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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風流王侯】作者-海牛小白(全書完)

第三卷 龍躍于淵 第二十六章 晉王劉潛(全)

  劉淵跨上戰馬,舉目往不遠處的永州城望去。

    但見一騎飛快的穿過諸陣,身上的裝飾赫然便是雷霆軍騎兵營的,諸營士兵紛紛讓開道路,那騎士來到劉淵面前,早已經飛身下馬,跪倒在地道︰“稟告元帥,許將軍傳信而來,叛軍東走潭州,漢軍已經大敗,連敗六陣,現在意圖退守潭州了。”

    劉淵從他手中接過軍報來,目光掃過一眼,點了點頭,然後便把軍報遞給了馬下的霍烈。旁邊的辛古銘等眾將面面相覷,不知道為什麼永州叛軍竟然能夠逃往大漢的地界去,而且還能夠擊敗漢軍。

    他們也不知道那份軍報上面寫著什麼,但見霍烈早已經收入了懷里,應該是不會給他們看了,陳玉坤上前一步拱手道︰“元帥……”

    劉淵哪里還給他們提問的機會,喝道︰“陳將軍速率一萬人馬追擊敵軍,本帥自督大軍在後接應,若叛軍回頭硬抗,陳將軍勿要貪進,違令定不輕饒。”

    陳玉坤本來還有疑惑,想要問個,不過听劉淵讓他追殺叛軍,早已經摩拳擦掌起來,大聲道︰“末將接令!”然後迅速飛身上馬,點兵去了。

    劉淵轉過頭來,又道︰“辛將軍則要迅速攻下永州城,務必要提防叛軍在城中設下埋伏!”

    辛古銘也急忙接令,頗為疑惑地看了劉淵一眼,雖然有很多疑點,但是他知道此事重大,而且也看出了劉淵的態度,還是不要多說話的好。現在永州叛軍棄城而去,那麼就是說永州已經回到了蜀國的手中,若是中了叛軍的計策,那將是件大事,急忙下去調兵去了。

    劉淵這才向剩下的眾人道︰“諸位將軍速點齊本部人馬,隨本王追擊叛軍。”

    眾將轟然答應一聲,除了雷霆軍郭瑭之外,紛紛離去。

    劉淵看了看郭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淡淡道︰“將軍辛苦了!”

    郭瑭心中一顫,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劉淵這副表情,慌忙拜道︰“托王爺之福,能夠使永州軍擊破漢營,成其大計。”

    劉淵心中暗笑,確實有些壓抑的感覺,這一切安排的有些見不得光。

    昨夜他就許強宗和余敏兩人率領雷霆軍的秘營人馬在漢營到處放火,晉王雖然不是領兵之人,但是這些漢軍大概是懈怠久了,斷然沒有想會有人攻擊他們的營寨,一時手忙腳亂起來,而李國燈率領的永州軍又恰到時機的趕到,晉王幾乎是第一個沖出營寨,準備逃回京城,他的親兵倒也買力,這邊還沒有真正的接仗,已經將這位王爺送出十里以外了。

    薛苦和藍碧兩人雖然被攻了個措手不及,但是兩人畢竟還是歷經沙場的老將,急忙指揮大軍回擊,只可惜十萬人中,跟著晉王跑掉的就有四萬人,這兩人雖然費盡力氣,但是也只好後退結陣,結果連結七陣,全部被李國燈破去,薛、藍兩人再無辦法,現在只能比比誰跑得快了。

    李國燈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夠如此順利的攻破漢軍大營,早知如此,他才不會窩在永州城里等死,當郭瑭在城下斬首數百人,把自己心愛的小妾一刀砍掉腦袋時,李國燈心里就明鏡一般,劉淵是不會給自己後路的,既然如此,還不如殺個痛快,說不定到時候佔了一兩座城池,當回皇帝也是不錯。

    劉淵的目光還是落在郭瑭身上,心里有些復雜。

    當初在听到顧憲獻出這條計策時,他便覺得心里非常不舒服,但是事到臨頭,這才知道確實是一種折磨,尤其是昨夜郭瑭在永州城下行刑的時候。

    不過他也不願多想,淡淡道︰“將軍隨本王出戰吧,刺殺薛、藍兩人的任務便交給龍騰閣,但是定要保證晉王的安全,不得有誤!”

    郭瑭知道他和自己強調這句話的意思,忙道︰“王爺請放心,末將絕不會讓晉王殿下有絲毫的損傷。”

    當日蜀王便是因為郭瑭縱容而死,劉淵所以才會著重強調此點。若是晉王戰死了,那麼自己這個福王想要回到大漢去,也就難上加難了。

    大軍緩緩前行,蜀國大將林越然擔當前鋒,辛古銘首先搶佔永州城,陳玉坤早就率領萬余人追擊去了。劉淵坐在馬上,想起當日在揚州城出擊的意氣風發,現在反倒平靜了許多,心里不僅沒有一點兒壯烈之情,甚至連少許的激動也不存在。

    ※※※

    李國燈確實有些興奮過度,他已經多日沒有打一個勝仗了。坐在馬上不知道是不是該松一口長氣,旁邊諸將圍在兩旁,有人道︰“潭州指日可待,將軍此功,震爍古今!”

    大概是在永州氣氛過于緊張的緣故,附和的竟然大有人在。

    李國燈點了點頭,雖然很可能只是臨死一擊,但畢竟做了一件大事,擊敗漢軍,直逼漢都,這是蜀人夢想多年都未曾做過的事,卻在他李國燈的手里實現了,這至少證明,蜀軍有此能力威脅大漢,甚至有取代的大漢的可能。

    自從去年順王死後,這支東蜀軍便是流年不利,甚至連想要投降都不給機會,一路被辛古銘等人追到了永州,卻還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全家被斬首。李國燈的心里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有些麻木起來。不過現在卻有些柳暗花明的感覺,反正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條,既然無法對付那個西川王,那麼便攻下潭州也好,到時候也好弄個皇帝當當,有道是“朝稱帝,夕死可矣”。

    他一邊指揮著大軍對付陳玉坤的追擊,一邊跟在晉王劉潛的身後,不斷將他掉落下來的糧草收集到自己軍中。然後便開始沿地征掠,只要是能夠搶到的東西,全都被東蜀軍一掃而空,永州至潭州差不多百里,等到陳玉坤趕到時,已經被東蜀軍掃蕩一空。

    晉王確實有些驚慌失措,恨不得馬上跑回京城去,顧不上兩位行軍副總管和身後的大軍,帶上親兵,便直往前奔去,他一想到有那樣一群如狼似虎的東蜀軍跟在自己身後,便再也無法停留片刻,不出一日,已經奔到潭州城下,總算可以喘息一下。

    哪里知道他休息了一個時辰還不到,薛苦和藍碧也趕到了,收拾大軍準備進駐潭州城,晉王本想干脆不見他們兩個,卻無法掩飾車駕。

    潭州行軍總管薛苦知道這是危急時刻,若是連潭州也丟了,就算有太子撐腰,自己也活不了,與柳州行軍總管商量片刻,一起來到晉王的馬前,薛苦拱手道︰“稟告王爺,蜀軍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還請王爺到潭州城中督陣,末將定然大破叛軍。”

    晉王眨了眨眼楮,瞟了兩人一眼,最後才道︰“兩位將軍還請緊守潭州城,本王有要緊事要回京城去稟告父皇,此地就有勞兩位了。”

    他聲音不慍不火,平靜之極,目光卻根本不敢看薛、藍兩人。

    薛苦、藍碧一愣,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晉王竟然想要只身逃走,而且擺明是要將他們置于不利之地。他們對這個晉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若他不是個王爺,而且是皇上親封的行軍總管,說不定早就不听他的號令了,薛苦忙道︰“現在我軍雖然小敗,但卻並無大的損失,只要王爺能夠統領全軍,在潭州定然可以擊敗蜀軍,到那時收回失地,皇上知道定然龍顏大悅。”

    晉王哼了一聲,心道你們兩個想要騙我留下,半點兒門路都沒有,道︰“兩位將軍勿要說這些話,本王確實有些事情要回到京城去,兩位將軍還請自便吧!護衛何在……”

    當即跑來數名王府護衛,晉王拱了拱手,道︰“本王先行一步,兩位將軍還請保重,只要在固守潭州便可,若是還是不能,便可以退到柳州了。”

    藍碧是個急性子,當即就要反駁,卻被薛苦一把拉住,拱手道︰“既然如此,王爺請放心,末將定然不會讓潭州落入蜀軍手中。”

    晉王心里其實是怕的要命,身子都有些顫抖起來,只希望能夠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想再客套什麼,急忙帶著護衛往前走去,準備繞過潭州城。

    薛苦眼中露出一絲凶光,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將旁邊的偏將叫了過來,低聲道︰“將王爺的馬車一直帶的潭州城中去,他若問起什麼,便答到不知便可,若是他的護衛敢妄動的話,就……”他做了一個“殺”的手勢,那偏將自然明白,急忙下去辦了。

    藍碧哼了一聲,道︰“沒有想到此人還是個王爺,竟然如此膽小怕事,藍某不才,要率領手下回去打上一仗,就不相信這東蜀叛軍竟然如此厲害,若不是先在營寨放起大火,料想他們也不是本將軍的對手。”

    薛苦眼珠子一轉,笑道︰“既然如此,本將祝將軍旗開得勝,王爺畢竟乃是千金之身,在下還要保護他的周全,要是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我們都擔不了這個干系,所以在下先去潭州去了。”

    藍碧雖然愚笨,但是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這薛苦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眼中輕蔑之極,跨上戰馬,道︰“藍某這就去了,將軍請自便吧!”

    他正準備兜轉馬匹,突然間一聲尖利的響聲響起,藍碧究竟是馬上戰將,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只長弩已經射穿了他的身體,那箭的力道極足,竟然將他的身體從馬上帶了下來。

    他連一聲慘呼都沒有發出,馬上斃命。

    薛苦就站在他旁邊,看得清楚之極,大驚失色,喝道︰“有刺客!”

    他的聲音還未落下,背後又是兩支弩箭射到,薛苦畢竟有了準備,也顧不上其它,一個地滾,躲開兩支弩箭,剛要起身拔出腰中長劍,卻赫然發現另外一支弩箭無聲無息地從旁邊射出,他的眼楮瞬間睜得極大,眼睜睜地看著那只弩箭射入自己的咽喉。

    隨著周圍士兵的齊聲驚呼,這兩位行軍副總管陸續斃命。

    潭州城外的漢軍馬上亂成一團,數名偏將知道事情危急,斷然沒有想到在這里竟然還埋伏了刺客,拔出長劍大聲吆喝,防止場面更加混亂。

    四個穿著漢軍軍服的士兵,大喝一聲,先將手中的弩弓用鐵錘擊成粉碎,怕的是這弩弓落入別人的手,然後拔出腰間的長刀,迅速靠到一起,背對著背。

    漢軍迅速圍了上來,原來他們早有預謀,裝成了漢軍的模樣,便是要刺殺軍中大將,幾個偏將不敢有絲毫怠慢,調動士兵將四人圍在中央,雖然這四人都是高手,但是應該逃不掉了。

    四人其實也是抱了死志,同時大喝了一聲,一起沖了上來,長刀飛過,當即便有幾個漢軍士兵染紅倒下,只不過這些漢軍的長槍一起刺來卻極難躲閃,四人中的一人馬上被刺中肩頭,長刀落地,無法再戰了。

    過不片時,四人都身受了重傷,只不過他們都凶悍之極,漢軍士兵一直鼓噪,卻無人敢上去冒險一試。只不過最終四人還是全部倒下,被漢軍的長槍釘在了地上。

    那數名偏將終于出了一口氣,現在哪里知道還有沒有什麼刺客,趕快逃命要緊,失去了主帥的漢軍一轟而散,雖然也有幾名偏將軍大聲吆喝,試圖退進潭州城里,但是已經沒有人再听他們的了。

    剩下的幾千士兵簇擁著晉王瘋狂地往前逃去,哪里顧得上什麼潭州,什麼柳州,到了這個時候誰都不想跑在最後。晉王當然不甘落後,讓幾名親兵輪流背著他,總算一直領先。

    只不過還有數萬人馬被幾個偏將慢慢地安定下來,這幾個人仔細清查了一番,發現已經損失了大半人馬,況且現在晉王也不知道逃到什麼地方去了,軍無斗志,想要擊敗蜀軍,簡直難比登天,所以只好慢慢地退守封州,然後收拾逃兵敗卒,以抗蜀軍。所幸的是東蜀軍得到柳州之後便停止了追擊,總算給他們一口喘息的機會。

    晉王走到封州時,也被封州行軍總管欒天項攔了下來,封州下面不過六城便是京城了,若晉王再逃的話,恐怕真的要直接進京面對武帝了,晉王心里清楚,現在失去了潭州和柳州,已經足以震動大漢了,當時他還想著趕快跑到京城去,先告薛苦和藍碧一狀,但是現在這兩人都被刺殺在陣前,他連告狀都沒有辦法,所以只好屈從欒天項,緊守封州了。
第三卷 龍躍于淵 第二十七章 父女相見(全)


“啪”武帝將手中的奏折重重地摔在書案之上,然後怒道︰“宣太子、平王覲見!”

    說完這句話,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得整張臉都有些扭曲,再也坐不住站了起來,旁邊的太監急忙走上來替他捶著後背,道︰“皇上要不要喝一杯水!”

    武帝搖了搖頭,咳嗽終于平緩下來了,坐下道︰“來日讓東方總管給朕再配一付藥吧!”

    那太監急忙答應一聲,退了下去,武帝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昔日那個縱橫沙場的人已經不見了,有的只是這個說幾句話便會咳嗽的老人而已,不知道是歲月的錯,還是人本身的錯。

    武帝平緩了一下心情,將這件事又想了一番,越想越氣。

    封州刺使欒天項上表說東征軍大敗,被東蜀叛軍在陣前放火,連退百里,陣亡了兩員大將不說,而且還將潭州和柳州丟了。現在東蜀數十萬大軍在封州城下布陣,晉王坐鎮封州想要抗擊東蜀叛軍,但還是懇請朝廷能夠派大軍相助雲雲。

    武帝的怒是有道理的,不管是大唐還是大漢,蜀軍就從來沒有攻出過永州來,更別說輕易的就攻下了潭、柳兩州。要知道這兩座都是堅城啊,就算在永州城下兵敗,只要退守潭州,蜀軍很難攻打下來,何況還有一個柳州。雖然說這支蜀軍只是東蜀的叛軍,身後還有蜀國寶親王秦淵(劉淵)率領的大軍追擊,但是讓敵軍深入了到封州城下,簡直是大漢的奇恥大辱。

    武帝既不明白兩員大將為什麼會同時陣亡,也不明白晉王為什麼會敗得如此之快。

    前幾日這個四皇子還上表夸耀說東蜀之事幾日便可平定,到時候定當凱旋而回,甚至連歸期都定好了。現在反倒上了這樣一份足以讓整個大漢震驚的奏折,這個晉王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他用兵不利,還是東蜀軍確實如此強大?既然他們如此強大,為什麼被西蜀軍打得一塌糊涂。

    而當武帝看到奏折上面寫著的“數十萬”東蜀軍時,則更加疑惑起來,東蜀軍竟然有這樣的實力,真的讓人難以置信,難道他們的目標是為了大漢?

    但是不管怎麼樣,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如何守住封州,收回潭、柳兩州。對這個兒子怎麼處罰倒是不重要了,反正武帝對晉王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若不是平王等的保舉,晉王呆在某個永遠不會有事的州縣會更適合一點兒。

    燕王統領江南軍事,現在這支軍隊是用不了了,而除了囤積在劍南外的十幾萬精兵之外,武帝竟然想不起來哪里還有能夠敵得住“數十萬”東蜀軍的軍隊了,像封州這樣的城池,有的不過數萬余人馬而已。

    若是漢口也奪不回來,而東蜀軍又直搗東都的話,大漢可真的算是完了,武帝不知道為什麼心中一冷,他斷然不能讓大漢毀在自己的手里,現在只能將劍南的大軍調到封州去了。不管怎麼樣,先將這個危險去除才行,若還是不行的話,燕王也要放棄漢口,只要守住竟陵,大漢社稷無虞,他就有臉面去地下見大漢的列祖列宗。

    要是他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的話,恐怕會氣得更加厲害。

    這時平王和太子來了,看到武帝的臉色,兩人心中都是一驚,自從秦王戰死漢口,福王在揚州自殺,明軍直達揚州城下時,武帝就再也沒有過這樣的臉色了。

    兩人急忙見禮,武帝點了點頭,道︰“先坐下吧,看看這份奏折!”

    太子接了過來,臉色馬上大變,然後遞給了平王,平王也是吃驚不少。他首先想到的是晉王丟了這兩座大城,罪名可是不輕,當初晉王還是他極力推舉的,不知道武帝是不是會責怪到自己頭上。不過若是把罪名推到那兩名戰死的大將身上,倒也未嘗不妥。

    太子心里也是這個想法,薛苦、藍碧都是自己的人,這一點兒武帝是知道的,這兩人輔佐晉王不利,反而戰死,恐怕也只能將這個罪名全部推到晉王身上才行。

    武帝不知道他們心里想著什麼,問道︰“你們有什麼看法!”

    太子首先答道︰“四弟怎麼能夠如此大意,讓一支叛軍輕易擊敗?”

    武帝明白了,冷哼了一聲,並未答他。

    平王看到武帝的表情,心中大喜,忙道︰“兒臣以為此戰失利卻是因為那兩位大將,四弟並不善于用兵,兩人輔佐不利,實在是罪不可恕。”

    太子臉上一紅,冷冷道︰“三弟勿要替四弟推卸責任,當日他出征時,本宮便有所異議,現在結果如何……”

    平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大哥所言甚是,本王倒是佩服了,幸好四弟還沒有受到傷害,倒是大哥推薦的那兩位大將卻出了事!”

    太子怒道︰“三弟你……”

    “啪!”武帝的手掌重重地落到書案上,目光中滿是怒火。這兩人在自己面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太子和平王這才不敢繼續說下去,過了半晌太子開口道︰“現在事態危急,兒臣願意替父皇出征,收復潭、柳兩州。”他上次出征竟陵,雖然連竟陵城都沒有看到,不過卻立下了軍功,吃到了甜頭,何況還弄死了自己的對頭福王劉淵,現在又出現了這種狀況,根本不用荊無計教他,也知道定會是個美差。

    武帝哼了一聲,心道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腦袋里是不是缺了根弦,看來宣台閣的調查還是對的,他以前所提的那些有用的建議都是別人事先和他說好了。

    平王沉吟半晌,道︰“四弟現在鎮守封州,應該並無大礙,父皇何不在諸州征兵,然後駐守封州,以兒臣之見,東蜀軍現在雖然是頗有銳氣,但是只要攻不下封州,定然要退到柳州去,因為西蜀軍畢竟還跟在他們的身後。”

    武帝點了點頭,平王總算頭腦還清醒點兒,不過卻也是個無能之輩,只知道說這些人人皆知的東西。他自己是真的老了,要不然就憑著這兩個兒子的這幾句話,便會大發雷霆,但是現在只是淡淡道︰“朕現在下旨,源兒馬上奔赴封州,在諸州縣征兵,淪兒你則給劍南軍下一道朕的手諭,要守將馮國雲馬上帶著十萬大軍,火速趕至封州,便宜行事。至于你們的四弟……”

    武帝微微的停頓一下,晉王犯了如此大錯,確實應該重處,不過他自己現在都失去了那種銳氣了,道︰“待源兒到達封州之時,便將他扣押起來吧。”

    太子和平王急忙起身告退,太子確實是興高采烈,尤其一想到要將晉王扣押,則更加洋洋得意,晉王這個人雖然十分柔弱可笑,不過卻也不是甘心順從自己的人,像這樣的人自然要好好收拾才行。

    平王則是一臉不悅,可惜沒有保住晉王,不過看武帝的臉色,倒也並不想處置這個兒子,待回到京城之後,應該會另有辦法。

    他們兩人走後,武帝方想回到後宮去休息一下,只听有人報道︰“顧丞相與安樂公主求見!”

    武帝臉色微變,尤其是听到了安樂公主這個名字,更是連手都顫抖了起來,站起身來,道︰“快請!”

    ※※※

    安樂公主首先出現在武帝的視線里,身後跟著那個面帶微笑的書生,顧憲微微退了幾步,一直退到外面,並未走進御書房。

    安樂公主幾乎是跑進了御書房,一下子撲倒在武帝面前,早已經滿臉淚水,道︰“父皇!”

    武帝眼中也是一片迷蒙,沒有想到竟然會見到這個女兒,急忙伸手將她扶起,仔細的打量著女兒的臉,道︰“安樂……”

    安樂公主撲到他的懷里,眼淚已經如泉涌般的流了出來,她離開京城的時候,已經做好準備再也不能回到這里了,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機會。若不是劉淵和顧憲,她的一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武帝痛惜地撫摩著女兒的頭發,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好,甚至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死去的話,恐怕將是最幸福的,再也不用去管那麼多的事情,再也不用去擔心誰將繼承自己的位子,再也不用去擔心未來的大漢會是什麼樣子……

    兩人就這樣足足有了一柱香的時間,武帝松開懷抱,凝視著女兒道︰“安樂先到後宮去見見娘娘,等下父皇便去見你。”

    安樂公主點了點頭,轉身往後宮去了。

    旁邊的太監為武帝遞上來絲巾,武帝擦了擦眼楮,道︰“宣顧憲進來!”

    顧憲這才走了進來,急忙行了叩拜大禮,道︰“臣顧憲參見皇上!”

    武帝臉上露出微笑,見到這個一臉平淡安定的書生,他心里總是也情不自禁地安定下來,道︰“丞相平身,賜坐!”

    顧憲一愣,自己還是第一次享受到在皇上面前有座位的待遇,看來這次帶回安樂公主,是大大的功勞,不過他也沒有推辭,坐了下來。

    武帝嘆了一口氣道︰“丞相怎麼會將安樂帶回京城來,朕明明派你去督辦西北軍事。”

    顧憲急忙起身跪倒,武帝是聰明之極的人,當然不會不發現這其中的疑點,幸好自己並沒有打算瞞他,道︰“請皇上治臣欺君之罪!”

    武帝笑道︰“丞相起身吧,坐下來說話!”

    顧憲忙道︰“罪臣不敢!”

    武帝道︰“朕免你之罪!”

    顧憲這才抬頭笑道︰“謝皇上!”說完站起身來,坐到椅子上,不過卻只是坐了一邊,以示尊卑。

    武帝心里暗嘆,若是自己再早幾十年得到顧憲這樣的人,定然會有更大的志向,只可惜不知道自己死後,顧憲是否會安心輔佐太子。

    顧憲無論做什麼事,都讓人感覺到十分得體,只是這一點恐怕還沒有人能夠做到像他這樣的完美。

    武帝笑道︰“丞相到底是如何將安樂帶回京城的,快快和朕說說!”他確實有些迫不及待了,這個突然的驚喜太大了,讓他把方才的煩心事全都忘了。

    顧憲再次起身跪倒,道︰“罪臣該死,欺瞞皇上!還望皇上降罪于臣。”

    武帝一愣,不知道他怎麼又如此羅嗦,笑道︰“丞相起身說話吧,朕已經說過不怪罪你了!”

    顧憲還是跪倒道︰“臣雖然是去督辦西北軍事,但是卻遇到了一件怪事。”

    武帝“哦”了一聲,道︰“什麼怪事!”

    顧憲道︰“臣正在欣賞劍南關的雄偉時,突然關中出現了數隊蜀兵將臣捉了起來。”

    武帝一愣,從顧憲的臉上看不出是真是假,雖然這有些荒謬,但是並未發問。

    顧憲說了下去,道︰“臣當時也是大驚失色,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當時刀槍在身,確實也不敢有所反抗,一直被那些士兵帶到了劍南關中,第二日就被帶往了蜀都成都,所幸這些士兵似乎認識臣,並未有所失禮。”

    蜀軍已經敢劫持大漢丞相,武帝本來想要發火,但是看到顧憲一副淡然的表情,知道事情還有特別之處,所以並未說話。

    顧憲繼續道︰“到了成都之後,那些士兵果然是認識臣的,直接就將臣帶到了公主的慈雲宮,皇上應該知道安樂公主成為蜀國王後之後,一直都住在慈雲宮中吧。”

    武帝點了點頭,當時听到這個消息,他也是非常欣慰,雖然女兒並沒有真正的有個依托,但若是真的嫁給蜀王,以安樂的性格說不定會更不快活,當時蜀王能夠給她自由,也是不錯的。

    顧憲笑道︰“來到慈雲宮中,有一個人要臣將公主帶回到京城去,說道現在他已經安排好一切,新蜀王登基,並沒有冊封公主,而只冊封了白貴妃為太後,所以公主可以回到大漢去了。臣以為皇上想要公主回來,所以就將她帶了回來,當時實在無法告訴皇上,還請皇上治臣擅做主張之罪!”

    武帝一愣,隨即笑道︰“丞相何罪之有,這是大功一件,朕還要好好封賞你呢!不過這個為安樂安排一切的人到底是誰!”

    顧憲道︰“此人皇上倒也認識,而且和皇上也有關系!”

    武帝臉色嚴肅了起來,知道這才是顧憲要說的事,道︰“丞相快講!”

    顧憲抬起頭來,淡淡道︰“此人便是當日在揚州城外戰死的福王殿下,也是皇上的第九子,現在卻是蜀國的寶親王。”

    武帝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
第三卷 龍躍于淵 第二十八章 無奈王妃(全)

  顧憲心里確實也有些沒有底,但是憑他對武帝的觀察來看,自己的這個險還是值得冒的,淡淡道︰“臣不敢欺瞞皇上,福王確實還在人世,改換了名字留在蜀國,而且皇上還曾見過他!”

    武帝臉色還是無法恢復正常,對于“寶親王”這三個字還沒有反應過來,道︰“朕還見過他?”

    顧憲點頭道︰“皇上可曾記得當日蜀國來迎娶安樂公主的那個使臣秦淵麼?”

    武帝眼中一亮,道︰“那個人竟然就是淵兒麼?”他對那秦淵並無太深刻的印象,皆是因為自己那時的身體實在太過不好,根本沒有辦法去觀察那個蜀國使節。

    顧憲道︰“確實如此,福王感恨秦王戰死漢口,所以來到蜀國之後,便改姓為秦,名字還是一個淵。他曾經是蜀國趕考的一個書生,也是當年蜀國的狀元,便是蜀國當時的迎親使節,更是後來的都亭侯、西川王,和現在的寶親王。”

    武帝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這實在有些太突然了,他現在才將這一切聯系起來。

    顧憲知道他確實有些接受不了,而且劉淵的經歷也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便將劉淵在蜀國的事情一點一點說出。武帝的臉色終于慢慢緩和下來,當听到劉淵為安樂公主做的一切時,點了點頭,當听到劉淵平定順王,而拒絕出任蜀王之時,倒是有了一絲迷惑。

    若是換做別人甚至自己,也許成為蜀王是最好的選擇,若是那樣的話……

    武帝不願意想下去了,蜀國一直是他的一個心頭大患,若劉淵真的成了蜀王的話,那麼豈非是天賜大漢之福?

    顧憲講完之後,這才道︰“臣也是因為知道了福王的身份,這才按照他的意思,將安樂公主接了回來!”

    武帝點頭道︰“好,好,好……”

    難得劉淵竟然能夠為安樂公主想的這麼周到,她能夠從蜀國脫身回到大漢,可以說自己也對得起死去的皇後了。

    當然這些全部是劉淵的功勞。

    過了片晌,武帝才道︰“那淵兒,他……”

    顧憲知道他要說什麼,不過還是裝做疑惑問道︰“皇上指的是……”

    武帝心里實在復雜之極,劉淵若是真的回到大漢的話,那麼大漢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太子真的會是他的對手麼,那時自己擔心的事情是不是就會發生了……但是他又不能拒絕這個誘惑,難道真的能夠讓自己的兒子呆在蜀國一輩子麼,永遠都不恢復他的身份……

    足足有了一柱香的時間,武帝才道︰“淵兒可曾說過要回到京城來!蜀國畢竟不是他的故土!”

    顧憲放下了心里的石頭,有了武帝的這句話,那麼劉淵要回到大漢就成功了一半,忙道︰“福王殿下曾和臣言道,自己是待罪之人,所以才會經受此等折磨,無法回歸故土,無法服侍皇上,但是卻無一日不在思念大漢,思念皇上,只是……”

    武帝一愣,道︰“只是什麼……”

    顧憲道︰“只是臣見福王殿下似乎有所猶豫,尤其提到太子殿下之時更是如此,臣不敢多問。”

    他說的雖然隱晦,但武帝也明白,而他擔心的就是這件事。

    若僅僅是出自于父子之間的感情考慮,劉淵是當然可以隨時回到大漢來,但若是出于自己身為大漢皇帝的身份來考慮,卻並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爭斗不休,劉淵本來就和太子極為不合,而現在他又是蜀國的寶親王,掌握了蜀國全部的兵力,又有一國作為後盾,若他真的回來的話,太子恐怕未必是他的對手,同室操戈,正是武帝最不喜歡看到的局面。

    現在太子和平王之間倒是還有一種微妙的平衡,因為平王這人畢竟也不是才華橫絕之人,對太子只是有一些威脅,能夠讓他不敢怠慢而已。但是劉淵的才能武帝卻是清楚的,何況他現在在蜀國又干出了這麼大的事業,太子斷然不是對手。

    若劉淵回到京城,太子恐怕難以支持下去,就算劉淵並沒有登上皇位的野心,那麼自己這些年來辛苦保持的這種平衡也被打破了。

    武帝想了半晌,還是無法下定決心,反倒覺得這件事越來越重大起來,這才道︰“丞相剛剛回到京城,暫且下去休息吧,此事明改日再論!”

    顧憲知道他現在確實需要想一想,若是答應劉淵回京,其實也就是默認了劉淵可以對付太子,急忙起身告退。

    看著顧憲的背影遠去,武帝嘆了一口氣,沒有想到自己到了殘年竟然沒有一天能夠輕松下來,當初年輕征戰沙場之時,恐怕不會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

    平王府。

    顧憲剛剛走到門口,平王已經迎了出來,笑道︰“顧丞相竟然將安樂帶回京城,父皇大喜,方才已經將我們這些親王全部召進宮中,安樂倒是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生的比以前更美了!”

    顧憲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喜悅,難怪劉淵在大漢之時,與這個平王還有些交情,因為這個人畢竟還算是一個頗有感情的人。只不過在這樣的明爭暗斗之中,平王卻佔不到絲毫的便宜,他既不出類拔萃,又不肯向晉王那樣干脆放棄,到了最後,多半難以有好下場。

    看來武帝還沒有將福王之事和他們說出,也就是說武帝遠遠沒有下這個決心。

    兩人來到客廳落座,顧憲拱手道︰“其實顧某這次來見王爺,是受了一個人所托。”

    平王一愣,他對顧憲是大有好感的,早就想和他走的更近些。只不過顧憲這個人非常善于避重就輕,使得他和太子都沒有辦法真正的將他收服,這次顧憲能夠主動來拜見他,平王已經十分高興,听到原來還有人托付他,疑道︰“究竟是何人能夠讓丞相如此熱心!”

    顧憲讓書童將一個木盒子拿了上來,放到了桌子上,然後打開盒子,但見其中放著一柄奇怪的短劍,劍身極寬,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材料制成,此劍微微的發出寒光來。

    平王眼楮頓時亮了起來,他是這方面的專家,自然知道這是件寶物。

    顧憲在旁笑道︰“王爺對古玩精研極深,倒可以鑒賞一下此劍!”

    不用他說,平王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那劍片刻,眼中放出光來,道︰“丞相從何處得到此物,真是名品!”然後贊嘆不已。

    顧憲笑道︰“此劍據說是蠻荒時的十大名劍之一,名為‘斬月’,王爺不妨鑒定一下。顧某倒並不識貨,不知道是否是偽造的。”

    平王目光根本無法離開此劍,嘴里不住地發出贊嘆聲,用絲巾將劍身翻起,仔細地將劍身全部觀察一遍,甚至還用木條剝落一些銹跡,最後道︰“這確實就是‘斬月’,乃是程風子所制,真乃極品啊!”

    顧憲淡淡一笑,心道這個平王對古玩的狂熱讓人贊嘆。這樣的人總算也有值得別人敬佩的地方,他雖然也喜歡讀書,但是對古玩這行卻差不多一竅不通,總覺得這是玩物喪志之業,自己學了也沒有用,當然最重要的是沒有那麼多錢去收集這些東西,像平王這樣的人自然大為方便。

    平王放下寶劍,忙向下人道︰“快將本王的那柄‘閉日’拿來。”

    過了片刻,僕人捧了一個木盒而來,將兩盒並放在一起,平王打開盒子,里面放了一柄微長的短劍,在劍身上刻了一個細小的“日”字,這兩把劍放在一處,猶如日月生輝,真的讓平王臉上都放出光來。

    他足足欣賞了半個時辰,這才將盒子蓋上,疑惑道︰“不知是何人托付先生!”

    顧憲示意旁邊的僕人下去,這才低聲道︰“王爺應該記得當日鑒定那柄閉日劍時,他還和王爺在風月樓一敘,那人只說了這幾句話,讓顧某轉告給王爺。”

    平王一驚,手中的茶杯差點拿捏不穩,急忙放到了桌子上,愕然地看著顧憲,過了半晌,才出了一口長氣,道︰“到底是何人,丞相不妨直言。”

    當日李納第一次出席平王府的宴席,劉淵便當場鑒定了這柄閉日劍,然後平王在風月樓上試圖讓劉淵全力幫助自己,那麼就是說這個人是劉淵了!

    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平王腦中混亂之極。

    顧憲知道他已經猜到了大半,低聲道︰“此人便是王爺的九弟,福王殿下!”

    平王身子挺得筆直,雙眼圓睜,道︰“九弟真的尚在人世,他……到底在什麼地方!”

    顧憲心道劉淵果然沒有看錯他。平王對劉淵還算有點兒真的感情,笑道︰“福王殿下現在身在蜀國,這次安樂公主回京之事,便是他安排的,顧某只是去了蜀國而已,福王便托顧某將這柄劍送給王爺,知道王爺定然能夠猜到。”

    平王臉色復雜之極,像是不信,但是卻又信了,過了片刻,眼中終于放出光來,道︰“九弟真的尚在人世,他真的在蜀國!”以前他就听過傳聞,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顧憲點了點頭,道︰“王爺莫要泄露福王的行蹤,要知道……”

    平王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道︰“丞相放心就是,本王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只是九弟為什麼不回京城來,那時我們兄弟之間也好攜手,唉……本王明白了,他擔心大哥還是不能容他!”

    顧憲心道他倒是省了自己的煽風點火,道︰“福王確實有些擔心太子殿下不能見容,所以雖然十分想回到京城,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方才顧某已經和皇上說了此事。”

    平王忙道︰“父皇……他……知道了?”

    顧憲點了點頭。

    平王也有些明白此事有些麻煩,覺得劉淵的死訊畢竟天下皆知,道︰“父皇的意思是……”

    顧憲淡淡道︰“皇上當然希望福王能夠盡快回到京城,只不過好象還是有所猶豫。”

    平王一愣,他並不明白武帝還要猶豫什麼,既然希望劉淵能夠回來,難道真的還要為了那個大哥麼,這些年來武帝一直偏袒太子,他早就有了怒氣,冷笑道︰“父皇難道還有什麼顧慮不成?現在安樂已經回到了京城,若是九弟也回來的話,那自然更好了,本王現在就進宮去勸說父皇。”

    顧憲心道正是希望你能如此,他知道武帝現在顧慮什麼。

    而且他也與安樂公主商議好了,一定要武帝下這個決心,但是武帝現在的猶豫還是有些出乎顧憲的意料之外,他有些看輕了武帝對太子的重視,所以一定要將此事擴大的才行,到了那時,劉淵尚在人世的消息人人皆知,武帝當然也就無法推脫了。

    難道還能任著自己的兒子留在蜀國不成?

    不過顧憲還是擔心太子以當日的罪名來處罰劉淵的,劉淵當日雖然名是戰死,其實在武帝心里,他是畏罪自殺,而劉淵又逃到了蜀王,改了名字,若是武帝真的要治他的罪,倒也並無可能。

    顧憲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這才設下了救援潭、柳兩州之計,到了那時武帝不僅會顧慮全消,就連太子也是無話可說。

    顧憲剛剛走出平王府,旁邊的隨從早已經走上前來,低聲道︰“福王妃要見丞相!”

    顧憲微微一愣,見前面果然停著一輛馬車,正想上前去請安,卻見車簾一掀,露出了田柔的俏臉,眨了眨眼楮,笑道︰“顧先生想不到會是本小姐吧!”

    顧憲心里苦笑,田柔雖然已經被封為福王妃,但是還是整天“本小姐”,本小姐的叫著,急忙上前拱手道︰“顧憲見過王妃!”

    田柔皺起眉頭,道︰“先生不必如此客氣,難道覺得本小姐像是一個王妃麼?”

    顧憲和她頗為熟識,知道她的天性,笑道︰“王妃怎麼會找到這里來了!”

    田柔干脆從車上跳了下來,道︰“既然先生認為本小姐是王妃,那麼我今天就是王妃了,顧大人可要小心了,還不快將我家王爺交出來,本王妃可要處罰你!”

    顧憲雖然也听柳朝雲說過她和劉淵的事,不過卻不知道他怎麼能夠在劉淵面前那樣的溫柔,在別人的面前卻是如此的霸道,急忙拱手道︰“王爺之事,顧某實在不敢做主!”

    田柔笑了起來,道︰“先生還想騙我,其實本小姐早就听說了,先生剛剛將安樂公主從蜀國帶了回來,那麼就是說我家王爺現在在蜀國吧!”

    顧憲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這實在是明白之極的事,想要騙她也不能夠。

    田柔見他點頭,突然間倒是沒有話了,伸手扶住馬車,眼中似乎也有些復雜的神色,聲音轉柔道︰“先生你這次去蜀國,可曾見到了……他麼!”

    顧憲怎麼能看不到她的變化,心中暗嘆,其實田柔也只是外表顯得無所謂罷了,道︰“顧某確實見到了王爺!”

    田柔點了點頭,從嘴角擠出一絲微笑來,道︰“王爺……他還好麼!”

    顧憲道︰“王爺一切都好,他不日將要回到京城來了!”他說出這句話聲音都有些顫動,其實劉淵在蜀國隱姓埋名,最為痛苦的並不是柳朝雲,她畢竟還知道劉淵的動向,甚至還能夠在劉淵以秦淵的身份回京時和他共度春宵。最為痛苦難過的應該是這個整天帶著笑的女人才對……

    田柔停頓了半晌,臉上放出光來,跳上馬車,道︰“既然先生如此听話,本王妃就不責罰你了,待王爺回到京城的時候,先生可要來王府喝酒!”

    說著迫不及待的放下車簾,顧憲還能夠在簾子後面听到一聲低低的抽泣的聲音。
第三卷 龍躍于淵 第二十九章 棋中勝負(全)

劉淵騎馬進入潭州城中。

    這座名城現在已經是破敗不堪,到處都是燒毀的房屋,死尸遍地都是,若不是早有士兵過來清理道路,說不定自己的這匹馬也未必能夠走的進來。

    霍烈緊跟在他的馬後,雙眉緊鎖,目光從每一具尸體上掃過,一言不發。那里面既有東蜀軍的士兵,也有無辜百姓的。

    劉淵心里卻非常平靜,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變化,他似乎已經有了些麻木,緊守著心里的那條底線,生怕一個不慎,就會後悔做出這樣的事來,雖然這並不都是他的責任。

    在龍騰閣護衛的簇擁之下,劉淵跳下來馬來,走進了臨時的刺使府中,也就是四五個時辰前,東蜀軍大將軍李國燈還在這里處理軍務,現在他卻像拼命一樣的殺到柳州去了。

    辛古銘和林越然兩人早就等在那里,見劉淵來到,急忙迎了上來,道︰“末將見過元帥!”

    劉淵點了點頭,道︰“兩位免禮吧,這里可有靜室,本帥有事要和兩位說!”

    辛古銘和林越然一愣,不知道這是為什麼,辛古銘忙道︰“這刺使府中的倒並沒有多大損壞,元帥還請到後面書房。”

    劉淵跟著他們到了書房,然後吩咐霍烈道︰“緊守此處,任何人等都不能進入!”

    霍烈急忙安排去了。

    劉淵知道現在是揭開底牌的時候了,道︰“兩位將軍還請坐下,本帥有一事要說!”

    辛、林兩人坐了下來,劉淵今天有些怪異。

    劉淵面露微笑,道︰“兩位可曾想過本王當日為什麼沒有接任蜀王之位?”

    辛、林兩人面面相覷,雖然這件事兩人也都曾經私下討論過的,但是誰敢當眾談論,要知道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而且他也不明白劉淵為什麼要問他們,這確實是奇怪之極。

    劉淵自己說了下去,道︰“其實本王根本不是嶺南人氏,而是大漢京城人氏。”

    兩人愕然,不敢置信地看著劉淵。

    劉淵嘆了口氣道︰“今日見到潭州被東蜀軍損害的如此巨大的,這才深知罪孽深重,向兩位表明身份,其實本王便是當日戰死在揚州的大漢福王,來到蜀國只是為了避難而已,兩位將軍還有什麼話說!”

    辛、林兩人腦中都是一震,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才算是正常,何況劉淵又說的這樣的直接,根本不給他們消化此事的機會。

    看著他們兩人的表情,劉淵嘆了口氣道︰“李國燈現在就在柳州,兩位將軍應該知道要做什麼了吧,本王雖然隱瞞身份,但是卻也將自己當成一個蜀人。”

    辛、林兩人慌忙叩拜道︰“末將願為王爺效勞!”

    劉淵點了點頭,不管他們是否真的能夠為自己效忠,只要能夠將蜀國的軍隊控制在手中便可,道︰“本王既然已經表明了身份,還望兩位不要泄露出去。”

    ※※※

    顧憲見平王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知道方才武帝並未同意讓劉淵回到京城,而且太子方才也被武帝召進了御書房,說不定平王還和太子有所齷齪。

    平王走到顧憲面前,怒道︰“大哥確實太過分了,竟然還記得當時的竟陵被圍之時,听到九弟還在人世,卻要父皇追究他臨陣脫逃之罪,並還要去陵中將九弟的尸體挖出來辨認,父皇大怒。”

    顧憲心道太子做的確實有些過分了。經過方才的思索,他明白武帝為什麼一直都要保住太子。

    像武帝這樣的皇帝,最不願意看到的事,大概也就是自己的兒子們為了一個皇位爭得頭破血流了,若當初秦王有意登上大寶的話,武帝說不定早就會廢了這個太子,立秦王為太子。但是平王以下,個個都是庸才,就算廢了太子,也沒有讓武帝能夠滿意的人選,既然如此,還不如免除這場蕭牆之亂了。

    此中的苦處確實也是不足以為外人道也,顧憲心里明白,武帝若是真的允許劉淵以福王的身份回到大漢,其實也就是默許了他可以競爭太子之位。這個決定並不是那麼容易下的。

    看來自己倒要讓他趕快下定決心才行,若武帝真的不願意在自己死前發生什麼事,而不允許劉淵回京的話,那麼也只能冒點危險,只要劉淵回到京城,那麼就由不得太子了。

    顧憲腦中已經想到了數條計策,這些計策雖然有些並不光明正大,但是卻是可以一用,他並不是虛偽的道學君子,既然已經答應全力幫助劉淵奪取帝位,進而圖取天下,那麼自然就更不能扭扭捏捏了。

    武帝到底會怎麼做了?

    武帝為了保持這種平衡,大有可能削弱劉淵的實力,尤其是削弱劉淵在蜀國的勢力,至少也不能讓劉淵將它們直接帶到京城來對付太子。

    所以顧憲才會早早就在京城里布置龍騰閣的分部,也會早早就將雷霆軍安排到竟陵去,因為武帝肯定不會讓劉淵帶著雷霆軍回到京城,若是他答應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話,簡直就等于宣告太子死罪,而讓劉淵帶兵平亂了。

    顧憲並不奢望武帝能夠對劉淵再好一點兒,只希望他能夠在這件事上不會太過于保守。

    看到平王一臉怒氣,顧憲忙道︰“王爺勿要介意此事,皇上畢竟是骨肉情深,加上太子殿下又……福王殿下一定會回到京城來的。”

    平王怒氣稍減,點頭道︰“希望能如丞相所料,九弟一生倒頗為坎坷,先是被貶邊地,然後又遭喪妻之禍,甚至隱姓埋名躲藏在別國……唉……只望他這次不要再遭到災難了。”

    平王對劉淵的感情倒是頗為真誠,雖然有同仇敵愾的意思,不過畢竟難得,而且就算劉淵擊敗了太子,那麼登上皇位的人也該是這位平王才是,不知道那時劉淵是否會拋卻一切,使用手段對付這個三哥,不過那是很遠的事了,現在的當務之急乃是如何才能說服武帝。顧憲現在已經在充分利用平王的力量,只是平王自己並不知道罷了。

    平王望了望天色,道︰“本王心情不好之時,要去找東方總管下盤棋,這樣也可以稍解心煩,丞相若是無事,倒可以一起來!”

    顧憲一愣,知道平王因為這兩天的事情又開始希望拉攏自己了,不過現在倒是沒有關系,自己早晚都要和太子決裂,笑道︰“王爺真有雅興,顧某敢不奉陪。”

    兩人說笑之間來到東方耒的小院,平王敲了敲門,里面傳來東方耒的聲音道︰“王爺請進來吧,雜家不便起身相迎。”

    顧憲跟著平王走了進來,見一個老太監坐在榻上,正含笑看來。

    顧憲是第一次見到東方耒,便覺得這個老太監甚是不簡單,尤其是他的氣色,面色紅潤,現在天氣甚冷,兩人早已經凍得渾身哆嗦,東方耒年齡如此之大,卻毫無感覺,向顧憲笑道︰“這位是……”

    平王急忙介紹道︰“這位便是本王向總管提過多次的顧憲了,他原來是我大漢狀元,現在官拜丞相,乃是我大漢棟梁之才。”

    東方耒點了點頭,笑道︰“原來是狀元公,聞名已久,今日一見幸何如之。”

    顧憲急忙還禮,這老太監看來是有武功的人,說不定還會很厲害,顧憲知道他就是宣台閣的總管,劉淵也曾經提起過他,身為武帝的護衛,又是掌控宣台閣的人,自然不是非常人了,這個後宮之中確實藏龍臥虎,自己想要替劉淵出謀劃策,還要多多收集這些情報才行。

    平王迫不及待的擺開棋盤,便與東方耒下起棋來,顧憲在旁觀看,平王先是輸了一局,搓手道︰“丞相不妨來與東方總管下上一局,本王與總管下了數年,總是輸多贏少,還是棋力差上一截。”

    顧憲倒並不推托,道︰“既然如此,顧某就獻丑了!”

    東方耒贊許地點了點頭,顧憲確實有一種坦然的氣度,若是換做別人定然要謙遜一番,他卻只是簡單的回答一句,讓人無法對他不重視起來。

    顧憲有些奇怪東方耒為什麼不肯讓著平王,他雖然身為宣台閣的總管,身份超然,但是平王畢竟是皇子,而且身上又有這麼多的名號,東方耒下手卻毫不留情,與平王展開對攻,直到將平王殺得大敗,不得不認輸,這倒是件奇事。

    他在棋盤上放下一子,心里卻在尋思這件事。

    過了片刻他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東方耒顯然對平王了解甚深,平王個性隨和,最喜坦率之人,而且又是不服輸之輩,要不是如此,恐怕平王也不會一有空就想著來這里下棋了,數年不斷。

    顧憲心里泛起一陣涼意,東方耒身為宣台閣的總管,那是大漢的情報組織,想要得到什麼樣子的情報都是並不費力。恐怕在大漢宮里,知道最多機密的便是這個人了,那麼他處心積慮的要結交平王到底是為了什麼。

    看來這倒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啊!

    東方耒也不住打量眼前的這個淡定從容的年輕書生,大為贊嘆,此人的風度確實讓人心折,一舉一動都是非常得體,似乎足以超然物外。

    平王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捋須微笑,顧憲雖然外表看似文靜優雅,但是下起棋來卻是鋒芒畢露,不肯放過絲毫陣地。而東方耒也是同樣的棋風,兩人頓時在中局斗得個不亦樂乎,最讓人驚奇的是盤上斗爭如此慘烈,執子落地的兩人卻都是面對微笑,仿佛平常。

    照兩人這樣下將下去,恐怕一方將要大敗。

    平王也皺起眉頭,這數年來他深知東方耒在搏殺方面的厲害,不知道顧憲方才明明看到,為什麼還要步自己的後轍。

    那知突然間形勢就轉變了。

    顧憲含笑地放下一子,然後端起旁邊的茶杯來喝了一口。

    東方耒首先露出愕然的神情,然後才是平王。兩人凝視盤中局面,顧憲幾乎在一瞬間將棋局的布局打亂,隨意的放到邊角一處,而置中間之戰不顧。

    這個放下棋子的書生淡淡地品著香茗,東方耒的神情卻漸漸凝重下來,可以說兩人這半日拼力撕殺,已經使他的神經繃緊了,如箭在弦在上,不得不發,一定要分出個勝負才能夠罷手,哪知道顧憲這似乎帶有深意的一招,竟然使得他不知道是否該搏殺下去了。

    東方耒捏著棋子,猶豫再三,不知是跟著顧憲好,還是置這個子于不顧,現在中間形勢已經漸漸明顯,自己要有這多一子的優勢,顧憲可以說是必輸無疑,但是若不跟著顧憲,他實在有些擔心顧憲接下來會不會有什麼妙招。

    這攻心的一招十分厲害,東方耒雖然知道自己必勝,但是還是下不定決心,需要再仔細觀察一番。

    到了最後他咬了咬牙,眨了一下眼楮,將棋子毅然放到了中間戰局之上,他下了決心,不管顧憲以後還有什麼妙招,自己反正現在也看不到,還不如下有把握的一子。

    顧憲將茶杯放下,開口笑道︰“顧某輸了!”

    平王愕然地抬眼望他,方才他也是緊張之極,卻沒有想到顧憲只是故弄玄虛。

    顧憲微笑道︰“總管氣勢太盛,顧某抵擋不住,這才想到要退後一步,引動總管,也好使自己敗得不會太慘,哪里想到這個小詭計逃不過總管的法眼,竟然並未得逞。”

    東方耒哈哈大笑起來,方才那下他也是費了極大的勁兒才下出來的,看來這個顧憲倒是有點兒小聰明,不過幸虧自己內心堅定,否則說不定真的會著了他道兒,急忙謙虛幾句。

    顧憲目光在棋盤上掃過,東方耒方才的猶豫他看在眼里,雖然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和他交鋒,但是能夠看到他的破綻還是不錯的。此人心志並不堅固,顧慮太多,疑心頗重,雖然考慮周全,但是卻還並非是毫無可乘之機。

    自從他答應輔佐劉淵之後,對這些宮中大臣常常都要研究一番,連這樣的一個老太監也不放過,想到這里,自己也暗笑了一下,是不是有些神經緊張了!

    而方才他主動認輸,並非因為他那一招只是個敗筆,其實顧憲還有源源不斷的妙手沒有使出,只要繼續下下去,輸的肯定將是東方耒,只不過到了這個時候顧憲已經不能再下下去了,能夠讓這位宣台閣的總管認為自己是個只會耍小聰明的人才是最好的結果。
第三卷 龍躍于淵 第三十章 無奈之舉(全)

   三人又笑談一句,東方耒又讓人送上香茶來待客。

    平王端起一杯茶來,嘆道︰“總管是否記得上次我們談及本王九弟尚在人世的事!”

    東方耒點了點頭,神態自若,笑道︰“當然記得,不過只是一些空穴來風罷了。”

    平王道︰“總管恐怕想不到這件事倒是真的!”

    東方耒“哦”了一聲,並未答話。

    平王向顧憲一笑道︰“顧丞相恰好也在此處,倒可以給總管講講此事,正是他出使蜀國,恰好遇上了九弟,而九弟原來在蜀國竟然是大有成就,還為安樂公主安排好了一切,讓她終于得以回到大漢,總管你說這是不是件奇事!”

    東方耒疑惑地向顧憲望來,他早就知道劉淵還在人世,但是卻不知道這個大漢丞相和劉淵有什麼樣子的關系,劉淵竟然要通過他將這個消息帶回大漢來。

    當初顧憲確實受到武帝的密令保護安樂公主,可以調動宣台閣的人,而且好象對當時的蜀國使節秦淵也有了一絲的懷疑,並且將認識霍烈和孟陽的郭揚調到蜀國,只不過郭揚後來被東方耒親自處死,因為他是太子府的人。

    但是東方耒卻沒有料到原來顧憲和劉淵也是有關系的,這倒是有些意外。

    顧憲心中微微一動,平王雖然心里並不會多想,但是這些話說了出來,要是遇上有心人,定然會聯系到自己和劉淵,要不然劉淵為什麼偏偏會找上自己這個大漢丞相。

    而且只要仔細去查的話,當初自己請旨到揚州求和,劉淵詐死離開揚州,然後再加上蜀國發生的事,雖然看不到全部,但是大致也差不多了。

    不過現在這些倒並沒有大的關系了,反正自己這個謀士的身份總是要露出水面的。

    東方耒目光從顧憲身上移開,倒是笑了笑,一點兒也沒有感到奇怪,道︰“王爺是否知道福王又怎麼會到蜀國去!”

    平王尷尬笑道︰“這個本王也是不知,只是當初竟陵兵敗之時,大哥要處罰他,所以他這才改頭換面,到了蜀國,唉,本王的這個九弟倒是個多難之人,不說也罷!”

    東方耒點了點頭,若無其事的問道︰“顧丞相又怎麼會踫到福王的。”

    顧憲道︰“說來湊巧,顧某本來是去西北督辦軍事的,卻出了一點兒小的意外,到了成都,去拜見安樂公主,而那時福王殿下便在公主身旁,至于他為什麼到了蜀國,顧某倒沒有敢多問,其它的事還是公主告訴顧某的!”將此事推給安樂公主倒是問題不大,安樂公主並不清楚自己和劉淵的利害關系,所知道的只是“好友”兩個字而已,再說東方耒也未必能夠去問安樂公主。

    東方耒笑道︰“其實昨夜皇上已經將此事告訴雜家了,而且還問雜家到底要不要將福王殿下召回京城來。唉,雜家知道皇上父子情深,當然希望福王能夠回來了,哈哈,說不定福王還可以過來陪雜家下幾局棋呢!”

    平王笑道︰“若是總管和父皇說的話,那肯定大有用處,不過恐怕還有人不希望九弟回京城呢!”

    顧憲心道原來平王是經常和東方耒抱屈的,要不然也不會如此隨意的就說出太子的事。

    東方耒笑道︰“平王莫要擔心,既然九皇子還在人世,皇上定然不會棄之不管的,昨天雖然雜家並沒有說什麼,不過等下會去參加皇上。”

    平王喜道︰“若有總管出馬,父皇定然同意!”

    顧憲對宣台閣並不了解,尤其是這位隱居在宮中多年的宣台閣總管,不知道平王為什麼會如此有把握,看來這個東方耒在武帝面前倒是頗有力度。

    東方耒點了點頭,道︰“但願如此!王爺要不要再下一盤!”

    平王忙道︰“時間不早,本王還是先告辭了,明日還要進宮議事,現在潭、柳兩州落到了東蜀叛軍的手中,父皇著我們督辦軍事。”

    顧憲也急忙告辭。

    東方耒笑道︰“雜家身子有所不便,就不送王爺和顧丞相了,顧丞相有空便來陪雜家下幾盤棋吧。”

    顧憲急忙答應,這個老太監對武帝的影響極大,倒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自己要認真調查一下了,只不過他有些不安的感覺,只是這數年來一直讓平王陪著他下棋,便可以看出此人心機之深,而且平王對他顯然絲毫沒有提防之心,難道他還有什麼圖謀不成!

    看到他們兩人走了,東方耒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韓傅何在!”

    黑衣文士韓傅走了出來,躬身行禮道︰“總管有何吩咐!”

    東方耒道︰“可曾查過顧憲這個人!”

    韓傅皺了皺眉頭,道︰“顧憲此人確實有些奇怪,屬下不敢斷言什麼,不過他行事一向低調,且從來不肯牽入宮中爭斗之中,雖然身為丞相,卻並沒有做過多少引人注目的事,有關于他的資料倒並不多。”

    東方耒點了點頭,道︰“十日之內,將此人的一切查清楚,雜家倒想知道這個書生是個什麼樣子的角色!”

    ※※※

    “宣台閣總管東方耒求見!”

    隨著一聲傳報,武帝轉過身來,道︰“快宣!”

    東方耒多年來都未曾離開過那個小院子,昨夜還是自己親自找到他,希望他能夠提供關于福王的事,沒有想到今天他竟然跑到御書房來了,武帝知道事情有些緊急,回到龍椅上坐了下來。

    東方耒走了進來,卻並未跪倒行禮,只是躬身道︰“見過皇上!”

    武帝笑道︰“總管快請坐下!”東方耒的身份如此之高,並非因為他是宣台閣的總管,也並非僅僅因為他是三朝老臣,當然也不是因為他當年力助武帝即位,而是因為東方耒代表了一個足以與王權所平等的勢力,當年大漢便是在這個勢力的支持下才會奪取天下,所以對于東方耒,武帝還是非常尊重的。

    東方耒坐了下來,直接道︰“方才平王殿下和顧丞相到雜家那里下棋,說起福王之事,雜家知道皇上定然很難下決定,所以這才趕來。”

    武帝嘆了一口氣,道︰“總管應該知道朕的難處吧!”

    東方耒點了點頭,道︰“若非如此,雜家也就不出宣台館了!”

    武帝站起身來,又走到了門邊,半晌才道︰“總管覺得朕該怎麼做!”

    東方耒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無論做出什麼樣子的決定,雜家都不敢反對,更不敢要皇上做什麼,只是雜家覺得皇上應該權衡之下,做出最有利于大漢的決定。”

    武帝嘆道︰“東蜀軍攻破潭、柳兩州,乃是我大漢從未有過之事,現在此事已經使朕焦頭爛額,哪里知道現在又出了這件福王之事,這關系到大漢未來的社稷,朕不能不憂心啊!”

    東方耒道︰“皇上身系一國,當然會覺得此事極為棘手,尤其是皇上這麼多年來,為了這個太子已經用了不少苦心,下了不少的功夫,但是雜家想問皇上一句話,不知道是不是冒犯龍威!”

    武帝轉身笑道︰“總管客氣了,朕對總管之心如常,但請直言便是!”

    東方耒站起身來,道︰“雜家想知道皇上以為燕王此人如何!”

    武帝一愣,沉吟半晌才道︰“渝兒用兵確實是一時之選,說不定還更勝浙兒(秦王)一籌,單從他利用水軍攻打漢口便可以看出這點兒,而且他做事雷厲風行,朕甚感欣慰。”

    東方耒微微一笑,武帝顯然是並未全部說出,有所保留,不過自己卻要替他說出來,道︰“燕王此人雜家並未見過,不過听說他一直與平王不善,希望能夠與太子走得近些,便知此人定非凡子。起碼在眼光上比平王更加厲害,因為他看出皇上希望太子即位的意圖了。”

    武帝點了點頭,燕王劉渝確實一直都是站在太子這邊的,眾多皇子中他倒是顯得有些另類,因為太子的性格十分暴躁,與之相處並不容易。這些年來他對太子的扶持雖然都很隱秘,但是燕王能夠看出這一點兒來倒也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他能夠選擇太子一邊,要不然他現在也不會是江南道行軍總管了。

    東方耒繼續道︰“皇上莫怪雜家胡說,以太子之能,恐怕將來不是燕王的對手啊!”

    武帝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心里還是嘆了一口氣,自己怎麼會不知道這點。就算太子能夠在自己死後登上皇位,那麼以太子的性格,自己的這些兒子也都是凶多吉少,首先平王的結局如何就已經很清楚了,其它皇子也定然不會有好的下場。

    不過這是王朝更替的必然,武帝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只能自欺欺人而已。但是東方耒的意思卻是另外一層。燕王這個人野心頗大,也頗有手段,現在雖然依附太子,但是到了那時,說不定還會有異心,以他手中握有的兵權,若是拿來對付太子的話,後果將要不堪設想,到了那時還是會將大漢鬧成戰場,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武帝也知道他自己有些自私,並不希望在死前看到這些,所以才會做了一件錯事,而且情願一直錯下去,內心掙扎之極。

    東方耒看到他的臉色,武帝並不是一個糊涂的人,這些東西他都應該看到的,唯一使他不忍心放棄太子的便是這麼多年來的堅持而已,其實還不如說他的頑固,繼續道︰“皇上和雜家早晚都要入土,大漢還是要靠後來之人,皇上若是為大漢的未來著想,倒有幾條路可走,一是馬上削弱燕王的兵權,一是廢除太子,立燕王為太子,然後將平王等人貶到其它州縣去,或者便是……”

    武帝一揮手道︰“總管莫要說下去了,朕自有計較!”

    東方耒目的已經達到,他所希望的便是武帝能夠將福王召回京城里來,至于後來的事情如何發展,至少也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自從知道了輔佐太子那人的身份之後,他早就希望能夠有一個讓武帝心動的人出現了。要不然說不定太子真的會在那人的支持下登上皇位,到了那時恐怕一切就不由自己來控制了。

    武帝也覺得自己有些急了,笑道︰“總管費心了!”

    東方耒急忙起身道︰“既然如此,雜家告退了,唉,也不知道京城的天氣何時能好,皇上的龍體最是要緊,雜家早已經為皇上配了幾付藥,到時候要小太監去拿便是了!”

    武帝笑道︰“辛苦總管了,方才那件事朕會認真考慮!”

    看著東方耒的背影消失,武帝長出了一口氣,心里泛起了劉淵的樣子,對于這個兒子他有著說不出來的感覺,心里也有些溫暖起來。

    只是他若是回到京城之後,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武帝心里也是半點兒沒有把握。

    這時突然有人傳報,安樂公主來了,武帝微愣,心道這個女兒竟然會到御書房來找自己,道︰“宣公主進來吧!”

    ※※※

    “柳州城已經被攻破了,李國燈自盡身亡,身上還穿著龍袍,帶著一頂皇冠。”

    劉淵一愣,放下手中的折子,看著底下報信的人,道︰“穿著龍袍!”

    那人急忙道︰“其實叛賊李國燈本是想要在柳州登基稱帝的,哪里想到陳將軍的大軍已經攻破城門,他無奈之下只好穿上這些東西,然後自盡身亡。”

    劉淵實在忍不住想笑,沒有想到這個李國燈當皇上的癮還不小,大概也是被順王所影響的,道︰“將他的首級留下來,至于那頂皇冠、龍袍也一起帶上。”

    那人急忙下去安排了,劉淵站起身來,向旁邊的辛古銘等人道︰“叛軍既然已經剿滅,本王也該去見見漢軍的主帥了,他是否身在封州城中。”

    辛古銘點了點頭,道︰“漢軍主帥乃是晉王殿下,現在便在封州城中,只是我蜀國的大軍雖然是追擊叛軍至此,但畢竟這里是大漢的地界,尤其是現在佔領了潭、柳兩州,不知道漢皇是否會有所顧忌……”

    劉淵點了點頭,笑道︰“這倒是不妨,若漢皇知道了此事,說不定還會感激我們蜀軍。”

    辛古銘和林越然知道他就大漢福王,都沒有說話,其他不知道此事的將領紛紛贊同,要不是他們奪回這兩州,說不定東蜀叛軍現在已經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劉淵笑道︰“雷霆將軍去安排一切吧,本帥要拜見大漢晉王殿下!”

    郭瑭急忙接令。
第三卷 龍躍于淵 第三十一章 決心已定(全)

封州城門緩緩打開,劉淵坐在馬上,在雷霆軍騎兵的簇擁之下走進城門,而在他身後更是排成龐大的陣勢,十數萬蜀國精兵全部守在那里,無數旗幟飄展封州城下。光是真份陣勢,已經足以說明劉淵的身份了。

    晉王听到李國燈已經大敗時卻還是不肯相信,死也不肯打開城門迎接劉淵的到來,但是卻也不敢跑到城外與劉淵見面,最後還是封州刺使欒天項有點兒膽量,硬是把城門打開讓劉淵帶著數騎進來。

    劉淵倒也並不推托,欣然前往。現在他想見的只是晉王而已,這也是為了回歸大漢考慮,他對這個哥哥並無什麼深刻的感情,在某個層面上,甚至連感情都談不上。要不是需要依靠他來讓武帝下旨,自己也不用費盡心思弄成這個局面了。

    晉王還沒有這個膽量對自己的這個蜀國寶親王不利,這一點劉淵還是放心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兵敗時逃的如此之快了,不過劉淵還是把蜀國的精兵全部擺到了封州城下,讓晉王有個心里準備,至少也有震懾的力量。

    遠處終于出現了大隊的人馬,皇旗飄展,晉王坐在車上,身旁伴著幾名親衛、武將。

    劉淵離鞍下馬,大步走到晉王面前,急忙施禮道︰“見過晉王殿下。”

    他雖然也是一個親王,但現在的身份畢竟是蜀國的親王,比晉王的等級還差上了一些。

    晉王眨著眼楮看了他半天,這才鼻子一哼道︰“元帥請起。”

    旁邊的封州刺使欒天項過來見禮,然後道︰“還請元帥府中說話!”

    劉淵點了點頭,心道自己的這個哥哥確實夠有趣的了,偏偏心里害怕的要命,臉上卻還要裝得無比的傲慢。

    一路上晉王一直都斜眼打量著這個年輕的書生,越看越覺得疑惑,越看越覺得這書生笑得可惡,若是換做平時,他說不定要找個機會陷害這個人一下,不過現在一想到數十萬的大軍就在封州城外,晉王連這份興致都沒有了。

    眾人來到刺使府中,先是談笑了一陣,劉淵突然道︰“欒大人是否可以行個方便,本帥要單獨和晉王殿下說幾句話!”

    欒天項還沒有說話,晉王卻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露出個尷尬的笑容,道︰“元帥有話不妨在大家面前說出,難道還有什麼機密不成,嘿嘿……咳……”

    任誰都看出他是害怕不敢和劉淵在一起,不過欒天項哪里敢這樣就丟了大漢的面子,笑道︰“下官來為兩位王爺帶路,要知道元帥也是蜀國的寶親王,看來與晉王殿下還有些知己的話要說,我等就不多叨饒了。”

    晉王支吾幾聲,卻被欒天項拉到身邊,低聲道︰“王爺還請放心,下官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他不敢妄動。”

    晉王這才勉強地點了點頭,跟在劉淵的身後往後面去了,心里卻是忐忑之極,劉淵這個人他剛剛見到,便覺得心驚肉跳,何況還要不停想起在城外的那些人馬。

    見欒天項走了,劉淵知道現在是亮出底牌的時候了,突然行了一個大禮,聲音轉低道︰“九弟參見四哥!”

    晉王精神恍惚,竟然沒有听清楚他在說些什麼,疑道︰“九弟……嘿,這是什麼……”

    劉淵忙道︰“四哥難道不認識九弟了麼?”

    晉王這才听清,微微一愣道︰“九弟,本王的九弟乃是福王,他……他,不是已經死在揚州了麼……”他嚇了一大跳,身子一下子退到牆邊,恐怖地看著劉淵。

    劉淵恨不得給他幾個嘴巴,看來這家伙是把自己想成鬼了,要不是確實要利用他,自己才懶得和這樣的人說話,臉上帶笑道︰“四哥莫要驚慌,其實九弟並沒有死啊!”

    說著伸手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來,晉王看到這一切更是張大嘴巴,急忙閉上眼楮搖手道︰“莫要嚇唬本王……莫要……”

    劉淵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的手,將他拉到面前,道︰“四哥睜眼看看九弟!”這幾個字都是咬牙切齒說出來,他倒沒有想到晉王竟然如此無能,連眼楮都閉上了。

    晉王終于微微地睜開了眼楮,但是還是恐懼地渾身發抖,目光首先落在了劉淵手中拿的那張人皮面具上,顯然以為他方才用了什麼法術一般。

    劉淵也算夠有耐心的,極力將聲音轉柔,道︰“四哥真的不認識九弟了麼?”

    晉王用顫抖的聲音道︰“若你……真的是本王的九弟,還……不將本王放開!”

    劉淵只好放開手,晉王身形倒是非常靈活,一下子跑到另外一邊,用手指著劉淵,劉淵一見知道大事不好,這家伙竟然要叫人進來救命,上一前一步,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晉王的小腹上,晉王吃痛蹲了下來。

    劉淵無奈道︰“四哥真的已經不認識九弟了麼,本王就是劉淵啊,當日九弟在揚州被大哥所逼,這才裝成自盡身亡,然後逃到了蜀國……”

    晉王慢慢地抬起頭來,劉淵說的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畢竟還有些真實。

    劉淵將蜀國之事挑三揀四的說了一些,晉王眼中終于不是方才那麼恐懼了,顫聲道︰“你……真的是九弟!”

    劉淵急忙將他扶了起來,方才這一拳並不輕,不過倒也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否則這位哥哥現在就不是捂著肚子了。

    晉王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終于認出劉淵來了,擠出一絲苦笑,道︰“果然是九弟,方才嚇死四哥了,要不是你把臉都撕掉了,本王還不會這樣……嘿嘿……莫怕,莫怕!”

    劉淵心道他還想逞強幾句,忙道︰“四哥莫要擔心,九弟正是听聞四哥被東蜀軍圍困在封州城中,這才急忙趕來救援,現在兄弟相見,自然最好。”

    晉王急忙點了點頭,這回他不害怕了,雖然想大笑幾聲,可是一笑肚子卻疼的厲害。

    劉淵心里暗笑,知道不能和他羅嗦個沒玩,道︰“現在已經收復了潭、柳兩州,四哥可以向父皇上道折子了,到時否父皇肯定將會重賞,而且九弟也想找個機會再見父皇一面,還望四哥成全。”

    晉王興高采烈地道︰“九弟所言甚是,本王這就去寫折子去,九弟之功當然也不能埋沒了,哈哈……”

    劉淵知道計劃已經成了,急忙躬身道︰“四哥除了和父皇說起九弟外,還望暫時不要和他人說起此事,要知道……”

    晉王拍了拍他的肩頭,大氣道︰“九弟放心就是,本王哪里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定會替你保守秘密的,父皇那邊也會替你請功的,只不過這功勞麼……嘿嘿……!”

    劉淵任著他連拍了數下,這才偏身躲開,尷尬地笑了一笑。以前竟然沒有發現這位四哥如此有趣,真是遺憾。

    ※※※

    武帝手捧著晉王上來的奏折,心里也不知道是怎麼滋味。

    首先潭、柳兩州終于算是收復回來了,自己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這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既不用調動劍南的守軍,也不用四處找些老弱病殘去打仗了。

    但是晉王卻在奏折里面說福王輔佐平亂有功,雖然功勞並不甚大,但是畢竟已經不小了,還望皇上封賞如何如何——看到晉王寫到這里,武帝忍不住一笑,這個兒子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現在能夠寫出這樣奏折的除了晉王,在大漢恐怕還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不過晉王的書法倒是頗為不錯,除了當時的福王之外,他寫的最好。

    這道折子簡直就是逼得武帝同意恢復劉淵的身份。劉淵的意圖也是非常明顯,要不然也不會逼晉王寫這份奏折了,武帝心中明白,自己的這個兒子也在策劃回到大漢的事,而且非常努力,這次潭、柳之亂說不定還是他的杰作。

    有這樣的一個兒子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傷心。

    武帝將奏折放下,這些天來他想了很多,總是拿不下主意,現在拿到了這樣的一份白痴奏折,心中倒是堅定下來了。劉淵想要回到大漢非常簡單,只要他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自己就不能坐視不理,只是他回來之後自己的態度如何,還需要再斟酌一下,肯定不會處罰他當時的失職之罪,但是若讓他如此猖狂下去,卻也不想看到的一件事。

    這位大漢君主淡淡道︰“宣丞相顧憲覲見!”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顧憲便走進御書房,叩拜道︰“臣參見皇上!”

    武帝一愣,笑道︰“丞相是否等在御書房的門外,等著朕召見你呢!”

    顧憲知道瞞他不住,忙道︰“確實如此,臣早已經侯在宮里!”晉王的折子一送到京城,他就知道武帝會下什麼樣子的決定,早早就等在了宮里,武帝果然馬上召見他。

    武帝心道看來他是劉淵的人無疑了,不過他倒並不介意這個,像顧憲這樣的人才,確實可以稱得上一國棟梁,只要能為國家所用,便也沒有其他話說,笑道︰“丞相請起。”

    顧憲站了起來,道︰“不知道皇上召見微臣是否為了福王之事!”

    武帝點了點頭,道︰“朕命你帶著聖旨前去封州,要晉王和蜀國的寶親王覲見!”

    他故意著重了“蜀國寶親王”幾個字,意思已經十分明顯,希望顧憲秘密行事。

    顧憲忙道︰“據臣所知,寶親王現在已經班師回到蜀國成都。”

    武帝一愣,心道原來他的情報是比我還詳細的,笑問道︰“以丞相之見如何!”

    顧憲道︰“還請皇上下旨,要福王殿下回京面聖,臣願出任傳旨使節去一趟蜀國。”

    武帝忍不住一笑,道︰“丞相此舉是為了什麼呢?”

    顧憲馬上道︰“是為了大漢社稷,也是為了皇上父子相見,更是為了天下百姓!”

    武帝目光突然凌厲起來,直視下面躬著行禮的這個柔弱書生,顧憲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白,劉淵的志向不小,他想要武帝知道這點……

    可惜這種凌厲也只是一瞬間而已,武帝終于輕出了一口氣,沒有想到顧憲也有這樣堅決的時候,以前他不曾有,恐怕都是為了自己的那個兒子吧。淡淡道︰“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你了,要知道天下百姓並非僅僅是在嘴上說說而已,大漢也並非只是說說而已。”

    顧憲跪倒在地,道︰“臣叩謝龍恩!”

    能夠以這種方式來恢復劉淵的身份,雖然並不是最理想的,但是畢竟走出第一步。尤其是轟轟烈烈的將劉淵接回京城來,則是更為重要的一步。

    ※※※

    揚州城下。

    數百騎緩緩通過,刺使王峻舉起一杯酒道︰“將軍助王爺立下大功,王某實在羨慕之極啊!”

    郭瑭也從旁邊僕人手中拿過酒杯,道︰“大人說笑了,能為王爺征戰沙場,乃是末將之榮幸!”

    王峻打量著這個幾個月前還郁郁不得志的年輕將領,深感這次蜀國之行給他帶來的變化,郭瑭確實是軍事中的高手,當初福王劉淵能夠在眾多將領中將他挑了出來,現在又委以重任,這份眼力就大是不簡單。

    郭瑭和王峻喝下杯中酒,然後執轡並肩而行,王峻道︰“將軍此去竟陵,乃是王爺安下的一著妙子。王某雖然不懂得軍事,但是見到雷霆軍的軍容之時,便知道就連明國的前鋒營也未必是將軍的對手,看來王爺總有一日要渡江直指明國啊,到了那時王爺一統中原,將軍建功立業,定會青史留名。”

    郭瑭哈哈笑道︰“多謝大人之言,末將只是生于沙場,死于沙場而已,卻絕對不願意一生碌碌無為,大人請放心,末將定會殫精竭慮,向王爺效忠!”

    王峻眉頭微微一皺,郭瑭確實改變了不少,若是換做以前,他定然會謙遜一番,現在倒顯得有些傲慢了,心中一陣不悅。雖然說郭瑭是被劉淵選中的帶兵人才,但是那也只是揚州城外一戰而已,而且還以大敗告終。劉淵詐死之後,都是自己這個揚州刺使對他照顧有加,而且在得知福王尚在人間時,支持他前去蜀國尋找劉淵,差點連官位都沒有保住,沒有想到他現在倒有些凌駕于自己之上的意思了。

    王峻自認也是劉淵的心腹之人,現在見到郭瑭這副樣子,心里大不舒服,淡淡道︰“如此最好,待王某見到王爺,定會向他替將軍表明心意。”

    郭瑭一愣,隨即明白王峻的意思,他畢竟一直都是自己的上司,而現在在福王面前也是以上司自居,心里微怒,王峻之才,也只能治理一個揚州而已,自己在蜀國立下如此大功,他竟然還認為劉淵和他比較親近一些。

    不過郭瑭心里雖怒,但是外表卻並未表現出來,飛身上馬,拱手道︰“末將先要多謝大人美言,待來日願與大人共醉于揚州。”

    王峻看著他的背影遠去,這才覺得自己該見劉淵一面,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自己這個老手下,現在是微妙的時刻,若是按照郭瑭所說,武帝馬上會下旨召劉淵回京的話,那麼也就代表了劉淵很有可能會登上皇位,這也是實現自己抱負的一個最好的機會。

    他卻不知道,方才僅僅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便埋下了一顆足以讓他後悔終身的種子。
第三卷 龍躍于淵 第三十二章 戰游之策(全)

劉淵放下手中的《巒記》,目光掃了站在一邊的霍烈,淡淡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竟然是這副表情!”

    霍烈苦笑道︰“現在整個成都城里恐怕最為悠閑的就是王爺了!”

    劉淵伸手拿起早已經準備好的香片,笑道︰“不妨說來听听!”

    霍烈道︰“屬下嘴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暫不用說那些大臣們了,方才孟陽來過,說起宮里現在無人不在說這件事。”

    劉淵伸了一個懶腰,道︰“意料之中,若是不說此事倒是奇怪了!”

    顧憲確實有將此事做的轟轟烈烈的意思,聖旨還沒有到達蜀國,已經有了大漢的使節來了。先是當著蜀王的面上,宣布了劉淵的身份,然後又將親王府裝飾一新,變成了福王府。接下來還有各種各樣的封賞到了蜀國宮中——顧憲的意思非常明顯,他要整個蜀國人都知道這件事,甚至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件事。

    這種排場也確實只有顧憲才能夠想的出來,也只有他能夠做的出來。劉淵倒是樂得清閑,干脆呆在府中,一個訪客也不見,就算華恆、戰游等人排在門外成了長蛇陣,他也不肯露面說幾話,原因是自己最怕麻煩。

    而且劉淵也生了個壞心眼,既然這麻煩是顧憲給自己招來的,那便要他去收拾這個攤子,自己懶得去幫他這個忙。

    不過這樣卻苦了霍烈和孟陽等人,每天利用各種關系來找他們的人數不勝數,要不然他也不會帶這這個臉色站在自己面前了。

    霍烈低聲道︰“方才孟陽來說,似乎對這件事反應最大的乃是白太後,自從當日接見了大漢使節後,她便再也沒有出現,一直都呆在鳳儀宮里,蜀王也沒有出現。”

    劉淵點了點頭,白蓁的用意很明顯,是想自己主動去找她,然後給她一個解釋,尤其現在自己和她已經有了肉體上的關系,這件事更是不要引起誤會。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最佳的時機,一切都要等到顧憲帶著聖旨到來才行。

    若是白蓁能夠放下一切,跟自己到大漢去的話,那將會是件非常美妙的事。

    霍烈見劉淵只是點頭,並不說話,只好自己說了下去,道︰“王爺難道並不擔心此事,要知道現在府外還有無數人等在那里,帖子已經足以將你的書房堆滿了。”

    劉淵喝下一口香片,悠然道︰“霍烈你覺得戰游此人如何?”

    霍烈一愣,道︰“戰先生倒是個頗為有趣的人,不過有些怪異,王爺的意思是……”

    劉淵笑道︰“你派人秘密地將戰游找來,本王有話要和他說!”

    霍烈急忙下去辦了,過了不過半個時辰,戰游興沖沖地趕到,見到劉淵之後,馬上行禮道︰“王爺真是騙得我蜀人好慘啊!”

    劉淵早就習慣了他這種說話的方式,笑道︰“先生不知道是否喜歡香片這種東西,故妻最喜歡弄這個東西給本王喝。”

    戰游忙道︰“王爺所賜,戰某當然不敢推卻!”

    劉淵笑道︰“先生似乎從來沒有在言語上吃過虧的!”示意霍烈下去準備去了。

    戰游低聲道︰“王爺準備如何收拾這個亂局,要知道朝中大臣現在已經鬧翻了天,以戰某觀察,不願王爺回到大漢的倒在大多數,只有少數幾人似乎覺得王爺對不起蜀人,甚至在秘密商議要給王爺定個什麼罪才好,戰某恰好便是其中之一!”

    劉淵啞然失笑,霍烈說的不錯,戰游是個有趣的人,和他說話倒很難沉悶,道︰“既然如此,先生不知道準備定本王什麼罪!”

    戰游忙道︰“當然是欺瞞之罪,只不過此罪甚輕,才罰幾萬兩銀子而已,對王爺來說無疑是九牛一毛。”

    劉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戰游道︰“王爺現在似乎悠閑的很,據戰某所知,家在成都的蜀中名士已經全部出動,只要覺得自己有點兒臉面的人都遞過帖子給王爺,現在看來王爺空一張也沒有見過吧!”

    劉淵點了點頭,道︰“本王此舉倒是將蜀中名士得罪光了!”

    戰游笑道︰“非也非也,王爺此舉使得蜀中名士終于明白,他們也只是名士而已,並非超然物上,想要見誰便可以見到誰的。王爺的這個耳光打得甚妙,許多老名士都曾經找到戰某感嘆今昔非比了。”

    劉淵笑道︰“先生似乎也是蜀中名士之一啊!”

    戰游搖頭道︰“在下不屑與他們為伍,不過他們現在卻知道來討好戰某,原來皆是戰某頭頂上的這個丞相的帽子。”

    劉淵和他扯得夠遠了,該回到正題了,淡淡道︰“先生有什麼妙計幫本王解此困境!”

    戰游肅容拱手道︰“王爺既然確實是大漢福王,蜀人當然不會橫加挽留,而且也是挽留不得,王爺若不是一直思戀故土,當然也不會將蜀王之位讓出了,但是戰某卻有幾句話要說。王爺听完之後,戰某自然要去為王爺奔走一番,將此事平息下來。”

    劉淵點了點頭,道︰“先生但說無妨!”戰游確實一個很好的謀士,他並不像顧憲那樣的穩重,對任何事都是胸有成竹,但是卻常常會出一些奇招,若是兩人互補,確實是一對不錯的組合,只可惜這倒是不可能的。

    戰游道︰“戰某想要知道王爺為什麼要回到大漢去,難道僅僅是為了思戀故土,想必定然不是。以王爺之才,恐怕並不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蜀國可以容納得下,戰某早就看出此點,但是王爺應該比戰某看得更遠,大漢現在也並非是一潭清水啊!”

    劉淵臉色也嚴肅下來,恭敬道︰“多謝先生直言!”

    戰游很顯然是將自己當成了可以直言的人,要不然以他的處事方法,一定會避重就輕的,現在能夠直接將這些說出,顯示他確實有心輔佐自己,大漢豈非僅僅是潭渾水而已,自己回去確實冒了不小的險。

    戰游道︰“該是戰某感謝王爺抬愛才對,戰某一介書生,妄稱狂士,若不是王爺大力提拔,挽救于危難之間,說不定現在還真的會被國人唾罵,遺臭萬年也未可知,哈哈……”

    劉淵喜歡他的這份傲氣,道︰“先生既知本王之志,應該有所建議才是!”

    戰游點頭道︰“王爺仁厚之心我等皆是見過的,戰某只希望王爺能夠在回到京城之後,暫將此心拋卻,甚至就算用些並不光明的手段也未嘗不可,要知道這世間的斗爭分為幾種,第一種是勝負都無所謂的,只是一個玩笑而已;第二種勝負只是錢財物品,也都是身外之物;第三種卻是勝負之間卻是生死之間,敗過之後便無法再翻身的,王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戰某就不贅言了。”

    劉淵點頭,道︰“先生所言甚是!”他也深感此點重要,太子等人是不會和自己光明正大的談判的,只是比誰更厲害一點兒而已。不過有了顧憲在旁,省去許多麻煩之事,顧憲這個人雖然只是個柔弱的書生,但是用計卻毫不在乎什麼道條倫常,常常能夠想出最適當的辦法。

    戰游繼續道︰“戰某當然還望王爺能夠不失民心,事事望能以百姓為重。若是王爺能夠澄清大漢這潭渾水,必要時勿要心急登上大寶,古來這樣的事例太多,如若時機並未成熟,急迫登上皇位然後身敗名裂者並不在少數。遠的且不去說,單是順王便是如此,若他按兵不動,休養生息,緊守兩關,王爺要想收復東蜀,恐怕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劉淵大感今天將戰游找來之正確,點頭道︰“先生之言確實是至理!”

    戰游拱手道︰“王爺抬愛,戰某愧不敢當,只是說出心中之話而已。”

    劉淵笑道︰“先生是否還有話要說!”

    戰游突然跪倒在地,道︰“其實王爺將戰某所言當成屁話也好,當成至理名言也罷,對于戰某都無所謂,以王爺之才,看得只能比我這個廢物看得更遠,看得更清楚。不過戰某還有一個請求。”

    劉淵心道原來他是在這里等著自己,先是慷慨激昂的提出建議,然後便是請求了,笑道︰“先生請講吧!”

    戰游沉聲道︰“還望王爺能夠在必要時候留住蜀國一脈。”

    劉淵一點兒都沒有驚訝,他明白戰游的意思。蜀國雖然一直依附大漢,但是大漢若是真的蕩平明國,手有余力之後,恐怕也未必能夠容得下這樣的一個屬國。戰游有這個請求也是情理之中。只不過現在自己能不能當上皇帝還很難說,就算當上皇帝,能不能有空閑對付蜀國則更難說了,暫時還是不要想的那麼遠的,何況自己早晚都要借助蜀國之力,答應他倒也無妨,笑道︰“先生放心便是,本王生前絕對不對蜀國動一刀一兵!”

    戰游連續磕了三個頭,道︰“王爺有此承諾,戰某代蜀人謝過了!”

    劉淵心道他用了幾個頭便換來了自己的一句承諾,若是自己真的登上皇位的話,那麼戰某的這幾個頭就太值得了。若自己沒有登上皇位的話,也只是幾個頭而已。戰游倒真的是一個不肯吃虧的人,想到這里不禁莞爾。

    戰游倒並未猜出他笑什麼,道︰“既然如此,戰某便去替王爺辦事去了。”

    劉淵知道他要去辦什麼,戰游有一些怪招,應該會使蜀國的風波平息下去,道︰“那麼本王便在此靜侯佳音!”這位蜀國狂士站起身來,急忙離去。

    戰游剛走,霍烈進來道︰“慕容小姐來了!”

    劉淵心道自己倒是沒有把她忘了,急忙站起身來,慕容清雪身著一身黑色大氅走了進來,見到劉淵抿嘴笑道︰“清雪這次確實見識了什麼叫萬人空巷,費盡力氣才能夠來到這里,真不知道該是替王爺高興還是擔心。”

    霍烈急忙下去,劉淵牽起慕容清雪的縴手笑道︰“清雪何不陪本王去花園中走走,現在可已經是春日了,正是賞花之時!”

    慕容清雪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道︰“清雪曾經無數次想過王爺以什麼方式回到京城去,卻斷然沒有想到是這副場面,現在恐怕整個成都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王爺到底能不能回大漢甚至比他們吃飯睡覺還要重要。”

    劉淵雖然知道她是有些夸張,不過蜀人對自己的觀感還是可見一斑,恐怕大部分都是因為當初自己沒有奪取蜀王之位,這其中的得失也確實只有經過之後才能夠知道。

    便如當時顧憲想要考驗自己一樣,只有事情過去了,才會明白當時的關鍵。

    兩人走到花園,慕容清雪道︰“沒有想到真的要回京城去了,清雪現在還覺得是一場大夢一樣呢!”

    劉淵憐惜地將她摟入懷中,慕容清雪是為了陪伴自己才留在這里的,要不然就和安樂公主一起回京去了。而這次自己回到京城之後,該如何處置她倒是個問題,現在自己畢竟是有了兩位妻子的大漢親王。

    慕容清雪低聲道︰“王爺想必也會留戀蜀國吧!”

    劉淵笑道︰“那是當然,只不過本王更加向往的確實京城,不知道到了那里之後,是否有人會準備嫁給本王!”

    慕容清雪抬起頭來,雙目如晨星般的明亮,望著劉淵,嘴角微動幾次,卻沒有說話。

    劉淵笑道︰“清雪還沒有回答本王呢!”

    慕容清雪又回到了劉淵的懷里,低聲道︰“王爺應該記得清雪當日在鏡湖邊時說過的話吧,對于清雪來說,王爺雖然是唯一的人,但是心里確實還沒有做好嫁人的準備!”

    劉淵心里倒是並沒有什麼難過,他早就知道慕容清雪會這樣回答,只不過這次他卻容不得這個女人胡亂而為了。

    他方想說話,慕容清雪卻又抬起頭來,道︰“王爺再給清雪一段時間考慮吧,到了京城之後,恐怕王爺也就想不起清雪了,要知道王爺可是有了兩位如花美眷,其中更有名震天下的柳朝雲呢?”

    劉淵心道這個女人就是吃醋也吃的如此動人,只好點了點頭,低頭吻了下去。
第三卷 龍躍于淵 第三十三章 臨行之諾(全)


戰游確實有點兒手段,只用了不到兩日,便將朝中大臣安定下來,然後那些蜀中名士也紛紛退了下去,其實這些人也只不過是想要與劉淵當面求證他的身份而已,既然戰游已經和他們確認之後,自然也就不會憂心忡忡了。

    華恆和戰游又進到了親王府中拜見了劉淵一次,說的當然也只是一些無關大雅的事。劉淵言語頗為壯烈,華恆則始終壓抑心中的欣喜和難過,劉淵走後,蜀國好象會安靜一些了,或者說是正常一些。戰游沒有忘記調侃華恆的迂腐,三人各懷心事地說了一通之後,劉淵便將他們送出了王府。

    嘉佑八年四月初,顧憲終于到了成都,先讓蜀王升殿議事,劉淵一身白袍來到大殿之上,接了聖旨,白蓁抱著蜀王面無表情地說了幾句勉勵的話,然後便首先退到了後宮。

    劉淵終于是松了一口氣,自從前年他來到蜀國之日起,兩年已經過去,他等待的便是這樣的一刻,現在總算把這一刻堅持了下去,確實有些不容易。

    顧憲將聖旨交到劉淵手中,道︰“主上可否五日內回京,皇上還在等候主上呢!另外晉王殿下也回到京城之中,說不定還要主上把他從大牢里解救出來!”

    劉淵一愣,道︰“父皇竟然治了他的罪!”

    顧憲苦笑道︰“主上沒有看到晉王在大殿上的丑態,確實是震動朝綱。先是以為自己是大功在身,開口閉口要求封賞,然後被人指出臨陣脫逃,嚇得跪在地上不敢起來,皇上實在沒有辦法,這才將他關入大牢,而他還是不肯罷休,反倒給皇上寫了一封自白書,將潭、柳兩州發生的事全部推到了主上的身上,說主上故意縱容東蜀叛軍進入中原,他只是沒有辦法而已,這份奏折學生也看到了,言辭確實懇切之極,但是卻讓皇上大怒,若不是顧忌他是親生兒子,說不定連頭都保不住了。”

    劉淵心道這個晉王確實夠蠢的,點了點頭道︰“本王當然不會讓自己的親哥哥這樣冤死,先生準備一切便是了,本王明日便可出發。”

    顧憲拱手道︰“學生這要去見見李納兄,不知道主上準備如何安置他!”

    劉淵沉吟一下,道︰“李納便留在蜀國編撰《四庫全書》吧,待來日有了機會再將他帶到京城,先生以為可否!”

    顧憲道︰“如此甚好,李兄最喜研究詩書,主上此舉無疑是對他好!”

    劉淵心道自己倒是有些怕李納那所謂的直諫,這家伙自己得到自己的允諾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只要給他機會,他就不顧一切的要說兩句,而且兩句中能夠有一句好听的已經非常難得,有半句順耳的劉淵都想謝天謝地了。

    顧憲雖然不明白劉淵和李納間的事,但是也覺得李納還是留在蜀國較好,現在自己和劉淵回到大漢並非是為了安樂,而是處處危機,李納不僅幫不上什麼忙,說不定還要捅出簍子來。

    劉淵道︰“本王現在要去和白太後道別,先生可以在王府中等我。”

    現在白蓁就成了自己在蜀國中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碧素公主他已經失去了信心,既然她如此不願嫁給自己,還去逼他的話,倒顯得有些過分了。不知道與白蓁告別會不會黯然神傷。

    ※※※

    劉淵走到鳳儀宮中,卻發現宮外竟然沒有一個女官、太監,不由得有些好奇起來,急忙往里走去,赫然發現白蓁端坐在椅子上,雙眉緊鎖向自己望來。

    劉淵心中一熱,知道是她安排好了一切,走到白蓁面前,這位身為蜀國國母的女人站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撲進劉淵的懷中。

    兩人竟然沒有一句話可說,過了半晌,白蓁才慢慢離開劉淵的懷抱,眼中滿含著熱淚,道︰“王爺是否馬上便要離開蜀國!”

    劉淵點了點頭,白蓁並沒有問自己為什麼一直要隱瞞身份,甚至沒有問自己對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感情,只是問了這一句,更讓劉淵心中難過,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她。

    這確實是一個聰明至極的女人,若不是身屬那個聖門道,將師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自己說不定真的想要攜美而歸。

    白蓁展顏一笑,道︰“蓁兒的身子恐怕不能侍侯王爺了!”

    她的小腹已經隆起不少,劉淵自然知道,不過听她這樣說,還是忍不住將美女摟入懷中,道︰“蓁兒相信本王回到大漢之後還會回來蜀國看你麼!”

    白蓁點了點頭,道︰“蓁兒若是信不過王爺,當然也不會把自己交給王爺了。”

    劉淵知道自己回到蜀國的希望並不大,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機會了。但是相信離開蜀國之後,他肯定會思念白蓁,便像當初思念珠兒一樣。在他的這些女人之中,最為溫柔依順的便是珠兒,凡事都要為著自己著想,而最為動人心田的便是這位蜀國太後了,事事都能夠想得周到,做得讓自己舒服之極。像慕容清雪和柳朝雲,雖然都是橫絕一時的人物,反倒覺得並非那麼貼心,而田柔則有些任性,感覺上也不如白蓁和珠兒。

    白蓁繼續道︰“若王爺再也不回蜀國,蓁兒定會找去大漢的!”

    她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極力想使自己平靜下來,劉淵心中一痛,將她摟得更緊。

    過了半晌,白蓁挺直身體,離開了劉淵的懷抱,雙目望向眼前男人,露出苦笑道︰“王爺莫要忘記還輸給了蓁兒一次!”

    劉淵先是一愣,這才想起是當初以碧素公主來打賭之事,笑道︰“蓁兒想要本王答應什麼條件?”

    白蓁道︰“蓁兒還要好好想想才行,待下次見到王爺時,王爺千萬不要抵賴。”

    劉淵伸手撫摩她的秀發,嘆了一口氣,白蓁總是讓人這麼舒服,本來自己不願意來進宮見她,主要是擔心兩人之間非常尷尬,但是卻是自己多想了,白蓁永遠都不會讓自己有為難之處的。就算在離別之時也是如此。

    白蓁身子微微後退,離開劉淵更遠一些,道︰“王爺請回吧,莫要忘了蓁兒便好了!”

    說著轉過身去,雙肩抽動,恐怕已經是淚如雨下。

    劉淵輕嘆一聲,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再說什麼,毅然轉身往宮外走去。走出這座宮門,也許想要再見這個讓自己難以拒絕的美女,就是不可能了。

    ※※※

    嘉佑八年四月,恢復身份的福王劉淵從蜀國回歸大漢了,兩位蜀國丞相早就率領百官守在城門外,雖然太後白蓁和蜀王都無法為劉淵送行,但是像這種規模的送行人數還是堪稱蜀國之最。

    就連當初蜀王親征之時也沒有這樣的排場。

    劉淵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在蜀國的地位,在眾人面前露出依依不舍之情,直到顧憲含笑將他請上馬車,這才結束了這段艱苦地送行,霍烈在旁邊輕聲道︰“王爺是否已經落淚了!”擺明是故意調笑。

    恢復侍衛身份的孟陽高興道︰“確實如此,老孟看到王爺不住用絲巾擦著眼角。”

    劉淵哼了一聲,這兩人才安靜下來,過了片刻,霍烈在車外道︰“王爺你絕對想不到是誰跟來了!”

    劉淵一愣,這句話他好象在哪里听過,掀開車簾,霍烈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當即恍然,道︰“既然是公主來了,霍烈還不去將她請到這里!”

    當日劉淵輕身奔赴桑山救駕,碧素公主和白蓁跟來時,霍烈就是這副表情,就是這種語氣,劉淵當然知道現在是誰來了。沒有想到這位刁蠻公主還會來為自己送行,倒也有些小小的意外。

    听到劉淵如此肯定,霍烈倒是愣了,急忙過去請碧素公主。

    劉淵走下馬車,見碧素公主和白葳走了過來,兩女都是一身白衣,看起來清麗之極。劉淵急忙躬了躬身,雖然碧素公主的級別並不比自己高,但是這個禮是一定要有的。

    碧素公主雖然翹著小嘴,但是眼中卻有一絲復雜之色,一直走到劉淵面前,才開口道︰“你這樣就走了麼?白蓁姐姐怎麼辦!”

    劉淵一愣,斷然沒有想到她第一句話說的便是這個。幸好霍烈下手極快,周圍已經沒有蜀國的人,否則這樣的話被別人听到,可不是好說的。本來蜀人對自己的印象好到了極點,而自己還準備有一天要讓他們為自己賣命,若是自己和白蓁的事情傳了出去,這個光輝形象可要在蜀人心中大上一個大大的折扣。

    白葳也微怒道︰“你就就想這樣一走了之了麼,我姐姐還在宮里偷偷地掉著眼淚呢!”

    劉淵躬身道︰“太後……”

    碧素公主怒道︰“什麼太後……你這個笨……還想瞞著本公主麼,要不是白蓁姐姐確實喜歡你,本公主早就將你打成殘廢了!”

    劉淵心道該感謝她沒有把那個“蛋”字說出來,看了霍烈一眼,霍烈急忙將剩下的人全部帶走,現在這里只剩他們三人,說話自然方便了一點兒。

    和她們兩人說話,確實還要秘密才行。

    劉淵目光在兩女臉上掃過,淡淡道︰“本王的身份既然已經公開,便再也不能留在蜀國了,兩位難道不知道蓁兒身份特殊麼?”

    碧素公主雙手放在一起,顯得心中有些緊張,不過還逞強道︰“你……”

    劉淵拱手道︰“公主勿要多說了,若有有日劉淵真的能夠回歸蜀國,自然不會虧待了蓁兒的一片深情,而且到了那時公主勿要忘記了在王兄死前的承諾,本王就此告辭了!”

    碧素公主萬萬沒有想到劉淵竟然如此決絕,她雖然是來替白蓁討回公道的,但是其實內心卻還有別的奢望,心情非常復雜,現在看到劉淵斷然要走,情不自禁道︰“你這樣就走了麼,那本公主怎麼辦?”

    白葳驚奇地目光望了過來,劉淵當然也毫不例外,碧素公主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頓時滿臉通紅。

    劉淵心中一陣欣喜,看來碧素公主已經是喜歡上了自己,要不然也不會如此直接,像碧素公主這樣的女人只要是真正的喜歡上一個人,那是很難有所改變的。

    碧素公主終于忍受不住兩人的目光,怒道︰“小葳你倒是說句話啊,昨日你不還說要跟著這個笨蛋去大漢京城麼,怎麼現在倒是只讓我一個人說!”

    白葳被她說的滿臉通紅,低頭用手捅著碧素公主,碧素公主這才驚覺,急忙住了口,看到劉淵笑眯眯的表情,怒道︰“你可不要胡思亂想,本公主和小葳並沒有……”接下來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劉淵倒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雖然喜歡這兩個小美女,而且又受到蜀王和白蓁的托付,但是卻並不想將她們帶到京城去,要知道自己這次可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危險重重,不想讓她們兩人也深入其中。只不過這個誘惑確實夠大,自己還真的難以抵擋。

    三人間沉默片刻,白葳首先抬起頭來,肅容道︰“白葳想問王爺一句話,不知道王爺能不能真心回答!”

    劉淵點了點頭,白葳這個女人雖然不像她姐姐那樣儀態萬方,有大家之姿,但是她卻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用這副表情來問自己,看來是要動真格的了,忙道︰“本王自然不會欺瞞小姐!”

    白葳看了碧素公主一眼,道︰“王爺是否願意將公主帶到大漢去?”

    碧素公主跺了一下腳,顯然不想白葳說的這樣直接。

    劉淵點頭道︰“若是公主願意,本王自然有這個打算,只是現在卻不能夠。”

    碧素公主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表情,劉淵這樣認真的樣子承認想要自己,她心里是歡喜的,只不過卻不知道該如何表示。

    白葳道︰“既然如此,若白葳以蒲柳之姿跟隨公主的話,王爺……是否也能夠接納!”

    劉淵心道她的天性確實不同常人,別人未必能夠問出這樣的問題來,道︰“能得小姐如此垂青,本王幸何如之!”

    白葳臉上一片平靜,道︰“既然如此,白葳和公主便留在蜀國等候王爺,還望王爺勿要負了公主。”

    她拱了拱手,咬著嘴唇,一把拉住碧素公主,轉身離去。

    劉淵嘆了一口氣,若是換做平日,自己定然會追上去將她們一起帶走,但是現在卻只能眼睜睜的看她們離去,雖然這也算是一個承諾,但是不知道是否能夠實現。
第三卷 龍躍于淵 第三十四章 黑袍高手(全)

這次回京城之旅倒讓劉淵感慨頗多,上一次走這條路的時候,還是為了迎接安樂公主,現在一年過去了,許多地方都是舊地重游,幸虧有了顧憲和慕容清雪,這才顯得並不寂寞。

    每到黃昏之時,劉淵總要與顧憲對上一局,然後便是談詩論畫。這時慕容清雪也常常故意躲開,她生來便是這個性格,除了劉淵主動去找她,一般不會打擾自己心愛的男人。

    這樣的女人對于一個男人來說,真的不知道是好是壞。

    劉淵頗為慎重地落下一子,抬眼看著面這個帶著微笑的書生,方想說話,突然間一陣危險的感覺涌上心頭,他的六識優于常人,而這種感覺已經很久都不曾有過了,最近的一次,還是遇到風虛子的時候。

    難道真的又有高手要對自己不利,劉淵向顧憲眨了眨眼楮,低聲道︰“先生等下勿要驚慌!”

    顧憲一愣,看到劉淵凝重的神情,隨即明白,點了點頭。

    劉淵挺直身體,幸虧現在有了霍烈和孟陽兩人,否則要對付像風虛子那樣的高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只不過他猜不到這個人到底是誰。現在他恢復福王身份,太子和明國相王都會將自己視為大敵,不過現在有了龍騰閣的保護,一般的刺客也近不了自己的身。軍機閣確實曾經有過幾次行動,都被龍騰閣輕易化解。

    這樣看來,這個人差不多就是太子派來的了,若真是如此,自己還要重新估計太子的能力才是。

    外面突然響起了一絲細小的聲音,霍烈和孟陽同時移動,顯然也已經發現了敵人蹤跡,霍烈在門外低聲道︰“王爺有什麼吩咐!”

    他這等于是出聲示警,劉淵方想說話,但听到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風聲,那人顯然已經知道行蹤敗露,開始動手,孟陽大喝一聲道︰“何人竟然敢……”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已經和那人動上了手,顯然那人的攻勢頗為猛烈,讓他根本說不下去。

    劉淵伸手按住顧憲,示意他不要妄動,飛身出門,身上一直攜帶的短劍已經來到手中。但見一個黑袍人正和孟陽斗得甚歡,已經明顯佔據了上風,霍烈顯然是有所顧忌,擔心周圍還有那刺客的幫手,這才並沒有出手。

    劉淵知道想要龍騰閣的護衛過來已經是來不及了,霍烈再不出手的話,孟陽只有敗亡一途,大聲喝道︰“來者何人,霍烈還不將刺客拿下!”

    霍烈知道劉淵的功夫並不在自己之下,自保有余,急忙從腰間拔出長劍,加入戰團。哪里知道這黑袍人比風虛子更加凶悍,而且出手狠毒,每一招都是必殺之技。方才若不是被劉淵等人發現了他的行蹤,他還想一招偷襲得手,然後馬上遁走。現在卻不得不全力應戰。

    霍烈和孟陽雖然算不上頂級的高手,但是兩人聯手,卻也是不可小覷。雖然還是落在下風,但是總算讓那人不敢妄動。

    劉淵全神戒備,見到場中爭斗,真是越看越驚,當日風虛子突然出現便讓自己目瞪口呆,沒有想到真是人外有人,而此人的武功一點兒都不次于風虛子的修為,而且走的似乎更是另外的套路,招式有些陰毒,不若風虛子那般的光明正大。

    若沒有霍烈和孟陽兩人,自己遇上此人還真是凶多吉少。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哨聲,龍騰閣的人已經飛快趕來,霍烈拼力刺出一劍,叫道︰“勿要讓刺客逃了!”他的話音未落,那黑袍人身子突然往後縱去,雖然孟陽早就連續幾掌拍出,但是都被他輕松化解,頓時出去數丈之外,看來竟然似乎是還有余力沒有用出。

    霍烈長劍回到腰間,手中的弩弓急速射出,那黑袍人身子一轉,用袍子將弩箭擊飛,如一陣煙一般的躍上高牆,然後消失不見。

    龍騰閣的護衛這才全部趕到,但是那黑袍人已經消失無蹤。

    霍烈和孟陽都是面色煞白,沒有想到竟然遇上此等的高手,一起來至劉淵身前,霍烈肅容道︰“王爺……”

    劉淵點了點頭,他心里也是有些擔心。此人的武功更勝于風虛子,方才出手說不定只用了幾成功力試探一下而已,便已經讓霍烈、孟陽兩人抵擋不住。若是他真的施展殺招,劉淵是否能夠安然無恙,確實並無信心。

    過了片刻,劉淵才開口道︰“此人定會再來,龍騰閣加強戒備便是,顧先生和慕容小姐也不能離開本王,否則會有危險。”

    霍烈和孟陽急忙點頭,沒有想到以龍騰閣如此的實力,現在竟然要全力去提防一個人,若是換做平時定然會以為是天方夜譚。

    ※※※

    劉淵面色難看地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那三具死尸上,並未說話。

    孟陽緊緊握住拳頭,道︰“此人竟然還是用毒的高手,我們的兄弟便是死在有毒的暗器上面。”

    霍烈也沒有說話,臉色當然也好不哪里去。

    劉淵臉上終于展現出一絲冷笑,看來這個刺客是要和自己玩下去了,既然如此,那麼也要全力以赴才行,否則被他這樣不間斷地殺幾個人,等自己到了京城,也成了孤家寡人了。

    “安排下去,暫時不再前行。將龍騰閣的人分為三隊,每日輪流守衛,一直等到那刺客出現為止,不除掉這個禍害,本王就不去京城了!”劉淵知道這樣走下去,自己一方吃的虧只能更多,現在就待在原地,靠實力與這個黑袍刺客博上一把,看看到底誰更強一些。

    顧憲在旁道︰“主上莫要以身試險,此人出手陰狠,恐怕是想先將主上激怒,然後覓到良機。”

    劉淵點了點頭,笑道︰“看來這幾日先生都要陪本王在家中下棋才行。”

    顧憲急忙拱手道︰“學生樂意之極!”

    一連過了三日,那黑袍人都沒有半點兒的消息,劉淵和顧憲每天都在宅院里吟詩作對,絲毫沒有動身的打算,慕容清雪也一直和他們呆在一起,有了這位大漢才女的加入,使得氣氛變得更為融洽,甚至有些旖旎了起來。

    到了第四日,那刺客終于忍耐不住,出手傷了兩名龍騰閣的護衛之後匆忙離去,劉淵也不下令追趕,只是守住原地,不過到了晚上,那刺客就已經在水中下了毒藥,幸虧孟陽早有提防,並沒有人中毒身亡。

    又連續過了三日,那刺客不斷地試圖引劉淵出來,龍騰閣的護衛也被他傷了數人,只不過劉淵現在是鐵了心,堅決不動,此人看來並不是一名真正的刺客,只能算是一個高手而已,若是換做別人,定然會隱忍不發,直到自己露出破綻,然後一擊而中,他卻並沒有這份耐心。而且也越來越沒有耐心起來。

    雖然還是拿他不下,但是劉淵已經穩穩地佔據了上風。

    一直到了第十日,龍騰閣的護衛終于成功圍住那人,霍烈和孟陽同時出手,那黑袍人腿上中了一箭,倉皇逃掉。

    劉淵這才下令起程回京,那黑袍人受的只是輕傷,肯定不會放過接下來的機會,但是現在主動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只要他再次出現,想要逃走,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

    太子府中,荊無計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個男人,冷冷道︰“閣下應該知道為什麼會被帶到這里來吧!”

    那人顯然嚇得不輕,但是倒也挺直身體,道︰“你既然是太子府的人,方詠和你還有什麼話說!”

    荊無計微微一笑,道︰“閣下倒是還有幾分骨氣,只可惜不知道你的父母是否知道這一點。”

    方詠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他知道這個人是什麼都做的出來的,道︰“你想要做什麼……”

    荊無計淡淡道︰“我並不想做什麼,只想知道一些東西而已,想必這並不困難吧!”

    方詠冷聲道︰“莫非你想要對王爺不利,方某絕無可能做到!”

    荊無計嘴角露出冷笑,道︰“福王還真是命大,這次回到京城之後,不知道是否還記得閣下,而且閣下若是死在這太子府里,不知道福王會不會憑吊一番……”

    方詠傲然道︰“在下雖然只是一迂腐書生,但若想要我做出背主之事,還是萬萬不能,你也是個讀書人,竟然想要做出齷齪之事,真是丟臉之極!”

    荊無計倒是一愣,沒有想到他竟然開始勸說自己來了,忍不住笑道︰“閣下倒還是頗為有趣,既然如此,還是將那兩個人帶進來吧!”

    過了片時,有人押了兩個人走了進來,方詠大驚失色,本想要站立起來,哪知卻根本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兩人如一攤軟泥般的躺在地上。雖然兩人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但是方詠當然知道他們正是自己的父母,荊無計竟然把他們帶到了京城來。

    方詠滿眼熱淚,開口大罵,荊無計卻只是淡淡坐定在那里,目光冷淡,並未說話,任他罵了下去。

    其實他心里還是後悔由自己親自來處置這個硬得不能再硬的方詠,現在太子府中人才凋零,能夠辦事的人並不多,好象凡事都要親自處理才行,荊無計已經有些累了。若是動魂組織還在的話,情況便會好上一些。以前這些嚴刑的事自己都是眼不見為淨,現在卻必須更加狠上一些。

    直到方詠罵夠了,荊無計才開口道︰“閣下倒可以選擇一下先吊死哪一個……”

    方詠雙目圓睜,卻根本沒有絲毫辦法。沒有想到他服侍福王劉淵數年,現在福王就要回到京城了,自己竟然會落得這樣的一個下場,連見到福王一面都不能夠。

    ※※※

    霍烈發出一聲呼哨聲,孟陽首先一躍而出,手中利刃如電閃一般刺向那黑袍人,而同時數支弩箭急速射去,只要那黑袍人一個不慎,定會中箭受傷,到了那時想擒想殺,都要憑著兩人的意思了。

    劉淵與顧憲、慕容清雪端坐在樓上欣賞這一幕搏殺,顧憲還不用說,慕容清雪竟然也看得津津有味。劉淵心中暗想,這個女人確實有些不像女人,雖然生得如此美貌,但是任何一個男人想要享受她都是件難事,就連自己也不能例外。

    這些日子以來,劉淵可以說是動盡了心思來算計這名刺客,現在總算讓他掉入陷阱之中。

    黑袍人雖然知道自己落入圈套之中,但是卻頗為自信,雙掌連拍,但見數股綠煙從他的袖子中飛出,孟陽急忙閃身後退,怕中了他的毒藥。

    龍騰閣的護衛鼓噪地圍了上來,最有用的利器當然就是手中劉淵親自制作的強勁弩箭。黑袍人身形如輕煙一般,忽上忽下,將所有弩箭全部躲掉,只是憑借這份輕功便足以傲立于世了,甚至比風虛子更勝一籌。

    劉淵眉頭微微皺起,風虛子的輕功雖然與他的稍微有些不同,但是卻也有相似的的地方,難道這個黑袍人竟然也是道門中的……如白蓁所說,天下門派非佛既道,現在佛門倒是很少有高手現世,不知道自己和道門到底有了什麼瓜葛,先是出現了風虛子,然後又是這個黑袍怪人。

    霍烈不住地大聲吆喝,這黑袍人倒是倔強的很,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要試圖靠進小樓,想要對劉淵出手,看來他已經沒有耐性再和劉淵玩下去了。

    龍騰閣的護衛早已經設下重重埋伏,此人武功再強,卻沒有沒有辦法在這樣的局勢之下刺殺劉淵。

    劉淵在樓上喝道︰“閣下如此武功,竟然被人收買,豈不是明珠暗投麼!”

    他倒並不是想要收服這個人,只是想用言語使他心神稍微波動,以便龍騰閣有機可乘。

    黑袍人怒道︰“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對貧道指指點點,做什麼縮頭烏龜,若是有能耐,不妨出來和貧道打上一場!”

    劉淵哈哈大笑道︰“道長莫非以為本王也如你一般愚笨麼?”看來此人果然也是個道士,這個世界上武功高明的道士真的不少。

    黑袍人道︰“既然你想做烏龜,那便做烏龜好了……”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下,赫然見霍烈和孟陽同時撲上了上來,兩人手中寒光閃現,都換成了一柄短匕首。

    黑袍人身子急速後退,雙掌拍出,試圖將兩人逼退,哪知孟陽突然伸出兩掌來,硬是與他接上,而霍烈手中的匕首卻直接刺入了黑袍人的小腿。

    孟陽被這兩掌拍得整個身子都飛了出去,口中噴出一口鮮血,霍烈也好不到哪里去,退後時還中了黑袍人的一腳,眼見著他帶著匕首迅速遁去,龍騰閣的護衛紛紛追出,但是以此人的輕功,就算受了傷,想要追上他恐怕是不能了。

    劉淵急忙下來為兩人檢點傷勢,這黑袍人果然強悍,只不過經過這次,他定然不敢再來刺殺自己了。

    還在樓上的顧憲出了一口氣,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沒有練過武功了。
第三卷 龍躍于淵 第三十五章 重回大漢(全)

“參見王爺!”方詠第一個跪倒在地,然後便是福王府所有的下人,劉淵見到這個呆在福王府多年的老僕人,急忙上前扶起他,道︰“方先生快快請起!”

    他突然發現方詠的臉色好象並不很好,而且脖子上還有幾條紫青的痕跡,心里略有些疑惑,在京城之中,早有龍騰閣的人保護福王府,方詠難道竟然會被人打了。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劉淵目光早就被翩翩而至的兩女所吸引。放開方詠,大步走了過來。

    柳朝雲和田柔都是俏臉含笑,微微欠身行了一個禮,兩女顯然都是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如花朵一般地傲立在福王府門前。

    劉淵心中大奇,柳朝雲這樣端莊倒還好說,田柔這樣就顯得有些奇怪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教她,急忙走上前去,道︰“兩位夫人……”

    田柔微微翹了翹嘴角,道︰“王爺還記得柔兒麼?是否已經認不出來了!”她說話時眼楮眨動,看起來說不出來的俏皮可愛,就算說這樣的話,也要惹人憐愛。

    劉淵忙道︰“柔兒確實已經大變,變得更美了,本王倒差點走眼!”

    柳朝雲在旁笑道︰“王爺快請回府吧,朝雲和柔兒已經為王爺準備好了一切!”

    劉淵點了點頭,往前走去,顧憲急忙拱手告辭道︰“王爺還請休息半日,皇上等下說不定便會召王爺進宮。”

    劉淵心道自己若是還能夠休息半日,那真是樁奇事,尤其這兩位美女都在身邊,恐怕不僅無法休息,說不定還要勞累一番,誰叫她們都打扮地如此花枝招展。

    ※※※

    武帝果然馬上下旨讓劉淵覲見,同時覲見的還有平王劉淪,太子劉源,均王劉沁等皇家成員,安樂公主當然也在其中,這次召見其實算是為劉淵正名接風,福王回京早就在大漢引起轟動,這次更是帶著這樣的奇遇,無數人翹首以盼,武帝當然不能等閑視之。

    劉淵終于以大漢福王的身份跨入養心殿,心中無限感慨,尤其想到為了今日所做的一切,更是無法平靜下來。

    目光首先落在端坐在書案後面的武帝身上,劉淵急忙拜倒道︰“兒臣給父皇磕頭了!”

    自己獨身一人來到這個時代,雖然和這些所謂的親人並無太深的感情,但是對于武帝,經過了幾件事之後,劉淵還是將他當成真正的父親來看,說完這句話時,鼻子也有些酸楚。

    武帝無法控制地站起身來,目光落在劉淵的身上,幾步走了下來,扶起劉淵,顫聲道︰“果然是淵兒!”

    劉淵點了點頭,武帝並非是個無情的人,當日曾在御書房為秦王掉下眼淚,然後又為了安樂公主之事變得形容憔悴,自己這個兒子也不知道惹得他多麼傷心。

    武帝松開雙手,目光溫和了起來,再將劉淵打量一番,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道︰“淵兒還不來見過皇後娘娘!”

    劉淵這才急忙過去給皇後娘娘行禮,馮皇後是建王劉涵的母親,建王便是冤死在鏡湖之中那個,其實是死在太子之手,武帝為了平她的喪子之痛,便將她封為皇後。

    接下來便是太子、平王等人,劉淵一一見過。除了太子只是冷冷一瞥外,其他諸王公主都是非常親熱,平王最為熱情,將劉淵的雙手拉住,硬是要他坐在自己身邊。

    只不過兩年而已,平王臉上的滄桑之色恐怕比他以前過的數十年還多。

    劉淵坐下來之後,故意疑道︰“父皇,為什麼沒有見到四哥!”

    武帝臉色一冷,過了片晌道︰“唉……你那個四哥!”

    劉淵知道武帝並不想處罰晉王,他畢竟本來就膽小怕事,忙道︰“不知道四哥為什麼沒有來呢?前日兒臣與他還在封州見面,相談甚歡,幸虧他能夠上表為兒臣揭示身份,才有今日團聚之樂。”

    武帝嘆了口氣,道︰“也罷,待來日淵兒再見他吧。今日為父將你們找來,只是想要你們這些兄弟能夠見見面而已,朕現在老了,爾等將肩負我大漢之任,千萬要同心協力才是!”

    在坐的皇子全部慌忙跪倒,雖然都口稱“請父皇放心”,但是其實並沒有一個人將“同心協力”這四個字放在心里。

    劉淵笑著答道︰“父皇放心便是,大哥德高望重,我等定會輔佐大哥,天佑我大漢。”

    太子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目露凶光。

    武帝卻暗暗地嘆了一口氣,兩人的交鋒從見面就開始了,雖然他並不願意去猜測那個結果,但是卻已經非常明顯,現在這個福王變得有些讓人無法揣測了,雖然臉上還是那個淡定而從容的笑容,但是在這個笑容的背後卻似乎有了更多的東西,甚至在冷不丁的讓人感到可怕了。

    ※※※

    外面傳來了一陣細小的腳步聲,黑冥道長頓時集中精神,冷聲喝道︰“來的是什麼人!”

    若不是他腿上受傷,說不定一下子便可以沖了出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卻並沒有人說話。

    黑冥道長心里泛起一陣恐懼,他有點兒感覺到來的是什麼人了,站起身來,雙掌凝力,喝道︰“若再不答話,貧道可要不客氣了!”雖然這句話是外強中干,只是為了撐撐門面,但是黑冥道長卻不得不說。

    只听外面傳來一個沉厚的男聲道︰“師弟應該還記得貧道這個師兄吧!”

    黑冥道長大吃一驚,雙掌同時推出,眼前木門被擊得粉碎,一個干瘦的老道就站在門外,而他的身邊卻還站著三個手持拂塵的道人。

    這老道赫然就是黑冥道長的師兄,蒼嵐道當代的掌教三冥道長。

    黑冥道長終于明白了,自己是被荊無計出賣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試圖奪回掌教之位,處心積慮地想要擊敗師兄,哪里知道卻中了荊無計的詭計,現在看三冥道長的架勢,自己今天是很難活命了。

    三冥道長微微一笑,道︰“貧道與師弟有多少年未曾見面了。”

    黑冥道長身子慢慢往屋子里面靠去,冷笑道︰“你莫要裝腔作勢,若不是拜你這卑鄙小人所賜,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間屋子的後牆發出一聲巨響,牆壁全部倒塌,一柄大錘對著他的後背橫掃過來。這一錘來得無聲無息,而且還是這樣石破天驚的一擊。

    黑冥道長大驚失色,沒有想到三冥道長現在特意找了幫手來,身子往前彈出,可惜反應終究是慢了一步,雖然躲過了要害,但是腳上還是中了一擊。他的內氣已經無法再提上來,只能勉強往前撲去。

    三冥道長如鬼魅一般貼了上來,一掌正印在他的後背。

    黑冥道長的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的落在地上,方才中的那一掌已經使他心脈俱斷,再無生機。

    三冥道長又退回到原位,看也沒有再看這個師弟一眼,轉身往回走去。

    一個高大的壯漢拎了一柄大鐵錘走了出來,對著黑冥道長的頭部就是重重的一錘,然後發出一聲狂笑。

    三冥道長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停住了腳步,向旁邊那名道士道︰“去將你師妹無華找來,為師會在清虛觀等她!”

    ※※※

    從養心殿回到福王府已經差不多是深夜了,顧憲竟然還等在府中,柳朝雲陪在那里,見到劉淵來了,這位大漢名妓這才退了下去。

    顧憲笑道︰“學生已經等候多時,不知道主上是否勞累了。”

    劉淵坐了下來,笑道︰“先生如此迫不及待,本王當然不敢有所懈怠,今日又見了父皇和那位大哥,這才知道原來要下決心是這麼難的,先生何以教我!”

    顧憲悠然地舉起茶杯,輕嘗了一口,道︰“主上勿要擔憂,太子殿下能夠坐在這個位子上並不久也!”

    劉淵知道他早已經成竹在胸,而自己也有一些想法,不知道兩人是否能夠形成統一,笑道︰“先生請講!”

    顧憲道︰“學生本來最擔心的是皇上不肯讓主上回朝,因為那就代表他默許了主上可以對付太子殿下,現在這個最大的難題一旦解決,對付太子也只剩下一個難題了。”

    雖然著件事事關重大,但是在顧憲嘴里一說出,便顯得簡單許多,又仿佛容易許多。

    劉淵點了點頭,顧憲繼續道︰“太子現在所持雖然看起來頗多,又有像荊無計這樣的謀士在旁出謀劃策,但是其實他真正要依靠的人乃是燕王。燕王現在手握重兵,可以說是諸位皇子中實力最強的人,只要他有一日還支持太子,那麼想要使太子倒台,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皇上在時會擔心燕王有所異動,而不敢輕下決定。”

    他將此事剖析的十分清晰,現在只要分化太子和燕王的關系,便可以使太子變得孤立無援,然後想要對他做什麼便可以做什麼了。

    劉淵疑道︰“先生所言甚是,只不過現在太子和燕王之間並無齷齪,而且燕王斷然不肯轉而投靠平王,想讓他離開太子,確實有些困難!”

    顧憲笑道︰“確實如此,燕王所持者,太子也。他一直以來都站在太子一邊,想要和平王復原已是不能,而且此人野心不小,顯然有待太子登基之後取代他之意,讓他投靠平王斷然不行,讓他投靠主上也是不可能的。在這個時候他肯定會更加堅定的支持太子,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登上皇位。”

    劉淵曾經想過用重位引誘燕王,听顧憲這樣一說,這個可能應該不大,燕王是個聰明的人,知道自己現在的境遇,他若是只想做個秦王那樣的人的話,當然支持哪個皇子都是可以的,但是他若想有朝一日成為皇帝的話,那麼太子這個廢物肯定是第一選擇。

    顧憲道︰“既然想要在燕王身上下功夫無法辦到,那麼只能在太子身上下功夫了,不過正是因為有了一個荊無計,所以成功的希望也是不大,主上是否考慮將荊無計除去,此人對我們的威脅非常之大!”

    劉淵苦笑道︰“荊無計此人武功高明,恐怕並不比前日刺殺本王的那黑袍人稍遜,想要殺他的話,倒是較為困難。不過本王也知他的重要,現在已經著龍騰閣去辦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只要能夠除掉這個人,就可以說是斷掉了太子的一條臂膀。”

    顧憲點了點頭,何止一條臂膀那麼簡單,簡直就是斷了太子的四肢,沒有荊無計的出謀劃策,太子要犯的錯誤不知道會有多少,任何一個錯誤都足以讓他掉了腦袋,只不過顧憲對這方面並不在行,見劉淵是如此為難,也知道成功希望不大,據說荊無計連太子府的大門都很少出,顯然也是怕被人刺殺。

    劉淵繼續道︰“那個黑袍老者說不定便是荊無計派來的,太子究竟還有多少實力,本王其實現在並不清楚。”

    顧憲笑道︰“恐怕這一切都是荊無計在背後操縱,並不清楚此事的不僅僅是我們,連太子也未必清楚,學生早就將太子這些年來所做的事研究過了,若是沒有荊無計這個人,若是沒有皇上的支持,他早就不是太子了。”

    他思索片刻,繼續道︰“而且學生還發現太子有一個奇特的嗜好……”

    劉淵眼楮亮了起來,道︰“先生請講!”

    顧憲道︰“太子此人最喜歡的乃是未經人事的處女,荊無計特意為了此事,在京城各地建立了一個秘密的組織,專門為太子收羅處女,供他淫樂之用。所以現在的太子妃只是一個擺設而已,到了現在都沒有一個子女產下,這樣看來太子在這方面非常特殊。”

    劉淵沉吟半晌,道︰“先生是否已經有了計策。”

    顧憲道︰“燕王妃倒是有一個妹妹,現在不過二八年輕,生得非常標致,據說燕王一直等她成年之後,便要收入後室,只是現在燕王全年征戰在外,現在已經沒有了機會。若是有辦法將她從府上弄出來,然後利用龍騰閣將她秘密的放入荊無計的組織的話,太子……”

    劉淵想起戰游臨走時勸說自己的話,點了點頭,道︰“先生且去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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