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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風流王侯】作者-海牛小白(全書完)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章鑒寶大會(下)

  劉淵道:“白朝大將軍左宇將玉璽等諸多寶物獻給永樂帝,永樂帝馬上便將包括這塊玉璽在內的三件火國玉器極品送入國庫之中,接下來百年來都沒有聽說過關於到這塊玉璽或是火國玉器的消息,直到宋同六年,我祖攻入西都時,這才有了下文……”
  劉淵頓了一頓,繼續道:“當時杜未將軍負責保護西都寶物,沿江運往東都,卻在中途發生了古陵之戰,杜末將軍戰死,西都內宮寶物被劫,全部送至梁國,其中就包括這枚玉璽,因為我看過當時明國將軍所獻寶物的單子,裏面確實有這枚火國玉璽無疑,至於後來便無所聞了……”

  全場鴉雀無聲,也說不出來話來。

  劉淵笑道:“本王也只是從書上看來而已,至於是否確實,倒不一定,各位想必還有高見!”

  平王劉淪笑道:“就算還有高見,聽到福王這番有史有據的評價,也不敢說了,哈哈……”

  眾人這才笑了起來,唯一面紅耳赤的便是孫協,他作為老板,竟然不了解貨物的曆史,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不過這倒不是他的責任,劉淵早就安排好了那兩位老先生來鑒定這塊玉璽為真,要不然也不會設下這個圈套了。

  “不過至於這塊古玉是否就火國玉璽,本王倒不是個行家,說不定梁國內亂,流落民間也有可能,還是各位精通此道,倒不妨鑒定一下!”劉淵不想自己意圖暴露的太過明顯,便將矛頭引了出去。

  當時就有幾位古董商走了上去,同平王劉淪和譚天青一樣,端詳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走了回來。有了劉淵方才那番言之確鑿的話,再加上這塊玉遠沒有達到相應的水准,自然可以斷定是假。

  孫協臉色更加難看,在這種場合下竟然拿出假貨,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倒是平王劉淪還有心看最後一件寶物,道:“孫老板這次失了眼,下次小心就是,不知道最後一件寶物是什麼,還不趕快拿出來讓大家見識一下!”

  孫協急忙答應。

  看到他汗都要出來的樣子,劉淵心裏暗笑。

  隨著一陣空曠悠遠的琴聲,一位身著輕紗的女子從後面走了出來,懷中抱著一柄古琴,劉淵眼中一亮,這女子嬌態可人,竟然擁有絲毫不遜色慕容清雪的動人氣質。

  美女以一個美的讓人心醉的姿態將琴放到幾上。

  若不是劉淵見識到了慕容清雪,恐怕單就這個姿勢就足以讓他神魂顛倒了。

  琴弦撥動,女子輕唱道:“闌珊何在,倚情無多,縱生的天香國色,仍在漂泊,算今生乾坤,想來世蹉跎,若有情素,它日偷閑而過……”

  劉淵聽的有趣,原來這歌還會如此通俗的,是自己把古人給想的複雜了。

  這美女的歌聲悠揚婉轉,確實非常動人,在座聽的如癡如醉的不在少數,就連素來不解風情的平王劉淪也是微微頷首。

  一曲唱罷,那美女盈盈起身,道:“朝雲見過各位大人!”

  平王劉淪笑道:“柳小姐風華絕代,歌聲確實讓人心醉,不知道這柄古琴有何來頭,竟能奏出如此美妙的聲音!”

  劉淵差點笑了出來,這個平王就是對美女沒有興趣,開頭還說的冠冕堂皇,到後來馬上露出了馬腳,其實最關心的還是這件古董。

  若是換成自己,還不趁機套個近乎?

  “朝雲失禮了!”柳朝雲微微頷首,退到一邊,孫協終於恢複了點神氣,笑道:“這柄古琴源自上古,從琴上刻記來看,出自造琴大師赤石之手……”

  譚天青冷哼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還是千年前的寶物了!”誰都聽出他話中不悅,大概是因為這琴沒有由柳朝雲來介紹的原因,譚天青的好色在京城大大有名,不過他也只是好色而已。

  孫協哪裏會聽不出來話裏的話,只好陪笑道:“經過鑒定,確實如此,而且上面還有唐朝大家端累的收藏印記。應該……”

  平王劉淪揶揄道:“應該不會有假是麼……”

  孫協沒敢答話,氣氛倒是有些尷尬。

  楊英突然站起笑道:“孫老板,我們煙雨樓恰好也收藏了一只赤石古琴,正想在明晚的集會中拿出來讓大家看看,只是不敢確認它是真是假,不如現在拿來對照一下如何!”

  楊英一言,四座震驚。

  京城買賣中雖有所競爭,但是畢竟還是暗中的,面子上誰都會小心翼翼地維護,楊英此舉無疑是向“保泰樓”挑戰。而且現在“煙雨樓”如日中天,“保泰樓”剛剛開張,誰都會想到這裏面的韻味十足。

  當然最為驚訝的是孫協,其他的人只想看看熱鬧而已。

  孫協不悅道:“既然楊樓主有這個雅興,孫某求之不得!”他也只能如此說了,方才那塊玉璽被人定為假的,其實今天的賞寶大會已經砸了,若是這柄古琴也是假的話,那恐怕保泰樓也不用開了。

  楊英自然了解他的心情,並未答話,只是微微地拍了拍手,馬上就有人送上琴來。

  這回平王劉淪和譚天青一起站了起來,打量這兩柄古琴。

  這兩只琴擺在一處,並看不出高劣來,但是當平王的手指輕觸琴弦時卻有所差別,保泰樓的琴略顯清幽,而煙雨樓的琴卻晦澀許多。

  平王劉淪顯然對古琴並不把握,笑道:“大家也過來看看!”

  劉淵倒不上去湊這個熱鬧,只端著茶杯喝茶。現在大局已定,保泰樓休想在古玩界裏玩出任何風頭,煙雨樓還是煙雨樓,誰都無法撼動它的位置。唯一值得擔心的就是今天在宮裏遇到的事,太子究竟似乎……

  這時田柔走了過來,道:“大才子怎麼不上去高談闊論!”

  劉淵嚇了一跳,笑道:“原來是田柔小姐,本王真是失禮!”

  田柔哼了一聲,道:“沒看出來,你這個淫……還是頗有學問的!”

  她能夠把“淫賊”兩個字給省了下來,劉淵真是心存感激,忙道:“田柔小姐若是多了解本王一下,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發現!”劉淵懶得和她瞎掰,何況裏面還有個更動人的美女站在那裏,而且這個女人反複無常,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起飆來,拿起棍子收拾自己一頓。

  田柔笑了一下道:“那還要看本姑娘願不願意!哼……要不然,你跟我父親提親好了!”

  劉淵差點把嘴裏的茶噴了出去,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美女。這種風格就算在自己的那個時代都已經是難得一見,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果然夠有魄力。

  田柔轉過頭去,只給他看了一個側面,道:“你願不願意提那是你的事,該說的話我都說了!別以為我會非你不嫁……雖然你是個王爺,實話告訴你,爹爹顧忌你是個王爺,我才懶得理去,那天要不是爹爹逼我去,本姑娘怎麼會給你道歉。”

  劉淵心中大歎這世界上的事兒還真是無奇不有,前幾天還拿著棍子到處追殺自己,現在就要逼自己去提親,看來這小姑娘徹底被自己方才的風範砍倒,有點昏了頭腦,淡淡道:“我可是個王爺身份,想娶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吧,再說……”“我不要再說,娶就娶,不娶就不娶,說那麼多廢話什麼?”田柔在燈光中分外動人,只是說話強了點兒。

  “這個……我娶!”劉淵橫下一條心,心道有這樣的美女主動投懷送抱,自己還婆婆媽媽的實在說不過去,道:“不過……”

  “不用什麼不過,今天晚上我就和爹爹說要嫁給你,明天你就要到我家去提親!我知道你是個王爺,並不想做你的正室……我!”

  劉淵輕輕地拉住她柔軟的小手,道:“那我今天晚上做一個淫賊好不好!”

  田柔正要回答,卻聽到場中有一人朗聲道:“我看孫老板這柄古琴應是仿作吧!”

  孫協坐到了座位上,臉色慘白,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一章美人恩重(上)

  劉淵剛剛和平王下了樓,霍烈早就備好馬車等在那裏,上前小聲稟告道:“珠兒小姐似乎得了急病,現在還昏迷不醒!”
  這一聲無疑是晴天霹靂,劉淵急道:“找了大夫沒有!”

  “已經找了,現在正在為珠兒針治,王爺請快回去吧!”

  方才對保泰樓大勝而歸的喜悅心情完全消失怠盡,劉淵急忙告別平王,匆匆上車。

  回到家中,但見珠兒猶如沉睡一般躺在床上,一個老大夫趕快起身行禮,劉淵擺了擺手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大夫戰戰兢兢道:“這位小姐天生體有寒症,現在又……”

  劉淵急道:“現在又怎麼了?”

  “稟告王爺,這位小姐已經了有了身孕,只是……”

  劉淵愣在當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老大夫注意著他的臉色,顯然也是有點兒害怕的,生怕一言不慎,招致禍害,小心道:“只是這位小姐身子虛弱,若是有了身孕,極易小產,而且將會引來各種病症,實在是……”

  劉淵明白了,醫學他也略知一二,有些女人不適合受孕,哪想到竟會輪到這冰雪聰明的珠兒身上,歎道:“不管用什麼方法,治好她就是,至於孩子,若是力不能及的話,去掉也可!我只要保住她,你明白了麼!”

  老大夫點了點頭,但是從他眼中看不出一絲信心。

  劉淵沒再說什麼,讓他下去了。

  珠兒蒼白的俏臉在燈光中顯得無比淒美,比任何一幅錢君則的《仕女圖》更加讓劉淵心動,只可惜這心動卻是實實在在心痛。

  紅顏薄命,是否萬古一同呢!

  劉淵坐在珠兒床邊,不知不覺竟然睡著,等再醒來時,珠兒已經醒了,輕輕靠在自己懷裏。

  劉淵愛憐地摟住懷中美女,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

  老天像是在和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而且這個玩笑也真的足以刻骨銘心。

  劉淵把一切事都拋在腦後,一直待在珠兒身旁,就連第二天舉辦的“煙雨樓”鑒寶大會也沒有參加,只是用易容術將一個假冒的煙雨老人抬了出來。

  楊英將一切事辦的井井有條,按照劉淵的吩咐“保泰樓”鑒寶的同時就把那兩位先生從冷於通的府上偷了出來,而且也毫不遺力地使的“保泰樓”徹底關門大吉,在古玩這行,失去了信譽就意味著失去了一切,劉淵雖然覺得這樣做有點兒對不住被坑的冷於通和孫協,不過一想起自己的那個敵人理論,有些事還是必須去做。

  “煙雨樓”的聲名如日中天,加上在對付保泰樓上玩的手段,在古玩界再也無人敢打它的主意。

  但是這些事劉淵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珠兒雖然病情有所好轉,卻還是無法行動,只能睜眼看著劉淵,連想笑一下都力所未逮。

  而楊英顯示出了超強的堅韌,珠兒相當於她的女兒,每次看過珠兒之後都會掉下淚來,但是轉過頭去,還是一樣的精明能幹。

  到了第三天,珠兒終於能夠起身走路,神色也變好了許多,加上可以正常進食,劉淵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珠兒待他用情之深,也只能他能夠體會得到。

  到了第六天,珠兒已經能夠行動自如,按照大夫的判斷,珠兒這種病是因為天氣原因,恐怕一旦氣候不對,就會生病,加上她有孕在身,更是危險,劉淵雖然數次都想把孩子打掉,不過珠兒卻死也不同意,並道:“珠兒福氣已經盡了,只剩下最後一個心願,王爺何必為難珠兒,讓我死也不能合眼呢?”

  看到她淒美哀婉的神情,劉淵點了點頭,卻是心痛無比,只好把這事放到一邊。

  東都的秋天過後馬上冷了下來,這與它所處的地理位置有很大關系,不僅是福王府,全城都開始做好了入冬的准備,劉淵陪著珠兒在書房喝茶,一邊給她講些書中看來的故事,珠兒基本康複,精神猶好,若不是劉淵顧忌她的身體,說不定早就與她共效魚水之歡了。

  這時霍烈走進來道:“王爺,有客人求見!”

  福王府雖然搬到新址,不過卻並未對外公開,主要劉淵是處於不易招搖的方面考慮,所以一般人還是無法找到這裏來的,能夠找到的肯定是賄賂了自己的家人,劉淵心中有些不悅道:“是什麼客人?”

  霍烈道:“是風華街田家!”

  劉淵放下手中的書,自己倒把田柔的事給忘了,急忙站了起來,道:“請他們進來!”

  田柔那天要自己第二天就去田家提親,哪知遇上了珠兒生病,倒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一去就是十幾天,現在人家想必是找上門來,想起田柔刁蠻的習性,劉淵倒是有些頭疼,希望不是興師問罪吧。

  可惜就算興師問罪,還是要去對著,畢竟理虧的還是自己。

  田岷帶著田柔走進客廳,劉淵一看到田柔冷冷的目光,心裏知道這回肯定把這大小姐給得罪透了,急忙笑道:“兩位請坐,一切禮節都免掉吧!”

  田岷也冷著臉道:“王爺,小人有幾句話要問問!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劉淵點了點頭,道:“田先生坐下說話,其實本王也是知道田先生要說什麼的,說來真是汗顏,本王竟然無從解釋!”

  田岷昂然道:“田某雖然不才,但是為小女名節,也是渾然不顧了,我只想問問王爺,王爺那日在保泰樓上與小女所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話!還只是一時輕薄之言!”

  劉淵早就看出他生性耿直,卻沒有想到竟然會如此直接,連得罪一個王爺也在所不惜,尷尬笑道:“田先生請勿急噪,還容我解釋一下!”田柔冷笑道:“解釋就不用了,你直接回答就是!”

  劉淵知道是自己對不起她,這麼大的事竟然給忘了,忙道:“田柔小姐,我確實是有要事……”這時外面傳來了珠兒的聲音道:“我家王爺確實是有事要辦,田小姐誤會他了!”

  劉淵一愣,田柔也轉過頭去。

  珠兒慢慢走了進來,笑道:“其實都是我的錯,珠兒剛剛生了一場大病,若不是王爺悉心照顧,說不定已經不在,不知道田小姐為什麼要生我家王爺的氣!”

  劉淵小聲道:“珠兒!”珠兒從田柔的表情上已經看出些許端倪來,笑道:“田小姐先請坐下,有什麼事不妨和珠兒說說!”

  劉淵心想這是來了救星,要不然這種場面自己還真的缺少應對。

  田柔顏色稍緩,卻不坐下,珠兒把她拉到一邊,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田柔秀目往這邊看來,但片刻又害羞的點了點頭。劉淵心裏一寬,珠兒又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笑著向田岷道:“田先生若還是不肯坐下,我倒也不敢獨坐了!”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一章美人恩重(下)

 終於將田家父女送走滿漊滷滵,劉淵不知道珠兒和田柔究竟說了什麼,心裏總是七上八下豪豩貌貍,道:“田柔的事……”
  珠兒輕聲道:“王爺不必問了,你答應人家小姐的事複裹褓褙,怎麼竟然會失約!”

  語氣裏面竟然有種前未有過的幽怨在內,劉淵方想解釋幾句嵽嶆嵹嶇,珠兒道:“王爺,晚上珠兒為你侍浴吧!”

  劉淵奇道:“可是裫裳裍覞,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已經大好了,王爺放心就是!”珠兒微微一笑,自己先回房去了。

  劉淵自嘲一番,這些日子由於顧忌珠兒的身子,兩人一直沒有同房,確實有些難過,看來今天晚上會有所改變。

  到了晚上,劉淵舒服地躺到木桶裏,等著珠兒,水溫無比舒適,多日以來的疲乏一掃而空,一想到珠兒那滑如凝脂的皮膚,更是忍不住心神蕩漾。

  “王爺!”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了過來,劉淵心中一驚,門前站著一個美貌少女,竟然是田柔。他瞬間明白了珠兒安排這次侍浴的用意了,可真是煞費苦心。

  田柔一改往日的刁蠻習性,慢慢走了上來,看到劉淵赤裸著身體躺在木桶,滿臉通紅,連手都不知道該往那裏放,顯得局促不安,顯然要不是珠兒的安排,她自己未必有這個膽量來到這裏。

  劉淵放開胸懷,田柔和珠兒不同,若是還讓她主動的話恐怕不行,笑道:“柔兒為什麼不靠近一點!”一個“柔兒”兩字已經讓田柔芳心大動,她剛走近兩步,劉淵笑著伸手一拉,一下便把美人拉入懷中,這幕場景竟然與珠兒當時一樣。

  田柔比之珠兒更加不堪,看來越是外向的女人在男女之事上就越為內斂,劉淵並沒有急於給她一個擁吻,而是用手支持她和自己隔開一定距離,笑道:“柔兒還恨我麼!”

  田柔拼命的搖了搖頭,剛想說話,卻覺得胸前一軟,已經被劉淵的大手摸上,嘴裏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嬌呼,身子如柳枝一樣軟了下來。劉淵心知好戲還在後頭,一只大手專門撫摩田柔最敏感的胸前,一手卻慢慢探入她那毫無用處的衣衫,盡情的攻城掠地,田柔哪裏承受地住如此的挑逗,嘴裏不停地發出一陣陣蕩人心魄的呻吟。

  劉淵雙手在美人臉旁彙合,輕輕的將嘴唇靠了上去……

  第二天清晨,望著床上仍然熟睡的田柔,劉淵慢慢走了出去,珠兒早已經給自己准備好了洗漱,劉淵一邊享受美人恩重,一邊在珠兒臉上香了一口,然後一把抱起早已驚慌失措的珠兒,將她抱入了房中……雙美並得,真是此生無憾啊!

  立冬這天,平王府大辦酒宴,劉淵覺得珠兒現在已無大礙,便欣然赴會,席上平王劉淪靠近他小聲道:“父皇好象對九弟特別有印象,上次跟我說過,說不定要給你官職!”

  劉淵心想定是中秋那天自己的應對起了作用,道:“三哥可以幫我美言幾句,若是真能如此的話,我將感激不盡!”這是真話,平王現在說話有分量,若能得他相助的話,自然有很大用處。

  平王笑道:“你放心就是,本來吏部恰好有一個缺,我向父皇推薦了你,只是被大哥以皇子不宜在各部任職給擋了下來!”

  劉淵心中一驚,太子看來確實是對自己有敵意,那天的感覺並不是假的,道:“雖是如此,我還要感謝三哥!”“那倒不用,我看大哥是看你我走的近了些,哼,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完全沒有什麼兄弟之情!”平王冷冷一笑。

  劉淵突然被這一句話弄得清清明明,自己的政治覺悟實在有所欠缺,要不然也不會看不到這麼大的一個漏洞。

  太子劉源對付自己的目的是為了打擊平王,自己只是一塊擋箭牌而已。二皇子秦王劉浙戎武出身,早就立下宏志,意欲一統中原,所以退出皇位之爭,而現在唯一能都太子位置有威脅的也就是這位統領六部的當朝丞相平王劉淪了,太子當然把他當作敵人看待,尤其是知道自己和他的關系之後,將矛頭對准自己,確實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劉淵心中自責,看來還是小看了這裏面的複雜性,若不是平王說出這句話,說不定還在思索為什麼會得罪太子呢?

  那麼就是說平王拉攏自己也有擴大勢力的意思!不過從平王所作所為看來,他倒並不是利欲熏心的人,除了對古玩瘋狂嗜好之外,對權力並無太大的興趣,但是劉淵也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個表面而已,至於平王劉淪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還言之過早。

  劉淵背後有冷汗滲出,大感自己並沒有完全的掌握這其中的玄機,道:“還請三哥幫忙在父皇面前美言,只可惜我無緣覲見父皇!”

  平王笑道:“那是自然,九弟的學識人才,三哥都看在眼裏!只要三哥在的一天,就不會忘了向父皇推薦你,若是父皇願意見你,我也會馬上通知你的!”

  劉淵知道他是想自己向他表達一下效忠之意,不過這卻不是輕易許諾的時候,點了點頭,道:“那就先謝過三哥了!”

  平王眼中露出一絲失望之意,顯然劉淵這句話並不能讓他滿意,笑道:“今天我們只談風月不談國事!九弟,要不要作詩一首!”

  看來平王這個人倒也不是那麼簡單,不過此人的心胸倒也寬闊,與之結交總比與心胸狹窄的太子結交要舒服許多,劉淵笑著起身道:“那我就獻醜了!”

  在坐眾人大多都和劉淵熟識,聽到他要作詩,急忙安靜下來,劉淵一眼瞥到了不遠處淡開的幾朵菊花,道:“秋霜造就菊城花,不盡風流寫晚霞;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這首詩前兩句用的是李師廣《菊韻》,後兩句用的是元稹的《菊花》名句,也虧得劉淵反應敏捷,尤其是後兩句詩更是震驚全場。

  劉淵早就以名句驚人而著稱京城,這回當眾吟詩更讓座中幾位飽學之士大歎一番。

  平王笑道:“此花開盡更無花!這一句當浮一大白!”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二章黯然離別(上)

  過了兩天,平王又將劉淵邀到了府中,顯得極為氣憤道:“因為中書省範老辭官,恰好中書侍郎有缺,昨天我又向父皇推薦了你,哪知大哥卻說皇子應該多出外曆練一番,要把你派到豫州去!”
  劉淵一驚道:“父皇是否已經答應了!”

  平王皺了皺眉:“暫且沒有,父皇征求了我的意見,只不過太子固請,確也是件難事!”

  劉淵知道這件事非常緊急,豫州在南朝諸多州縣中,差不多是最差的,派到那裏幾乎就和發配差不多,急忙道:“三哥,不知你有沒有辦法帶我覲見父皇,我要想他面呈!”

  平王搖了搖頭,道:“九弟你是不知,帶你進去容易,但是恐怕自此以後,你就永無甯日了!”

  劉淵不知道他這話是真心為自己,還是為不想幫忙的借口,道:“三哥此言從何而出!”

  平王笑道:“太子既然嫉妒你的才學,又不想你與我一體,不管你走到什麼位置上,他都會特別在意,當然不會……唉,此事不說也罷,幸好父皇還沒有下定決心!”

  劉淵知道再說無益,可能他確實是為自己著想,也可能是他不想因為自己這個小人物而去得罪了太子,便趕緊告辭。

  想起自己的命運就掌握在了太子和皇上手裏,倒也一籌莫展。

  福王府停了一輛馬車,一個宮裝麗人走下車子,眉頭一皺。

  田柔和珠兒正在替劉淵收拾書房,門人章進走進來報道:“有位小姐在門口求見王爺!”

  珠兒和田柔對望一眼,點了點頭,道:“請她進來吧,到客廳奉茶!”珠兒倒是沒有什麼,田柔卻哼了一聲,道:“王爺又不知在外面惹了什麼風流債,還要我們去替他還!”珠兒笑道:“好大醋味!”

  兩人剛到客廳,便見一個絕色美女端坐在那裏,這美女身材高佻,目似秋水,眉若遠山,而且氣質高雅平靜,就連珠兒和田柔這樣的美貌都忍不住在心裏贊了一聲,確實是人間絕色。這個風流王爺找到的女人倒不簡單。

  珠兒走上前去道:“這位小姐!可是找我家王爺麼!”

  那美女看到珠兒和田柔眼中一亮,急忙起身道:“正是,福王他……在麼!”

  “我家王爺不在,請問小姐是哪位!”田柔微微一笑,心想王爺也不知道從哪裏認識了這麼美的女子,而且這美女的氣質頗佳,談吐溫柔,真是連女人都會動心的可人!

  “那真是打擾兩位小姐了,清雪因為要遠行,所以特地來向福王道別,既然福王不在,那我就告辭了!”慕容清雪眼中閃出一絲失望之色,卻沒有瞞過珠兒的眼睛。

  劉淵回到府中已經黃昏,聽到慕容清雪來找過自己,又說是什麼道別,急忙吩咐霍烈、孟陽備車。

  慕容清雪的父親慕容強乃是當朝學士,要不然也不會培養出這麼一個聲名顯赫的京城才女了。劉淵趕到慕容府前時,正好看到慕容清雪一襲披風,亭亭玉立地站在門口,似在張望,旁邊數輛馬車已經備好,正在忙碌地搬運東西物件。

  看到劉淵快步走了過來,慕容清雪身子竟然微微顫抖,雖然馬上恢複了平常,但是還是被劉淵看在眼裏,這個才女對自己並非無情,只可惜她立了那個一個任何人都無法完成的誓願。

  劉淵道急道:“清雪,這是……”

  慕容清雪淡淡一笑,道:“王爺陪我在府中走走好麼!王爺還沒有來過這裏吧,家父最喜建築之學,這座院子凝聚了他所有的心血!若非遭此大難,又怎麼會驟然離開呢?他本想與此宅一起終老,現在看來是無法如願了!”

  “清雪請吧!”劉淵現在哪裏還有心情看慕容強的建築造詣,走到無人處,便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不想讓我知道!”

  “時事沉浮,清雪得罪了太子,所以不能容於京城了!”

  劉淵心中一震,慕容清雪不會和自己說假話,這麼說果然是太子劉源,“清雪怎麼會去得罪到太子!”慕容清雪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樣只能使她的神態更加動人,道:“我當初和王爺說過,惦記清雪這個賤軀的並不是王爺一個……”

  劉淵有點兒明白了,慕容清雪確實是能夠讓天下所有男人動心的尤物,難道太子也對他抱有幻想,強求不到就做出這樣另人發指的事!

  慕容清雪淡淡道:“若能選擇,清雪甯願不要這副身體,要不然也不會害得父親放棄自己精心建築的傑作,在晚年還要四處奔波了!”她顯然是把自己父親放在第一位,充滿深情地望向面前的小樓。

  劉淵能夠感受到她心裏的苦痛,輕輕扶住她的肩頭,將她摟進懷裏道:“太子這件事做的太過分,我必當為清雪討回一個公道!”知道太子對自己的壓迫之後,劉淵還沒有如此的憤慨,慕容清雪實在是一個完美的化身,太子想得到她的身體,得不到就做出這樣的事,實在讓他無法容忍。“有了王爺這句話,清雪已經十分感激!不過還請王爺自己保重!”慕容清雪輕輕掙開了劉淵的懷抱,重新恢複了一向的優雅平靜,向劉淵淡淡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劉淵幾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慕容清雪在走時那個微笑總在腦中閃現,可是現在自己還能為她做些什麼呢?他把楊英找了過來,問道:“學士慕容強被貶到嶺南去,慕容府現在屬於什麼人!”

  楊英搖頭道:“這個我倒是不清楚,不過慕容強只是被貶,家產應該還沒有充公,應該是變賣!”劉淵堅決道:“那好,給本王將慕容府邸買下來,然後專門找人管理,切不可毀壞一草一木!”

  楊英雖然好奇,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劉淵又想起一事,道:“慕容強此去嶺南,路上說不定會有閃失,你派十幾個好手去保護他們,到了嶺南之後,就由煙雨樓來照顧他們的全部飲食,不許有半點兒差池!”

  楊英並未追問,顯然是看到劉淵的堅定,答應走了。

  劉淵望著窗外慢慢飄落的幾片落葉,心裏歎息著:“清雪,我現在能夠為你做的事只能是這麼多了!”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二章黯然離別(下)

  東都下了第一場小雪。
  雪仍在下著,一個騎士沿著東都的街道飛快跑過,幸好由於下雪,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所以馬行的很快,他的焦急非常明顯,若不是帽子擋住的話,當看的到他眼中那種急迫。

  騎士終於行到了一座宅院前,將馬交給門人,急道:“樓主在麼?”

  門人點了點頭,“樓主在客廳裏與江州來的關老板談生意!”

  騎士毫不停留,直接走到了客廳,一個中年婦人坐在裏面,看到騎士趕來,起身道:“關老板請稍候!”

  兩人來到房後,騎士小聲道:“同州和順州都出事了,我們的貨被扣了三批,恐怕價值百萬!”

  婦人臉色絲毫不變:“洪州和福州,永州那邊有沒有消息?”

  騎士忙道:“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出手的人並不是土匪盜賊,而是官差,從他們的作風上來看說不定出自軍中!”

  中年婦人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事情竟然搞了這麼大,看來這回真是有人要動煙雨樓了,楊英眉頭一皺,這種事必須馬上請示劉淵,簡單打理一下,匆匆趕去福王府。

  劉淵聽了楊英消息,知道這件事確實非常嚴重,遍布全國的采購網絡是煙雨樓的生命線,這條線別掐斷了,損失不僅僅的是那幾百萬的貨物,而會使煙雨樓失去支持,必須尋找辦法徹底解決,思索片刻道:“肯定是出自軍中,能不能查出是誰的屬下!”

  楊英搖頭道:“朝廷除了內侍禁軍之外,擁有軍隊的人不在少數,秦王實力最大,但是這件事應該不是他做的手腳,和我們有仇的人也只有太子了!其它的人未必會冒這麼大的險!”

  劉淵點頭:“看來確實是他動的手,有哪些軍隊的將領是靠向太子一邊的!”

  楊英顯然早已經調查清楚,答道:“譚州行軍總管薛苦,柳州行軍總管藍碧這兩人都曾是太子府中的家將,後來派出領兵,而且譚州和柳州靠近同州和順州,他們的嫌疑最大!”

  劉淵知道這件事麻煩了,煙雨樓現在已經成了太子全力拔掉的一顆釘子,不僅不允許它壯大,而且還不允許它存在,這已經不僅僅是洩憤,不僅僅是為保泰樓的倒閉了,太子這件事做的確實狠絕。

  若是各地的生意都遭到打擊的話,煙雨樓恐怕會被打擊的一蹶不振。

  與其如此,還不如放手一博,劉淵下了狠心,道:“楊英你馬上准備厚禮,記住一定要能夠打動平王的厚禮,我們必須說服平王和煙雨樓合作,其中的厲害之處,你大可和他講明,太子的事也不要隱瞞,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楊英能夠感受到他的堅決,馬上出去辦了。傳來消息說平王已經將禮物收下,但是還未答複。劉淵知道平王定不會輕易就因為一些古玩與太子作對,但是這段時間也確實難熬,而且壞消息不斷傳來。

  就在此時,平王突然邀請劉淵過去府上欣賞古玩。

  劉淵馬上意識到這和煙雨樓送給他的古玩有關,急忙來到平王府,本來以為平王還會邀請一些其他朋友,哪知只有自己一人,還奇怪時,平王早已經笑呵呵地讓人擺上滿滿一桌子古玩,笑道:“九弟來幫我看看,這些貨色如何,我現在最信得過你!”

  劉淵啞然失笑,這些古玩都是自己親自選出來送給平王的,卻沒有想到他還要找自己來再鑒定一次,但是為了不讓平王看出馬腳來,劉淵還是一件件拿起來,重新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將評語和平王一一細說。

  足足用了兩個時辰。

  平王點頭道:“這麼說來,這些古玩都是真貨!”他吩咐下人將東西搬走,然後把劉淵帶到書房,書房裏面平王的管家欒福正在收拾東西。

  平王突然道:“有人拿這些古玩給我,讓我為他們辦事,福王以為如何!”

  劉淵一愣,不知道該如何答他,只好道:“這些古玩許多都是無價之寶,那麼這人確實肯下血本,讓三哥辦的事想必也不是那麼簡單。”

  平王笑道:“事並不難,只不過我懷疑他們的居心,九弟覺得他們有何什麼目的!”

  劉淵有些摸不清他的深淺,含糊道:“大概是想結交三哥,以三哥在朝中的勢力,恐怕許多人都想能夠依靠!”

  平王忽然哈哈大笑,直的笑的劉淵莫名其妙,越來越感覺到這個印象中豪爽並無心機的三哥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平王停了下來:“那你看本王是拿還是不拿!”顯然對這些古玩動了心,但是好象卻下不定這個決心。劉淵忙道:“三哥你見過的比我更多,自然知道這東西是該拿還是不拿!”他有點兒明白平王心裏所想了,平王只是不敢下這個決心而已,這批古玩的價值確實夠驚人,已經足以使平王動心,不過他畢竟還保留點理智,知道和太子對抗必然是艱難的,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疑惑,想到這點兒劉淵稍微放了一下心,平王找來自己也許會有別的原因,但是這肯定是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這麼說平王有點太過於柔弱了。

  就在劉淵心機轉動時,平王突然喝道:“九弟,不瞞你說,近來有人屢次和我提起你和目前最盛的煙雨樓有關系,你要老實告訴我!否則的話本王並不能姑息,要知道親王從商可是犯了大罪!”他驟然提高聲音,且直揭劉淵和煙雨樓的關系,劉淵完全沒有心理准備,身子輕輕顫了一下。

  但是他的反應也夠迅速,平王這只是試探他,並不是斷定,忙道:“煙雨樓我確實也知道,但是怎麼可能和他們有關系!”

  平王看著他的眼睛,過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相信!不過那人舉出你熟悉書畫古玩的例子,也確實很有說服力,試想在京城裏,現在還有誰比你對古玩研究更加透徹,我看那個煙雨散人也未必比你高明!”

  劉淵沒有想到從這個地方露出了馬腳,看來還真有有心人,不過平王倒不是得到了確切的證據,還可以蒙混過關,忙道:“三哥明見,我對書畫雖然有點兒研究,但是古玩上並不精通,只是最近跟著三哥,學了不少倒是真的!”

  平王點了點頭,道:“不是就好,要是是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批古玩就是煙雨樓送來的!所以我當然要試你一試,你看我收還是不收,收下,煙雨樓從此就會靠著我,不收,他們也許就會投靠別人!”這後面的話他顯然是對自己說的,顯得毫無信心。

  劉淵自然知道那個別人就是太子,事已到此,也不管自己的話平王會不會懷疑,幹脆橫下一條心,道:“我以為對己有利的事就做,對己不利的事就不要去做!”

  平王哈哈大笑道:“此言正合我意,九弟果然是我的知己,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是我的東西,我不會便宜別人!”

  劉淵身上幾乎都冒出冷汗,趁著這個機會,輕輕舒展一下,正好看到欒福快速地低下頭去,裝做專心掃地!

  劉淵心裏一動,這個欒福好象有些奇怪,不過不等他驗證,已經被平王拉著喝酒去了。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三章突遭大難(上)

  輕雪初晴,劉淵坐在軟榻之上,翻看手中從平王處得來的幾本珍藏的古書鞁韍韎韶,田柔現在雖然算是半個福王府的人,但是卻時常回家幫田岷打理生意榬樆榪榼,只有珠兒輕撥面前的小火爐,以使的爐火燃的更旺一些。
  平王確實在煙雨樓的事情上出了力維綼綪綱,被截的幾批貨都被送了回來,劉淵心裏清楚碩碞碢碳,現在的煙雨樓必須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不是依附平王就要依附太子,他對太子雖然算不上仇恨,但是因為自己和慕容清雪的事,卻也厭惡非常,而自己現在又並無實權,只能選擇平王做為靠山,在楊英的安排馬上又給了平王大量的回饋。

  這雖然是權宜之計,不過卻也只能如此。

  這時霍烈走了進來,道:“平王來了!”

  平王竟然親自到了這裏,這可是破天荒的事,定是有要事,劉淵從榻上站了起來,急忙讓珠兒為自己准備。

  到了客廳以後,平王劉淪早已經站在那裏,正在欣賞廳堂前掛著的一幅字,上面是劉淵題的一首詩:“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古枯!”

  這幅字用的是楷體所寫,劉淵看到平王看的津津有味,上前笑道:“這是劉淵隨便塗畫,三哥見笑了。”

  平王劉淪笑道:“九弟總讓我大開眼界,這種書體前朝從未見過,端莊正氣,倒可以推廣一下,我看或許會使我國書藝大有進步!”

  劉淵心道他還是滿有眼光,謙虛了幾句,平王道:“這次我是來給你報喜,父皇已經決定見你!趕快准備,現在就隨我進宮吧!”

  劉淵心中狂跳,終於讓自己等來了這個機會。

  兩人剛剛坐上平王的馬車,平王便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原來武帝一直都對劉淵有深刻的印象,幾次提出要他見駕,太子卻總以各種借口給推托掉了。最後一次太子又提出將劉淵派王外州,武帝便把平王找來議事。

  說到這裏,平王歎氣道:“這次九弟沒有被太子得逞,且有了覲見的機會,卻也靠了一個人的幫忙!”

  劉淵疑道:“難道不是三哥!”

  平王笑道:“我只是幫了一個小忙而已,真正幫忙的卻是我們那可愛的皇妹安樂公主,要不是她在父皇面前堅決要你進宮,並搬出了皇後的話,這次說不定我來向你報的只是一個壞消息!”

  劉淵想起安樂公主,弄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幫自己這麼大的忙!

  二人進到養心殿,武帝端坐在案後翻看文書,劉淵慌忙行禮,武帝淡淡道:“福王起來吧!”

  太子劉源坐在左首,而平王劉淪也有自己的位子,劉淵卻只能當堂站立,可見皇子間也有巨大差距。太子冷冷地掃過來一眼,劉淵當然能夠感覺他目光中的敵意,看來這次召見果然不是他願意的,其實劉淵總感覺這件事大有蹊蹺,就算和平王走的近一點兒,太子也沒有必要對自己如此仇恨,難道還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想起皇室中的關系複雜,劉淵自認找不到更多的原因。

  武帝放下文書道:“福王現已經是弱冠之年,朕本想等你成年後再行賜封,不過太子和平王都向朕保舉了你,看來你確實頗有才能!真乃我大漢之幸!”

  劉淵心中一陣失望,武帝和自己說話與一般的臣子說話毫無區別,忙道:“兒臣才疏學淺,都是太子和平王謬贊了!”

  武帝點了點頭:“你倒是頗為謙虛,這樣很好,這樣很好!”他站了起來,大步走了下來,背負雙手,來到劉淵面前,笑道:“你看朕給你個什麼官職合適!”

  劉淵忙道:“兒臣惶恐,能為父皇略分煩憂已是萬幸,哪敢貪戀什麼官位!”他實在摸不清武帝的意思,也不知道此事是否已經確定下來,還只是一個觀察。武帝雖然就站在自己觸手可及的位置,卻好象距離自己好遠。

  武帝道:“很好,很好!你有這孝心很好,福王先去後宮去給皇後請安,然後讓平王陪你在宮裏四處轉轉!唉,你母親去世的早,皇後便是你的親娘了!”

  劉淵急忙退了出來,跟著一個小太監往後宮走去,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雖然武帝劉覽並不是自己的父親,已經死去的藍氏也並不是自己的母親,但是父子感情陌生到了這個地步,也確實讓人失望。

  到了鳳儀宮,早有太監通報,劉淵這才亦步亦趨的走了進去。

  曹皇後身子斜躺在軟榻上,安樂公主則跪在榻前,正為母親喂藥,劉淵急忙行禮,曹皇後擺了擺手道:“起來吧,福王都長這麼大了,當年我和你母親情同姐妹,誰知道她紅顏薄命,唉,不說了,安樂,你陪你九哥在宮裏逛逛,不過要小心冷到了!”

  劉淵本想和曹皇後再說幾句,但看到她確實已是有氣無力,便跟著安樂公主退了出來。

  安樂公主今天穿了一身淡藍色的宮裝,頭發盤成朱髻,看起來清秀動人,劉淵忙道:“聽三哥說皇妹在父皇面前為我爭辯,我十分感激!”

  安樂公主臉上不知怎麼有一點兒淡淡的憂愁,一改往日清爽活潑,道:“這只是小事,大哥實在有些過分了,當年若不是他,二哥也不會三年都沒有回過京城!”

  劉淵心想原來秦王也太子也有齷齪,道:“大哥想必也有他的苦衷!”

  安樂公主哼了一下,道:“他當然有他的苦衷,他貴為太子,想幹什麼當然就會去幹什麼,要不是因為他清雪姐姐也就不會走了!”

  劉淵一愣,這才隱約把握到其中的關鍵,原來安樂公主和慕容清雪竟然是非同尋常的關系。

  安樂公主一邊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一邊道:“我知道清雪姐姐對你動了心,要不然她也不會千裏寄來書信要我千萬保護你了!”

  劉淵心內一震,似是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樂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了劉淵一番,道:“九哥可是這些年來,第一個讓清雪姐姐就算遠隔千裏也不能忘的人!”

  劉淵臉上雖然露出苦笑,但是心裏卻是心花怒放,慕容清雪竟然對自己有如此的深情,而且念念不忘,這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

  安樂公主正想再調笑他幾句,卻見平王劉淪大步走了過來,道:“母後醒了,皇妹先回鳳儀殿吧!”

  安樂公主急忙去了。

  劉淵看出平王劉淪神情嚴肅,知道事情不好,道:“三哥!”

  平王歎息道:“剛剛大哥和父皇吵了一架,竟是從未有過之事,他堅決要將你派到外城去,我從未見過他會為了一個人而和父皇不惜翻臉!”

  劉淵方才的狂喜無影無蹤,只能看著平王的臉。

  平王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事已到此,我也沒有辦法,父皇已經下旨,封你代揚州刺史,即刻離京,本來太子堅決要你去豫州和同州兩地,在我的力勸之下,才改為揚州!”

  劉淵心裏平靜下來,心裏的失望卻無法去除,看來這件事已經無法挽回了,點了點頭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謝過三哥了!”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三章突遭大難(下)

  太子府。
  太子劉源怒氣沖沖地坐在椅子餂飹馜馝,書桌上的東西被扔了一地,周圍幾個僕人全部跪倒在地碫磁禡禚,一個個戰戰兢兢,全都不知道太子為什麼一回來就如此盛怒。太子的暴躁無常碨碟碲碥,府中的人都非常清楚,只是沒有看到他發過這麼大的火罷了。

  “給我傳荊先生!”

  過了片刻走進來一個微胖的中年先生蝂蜭蜩蜸,此人臉上含笑,向著這些僕人道:“你們都下去吧廙廑廜廓,沒有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僕人們如遇大赦,急忙退了下來。

  太子橫了一眼荊先生,道:“荊先生都是你幹的好事,今天為了那個福王,我和父皇吵了一架,若不是父皇顧忌我,做出讓步,說不定後果不堪設想!”

  荊先生微笑問道:“福王的事怎麼樣了!”

  “已經被派到揚州,即刻起程,為了這個福王,我不僅得罪了父皇,還連皇後都得罪了,更別說平王,就連安樂這小丫頭也過來指責我,唉,真不知道你的相術是否確實,這個代價並不小!”

  荊先生斷然道:“這個代價非常值得,太子不要懷疑我的相法,你忘了當初……”

  太子擺了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了下去,道:“就是因為當初我才如此相信這個福王就是我的克星,現在他已經被貶到外城,想必對我也沒有什麼威脅了!”

  “殿下,你錯了!”荊先生眼中露出一絲寒光,道:“若是他被貶到偏南之地,譬如豫州,譚州,以他的命相,可以說是必死無疑,但是揚州乃是前朝西都,未必就能得逞心願,我們千萬不能放過此人……”

  太子看了他半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吧,但是手上要幹淨點兒,千萬不能給我引禍上身!”

  荊先生笑道:“殿下放心就是!”

  東都西出百裏,便是江南大鎮杭州,杭州風景雖然未稱天下之最,但錢塘自古繁華,加上人傑地靈,使得此處成了勝地。

  杭州沿著運河而上不到百裏便是唐朝故都西都,自漢朝立足中原,把那個“都”字去掉,改為揚州。

  若說東都是漢庭政治中樞,那麼揚州便是文化心髒,江南才子足比半壁江山,將“人傑”兩字詮釋地淋漓盡致。

  劉淵坐在船上,一邊欣賞兩岸風光,一邊想著心事。

  離開東都已經約有半月,由於事出突然,加上皇令催的緊,出行可謂是倉促,只是簡單地和楊英交代一下便帶著珠兒、田柔兩女登上車駕,劉淵心裏不能不能生出一絲前途渺茫的落寞感覺,本以為會宏圖大展,誰知道僅一個回合便敗得如此之慘。

  當然這只是一時心情罷了,他不能忘了自己在鏡湖邊上的豪情,也不能忘了承諾慕容清雪要為她討回公道。

  平王雖然送行時說竭盡全力調他回京,但是劉淵心裏明白這也只是說說而已,太子既然能夠為了自己和武帝吵起來,堅決的態度已經表明,武帝斷然不會為了自己而與太子翻臉,劉淵心裏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太子自己也不過只見過兩面而已,何以會有這麼大的仇恨。

  這時田柔走上甲板,皺眉道:“王爺你怎麼還在這裏,珠兒姐姐身子不好,你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珠兒自從上船以來,身子突然變壞,一直臥床不起,大概是暈船所致。

  劉淵知道說不過這個心直口快的田大小姐,笑著站了起來,道:“我們回房間去吧,珠兒想必也該吃藥了!”

  百裏運河很快就到了終點,這一路上由於是包下來的船,並無外人打擾,所以過的倒是相當清淨,只不過苦的是珠兒。

  在霍烈和孟陽的陪同下,劉淵登上了揚州府派來的馬車,馬車沿著揚州城行過,由於這裏也下了小雪,顯得清冷很多,不過還可以見識到昔日西都的繁華之處,唐朝算是曆史上第一大朝,鼎盛到了極點,並非虛妄,到了漢國和明國隔江而治後,已經是衰敗下來,目睹西都可以更加深刻地感受到這一點兒。

  刺史府位於在瘦西湖旁,府邸與湖面連成一體,確實賞心悅目,加上現在小雪初晴,使得劉淵的心境舒服了不少。

  由太子親自指派的長史杜簡帶著手下眾人給劉淵接風洗塵,杜簡現年五十三歲,行武出身,滿頭白發,精神倒還不錯,可惜是太子劉源的人,對劉淵這個名升實貶的福王只是出於禮貌才會出面招呼。

  由於劉淵此行只是一個代刺史,朝廷有例,親王封至州縣,雖然官職上是刺史,實際上一切政務卻由長史執行,長史本來應是親王府中的幕僚之長,不過由於福王並未真正置府,所以太子很容易就能夠將劉淵控制在自己的手掌裏。

  劉淵見過杜簡之後,便長期呆在長史府裏,讀書寫字,杜簡倒也不來打擾他,每次請安也只是略談政事,不過卻以保護福王安全的借口,派了一支百人軍隊將整個長史府看管起來。

  劉淵自然知道這是太子的主意,不過也知道他不敢對自己怎麼樣,至少不敢下毒手殺掉自己這個王爺,除非武帝升天,他登基做了皇帝,那就另當別論。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四章創書賦詞(上)


  珠兒的身體顯得越來越虛弱,大概是水土不服,劉淵看得心痛,但是整個揚州城最好的大夫都找來了,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楊英那邊每月傳來一次消息,煙雨樓的發展倒是非常迅速,只不過由於牽入了平王和太子的爭鬥,比之當初,是大有不如了。

  劉淵惦記著新建造的福王府,聽楊英說由於為了掩人耳目,年底才能落成,劉淵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棟專門為珠兒建造的宅子,不知道珠兒還能不能看到。

  不過既來之,則順之,在田柔的陪伴下,劉淵還是收拾心情讀書。江南文化之鄉,存書比京城多了許多,劉淵生平最大愛好便是尋找珍本的書來讀,這回得逞心願,倒也是件好事。

  春日到來之前,平王雖然派人詢問劉淵是否可以回都,不過出於對珠兒身體的考慮,劉淵還是婉拒了,反正對東都也沒有什麼感情,倒不如和田柔、珠兒、方詠等呆在這裏,至少溫暖許多。

  天氣終於漸漸轉暖。

  元日前,有帖子送到刺史府上,原來是江南望族李衡的請貼,江南共有四大名族,李家堪稱其中翹首,而其下的許家、風家、金家也是足以讓劉淵吃驚不小的大族,士族之風源於舊朝,也稱門閥,皆因與一家一族不同,一個士族中往往有數姓並存,而且規模宏大。

  漢國建立之初,取消了選材考慮的門閥制,也曾經考慮過將這些大族全部遷入東都,但是江南望族卻全體抵制,最後連朝廷也沒有辦法,此事不了了之,可見他們的勢力確實非同尋常。

  劉淵到來揚州,還是第一次參加江南望族所舉辦的宴會,便要方詠准備一下,珠兒由於身體不適,留田柔在家侍侯。

  杜簡也早早趕來,道:“江南大族每年元日前都要舉行宴會,其豪華不下於都城王侯,王爺到時可好好見識一下。”

  劉淵對他沒有好感,淡淡道:“本王其實是不得不赴約,杜長史要不然你代表本王去吧!”

  杜簡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再答話。

  兩人到了李家的逐浪樓,劉淵大感杜簡所言非虛,這座逐浪樓的規模確實非常宏大,樓雖不高,但是占地足有數頃,周圍遍布池塘,只是由於雪日,看起來有些蕭瑟,不過顯然經過了充足的准備,周圍樹枝全是用綢緞紮成的花朵,燈火就更不用說了,雖然沒有喚回點春日,卻把春意全部傾瀉到了這一方樓宇上。

  早有人招待劉淵和杜簡,這兩人畢竟是本州長官,就到高位落座,李衡發已花白,但面色紅潤,笑道:“早聞福王督管本州,今日一見,果然非凡。”

  劉淵忙道:“本王也早就慕聞江南名士,心向往久矣!”

  其實他也知道像李衡這樣的江南望族根本沒有把自己這個有名無實的福王放在眼裏,要不然到任當初也不會不聞不問了。

  李衡又將其他名族的名士一一介紹給劉淵認識,劉淵在京城時早已習慣了這些應酬,此時做來,倒並不費勁,而且這些名士大部分都是氣質高雅之人,談笑有度,只是那種骨子裏的傲氣卻無論如何也去不掉。

  這些人裏面,劉淵注意到一個人,此人姓許名謹,是許族首領,年紀不過三十,於眾多望族首領中顯得最為年輕瀟灑,加上其人本身就擁有一副仙風道骨的氣質,確實非常醒目。

  李衡開場完畢,便道:“福王新到江南,應是另有體會吧!”

  劉淵本來不想太過顯眼,主要是身旁坐著的這個杜簡,不過自己畢竟是一方之主,緩緩站起道:“李老抬愛,若說江南風物,恐怕本王連一分都未體會得到,不過這人傑嘛,在座各位實在給本王一個最好的答案。回宮以後,定當稟明父皇,來此選賢取士。”

  若論氣度,劉淵實在有無可比擬的天生優越在內,所以只是隨便幾句話,便使的方才對他連看都懶得看的許多名士紛紛送上驚訝的目光。

  這裏畢竟還是漢國的國土,他劉淵是一方之主,若是被這些望族在氣勢上壓下去的話,肯定不會有個好的結果,前任揚州刺史深知望族的實力,采用陰柔安撫的手段,反倒使這些望族根本不把朝官放在眼裏。

  劉淵笑道:“皇恩浩蕩,父皇在我來時,曾特地囑托於我,揚州乃是天下名士之地,端的是文采風流,若本王回京之前能夠學的一二,就是平生之幸了!”

  底下突然有人道:“王爺的才學早已聞名江南,尤其是那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真是道盡文采風流啊!”

  劉淵認出這人是風家的風烈永,當然也聽的出他語氣中的諷刺之意,看來方才自己那句話,把這些江南名士給得罪了,笑道:“風三兄,恐怕還不知道這首詩的全部吧!”

  風烈永一愣,他全然沒有想到只是打個招呼,劉淵竟然能夠記得如此清楚,疑道:“不知這詩全部是怎樣的!”他本想諷刺一下劉淵提倡及時行樂,並不知為國為家,卻被劉淵問住,氣勢上馬上弱了下去。

  劉淵環視四周,笑道:“此詩只是一時戲作,行家面前,豈可班門弄斧,不過既然風三兄問起了,倒是獻醜了!不知道李老這裏有沒有筆墨!”

  看到福王要當眾寫詩,許多坐在後面的人都站了起來。

  筆墨拿來,劉淵當即揮毫,寫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李夫子,風先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這首李白的《將進酒》雖然其中多有勸人及時行樂的句子,但是整首卻是盡訴心中抑郁之氣,讀來奔放豪邁,境界當然不僅僅是那兩句所能代表的。

  包括李衡在內的所有江南名士全都把目光投到了條幅之上。

  風烈永再讀一遍,道:“王爺才華絕世,烈永佩服了,方才言語得罪,還請王爺見諒!”

  這人有一說一,倒不失為一直性的人,劉淵忙道:“風三兄客氣,能與風三兄這樣的江南才俊相交才是人生幸事!”

  這時旁邊一人道:“王爺所書這字體,前朝從未有過,奔放豪邁,欲透過紙背,不知道到底是何書藝!”

  眾人也同時露出疑惑的神情,這種字體確實從來都沒有過,一直使用的是隸書,同時將目光投向劉淵。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四章創書賦詞(下)

  劉淵笑道:“這是本王自創的字體!”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嘩聲,隸書前中原所用的的篆字傳說是上古神靈所創粼粿粽粻,而隸書更是唐朝大家諸良所創,可見創造一種字體乃是足以震驚寰宇的大事蜴蝂蜭蜩,這句話被劉淵輕輕淡淡的說了出來,又加上事實就在眼前銀銡銅銣,不僅讓這些名士目瞪口呆。

  劉淵沒有想到他們的反應,略有些尷尬道:“本王也只是試驗而已裳裍覞覡,暫定這種字體為行書(注),取其行走之勢,其實本王還創出一種楷書,一種草書,到時可請行家指教一下!”

  除了驚歎之外,全場再無別的聲音。

  劉淵將條幅捧到李衡面前,道:“元日佳節,本王實在無以為敬,僅以條幅一幅勸酒,還望李老笑納!”

  李衡大喜道:“王爺此書可以說是開宗之作,如此厚禮,實為惶恐,各位,我們共敬王爺一杯!”

  當把這杯酒倒進肚子,劉淵知道自己終於成功地折服了這些江南名士。

  杜簡站在一邊尷尬地陪酒,看到他的樣子,劉淵心裏忍不住暗笑。

  酒過三巡,開始了即興節目,先是一些歌妓表演,接下來才是隆重出場的江南名妓,這些江南名妓的地位與一般妓女無法可比,與大族門閥的關系也是頗為密切。

  一清脆的絲竹聲響起。

  周圍的幾人都露出了關注的神情,尤其是杜簡更是如此,劉淵不由得心裏大訝,也抬眼往前看去。

  門口緩緩步入一個美人,輕紗遮面,兩名俏婢抬著一只古琴,劉淵大感這一幕非常熟悉,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古琴放下,俏婢退到一旁,那美女微微行禮,便在琴前坐下,全場頓時安靜下來,這些方才還談笑風生的江南名士一個個都露出了傾聽的神情。

  那美女伸手輕輕地扶弄幾下琴弦,發出幾聲輕響,這幾下就像是撫在了人心上似的,劉淵忍不住心癢了一下,僅僅靠這樣撥弄一下就達到這個效果,技藝也夠驚世駭俗了。

  本來還以為琴聲還會響起,哪知一個輕柔婉轉的聲音唱道:“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劉淵愣住了,一者他聽出了這美女是誰,就是在保泰樓上獻琴的那個絕世美女柳朝雲,一者這首詞是他填的,本來也只是在平王府裏玩的游戲,哪知竟然傳到了揚州。

  柳朝雲的聲音剛落,便有人起身贊道:“小姐的歌聲真如天籟,讓金某渾然忘世啊!”

  劉淵心裏暗笑,這個姓金的家夥擺明是想出個風頭,若是渾然把世界都忘了,還不繞梁三日?人家剛剛唱完,就起來喝彩了……看來這些所謂的名士裏面也有俗人。

  由他開頭,各種喝彩聲當然不斷,柳朝雲卻安靜地坐在琴前,雙目望著手中古琴,頭並未抬起,也並沒有把輕紗取下來的意思。

  這時有人道:“小姐的歌聲確實優美,不過這詞曲卻也幽怨動人,婉轉流暢,不知是哪位所作,前朝好象未聞此類行文!”問話的正是許謹。

  劉淵心中一動,柳朝雲柔聲道:“這作詞之人便是福王殿下了!”說著美目往劉淵望來,劉淵心道今天自己還真多發明,剛剛弄出來書法,現在又弄出了詞,只是奇怪柳朝雲自從進來後,一直沒有抬過頭,竟然一眼就望了過來,看來她早知道自己在這裏了。

  全場的嘩然就不用說了,許謹笑道:“福王果然文才風流,真讓我們這些所謂的江南名士汗顏!不知這種文體又是如何稱呼!”劉淵聽出他這話裏的自嘲之意,急忙謙虛幾句,道:“本王也沒有想好,只是一時興起所作,取名為詞好了,用以配曲,倒也相當!”

  眾人紛紛點頭,仔細體會這“詞”的奧妙。

  劉淵幹脆好事做到底,笑道:“本王以為,民間多是輕詞慢曲,多數婉轉動人,不過這詞曲子鄉土,還顯得稍差一籌,若是由才華之士按曲譜詞,再由像柳小姐一般高手唱出,定然會收到不錯的效果!”

  這些名士都是家學極為豐富之人,馬上明白其中訣竅,表示同意。

  “譬如柳小姐方才所唱的這一首,本王定名為《鷓鴣天》,詞可以不同,但曲調一致,算是一種游戲吧!”

  許謹笑道:“王爺想前人所未想,真乃是開宗創派之高手!”附和之人甚多。

  劉淵急忙謙虛幾句。

  柳朝雲又唱了幾個曲子,幾乎全是劉淵所作,然後便退了下去,這時杜簡主動起身告辭,向劉淵道:“王爺,時辰不早,我我們也該回府了!”

  劉淵也跟著站了起來,拱手告辭,兩人剛剛走到門口,身後卻傳來了許謹的聲音道:“王爺請留步!”

  劉淵道:“許先生還有什麼事麼?”

  許謹向杜簡笑道:“杜長史政務繁忙,何妨先行一步,許某深為敬佩福王的才學,還想與王爺請教一二!”

  杜簡知道得罪不起這些門閥望族,只好點了點頭,自己走了。

  劉淵心道看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只是個被杜簡看管起來的破落王爺,苦笑道:“許兄還算幫了我一個小忙!”

  許謹笑道:“王爺這邊請,我知道李老的好酒藏在哪裏!”

  兩人邊往樓後走去,許謹邊道:“王爺真是個令在下感到神奇的人,後世不知有多少人會把這次逐浪樓的事傳為美談!”

  劉淵道:“許先生言重了,本王自認才疏學淺,一切所得都是天意罷了!”

  許謹笑道:“當然是天意,要不然也不會讓在下結識王爺這樣超眾人物,許謹幸何如之!”

  注:行書是繼草書、楷書之後,出現的一種書體。相傳是後漢桓、靈帝時一位書法家劉德升所創,西晉時期的衛恆的《四體書勢》裏講:‘魏初有鍾(繇)、胡(昭)兩家,為行書法,具學於劉德升。
第一卷潛龍勿用 第十五章年輕氣盛(上)

  從逐浪樓出來已是深夜,許謹這個人最大的特點便是善談,想是唐朝時流傳下來的清談傳統,那時貴族名士都以清談煉丹為樂,崇尚玄學,只不過後來國家動蕩,生靈塗炭,清談之風才被遏止,原因是許多大事都被清談所誤,便為“清談誤國”四個字的詮釋。
  揚州城裏仍然有許多燈火,劉淵坐上馬車,霍烈馬上遞上來一個手爐,道:“杜簡方才派人來過了,被我趕了回去!”

  劉淵點了點頭,杜簡肯定顧忌自己與江南大族交往,卻沒有想到僅僅一個宴會就使自己豎立了這樣一個風流才子的形象,以後他想阻攔什麼也很難辦到了。

  車轍的聲音碾過小雪,聲音清脆動人,劉淵耳中似乎響起柳朝雲甜美的歌聲,卻突然想起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這個絕頂美女竟然一直帶著面紗……

  正在胡思亂想間,突聽外面有人喝道:“前面可是福王!”

  劉淵一驚,駕車的孟陽已經道:“閣下是誰!”

  劉淵這才聽到馬蹄聲響,方才想的太入神了,沒有聽到有人來到跟前,難道是杜簡的人……

  那人喝道:“在下秦王座下偏將龍城,要事要請教福王殿下!”

  龍城?劉淵腦中浮現出那個英武的青年,原來就是在平王府遇上的那個試圖追求慕容清雪的將領,急忙掀開車門道:“原來龍將軍,許久不見,何不到本王府上一敘!”

  龍城瞥了一眼,果然是福王,突然冷冷道:“在下沒有這個興趣,只想問福王一個問題!”

  劉淵一愣,他口氣不善,自己並沒有與他結什麼冤仇,疑道:“龍將軍請問!”

  龍城道:“福王可知慕容小姐現在何方!”

  劉淵心裏隱約明白,原來是為慕容清雪來的,笑道:“慕容小姐的行蹤本王也不甚清楚,不知龍將軍為何找我問這個問題!”

  龍城突然哈哈大笑,伸手一拉馬 ,另一只手一指劉淵道:“都是你這個福王,才害得慕容伯父被流落嶺南,致使慕容小姐遭此磨難,我龍城看不過去你如此霸道,今天絕不放過你!”

  劉淵一愣,道:“龍將軍誤會了,且容我解釋!”

  龍城已經拉馬靠了近前,霍烈“鏜”的一聲拔出配劍,直指龍城,喝道:“何人敢冒犯王爺!”

  “放下劍!”劉淵走出馬車,示意霍烈退後,淡淡道:“龍將軍且慢動手,是誰告訴你慕容強被貶與我有關!”

  龍城道:“當然有人告訴在下,福王你貪戀慕容小姐的美色而不得,所以才將慕容家貶去嶺南,此事已經傳遍軍中,難道還會有假!”

  劉淵心想定是太子散布的謠言,如此倒也辯駁不得,尤其是在這個年輕氣盛的龍城面前,冷冷道:“龍將軍是不是想找我替清雪報仇!既然如此,我倒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

  劉淵面色平靜道:“本王與龍將軍單打獨鬥一場,若是本王僥幸勝了,龍將軍再聽本王的解釋,若是本王敗了,任由將軍處置!”

  霍烈和孟陽馬上靠了上來,低聲道:“王爺……”

  劉淵阻止他們繼續說下去,把目光望向龍城。

  龍城顯然愣住了,他千裏迢迢趕來這裏就是為慕容清雪出口惡氣,完全不顧對方是不是王爺,已經覺得有些唐突,哪知劉淵還會給他這樣一個機會。

  他鼓起勇氣,從馬上跳了下來,亮出腰間配劍道:“王爺請!”

  劉淵對自己的功夫心裏有底,伸手接過霍烈遞上的長劍,道:“霍烈和孟陽將馬車退後,本王要看看龍將軍是不是有些真本事!”說話間他手中的劍已經刺了出去,龍城見來劍又急又快,卻似乎取的是自己的手臂,不由得大為奇怪,怕還有什麼後招,身子微退,手中的劍也擊了上去,兩劍相擊,龍城手中一震,沒有想到劉淵竟然還有如此大的力氣。

  劉淵根本不會用劍,看到力氣占了上風,又是連劈幾劍,龍城被他壓著只能一一硬擋,這種把劍拿來當刀使的招數他並未見過,加上劉淵又力氣奇大,根本無法還手。

  劉淵大喝一聲,身子一矮,突然蹲下,雙腳連環踢出,龍城反應倒快,快速後退,哪知劉淵趁機已經來到他的近前,手中的劍扔到地上,雙手抓住龍城肩頭,龍城只覺一股大力傳來,小腹上又被劉淵的膝蓋頂起,身子像是飛起來一般,然後重重地摔落在地。

  劉淵揀起劍,指在他的胸前,道:“龍將軍是不是認輸了!”

  龍城帶來的幾個侍從方想上前,霍烈和孟陽已經來到跟前,兩人聯手,四個人頓時飛了出去。

  龍城心裏很不服氣,怎麼也沒有想到劉淵竟然這麼快就將自己摔倒在地,用的雖然並不是正規的打法,不過自己畢竟還是輸了。

  劉淵看他不想認輸,撤回劍,笑道:“既然龍將軍不想聽我解釋,那本王也不勉強!若是願意到府上一坐,本王隨時恭候大駕!”

  劉淵把劍擲給霍烈,上了馬車。只把一臉不服的龍城留在了原地。

  霍烈靠上來道:“王爺何苦親自動手,這些小事由人小和孟陽來做就行了!”

  劉淵笑道:“要擊敗他容易,但是要收服他就困難的多,龍城真是年輕氣盛,要是他提出在馬上比試,本王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霍烈瞅了劉淵一眼,好象要說什麼,但是卻沒有說出口。

  劉淵疑道:“霍烈你是不是想要說什麼!”

  “小人若是說了,王爺切勿怪我!”

  劉淵笑道:“不怪你就是!”

  霍烈想了想道:“小人聽方先生說,王爺今年不過才十九歲,這龍將軍雖然年輕,但說不定還比王爺要大,王爺說他年輕氣盛,這個……嘿……”

  劉淵見他認真的樣子,笑道:“霍烈你是否想奉承本王!”

  霍烈忙道:“王爺恕罪,小人不敢,只是覺得楊大嬸說的那句不錯,王爺是人中龍鳳,自然不能和平常人一樣看待!方才王爺那幾手,就是高手驟然遇上了恐怕也會措手不及,我和孟陽跟了王爺真是三生有幸!”

  劉淵淡淡一笑,望向窗外的朦朧夜色,人生是怎麼樣的向來就沒有人說得清楚,說清楚的時候都是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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