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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風流王侯】作者-海牛小白(全書完)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一章 蜀地書生(下)
    蜀中名士與江南的風氣又是大不相同,這些人雖然也喜歡大談風月,不過卻比江南那些自命的風雅之士實際多了,關心國事則更勝于關心詩詞上的東西,雖然其中也有一二保守的人,但是大部分書生都給人一種哀傷時事的感覺,譬如主動結交劉淵的劍南書生華恆,便是一個最愛感歎世事的人,吟詩作對只不過是他想要報國的敲門磚而已。

    其實這和江南大族不願意入仕有很大的關系,蜀國畢竟還是大漢的附屬國,國人大半都有怨怒之情,覺得蜀王應該自立,建立自己的國家,不受大漢牽制,而這些書生便是這個主張最大的擁護者,他們想與江南名士爭一高下,當然也看不起江南名士的詩文,唯一令劉淵感到欣慰的是《福王詩選》在蜀中是熱門的詩集,而且得到蜀中大部分名士望族的推崇,劉淵這個天下第一大才子的名號算是坐定了,只可惜傳言中他戰死在竟陵,蜀中這些名士們很是痛苦了一把,急忙幫劉淵記入史冊,稱為“一代詩聖”。

    “一得客棧”是眾多趕考書生聚集的地方,時常有一些詩會舉行,參加的大部分都是趕考的考生,有時也會有些名士助興,劉淵很快就混了個臉熟,只不過他已經不再像往日那樣鋒芒畢露,也不經常口出名句了,所以雖然算一個搶眼人物,但是並不出類拔萃,這里面華恆算是一個領袖,其他的諸人也都是各有擅長。

    劉淵在華恆的介紹下,拜了蜀中名士王志堅為師,其實只不過是為了掙來一個考試的名額罷了,因為像劉淵這樣沒有名銜的書生,必須有人推薦才能參加考試,自古書生惟有靠科舉才能踏上仕途,劉淵自然也不能例外。

    蜀國的春試安排在春節過后一個月舉行,劉淵悠閒的參加了考試,以他的才學自然不在話下,發榜之后得了個金榜第一,華恆排在第二,然后就是殿試,劉淵又用“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兩句在蜀國王族中震動了一下,蜀王孟衍當即御筆親批劉淵為新科狀元。

    劉淵算是大過了一把狀元瘾,按照蜀國的風俗,狀元提名之后要在城中連續游覽三日,成都的老百姓全部湧上街頭,將劉淵好好欣賞了一番,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名叫秦淵的狀元竟然生得如此年輕,而且眉清目秀,卻是一個翩翩的美少年。

    由于人皮面具的功勞,劉淵不虞被人認出來,坦然地將儀式作足,接下來就是參加各種各樣的宴會,一個月下來,蜀王終于下了旨,封劉淵為谏議大夫,這才漸漸清淨了下來。

    谏議大夫在大漢是個正四品下的高官,由于蜀國還是大漢的附屬,所以降了一級,為正五品下的谏官,但是也可以說是一步登天了,劉淵若不是深受蜀王的欣賞也不會一下子做到這個官上。這個官若說重要,那確實是很重要的,因為他需要對所有官員提上來的奏章提出意見,大部分都是要求提出反對的意見,便為進谏;若說它不重要,倒也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如果提出來的建議皇上並不采納,那也相當于沒有提。而蜀王雖然敦厚可親,卻恰巧又是個好大喜功的人,最不喜歡別人進谏,尤其是逆耳的話更不要說,劉淵看出來這一點之后,便將一切事情都恰當地推托一番,挑些蜀王願意聽的才講一些,其它的事並不去反對,而且他也知道蜀王封自己的這個官,其實主要是欣賞自己的詩才,想讓自己陪在身邊,時常作一些名句送給蜀王,若是滿足了這個老頭子的詩興,那就是升官發財的前兆了。

    剩下的時間劉淵幾乎都呆在皇宮的藏書閣里,想起顧憲的才學,他現在是知恥而后勇,在學問方面,他劉淵可不願意落在任何人的后面。

    楊英定時會將情報一份份地送到劉淵的住處,大漢倒也沒有什么,兩軍還在漢口較著勁,柳朝云和田柔過得也算不錯,只不過皇后的病情似乎越來越惡化,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直到三月份,楊英傳來一份紙簡,皇后病逝了,劉淵拿著紙簡,愣在那里,目光似乎有些呆滯,他對皇后還是有些感情的,這個女人可以說是皇宮中對自己比較好的一個人了。

    不過他的擔心並不是為了皇后,而是為了安樂公主,皇后病逝了,那么就代表著安樂公主就要出嫁了,她要嫁到蜀國來,一想起來自己說不定還會和這個可愛的妹妹見到面,劉淵心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感覺。

    ※※※

    三月十六,宮里下了旨,要劉淵進宮議事,由于蜀王偶感了風寒,劉淵也樂得清閒,已經多日沒有進宮了,接到聖旨之后,劉淵急忙穿戴整齊,趕往宮里。

    剛剛走到宮門,看到中書令李嗣直走了過來,劉淵忙上前行禮道:“下官見過老丞相!”

    李嗣直官居丞相,當年與蜀王一起打下這片天下,肅清境內,算得上是位高權重,而且他和蜀王一樣都是非常愛惜人才,對劉淵也是青眼有加,笑道:“原來是秦狀元,這幾日又讀了些什么書,作了什么詩沒有,老夫是老了,狀元有空可要多作幾首詩來,也讓我這個老頭子欣賞欣賞。”

    劉淵趕忙謙虛幾句,對這位老丞相他還是很尊重的,問道:“不知道此次召見是為了什么事,主上病體恐怕還沒有痊愈吧!”

    “是為了太子成婚的事,要迎娶大漢公主”,李嗣直歎了一口氣,似乎並不贊成這樁婚事,他又加上了一句:“尚書令最是贊成這件事,這幾日一直在極力促成,老夫看主上也是同意了,恐怕這次只是為了確定迎娶公主的事吧,秦狀元就不用費力進谏了!”

    劉淵明白李嗣直是提醒自己不要胡亂發表看法,也許會得罪尚書令徐誠,看來這老丞相還是很關心自己的,趕忙道謝道:“多謝老丞相提點,不知主上決定將要何時迎娶漢國公主入蜀!”一想到安樂公主對這件事的態度,劉淵就無法平靜下來。

    “也許就是今夏吧!”李嗣直笑了笑,道:“秦狀元還沒有成親,等到空閒時候,老夫也幫狀元留意一下!”

    劉淵真不知是該道謝還是馬上拒絕,一想到柳朝云和田柔,這樣的事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答應的,李嗣直說完這話哈哈大笑,拍了拍劉淵的肩頭,道:“狀元這樣都會面紅耳赤,這哪里是我蜀人風范,老夫當年可是馬上殺敵,床上御女,甚至還試過一夜七女,可惜現在老了,不中用了。”

    劉淵咋了咋舌,一夜七女,那要什么體力才能撐得住,真對這老丞相刮目相看,兩人邊走邊談,來到了御書房中,但見尚書令徐誠等人早已經端坐在那里,蜀王看到兩人到來,笑道:“老丞相怎么會與狀元郎攜手而來,莫非老丞相想做狀元郎的岳父么!”

    李嗣直哈哈大笑,劉淵趕忙上前行禮,連蜀王都是如此說話,蜀人直爽之風可見一斑。
二卷 見龍在田 第二章 太子太保(上)
    蜀王見人已到齊,笑道:“徐老請講吧!”

    “前日剛剛得到的消息,大漢曹皇后已經病逝了,這次想必漢皇不會再推辭公主出嫁的事吧,老夫已經派人調查過了,漢皇最是寵愛這個七公主,真是恭喜太子殿下了!”尚書令徐誠既是與李嗣直一樣的蜀國老臣,他的女兒又是現在的皇后,也是太子孟彥章的母親,這是親上加親,所以他最是促成這件婚事。

    劉淵對這些事根本插不上嘴,看了看在座的各人,除了蜀王孟衍之外,還有太子孟彥章、同王孟彥超、順王孟彥儀,這是蜀王最為得力的三個兒子,剩下的就是和自己一樣只能旁聽的華恆了,這也許是蜀國最機密的會議,自己有幸能夠參加,還算是蜀王青眼有加。

    同王孟彥超最為寬厚,待人可親,看得也最是順眼,開口道:“既然徐相已經說了,那就恭喜大哥了!”蜀王也是微微一笑,看來這件事他也是非常滿意,畢竟自己的兒子能夠娶到大漢國的公主,這也是件榮耀的事。

    只有太子好象局促不安,令劉淵大感奇怪。

    “父王,兒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順王站了起來,這三王之中,就他擁有著一雙陰冷的眼睛,一看便知是凶狠殘暴之輩。

    蜀王一愣:“我兒請講吧!”

    順王挺直身來,先是用鄙夷的神色看了太子一眼,然后道:“大哥能夠娶到大漢的公主,自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而且據說這公主天香國色,簡直就是仙女下凡,也是漢皇最為疼愛的女兒,大哥有此艷福,我這個做兄弟的當然替他高興,只是卻有一事並不妥當!”

    “哦!”蜀王征詢式地看了看太子,太子卻急忙低下頭,顯然是隱瞞了什么事。

    劉淵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太子這樣實在是太過懦弱了,看來順王肯定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順王此人英勇善戰,把持朝中軍政,再遇上這樣的一個懦弱的太子,蜀國的未來倒也不妙!

    順王繼續說了下去:“大哥其實早已經與他人私定終身了!”

    在坐眾人全都愣住了,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奇峰突起。

    太子突的站了起來,用手指著順王,卻說不出話來,蜀王眼中漸漸有了怒火,從太子的表現來看,順王所說的無疑是真的了。

    李嗣直知道太子柔弱,不忍看他被順王逼成這樣,其實他也是有些看不上順王的囂張氣焰,開口道:“順王可有什么證據么!”

    “回老丞相,本王其實也只是聽說而已,可以問問大哥,一問就知道了,大哥,還是你說吧!”順王淡淡一笑,坐了下去,絲毫不去理會太子的目光。

    劉淵暗暗歎息,這個時代的皇子看來都是如此,只要還要競爭皇位,就一定會水濃于血的,大漢是如此,一個小小的蜀國又何嘗不是如此。

    李嗣直也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他雖然不贊成與大漢通婚,但是卻也不想因為這件事而使太子有所損傷,這些年來,太子兢兢業業,並無大過,朝中元老大部分都是支持他的。

    徐誠看到李嗣直沒有話說了,只好自己開口道:“太子還請坐下,老夫想知道確有此事么!”他是太子的外祖,自然更希望這樁婚事能夠成功,所以開口相問,其實也是希望太子能夠矢口否認此事,也好讓蜀王的怒氣消一消。

    蜀王也明白徐誠的意思,冷哼了一聲,道:“我兒是否確有此事,還不說來!”

    劉淵和華恆對望一眼,都看到對方的擔憂,這段時間兩人接觸太子最多,此人最是耿直,恐怕徐誠的這番好意也要白費了。

    果然不出兩人所料,太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兒臣有罪,讓父王失望了!”

    “叭”蜀王的手重重地拍在書案上,喝道:“給我下去!”

    順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站起身來,大步走了出去,接下來是同王,徐誠和李嗣直兩位老臣也搖了搖頭,起身告退,華恆現在是中書舍人的身份,屬于徐誠的下屬,跟在徐誠的后面走了出去,劉淵看了看還跪在地上的太子,剛想告退,只聽蜀王大喝一聲:“還不快下去!”

    他顯然已經是憤怒異常,劉淵自從入宮之后,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發這么大的火。

    太子慌忙站了起來,知道父親這次是真的怒了,也不敢再說什么,往外走去,劉淵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恐怕這輩子都沒有被蜀王如此訓斥過,心里倒有些不忍,上前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原來是秦狀元”,太子確實有些打不起精神來,問道:“狀元有什么事么?”

    劉淵笑道:“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太子殿下!”

    “狀元客氣了”,太子也笑了笑,“請說吧,只要本宮力所能及一定解答。”

    劉淵笑了笑,道:“殿下認為蜀漢兩國現在如何!”

    太子皺了皺眉,看來沒有想到劉淵會問這樣的一個問題,思索了一下才答道:“我蜀國雖然地理偏僻,但是也是頗為富庶,而大漢卻是位居中原,統領天下,只要我蜀國安守此地,定能使百姓富足,為后世所傳誦。”

    劉淵心道正是因為你的這種想法,才會使像順王一樣具有野心的蜀人不想讓你登上皇位,其實現在大漢與明軍在漢口爭勝,是無暇南顧的,要不然也不會把一個好端端的安樂公主嫁到這里來了,蜀國雖然只是小地方,卻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要地,只要是利用得當的話,圖取中原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太子和順王的矛盾就在這里,只可惜這個太子還不清楚這一點,看來還要自己指點一下才行,繼續道:“那么殿下認為我主為何要與大漢聯姻呢!”

    太子歎道:“這是父王的意思,大漢自去年以來,一直往我境派遣大軍,顯然是對我國有了疑心,父王為了消除大漢的疑慮,這才想出聯姻這個法子,可惜本宮身為太子,卻讓父王失望了。”

    劉淵笑道:“既然如此,殿下是否認為我主會取消這個婚約!”

    太子終于有點兒明白過來了,道:“當然不會,這件事關系到蜀國安危,父王是斷然不會取消的!”

    “既然我主不會取消婚約,下官有一言冒犯,還望殿下恕罪,殿下並非殿下之太子,而是我蜀國之太子,若是為了一己私利,而使蜀國陷入戰火之中,殿下于心何忍,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殿下還不如向國主請求原諒,將大漢公主迎娶過來,也算為了蜀國百姓做了一件大事,至于殿下心儀的那個女子,待迎娶公主之后,國主定會通融的!”

    太子皺了皺眉道:“狀元此言倒是不錯,只不過本宮與公主絲毫沒有感情,若是成了夫妻,豈不難過!”

    到了這個時候,劉淵也不禁感歎天底下還有這樣純樸的人,而且還是一國太子,要是沒有自己幫助他的話,恐怕這件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笑道:“殿下可以為公主在宮中修建一座樓閣,將她安置在那里,就算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也無所謂。”其實這也是他的私心,一想到安樂公主的心情,若是能夠這樣安排的話,也算是不錯了。

    太子大喜,道:“本宮這就去向父王請罪!”

    劉淵趕忙行禮,太子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來笑道:“多謝狀元提出的問題,若是狀元不介意的話,本宮隨時願意解答!”

    劉淵看著他的背影,自己來到蜀國是有野心的,他要擁有一支屬于自己的軍隊,也只有這樣,才能夠徹底擊敗太子。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二章 太子太保(下)
    次日清晨,宮里傳旨要劉淵觐見,劉淵以為有什么事要商議,急忙趕到宮中,卻只見蜀王一個人背手站在御書房里,連個太監都沒有,蜀王看到劉淵來了,微微一笑道:“狀元免禮吧,本王這次找你來其實是有事要問!”

    劉淵趕忙行禮道:“主上還請示下!”

    蜀王笑道:“昨日太子他來找本王,說到這次迎娶大漢公主的事,我蜀國雖然人才輩出,物產也頗為殷實,但是卻還要依靠中原大國,這千百年來都是如此,本王也不想做任何的改變,否則的話,不幸的只能是我蜀國百姓,相信本王的這個意思狀元應該會明白!”

    看著蜀王高大的身影,劉淵點了點頭,蜀國確實沒有進圖中原的野心,這與蜀王為人寬厚有關,但是卻未必能夠阻止其他的人有這樣的想法,蜀國的地理位置十分優越,進可攻,退可守,確實是一個福地,若是蜀王稍微有些爭霸中原的意圖,並不是件困難的事,自古以來的戰爭其實都是部分領袖爭權奪利而起的,蜀王能夠有這樣的胸懷,最應該感到幸福的就是蜀國的百姓了。

    蜀王坐了下來,微笑看著劉淵,道:“本王看得出太子並不滿意這樁婚事,而且其實心里中也是有些不忍的,畢竟他也是本王的親生骨肉,想必大漢皇帝也是一樣,不過我們畢竟關系到一方百姓,誰心中都是明白的,要是不進行這次通婚,蜀國就永遠沒有安寧的日子,大漢也要時刻警惕南方,所以太子昨天能夠在狀元的勸說下答應迎娶漢國公主,本王心里還是寬慰的。”

    劉淵這才明白原來蜀王已經知道了勸說太子改變主意的是自己,急忙起身道:“這是微臣的本分,主上如此說,微臣實在惶恐!”

    “狀元不會惶恐,永遠都不會惶恐”,蜀王雖然臉上還帶著微笑,但是說得卻很肯定,“狀元乃是當世人杰,這一點本王還是看得出來的,當日殿試的時候,其實本王正是看中了你這一點,雖然多數人都認為本王看中的是你的那兩句詩!哈哈……”

    劉淵心道原來如此,急忙謙虛幾句,這位蜀王幾乎沒有任何架子,為人和藹,能夠擁有這樣的一位君王,做臣子的倒是值得慶幸。

    “本王說了這么許多,其實還是有請于狀元的!”蜀王又站了起來,走到劉淵身前,臉色也嚴肅了許多。

    劉淵一愣,忙道:“主上盡管吩咐便是,只要微臣力所能及一定辦到!”

    蜀王點了點頭,道:“看來狀元還是不願輕易許諾別人,也正是這樣的人,一旦許諾了,就就一定能夠辦到,本王其實是想讓狀元任太子太保這個職位,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劉淵一愣,這件事確實有些突然了,他明白蜀王的意思,太子雖然敦厚誠實,但是做事卻有些不妥,昨天的事就是一個例子,蜀王是想讓自己幫助他一下,只不過太子太保這個職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當的,這個人在朝中一定要有很大的影響力,可以使太子平穩的繼承皇位,而且還要德高望重,能夠震得住意圖不軌的人,一般來說這個職位都是一些親王和老臣才能當的,蜀王想到要用自己,確實有些不妥當。

    劉淵只是個谏議大夫的身份,別說在朝中有多少影響力,恐怕將他放在眼里的人都是屈指可數,而且面對的還是順王這樣擁有軍權的親王……

    劉淵現在還不想惹禍上身,忙道:“還請主上三思!”

    蜀王似乎早就知道了他會推辭,搖頭道:“狀元莫要急著推辭,此事尚可日后再議,其實本王也知道你的難處,不過既然兩位老丞相都推薦了你,而且太子本人也非常同意,所以還是一定要征求一下你的看法,狀元可以等到重回都城的時候再告訴本王你的決定!”

    劉淵一愣,重回都城,這是什么意思?

    蜀王笑道:“這次眾位大臣一致推薦狀元作為迎親使節,去漢國東都迎娶安樂公主,相信這個差事狀元不會推辭吧!”

    劉淵支吾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上天好象真的和他開了一個玩笑,才來蜀國不到半年,又要回到東都去了,急忙跪下道:“臣領旨!”

    ※※※

    接下來的幾天便是無窮無盡的忙碌,劉淵這個迎親使的角色並不好當,先不說蜀王的那些聘禮需要一一查點,安排人手保護,並且分清楚送給何人,只是諸多的禮節問題就夠讓劉淵好好學習一陣子了,大漢皇室的有大漢皇室的規矩,蜀國也有蜀國的規矩,劉淵要一一用心記住,並開始准備迎親儀仗,調派人員,布置龍船……等等等等,劉淵恐怕還從來都沒有這樣忙碌過,原來他以為迎親使是一個優差,是蜀王賞賜給自己的,哪里知道卻是個苦差,劉淵這段時間進宮找了蜀王幾次,想要找個人來幫手,蜀王都是無限誠懇的道:“狀元的辛苦,本王自然看在眼里,此次大婚是我蜀國第一等的大事,除了狀元,本王確實想不出究竟何人能夠勝任!”

    劉淵只好作罷,他知道蜀王的意思,是想考驗一下自己,能夠將太子托付給這個新科狀元,其實就是將未來的蜀國托付給了自己,要是換做了別人,肯定會感激涕零,可惜卻偏偏落到了最不願意擔當此任的劉淵頭上。

    劉淵雖然還沒有想到如何才能夠在蜀國建立自己的勢力,但是卻知道太子這個位置非常危險,因為對手是凶殘且擁有兵權的順王。

    劉淵也多次被太子叫到府上,大抵談的都是一些國事,太子這個人最大的特點便是誠實,劉淵對他倒也十分尊重,太子和蜀王一樣,都是能夠給蜀國百姓帶來和平的人,只不過越是這樣的人就越容易坐不上皇帝。

    “狀元真乃吾師也!”這是太子發自內心的一句話,每到劉淵為他點明一些事情事,他總是如此高興。

    劉淵淡淡一笑,回道:“殿下才德兼備,真乃我蜀地之福!”

    忙碌了整整一個月,馬上要到了夏季,劉淵終于帶著大隊儀仗浩浩蕩蕩地從成都出發,而蜀國北上迎親的消息也馬上傳遍了整個中原。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三章 煉丹之術(上)
    劉淵坐在船上,望著眼前的江水,不禁感歎上天真的和他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自從揚州脫身以來,不過半年,自己又以另外一個身份要重新回到東都了,不知道這次是不是物是人非,幸虧自己並不是個容易感懷傷逝的人,要不然還會作出幾首好詩的。

    霍烈走上了船頭,由于這個船頭的甲板是特意為劉淵留下的,而且劉淵還特別的喜愛清淨,所以他上來時敲了敲旁邊的柱子,看到劉淵回過頭來才道:“公子,呂副使來了!”

    任這次迎親副使的人叫做呂先,劉淵弄不明白他為什么一定要到東都去,這個人實在是太老了,雖然說是蜀中的名士,不過這樣一番舟車勞累,就連自己這樣的年輕人都未必能夠受得住,偏偏還要派一個老頭子來,一看到他那瘦弱的身體,劉淵就有點兒擔心,希望他不要死在路上吧,不過這位老先生是太子的老師,按照蜀國的風俗,是一定要去迎親的。

    “有請老先生”,劉淵站了起來,知道不能再在這里享受下去了,“到艙里去奉茶吧!”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狀元郎難道擔心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風吹么,有這樣的好景致也不讓老夫欣賞欣賞,看來狀元郎還不明白獨樂樂不如與人樂樂的道理啊!”從艙上走上來一個老者,一把白須,眼睛上帶著笑,劉淵急忙行禮道:“呂老可要羞殺在下了!”

    呂先還了禮,道:“狀元那句‘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老夫也讀過了,真是絕頂的句子,恐怕只有北朝的福王劉淵才能與狀元一較高下了,哈哈,現在我蜀國都以‘雙淵’稱呼這一南一北的兩大才子,偏偏就有如此巧合的是事情,你們兩人的名字都是一個淵字!”聽著呂先侃侃而談,劉淵不禁啞然失笑,南北雙淵,這個名字倒也不錯,只可惜大漢的那個劉淵已經死了,只剩下蜀國的這個秦淵。

    呂先突然咳嗽了幾聲,自嘲道:“人世有代謝,往來成古今,這代謝兩字確實是精到,當年老夫也曾經修煉過道家的丹法,本來以為會百日升仙,哪里知道就快要百年還沒有成仙的希望,看來是此生無望了!”

    劉淵一愣,沒有想到這老先生竟然還修煉丹法,在大漢倒是並沒有這樣的風氣,而且來到蜀國之后,他也沒有在意到這方面,趕忙請教道:“呂老修煉的是哪一家的丹法,在下倒是非常好奇,在我蜀國也是有人修煉么?”

    呂先像是從未見過劉淵一樣仔細的將他端詳了一番,直到把劉淵看得渾身發麻,這才開口道:“狀元雖然不是蜀人,但是也該知道我蜀地便是道家最興盛的地方,自從中原並入大漢之后,道家便遷移到了蜀地,最有名的就是‘聖門道’了,蜀中大半名士其實都是修煉丹法的,入的大部分都是‘聖門道’。”

    劉淵確實沒有聽說過這件事,而且連“聖門道”這個名字都沒有聽說過,看來自己知道的東西還是太少,只是到了蜀地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唐朝衰敗大部分由于道門的介入,當時練丹風靡一時,上至皇帝下至百姓,被道教鼓動去煉丹的人十有一二,死在鉛汞之下的皇帝就有好幾位,下面的人更是可想而知了,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唐朝后期四分五裂,最后造成了群雄逐鹿的局面。

    自從大漢統治中原之后,便徹底肅清了道教,從此就再也沒有他們的任何的記載了,卻沒有想到原來都遷移到了蜀地,劉淵忍不住問道:“據在下所知,舊朝顛覆,大半由這煉丹之術禍害,漢明兩國都是視道家如猛虎的,我蜀國卻又為什么如此寬容此術呢?”

    “說來話長”,呂先難得這個聲名遠震的狀元問自己一個問題,有些得意洋洋道:“前朝道家確實是流毒甚廣,但這並不代表道家不好,也不代表煉丹之術是子虛烏有,而是被那些人亂臣賊子給利用了,其實真正的道家教義博大精深,確實是超然世上的學說,譬如這個聖門道,又名靜齋的,其中便有幾位得道之人,這些人差不多都是半仙的身體,老夫是親眼所見,與那些邪道是不能比的!”

    劉淵雖然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不過卻還是點了點頭,道:“若有機會,在下倒想見識一下!”其實按他猜測,那只不過是一些制造出來的假象,為了騙騙這些想要成仙的人。這個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神仙,人就是擔心死了之后什么都不存在了,所以才會設想出各種各樣的神仙故事,倒最后還不過是自己騙自己而已,只不過對這個“聖門道”倒要注意一下才是,它既然能夠影響到蜀地大部分的名士,那么可以說是根深蒂固,這股暗中的勢力不容低估。

    龍船終于在夜色之中觸了岸。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三章 煉丹之術(下)
    聽到了聖門道的消息后,劉淵馬上安排楊英將聖門道的資料收集一番,不過得到的資料實在是太少了,這個教派確實夠神秘的,要不是自己恰好碰上健談的呂先,恐怕還不會知道道教還存在。不知為什么劉淵心里總有些不塌實,一想到盛唐從頂點走到低谷,與這個教派有莫大的關系,便覺得“聖門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組織,它既然能夠控制住蜀中大部分的名士,那么它的野心也就不小了。

    這件事暫時放過一邊,楊英還送了諸多關于這次蜀國迎親的情報,說來可笑,太子劉源是這次聯姻最主動的角色,自告奮勇地成了賜婚使,而任賜婚副使的人劉淵也很熟悉,就是大漢狀元顧憲。一想到顧憲,劉淵心里有些隱隱作痛,若不是這個人當日在揚州城裝病向自己提出了三條建議,恐怕劉淵也不會下了這么大的決心逃出揚州,准備反擊太子,只可惜顧憲這個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則,走時將一切都說的非常明白,兩人的舊情一筆勾銷,劉淵也拿他沒有辦法。此人學貫古今,足智多謀,是胸納天下的人物,若是能夠得到他的幫助,那將使自己的反擊大計事半功倍。

    目前最為重要的還是如何將安樂公主迎娶回去。

    按照舊禮,安樂公主本該為曹皇后帶孝三年的,不過由于現在是非常時刻,武帝顯然還擔心著漢口的形勢,便允許了這次迎親,下令大赦天下,一時之間,整個東都的都在企盼蜀國迎親儀仗的到來。

    劉淵等人棄船陸行,總算在六月七日這天到了東都城外,望著東都的城頭,劉淵心里不知為什么一陣感動,沒有想到竟然會以這樣的身份回到這里。

    顧憲早帶著數名官員守侯在城外,看到劉淵等人到了,急忙上前道:“恭迎貴使!”

    “有禮有禮!”劉淵急忙走上前去,微微一笑,道:“不知道這位先生該如何稱呼!”顧憲絲毫也沒有變化,還是那副稍微有些慘白的臉。

    顧憲微微一愣,沒有想到蜀國的使節還是如此隨意的,開口便稱自己為先生,但是他也知道蜀國人物風情都與大漢不同,民風淳樸,笑道:“下官顧憲,見過秦先生了!”

    劉淵點了點頭,兩人都是一國狀元,以文會友倒顯得非常適合,還禮道:“顧先生有禮了!早就仰慕顧先生的才名,今日一見,秦淵三生有幸。”顧憲急忙客氣幾句。

    兩人攜手往城中走去,整個東都的大街早已經是人山人海,百姓都爭來見識一下來自蜀國的使節,劉淵和顧憲走在隊伍中央,兩個清秀的書生走在一起,圍觀的人指指點點,恐怕是在談論這兩位狀元郎哪位更加俊秀,劉淵笑道:“果然是大國風范。”

    “先生客氣了”,顧憲笑道:“不知道先生是否有興致游覽一下城外的名勝,在下倒願意做一個向導!”

    “那就有勞了!”劉淵想起當日在鏡湖邊救起顧憲的事,兩個人還真是有緣分,無論如何都能夠站到一起,不過不知道現在的東都怎么樣了,劉淵道:“不知道先生是否可以指點一下乾陵的所在,在下實在是仰慕福王的文才,很想前去憑吊一番!”

    顧憲一愣,沒有想到這位蜀國狀元剛到東都,第一個提起的人就是福王劉淵,其實顧憲對福王的死一直存有疑惑,不過卻也不敢確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聽劉淵提了起來,倒有了些疑惑,笑道:“沒有想到福王的詩名在蜀地也有人贊賞,這只是舉手之勞,在下一定帶路。”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據在下所知,秦先生的詩名在蜀中也是被人稱道的,尤其是那首《春深》更是工整無比,可以說除了福王之外,恐怕這中原第一才子非先生莫屬了!”

    劉淵一笑道:“先生客氣!”他看出了顧憲心里的疑惑,這個人實在是絕頂聰明的人物,恐怕此時已經對自己產生了懷疑。要知道詩這種東西,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得自天成的,當初的自己,最是意氣風發,寫出了很多的名句,而現在福王死了,卻在蜀國冒出了一個新的詩才,以顧憲的才智,加上自己方才小小的提示,應該已經有所懷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能耐猜出自己就是死去的福王。

    這倒是一個頗為有趣的游戲,在東都的這段時間里,要看看到底是顧憲的才智高,還是自己的智慧更勝一籌。

    一片钟鼓之樂奏響了起來,太子劉源跨坐馬上,旁邊一個隨從官員大聲喝道:“大漢太子殿下恭迎蜀王使節!”

    ※※※

    武帝看到劉淵進來,只是點了點頭而已,當劉淵跪倒在地,三呼萬歲之后,這才開口道:“使節平身,賜座!”

    劉淵忍不住仔細地打量了這位曾經被自己叫做父皇的人,恐怕他未必知道眼前的這個蜀國使節就是自己的兒子吧,武帝好象在半年的時間里蒼老了許多,不禁身體有些臃腫虛浮,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許多,尤其是眼中不時露出的疲憊神色,更使劉淵在心里感歎他真的老了,去年還為秦王流淚的那個父親已經不在了。

    聽楊英報來的情報,武帝在得知秦王陣亡的消息時突然暈倒,平王馬上被召進了宮里,直到第二天才醒了過來,從此以來連續一個月都沒有上朝,何況馬上又傳來了劉淵自盡的消息,恐怕這兩個消息對這個老大的打擊是最大的,劉淵能夠體會到他的心情,秦王雖然是他的親生兒子,也是最疼愛且感到愧疚的一個兒子,但是父子兩人竟然數十年都沒有見過一面,秦王陣亡,武帝心里的悲痛可想而知,而自己這個剛剛得到他欣賞的兒子也死在揚州,這個老人能夠挺過來已經足夠說明他的堅強了。

    在坐的還有平王等人,看到劉淵坐了下來,太子開口道:“使節路途上也是勞累了,父皇本想親自替使節接風,只不過身體有些不適,所以本宮今日就在府中設宴。”

    武帝點了點頭,道:“蜀王朕也是多年未見了,當年朕與蜀王一同擊退吐蕃蠻軍,曾在劍南定下誓約,轉眼三十年已經過去了,使節回到蜀中后可替朕問候蜀王!”他只說了幾句話,臉色就有些蒼白起來,接著便輕輕地咳嗽幾聲,劉淵趕忙起身謝禮。

    平王道:“使節一表人才,又是蜀中的新科狀元,恐怕這次迎親之行,要與我大漢才子們多多交往才是,今日太子殿下為使節接風,本王明日在府上為使節洗塵。”

    劉淵趕忙道謝,看來太子和平王現在還是平分秋色,這一點從平王得意的臉色中可以看得出來,只不過武帝的身體確實有些問題,恐怕這種平衡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從宮中辭別武帝之后,劉淵終于找了個機會靠近平王道:“我家主上知道王爺對古玩之學非常精通,這次讓下官帶了一些小玩意兒給王爺,還是不成敬意的!”

    平王劉淪馬上眉開眼笑,點頭道:“感謝蜀王厚禮,在東都若有什么本王能夠幫得上忙的事情,使節還請不要客氣。”

    劉淵心道他還是不改本色,只要談到古玩,馬上就會變回原形。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四章 席間對峙(上)
    當一身白衣的劉淵和顧憲同時出現在大廳外,太子劉源的眼睛亮了起來,這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確實太顯眼了,顧憲是屬于那種文爾雅之的人,而劉淵卻是屬于那種文而利之的人,顧憲身體高瘦,臉色蒼白,劉淵卻是隱隱有武將之風,那種鋒芒畢露的感覺還是存在的。

    不管怎么樣,這兩人都是一時之選。

    太子首先站了起來,笑道:“兩位狀元快請入座,本宮准備的歌舞就要開始了!”接著是諸位官員也都跟著站了起來。

    這一南一北的兩位狀元急忙向旁邊諸人行禮,最后來到太子身邊坐下,劉淵道:“殿下如此盛情,下官實在受寵若驚!”

    “狀元客氣了,我大漢與蜀國本就是一家,這次聯姻之后更是親上加親,哪有什么受寵若驚!”太子目光掃了一下身旁微笑不語的顧憲,他總弄不明白這個人的心思,好幾次都把他召到府中,希望他能夠表明一下態度,但是這個白面書生每次都能夠說得自己啞口無言,然后施施然地離開了,想要從他嘴里得到一句效忠實在是太難了,但是每次遇到大的事情時,他又能幫自己一把,真是個奇怪的人。荊無計本來一心想要他進入太子府,可惜到了最后也拿他沒有辦法了。

    劉淵心里明白,劉源主要的目的是想結納蜀國,恐怕這也是荊無計的計劃吧,劉源想要坐穩江山,就必須能夠使天下信服,而使天下信服最好的辦法莫過于使這幾個諸侯信服了,蜀國又是最大的一個,以他的性格能夠接賜婚使這樣的差事已經是件很奇怪的事了,更奇怪的事是對自己還如此青眼有加。

    酒過三巡,顧憲始終未發一言,只是笑聽劉淵與眾人說笑,看來這個狀元處事非常淡然,不著痕跡。到了請來的歌妓剛剛入場時,顧憲突然道:“久聞蜀國狀元文采風流,詩詞俱佳,堪比我大漢才子福王劉淵,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賞光為這些歌妓作詩一首,然后再由她們唱出,想必那定然是出絕的名篇了。”

    劉淵一愣,沒有想到顧憲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方想拒絕,但見到底下眾多官員已經紛紛附和,大言這將是場文壇盛事,倒不好意思拒絕了,只好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下官就獻丑了,不過只是下官一人,未必能夠盡興,不知道顧先生能否指點一下!”

    馬上就有人附和道:“南北兩位狀元同席賦詞,這也真是大大盛事啊,我等倒是沾了殿下的光了!”

    太子雖然聽到顧憲方才提起劉淵的詩名感到不悅,不過也放下酒杯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顧憲看了劉淵一眼,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在藏拙了,狀元先請!”

    劉淵舉起酒杯,道:“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眾人都是一愣,沒有想到劉淵會吟出這樣的詩來,這些人也都是飽學之士,當然明白詩中的含意,按理說桂樹這種東西在中原並不多見,也只有在嶺南存在,劉淵吟了出來多少有些不合時宜,只不過最后兩句卻顯得韻味十足。

    劉淵笑道:“這首詩本是下官當年作的,今日拿出來,算是略表余心!”

    太子雖然對詩學不甚精通,但是也知道這首詩還是有些奇怪,只不過他身為主人,當然不能讓客人掃興,點頭笑道:“狀元客氣了,這首詩確實精到,恐怕只有狀元這樣的才子才會有這樣的胸懷!”

    劉淵還是第一次與他這樣的談笑,其實太子這個人雖然凶狠霸道,暴躁無常,但是一些面子上的事做的還算到位,應該是荊無計用心調教的結果,難怪這樣的一個人竟然也有不少大臣擁護他。

    不過劉淵最在意的卻是顧憲對這首詩的反應,他心里有無數可以應景的詩,特意拿出這首怪詩就是為了看看顧憲如何以對,在劉淵眼里,顧憲就是擁有本心而不求美人折的草木,要不然他為什么既不效忠太子,也不效忠平王,連自己這個福王也要瞥清關系?

    不過顧憲只是微微一笑,起身吟道:“吾王昔游幸,離宮云際開。朱旗迎夏早,涼軒避暑來。湯餅賜都尉,寒冰頒上才。龍髯不可望,玉座生塵埃。”

    劉淵一愣,他作的只是一首平常的律詩,好象根本沒有在意自己方才的挑釁。若說顧憲聽不出來他詩中的意思劉淵是不相信的,但是顧憲這樣的回答卻又讓劉淵感到心里並不舒服,就好象用力刺出去的劍刺在了空處,顧憲這個人確實不簡單,應該感覺到了自己對他的步步緊逼。

    眾人拍手叫好,比起劉淵那首有些奇怪的詩,顧憲這首雖不驚艷,但卻適合,何況這里又是大漢,自然要長自己的志氣。劉淵也不以為意,急忙舉杯敬飲。

    這時荊無計從后面走了出來,坐到了太子身邊,劉源向劉淵介紹道:“荊先生是本王的老師,兩位可以認識一下!”

    劉淵點頭行禮,荊無計的目光望了過來,他微微一愣,劉淵這張面孔給他極為熟悉的感覺,好象是在哪里見過,他一生相人無數,最看中的就是人的面相,但是還沒有見過劉淵這樣奇怪的,若是以這副面相,此人作到了蜀國的狀元可以說是一大奇事了,但是卻又好象有些變化,他點了點頭道:“見過使節大人!”

    劉淵知道他並沒有看出自己戴著人皮面具,荊無計這個人最厲害的地方就是目光,好象能夠將人看透一樣,一想到他就是動魂組織的頭領,劉淵還是充滿了恨意的,不過現在想要動他可並不容易,此人幾乎很少走出太子府。

    若是能夠將他干掉,卻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荊無計和顧憲打了個招呼,才向著劉淵道:“使節大人應該不是蜀人吧!”

    劉淵點頭:“確實如此,其實先祖本來是中原人士,后來才遷居到嶺南去的,這次參加了蜀國的科考,僥幸得中,但是回到這里,還是有些故土之情的,荊先生應該也不是京城人吧!”

    荊無計微微一笑,沒有想到這個使節的詞鋒倒是有些銳利,這樣反問自己,道:“在下原籍江南,算是一介貧賤書生,得蒙殿下不棄,這才能略盡綿力,在下倒是頗為學過些許相術,見到狀元之相,深為疑惑,不知道狀元介不介意……”言下之意是想給劉淵看看面相。

    劉淵並不知道他與風龍子是同門師弟,但是也稍微感覺出來這兩人的目光有些相似,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這張人皮面具是不是能夠瞞得過相師的眼睛,心里還有些擔心,要是在這里被拆穿了,那就是件大事了,于是笑道:“多謝先生抬愛,只是在下認為天命無常,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若是事先知道了,反倒失去了人生的許多興趣!”

    荊無計方想說話,顧憲在旁笑道:“狀元此言差矣,命相之說,本來就是不足為憑,不過在下倒是很有興趣能夠得到荊先生的指點,不如這樣,來日顧憲與使節一起拜見荊先生,那是倒可以暢所欲言。”

    劉淵一愣,不知道他為什么要為自己解圍!

    荊無計只好點了點頭,他確實對劉淵的面相充滿疑惑,若是有機會仔細觀察的話,或許會有些解釋,他雖然沒有風龍子那樣得到門中真傳,但是也算是相人無數了,沒有想到除了那個已經死去的福王劉淵之外,又出現了一個面相奇怪的蜀國狀元。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四章 席間對峙(下)
    “天古樓”位于京城東南,這里是煙雨樓的一處秘密的據點,劉淵從太子府里面之后,便和霍烈來到了這里,早有美婢端上香茶,劉淵一邊品茶一邊仔細將今天顧憲的態度思索了一下,這個人確實有一種讓人無法輕視的內涵,就算自己咄咄逼人,他還是能夠從容不迫的淡看一切,像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高士”這個名號吧!

    對顧憲他惟有贊賞。

    楊英推門走了進來,馬上行禮道:“王爺!”

    劉淵笑著起身將她扶了起來,道:“哪里還有什么王爺,現在的我只是蜀國的使節而已,坐下吧!”楊英在這半年中雖然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眼中那種哀傷還是留了下來,想必是風龍子留給她的吧,但是不管如何這個女人還是保持了那副堅定從容的樣子。

    楊英坐了下來,微笑道:“不管怎么樣,王爺還是王爺,屬下當然不敢失禮,不知道王爺這次能夠在京城呆多久,怎么也沒有想到王爺會以這樣的一個身份回到這里來!得到消息時還不敢相信王爺當上蜀國的狀元。”

    劉淵笑了笑,自己也沒有想到,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現在有件大事要和楊英商議,問道:“我想將煙雨樓和驚魄樓搬到蜀國去,你認為有多少困難!”

    楊英顯然是非常驚訝,愣在當場。

    劉淵明白她感受,這也是不得已的事,笑道:“你的這副表情應該不是告訴沒有辦法做到吧!”

    楊英自然知道劉淵這是和自己開玩笑,不過她也了解到劉淵的做事方法,他既然已經說了出來,那應該就是確定了的,仔細地思索了一番道:“王爺的這個提議實在是有些突然,最大的困難應該如何安置平王,現在煙雨樓其實已經成了平王府的產業,只要平王能夠同意,其他的問題就不大了,何況我們現在對古玩的買賣已經不多,大部分靠的是鹽業,搬到什么地方去都是可以的!”

    劉淵點了點頭,楊英說的和他想的是一樣的。

    香茶入口,比之蜀國的茶有別有味道。

    “王爺還請恕罪,屬下實在是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么王爺要做這樣的決定!”楊英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劉淵道:“其實我也知道煙雨樓留在京城發展地會更為迅速,只不過卻擔心總有一日平王和太子之間還是會起爭端的,而且他們之間一旦再起大的爭端,恐怕就是你死我活的結果了,我們煙雨樓不能冒這個險,也不能陪在平王身上,所以脫離平王府是必須的,這一點你想必清楚吧!”

    楊英點了點頭,這只是一個原因,只要武帝的身體還堅持得住,太子和平王之間就不會鬧得太大,她知道劉淵應該還有更為重要的原因。

    劉淵繼續道:“其實現在我在蜀地也需要大量的財富來支持,而且蜀地富商本來就不多,若是煙雨樓能夠遷到那里去的話,肯定可以得到不錯的發展,不過這只是我的想法,這次你倒是可以先去蜀地了解一下,畢竟在這方面還是你比較清楚。”

    雖然劉淵沒有說需要大量財富來支持是為了什么,不過楊英也明白這不是件簡單的事,急忙點了點頭道:“屬下會盡快去趟蜀國。”

    劉淵對她確實有些感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用擔心了,明日帶我去珠兒的墓地上看看吧!”

    楊英神色一黯,點了點頭。

    三人又聊了幾句,霍烈向楊英問道:“王爺想要干掉荊無計這個人,不知道有多大的把握!”這是路上劉淵向他提出來的,但是還是楊英比較了解。

    楊英一愣,搖了搖頭:“先不要說是不是能夠除掉他,就算除掉他又能怎么樣,荊無計雖然是太子的謀士,但是其實真正的身份是武帝默許的太子太保,只是他堅決不受官職罷了,若是他死了,恐怕第一個懷疑上的人就是平王,那樣遭殃的肯定也是平王,王爺若是還想保持這種平衡的話,還是不要先對這個人動手,至少他現在一心都放在對付平王上面,對我們並無威脅!”

    劉淵點了點頭,楊英說的有理,就算現在平王和太子斗成兩敗俱傷,得益的人排隊也排不到自己,說不定還會冒起更多的皇子,荊無計雖然是殺害珠兒的主謀,不過這個仇確實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再報。

    另外他也覺得這個人很有幾分神秘,並不是很容易就會被干掉的人,而且從他干瘦的手掌上看來,說不定此人還會武功,像這樣的人若是會武功的話,那么肯定是個高手,為了驗證這一點,劉淵像霍烈吩咐道:“可以找個機會試驗一下這個人的實力,只要知道他會不會武功就行了!”

    霍烈忙道:“這個交給屬下去辦吧!”

    劉淵站了起來,笑道:“今天晚上有沒有安排我和朝云見上一面,她應該知道我回到京城的消息吧!”

    楊英這才展顏一笑:“王爺放心,夫人早就已經到了清風閣。”

    想起柳朝云的花容月貌和火熱的身體,劉淵頓時精神大震,可惜的是苦了田柔這個小美女,既然不能讓她知道自己還沒有死,也不能好好疼愛她一回,這樣看來還真是並不公平。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五章 重見伊人(上)
    劉淵早就已經安排人將從蜀中帶來的古玩送給了平王,這是准備最充分的大禮,他知道平王這個人對古玩的酷愛不同尋常,蜀國想要徹底交好大漢,他是一個重要的角色,所以蜀王拿出了不少珍品。

    然后便安排手下將禮物一一送到各個官員手中,蜀王並不是個吝啬的角色,備的都是大禮,想必大漢這些官員收到禮物之后,至少也會替蜀國美言幾句。

    劉淵一邊看著禮單,一邊讓孟陽記錄下來,然后列出哪些官員需要自己親自登門拜訪,哪些需要呂先出馬,哪些只送去個帖子就行了,一直忙到了晌午時,這才安排妥當,需要自己親自去拜訪的人並不多,除了太子和平王幾個親王外,就剩下幾位尚書了,而且這幾位尚書都是老學究一類的人物,由呂先去辦倒顯得更為適合,劉淵生起偷懶的想法,將呂先找了過來,呂先神采熠熠的答應下來,這個老頭子這幾天非常興奮,他上一次來到東都,還是幾十年前的事,此次舊地重游,別有感想。

    劉淵還是第一次感到蜀王派呂先來到東都非常明智。

    終于安排好一切,劉淵這才舒了口氣,心里還是將蜀王暗罵了一通,這個迎親使並不是好當的,不僅勞累,而且還要耗費心血,稍有差池,得罪了大漢的官員,恐怕蜀國未來的日子就不太容易,但是這也看出了蜀王確實對自己青眼有加。

    劉淵讓霍烈准備一下,准備進宮去拜見一下武帝和安樂公主,雖然說未必能夠見得到安樂公主,不過對這位未來的太子妃,還是要盡盡禮數的。

    而且大漢民風本來就很開放,說不定安樂公主還會答應見自己這個使節。

    顧憲照例還是陪同,來到驿府笑道:“先生昨夜有沒有欣賞一下京城夜色,尤其是朱雀街門一帶,那里可是繁華之地!”

    這只是平常的笑話,不過看來顧憲這個人倒不像時常流連風月場所的人,朱雀門一帶便是青樓云集之處,雖然比不上秦淮風月的有名,但是京城畢竟還是高官富戶頗多,所以興盛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劉淵想捉弄一下這個才子,笑道:“若是沒有先生陪在下去游覽,實在是缺乏興致,今晚我們倒不如攜手同游朱雀門如何!”

    顧憲一愣,苦笑搖了搖頭道:“實不相瞞,在下實在是一個不解風情的愚夫子,這方面倒是顯得落在人后了,先生要是願意的話,在下倒是有幾個合適的人選!”

    劉淵裝出不悅的樣子道:“我與先生實在是一見如故,先生還請不要推辭!”

    顧憲終于露出了為難的臉色,顯然是明白自己拿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最后只好點頭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劉淵心里暗笑,原來這個書生這方面最弱,他倒沒有什么負擔,雖然有柳朝云和田柔兩位美妾,但是做人就是要做的潇灑,男人更是如此,好色本來就是人的天性,刻意去壓制反倒不妥了,所以只要是兩情相悅,劉淵是從來都不肯放過美色的,譬如揚州時歐陽景送給你在的幾個蠻族少女。

    既然發現了顧憲這個弱點,說不定倒可以在這方面讓他就范,想到這里劉淵實在忍不住笑道:“顧兄年少才俊,應當知道花開堪折直須折的道理,否則的話,歲月可是不待人的!”

    當日顧憲就是為了一個女人要跳鏡湖自殺,看來男女之情也許是他唯一的缺點了,劉淵下了決心,只要這家伙身體沒有病,今天晚上一定要他盡情享受一回。

    顧憲只好苦笑點頭,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誰能夠想到這個曾經獨自闖過千軍萬馬,而面不改色的文士竟然因為要去逛青樓而面紅耳赤。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五章 重見伊人(下) 
    武帝的身體確實已經有些不行了,只和劉淵說了幾句話,便有些支持不住,讓顧憲陪同劉淵去參見安樂公主,看到他這個樣子,劉淵心里也有些不忍,不過卻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連續死了三個兒子,能夠承受住這樣大的打擊已經足以說明武帝是個堅強的人了。

    顧憲卻似乎總在擔心晚上的事,一直都是興致不高,雖然嘴角還是帶著笑,不過卻不如平日那么潇灑無拘,劉淵總算是抓到了他的把柄,反倒越想越是高興。

    其實他無形中是把顧憲當成了對手,要不然也不會處處逼迫他了。

    兩人來到安樂公主所居住的“乘風宮”外,早有宮女進去通報,兩人站在一邊等著消息,劉淵笑道:“顧兄似乎別有心事!”

    顧憲心里確實一直為晚上的約會感到為難,他當年曾經醉心癡愛過一個女子,只可惜那個女子卻棄自己于不顧,最后嫁入豪門,所以顧憲才會心灰意冷,他才學高絕,但是偏偏過不了情這一關,當日要不是劉淵說的那幾句話,說不定現在早就成了鏡湖之鬼了。

    就算他現在意氣風發,當上了狀元,但是這件事始終是一塊心病,一直不想提起,所以才使他對男女之事忌諱莫深,而且也不想再去涉及這方面的事情,甚至打算就此終老,像他這樣從來都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的男人,去一趟青樓的誘惑力是巨大的。

    劉淵的邀請雖然說可以推卻,不過顧憲心也還是有些好奇,要不然也不會如此苦惱了。

    看來這確實這他最大的弱點,劉淵從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個明白。

    聽到劉淵的問話,顧憲忙搖了搖頭,知道自己表現的有些不妥了,笑道:“是秦兄多心了!”兩個人在短短一天內竟然都以兄弟相稱,可見只要一談到女人,男人之間的關系就會更加融洽。

    這時門人傳信公主召劉淵和顧憲進去,兩人急忙往宮內走去,剛剛走入門內,劉淵突然愣在那里。

    一個宮裝麗人遠遠地站在書案旁邊,似是全神貫注的正在翻看一本小冊子,她身材高佻,雖然只露出了個側面,但是足以堪稱絕色了,尤其是她那冰雪一般的氣質,更給一種不好接近的感覺。

    這美女竟然是已經被貶到了嶺南的慕容清雪,她竟然回到了京城,而且還呆在安樂公主的寢宮里,可想而知劉淵此刻的震驚了。

    顧憲看到了劉淵的異常,還以為他被慕容清雪的美麗所驚,心里坦然,看到慕容清雪這樣的美人,恐怕還沒有男人能夠平淡視之的,小聲叫道:“秦兄!”

    劉淵這才緩過神兒來,此刻慕容清雪的目光也往這邊望了過來,看到劉淵和顧憲,眼中一亮,放下手中的冊子,斂福道:“清雪見過顧公子,這位是……”

    顧公子?劉淵心里更加疑惑,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湧上心頭,從慕容清雪微微含笑的表情來看,他對顧憲確實比較特別,好象當初她對自己時一樣,而且這“顧公子”三個字又是從何而來,難道兩人竟然是熟識的人?

    這種感覺確實難以言說,劉淵只好尴尬的笑了笑,等著顧憲為自己介紹,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和慕容清雪再次見面會是這樣一副場面,而且中間還有個比自己毫不遜色的顧憲。

    顧憲趕忙走前幾步,來到美人身邊,道:“原來是慕容小姐,這位是蜀國來的使節,求見公主殿下!”

    劉淵總算恢復了一點兒平靜,上前行禮道:“在下秦淵,莫非這位就是傳為京城第一才女的慕容清雪小姐么!”

    慕容清雪聽到他就是蜀國派來迎娶安樂公主的使節,一絲不悅之色從美目中閃過,語氣轉冷道:“清雪見過使節大人,公主清香閣中,顧公子和使節進去吧!”

    劉淵心道完了,安樂公主不願意嫁到蜀國去,恐怕最為討厭的人就是自己了,慕容清雪是安樂公主的閨中密友,當然也把自己劃到其行可誅的那一列去,這回倒是弄巧成拙,要是慕容清雪如此討厭自己的話,定然會一直用那種冰冷的目光看過來,自己這個蜀國使節恐怕再也不敢去看她的目光了,那肯定是一種折磨。

    顧憲點頭道:“多謝慕容小姐!”他往前剛走了幾步,只聽慕容清雪柔聲道:“顧公子,上次你為清雪作的那幾首詩,清雪應和了幾首,若是公子空閒的話,倒可以幫清雪修改一下!”

    顧憲頗有禮貌的點了點頭,劉淵雖然不敢看慕容清雪的目光,但是也知道說出這樣話的慕容清雪會是什么樣的模樣,他現在只想找個不用費心思應付的地方,好好消化一下這個突變。

    希望慕容清雪還沒有喜歡上顧憲吧!但是劉淵也知道自己只是在偏自己,那個能夠惹動慕容清雪情思的福王劉淵已經死了,又有什么理由讓她不再喜歡上別的男人呢,而且顧憲又是如此出類拔萃,比那時的劉淵亦是毫不遜色……

    他幾乎是迷迷糊糊地從慕容清雪的身邊走過,連最基本的禮節都忘了。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六章 陪嫁女官(上)
    “進來吧!”一個弱得不能再弱的聲音從屋子里傳了出來,劉淵心里一痛,不知道這個妹妹現在如何了,剛想邁步進去,卻聽里面的人低聲道:“先請顧尚書進來吧,使節大人還請稍侯!”

    顧憲抱歉地向劉淵笑了笑,后者只能搖頭苦笑,劉淵明白,若是作為蜀國的使節,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安樂公主畢竟還是未嫁之人,不見自己也是情理之中,而且他也知道,安樂公主對這樁婚事只是無奈,對自己這個迎親使恐怕也是心有怨恨的,冷落一點兒倒沒有什么,但是劉淵心里卻十分想看看這個本來活潑可愛的妹妹,此時惟有苦笑了。

    安樂公主和慕容清雪一樣,都把自己當成那個剝奪了公主幸福的人,自然不會有什么好的臉色。

    劉淵現在才算是切實地意識到了自己位置的尴尬。

    顧憲走了進去,也不知兩人說了些什么,過了片刻安樂公主才道:“安樂身子不適,不能見客,使節還是請回吧!”

    劉淵只有行禮道:“公主還請保重!”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時顧憲也走了出來搖了搖頭,劉淵心里湧上一陣沮喪之情,往門外走去,沒有想到連安樂公主一面都見不到。

    “公主剛剛經歷喪母之痛,秦兄應該能夠體會他的心情,在下還望秦兄不要介意!”顧憲一邊往外走一邊安慰劉淵,他以為劉淵是因為受了冷落才會如此喪氣,哪里知道劉淵心里在想著什么。

    “下官不會介意!”劉淵淡淡答道,聽安樂的聲音,她恐怕已經不知道變成什么樣子了,先是她最崇拜的二哥陣亡,然后又是交情匪淺的九哥自盡,現在連母親也去世了,卻還要為了大漢嫁到蜀國,這種苦痛全部壓在一個不足十九歲的少女肩頭,能夠挺下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劉淵心里確實有些替她悲傷,只可惜像平王說的一樣,這就是安樂公主的命運,誰讓她是大漢國的公主,這個命運是無法逃脫的。

    兩人行到御書房外,顧憲拱手道:“在下還有些事要見皇上,先行告辭!”

    劉淵知道大概是方才安樂公主又說了什么,顧憲要向武帝禀報,這樣看來顧憲和安樂公主相處的不錯,點了點頭道:“在下會在驿府等候顧兄!”

    顧憲自然知道他說的是晚上朱雀門的事,臉上微微一紅,道:“平王的宴會秦兄也要參加吧!”

    “是啊!”劉淵想起慕容清雪的冷淡,心里實在不是滋味,不過卻也不能因此影響興致,笑道:“不過平王恐怕大半時間要用來研究那些古玩,應該會很快結束,在下告辭了!”

    從宮中出來,劉淵便向霍烈吩咐道:“找宮里的人打聽一下,安樂公主有沒有出了什么事?”他實在是放心不下這個妹妹。

    霍烈急忙答應,看到劉淵臉色不好,問道:“公子是回府上還是去別處……”

    劉淵想起慕容清雪回到了京城,不知道楊英知不知道這件事,還有慕容清雪的父親慕容強是不是也回到了京城,那么自己當初為他保留下來的慕容府是不是該還給他們了……

    本來以為有朝一日親手將慕容府還到慕容清雪的手里,至少也可以將她再次擁入懷里,享受那醉人的滋味,哪里知道事情竟然會起了這么大的變化,現在就算將這座慕容強精心設計的宅子還給慕容清雪,心情也肯定也是不同了……

    “去慕容府上轉轉吧!”劉淵信口說了一句,反正現在也沒有什么事,又不能公然地去找柳朝云和田柔,晚上還有平王的宴會和顧憲的青樓,這段時間用來憑吊一下失去的情懷,倒是件不錯的事。

    ※※※

    顧憲走進了御書房,武帝還坐在書案后面翻看奏折,有一個老太監正在為他搖動扇子,武帝看到顧憲來了,笑道:“狀元有什么事么?安樂方才見過蜀國使節了么?”

    雖然顧憲現在已經是吏部尚書,但是武帝還是喜歡稱他為狀元,對顧憲這個人武帝非常欣賞,這個人淡泊,才智過人,看事情往往能夠獨具慧眼,是個相才,要不是因為這點,就算太子和平王聯名保舉顧憲,武帝也不會這么快就把他升到了尚書兼同平章事這個職位。

    顧憲想起方才見到安樂公主的情景,忙道:“禀告皇上,公主並沒有見蜀國的使節!”

    武帝歎了口氣,他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安樂公主,也知道她是受苦了,並不想責怪她失禮,道:“原來如此,安樂的身子還好么!”

    顧憲道:“公主身子倒好,幸虧有了慕容小姐留在身邊,要不然恐怕不會康復的如此之快。”

    武帝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慕容強也是我朝老臣了,其實本無大過,這次能夠趁著大赦天下的機會將讓他回京,也算可以安享晚年了,你傳旨下去,讓慕容強以戶部侍郎致仕。”

    慕容強其實也只在戶部做了一個小官,武帝讓他以侍郎致仕,已經是格外開恩了,顧憲知道這是因為慕容清雪的原因,看來武帝對安樂公主的疼愛果然非同一般,馬上答應下來。

    武帝想了想又道:“慕容強的女兒我也見過,確實頗有些才女氣質,狀元可以征求一下她的意見,若是她願意隨安樂出嫁蜀國的話,那就最好不過,現在蜀國的使節已經到了京城,婚事不能拖的太久,朕實在擔心安樂的身體,若是有好友作伴自然會讓朕放心許多!”

    武帝站了起來,輕輕地伸展了一下手臂,就是這樣的一個動作,他的嘴角還是抽搐了一下,看來身體確實已經不行了。

    顧憲心里突然一跳,慕容清雪要隨安樂公主嫁到蜀國去,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忙道:“皇上,若是慕容小姐也隨公主出嫁到蜀國去,那么慕容小姐的身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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