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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風流王侯】作者-海牛小白(全書完)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五章年輕氣盛(下)

 “娉娉嫋嫋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裏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劉淵在揚州府中已經呆了差不多兩個多月,這段時間除了和許謹等名士一起研究詩詞書法,便是和珠兒、田柔共享受溫柔之鄉,由於劉淵口中常出“名句”,馬上成為揚州最炙手可熱的名人,他每賦詩一首,幾乎頃刻間就傳遍大江南北,用洛陽紙貴形容毫不為過,而他創造出來的三大書體,更是讓南朝文人欣喜若狂,人人都以能寫一手漂亮的楷書而自傲,劉淵的所寫的條幅自然就成了最為珍貴的教材。

  不僅南朝為之瘋狂,就連大批商家也上門求字,試圖傳入北朝,刺使府一時間熱鬧非凡。

  杜簡雖然頗為不滿,但是自己也得罪不起這些大族,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劉淵卻樂在其中,一方面可以結交到一些名士大賈,一方面也可以練習自己的書法,他生來就愛好書畫,卻一直沒有機會全心求道,這次有了這樣的機會,自然不肯放過,只不過由於仿造張養易和錢君則兩位大師的畫作而撐起了煙雨樓,劉淵倒不敢公然作畫,怕別人生起疑心。

  這段時間,他終於對江南大族有了深刻的了解。

  門閥制度源於唐前,因為唐時起用了以門閥取士的制度,所以一些小的世族紛紛投靠大的門閥,或結成姻親,或幹脆就成為家人,以便使門中弟子得以順利拿到功名,而這些大族又掌握了全國大部分的生意,譬如鑄鐵、礦廠等,若不是唐庭將關系到國家安危的產業強制收回,恐怕他們的實力還會更加驚人。

  而門閥中最重要的就是門第之見,這才是望族與非望族之間最大不同。

  越是大的門閥,它內部的教育就越有自己的特色,而且由於幾百年的沉積,這些思想已經形成固定的模式,很難改變,加上同一等級門閥中人只與同一等級的名士交往,所以使得門閥顯得高高在上,類似於取得天下的皇族。

  劉淵能夠理解這種思想,也能夠明白這種高高在上的氣質確實非常難以改變,不過卻也知道正是因為這些門閥的強大實力,才使得整個中原最終於四分五裂,導致群雄逐鹿的形勢,現在的朝廷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兒,必須要不遺余力地壓制大族,否則的話,他們產生的影響力是驚人的。可以想象只要揚州四大望族登高一呼,雲集者將不僅僅百萬。

  其間的微妙確實言語難以形容。

  這些對劉淵來說產生了強大的誘惑力,只要能夠拉攏到這些大族,其實就是擁有了強大的後盾,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只不過許謹這個人雖然生性豪爽,但做事極有尺度,只是點到為止,兩人雖然整一起談書論畫,卻也難說就是什麼莫逆之交。

  初春三月,是揚州最美的日子,劉淵接到許謹的邀請,要在“醉紅樓”一聚,孟陽駕著馬車,車外楊柳新綠,春風和煦,劉淵心情暢快之極,到了“醉紅樓”,劉淵剛剛走到樓上,便看到許謹和風烈永正在談笑,旁邊有美婢相陪,旁邊坐著一位中年男人,此人是一個胖子,眼睛幾乎要眯成一條縫,看到劉淵上來急忙站了起來,拱手道:“這位莫非就是福王!”

  劉淵向許謹望去,許謹笑道:“王爺來的正好,這位歐陽兄早就想拜見王爺,正好趁此機會!”

  劉淵趕忙還禮,但是想不起哪裏還有一個姓歐陽的揚州名士。

  許謹解釋道:“歐陽兄乃是北朝大賈,這次路過揚州,留在我處小住了幾日,聽聞王爺文采風流,很是仰慕,所以……”

  劉淵恍然大悟,馬上道:“歐陽先生原來是北朝第一富豪家,據我所知,歐陽家現在像歐陽兄這樣年紀又有如此氣魄也只有少主歐陽景了!”歐陽秦靠販賣馬匹起家,現在又掌控了整個北朝的兵器生意,堪稱中原數一數二的富豪,除了江南這些大族外,還真罕有匹敵。

  那人和許謹對視一眼,許謹笑道:“我早說過福王總會給人帶來驚奇,歐陽兄這回信了吧!”

  風烈永笑道:“福王果然厲害,沒有讓小弟我白白替你揚名!”

  歐陽景驚異道:“福王對我朝尚是如此熟悉,竟然能一下叫出我的名字,在下十分佩服!”

  劉淵道:“也沒什麼,這段時間多是無聊,閑翻一些書而已!歐陽兄應是揚州常客,倒不如遷到此處安家,我大漢也可多些戰馬。”

  三人知道他在開玩笑,一齊笑了起來,氣氛十分融洽。歐陽景馬上叫來酒席,四人談笑倒也非常愜意,歐陽景雖然外表不揚,不過言語卻並不比擅長清談的許謹、風烈永稍差。

  酒過三巡,歐陽景拍手道:“這次兄弟南下,帶來幾個蠻族女子,各位不妨欣賞一下!”

  許謹和風烈永眼中馬上放出光來,顯然這是期待已久,劉淵啞然失笑,看來今天晚上不能回去和珠兒、田柔瘋狂了。

  一陣奇怪而急促的琴聲響起,珠簾緩緩啟開,走出八位身材苗條的女子來,她們一邊伴著琴聲做著動作,一邊卻靠近大廳中間。

  這些蠻族女子皮膚古銅色,充滿光澤,帶給人以莫大的美感,尤其是她們的眼睛,非常勾人,比中原女子更為大膽,嘴唇豐厚性感,使人生起狠狠吻下去的沖動。

  劉淵微微觀察了一下歐陽景,此人竟然也同時將目光投了過來,目光清澈明亮,不見絲毫欲火。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分別移開。

  風烈永站起道:“王爺,小弟就不客氣了!”說罷摟起最後兩女匆匆上樓去了,三人哈哈大笑,許謹淡淡道:“蠻族女子確實獨特,在下也先行了!”

  歐陽景示意最前面也是最漂亮的兩位蠻女過來招呼劉淵,笑道:“王爺,在下性急,王爺見笑了!”說著也帶著兩位蠻女上樓去了,劉淵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向兩位蠻女微微一笑。

  其中一位上來給劉淵寬衣,用不純正的中原話道:“奴家侍侯王爺吧!”

  另外一位蠻女卻端來一小盆冰塊,待劉淵衣物除盡後,輕輕含上一塊,然後俯身到了劉淵跨間,一陣酥麻的感覺傳遍全身,劉淵心道蠻女果然諸多節目,輕輕把正在為自己身後服務的蠻女摟了過來,享受口舌交纏的醉人滋味。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六章幽禁王爺(上)

  春色從江南一路北上,綠了江南之後,東都卻還有些寒意。
  太子劉源將手中的《福王詩選》撕得粉碎,怒道:“都是你幹的好事,現在把這個福王吹到了天上去!京城到處傳誦他寫的詩詞,到處談論他的書法,哼,江南第一大才子,我大漢第一大才子!”他已經怒不可遏,劉淵本來在京城雖然是小有名氣,也得到父皇的贊賞,但是還不至於出了這樣一本《詩選》,而且還被國人捧為天下第一才子,尤其不能忍受的是平王現在每天在武帝面前都拿出這些詩文來刺激自己。

  旁邊的荊先生待太子平靜下來道:“在下早就說過揚州並非福王的葬身之地,為今之計,我們也只能困住他了!”

  太子愣道:“計將安出!”

  荊先生想了想道:“太子可以給杜簡下一道手令,對外稱福王身染重病,任何人不得見他,然後將刺使府控制在手中,待他的病一久,若是驟然死去,也就不會有人過問了!到時恐怕皇上也不會起疑!這就是困計!”

  太子思索片刻道:“那要多久才能除掉他!”

  荊先生自然知道他的想法,道:“此事急之無益,他畢竟是個親王!若是事情鬧大了,杜簡逃不出去,恐怕到那時他也會把太子給……”他言下之意也十分明白,武帝雖然看重他這個太子更甚於別人,但是兒子畢竟骨肉情深,真的死了,追究起來也未必不能牽扯到太子身上。

  太子劉源點了點頭,道:“那你去辦吧!對了,安樂公主出嫁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荊先生笑道:“孟家的人已經在來京城提親的路上,不日將會到京!”

  太子劉源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歐陽景出手闊綽確實讓人大開眼界,在揚州不過三日,已經給劉淵換了三個地點行樂,而手下的花樣更是層出不窮,不說別的,光說美女就有樓蘭、蠻族、苗族三家,每日都是笙歌遍地,劉淵也是大歎這些人的享樂水准。

  許謹一直奉陪到底,只不過風烈永卻沒有這樣的福氣,要被家主訓斥在家讀書。

  三日一過,歐陽景將要回北朝去了,這回是親自登門拜訪,將一柄短劍贈給劉淵,劉淵拔出劍,但見劍身扁平,烏黑沉重,道:“這是否是烏金所制!”

  “王爺真是明鑒,這柄劍我從樓蘭得來,應是出自樓蘭的王室,確實銷鐵如泥,吹刃斷發,自古寶劍贈英雄,王爺還請笑納!”

  劉淵知道這柄劍價值不菲,讓珠兒收了起來,笑道:“歐陽兄實在太過客氣,本王倒也有件禮物送你,不過不知稱不稱歐陽兄的意!”說著讓珠兒拿出一幅字,歐陽景大喜道:“王爺墨寶現在在北朝已經被居為奇貨,在下早就希望能夠得到一幅,多謝王爺厚贈!”雖然這幅字的價值不能同那柄短劍相比,不過歐陽景還是有些欣喜若狂。

  劉淵點了點頭,這個歐陽景確實是一個厲害的商人,要不然也不會花如此力氣來結交自己這個落魄王爺,話又說回來,若是歐陽家沒有這樣的氣魄,恐怕也不會做到現在這個程度。

  歐陽景小心看了珠兒一眼,俯耳道:“王爺,那幾位異族美女,我全都留在了醉紅樓中!”

  劉淵尷尬一笑,點了點頭。

  歐陽景走後倒冷清了幾天,劉淵看了幾天書,也覺得無趣,要霍烈准備車馬,輕裝出門,哪知剛剛走到門口,兩兵士突然將長槍架起,道:“王爺請留步!”

  霍烈面色一寒道:“你們膽敢阻攔王爺!”那兩個兵士倒毫不退縮,長槍依舊架住。

  劉淵知道事情有變,淡淡道:“本王要出府游春,還不退下!”

  “小人奉有長史令,現在揚州城中盜賊猖獗,王爺出府怕有危險!還請王爺留步!”兩個兵士迅速答道,顯然這是杜簡的口令,要不然也不會如此有恃無恐。

  霍烈大喝道:“再不退下,別怪刀劍無情!”鏜的一聲,拔出配劍,那兵士也挺起長槍來,馬上有大批士兵湧來,頓時將門口封死。

  劉淵淡淡道:“請杜長史出來說話!”看這陣勢,自己想要出府將會困難了,杜簡竟然會如此大膽,確實是始料未及,難道這是太子的主意……

  杜簡笑呵呵地從門口走了進來,拱手道:“杜簡見過王爺,目前揚州城中出現了數名大盜,還請王爺在府中安心養病,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在下無法向朝廷交代。”

  劉淵冷笑道:“恐怕是無法向太子交代吧!既然如此,霍烈放下兵器,我們回去!”

  “王爺請安心養病,不管如何厲害的盜賊,在下保證他進不來刺使府!”

  劉淵知道他定是收到了太子的命令,要不然絕對不敢如此公然將自己軟禁在府裏,現在不是爭意氣的時候,還要考慮一下該如何逃出牢籠才好。

  想到這裏,他向霍烈道:“今天晚上你和孟陽看看能不能偷出府去!”

  可惜杜簡這次果然布下了重兵,將整個刺使府包圍個水洩不通,而且還親自坐鎮指揮,霍烈雖然覺得有可能偷出去,不過由於周圍都布滿弓箭手,實在不宜冒險,就算僥幸沖了出去,也將是得不償失,劉淵點了點頭,以他們三人的武功,雖然可以沖出重圍,不過珠兒、田柔方詠三人卻是非常困難,自己斷然不能扔下他們不管,只是杜簡這次行動實在有過可疑,竟然敢將一個王爺軟禁起來,難道不怕自己出去以後反奏他一本?

  不過想也無用,現在只能看看杜簡接下來會做什麼,然後隨機應變罷了。

  一連過了三天,杜簡在外面都是毫無動靜,劉淵突然想起他讓自己安心養病的話,心中一驚,隱約覺察出他們的陰謀,杜簡此刻定是在揚州城裏大肆宣揚自己身染重病,不能見客,時間長了,就算自己死在這刺使府中也無人會產生懷疑。

  而且杜簡只能采用用毒一項,因為就算害死自己,也會讓自己類似於重病而死,想到這裏劉淵心裏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吩咐霍烈和孟陽注意杜簡送進來的蔬菜食物,每一樣都要細心查毒。

  無論如何也要偷出刺使府去,一個計劃在劉淵心裏慢慢成形。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六章幽禁王爺(下)

  天剛剛到了黃昏,兩個挑著擔子的農夫,慢慢走到刺史府門口漲漞熇煽,幾個兵士馬上過來將蔬菜翻弄一翻,然後才放兩人走了進去。
  兩人一直行到院子後面的廚房熂熉熗熅,幾個婢女走了過來,將蔬菜拿了下來雃雒雌雿,其中一人道:“今天的菜好象並不新鮮,兩位大哥你們從哪裏挑來的!”

  農夫忙道:“小姐不要怪我慟慷慥戧,這是長史大人送來的!”婢女橫了他們一眼,專心揀菜,兩個農夫出了一口氣,心道這個活兒真是難做,本來以為是個賺錢的好差事,誰知道整日都要提心吊膽,正准備往回走,突然腦後遭到一擊,頓時昏了過去。

  兩個和農夫打扮地一模一樣的人挑起擔子,往門口走去。而另外一個人則把昏倒的兩個農夫拖進了房間裏。

  兩人剛剛走到門口,馬上被兵士攔了下來,一個兵士喝道:“將擔子卸下來,官爺要好好檢查!”說著便靠了進來,伸手就往兩人身上摸去,竟是怕有書信帶出。

  只聽到不遠處的瘦西湖裏“撲通”響起一聲,像是有人跳了水,馬上就傳來一聲尖利的哨聲,兵士們紛紛往那邊靠了過去,刺史府與瘦西湖相通,若是走了人,那可是大罪。

  “走吧!”檢查擔子的兵士也無心繼續檢查下去,打量了兩人一眼,大聲喝道。

  兩個農夫戰戰兢兢地步出了大門,而湖邊卻探出一個人頭,對著蜂擁而來的兵士,笑道:“在下只不過想洗個澡,各位緊張什麼!”正是孟陽。兵士們哪敢放松,知道這件事可不是小事,急忙架著小船,仔細地將整個西湖再搜索了一遍,這才放心。

  兩個農夫一口氣走到了遠處,見並沒有人跟來,其中一人道:“霍烈你先回長史府交差,我和你交代的話沒有忘吧!千萬不要露出馬腳。”正是劉淵的聲音,自從被杜簡幽閉以來,他一直就想到了這個金蟬脫殼的辦法,現在能夠進入刺史府又能夠出去的也只有這兩個送菜的農夫,他們觀察這兩人幾天,將兩人的動作形態學了個神似,這才決定易成他們的樣子混出刺史府,又怕一旦被檢查露出馬腳,便讓孟陽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而杜簡果然非常周到,就連挑菜的農夫都是從他府上直接派出的,而且晚上還一定要回到府上去,果然是老奸巨滑。

  看到霍烈走後,劉淵這才慢慢往許謹府上行去,現在能夠幫助他的也只有許謹一個人而已,他換了一身平常的衣服,又改成了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頗似一個商人,大步走到許府將一個紙條遞給門人,又把一塊銀子放到門人手中,道:“請把這個交給你家家主,就說在下會在醉紅樓恭候!”門人看了銀子,急忙笑呵呵地接過紙條來,將銀子揣入懷中。

  劉淵淡淡一笑,看來許謹的家人也不能免俗。

  醉紅樓上,劉淵早已恢複原狀,一邊和懷中的美女調笑,一邊享受背後蠻女的手指溫柔,不知為什麼,在女人身上劉淵總是無比冷靜,卻又充滿激情,大概自己確實有風流的天賦。

  這時許謹走上樓來,笑道:“收到福王的信,我馬上趕來,聽說送信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不知是……”

  劉淵笑道:“等下許先生就會看到那個人,現在坐下喝酒!”

  許謹仔細的將劉淵打量一翻,坐下道:“傳聞王爺生了重病,不易見人,許某和風三兄等人多次去了刺史府,都被杜簡阻攔,不過許某也略通歧黃之術,王爺根本不似生有重病之人,這樣看來許某猜的不錯,王爺是被杜簡軟禁了!”

  劉淵點了點頭,難得他敢如此說話,道:“現在本王也只有來找許先生了!”

  許謹爽快道:“杜簡這個人,許某早就看他不起,此人不學無術,偏又願越俎代庖,諸多大族也是相同意見,王爺若有驅弛,盡管吩咐就是!”

  劉淵心想他這還是第一次如此坦白和自己說話,也不禁有些感動,此人雖然傲氣,不過卻是危難見真情,自己選擇他看來是對了,淡淡道:“許先生可知道杜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軟禁本王!”

  許謹笑了笑道:“王爺莫要以為許某一無所知,京城的事還是略知一二,王爺要不是得罪了太子的話,也不會來到揚州,這件事在我們幾個家主中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劉淵疑道:“那許先生還要幫我的忙!要知道本王得罪的可是未來的皇上!”他並不驚奇許謹知道自己和太子之間的齷齪,他只是奇怪許謹既然知道了這件事的原委,竟然還敢說出這樣的話,莫非連太子他都不放在眼裏!

  許謹淡淡道:“王爺言重了,許某向來是一個私人感情和公事毫不牽扯的人,王爺雖然文采風流,堪稱許某的知己,但是許某卻不會因為這層關系拿全族來與王爺對抗太子,還請王爺原諒,王爺應該知道太子很有可能就是未來的漢王,所以許某只說可以幫忙王爺脫困,並試圖驅逐杜簡,並未答應還能做其他事!”

  劉淵點了點頭,心想此人確實冷靜非常,不過能夠得到他這樣的幫助已經是萬幸了,笑道:“那本王就先行謝過許先生!不過先生要先找到一個合適的人。”接著把計劃詳述一遍,許謹笑道:“這個容易,這樣的人我府上就有,王爺明天回府,我隔日早上便去!”

  劉淵笑道:“本王方才已經享受過歐陽兄留下來蠻女滋味,許兄可以留在這裏享受一下,告辭了!”

  他轉過身去,再轉過頭來已經變成了一個中年男人,向已經看得目瞪口呆的許謹笑道:“我說許先生會見到送信的那人,那人就是區區在下!”不僅容貌改變,而且聲音也完全不同,許謹咋舌道:“王爺總是不會忘了讓許某驚奇!”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七章金蟬脫殼(上)

  劉淵和霍烈在天風樓過夜敲敳斠斡,聽霍烈將杜簡府中的布置描述了一遍,道:“最好畫成地圖蓏蓀蓓蓆,將來說不定會派上用場!”
  霍烈早就熟悉了他這種巨細無遺的風格,一般來說搿撤摘摳,只要是路過的地方,劉淵都要他好好記錄韍韎韶領,以便將來有用,收集下來鬾魟魡魠,福王府裏已經有了很可觀的一些資料,這也是他佩服劉淵的一個方面。

  第二天兩人順利地又進了刺史府,杜簡毫無所覺,孟陽早已經收服了那兩個農夫,不僅許以重利,而且還加上了一些要命的威脅,使他們出去之後也不敢胡言亂語。

  坐在刺史府中,劉淵卻在考慮怎麼才能脫出牢籠,以許謹的實力若是盡全力的話恐怕還有可能,但是現在他已經明確表態,當然不能強人所難。而那個計劃雖然可行,但是還是和偷出去相差不多,該想想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才是。

  杜簡顯然是已經收到了太子的嚴令,要不然也不敢做的如此過分。逼他放了自己,簡直就和逼他自殺差不多。

  能夠光明正大地救自己的平王卻遠在東都,派人送信也是來不及了。

  想到平王,劉淵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由得馬上想到一個脫困的法子,現在唯一能夠及時救出自己的也只有這個人了,要不然只能硬闖出去。

  許謹信守承諾,第三天一早便來到了刺史府外,要求面見福王,並言道自己代表眾多江南望族找來最好的大夫來給福王看病,杜簡急忙趕來,但見許謹帶著一個白發老者,而身後卻是眾多名士,規模宏大,他自知得罪不起這些江南名士,忙道:“福王得的是天花,已經傳下令來,不見任何人,各位莫要為難本官!到時候王爺責怪下來不好!”

  許謹露出個恍然的神情,笑道:“杜長史的心意我等知道,既然福王得的是天花之症,那我等也就不強求,只是這位大夫乃是江南聖手,治過許多疑難雜症,說不定能將王爺的病治好,這也是我族心意,還望杜大人成全。”

  杜簡正在猶豫間,霍烈走出來道:“長史大人,王爺似乎有所異常!”

  眾多名士一陣嘩然,頓時議論紛紛,這段時間劉淵在這些名士面前建立起了不小的威信,聽到他生命危急,當然會有如此反應,杜簡慌了神兒,他知道福王哪有什麼病,霍烈這番話究竟從何而來!

  許謹忙道:“福王有所危急,難道長史大人也可坐視不理!”他這句話已經是十分硬氣,杜簡自然心中一寒,若是被這些江南大族視為仇人,自己這剩下的日子可就不多了,只好道:“眾位先生莫怪杜某,只能這位大夫一人進去!”許謹點了點頭道:“杜大人快請吧!”

  杜簡親自領著大夫往府中走去,一邊走一邊淡淡道:“先生貴姓!”

  “稟告大人,小人叫施恩!”

  杜簡冷冷一笑道:“看你的年紀,應該還有兒女吧!”

  施恩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小人有一兒兩女!”

  杜簡點了點頭,淡淡道:“你要是還想見到你的兒女,那做事可就要小心點兒了,等下記住,見到福王之後,只許動手把脈,一句話都不要說,而且出去之後,就說福王中了天花,性命危在旦夕,你明白麼!若是一言不慎,哼……”

  施恩似乎嚇得不輕,急忙點頭道:“一切全聽大人吩咐!”杜簡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將施恩帶到福王的臥室,不禁愣住,福王躺在床上,並未起身,孟陽和珠兒侍侯在旁,倒真像是生了重病。

  施恩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替劉淵把了一下脈,然後急忙退了下來。

  杜簡心裏雖然疑惑,不過卻也不想探察究竟,福王真的病了最好,省得動手時還會引起疑心,剛想退下去,突聽床上的劉淵淡淡道:“杜大人請留步,珠兒你先下去吧!”

  珠兒和孟陽起身帶著施恩往下走去,杜簡忙道:“王爺有什麼話請說!”

  劉淵似乎是有氣無力道:“杜大人為我守護府邸,本王十分感激!”

  杜簡看了一眼旁邊的施恩,道:“這是本官份內之事,王爺安心養病,望早日康複!”

  說著不等劉淵再說話,急忙帶著施恩走了出來,他杜簡實在擔不起這個責任,若是福王跑了的話,太子肯定會殺了自己。

  許謹看到杜簡這麼快就走了出來,又看到施恩緊緊跟在旁邊,心裏一陣失望,這杜簡真是條老狐狸,看來福王的計劃恐怕不行了,其實施恩根本不是什麼大夫,而是一位許謹家養的戲子,最善於模仿,本來計劃將福王給換出來,一直到平王能夠出手救他為止,可惜杜簡竟然片刻不允許施恩離開。看來只好再想其他的辦法再把施恩弄進去了。

  許謹回到府中,正在喝茶冥思,施恩走了進來行禮道:“稟告家主,福王的手下將這個東西交給小人!”

  許謹趕快接了過來,原來是福王親筆所書的一張紙條,上面只寫了幾個字,許謹放下紙條,有點兒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既然是福王的手筆,那自然就有他道理,急忙道:“快叫許鋒進來,我有信讓他馬上送到淮南軍中!”

  過了片刻,門口走進一個年輕人,行禮道:“家主!”

  許謹把手中寫好書信遞給他道:“必須在明天早上送到這人手裏,千萬不要延誤了!”

  看著許鋒走出了大門,許謹長出了一口氣,望著書房面前的一個劉淵所書的條幅,這些日子以來他其實都在考驗著劉淵這個王爺,劉淵實在是太出色了,出色的就像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僅僅在文采上,在談吐氣質上也讓自己常常感到此人的神秘之處,時而光芒四射,時而卻有盡先高士之風,無論做任何事都能夠給帶來驚奇,這種力量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擁有的,他是不是就是能夠將南北統一起來的絕世人才呢?自己是不是真的值得拿許家這個賭注來賭上一把呢……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七章金蟬脫殼(下)

  春風春意,珠兒和田柔環侍,劉淵還是無法真正釋懷起來。
  他的心裏其實十分焦急嘗嘂嘒嗽,杜簡將刺史府已經圍了差不多二十天,是到該下手的時候了劂劁勩勫,杜簡不會等待很久,平王在京城裏肯定會得到消息碲碥碭碧,只要他稍微顧及一點兒兄弟之情,在武帝面前說上幾句槙樄榐槁,那肯定會使杜簡不得不撤兵放掉劉淵,就算太子也無法阻止。

  最後的時刻就在這兩天,但是自己的救兵還是沒到。劉淵當然焦急起來,實在不行,也只能拼個魚死網破了。他已經叮囑霍烈、孟陽尤其注意這幾天運進來的蔬菜瓜果,杜簡下毒的可能最大。不過杜簡倒是沉著住氣,大概太子給他最後的期限並沒有到吧,劉淵心裏想,若是必須搏殺出去的話,杜簡到底敢不敢在亂軍中殺掉自己呢?自己畢竟還是一個王爺身份,就算有太子護著,他杜簡也未必能夠過得了武帝那關……當然這也只是想想而已,不到不得已,絕對不能行此險招。

  十天過去了,霍烈和孟陽都有點兒坐不住了,整日都在廚房和院子裏走動,劉淵找到他們,吩咐道:“若有意外,你們一定要護住兩位小姐和方先生,我自有脫身之計,他們三人若有差池,本王拿你們是問!”霍烈和孟陽想要說些什麼,不過只是嘴唇扇動一下,便不言語了。

  清晨,五騎飛馳進了揚州城,他們手中拿著是淮南節度使秦王劉浙的令牌,進城之後,馬上奔往刺史府,五人到了府前並未下馬,而是舉起令牌道:“奉秦王令,拜見福王殿下,膽敢阻攔者以軍法論處!”

  揚州兵士紛紛舉起長槍,但也面面相覷,揚州雖並非淮南都護府管轄,不過靠近邊境,大部分揚州兵其實都是淮南軍的後備,而且秦王劉浙鎮守邊關數十年,乃是本朝第一武將,又兼任天下兵馬大元帥,軍中威名無與倫比,驟然見了他的令牌自然讓這些揚州兵士大驚失色。

  拿令牌的騎士冷喝一聲道:“見此令如見秦王本人,軍令如山,你們想要抗命麼!”揚州兵士微微遲疑,但見三四名武將簇擁著杜簡來了,杜簡見果然是淮南軍的令牌,心中大訝道:“這位將軍,秦王因何要見福王!”

  騎士冷冷道:“此乃軍中機密,不便相告,我等需要面見福王!”旁邊的四名騎士同時提馬上前,拔出腰間配劍喝道:“軍令如山,爾等還不閃開道路!”拿令牌那騎士望向杜簡道:“杜長史莫非想抗命不成!”杜簡眼中閃過一絲狠色,道:“福王深染重病,恐怕……”那騎士喝道:“軍令在此!”杜簡本想堅抗此令,但最終還是咬了咬牙,退了兩步,兵士們看到他退後,也紛紛退了幾步,讓開一條道路,五名騎士紛紛進入刺史府。

  霍烈早就報給劉淵,劉淵心中微微放了下來,趕到客廳,正好看到當先一名騎士走了進來,不禁一愣,原來卻是龍城。

  龍城手拿令牌,冷冷道:“王爺,我們又見面了!”劉淵知道他還為慕容清雪的事耿耿於懷,看來這件事倒是不好化解,淡淡道:“這次本王都虧龍將軍解圍,還要好好感謝一下將軍!請坐!”珠兒早就端上茶來,龍城倒也豪爽,大概也是趕路趕的口渴了,舉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道:“這次末將來此是為了宣讀秦王將令。”

  “秦王讓我去杭州征兵吧!”劉淵笑了笑,這是他出給秦王的點子,所以才拜托許謹送信給秦王,放眼天下,除了平王外,能救自己的只有這位身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二哥了,也只有他才能夠震得主杜簡的虎膽。此刻杜簡不知道會有多麼焦急,除非他敢捋秦王的虎須。

  龍城道:“既然福王已經知道,那末將告辭了!”劉淵攔住他道:“龍將軍何妨在府暫住一晚,想必秦王有過吩咐,讓你明日再回軍中吧!”龍城一愣,眼中露出驚異之色,他本想問劉淵為何知道秦王的安排,不過看到劉淵似笑非笑的表情,怒火上升,道:“本將軍自有安排,不勞福王費心!”

  劉淵頗為喜愛他的這副直性子,若非秦王心胸寬廣,旁人又能受得了他這種性子,看來秦王果然是一世雄才,笑道:“龍將軍難道忘了要與本王比試武藝麼?當初曾經敗在本王手下,卻並未兌現承諾,至於此時又將如何!”

  龍城臉上一紅,突然坐了下來,道:“住就住,本將軍難道怕了王爺不成!”

  晚上劉淵在府中為龍城擺酒,霍烈和孟陽則陪伴剩下的四位騎士坐在一旁,劉淵仔細打量了龍城一番,笑道:“龍將軍似乎不是京城人,倒有些像江南人,而且龍姓在中原倒也不多,本王倒很感興趣!”龍城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道:“本將軍不和好色小人說話!”

  不過他這聲嘀咕也被霍烈和孟陽聽到,兩人同時站了起來,馬上就要伸手拔劍。

  劉淵伸手示意他們坐下,這龍城的性子實在太過頑固,看來想要收服他倒是件難事,便道:“不知龍將軍在軍中所任何職!”龍城道:“左將軍之職!”劉淵點了點頭道:“那是從三品了,將軍少年才俊,真是我朝之福!”龍城又哼了一聲,把酒倒進了肚子。

  劉淵看他故意賭氣,站了起來,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龍城終於抬起頭來,他當然知道劉淵念的這幾句詩裏的含義,當年他也曾在邊遠之地隨著秦王四處征戰,其實真正能夠讓他感動也投入的也只是戰場而已,沒有想到像福王這樣一個在他眼中絲毫不懂得軍事,且沒有經過那慘烈的戰爭的人竟然能夠做出這樣的詩來!

  而與他同樣感受的當然還有那四名親兵,紛紛停了手中的酒,都往劉淵望來,尤其聽到那句“古老征戰幾人回時”更加動心。

  劉淵看到他們意動,接著念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甯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龍城也是粗通文墨,不禁又暗暗地點了點頭。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點秋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劉淵再將這幾句詩念出,然後又哈哈大笑幾聲,道:“若有一日,本王也要隨著秦王征戰一回!”

  旁邊的一個兵士實在忍不住接口道:“福王殿下若是到了軍中,肯定將是一個好將軍!”他這話說的實在有些頗為失禮,龍城喝道:“休得無禮!”劉淵卻喜歡這兵士的純真之言,乃是發自肺腑,道:“我倒願意做一個好將軍,更勝過做這個無聊王爺啊!龍將軍,現在我們再較量一下如何!”

  龍城長身而起,道:“在下求之不得,還請王爺賜教!”

  劉淵聽他口中的稱呼改變,知道這個年輕人其實已經是心動了,只要自己在實力上再使他佩服的話,說不定此人將是自己麾下最好的一位將領,只不過不知道秦王肯不肯割愛。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八章香消玉隕(上)

  龍城並沒有首先拔出配劍,不過手卻按在了劍上,目光緊緊地盯住劉淵的手,他顯然是吸取了上次被劉淵幾個回合就摔倒的經驗,不敢輕舉妄動。
  劉淵本來想用歐陽景送給的短劍試驗一下威力,不過怕一不小心削斷了龍城的劍,便伸手從霍烈手中拿過長劍,輕輕一點龍城道:“本王要出招了!”說著輕輕上前一步,長劍用力往龍城頭頂砸來,龍城知他力大,急忙硬格幾招,卻不斷後退,加上步法配合,為的就是不使劉淵近身。劉淵倒也不緊不慢,揮灑自如,尋找對手的漏洞,見龍城步法嚴謹,這馬上將領基礎也頗為紮實,一時倒無法尋到破綻,但見長劍硬擊了數十下,龍城終於感覺劉淵並沒有其他招式,身形一錯,開始反守為攻,上次他輸就輸在被劉淵攻得措手不及,這次斷然不能重蹈覆轍。

  劉淵臉上始終帶個平靜的笑意,隨意化解龍城的攻勢,這幾日來他對劍也有了很多的了解,當然是霍烈和孟陽的功勞,龍城越攻越急,也顯得越沒有信心,嘴中喝聲不斷,面前的劉淵絲毫不為所動,心中的氣勢慢慢降了下來。

  劉淵心裏歎了一聲,此人雖然是員猛將,但卻不是員巧將,該是自己出手的時候,身子突然上前兩步,手上加力,迎著龍城劈來的長劍重重一擊,龍城哪想到他突然發力,手中一麻,長劍脫手而去,他倒也頗為凶悍,絲毫不亂,雙手緊貼了上來,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擅長摔跤的劉淵,只覺得沖力都沖到了空處,身子突然被自己的力道帶的飛了起來,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他剛想爬起來,卻望到了福王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龍城歎了口氣,道:“末將輸了!”

  劉淵道:“將軍既然輸了,就要依從和本王的約定,請到書房說話!”龍城疑惑地跟著他後面進了書房,劉淵將慕容清雪離開時的情景說過一遍,道:“清雪現在正在嶺南,年前我還收到她的口訊,將軍該不會認為本王現在還要騙你!”

  龍城跪了下來:“末將該死!”劉淵點了點頭道:“太子已經將我視為仇敵,其間沒有回轉的余地,將軍看看杜簡如此猖狂將我幽禁此地就該明白了,明日我要出去刺史府還要將軍幫忙!”“王爺若有吩咐,龍城願受驅弛!”龍城把頭磕到了地上,劉淵終於可以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早,當杜簡看到龍城手舉秦王令牌簇擁著一輛馬車准備出府時,神經馬上緊繃了起來,他已經頭疼了一夜,這種情況下該如何處置,確實沒有得到太子的指示,若是擅做主張,一個不慎,恐怕就會惹禍上身。

  其實他知道已經把禍引上身了,福王只要走出這個刺史府,那真是海闊天空,若有一日回到京城,他杜簡還會有什麼好日子過,太子當然不會為他一個區區揚州長史而與自己親弟弟在皇上面前翻臉。

  他曾經想幹脆殺掉福王,甚至連秦王的信使都一起,但是卻又下不了這個決心,在宦海沉浮這麼多年,已經使他不敢冒險了。

  龍城舉起令牌,上前喝道:“福王殿下前去杭州征兵,還不讓開道路!”守門的士兵面面相覷,卻絲毫沒有退讓,龍城鏜地拔出腰間配劍,往前一指道:“違抗軍令者斬!”杜簡在一旁看得清楚,卻又沒有站出來,他想要看看使福王硬沖出去的決心到底有多堅定。

  一個都尉模樣的將領喝道:“我等奉有長史手令,保護福王安全,請恕不能從命!”百名兵士紛紛亮出兵器,龍城等人也同時拔出配劍,霍烈和孟陽兩人則緊緊靠近馬車,因為裏面不僅有福王,還有珠兒和田柔方詠三人。

  龍城到底是戰場上的宿將,將馬拉起,硬是往前移了幾步,兵士們紛紛退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形,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使得每一個人神經都會繃緊,只要稍有異動,說不定馬上就會產生亂戰。

  劉淵心裏也有些緊張起來,杜簡若是拒不出面的話,那麼今天自己肯定走不出這個刺史府。

  龍城的手下也微微帶動馬匹,將福王的馬車緊緊圍在中間,五人同時摸上了馬上掛著的長槍,目光淩厲,不愧是秦王的親兵,這次秦王顯然是怕發生這樣的狀況,所以才會派他們四人隨著龍城來,雖然未必能夠護住福王,但至少在氣勢上卻可以嚇到未經過戰陣的杜簡。

  “鏜”的一聲輕響,龍城終於摘下了掛住的長槍,配劍還回鞘中,似乎試圖沖出一條血路,手下馬上效仿,這一下揚州兵士又退了兩步,但卻絲毫沒有讓開道路的意思。

  劉淵歎了一口氣,杜簡看來真的不想出來了,這個老家夥真以為殺了秦王的手下還會逃得過麼?他和田柔對望一眼,道:“柔兒你要保護珠兒,方先生千萬不要出去,我會給你命令,若是事急,馬上退回府中去!”珠兒緊張地拉住劉淵的手,在這一點兒上她遠遠沒有田柔堅定冷靜。

  劉淵掀開簾子,大步走下車來,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目光掃視一周道:“淮南危急,本王奉命至杭州征兵,你們攔住去路是何用意?難道想要謀反麼!”

  兵士全部噤聲,無人敢回話。

  龍城喝道:“還不讓開道路!”劉淵走到前去,背負雙手,凜然道:“杜簡何在!”連問三聲,還是沒人回答,劉淵臉色一寒道:“看來你們是真的想反了!龍將軍,給我拿下他們的首領!”龍城答應一聲,手中的長槍如閃電一般往方才回話的那都尉挑去,他明白劉淵的意思,既然杜簡聲稱不在此地,那麼擒賊先擒王,若能以雷霆之勢將這名首領拿下,也就有了沖出去的資本,所以出手飛速,那都尉沒有想到劉淵口令剛下,龍城便已經出手,眼看長槍刺了過來,急忙後退,龍城一個飛身,長槍刺中那都尉的胸甲,他的手已經探到,一把將那人擒了過來,然後迅速地退到劉淵面前,這幾下迅如閃電,劉淵看了也不禁暗暗叫好,若是論馬上用槍的技藝,自己絕對不是他對手。

  揚州兵們一陣混亂,手中大槍便遞了上來,龍城將擒來的都尉扔給身後的手下,方想迎戰,突然聽到遠處響起一陣馬嘶,一人喝道:“揚州兵聽了,我等乃是秦王座下風營軍,特來保護福王殿下杭州征兵,馬上讓開道路,若有阻攔,格殺勿論!”這聲剛一喊出,但見數十旗甲鮮明的騎士出現在揚州兵身後,這回杜簡再也無法隱藏,急忙下令撤退,揚州兵紛紛退後,給這些騎兵讓開一條道路。

  劉淵終於松了一口氣,也不禁佩服秦王想的周到,要不是還有這支騎兵,今天自己恐怕真要被杜簡給殺了。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八章 香銷玉隕(下)

  當先一人面色頗黑,走到劉淵面前,微微施禮道:“末將段黑玄,福王請吧!”劉淵點了點頭,笑道:“段將軍先請!”回身上了馬車,然後在杜簡複雜的目光注視下終於出了刺史府。
  劉淵輕拍珠兒的柔肩,珠兒方才被嚇得不輕,此時尤是臉色慘白,想起楊英建造的新福王府馬上就會完成,到時候一定要找個機會回到京城,讓珠兒看看這座專門為她而建的宅子。

  段黑玄靠了上來,道:“王爺請借一步說話!”

  劉淵下車和他走到一邊,段黑玄道:“秦王吩咐末將,將王爺送出揚州城後馬上回軍,龍將軍和風雲四騎則留在王爺身邊!”劉淵疑道:“風雲四騎?”

  段黑玄一指隨龍城來的四位騎士笑道:“這四位隨秦王征戰多年,最是驍勇,軍中人稱風雲四騎!”劉淵感激道:“將軍替我像秦王轉達謝意!”秦王確實對自己關照有佳,連親兵都派來保護這個沒有接觸過的兄弟。

  段黑玄點了點頭,拱手告辭,他所摔的騎兵確實軍紀嚴明,有如臂使,一聲令下,同時上馬,轉眼絕塵而去。

  龍城走上來道:“奉秦王令,末將與王爺杭州一行!”劉淵點了點頭,看到前面不遠的揚州城門,邁步上車,這次總算是脫困而出。就在他剛剛進入車內時,突然危險的感覺傳來,劉淵心中一動,一陣勁風從背後刺來,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長箭,威力之強,無法阻擋,劉淵又無法躲閃,因為前面就是珠兒和田柔,他心中一橫,伸手拔出歐陽景送來的短劍,飛快往背後一劃,那箭頓時偏了少許,射中了車頂,饒是如此,還是威力驚人,硬把車頂射得粉碎,卻還是去勢未減,直往車中飛去。

  珠兒一聲驚呼,方詠就不用說了,田柔身手敏捷,看到長箭射來,伸手一探,握住了箭身,卻覺得手上如火燒一般,她性子剛烈,緊緊握住,身子已經被帶出車去,頓時摔落在地上。劉淵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另外一只巨箭又射了過來,目標取的是他的後心,龍城此次有了准備,手中的配劍用力揮下,把那箭砍斷,自己的手卻也麻了,世界上竟然有這樣力大無窮的人,射出這樣淩厲的箭。

  龍城大喝道:“有刺客,保護王爺!”風雲四騎早已經站好位置,劉淵這才稍稍喘了一口氣,正想伸手抱起珠兒,卻突然見一截長箭在珠兒前胸露了出來,頓時愣住,心中如遭雷擊。

  珠兒的眼睛已經微微突出,嘴角帶著一絲慘笑,胸前滿是鮮血,把手伸向劉淵,卻是那樣的無助,嘴角扇動,似要說些什麼,不過已經失去了最後的力氣,身子一倒,手也慢慢垂了下來,劉淵近似瘋狂一樣地上前抱住了她的身子,但是卻任他如何呼喊,珠兒都無法再睜開眼睛了。

  田柔也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珠兒的樣子,一下子撲到了她的身上,頓時淚如雨下。

  船在大運河上任意飄蕩,江南風光如一幕幕絕美的山水畫從眼前晃過,劉淵手中雖然拿著剛剛從船主那裏弄來的《運河圖志》,卻絲毫沒有看進去,這本書講的其實大部分都是這沿岸的風景,只不過能夠一一考證罷了,在劉淵心裏,江南大部分都是一樣的,因為它那種煙水之氣的味道,還有它的柔軟,它的醉人,用溫柔醉人的其實也只有江南了。

  這時田柔端茶進來,坐到劉淵對面,道:“王爺,這是珠兒姐姐留下的香片,你最愛喝的!”劉淵看著她這幾日哭得清瘦的臉,心中一陣不忍,站了起來,將田柔摟入懷中,愛憐地撫摩美人的俏臉,然後輕輕吻了上去。

  田柔似是有些疑惑,但是卻不肯輕易放開劉淵的擁吻,矜持的反應著,良久唇分,劉淵將美人緊緊抱在懷裏道:“珠兒已經去了,我們不要再提她了!”田柔注視他良久,那個曾經在保泰樓上意氣風發的王爺不在了,那個在自己店裏伸手去摸仕女衣服的小淫賊不在了,那個談笑風生熱情如火的年輕公子也不見了……

  現在她面前的這個王爺,清瘦、平靜、似乎超脫一切,臉上帶著點兒淡淡的哀愁,這一切的改變都是這幾天發生的,這個人的心裏到底承受了多少東西啊!

  想到這裏,田柔體諒的點了點頭。

  劉淵心中一寬,原來那個任性的小女孩已經改變了。

  劉淵的心痛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種碎了然後再重新合並起來的感覺確實足以使人忘掉任何事情。他把自己整整關在船倉裏四天,這才重新走了出來,出來時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劉淵了。

  這時龍城求見,田柔急忙走了出去。

  劉淵讓龍城在對面坐下,笑道:“這是柔兒准備的香片,將軍看看如何!”龍城搖了搖頭,他弄不明白劉淵為什麼會如此淡然,不過他也不想明白,道:“稟告王爺,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出手的是日前最為神秘的刺客組織,名做‘破魂’,當時出手有兩人,一名在王爺背後射出大箭擾亂王爺心神,一名卻射出能夠不發出聲息的長箭,射死珠兒姑娘的……”龍城突然住了口,劉淵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射死珠兒的便是偷偷出手的那名刺客,他們的目標本來是我!”

  龍城點了點頭。

  劉淵端起杯子來,道:“將軍既然能夠查出那個刺客組織,難道不能查到那個組織的首領!”龍城搖了搖頭道:“稟告王爺,這個刺客組織非常神秘,我還是在秦王府的幫助下來查出是他們動的手,至於他們的首領,卻無法知道!不過末將看這件事肯定和杜簡有關,王爺若是將他拿下……”

  劉淵點了點頭道:“本王還要多謝將軍!”龍城微微一愣道:“王爺何故如此客氣!”劉淵笑道:“將軍一口一個稟告王爺,本王當然也懂得禮節之道!”龍城臉色放松下來,道:“王爺請別取笑末將了!”劉淵道:“那將軍以後也不要如此,我們單獨相處時若不隨便一點兒就沒有趣味了!”龍城急忙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感激。

  劉淵想了想道:“派出刺客的絕對不是杜簡,這是借刀殺人之計,本王剛剛和杜簡在刺史府交惡,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揚州全城,若是本王馬上被刺殺身亡,第一個受到懷疑的肯定就是杜簡!他自然脫不了幹系,而且本王還是皇子,可以說他必死無疑。”龍城點頭道:“末將也是有些疑惑!那麼到底是誰想要刺殺王爺,而且還要杜簡的命!”

  劉淵心道這樣看來派刺客來殺自己的人只有太子了,只是這些內幕現在還不能和龍城說,淡淡道:“這個將軍就不必去調查了,本王自有計較,而且我看那幾只箭也非常蹊蹺,恐怕並不是人力所為!”

  龍城一愣,驚訝的睜大眼睛,道:“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連弩!”

  ※※※

  注:書評區裏看到幾個朋友以下架和不推薦來“威脅”作者不使珠兒死掉,作者幸何如之,珠兒又幸何如之!

  其實劉淵自從出現以來,一直意氣風發,在性格上尚有許多不完善的地方,第一改善是和珠兒在鏡湖旁邊,生出雄心大志,第二次也就是珠兒的死了,也就是如此,他才能夠真正的成熟起來,諸位以為如何?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九章 王侯之命(上)

  劉淵點了點頭,那巨箭的威力確實非常驚人,就算就算是有人能夠射出這樣的箭,但是也不能連續射出兩支,而且劉淵還將巨箭的尾部拿過來觀察過,上面很明顯有加工過的痕跡,所以才會想到是利用連弩射出來的,他從身後的櫃子裏拿出一架制作精巧的弩弓,擺到龍城面前,道:“將軍看看這只本王剛剛做好的弩弓!”
  龍城端詳一番,忍不住贊歎道:“王爺怎麼能造出這麼精巧的東西,真是巧奪天工,不過……”劉淵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將一只弩箭放上,然後拿起早已經准備好的石頭,放在窗外,道:“將軍看了!”只聽梆的一聲輕響,石頭碎成幾塊,那弩箭也直射入了水中。

  龍城咋舌道:“竟然有這麼厲害的弩箭,遇上這種東西,恐怕高手也不能幸免!”

  劉淵點了點頭:“破魂這個殺手組織顯然非常厲害,能夠設計出這樣的弩弓,其中定有能人,所以本王已經讓霍烈趕回京城,調查這件事,希望能夠找到他們的蛛絲馬跡!”說著眼中異芒一閃。

  龍城突然感到一陣強大的壓力,就發自眼前這個說話平淡的人身上,那是在秦王身上才能夠感受到的強大氣勢,若不是他早已經宣誓向秦王效忠,說不定眼前的這個人是一個明主。

  ※※※

  “啪!”太子將一個奏折摔在地上,喝道:“這是你做的好事,揚州大街上刺殺朝廷親王,還有秦王偏將在場作證,真是膽大妄為!”

  荊先生將奏折揀了起來,倒並未翻看,只點了點頭道:“殿下,沒有殺掉福王確實是在下失手,不過這件事並不算壞!”

  太子冷冷道:“事情到了什麼地步才算是壞,不錯,本王知道你的計劃,將此事推到杜簡身上便可以一幹二淨,杜簡先是圍攻刺史府,然後又是雇傭殺手謀刺親王,當然死不足惜,不過你可知道,父皇並非老糊塗,他不僅知道杜簡是本王的人,而且還知道這件事一定與我有關,只是這點,平王這份奏折就已經達到了目的!”

  武帝對這件事大感震怒,下令將杜簡拿京問罪,雖然劉源已經安排好一切,杜簡定會畏罪自殺,但是這件事已經引起了武帝的注意。

  荊先生待他平息下來才道:“福王此人竟然能夠逃過破魂的殺手,實在大出在下所料,若非如此,僅僅以一個杜簡換一個福王,實在值得!”

  太子也知道這件事並不怪他,擺手道:“福王的事稍安勿燥,叫你的手下停止行動,出了事本王拿你是問!”

  荊先生急忙答應下去。

  ※※※

  劉淵到達杭州以後,首先收到霍烈從京城傳來的信息,破魂確實是一個非常神秘的暗殺組織,偶爾為權貴服務,但是就算是楊英的手段也沒有辦法查出這個組織的人員,更別說主腦人物了,劉淵知道這件事並不能短期辦到,而且破魂既然接到了任務要暗殺自己,就肯定會再次出現,所以在龍城的布置下,每天都對劉淵進行了嚴密的保護,可惜的是在征兵的十幾天內,破魂並未出現。

  劉淵給孟陽和龍城每人制作了一架連弩,風雲四騎當然也不例外,若是這幾個人都保護不住自己的話,那也就沒有保護的必要了,劉淵橫下心來,馬上傳令霍烈建立自己的殺手組織,不惜重金聘用高級的殺手,資金由煙雨落來出,名義上當然不能再依靠煙雨樓,取名為“驚魄樓”,這個名字正好和破魂相似。

  不到十天,霍烈就已經將驚魄樓的名聲打了出去,同時宣布懸賞破魂組織的殺手。劉淵知道這肯定會產生一場混戰,只不過最後究竟是誰勝利,那就不得而知了。

  江南的春雨來的並不早,不過來了卻又連綿不斷了幾日,劉淵坐在書房中看書,龍城卻在外面走來走去,顯然心情急噪之極,秦王要他招五百兵士,可惜只招到了三百不到,而且時限越來越近,劉淵聽到他的腳步聲,道:“將軍何不坐下喝杯茶,棄煩靜思才能得到真的智慧!”

  龍城不好意思道:“王爺勿怪,末將實在為招兵之事焦急,眼看這春雨不斷,恐怕要延誤秦王的大事!”劉淵笑道:“江南春雨絕不會長,停下只這幾日,至於招兵之事,本王倒覺得比較艱難,杭州靠近淮南,能招之兵恐怕早已經被秦王招走了,除非強制,否則的話,斷不可能!”

  龍城苦笑搖頭,似是想說什麼,卻又不願意說。

  劉淵合上書,道:“其實這次秦王將令下給的是本王,將軍不必擔心,到時本王自然會向秦王說明的,不如這樣,我們趁著春雨,去西湖游覽一番,也算不妄此行了!”龍城看他話雖說的平淡,但是卻很堅決,只好點了點頭。

  劉淵還是首次見識杭州西湖,與東都的鏡湖確有一比,只不過一想起鏡湖,便是觸到了心中的痛處,珠兒當日在鏡湖跪下勸自己要建功立業時的話好象就在耳邊,現在人已經去了。龍城警惕地四處觀察,倒無心看什麼風景,只有田柔知道劉淵想起珠兒,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身邊。

  劉淵信步邁進了淨慈寺,這古剎中倒有許多煙火,在雨中聞起來分外清香,劉淵正想去參拜一下佛像,突然旁邊一個小門裏伸出一個腦袋叫道:“居士何妨進來一談!”

  劉淵一愣,那人長相奇形怪狀,完全沒有眉毛,又生就一張歪嘴,確實醜陋無比,不過說話又是如此文雅,龍城上前一步,劉淵忙伸手阻止他,嚇道:“先生可是叫我麼!”那人笑道:“正是居士!”他這一笑就更加醜陋,連田柔都怕了,退了一步。

  劉淵心道還有這樣的人,倒也是件怪事,笑著走了過去,龍城雖然想要阻攔,不過看到劉淵的神色,又想到劉淵的身手,便站到了田柔身後,卻把手按在了腰間的配劍上。

  那人回到屋中,端坐到一把破爛椅子上,劉淵這才看到他竟然用的是一條假腿,此人算是悲慘,不僅相貌醜陋而且還四肢不全,只不過言語態度倒是頗為正統文雅。

  劉淵進來坐下,笑道:“先生為何獨邀在下!”

  那人笑道:“居士三人,其中那女子性雖暴烈,但卻不失為一好女子,且秀外慧中,能知大義,所以一生將會榮華富貴,乃至終老,那男子剛之太過,雖有百般劫難,多次經曆生死之間,不過都有貴人相助,最後也會化險為夷,且會位居高位,榮華富貴也是舉手可得,只是居士你……卻是劫難重重!我當然要留下居士!”他的話音一重,竟然使劉淵早已波瀾不驚的心震動了一下,劉淵道:“先生看來果然是胡言亂語,我一介平民哪有什麼劫難!”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九章 王侯之命(下)

  那人笑道:“居士想騙別人容易蓓蓆蒼蓄,騙我卻難,以居士的面相跼踄跿踆,若也是一介平民的話,恐怕將會天下大亂僠兢凘凳,若我猜的不錯,就算居士現在還處困境之中禒禈禠稰,日後也必會位居王侯之列!”
  劉淵心中雖然震驚,但是這人未必就不是認識自己的人蓄蒐蒗蓖,於是淡淡道:“先生玩笑開大了,傳出去這可是謀反的大罪!”那人一笑,不置可否,自己端起茶來道:“這是西湖龍井茶,用虎跑泉的水泡成,居士何妨品味一下!”

  劉淵道:“多謝先生美意!”卻不去動茶杯,這人非常可疑,若是破魂派出來殺自己的話,一杯茶便足以致命!

  那人放下茶杯,又仔細地將劉淵打量一番,道:“居士的面相確實非常奇怪,若非親見,我實在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會有這樣面相的人,不瞞居士,這種面相並未記載進任何史料,而且蘊涵死氣,居士本該是一個死去多時的人才對,卻在眉心有一點兒生機,實在令人費解!”

  劉淵心裏的震驚是巨大的,難道這個人真的僅僅就從面相中看出自己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中原秘術良多,其中不乏奇人異事,說不定真有人有此神通。

  那人思索良久,還是搖頭不已,道:“這種面相又不似死去多時,便如,便如……”他顯然是找不出更好的詞來形容。

  劉淵笑道:“先生如此煩惱,連在下的相都形容不出,看來是妄為相師了!”不知心裏為什麼,劉淵並不希望被人看出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這種微妙的情緒使他不得不試圖轉移那人的注意力。

  那人點了點頭,道:“在下雖然看不出先生的面相到底如何,不過卻可以看出先生的來日,以先生之才,成則貴為王侯,敗則也身為一方富賈,成敗都在先生一念之間!”

  劉淵心中一動,笑道:“既然貴為王侯,難道在下就不能榮登大寶麼!”他確實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可能登上王位,雖然只是一個安慰也好。

  那人斷然搖頭道:“先生之才蓋世無雙,雖說成敗一念之間,但貴為王侯還是如探囊取物,只是若有心獨享九五的話,恐怕……”

  劉淵心中一陣失望,笑道:“恐怕如何……”那人道:“恐怕功敗垂成,陷入萬劫不複!”他這幾個字像是敲在劉淵心上,劉淵自從珠兒死後雖然變得異常堅定,但這卻是一個關於命運的斷言,哪還能平常受之,不過他還是淡淡道:“先生說的確實有趣,若能貴為王侯,在下還要感謝先生!”說罷起身告辭,那人又補充了一句道:“居士萬勿心生貪念,否則的話萬劫不複將後悔莫及!”劉淵點了點頭,卻再也無心游覽風景,帶著龍城回到居所。

  坐在書案前,劉淵越想越是驚歎,這相士竟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定然不是熟悉自己底細的人,難道世界上真有如此神妙的事,此時外面的風雨似乎又大了些,劉淵再也坐不住,自己一個人悄悄出門,孤身往淨慈寺走去,有些事一定要問個明白。

  滿天的雨絲就如劉淵的思緒一樣,全是被這個相師引起,劉淵心裏也不知道自己找他會把他怎麼樣,只是覺得一定要找到他,他大步走入淨慈寺,直奔那相師的小屋,頓時愣了,只見桌子上放著一個紙柬,上面寫著:“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劉淵拿了紙柬將整個淨慈寺搜了一遍,可惜毫無那相師的蹤跡,料想他也不會走遠,只是偌大的一個杭州,想要找一個人真如大海撈針了。

  劉淵坐到方才自己坐過的椅子上,心裏泛起萬千感慨,那句“萬勿心生貪念,否則將萬劫不複”像是錐子一樣刺進自己心裏。

  他坐了足足有半個時辰,這才心裏稍微釋然,外面雨似乎也停了下來,劉淵自嘲似地笑了笑,回府去了。

  春雨剛剛停下,劉淵和龍城便帶著招來的兵士北上,淮南已經傳來消息,明將朱統率十萬大軍進逼漢口,秦王已經做好應戰准備,一場大戰一觸即發,龍城自然歸心似箭,劉淵也能看出來他想上陣殺敵,不過卻不想他死在戰場上,便故意拖延了幾日。

  朱統的大軍於嘉成四年三月初四開始圍攻漢口,劉淵和龍城還沒有到達揚州,等劉淵和龍城到達揚州時,已經傳來了朱統退軍的消息,只不過圍攻漢口四日而已,而且勞師動眾,確實令人奇怪,劉淵推斷朱統肯定會有計策,或者是等待援軍,第五日果然傳來朱統揮軍西下圍攻竟陵的消息,不過事情遠遠沒有如此結束,明庭顯然對此蓄謀已久,與此同時從朱統身後現出由驍勇將軍黃彪率領十萬大軍,趁漢軍調兵之際,猛撲漢口,這種分而擊之的方法在明軍一直以來並不常見,一時使漢口、竟陵兩座大城同時宣告危急,漢庭震動。

  只要是明軍奪取這兩座大城中的任意一座,便可以以此為據點,將騎兵源源不斷地運過長江,明國騎兵縱橫草原,可稱無敵,唯一使他們不敢妄動的其實也就是長江之險罷了。

  秦王劉浙不愧是大漢第一用兵大將,竟然能在這種局面下火速將駐紮在淮南的大軍派往漢口阻擊黃彪,決策之堅決令人震驚,若是平常人,也許會想到將已經調出漢口的軍隊重新調回來,可惜那種正中了明軍的詭計,秦王馬上下令開赴竟陵的軍隊不許回頭,兼程趕到,竟陵之戰朱統占了些許先機,但是也只是摸到了城牆頭而已,看到大軍赴至還是撤了下去,戰況雖然慘烈,不過卻以朱統的退軍結束,黃彪圍攻漢口十四日,在秦王親自的指揮下也是無法攻破,隨即退軍,秦王派兵追擊至徐州城下,便退了回來,這場發現在漢嘉成四年,明正晉十二年春的大戰迅速結束。
正文 第二十章 江南名妓(上)
    劉淵坐在刺史府里翻看楊英從京城傳過來的幾份奏折,都是啟奏要封賞秦王的,秦王鎮守淮南數十年,能保明軍無法過江,確實功高,不過劉淵知道武帝是不會再對秦王有任何封賞的,秦王的功勞越大,太子就顯得越為渺小,那樣只能會造成混亂,武帝並不是一個昏庸的皇帝,肯定不願看到那樣的局面。

    在軍事上來說,大漢比不上大明,若是再起蕭牆之亂,恐怕將會被明軍乘隙而入。

    杜簡果然成了那次刺殺的替罪羊,不過是“畏罪自殺”,劉淵自然知道這其中的玄妙,揚州長史又被太子安排成了已經六十四歲周曹,周曹曾經中過榜眼,在江南名士中有一定分量,主要是他的文采,不過以他的年紀早該退隱,可惜的是此老竟然孜孜不倦,口口聲聲要為國效力。

    劉淵拿他沒有辦法,自己再怎么說也是位傀儡刺史,沒有絲毫權力,倒不如用心經營驚魄樓的好,霍烈早已經從京城來到揚州,將各地布下的力量和劉淵一一講明,驚魄樓的發展確實迅速,劉淵知道霍烈沒有這個天分,肯定是楊英的功勞。

    只要動魂這個殺手組織露出一點兒馬腳,應該就逃不過驚魄樓的追蹤,劉淵臉泛起冷笑,珠兒的死是絕對不會白死的,太子早晚要付出代價。

    春盡江南了,許謹坐在書房里,正在欣賞剛剛從蜀國帶來的一副屏風,這時門人進來道:“家主,金老來了!”

    許謹皺皺了眉,李、風、許、金四大望族之間,許家與金家最為不合,原因雖然錯綜復雜,不過卻以許謹不喜歡金家當代家主金隱最為主要,兩人平日並不講話,這次金隱竟然登門拜訪,確實意外,不過到來是客,許謹還是點頭道:“客廳奉茶,我馬上就到!”

    金隱剛過五十,尚屬老當益壯,看到許謹過來,拱手笑道:“金某打擾許老弟的清修了!”

    許謹最不喜歡此人說話的語氣,淡淡道:“金家主客氣,不知此來……”金隱笑道:“許老弟如此開門見山,倒使金某有些意外,不瞞老弟,此次我來想找你幫一個小忙!”

    許謹愣道:“金家主也有我許謹能幫上的忙!”

    金隱肯定道:“這個忙也只有許老弟才能幫上!”許謹見他神情不似有假,點頭道:“金家主請講!”

    金隱道:“金某極為仰慕福王殿下的才學,本想結識這位文采風流的王爺,只可惜一直事務纏身,現在終于脫開身來,想請許老弟代為引見,邀請福王殿下出來一聚!”

    許謹心道原來是為了此事,當日杜簡圍困刺史府時此老不見蹤影,眾多名士聚集刺史府時此老也不見蹤影,現在杜簡伏誅,福王脫險,他倒能厚著臉皮過來求見,冷笑道:“以金家的名聲,恐怕福王定會欣然赴約的吧!”

    金隱忙道:“此言差矣,許老弟與福王交情匪淺,若是有老弟引見自然會事半功倍!還望老弟萬勿推辭!”

    許謹知道兩人畢竟都是家主身份,太過推辭反倒不好,再說此事還要福王拿主意,點了點頭道:“許某盡力而已,還要看福王的意思!”

    “碧水舫”位于瘦西湖中,本是伸入水中的一座石舫,后來被金家經營,成了揚州最為有名的一處勝地,每到晚上,舫上張燈結彩,熱鬧非常。

    劉淵從窗戶往向外面的瘦西湖,金隱自從自己來到揚州,就一直閉而不見,這次突然由許謹出面邀請自己實在有點兒奇怪,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杜簡死了,他才敢如此去做。

    他正想著,金隱已經來了,身后還帶著一個人,劉淵抬眼望去,頓時心中一動,竟然是已經見過兩次面的江南名妓柳朝云。

    柳朝云今日倒並沒有戴著面紗,淡著脂粉,素面朝天,說不出的清新秀麗,劉淵心里沒來由的泛起一陣狂跳,也只有這個女人才能夠和慕容清雪相提並論,而且此女的歌聲甜美動聽,更是讓人難忘的尤物。

    金隱趕忙施禮道:“王爺還請恕罪,耽擱少許!”劉淵點了點頭,方想說話,只聽柳朝云笑道:“王爺明見,其實是因為朝云,朝云早就想再見王爺一面,所以耽擱,還請王爺恕罪!”

    劉淵笑道:“兩位客氣,金家主只有一面之緣,至于朝云小姐,本王與你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了吧!”柳朝云點了點頭,輕輕盈盈地坐到劉淵身邊,她與慕容清雪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那種骨子里透出的柔媚,慕容清雪便如一塵不染的蓮花,可遠觀而不可亵玩,而柳朝云卻似一枝梨花,需要靠近才能感受到她的芳香。

    柳朝云捧起一杯酒,向劉淵道:“朝云遲到,先飲一杯!”她姿態之美,並不在慕容清雪之下,尤帶著一種蕩人心魄的魅力在內,劉淵急忙陪了一杯,金隱笑道:“王爺文采風流,自古才子配佳人,當浮一大白!”

    劉淵點了點頭,這個金隱確實有拉攏自己的意思,只是以柳朝云的身份,難道他真的可以做主讓她向自己奉獻身體?雖然柳朝云是江南名妓,但是卻是有名的賣藝不賣身,就連京城權貴想要得到她的身體都被堅決拒絕,金隱若真有這么大能力,若真是如此,那么柳朝云和金家的關系真要好好想想了。

    柳朝云用絲巾擦了一下嘴角,起身道:“朝云為王爺獻上一曲!還請王爺不吝指教!”

    金隱拍手道:“朝云的歌藝天下聞名,難得主動獻藝,金某還是托了王爺的福!”劉淵淡淡一笑,難怪許謹並不喜歡這個人,此人並不似有復古之風的江南大族的家主,倒似一個爆發戶一般,向柳朝云道:“朝云小姐的歌技早在京城就已經領教,至今似是仍徘徊在耳邊,真乃天籁之音,本王幸何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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