不過從劉淵的表情上來看,這點倒是他們這些將領多慮了。

    眼前這個福王雖然年輕俊秀,更像一位風度翩翩的書生,但是卻也是熱情,真誠,堅定的一位奇男子,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與秦王相提並論。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秦王劉浙(下)
    劉淵走進客廳,馬上就看到一個中年男子端坐在那里,身旁站著的武將正是多日不見的龍城,而柳朝云和田柔正陪在旁邊,劉淵料想到這就是秦王了,急忙上前一步,道:“九弟見過二哥!”

    他並沒有以王爺之禮來拜見秦王,已經顯示出了他內心對這位多次幫助自己的二哥並無隔閡。

    秦王面色黝黑,卻是滿臉的威嚴,而嘴角那絲近乎冷笑的表情將這種威嚴勾勒的淋漓盡致,不過當他微微一笑時,卻似乎又變成了一個溫厚的長者,站起身來,仔細將劉淵全身上下打量一番道:“九弟確實長大了,二哥上次見到你你還只是一個二歲嬰兒!”

    劉淵這才知道原來劉淵並沒有見過現在的自己,那么為什么肯幫助自己?真是有點兒疑惑,笑道:“二哥鎮守邊關多年,自然沒有見過!”

    田柔在旁道:“秦王殿下還送了禮物給我和朝云姐姐!”

    秦王笑道:“兩位都是弟妹,以后大可不必如此客氣,叫我二哥便可。”兩人顯然也沒有想到秦王會如此相與,與那位傳言已久的軍中戰神扯不上絲毫關系。

    這時崔群趕到,趕忙給秦王見禮。劉淵這才知道崔群曾經是秦王座下軍師,后來因功受賞,被生為從三品的文官,他卻不願離開秦王,便討了個竟陵刺史來做,兩人感情頗深,此次見面更加欣喜非常。

    田柔和柳朝云知道眾人要論軍事,急忙離開。

    秦王道:“我此來竟陵其實是有軍務在身,漢口、竟陵唇齒相依,乃我大漢邊關重地,若不能聯系緊密的話,恐怕將會出現偏差,到時悔之晚矣!”

    崔群與龍城同時將目光投向劉淵身上,劉淵受命都督竟陵軍事,現在竟陵軍可以說是劉淵的屬下,一切決定都由劉淵來下,秦王這次到來的目的也正在此,竟陵淮南兩軍如何才能聯系緊密,共同抗敵才是關鍵。原來統一在秦王的轄制下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現在被太子橫插了一刀,問題就比較嚴重了。

    劉淵心里明白,他原來就想找到秦王說明,雖然朝廷有令下來,但是自己根本不通軍事,根本無法掌控如此重要的邊關重地,所以想讓秦王同時管轄兩軍,便如昔時一樣,他這個都督只是個擺設罷了,不過看到龍城和崔群,他心里倒有了另外一個想法,想了想道:“二哥所言極是,我剛到竟陵,對軍中之事並不熟悉,幸好這些時日與眾多將領一一探討,這才略知大概,但是還是覺得守住竟陵並無把握,不知二哥可否支援九弟一下!”

    秦王一愣道:“九弟不妨說明!”

    劉淵道:“其實我只想向二哥討一個人,此人與我也是熟識,若是此人能夠來到竟陵的話,我相信此城將會牢不可破!”

    秦王有點兒明白了,目光掃到了龍城身上,笑道:“九弟莫非想要龍城在竟陵帶兵!”

    劉淵急忙點頭道:“正是如此,還請二哥成全!”

    龍城心里倒也是泛起不小的波瀾,雖然知道劉淵情深意重,與自己頗為投緣,但是一想到要離開秦王,心里倒也並不好受,只是也不想拒絕這位如此看重自己的福王,一時心情卻是復雜起來。

    崔群則微笑地看著秦王,看他會如何答復,只有他知道秦王對龍城這員小將是多么愛護,為了栽培他可算是費了不少苦心。

    秦王終于點了點頭道:“既然九弟相求,那么龍城你就留在竟陵吧!九弟你還有什么要求!”

    劉淵心下感動,秦王確實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若非如此,軍中將領也不會對他如此愛戴,能夠如此毫不吝啬地將自己親信大將送給別人,恐怕也只有秦王這樣的人才能做的出來。想到這里,劉淵站起身來,向秦王行了一禮道:“多謝二哥成全,我還有一個要求!”

    這回龍城和崔群全都露出愕然的神色,沒有想到劉淵竟然還是貪得無厭的人。

    只有秦王依然露出笑容道:“九弟不妨說出來,看看二哥能不能幫你!”

    劉淵笑道:“我的這個要求就是希望二哥能夠為龍城將軍求封為從四品的武將一職!”

    秦王目光中充滿疑惑,道:“那是大將軍才有的品級,龍城雖然戰功赫赫,但是朝廷未必能夠如此提升!”

    龍城忙道:“末將並不需要更高的品級!”

    劉淵笑了笑,心道你沒有更高的品級就無法光明正大的帶兵,無法帶兵就無法真正使淮南軍與竟陵軍成為一體,不過這話他並沒有說出來,只是望著秦王道:“二哥可以從秦王府的置官中為龍城將軍謀求此職,應該問題不大!”秦王和太子劉源都被受命置府,就是擁有自己的府將,所以將龍城提高品級也並不什么難事。

    秦王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那此事我也答應了,龍城還不謝謝福王給你謀求官職,這些年來你跟著我倒是吃了許多苦!”

    龍城慌忙跪倒在地道:“王爺想要折殺末將!”

    秦王歎了口氣道:“起來吧,這確實是我的想法,九弟正好提醒了我,這些年來我們只顧著沙場殺敵,守衛邊關,將一切置之度外,我就從未想過為你們這些人求個一官半職,除非皇上下旨冊封,唉,這是我的失誤!”龍城忙道:“能夠跟隨王爺征戰沙場,乃是末將平生所願,怎會介意這些虛名!”

    劉淵看了心里感動,越是見識這些軍中將領,就越是想起那些京城權貴們的所作所為,真是天地之別,幸好自己脫出牢籠,否則的話說不定也會同流合污。

    秦王將目光又望行劉淵,笑道:“九弟還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辦到,一律答應!”

    劉淵笑道:“再無要求了!”

    他突然嚴肅下來,道:“龍城聽令!”

    龍城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他的部下,有道是軍令如山,急忙行禮。

    劉淵道:“現在本帥將竟陵守軍三萬歸將軍節制,將軍自行都督事!”此令一發,就等于將整個竟陵城的一半人馬全部交給了龍城,龍城馬上愣在當場。

    秦王臉上露出一絲贊賞的笑容,終于明白了劉淵的想法,若是劉淵直接將大軍交由秦王來指揮,自然會授人以柄,太子肯定會拿此事大做文章,但是現在劉淵把軍隊交由龍城節制卻是大大不同,軍權雖然在龍城手里,但是劉淵畢竟還是都督,加上龍城本身就是大將之職,自然讓人無話可說,這是為秦王避嫌的做法,也使得減少了很多麻煩。

    看到龍城還是站在那里,崔群笑道:“龍城還不接令!”

    龍城這才將令牌接了過來,他也明白了劉淵的想法,這樣一來,其實他還是歸于秦王指揮,只不過名義上卻有所區別,而且又能自己親自帶兵,心里當然高興。

    劉淵又拿出一支令箭道:“這支令箭就給崔長史了,本帥命你為聯絡官,負責與淮南軍的聯絡之職!”

    崔群欣喜接令,這樣一來,他就能自由往來于竟陵與漢口之間,也能時常見到秦王了,這真是他平生所願,沒有想到這么容易就實現了。

    劉淵如此安排確實讓秦王大感意外,這個清瘦的皇弟竟然變得如此成熟,能夠顧及到各個方面,這一點確實非常難得。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竟陵城頭(上)
    落日下的竟陵城全部被籠罩在一層光輝之中,劉淵和秦王攜手踏上城樓,秦王目光中顯然是充滿深情的,望向面滾滾而去的長江,無數船只橫貫江邊,遍布的密密麻麻,劉淵能夠感受到此刻心里沒有來由就升起的一陣荒涼,又可以說成是壯麗。

    戰場總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一種想要馳騁的沖動。

    秦王明天就要趕回漢口去,這次來到竟陵確實是因為擔心戰事,也是為了想見見這個十幾年都沒有見過的弟弟,所以他倒並沒有去軍中查看,而是一直呆在劉淵身邊,那種真摯的兄弟之情,確實讓劉淵感動莫名,沒有想到秦王竟然是這樣的人。

    夕陽漸漸落下了。

    劉淵的目光卻投在秦王的身上,他的身體無比挺直,如箭一般的似乎要直刺空中,這種力量上的清晰感覺使得劉淵越來越佩服放棄一切權勢爭斗而鎮守邊關十數年的二哥,也許在大漢軍人的心里,他才該是真正的戰神,也是真正的“皇帝”。

    想到這里,劉淵倒有些能夠了解他為什么發誓永不回京城,也斷然退出與太子的爭權奪利了,這個人實在是充滿了豐富的感情,不僅是對兄弟姐妹如此,對平常人也是如此,對江山社稷更是如此,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感情,所以他才成為秦王吧!

    劉淵還是首次如此佩服一個人。

    秦王終于將目光收了回來,笑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這兩句詩是九弟作的吧,有時我站在這里看著長江,確實能夠體會到這種感覺,九弟你不愧是我大漢的奇才,能夠寫出這樣的句子!”

    劉淵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若是生起想把自己不是這個朝代的人這個事實說給一個人聽的念頭的話,這個人無疑就是眼前的秦王,不過他也知道這件事也只是想想而已,自己說出來肯定無人可信,只好淡淡一笑,並未回答。

    兩人站在城頭足足有半個時辰,秦王終于首先轉身往城下走去,道:“大哥前日來犒軍時,我與他談及九弟的事,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劉淵忙道:“二哥盡管說!”太子犒師時在淮南停留了三天,不知這兩位關系復雜的兄弟都會談些什么。

    秦王緩緩道:“太子也有他自己的苦處,有時我也能體會到他的苦處,不管哪個朝代,當上太子的人幾個又有好下場的,九弟你熟讀史書,也應該知道,唐朝死的最多的皇子就是太子,大哥他擔心也是必然的,若是被我們這些人中任何一個人取代了他,他也只有死了,所以當年雖然有一些事情逼我離開京城,但是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實在不想看到兄弟自相殘殺。”

    劉淵一愣,無論如何他要和自己說的竟然是這些。

    秦王見他沒有反應,道:“大哥現在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他過的並不好,三弟也是一樣,他也多次寫來書信向我訴苦,我們畢竟還是親生的兄弟,尚且不能互相關照幫助,還想治理好一個國家,確實令人擔心!”秦王望著劉淵,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但是劉淵看得出來,這些話是他心里真實的想法,真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樣寬容的人,或者說是迂腐的人。

    秦王收回了目光,繼續道:“大哥這次犒軍時,我也和他談了九弟的事,尤其是上次杜簡的所作所為,大哥一口否定是他安排的,但是我卻知道這肯定是他做的,此事已經了了,我不想言及其他,只是希望九弟能夠稍微體諒一下他的心情!”

    劉淵苦笑地搖了搖頭,他實在無話可說,秦王所說的雖然也有道理,但是他顯然不知道或者說不敢相信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充滿競爭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自己能夠體諒太子的心情,但是他登基后還會放過自己么?

    看到秦王期待的目光,劉淵歎了一口氣道:“二哥說的有理,我會考慮的!”他實在無法答應秦王任何事,尤其是關于太子劉源的事。

    不僅是為了珠兒,或者是慕容清雪,還是柳朝云,就僅僅是為了自己,太子這個敵人是必須擊敗的。

    秦王大概看出他心中所想,微笑地拍了拍劉淵的肩膀,道:“我們回去吧,九弟是人中龍鳳,比二哥更能明白一些道理,方才的話就算二哥沒有說過!”

    ※※※

    劉淵回到府中,柳朝云忙過來為他更衣,劉淵心里卻一直想著方才秦王所說的話,若是別人說這些話,他肯定馬上會說那人迂腐陳舊,但是他能夠感受到秦王說這些話時的感情,越是如此他越會覺得秦王這個人真是值得敬佩,只是憑這一點兒,恐怕世上的人大半都要汗顏。

    只可惜自己卻不能照他的意思去做,因為那樣無疑是自尋死路。

    柳朝云看出他一直在苦思,伸手替他松弛肩頭,道:“王爺已經累了,要不要朝云侍浴!”

    劉淵這才轉過神來,身旁有如此佳人,偏偏卻視而不見,真是暴殄天物,忙笑道:“那本王又可以享受溫柔滋味了!”這些日子柳朝云的身子十分不好,劉淵並未與她同房,今日她主動提出來,看來是已經大好了,只不過田柔那小丫頭,今夜恐怕要孤獨一晚了。

    劉淵雖然心里也生起過兩女同時逍遙的念頭,不過覺得這個念頭太過龌龊,又怕被田柔罵為淫賊,連提都不敢提。

    柳朝云露出一個足以可以迷死人的微笑,然后輕輕靠在了劉淵身上,獻出香吻。

    次日清晨,劉淵帶著田柔和柳朝云為秦王送行,當然還有崔群,龍城卻去巡城去了。行至城外,秦王跨上戰馬,道:“九弟就此一別。”然后催馬遠去。

    劉淵點了點頭,目送著秦王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不知為什么有些失落。

    這時崔群走上前來道:“禀告王爺,水軍偏將張清芳求見!”

    劉淵收拾心情,道:“府上再談吧!”

    水軍都督受各刺史管轄,在長江上作用十分重大,自己要是不能夠使秦王安心,做好每一件事的話,也實在太對不起這位二哥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竟陵城頭(下)
    柳朝云和田柔坐在車中,劉淵卻和崔群騎馬而行,眾人慢慢行入竟陵城中,劉淵正想詢問崔群一些軍事,突聽到前方有些喧鬧的聲音傳來,劉淵一愣道:“霍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霍烈答應一聲,將缰繩交給身旁的兵士,按劍往喧鬧處走去,剛走了幾步,突然一聲尖利的響聲在劉淵背后響起。

    劉淵大吃一驚,因為他認這種聲音,當日在揚州城中時就是先傳來這種聲音,珠兒才會香消玉隕,這是動魂殺手射出的弩箭響聲。

    劉淵心叫大事不好,動魂竟然有人來到竟陵,驚魄樓竟然沒有注意到,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救柳朝云和田柔,身子在馬背上一彈,頓時彈到了空中,手中短劍已經拔出,果然見一顆大箭如閃電般的射至,目標取的是自己座下的戰馬,幸虧自己此次已經有了經驗,短劍揮出,那大箭頓時斷為兩截,掉落在地。

    崔群雖然不會武功,不過多年的戎馬生涯,反應非常靈敏,身手倒也是頗為矯健,從馬上一躍而下,喝道:“有刺客,保護王爺!”數名兵士同時撲向劉淵,當然首先要保護這位王爺。

    這時另一聲弦響又在劉淵的前面響起,正撲上來的兩個兵士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便被大箭從背心穿過,一起釘在了地上,臨死前只發出一聲慘呼。

    孟陽早已經拉住車轅,護在馬車背后,而劉淵則站在車前,一想起當日珠兒被無聲無息的射殺,兩人誰都不敢怠慢。

    又是連續兩聲輕響,四只長箭分別從四個方向射向馬車,顯然他們也看出劉淵想要保護車中人的想法,雖然射殺的目標是劉淵,不過卻還是先將目標定在馬車上,意圖非常明顯,只要劉淵稍一松懈,他們那種無聲無息的長箭就有機可乘。

    劉淵快速擊落兩只長箭,不由得震的雙手發麻,但是也知道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那真正的致命一擊還沒有到來,他凝住心神,極力捕捉周圍一絲一毫的變化,這時一種危險的感覺湧上心頭,劉淵幾乎是下意識地回手一劍,只聽喀嚓一聲輕響,一只短箭終被擊落,劉淵的目光掃過,一個身影迅速消失在旁邊的店鋪中,原來這只箭並非毫無聲響,而是距離極近所發出,當日射死珠兒的那一箭也定然是如此。

    這群殺手們配合的天衣無縫,上次替自己死的是珠兒,這次若不是小心謹慎,說不定也回斃命在這竟陵城里。

    這一切都是電光火石間發生,霍烈這才回到劉淵身旁,在崔群的指揮下,竟陵兵士紛紛往四周包圍過去,呐喊聲不絕如縷。

    劉淵終于松了一口氣,車里的柳朝云和田柔安好無恙,而且眾人都已經反應過來,形成防護,刺客肯定一定逃遁,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整條手臂已經漸漸麻木,這幾只箭的威力實在太過巨大了。

    霍烈低聲道:“樓里的兄弟已經出動,想必這些人並不那么容易逃走,這回肯定可以抓到人!”

    劉淵點了點頭,道:“趕快護送兩位夫人回府,本王要和崔長史一起商議如何處理,另外派人將龍將軍請到長史府中!”霍烈忙受命而去,劉淵和崔群相視一笑,但是這只是苦笑,地上已經躺了幾具兵士的屍體,這些殺手實在太過神秘莫測,若不是劉淵反應夠快,感覺驚人的話,恐怕躺在地上的人中也有劉淵一個。

    長史府里,除了劉淵、崔群之外,龍城也急忙趕到。

    龍城早已經聽過事情詳細經過,站起來道:“必須馬上封鎖全城,竟陵不大,只要認真搜索,肯定會找到蛛絲馬跡!”

    崔群道:“城門已經封鎖,殺手是跑不掉的,不過想要搜到他們也是困難,竟陵雖然不大,但也有萬戶以上,並非如此簡單。”

    劉淵淡淡道:“這件事由本王來處理,兩位不用插手,只需要將城門封鎖,不放任何人進出就行,今天晚上本王便要將他們一網打盡!”說到此處他咬了咬牙,珠兒的仇一定要報,這些人一個都逃不過。

    龍城和崔群相視一眼,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劉淵露出這樣可怕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也升起了一絲寒意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網打盡(上)
    楊家鐵鋪是竟陵城中最老的一家鐵鋪,鐵鋪的主人楊闖已經五十多歲,為人厚道,做事認真,打鐵從來不計較分毫,而且臉上一直帶著笑容,所以竟陵雖然是邊關重地,有些混亂,楊家鐵鋪還是生意興隆,全都願意照顧他的生意。

    一天的喧鬧聲終于落了下去,楊闖將打鐵的家什收拾一下,往后院走去,那里是他的住處,與鐵鋪只離了不到十步的距離,要走過一條窄窄的弄堂,非常方便。

    今天竟陵軍已經來搜查過三次,這些兵士都曾經在楊闖這里收拾過兵器,所以楊闖都認識他們,打聽一下,這才知道有刺客當街刺殺刺史大人,不過並沒有成功,刺客逃走后又被封鎖在了竟陵城里,長史大人下的令,全城搜索。楊闖聽到這些臉上的笑容並沒有變化,依舊還是打著自己的鐵,但是直到他把一塊鐵打的變形了,這才知道自己的心還是平靜不下來,確實如此,想平靜下來畢竟十分困難,這種買賣並不是誰都能夠做的。

    楊闖走過弄堂,來到自己的住處,他無親無故,單身一人,先是推開屋子的門,然后就回頭四處觀望了一下,他的動作突然間變的十分靈敏,眼神也變的凌厲,最后確信周圍並沒有人這才走了進去,然后將門死死關上,走到屋子角落的一塊板子上,然后輕輕地敲了幾下,道:“楊闖來了!”

    那板子微微動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條縫來,楊闖用力將板子掀開,露出一個一人寬的洞,他慢慢探身下去,洞里還燃著一盞油燈,里面六個人,一個個面目嚴肅,雙手抱在胸前,像是僵屍一般坐在那里,只有一位老者看到楊闖將板子又重新合上,開口問道:“外面如何了!”

    楊闖看到這幾個人心里就有些惴惴,那是一種恐懼,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人,手下不知有多少條人命,忙道:“全城戒嚴了,官兵來搜查了幾次,你們也是知道的!”

    “廢話少說!”一個臉色慘白的中年男人低喝了一聲,道:“什么時候能打開城門!”

    楊闖嚇了一跳,忙道:“這很難說,據說是長史大人親自下的命令,你們知道……”

    “再說廢話我就殺了你!”那個中年男人惡狠狠地陰聲道,楊闖不敢去看他的目光,急忙住了嘴。

    那老者淡淡道:“你出去吧,只要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們,另外食物也要趕快送來,一切行事都要小心,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該知道后果吧!”

    楊闖點了點頭,他知道那會是什么后果,在他決定做這件事前就已經知道,不過若他選擇的話,他倒想趕快離開這里,聽了老者的這句話,如遭大赦,急忙往上爬去,這幾人實在太可怕了,尤其是他們的眼神,他可不願意在這里多呆片刻。

    楊闖終于爬到屋子里,剛想把板子放好,卻覺得脖子上一個冰涼的東西貼了上來,他膽子本來並不小,但是還是嚇了一大跳,那是一把鋒利的匕首,閃著寒光,令他感到恐懼的是這人怎么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就來到自己的背后!

    一個蒙著面的人湊了上面,向他示意一下,楊闖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匕首就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卻不敢輕舉妄動,急忙松開了拿著板子的手,另外一個蒙面人將一個根竹管伸了進去,輕輕將一些輕煙吹了進去。

    楊闖知道這是什么東西,渾身已經出了冷汗,但是那匕首壓在自己的脖子上越來越緊,恐怕自己要是妄動的話,連一聲都發不出就會被割斷喉嚨。

    四個蒙面人同時出現在板子周圍,目光緊緊盯住這塊能夠開啟的木版。

    過了片刻只聽洞下有一人驚呼道:“大哥,這是什么味道!不好,這是迷香,有埋伏!”接著便是數聲大叫,底下的人顯然知道中招,當先就有一人往上沖了起來,木板寸寸斷裂,哪知他的身子剛剛沖了一半,身上已經同時中了四腳,骨折之聲馬上響了起來,身子軟軟地又掉落在地上。

    這又引起一陣混亂,那老者和中年男人對望一眼,誰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恐懼,他們知道自己就算死也不能落入敵人的手里,否則的話,那將會是比死更加悲慘萬倍的事,老者抬起手掌,中年男人也是如此,兩人同時往自己腦門拍去。

    一雙手恰到時機的握住了他們的手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想死還不是那么容易,驚魄樓還想請兩位過去坐坐!”

    老者但覺得手腕根本無法移動分毫,嘴角微微一動,方想吐出藏在嘴里的毒丸,哪知這個蒙面人像是看透了一切,一下點中了他嘴上的穴道,老者渾身一麻,想要自盡也不能,只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字:“驚魄樓,原來如此……”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網打盡(下)
    一聲輕響,在黑暗中終于現出了一絲光芒,門被打開了,一個白衣書生模樣的人首先走了進來,他的身體高瘦,但是步伐卻相當有力,一見便是有著深厚武功底子的人,他身后的跟著兩個人,這兩人都是中年,面目威嚴,身材魁梧,手背上青筋暴起,太陽穴也微微鼓氣,一看就是高手。

    一盞油燈被放在了前面的小幾上,白衣書生在幾前坐了下來,平靜從容的目光望向了面前已經被綁的緊緊的老者,那目光里有的只是堅定,毫不退縮的堅定。

    老者見到眼前這個人,他認識這個人,心里像是堵住了一樣,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就是在京城盛行一時的驚魄樓的首腦,他也沒有想一直在組織首腦眼中只是一個破落但運氣極好的小王爺,竟然擁有這么強大的一股勢力,若這個人就是驚魄樓的真正主人的話,老者知道自己的組織其實已經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那就是輕視對手的錯誤,要不是如此,自己也不會被綁在這里而絲毫不能動彈了。

    驚魄樓在京城雖然興盛過一段時間,但是並未引起組織的足夠重視,還以為是一群江湖人士為了賺錢而建的,現在看來是大錯特錯,這個驚魄落本來就是為了動魂而生的。

    劉淵打量眼前的這個老者,根據霍烈調查來的資料,這個人應該就是負責上次在揚州刺殺自己的主腦,也就是他害死了珠兒,對這一點兒劉淵心里倒並沒有湧起很深刻的仇恨,他知道這個人只是一個執行者罷了,他更想知道的是這個人的背后到底是誰。

    “讓他能夠說話吧!”劉淵淡淡吩咐,霍烈馬上走了過來,拿掉老者嘴里的東西,卻突然在老者嘴上的穴道上按了一下,這是防止他咬舌自盡的方法,這些殺手組織的成員最喜歡自盡,雖然藏在嘴里的毒丸已經取走,不過劉淵也不會讓他死的如此輕松。

    還有許多事需要從他們的嘴里知道。

    劉淵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端木先生也是燕趙豪杰之士,本王並不想你無聲無息地死在這里,這一點你想必能夠明白,就不用多說了,其實本王也知道你現在最擔心的倒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你的家人,這一點本王也能夠明白,不怕告訴你,驚魄樓的人現在已經在范陽找到了你的兩個兒子,想必你不想讓兩個兒子為別人償命,本王也不想!”他知道端木岫的心理,也不想和他過于廢話。

    端木岫臉上卻絲毫沒有表情,淡淡道:“我知道福王殿下不會做這種事!”

    “連本王都不敢確定!”劉淵嘴角的冷笑並未退去,道:“本王並不是個好人,而且也不是個懂得道義的人,其實在你們射死了本王的女人時,我就已經決定一旦找到你們,首先要對付的就是你們的家人,這一點既然你不相信的話,那本王只好告辭了!”

    劉淵站了起來,目光中寒光一現,霍烈拿起油燈,手中現出一把匕首,輕輕地橫在了端木岫的脖子上。

    端木岫終于知道了劉淵的決心,抬起頭道:“福王想要知道什么!”

    劉淵點了點頭,道:“端木先生是個聰明的人,這一點很好,既然你如此聰明,當然也該知道本王想要知道什么?”

    端木岫低聲道:“有些事在下死也不會說的!”

    劉淵冷笑道:“端木先生勿要以為本王是在和你談江湖規矩,其實先生應該知道,今日你是必死無疑,不管說還是不說,都是一樣!”

    停頓一下,劉淵繼續道:“先生既然已經是必死之人,也該毫無顧忌,否則的話遭殃的是你的兒子,其實先生也明白,你死之后,不管本王動不動你的家人,別人都不會放過他們!”

    端木岫低下頭去,顯然是內心掙扎之極,他知道組織的手段,他在竟陵出事,其實已經一切都已經完了。

    劉淵知道他已經頗為意動,道:“夜長夢多,本王不想再浪費時間,先生自己決定吧!”

    端木岫終于抬起頭來,比起組織,這個福王倒顯得更加可靠些,道:“在下願說!”

    劉淵松了一口氣,他確實已經將端木岫的兒子扣住,怕的只是他不吐露實情,現在倒是省事,道:“先生不枉本王贊你一回聰明,霍烈留下來將他說的話記錄下來,至于端木先生的兒子,孟陽可以傳下話去,將他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端木岫心里首次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升起了巨大的恐懼,或者說是敬佩,最主要的是他那種從容不迫的氣度,他知道憑借自己的勢力是斗不過這個人的,長出了一口氣道:“在下應該謝謝福王殿下!”

    劉淵淡淡一笑,道:“本王畢竟還不是能夠將事做絕的人,除非真有人無聊到逼我這么做,你死后你的兒子會看到你的屍體,而且我會把他們送到北朝去!”

    說完這些話,劉淵大步走了出去,狠狠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這個牢房的空氣實在是太污濁了,使人整個心都顯得相當沉重,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城牆上,心里卻默默念著:“珠兒,本王不會忘記為你復仇的!”

    這時龍城走上前來道:“王爺,那位杜冷也已經屈服了!”

    劉淵點了點頭,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動魂這個組織手段太過殘忍,而這些成員們又多是亡命之徒,只要掌握了他們的弱點,可以說忠誠兩字並沒有任何的意義,尤其是當他們知道死期必至的時候,更會如此。

    龍城望著劉淵,低聲道:“王爺准備怎么處置這件事!”

    劉淵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這些人一定要將他們掃除干淨,就算為了珠兒報仇,道:“將軍未曾忘了珠兒被殺時吧!”

    龍城明白了,劉淵此時眼中的恨意都是為了珠兒,沒有想到劉淵竟然會深情如此,不過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可怕,劉淵與秦王不同,秦王是光明正大的,坦坦蕩蕩的,劉淵卻是能夠用盡各種手段,不會顧惜小節而去達到自己目標的。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故地重游(上)
    劉淵隨手翻看端木岫等幾人的口供,不禁對這個組織的嚴密性大感興趣,端木岫在組織中其實已經算是一名地位不低的首領,但是他只知道向他分派任務的是一個珠寶商人,甚至連這個商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不過憑借他的描述和那人的特點,霍烈很快就利用驚魄樓搜集的資料查出來這個珠寶商人正是京城大戶馬俊,將馬俊的資料全部擺在面前時,這才知道馬俊的出身竟然是珠寶世家,經營珠寶已經有百年的歷史,在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看來也只有傳到了馬俊這一代才加入了動魂殺手集團,而從馬俊的生意情況來看,他實際上是欠了一屁股的債才會如此……

    一直追查到最后,終于追查到了荊無計的身上。

    劉淵早就對這位太子府中軍師級的人物充滿了興趣,荊無計的前半生幾乎就是空白,好象是平白無故的出現了這樣的一個人,直到他出現並輔助太子劉源坐穩太子之位,才算是暫露頭角,那么這個動魂組織到底是他自己的組織,還是在太子的支持下建立的,這點就很難查的清楚了,追查到這里已經算是露出了點兒眉目。

    原來劉淵只是以為太子是雇傭殺手來殺自己,沒有想到這些殺手本來就是太子府的人,其實自己本來早就該想到這點,太子肯定在逐漸的發展自己的勢力,不僅是明的方面,在暗的方面也是如此,要不然當時也不會不顧一切地打擊煙雨樓了。

    劉淵重新思索起太子的用意,難道他有謀反的意圖。

    這也並非是毫無可能,劉源顯然每日都要擔心失去太子的位置,而能夠保住他的位置,方法只有兩個,一個是武帝的支持,只要武帝不廢除他,他就能夠順利登基,另外一個方法便擁有自己龐大的勢力,使得任何人不敢觊觎這個位子,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發動政變,順理成章的奪取皇位,這兩種方法同時運用顯然最為保障。

    不過劉淵現在關心的倒不是如何扳倒太子,而是如何能夠除掉太子的這只手。

    他知道這件事最終還是落到了自己和太子之間的爭端上,雖然秦王的話也有些道理,但是在任何時代,都是勝者為王。若是自己對太子抱有秦王的那種感情的話,恐怕將萬劫不復。

    霍烈早已經安排下去,驚魄樓將會全線動員,在一夜之間將整個“動魂”在各地的勢力連根拔起,劉淵將這次行動取名為“殺魂”,時間定在八月十五的當夜,時間還有一個月,准備時間應該充足。

    而且他還要奉旨回到京城給武帝劉覽請安,一想到劉源知道動魂組織冰消瓦解時的痛苦表情,劉淵嘴角就會浮現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炎夏很快過去,初秋趕來時竟陵處在了一個最為輝煌的時間,城內遍植各處的樹木紛紛落下黃葉,而不遠處的長江也顯得略有些蕭瑟起來,便如夕陽落山時一般,算是將一年最后的壯麗盡情揮灑出來,赴向死寂。

    柳朝云終于恢復了江南名妓的風采,每日都要在府中和劉淵談論詩詞,劉淵知她天生聰慧,便將填詞的格式一一告之,然后又親自寫出幾個新的詞牌,填了幾首好詞,柳朝云欣喜無比,練習彈唱,劉淵一想到不知道有多少名士夢寐以求希望能夠聽到此女的一曲仙音,自己卻可以整天聽個飽,就覺得真是志得圓滿。

    田柔卻整日追著霍烈和龍城學習武藝,她的同樣天資秀麗,卻不知怎么會有這種愛好,劉淵也拿她沒有辦法,有時甚至還要陪她在練功室玩上幾回,田柔嬌癡時的模樣非常可愛,恐怕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拒絕。

    若是此生擁此嬌妻,做一個風流王侯倒也不失為一件妙事,只可惜有人不會讓自己如此舒服下去。

    龍城認為水軍乃是抗擊北朝進攻之關鍵,通過秦王和劉淵的聯名上書,武帝決定重新建設一支水軍,交由龍城率領,劉淵也看出了這一點,北朝若想進攻南朝,只要渡過長江,便可以兵臨城下,而南朝一直處與防守位置,而且漢口與竟陵都是歷經百戰的堅城,雖然並不擔心北朝的進攻,因為只要他們拿不下這兩座城池,就沒有辦法率領騎兵繼續南下,但是這只是目前的狀況,南朝若想在兩岸有所作為的話,就必須擁有主動出擊的能力,而且早晚也一定會有,到了那時就不是北朝整日進攻南朝了,大漢的軍隊也要渡長江攻打大明的城池,只有這樣,才能改變目前的被動局面。而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一支能夠控制長江的強大水軍,否則的話只是癡人說夢。

    當劉淵把這種想法向秦王說出后,秦王馬上表示同意。

    太子雖然也曾提過反對的意見,但是武帝在軍事上顯然更加信任秦王,所以水軍建設的極為迅速。

    長江對岸並無動靜,北朝一般都會選擇初春或者晚秋時發起進攻,因為南方的夏季對他們來說太過炎熱,而冬日又是很難行軍,每年如此,幾乎成為了慣例。

    劉淵也曾向秦王府中打聽北朝相王梁桂鵬這個人,但是卻幾乎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一想起這個人統一中原的決心和他的聰明才智,劉淵都會后悔當初自己那一劍為什么沒有堅決的刺下去,這個人肯定將會成為未來大漢最大的敵人。

    嘉成四年八月初,安排好竟陵的一切,由崔群代為刺史,龍城統領水陸兩軍,劉淵終于可以回京,同時也要執行他的“殺魂”計劃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故地重游(下)
    劉淵站在新建成的福王府面前,身后站著楊英、田柔、柳朝云和方詠,霍烈和孟陽兩人則守衛在一邊。

    福王府完全按照劉淵所畫的圖紙建成,耗資巨大,不過對于煙雨樓來說倒顯得並不浪費,外表看來這座福王府雖然並不壯觀,但是走到里面卻可以看到一片差不多有半個鏡湖大的落玉湖,湖旁樓閣林立,錯落有致,恐怕一生潛心于建築的慕容強見到了也會大聲贊歎。

    劉淵目光落在田柔懷抱里的盒子上面,那里面放的是珠兒的骨灰,心里一痛,慘然一笑,道:“我們進去看看吧!”說著首先邁步走了進去,楊英緊跟在后面,多日不見,她並沒有什么變化,只是今天眼中卻始終帶著淚水,顯然想起珠兒無福享受這座劉淵特地為她建造的宅子而心生悲痛。

    田柔眼圈紅紅的,若非柳朝云在旁扶著她,說不定便會失聲痛哭。珠兒與她情同姐妹,最為傷懷的便是她了。

    劉淵目光在院子中的每一處建築上掃過,最后終于落在自己題名為“賞珠樓”的主樓上面,這個名字是自己早就想好,並讓楊英標在圖紙上的,而且還親自題了名字,“賞珠樓”,就是為了珠兒而特建的,現在珠兒的一縷芳魂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座以她名字命名的小樓,還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日夜都要思念她的一個人。

    劉淵的眼中似也有熱淚將要落下,不過在杭州時他的心情早已經平靜很多,只是睹物思人才會突然心生感慨,指了指賞珠樓道:“柔兒將珠兒放在樓上吧,那里就是本王特地為她建的!”

    田柔點了點頭,捧著盒子慢慢地走上小樓,然后終于將珠兒安頓下來。

    劉淵心里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氣,安慰地一笑道:“方先生准備一下,從今日起本王就住在此處了,楊英你也安排一下!”

    楊英忙道:“早已經安排好了!王爺隨時都可以住進來!”

    劉淵點了點頭,道:“這些日子本王一直都沒有能夠回來京城,你一人倒是受累了,平王那邊如何了!”

    楊英目光有意無意的往柳朝云那邊掃了一下,道:“平王殿下聽說王爺你要回京,已經准備好了古玩要王爺去鑒賞呢!”她輕輕地向劉淵使了眼神,顯然並不能相信柳朝云,劉淵笑著點了點頭,自己始終也對柳朝云有點兒懷疑,不過她畢竟已經是自己的妾室,若是任何事情都瞞著她的話,倒顯得自己太過提防了,笑道:“柔兒晚上要回去探望田老爺,朝云和本王要去拜訪平王,有事的話,明日再談吧!”

    楊英明白他的意思,急忙告辭,柳朝云目視她離去,目光中露出一絲驚異,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似還在打量著田柔從樓上走下來。

    她的這一絲驚異也被劉淵看在眼里,眼前這位絕頂美女肯定有一些瞞著自己的東西,但是卻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對自己有利還是有害,但是不管怎么樣,只要她不會害自己就行了。其實他也不忍心將柳朝云想到別處去。

    平王府前車水馬龍,舊地重游,劉淵倒有些落寞起來,最近自己的心情實在是太過低沉了,不過看到不遠處平王正在和一個賓客談話,便笑著走了過去。

    平王見到劉淵帶著柳朝云到來,馬上上前道:“九弟變得更加英俊潇灑了,難怪竟然使這江南第一美女傾心于你!”然后又湊近了劉淵的耳朵,小聲道:“太子殿下兩年前就曾逼迫這位柳小姐下嫁,不過卻被她斷然拒絕,此女還算貞烈,若不是本王在其中幫了點兒小忙,恐怕九弟未必能夠享受如此艷福啊!”

    劉淵笑道:“那還多謝三哥,朝云已經將這件事和我說了,當時確實多虧三哥幫忙!”

    柳朝云這才明白兩人說些什么,抿嘴笑道:“當年大恩,朝云還沒有謝過王爺呢!”

    平王笑道:“現在想要謝本王倒也不晚,今晚來此的都是京城權貴,若是弟妹能夠為他們表演一曲,恐怕勝過本王准備任何的美酒佳肴!九弟,你不介意吧!”

    劉淵一直奇怪他為什么對美女會沒有興趣,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忙道:“當然不會介意,對朝云而言,歌藝乃是她一生的成就所在,若是本王連這點兒都不允許她去做,那恐怕要留下萬世罵名了!”這是劉淵心里真實的想法,柳朝云就像是為了歌唱而生的一樣,以她的天賦和悟性,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能夠和她相媲美的人了,說不定她將成為歷史上一位著名的歌藝大師,流芳千古,自己怎么會以俗世的看法來禁锢她的天賦!

    不過他的這種想法太過先進,在男權為主的時代足以驚世駭俗,柳朝云雖然是歌妓出身,但是既然嫁入豪門,那就必須安分做一個貴族夫人,所以平王只是望了他一眼,目光中便露出了懷疑之色,他才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么大方的男人。

    但是柳朝云卻是芳心一陣感動,她從來沒有想到劉淵竟然會如此看待這件事,這件事也是她一直悶悶不樂最大的原因,嫁給劉淵以后,每日都要在深院中獨坐,再也不能站在眾人面前揮動雙手,撫上琴弦,再也不能展動歌喉,這是她最為難過的事,但是為了劉淵和自己的名聲卻又必須這樣去做,哪想到劉淵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劉淵能夠感受到身旁美人那發自真心的感動,輕輕地拉起她的玉手,笑道:“本王今日可要當場賦詩給朝云,讓這些權貴們羨慕到無法入睡!只希望三哥不要介意我們喧賓奪主。”

    平王也哈哈大笑,眼前的這個九弟似乎不再是一年前那個略微顯得傲氣的福王了,在他的表情中有多了幾分沉靜從容。

    這種神情他還從未在任何人的臉上見過,那種淡定就像是自信可以應付任何事情,平王心里暗歎一聲:“九弟已經變了!”
正文 第三十章 書生木讷(上)
    看到劉淵與柳朝云緩緩走入大廳,而且旁邊還有平王親自陪同,當即就有幾人站了起來給劉淵行禮,劉淵和柳朝云趕忙還禮。這些人劉淵大部分倒都認識,當日在京城是常常與他們一起在平王府上喝酒談詩,有些人卻並不認識,想是新進之輩,不過當這些人中除了平王外官職最高的右相賈敏也殷勤的站起來向自己行禮時,劉淵終于明白了現在的福王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卑微到連個大臣也不放在眼里的福王了。

    宦海沉浮就是如此簡單,不由得劉淵不心升生感歎。若不是他在揚州任上做出成績,得到武帝嘉許,而現在又成為統領大軍的都督,鎮守邊關的話,恐怕這些人未必會如此殷勤。

    坐下之后,馬上開始談笑起來,由于有了劉淵的存在,氣氛更加熱烈起來。

    劉淵的目光卻將在座諸人一一掃過,這是他的習慣,只要是他見過一眼的人,大半都不會忘掉,而且也大致看出此人性格如何。

    看來這段時間以來平王又收羅了不少人才,其中幾位還頗是俊秀之士,想是今年科舉中中舉的進士,這些進士們紛紛向劉淵投來好奇的目光,劉淵那不符合年齡的淡著沉靜令這些人大為心折,而且這位又是中原盛贊的第一才子,不過這些都比不上劉淵身旁的柳朝云能夠吸引更多的目光。

    這些人中有一個人引起了劉淵的興趣。

    這是端坐在最下首的一個年輕人,此人一身書卷氣,身材清瘦,面目有些丑陋,不過卻正氣凜然,看起來頗有性格,雖然地位最為卑微,但是當自己進來時,也只是微微行了一個禮而已,並無太多的表示,連笑都沒有展開一個,看來並不是習慣媚上的人,最主要的是此人的目光一直望在案前的酒菜上,一直沒有抬眼來注視柳朝云,這一點兒與其他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劉淵向平王微笑道:“這位先生倒是哪位!”

    平王順著劉淵的目光看過去,笑道:“此人是本次進士科的進士,名叫李納,不過人如其名,還真有些木讷,本王只是覺得他人才可得,所以才請他赴宴!”

    劉淵從他的語氣中可以聽出平王倒並不滿意這個人,平王最愛玩耍熱鬧,這樣古板木讷的人自然會有所偏視,若不是與太子一直爭奪朝中人才,說不定根本就不會主動去接納。想到這里,劉淵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平王用人完全以個人喜好,恐怕並非是個好現象。

    這時旁邊吏部侍郎孫慶舉起杯來,道:“三日后就是中秋佳節,下官先敬兩位王爺!”旁邊的人看到他舉杯,也紛紛舉起杯來,只有李納卻只是抬頭望了一眼,並未舉杯,平王當然看在眼里,不悅道:“李納為何不舉杯!”劉淵心里一動,其實平王早就對他有所不滿,而自己方才又提了一下,平王也許誤會自己也對他頗為不滿,這簡直就是推波助瀾。

    李納趕忙起身道:“禀告王爺,在下從不飲酒,也不善飲酒!”他顯然也是有些害怕,平王畢竟是當朝一品大員,地位僅次于太子之下,若是得罪了他,恐怕宦途堪虞。

    平王冷冷道:“好一個從不飲酒!來人,將李先生的酒杯倒滿,本王親自敬先生一杯!”他說這話已經十分不悅,旁人哪個聽不出來,馬上就有僕人給李納倒滿一杯酒,李納無奈之下,只好舉起杯來,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來確實非常不情願。

    劉淵大歎此人根本不會掩飾心中的想法,想要在京城混下去,其實十分艱難。

    平王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來他只是在自己逼迫之下才舉杯,心里大怒,道:“本王府上的酒難道是毒藥不成!”

    李納忙道:“在下確實不是這般想法,王爺恕罪,只是在下天生不善飲酒,一杯就醉倒了,到時……”

    平王冷笑一聲,這時旁邊的賈敏打圓場道:“王爺勿要為他擾了今日的興致,來,賈某先干此杯!”他畢竟德高望重,這一杯酒下去,氣氛頓時恢復少許,大家紛紛把酒喝了,李納卻沒有喝到杯中的酒,平王坐下之后還是狠狠地瞪了李納幾眼,顯然非常不滿,而李納卻沉默不語,甚至連頭都不肯抬起來。

    劉淵將一切看在眼里,心想這個人倒是一個難得的倔脾氣,只不過不知道他的才學如何,自古才子恃才傲物,還算說的過去,若是此人連才都沒有的話,那還是趕快離開京城為妙。

    酒過三巡,平王終于又高興起來,笑道:“今日福王回京,本王甚為高興,諸位都知道福王乃是我大漢鑒寶第一高手,當日在保泰樓時真是技驚四座,這次本王又尋到了幾件古玩,不如讓福王來鑒別一下真偽!”

    劉淵心里暗笑,這位三哥不管什么時候都能夠將古玩當作第一位,確實甚是癡迷此道,忙道:“平王誇獎了,本王無論在學識還是在眼力方面哪里比得上王爺!”

    平王眼睛笑成了一條縫,看來劉淵的這個馬屁甚為受用,他其實一直自诩為鑒寶第一大家,不過卻也佩服劉淵的眼力和學識,所以才會對劉淵如此親密,笑道:“福王乃是我大漢第一才子,在座諸人哪位沒有讀過福王的詩集,本王這一點上是甘拜下風,不過這幾件古玩倒還真是新奇,讓大家看看福王的眼力如何!”他這話既替劉淵喝彩,也將劉淵的馬屁笑納了。

    旁邊附和聲馬上跟了上來,福王詩集其實是許謹等江南望族給劉淵出的,哪想到一出即風靡整個中原,文人雅士確實都讀過這本詩集,所以劉淵倒也不必自謙,這個“中原第一才子”的帽子倒也並不沉重。

    這時幾個小厮抬著一個小幾走了上來,劉淵的目光落在了上面擺的三件古玩上,眼中一亮。
正文 第三十章 書生木讷(下)
    劉淵站起身來,來到小幾旁邊,周圍眾人也都紛紛圍了過來,都想看看平王收集的這幾件寶物,而且最令劉淵感到奇怪的是李納竟然站在了最前面,目光專注地望著這幾古玩,恐怕這個大廳里對古玩唯一不感興趣的就是坐在席上的柳朝云了。

    劉淵也不禁輕歎平王確實是神通廣大,這三件古玩確實都是難得之物,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煙雨樓送來的,方才若是和楊英打聽一下就好了。

    最右是一把劍鞘已經生銹了的寶劍,劍並不長,比現在用的配劍要短上幾寸,劍身卻要寬上許多,整把劍看起來沉厚凝重,劍鞘上卻刻著兩個小字“閉日”,用篆體寫成,劉淵揀起幾上的絲巾,將劍提了起來,只聽一聲龍吟般的輕響傳來,一道寒芒刺入眾人眼中,這劍光確實非比尋常,竟然似乎可以傷人。

    寒芒漸漸散去,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泓如秋水般的劍身,而且劍身上還有流光轉動,像是奪取了日月的精華般的放出微光,確實達到了劍道的極致。

    劍身上並未見到任何銘文,不過在劍把手上倒有一個小小的“程”字,劉淵心下了然,這是蠻荒時的十大名劍之一的“閉日”,見它劍身的光芒確實是有閉日的能耐,以前書中把這把劍說的神乎其神,原來以為只是庸人自誇之辭,哪想到竟然真有這等鑄劍的技術。

    旁邊眾人紛紛發出贊歎的聲音,這些人當然也認出這把劍出自蠻荒時的鑄劍名家程風子。

    劉淵將一塊絲巾往空中一扔,絲巾緩緩飄落在劍身上,馬上變成兩塊,此劍確實有吹發斷刃之能。

    李納的目光中也亮了起來,道:“這應是瑤王座下三大神將之一段無邪的配劍!”

    他此言一發,立時在眾人之中產生一個不小的轟動,這柄劍雖然極為可能就是程風子的杰作閉月劍,但是李納卻能馬上說出是段無邪的配劍,不知道他究竟從何得出這樣的結論。

    惟有劉淵心里卻是微微觸動,這正是自己推測的結果,沒有想到這個木讷的青年也能看這這柄劍的來歷。

    平王對他非常不喜,不過他也不知道這柄劍究竟有何來歷,冷哼一聲道:“何以見得!”

    李納雖然木讷,不通情理,不過口才倒是極好,忙道:“據在下所知,五皇時,瑤王座下的三大神將之一惟有段無邪時常配劍,其他兩人用的都是杵,據《五皇經》記載:‘風、云兩將以杵擊獸,獸倒,無邪拔劍斬其頭,獸斃’,這便三大神將驅逐巨獸的記載,而且后面又說巨獸骨極為堅硬,刀斧不能破也,但是段無邪的劍卻能夠斬斷獸頭,可見段無邪的那把劍定是寶劍。”

    他這樣推測確實非常有道理,《五皇經》誰都讀過,但卻肯定沒有注意到段無邪到底用的什么兵器,而且這兵器到底是不是一把寶劍。

    劉淵心中暗自贊賞,李納的思路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李納又道:“還是瑤王時,段無邪曾經與鳳王座下大將鬼魄比武,當時記載道:‘無邪拔劍,劍生異光,鬼魄為所迷,尚未舉杵,頭已落下,滿座皆驚!’據在下所知,十大名劍中,只有這把閉日劍才會出鞘時光彩奪目,諸位方才定是見到了此劍出鞘時的異光,難免目為之一眩,段無邪當日定是以此劍殺了鬼魄,導致鬼魄連杵都沒有舉起來,便人頭落地,當然滿座皆驚了!”

    這回不僅眾人點頭,就連平王也不能不說他分析的有些道理,雖然稍微顯得牽強了一點兒,不過畢竟還是有理有據,要知道古玩這東西若沒有來歷故事,便失去了價值,所以平王才會找來劉淵為他賞寶。

    李納分析完此劍,默默的將目光又移到第二件古玩上面,劉淵對他這一點兒非常欣賞,能夠專心于某事,才能夠達到極點,這個年輕人雖然木讷,卻能專心于眼前之物,這一點確實難得。

    這時旁邊一人疑惑道:“李先生分析確實非常有理,不過若說此劍定是段無邪的配劍,倒顯得稍微有些牽強!”

    李納抬起頭來,望向那人,道:“確實如此,這也只是在下的推測而已!”

    劉淵笑了笑,心想該自己給他補充一下了,道:“李先生所言極有道理,這把劍確實應該是段無邪的配劍,三哥這把劍應該是從蜀國處搜集來的吧!”

    平王一愣,這把劍確實是蜀國使者貢獻給自己的禮物,卻不明白劉淵怎么會知道,忙道:“九弟真乃明人,此劍確實是蜀國所得!”

    眾人驚異的目光紛紛望向劉淵,就連李納也不能例外。

    劉淵笑道:“本王也只是猜測而已,此劍剛剛鑄成時恐怕應該被命名為風六劍,諸位應該知道程風子此人有個習慣,鑄成一把劍便將此劍的名字命為風劍,中間加上一個順序而已,這把閉日劍就是程風子所鑄的第六把劍,也是最后一把劍,鑄完此劍他就去世了,而編寫十大名劍名錄的乾坤子在程風子死后五年乃生,恐怕應該不知道此劍最初的名字!”

    李納忙道:“依王爺的意思,這把劍應是在段無邪的手中命名!”

    劉淵點頭道:“正是如此,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讀過一個珍本《參童記》,本王去歲在白露書院讀過,還手抄了一本,其中記載的便有段無邪的事,他有個小妾最為寵愛,名字就叫做閉日,段無邪為了表示對她的寵愛,便將自己的劍鞘配在她的身上,表示保護的意思,閉日又將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劍鞘上,隨身攜帶,見此劍鞘如見段無邪本人,所以段無邪其實一直都用一個獸皮的劍鞘,后來段無邪和閉日雙亡之后,劍鞘和劍才終于合到一處,落到了當時蜀王的手里,乾坤子去拜訪蜀王時,看到便是現在這把劍,他以為此劍的名字便是刻在劍鞘上的‘閉日’兩字,所以才會有閉日劍這個名字,其實並不是因為此劍能夠放出寒芒的意思,而本王之所以斷定此劍應該是出自蜀國,是因為此劍應是與乾坤子在蜀國一同殉葬,數百年都無人覓到此墓,去歲才有人找了乾坤子的墓葬,取出了這把名劍!”

    眾人中大部分還是初次見識到劉淵的學識,不由得心里大為汗顏,劉淵侃侃說來,從容不迫,卻又有理有據,而平王等人早就領教過他的厲害,哈哈笑道:“果然還是九弟學識淵博!”

    李納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道:“王爺之見令人贊歎,學生受教了!”

    劉淵看出他眼中的真誠,這個年輕人確實非常不錯,只可惜今天晚上恐怕又要和平王喝酒論事,要不然與他清談也未嘗不是件樂事。

    平王幾乎是迫不及待道:“九弟快來欣賞一下這件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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