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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 (異界大陸)火星引力 -【天辰】《連載中》

第410章 弒子

傳聞,邪帝能釋放將人切割成碎末的風刃,炎斷魂自然不會不知道。一段時間前邪帝忽然出現在北帝宗,同樣釋放過比之少見的風魔法要可怕出太多的漫天風刃。但那時的邪帝除了那由災厄弓射出的驚天一箭,其風刃之強度根本不足以對他造成威脅,而他如今所面對的邪帝,除卻那能讓他受傷的極強風刃,更可怕的是他釋放的冰……從未聽過說邪帝能施展冰的能力。難道在這之前,邪帝其實一直都在隱藏著實力?

能同時使用水與風的力量……天辰大陸能同時操縱兩種元素的人很少,但並非不存在,但能同時將兩種元素力量都施展到如此強度,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剛才傷他的風刃是直接從冰中溢出,意味著邪帝對這兩種屬性力量的操縱已到了一種駭人聽聞的地步,不但不會互相干擾,反而能相輔相成。那連他都不易擊破的堅冰防禦,在同屬邪帝的風刃面前便如不存在一般任由它穿過。

「宗主,你沒事吧。」炎天傲飛身到臉色陰暗不定的炎斷魂身邊,沉聲問道。剛剛那炎斷魂與邪帝不過兩個照面的交手,讓他心中同樣無法不大吃一驚。邪帝的強大,遠遠超過了傳聞,也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我沒事。」炎斷魂將身體放鬆,搖頭說道,然後聲音低了下來:「怪不得邪帝敢一人守在這裡。沒想到,他其實一直都在掩藏著實力。今日之恨,不死不休,如不救出茗兒,我北帝宗必成笑柄。」

「我明白了。」炎天傲緩緩點頭,低嘆道:「話說回來,宗主,你我一生,似乎都從未和他人聯手過。」

「動手吧。」炎斷魂一擺手,身體頓時轉移方位,出現在了右方,和炎天傲一左一右用氣勢將邪帝鎖定,隨時都會發動攻擊。

之前邪帝說出的每一句話非但沒有壓抑,反而用奇異的力量將聲音遠遠的散了出去,大半個天水城都能聽到清清楚楚。而遠處那些瞪大眼睛看著這裡的人更是喧鬧一片。從邪帝的話中,他們知道這次來的人居然是北帝宗的宗主!一個從不出現,手掌北帝宗,身份比之四國的任何一國皇帝都要尊貴的人。

而看情形,北帝宗包括宗主在內的兩人即將與邪帝進行不死不休的相搏。

在那致命的狂熱心理之下,他們忘卻了神級之間的戰鬥所會引發的大難,竟是無人遠遠離去。縱然知道留在這裡可能會被戰鬥的餘波所波及而造成性命之危,也沒有人願意錯過這場一輩子基本不會再有第二次的對決。

明顯的,炎斷魂與炎天傲已經決定合力出手。邪帝的目光緩緩掃過兩人,忽然嘿嘿一笑:「祝你們好運!」

這次,是邪帝當先出手,當他兩隻手同時伸出來的時候,炎斷魂和炎天傲心裡同時突了一下。剛剛邪帝的兩次出手,還有他過分平淡自傲的姿態,無形中給了他們沉重的重壓,他們剛要有所動作,忽然感覺到身體驟然冷了一下。

溫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下降著。百米之外那觀望著這裡的人群更是齊刷刷的打起了冷戰,抱起了臂膀。那是一種從炎炎夏日一瞬間步入凜冽寒冬的感覺。而離邪帝最近的炎夕茗身上瞬時結起了一層冰霜,那雙無神的眼睛在忽然而至的冰冷刺激下驟縮了一下,身體更是如打擺子一般劇烈顫抖起來。

冰冷的感覺從體表一直傳入內心。冰之力是水之力的一種,以冰之力降低溫度並不鮮見,但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下降如此大的幅度,炎斷魂和炎天傲和禁不住心中駭然。如此的冰之力,縱然是滄瀾雪女都遠遠不及……僅憑此點,他的實力就要超過雪女,而且超過不止一星半點。

但他們不會知道的,葉無辰所能施展的冰之力的強度並不會超過曾經的雪妃顏,所其凝結速度卻是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如果炎斷魂和炎天傲此刻知道葉無辰的冰之力並不是藉由凝聚空間的水元素,而是依靠自身的力量,而且是無窮無盡的,那麼即使炎夕茗還在他手上,即使是如此一個莫大的羞辱,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掉頭就走,連從其手中帶回炎夕茗的想法都不會有一點。

無窮無盡的水之力,無限超過人類所能想像的境界,也是普通人類永遠不可能達到的境界。炎斷魂和炎天雄雖有著「神」的稱號,但他們畢竟只是人,再強大,也難以與這非人的力量所抗衡。以炎天威達到神級巔峰的實力,尚且直言天辰大陸再無人是他的敵手。這個評價,一點都不誇張。

邪帝的手沉下,剎那間風雲變色,在炎斷魂和炎天傲同時有所察覺抬頭之時,密集到遮天的冰凌如雨點一般從上空落下,覆蓋向大地。

炎斷魂和炎天傲同時出手,以炎魂之力推向頭頂的冰凌之雨。冰凌覆蓋的範圍太大,他們根本沒有躲避的方位,唯有將其力量抵消。而如此大範圍的分散攻擊,那細小冰凌的力量本該相對孱弱,但當兩人的炎魂之力與之碰撞時,他們在驚然間發現自己錯了……第一個接觸到炎魂之力的冰凌便帶給了撐在頭頂的炎魂之力不小的動盪,而第二個,便將力量猛的撕開一個缺口。

乒乒乒乒乒……

炎斷魂和炎天傲在支撐間如被一記記重錘接連轟頂,身體被連續的壓下,幾乎呈現著同樣的速度向地面一點點下墜而去。終於,他們不敢再有所保留,齊齊發出一聲大喝,猛一收手,再猛一推上,隨著兩個交疊在一起的巨大爆炸,頭頂的冰凌全部化作碎末,得到喘息之機的兩人也同時飛身攻向邪帝,此刻,拉近與邪帝的距離成了他們的第一選擇,否則,那可怕範圍,可怕強度的攻擊將讓他們連近身都不能。

嘿……

邪帝動也不動,嘴角始終掛著一種似不屑似嘲諷的笑,面對兩人同時散發的壓迫胸腔的力量,他未有絲毫的在意。這是對自己目前所擁有力量的龐大自信……他的雙手,同時推向從不同方向逼近的兩人,兩團氣霧也從掌心間同時噴出,與不同水霧不同的,這是在風之力的推動下所噴出的奇異水霧,霧的瀰漫,風的速度,組合之下的威力和效果卻絕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

速度太快,霧的噴發也太過突然,炎斷魂和炎天傲依舊沒有躲過,身體頓時被水霧所遮蔽,眼前,同時變得霧濛濛一片,視線呈現著極其嚴重的模糊與扭曲。這看似平凡,與普通的霧沒什麼區別的水霧,有一個可怕的名字——「障神煙」,顧名思義,是一個極難施展而出,但一旦成功,連神的視線都能遮蔽的牽制技。矇住了敵人的眼睛,便如切掉了他的一隻手臂,即使只有很短的時間,在勢均力敵的戰鬥上也是足以致命的。

幾乎完全失去視覺的炎斷魂不得不停在了空中,揮舞手臂去儘可能快的驅散那帶著纏繞性質的詭異力量,就在這時,一股勁風飛速撲至他的身前,在模模糊糊的視線中,他隱約辨別出那是一個人的影子,毫不猶豫的,他沉著臉,右手恨然推出:「炎魂破云手!」

轟!

那灌輸著神級力量的一拳狠狠的撞擊在那飛撲而來的身體上,炎魂之力從拳上狂湧而去,在接觸點引發出一個讓周圍的空氣都遠遠推排開的能量爆炸……而就在這一瞬間,那遮蔽他和炎天傲視覺的「障神煙」忽然消失,兩人的視覺也在這一刻恢復至完全正常,炎斷滄的眼前顯現出一張帶著絕望與無限驚恐的臉,這張臉他再也熟悉不過……

神級實力的一擊,其威力之強堪讓大地都為之動盪,何況一個已經沒有了抵禦之力的人的身體……那被炎斷魂擊中的身體沒有被擊飛出去,而是在能量的爆炸間被直接摧毀成無數細小的碎塊,再由碎塊變成更細小的碎末,一蓬赤色的血霧在炎斷魂瞪大的極大的眼瞳中飛散……

他打中的人,赫然是他的兒子——炎夕茗。在他的視覺被短暫罩住的那極短的時間,邪帝將吊在那裡的炎夕茗抓起,丟向了他。他出手,用自己最強的力量,親手讓他的兒子死無全屍。

炎斷魂呆呆的看著在自己眼前緩緩飄散的血霧,心在下沉間,眼神逐漸變得空洞,空洞的可怕。同樣恢復了視覺的炎天雄也全身震顫,臉色蒼白,良久才顫抖著嘴唇喚道:「宗主……」

錯手殺了自己的兒子,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一個父親悲哀欲絕,對一個父親來說,又還有什麼比這更殘忍,對一個兒子來說,又有什麼比這種死法更絕望。炎斷魂的魂魄彷彿一下子離體飛散,眼神再也沒有了焦距。臉上的每一個部位,都在無意識的顫動著。

血霧緩緩的飄下,將下方的地面染上了大片的紅色。遠處,那睜大著興奮雙眼的人群全部目睹了這震動人心,又無比殘忍的一幕。北帝少主就這麼死了,他不是死在邪帝的手上,而是死在前來救他的北帝宗主的手上——死無全屍。

啪!啪!啪!啪!

身體始終停留在最初的位置沒有動過的邪帝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慢吞吞的拍起了手,雖然動作緩慢,但聲音卻是刺耳的響亮。他諷笑著喊道:「精彩,真是精彩。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下如此的重手,真不愧是北帝宗的宗主,不愧是北帝宗,哈哈哈哈!」
第411章 水之降神術

「邪帝!!」炎天雄目光如血,變得厲如毒蛇:「我北帝宗與你素無冤仇,縱然敵對,也從來都是光明正大,你為何要下如此毒手……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呵,天譴?若真要提到天譴的話,該遭到天譴的似乎應該是你們。」邪帝冷笑著說道,聲音如周圍的溫度一般變得越來越冷:「你說的沒錯,我們敵對,也會是光明正大的敵對,但你又怎知我和你們沒有冤仇……他,讓本帝很不高興,本帝本很想親手殺了他,但最終還是仁慈了一番,讓他死在自己親生父親的手裡,相信他在九泉之下應該對本帝千恩萬謝吧。」

炎夕茗死,他卻沒有感覺到太多的快意。因為他縱然死上千百次,也永遠抹去思辰在那兩年裡所受到的痛苦,也不能讓芷夢醒來。沒有聲音、沒有色彩、沒有味道和氣味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每次他想起,內心就會泛起讓他幾乎窒息的痛。每當在這個時刻,他對炎夕茗的恨意也會升騰到極點。千刀萬剮亦不能洩其恨。

炎斷魂緩緩的抬頭,那赤紅的目光彷彿被仇恨的血給染紅,他一字一頓,從牙縫間擠出無比怨恨的字眼:「……我炎斷魂,與你……不共戴天!!」

空間,大地,如地震一般發生了越來越強烈的動盪,一股強大的威壓帶著沉重的壓抑籠罩向了大地。那不算輕微的風忽然在這一刻完全的停止,那地面上薄薄的一層灰塵也被無形的力量完全壓下,再也沒有一絲泛起。這是炎斷魂一生之中,第一次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了所有的力量。

喝!!

又是一股強度幾乎一樣的威壓壓向了大地和周圍的空間,雙重重壓之下,遠在百米之外的人群胸前如被壓住了沉重的鐵板,幾乎喘不過氣來,甚至有人直接躺倒在了地上。同樣憤怒到極致的炎天雄也在這一刻毫不保留的將自己的炎魂之力釋放到了極致。目光,氣息,全部鎖定在了邪帝的身上。邪帝的殘忍之名他們早已聽的太多,而此刻,他們終於體會到了何為真正的殘忍。炎夕茗的死法對炎斷魂來說,比邪帝直接將他切成千萬段更讓他無法接受。

兩個神級強者,任何一個都是站在天辰大陸力量頂峰,連一個國家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人。邪帝卻是不慌不忙的抬手,笑意依然是那種刺心的嘲諷:「兩位,你們不妨稍等等,說不定馬上就會有一個你們期望看到的高手來幫你們。只有你們兩個的話,本帝還真有些懶得動手。」

又是一句狂妄到了極點,又帶了濃濃嘲諷的挑釁之言。而就在這時,遙遠的天邊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呵呵呵呵,果然狂妄,更甚老夫當年的目中無人,呵呵呵呵!」

平和,沉穩。這是這個聲音帶給每個人的感覺,聽到這個聲音,就會自然而言的想到一個仙風道骨,古井無波,慈眉善目的老人形象。邪帝目光微斜,臉上表情依舊,明顯早已經察覺到這個老人的靠近,對他的出現毫不吃驚。倒是極怒中的炎斷魂與炎天傲氣息一緩,轉身看向了聲音的方向,壓抑的憤怒之中,顯露出些許的驚訝和安慰之色。

嗖!

如忽然吹過的清風,在百米之外觀望人群的眼裡,他們只覺得眼前忽然一花,一個滿面白須的老人已經出現在了半空之中,站在了炎斷魂和炎天傲中間。他看上去已經年及七旬,一身灰袍,白霜斑斑的頭髮和鬍鬚顯然已是長時間沒有剃理,均已經長至腰側。

「二十六年前的北帝宗主炎天雄,在年紀輕輕之時便有著「天才」與「武痴」之稱,並一直以此為傲。因二十六年前與當時的南皇宗主水漫蒼切磋時稍遜一招而敗,不甘之餘將宗主之位過早的傳於長子炎斷魂,從此閉關三年。三年之後突破出關,卻驚聞水漫蒼已死,一直以此為人生大憾。後在戰天罰之女後難尋對手,閉關苦修尋求再次突破。在五年前突破至神級高階之境。後又一直閉關至今。」邪帝緩緩說完,隨意的笑了笑:「不愧是武痴,本該精彩的一生卻大半放在了修煉之上,你的確對得起『痴』這個字。不過話說回來,你能親自前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炎天雄是個真正的武痴,也因此,他的人生過分的單調,一直都在尋求著更進一步的突破,對武境的追求永遠沒有滿足。聽邪帝將他單調的人生分毫不差的說了出來,他淡然一笑:「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老夫忽聞孫兒被擒,又怎能袖手置之。」

「呵呵,不過看起來,你似乎來晚了一些。」邪帝眼睛眯起,低聲笑道。

「父親……茗兒他……死了。」炎斷魂雙手攥緊,用低沉無比的聲音顫抖著說道。

炎天雄長嘆一聲,緩緩說道:「你們的力量蘊藏著太過濃重的怨恨之氣,我遠在千米之外便已經猜到茗兒必定出事了。」他目光直視邪帝,平靜無波的眼瞳之中泛起直刺身心的冰冷殺氣:「邪帝,凡事都要留一線。我北帝宗與南皇宗明爭暗鬥多年,從來不會觸動對方的底線。你,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邪帝嘴角輕然一撇,輕佻的伸出手指指向了他:「你們從不觸動對方的底線,不是因為你們不想,而是不敢,因為你們都知道自己沒有滅掉對方的能力……而本帝卻可以。」

「狂妄!」炎天雄眉頭猛的一沉,沉聲一喝。

「是不是狂妄,你們去看看南皇宗的現狀便可知道。」

他的這一句話讓盛怒中的炎斷魂與炎天傲心頭大震,就連炎天雄的臉上也首次出現劇烈的動盪。南皇宗的根源之地一夕之間化成廢墟,那裡的所有人,據他們所查探到的,除了僥倖逃出的宗主水云天和已廢的水玄封之外,無一人存活。這件事震驚了天下,整個北帝宗非但沒有感覺到慶幸,有的唯有一種從所未有的巨大驚恐。能讓南皇宗一朝之間覆滅的力量,他們如何不顫慄。

「是……是你!?」炎天雄的聲音,居然出現了些許的震顫,可見他內心的震驚已經達到了何種程度。

「沒錯,正是本帝。有兩個人沒死,讓本帝多少有點意外,其他的人,已經全部埋葬在了地下。」邪帝冷笑著回答。南皇宗根源之地的覆滅雖不是由他親力施為,卻是在他的引導下造成。也的確是他將之覆滅。

一股冷氣從三人的心間同時升起,快速的蔓延至全身,那種冰冷的顫慄感之強,竟要遠遠超過他們膨脹到極點的憤怒。要說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南皇宗實力的人,除了她們自己,便是他們北帝宗。要在一朝之間將南皇宗毀滅到這種程度需要多可怕的力量,連他們都不敢想像。頓時,他們從邪帝身上的感受到的威壓無數倍的加重,那看不見的笑意,在他們眼前呈現著可怕的森然。他們明明不該相信,但邪帝沒有任何異樣的聲音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在內心相信著……

「口出狂言,那就讓老夫看看你有沒有這個狂妄的資格!」

炎天雄已經很久沒和人交手,因為這整整二十年來,他都無法找到能勢均力敵的對手。而此刻面對邪帝,他一出手,便用出了全力。那閉關數十年所育成了堅韌心境,被邪帝隨意的幾句話給徹底打破。

炎天雄的一隻手紅光繚繞,揮出之時,便如泰山轟然壓頂。邪帝雖然一直表現著輕蔑之姿,但自炎天雄出現之時,他的心就一直暗暗戒備著。這是個比炎斷魂與炎天傲聯手更可怕的人。事實也是如此,他一次出手,隔著很遠,邪帝便感受到磅礴無際的重壓。炎天雄身動之,忽如一隻暴怒的猛獸,撕咬向了邪帝的脖頸。同時,那壓抑了太久切骨之怒的炎斷魂與炎天傲也猛然揮手,兩道灼熱的氣波破開空間,籠罩向邪帝的身體。

邪宗之帝邪帝,面對北帝宗最強的三人,這樣注定慘烈的戰鬥終於打響。在幾乎將他們的身體撕碎的龐大壓力中,遠處觀望的人群在倒退中依然將目光鎖定著空中,尤其是習武之人,更是在振奮中不敢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僅僅是氣場,便讓他們清楚的認識到何為頂天的強大,這種層次的戰鬥以往他們即使是做夢也不可能看到。好奇心有時是致命的。

然而,大出所有人的意料,面對北帝宗三人的攻擊,邪帝依然是一動一動,彷彿在三股強大力量的鎖定之下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唯有他身後的銀色披風在力量的激盪間揚起,烈烈作響。



三股力量碰撞在了一起,交點是邪帝所站立的位置。明明只是無色的力量,卻在碰撞之後驟然釋放出刺目到極點的能量光芒,將十米的範圍都完全的遮蔽。下方,那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堅固城門與城牆如朽木一般化成了散落的廢墟,最後就連廢墟也會摧毀成細小的煙塵。

不止是遠處的人群,就連北帝宗三人也為之愕然——邪帝竟然躲也未躲,就這麼被直接攻擊到!

就在這時,周圍的空氣忽然一下子變冷,冷至刺骨。遙遠的上空,一個平淡而低沉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徐徐傳來:「水之降神術——極凍冰裂破!」

嘩!

冰藍的光芒瞬間從天空罩下,在遠處人群的視線中,在北帝宗三人剛剛抬起頭來的那一刻墜落到了他們眼前。那是無數根粗大的冰柱,在超大的範圍之內交織成的漫天冰幕。每一根之上,都潛藏著無比驚人的冰爆之力。
第412章 四重降神術!

天辰大陸魔法師稀少,但元素之力的強大卻是公認的。尤其是在戰場之上,只要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那龐大的攻擊範圍將極大程度的影響著戰場的格局。但同時,這個「足夠的時間」又是他們的一個重大弊端,操縱和凝聚元素,無不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完成。但如果有人能將這個時間變成零,其可怕程度將呈現數倍的上升。

而今天,炎天雄,炎天傲,炎斷魂承受的便是瞬間發動,而且還是極強降神術的元素之洗禮。那漫天的冰柱給了他們太重的壓力,不需要任何的猶豫,他們將所有的力量轉化做了防禦,來抵擋住這忽然而至的攻擊,已然沒有時間去想邪帝何時出現在了上空,這龐大的元素力量,又為何沒有任何預兆的落下。

邪帝很好的控制了範圍,將這記他自己命名的「極凍冰裂破」降在了既讓他們三人除了抵擋之外避無可避,又剛好不波及到遠方人群的範圍。然後就這麼站在遙遠的高空之上,如一個傲視天下的帝王一般冷眼看著下方。

冰柱持續落下,彷彿永無止境,每根冰柱落地,都會馬上變成紛飛的碎冰,帶著冷冽的嘯聲四散而起,在冰爆之力的催動下,這些細小的碎冰實則有著可怕的破壞力,如果是個沒有飛行之力的強者,在上空與地面的雙重攻擊之下,比之身在高空所承受的壓力要大上不止一倍。名副其實的冰之地獄!

空中冰幕連天,地上碎冰紛飛,一時間被「極凍冰裂破」所籠罩的範圍之內除了那混亂的冰藍之色,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色彩和雜質。這華麗的奇景不知驚顫著多少人的眼球,又不知讓多少的人嘴巴大大張開,怎麼都無法合上。

如非親眼所見,他們根本不會相信這是人所能釋放出的力量!

冰的墜落與暴烈持續了十幾秒,遠處那沒有被波及到的人群飽嘗的一番視覺盛宴,而被冰幕所籠罩的人……

當最後的冰柱墜落之後,那震耳的爆裂之音終於緩和了下來。空中,出現了三個全身沾滿著碎冰的人影。地面之上毫無疑問的鋪著一層厚厚的冰,而這厚厚的碎冰層之下地面已經被破壞到了何種程度,可想而知。

「這的確是降神之術,當年雪女也曾施展過……威力雖巨大,但消耗也同樣巨大,不要給他喘息之機!」炎天雄沉眉說道。三人合力,完美的擋下了這可怕的冰之降神術,但他的呼吸已亂,顯然有了不小的消耗,炎斷魂和炎天傲也面色稍有蒼白。若是與神級的魔師對戰,他們根本不會允許這樣的降神術出現,會在它發動之際將其打斷,否則一旦發動,搞不好就會是滅頂之災。

然而,他們的身體剛要上衝,頭頂上就傳來與剛才一模一樣的聲音:

「水之降神術——極凍冰裂破!」

嘩!!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眼眸之中,那剛剛停歇的漫天冰柱再次降下,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再次將北帝宗的三人給完全淹沒。

「呵!」

炎天雄來不及震驚,用身體硬生生的抗住了一記,揮舞的雙臂同時上推,將上空的冰群瞬息擊成碎末。但馬上,接連不斷的冰柱填滿了剛剛形成的空缺,當頭壓下。炎氏三人心知一旦墜下,所承受的就不僅僅是下壓的冰柱,還有那爆裂的冰凌,只能在空中死死的扼住身形,以毫無保留的力量抵擋著上空的災難之冰。

砰!砰!砰!

他們的抵擋之音在那震耳欲聾的冰爆之音中根本弱不可聞,邪帝依然站在之前的位置,看戲一般的看著下方。那冰是由他的力量而成,他的目光直接穿過冰幕,落在三人的身上,看著他們不遺餘力的抵擋。

當這第二次冰之降神術終於撐過之時,炎斷魂和炎天傲已經是氣喘吁吁,那不斷接觸到冰的雙手因冰冷而呈現著一種沒有血色的蒼白。剛剛脫離的那一刻,炎天雄在大吼中衝天而去,直取邪帝而去。接連兩次神降術,就算他是一個力量超過他見識過的雪女,達到神級高階的水魔法師,也會呈現一種幾近脫力的狀態。這種超大範圍,能將三個神級高手逼迫到這樣程度的超強攻擊,其所需要的消耗也是極為龐大的。

但,一個讓他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輕蔑在上空又一次響起:

「水之降神術--極凍冰裂破!」

炎天雄抬起頭來時,眼睛所看到的,依然是遮天蔽日的藍色。他一個措手不及,被數根當頭而來的冰柱轟然擊中,身體直直下墜了十數米才停住,然後再一次被漫天的冰柱所吞沒。那停歇了不過兩秒的混亂爆裂聲也再次淹沒了人的聽覺。

相比於冰幕下的混亂之音,那遠處聚集了越來越多人的人群卻是死一般的安靜。那降下冰幕的天空呈現著絢麗的藍色,整個天水城,即使不靠近這裡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一次是震驚和振奮,兩次是難以置信,三次……他們的大腦開始呈現一種缺氧般的堵塞感,在渾渾噩噩中久久無法回應過來。

如此可怕的力量,一次便將三個北帝宗最強的人給壓制,接連三次……這個邪帝,究竟已經可怕到了什麼程度。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從邪帝毫無遮掩的聲音中,他們得知了那是北帝宗的宗主炎斷魂,又知道了那個老人竟是北帝宗的上一代宗主炎天雄,而另一個不知道名字的人,他的力量顯然不下於炎斷魂。他們三人毫無疑問都是無可匹敵,已達到神級的巔峰強者,而邪帝只有一人。三人對一人的交手剛剛開始,邪帝那撼天動地的華麗神技便將三人死死的壓下,硬是沒有了出手的機會。

炎斷魂和炎天傲能合力抵擋兩次,那第三次呢?

砰!

炎天傲的防禦終於出現了力量大耗後的阻滯,被轟然砸落到地上,還未接觸到地面,那紛飛的碎冰已經刺入到了他的身體。他猛一咬牙,頂著冰冷的重壓奮力沖身而起,將頭頂的冰柱悉數擊碎,緊接著,他便看到炎斷魂同他一樣被砸落而下……

如雲開見日,天空的藍色褪去,這似奇蹟似災難的水之降神術終於在眾人的視線中再次停歇。地面上的冰已經達到了數米的高度,此時看去,依舊停留在空中的只有氣喘吁吁的炎天雄,以他的實力,連續抵擋三次水之降神術也造成了巨大的消耗。

炎斷魂的身上覆滿了冰的碎沫,他的左臂無力的垂下,動也不動,整隻手臂之上有著一層薄薄的冰,而細看的話,會發現他身上足有數十處部位被刺入了或大或小的冰凌冰刺,又因為這些冰刺太冷,刺入的那一刻便將細小的傷口凍結,根本看不到血液的流出。炎天傲的狀況比之炎斷魂稍好一點,但也同樣狼狽不堪。

狼狽,這是最適宜形容他們此時狀態的兩個字。連續三次的降神術,神蹟一般的攻擊,他們神級的實力被逼到這種程度,一點都不冤,

目光看向了上空,那個銀色的身影依然在那裡,用俯視的目光看著他們。三次水之降神術,這是他們從未聽聞過,連想也未曾想過的實力。但……連續三次,可惜的是,他們依舊沒有死。而邪帝,就算他再強,恐怕就是真神,已必定是強弩之末。

炎天雄壓下心中的驚駭,抬頭冷目看著邪帝,雙拳攥緊,不知是因為難以接受的震驚,還是被完全壓制到幾乎力竭的憤怒。三次水之降神術,若不是三個神級高手的合力抵擋,炎斷魂和炎天傲中的任何一個不死也會遭到極重的創傷,而即使是他這個實力達到神級高階的炎天雄,若是獨自抵擋的話也很有可能直接失去行動能力。

邪帝的臉被蒙起,那從他外放的氣息上,不難感覺出這是一個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的人。如此的年紀,他的實力之強竟是炎天雄平生僅見。就算是當年的天罰之女,也沒給他帶來此刻的沉重壓力。因為如果當年的天罰之女能連續釋放三次如此駭人的攻擊,那合力攻擊她,大都初入神階的數人幾乎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三人在連續三次降神術下能保持完好,他不得不嘆是幸運之神的眷顧。

「好一個邪帝,果然有狂妄的資格……」炎天雄低沉著聲音道,然後怒哼一聲,飛身而起,一道灼熱的氣場隨著他身體的移動射向上方:「讓我看看,你還能狂妄到幾時!!」

不止是炎天雄,此刻任誰都會認定邪帝力量必定已盡。一次降神術足以讓一個神級高手虛脫,接連兩次幾乎無人有能力做到,三次降神術,這已經突破了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這連續三次的水之降神術在今天之後,必將成就一個神話一般的傳說,出現在所有魔武學院的教科書之上。

但誰也想不到,也不敢想會有第四次降神術的出現,如果真的有,那麼……

那彷彿永恆不變的聲音給了他們一個難以置信的答案,那平淡中帶著微微低沉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敲入了他的耳中,心中,將他們所能承受的心理底線直接擊潰。這個聲音所帶給他們的震撼,一輩子都無法磨滅。

「水之降神術——極凍冰裂破!」

邪帝的手指天空,他的頭頂,霎時變得湛藍一片。無邊無際的冰藍之光帶著可怕的冰冷嘩然墜下,直沒大地。將眼睛在極度的震驚中幾乎爆出眼眶的北帝宗三人再次淹沒。

第四次降神術,每一個留在遠處沒有離去的人連續看到了四次常人一生都難以看到一次的震撼華麗。同時目睹了一個除非親眼所見,否則根本不敢相信的神蹟。
第413章 太子讓位

冰幕落下,邪帝的臉上再次露出冰冷的笑。這一次的降神術將比之前的三次還要略微強上幾分,或許以炎天雄的能力能勉強自保,但炎斷魂與炎天傲現在的狀態,絕無幸理,這無邊的冰幕,便是他們的葬身之所。

驀地,一絲危險警兆猛的襲向心間,邪帝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在無邊的冰幕之中,一團灼熱的紅光驟然炸開,帶起驚天動地的龐大氣浪,連綿數百米的大地,數百米的高空,包括邪帝所在的位置都被這駭人至極的赤芒給籠罩。下落中的無數冰柱在這股力量之下全部化成了冰晶碎屑,零零散散的飛散而去,周圍的未被波及的土地頓時灑落漫天光星,如一陣無力的細小冰雹從天降落。

在驚慌的混亂喊聲中,大地的劇烈震盪讓遠處的人群全部跌倒在了地上,那臨近的建築物也頃刻間化作廢墟。而那造成巨大災難的紅光依然存留在那裡,久久沒有消散的跡象。這是一股要超過邪帝的水之降神術的力量。所造成的。是災難一般的強大破壞力。

遙遠的位置,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的邪帝冷眼看著南方。視線所及,一個灰袍的人影帶著兩個人快速離去。邪帝沒有追趕,對著他們的方向,露出一抹殘忍而神秘的淡笑,絲絲聲音從他的口中緩緩溢出:「不愧是北帝宗第一人炎天雄。好好享受你們最後的時間吧,因為……」

南皇宗的核心之地被他利用絕天而滅,而繼南皇宗之後,他的下一個矛頭已經悄然指向了北帝宗。今天,不過只一個小小的開始,一記打給他們的預防針。

從他再次回到葉家,一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林家滅,龍胤死,南皇宗潰散。如此短的時間,除卻林家與天龍皇帝不論,便讓在天辰大陸存在至今無人敢惹無人能犯的南皇宗逼到如此的地步。南皇宗因他而死的人無數,北帝宗也必將血流成河。而除卻了他無人可及的手腕與極快的步伐不論,他與南皇宗與北帝宗,真的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嗎?

沒有!與南皇宗無仇無恨,若真要提起,也不過是南皇宗為了斬星劍而將他擒去。而與北帝宗,他恨的也不過是炎夕茗一人而已。但對他們,葉無辰從來就沒有打算留情過。這與恩怨仇恨無關,他亦沒有稱霸天下腳踏實力巔峰的雄心,他追求的東西其實很簡單,那是他當年在墜落斷魂淵之時的深深感悟。

既然上天沒有讓他死,他就不會再讓同樣的事重演。他要做的,是除掉,或者掌控所有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勢力。所有……這其中,首當其中的自然是南皇宗與北帝宗,即使是讓他們灰飛煙滅。只因為他不想再有任何會對他身邊的人造成傷害的可能性存在。

三年前險死,又在凝雪的照料下昏迷兩年後復甦。那時,他的心就已經發生了質變。他不會再去被動的守護,而是要將所有的一切掌控手中,扼殺所有危機的根源。這種心性很自私,甚至殘忍,葉無辰也從來都把自己當成一個自私的人。如果一邊是讓凝雪受一點點輕傷,另一邊是讓一千個陌生的無辜人死,他會毫不猶豫的漠視千人滅亡。他不是惡人,但從不把自己當成什麼英雄、好人,所以,他為他們取名為「邪宗」,而自己為「邪帝」。「邪」之一字,不為善,不為惡,只為自己的心。

一張巨大的網已經罩住了天下,也罩住了尚不自知的北帝宗與南皇宗其它勢力,亦包括天辰四國的每一個國度。早在再次回到葉家之前,他就已經將天辰大陸的格局強橫的裁定。任何逃出他掌控的東西都會被他扼殺。這一切,他都可以應對的沒有任何壓力,信手拈來。他最大的重壓,只存在於那遙遠的另一個空間。那個想從他身邊帶走凝雪和瞳心的地方。

香香出現在了他的肩膀上,伸出小小的手兒調皮的拉扯著他的面具。自滄瀾國歸來後,她有了一個不同以往的變化—— 口中已經不再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那雙時而眨動的眼睛裡也不時流露出些許別樣的東西。就連神情也與之前有了很明顯的不同……那彷彿是一種從稚齡到長大的成熟感覺。

而葉無辰是與她命運相連的主人,她能每時每刻的感受著葉無辰的心情和心境。可以說,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葉無辰心中所想和心情變化的人。

「香香,我們走吧,辛苦你了。」葉無辰淺笑一聲,用手指輕點了一下香香的身體。那讓人溫暖的親近和剛才的殘忍無情判若兩人。

回到了葉家,葉無辰對著空蕩蕩的前方,低聲說了一句:「滅北計劃,開始!」

天水城門前,邪帝獨戰北帝宗三大強者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遠遠傳了出去,這個傳說帶著神話般的色彩,將邪帝的神秘與強大超脫出了「人」的範疇。曾經的邪帝有著兇殘與強大之名,在那日之後,便給渲染上了不可戰勝的外衣。

北帝少主因邪帝而慘死,那赤身裸體懸掛於天水城門前的一幕有太多人看在眼裡。這對北帝少主,還有整個北帝宗的巨大羞辱,北帝宗的宗主和上一代宗主齊出卻沒有返還,而是在聯手之下慘敗於邪帝一個人的手下。這番羞辱和這番狼狽挫敗,也讓從未被觸犯過的北帝宗聲名一下子被邪宗狠狠的踏入了腳下。再加上南皇宗根源之地被滅,已經處於一種自保沉默的狀態,邪宗已經悄然成為凌駕於南皇宗與北帝宗之上的另一個超然存在。而邪帝的身份成為了一個最大的謎。

邪帝,這個名字重重的敲擊進了每個人的心中。雖然沒有人明言,但在眾人的潛意識裡,他的強大便如一個高高在上,凌然不可觸犯的無上之帝。

而就在邪帝挫敗北帝宗三大強者的消息傳開的同時,還伴隨著另外一個有著巨大震撼力的消息——天龍國四大魔武世家之一的西門世家將在本月最後一天,亦即七日之後,公開拍賣三件稀世珍寶,以及一件比之稀世珍寶更要貴重千萬倍的東西。

拍賣並不鮮見,這類的消息傳播也隨處可見,西門世家算不得什麼,拍賣所謂的稀世珍寶也算不得什麼,但那一件號稱比稀世珍寶都更貴重千萬倍的東西卻震顫人們的心臟和眼球,那件東西赫然是:內部藏有著天龍國太祖皇帝藏寶圖的完好鐵劍!

頓時,整個天辰大陸在嘩然中對其議論紛紛。一個又一個的勢力蠢蠢欲動。

龍胤駕崩七日之後,喪禮總算緩和,林家叛亂所留下的後亂也逐漸平息,塌陷的宮牆也在這短短的幾天內晝夜建起,堅固如前。當朝太后已於多年前亡去,龍胤死後,皇后林秀也自知林家叛亂後自己留下來也將生不如死,自縊而亡。一時間,整個天龍皇朝當真到了群龍無首的地步。當務之急毫無疑問是盡快扶太子龍正陽上位,以定臣心民心。在眾臣的推舉之下,威望最高的葉怒和帝師王博暫代眾臣之首,而他們兩個一個是葉無辰的爺爺,一個是葉無辰的外公。

天龍正殿眾臣齊聚,加冕儀式也早已經準備的妥妥噹噹。但當姍姍來遲的龍正陽在一次又一次的催促中趕到時,他的回答讓眾臣齊齊瞠目。

「我自小懶散,無心為政,當不得這皇帝,若勉強登基,只會誤了我天龍國子民,眾位大人還是不要勉強了。」

龍正陽當著眾臣之面說出此話時,語氣出奇的平淡,彷彿他放棄的不是皇位,而不過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東西。

「太子殿下,加冕之事非同兒戲,殿下貴為我天龍國太子,理當繼承皇位,權傾天下,定邦國,扶萬民,豈能如此輕言。」

沒有任何意外的,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臣馬上出言勸阻。其實大多數的臣子都知道太子心性淡薄,不但無心朝政,還顯露出排斥的一面。但龍胤駕崩,他身為太子於情於禮於法都該繼承這皇位。

繼第一個勸阻之音過後,那些愕然中的臣子一個接一個的出言勸諫。龍正陽臉帶無奈,始終微笑著搖頭。就在這時,平時總是一臉威嚴,但很少出言的禮部尚書忽然上前一步,大聲道:「眾位大人且慢,且聽我一言。」

他肅目說道:「心繫朝政,方能定邦國,心繫蒼生,方能扶萬民。誠如太子殿下所言,太子若是當真違心登基,只會誤了天龍子民。既然天子無心皇位,我們這些臣子就應順從太子意願,不可加以強迫。」

「這……可是史大人,加冕之事關系重大,絕不該說棄就棄。太子年紀尚輕,初登皇位初握大權之時必心懷忐忑,實在情理之中,沒有誰一開始就是一代明皇。當年先帝初等皇位之時不是也……」

那老臣的話還沒說完,同樣冷面寡言的戶部尚書便又忽然上前一步,大聲道:「微臣贊同史大人所言,若是太子無心皇位,我們便不該讓太子強行上位。微臣見太子面態清和,似是已經心有成竹。莫非太子已決定將皇位讓與二皇子?」

龍胤三子已亡其一,餘下的只有龍正陽和龍正月。而想到那個二皇子,眾臣子不禁暗暗搖頭,相比於龍正陽的志不在朝政,龍正月的權欲之心顯然更加淡薄。明明在充斥著勾心鬥角的宮廷之中長大,卻如一個平凡人家出身的書生一般。較之龍正陽,他更不適為帝。也因此,龍正陽已然成為了近乎唯一的人選。

龍正陽用大有深意的目光看了那兩人一眼,點頭道:「這個皇位,我決定讓給我的七皇妹。眾位大人覺得如何?」

「什麼!?」
第414章 飛凰女皇

「什麼!?」

此言一出,眾臣齊齊大驚,就連一直沉默的葉怒和王博也是滿臉錯愕。王博出言,呵呵一笑道:「太子殿下說笑了,我天龍王朝從未有過傳位給女子的先例,此言實在太過不妥。」

「沒有先例,並不代表不能,是麼?今日開此先例,又有何不可。」龍正陽隨口應答道。「我此刻絕非是在戲言,我皇弟淡薄權欲,和我一樣不適合這帝王之位。而我的七皇妹,卻是這皇位的最適人選,其緣由眾位細想一番便可明了。是女子又如何?我七皇妹同樣是龍姓之人,這天龍江山依然是我龍姓的天下,有何不可!?」

王博剛要開口,忽又沉默了下去。他是個大智之人,一生見過太多的大風大浪。龍正陽絕不會是個胡鬧之人,從他此刻那反常的神態上他嗅到了些許異樣的味道,凝起心思,默默品味其他剛剛所說的那句「我的七皇妹,卻是這皇位的最適人選」。七公主,亦即飛凰公主龍凰兒。這分明是一個除卻了頑劣之名,再無什麼其他可稱道之處的公主。這其中,必定還隱藏著什麼其它的東西。

然而,其它的臣子在此驚人之語下注定不能做到王博那般的平靜,一個個慌忙上前勸阻:「太子殿下,此事萬萬不可,飛凰公主雖然天資聰穎,但皇位之事關系到我天龍國之未來,絕不可如此兒戲。若是天龍大權由一女子繼承,我天龍國臣民必定生亂,我天龍國絕不可開此先例啊!」

「言大人此言差矣,雖無先例,但祖上從未有過女子不能登基為帝的訓誡,只不過是未曾嘗試過而已。既然太子殿下無心皇位,由七公主即位又有何不可,微臣實在不覺得有哪裡不妥。」之前發話的史大人沉眉說道。

「史大人所言極是。太子殿下雖心不在朝政,但心性純良睿智,斷不是拿天龍國的安生當做兒戲之人,太子殿下既然願讓位於飛凰公主,必有其深意。飛凰公主亦是龍氏傳人,當然有資格成為天龍之帝。」

「極是極是!呵呵,不知眾位大臣可還曾記得,當年先皇在世時曾親口許諾將飛凰公主下嫁於葉家公子。若飛凰公主登基,葉家便可永遠站在龍家身後。有葉家守護,我們還有何可懼。」又是一個中年重臣笑眯眯的說道。

龍正陽靜靜的聽著他們之間七嘴八舌的辯駁,面色平靜,心中則是驚駭無比。因為除卻了那些沉默之人,支持龍凰兒上位者竟堪堪佔到了一半,與那些滿臉惶恐,苦苦勸阻的臣子呈相庭抗衡之勢,全然沒有他所預想到勸阻之音覆耳的狀況出現。

不愧是葉無辰,不愧是邪帝……這朝堂之上的近一半人,那一張張手掌重權的熟悉面孔,竟然都是他的人。他們之中少則五年,多則十數年位列朝堂重位,竟自始至終無一次察覺到異樣。

心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的心情一下子複雜到了極點,但這些複雜又馬上被他吐出口的濁氣中遠遠的拋開。他相信葉無辰對他的承諾,終生不會做任何對不起龍凰兒的事。他說得到,一定會做到。自己的今後的人生,就要為自己而度過,何必再去介懷這些即將遠離的繁瑣。

而那些沉默的人,包括王博在內心中同樣無比震驚。忽然提出讓一個公主登基,這本該毫不疑問的招來大片反對之音,但事實卻是反對之音竟隱隱被支持之音壓下,他們如何不驚。

目光的焦點落在了一直站在那裡沒有說話的龍凰兒身上,她的臉色稍有異樣,但還算平靜,沒有露出明顯的驚訝之類的神色。顯然,這一幕的到來她已經有了足夠的準備。

實在是太過詭異!

這時,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人物在一陣平和的笑聲中緩緩的踏入了天龍大殿。

「呵呵呵呵,是誰說我的凰兒不能坐這皇位的。」

這個蒼老的聲音除了平和,還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超然氣息。伴著這個聲音,一個沉穩篤定的腳步聲也同時傳了過來。而殿中眾人的目光,也在這一刻全部轉向了他。

這是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粗布衣服,兩隻布鞋上還沾染著潮濕的泥土。看他的第一眼,便能明顯嗅到一種純淨的鄉土氣息,但面對這個聚集了眾多天龍國重權的文武大臣,這個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老人卻沒有任何的異樣之色,平淡的異常。那粗樸的外表之下,他們忽然開始感覺到一種無比高貴的氣息。

在這個聲音傳來之時,葉怒和王博就同時全身狂震。此時見到他的真容,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匆忙上前跪倒在地:「老臣葉怒(王博),叩見太上皇!!」

太上皇……三個字,三聲驚雷。

傳聞太上皇在二十多年前將皇位傳給當時的太子龍胤後離開了天龍城,並下嚴令不許找尋和打攪,他也從此不知所蹤。二十多年都未曾回過天龍城。所以如今的朝堂之中見過他的少之又少。而葉怒和王博這兩個德高望重的人同時下跪,又怎麼有假。頓時,那站滿了天龍正殿的人群呼啦啦的跪下,高喊著這個老人「太上皇」。

「都起來吧,現在的我只是一個以採藥為生的鄉野村夫,這太上皇之稱號不提也罷,受不得你們的拜,都起來吧。」龍正微微搖頭,抬了抬手。

葉怒站起,在恭敬之中夾雜著深深的欣然:「太上皇,你終於肯回城來看看了。」

龍正二十年沒有回天龍城,但葉怒和王博在他離開後的幾年裡曾在他居住之所看望他幾次,因而一下子便能認出他。而其他人則只能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裡,偷眼打量著這個銷聲匿跡二十多年的太上皇。從他簡樸的外表之上,他們感受到的竟是一種平和的威壓。那是只有曾手掌無上權利才會自然形成的超然高貴氣勢。

「皇帝駕崩,我又怎麼能不回來看看。」龍正輕嘆一聲,唏噓著說道。

王博弓身安慰道:「皇上被逆賊林狂所害……唉,太上皇還請節哀。」

「生死各有天命,我已經是半隻腳踏入棺材的人,沒有什麼是看不開的,唯一掛念的,是我的後人。」龍正嘆聲道。

「皇爺爺。」龍正陽上前道。

「呵,像以前那樣叫爺爺就好,還是不要這個『皇』字聽起來比較舒暢。」龍正撫鬚,平淡的說道。然後目光一側,看向了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的龍凰兒。上一次見到這個孫女是在十幾年前,那時的龍凰兒只有四歲,但她的頑劣刁鑽這些年來卻是常常想起,為之會心一笑。

「凰兒,到爺爺這邊來。」龍正打量著這個已長成婷婷少女的孫女。目光溫暖柔和。她會成為下一個天龍皇帝,這已成定局,沒有什麼力量可以改變。但對他來說,這並不重要,權力、財富、慾望在現在的他眼中便如清水一樣的淡,他只在意,她是他的孫女。

龍凰兒腳步一卻,走到了他的身邊,一雙悄悄轉動的眼睛帶動著目光在他蒼老的臉上不斷閃過:「你真的是我的爺爺嗎?為什麼一下子變得這麼老啦?」

龍正聞言,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因為爺爺我已經老嘍,而凰兒你也已經長大了。不但長大了,還會馬上成為一個女皇帝。爺爺還真是沒有想過,當年那個抓了十幾隻毛毛蟲放在爺爺靴子裡的鬼精靈會成為一個威風的女皇帝。」

龍正以調笑的口吻說出的話,讓龍凰兒有些不好意思的訕笑了一下。三年前葉無辰的「死」讓這個頑劣的少女在壓抑中安靜了三年,性格也變不回當初的活潑。而龍正的話,讓這個天龍朝堂一下子變得落針可聞。

他剛剛所說的分明是——馬上成為一個女皇帝。難道龍正今番來此,為的是讓龍凰兒上位?

此時就是再傻的人也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從龍正陽主動提出讓位給飛凰公主,再到諸多人齊聲支持,再到二十多年未出現的太上皇出現,並明言她就是下一個皇帝,這其中,分明有一股看不見的神秘力量在推動著。

「凰兒,你可願意當這個皇帝?」龍正和笑著說道。

「願意,我要成為天龍國第一個女皇帝。」龍凰兒沒有絲毫猶豫的給了龍正回答,也給了所有在場的人回答。她的心間,默默迴蕩起葉無辰和她說過的話。為了他,她會將天龍國的最高權力牢牢的掌控在手中。也為了他,她會認真的去做一個不輸給任何其他皇帝的女皇。

「呵呵,好。只要凰兒願意就好,如果凰兒不願意,就是有人逼迫於你,爺爺也絕對不會答應。」龍正撫鬚而笑,笑音溫和如風。神情之上沒有任何不和諧的異樣。彷彿寥寥幾言決定了這個皇位的歸屬是再普通和簡單不過的一件事。

他目光一轉,笑意消失,認真的看著葉怒和王博說道:「葉將軍,王太傅,你們都是我天龍國的頂梁之臣,可還願意繼續助我的孫女做好這個史無前例的女皇帝!」

他沒有問「你們可有異議」,而是直接在問話中將這個決定給定死,封死了他們拒絕的權力。龍正皇帝的睿智和手腕葉怒和王博又豈會不知,他在位之時,在臣子中的威望要遠超在位時的龍胤。他,斷然不可能貿然決定這等皇位大事。兩人當下齊聲應道:「老臣定當誓死效忠新皇,永無異心!」

「微臣定當誓死效忠新皇,永無異心!」葉怒和王博聲音剛落,那剛剛支持著龍凰兒上位的眾臣如約好一般齊刷刷的向龍凰兒和龍正的方向跪下,高喊效忠之言。其他依然處在渾渾噩噩狀態的臣子也不得不跪下跟著高喊,再也沒有機會憋出什麼反對之言。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天龍之臣,這番氣勢絲毫不減當年。」龍正半真半假的大笑幾聲:「凰兒,今日就讓爺爺親自來為你主持這個加冕儀式,呵呵呵呵!」

在看似平常,實則充斥著濃濃怪異的氣氛中,新皇加冕的儀式終於開始,直至順利的完成。飛凰公主龍凰兒在無數人的措手不及中登基為帝,號封飛凰女皇。
第415章 戰爭序奏

    加冕儀式的尾聲,龍凰兒頭戴紫金珍珠鳳冠,身著早已為她量身定做好的金色鳳袍,腳蹬金鳳絲履,端庄的坐于龍椅之上,接受著天龍忠臣的跪拜。這個十六歲的少女亦是在極少時間的心理准備后成為了這個女皇,她心在忐忑,但一點都沒有對未來的驚慌和迷茫,她相信著他會給她一個最完美的未來。

    這個皇位,是為他而承接。

    加冕儀式結束之際,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庄重的氣氛。一個葉家兵士縱馬飛馳而來,毫不顧忌這里的場合,下馬后匆匆跪拜在地,大喊道:“邊境急報,大風國近几日頻繁調動兵馬,如今已集兵三百萬之巨,隨時可能東下犯我邊境。”

    如平靜的湖面被投下一顆巨石,轟然的聲音在每個人心中炸響。無人怪罪這個傳訊兵的忽然闖入,因為十萬火急的急報根本一分一秒都不該耽誤。但這個消息的到來卻讓所有的人心頭大震,過半數的人甚至被驚駭的臉色蒼白。

    短短時間內,三百萬的雄兵……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臨。在這短時間的沉寂之后,大風國終于要真正的展露他的恐怖獠牙。相比于之前那騷擾式的攻擊,這次卻明顯是一張欲一次將他們整個天龍國吞沒的血盆大口。

    葉怒猛的站起,用他那老邁,但鐵骨錚錚的聲音毫無懼色的喊道:“好!老夫已經等這一天很久了。二十多年前,我們可以將他們打的落花流水,今天,我們同樣可以!”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濃濃的感染力,那沒有任何擔憂和瑟縮的聲音激蕩在每個人的心里,竟將他們心中那驟然產生的惶恐壓下了大半。如此大規模的調兵,大風國的入侵几已成定局,葉怒的這几句話,亦是意味著已經脫離朝堂的他將會親自披挂再上戰場。

    葉家軍在整個天辰大陸都赫赫有名,是公認的鐵血雄軍。但葵水國已在三年前就已確定倒向大風國,在壓倒性的兵力面前,一切,真的會樂觀嗎……

    忽然變得壓抑的氣氛之中,一身華貴帝王之衣的龍凰兒卻緩緩從龍椅上坐起,她的神態是一種極少出現的庄重威嚴,目光也隱隱帶上了帝王的威壓,仿佛這身皇袍,這個氛圍讓她自然而然的融入了帝王的身份。那涂抹了馨香花汁的嫩唇輕啟,發出悅耳空靈,卻字字威嚴的聲音:“孤深知孤之繼位必讓孤之臣子與子民心存猜疑芥蒂。此大風國即將來襲,孤在此立誓,一年之內,必敗大風。否則孤會親手褪下這皇袍,并向天龍子民謝罪。”

    鴉雀無聲之中,所有的目光瞬時全部集中到了這個新登基的女皇之上。目中之中潛藏的東西,也在不經意間發生著變化。她能否兌現這個承諾并不重要,但僅憑她以如此的聲音、神態喊出這當年龍胤都絕不喊出的話所需要的勇氣與魄力,就足以推翻每個人對這個曾經的飛凰公主的認知。

    一年之內,敗大風……這是葉無辰教給她說的原話,也是將這個初上位之時必遭天下置疑的女皇聲望提升到頂點的快捷方式。大風國,這個強大到只能被動招架,難以匹敵的敵人千百年來一直是天龍國最大的敵人和最大的危機根源。若是真的被天龍國所滅,那么飛凰女皇的名字將永載天龍史冊,聲名震天下,所有的質疑,也會變成由衷的驚嘆。

    夜幕降下,萬籟俱靜。原本身處天龍城的炎正,已在沒有任何他人察覺的情形之下,出現在了千里之外,那個叫天烈鎮的地方。

    “一切都已如你所愿,且讓我看看,你如何攪動這天下風雲。”看著身前的背影,龍正笑呵呵的說道。

    “自然是要攪動個天翻地覆,讓凰兒成為這天下唯一的皇。”葉無辰轉過身來,輕然一笑。眉宇和神態之間,盈滿著毫無遮掩的龐大自信。

    “凰兒成為唯一的皇,亦意味著你成為最高的皇。”龍正的眼睛微微瞇起。

    “你錯了。”葉無辰搖頭,淡然說道:“那時的我,不過是凰兒的夫君,一個對權力沒有任何**的人。”

    “我相信你,你會是這種人。”

    龍正在粗木制成的桌前坐下,端起酒杯,沖滿兩杯清茶,將其中一杯放在葉無辰面前。能得他龍正沏茶者,天下少有。

    “龍老爺子,你真的不怪我間接害死了你的兒子?”葉無辰輕飲了小口,細細回味。手采的粗茶,少了几分清雅,多了几分怡人的厚醇。

    龍正是個真正的大智之人,從當初不經意間猜到他拋開皇位,遠離天龍城二十多年未歸的根本原因時,他就明白了這一點。

    “因果報應,何錯之有。他欲涂毒葉家忠烈,本就該遭到此報。”龍正平淡的回答。無波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異樣。葉無辰找到他時,甚至沒有向他隱瞞任何一個細節。他很明白在什么人面前說真話要比遮掩效果好的多。

    “但他畢竟是你的兒子。”葉無辰嘴角微勾。

    “但你救了整個龍家,真要論起,我龍家上下還欠你無數。”龍老爺子呵呵一笑,接著說道:“若沒有你,不出三年,天龍國就不再姓龍,而是姓水。因為有你,天龍國依舊姓龍。龍家血脈,亦不會斷。”

    龍正二十多年前放下皇位,一去不回,是因為他以他的睿智察覺到了南皇宗的意圖。但南皇宗的強大讓他知道,這是一股即使知道了他們的意圖和算計,也根本無法抗拒的力量。抗拒,反而會加速他們的腳步。心灰意冷之下,他最終選擇了避。既然龍家避不過,天龍國避不過,那么他讓自己避開,不再活在那個注定無法揮去的陰影之下。而葉無辰也在察覺到南皇宗意圖時明白龍正為何要給龍正陽練心來讓他淡視權欲。因為在南皇宗的陰影之下,淡視權欲的話反而可以保身。他不禁對當年置疑龍正的想法愧然一笑。龍正,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智之人。

    而今的狀況卻全然不同那時,南皇宗的危機已經全然不存在,非但沒對龍家釜底抽薪,反而成為了臂助。所以他說,他更多的是要謝他。

    “陽兒的歸屬,就由他自己選擇吧。不過我相信你為他選擇的道路,應該是最適合他的。由他自由的去吧。唯一可惜的是,他與南皇宗的公主注定有緣無分。希望他能很快的尋到他的天命之人吧。呵呵。”龍老爺子端起茶水,一飲而盡。曾經無牽無挂的他,開始對未來充滿了期待。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天辰大陸的格局會在這個少年的遮天之手下發生何等驚人的劇變。

    葉無辰起身走了出去,馬上又返了回來,而他的懷中,已經多了一個嬌小的女孩。龍正一眼就看清了那個女孩,目光如被拉扯住一般再也無法移開。

    她的年紀看起來只有兩歲多,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是那么的新嫩,那么的精致,那雙晶晶亮的大大眼睛此時正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純淨的目光里沒有任何見到陌生人的好奇,而是一直讓人觸之欲醉的純淨淺笑。

    “這是我的女兒,思辰。她今年已經兩歲半。思辰,這是你的龍爺爺。”葉無辰低頭,帶著淡淡的笑意和深深的溺愛,對懷中的小人兒輕聲說道。

    “龍爺爺好……我叫思辰。”

    在龍正不由自主定格的目光之中,思辰露出小臉,口中發出清甜到讓人几乎沉醉的聲音。那聲音如道道純淨而無任何雜質的清流,緩緩的流過龍正的耳中,心中。

    無論是她的外表,還是她的聲音,帶帶給他一種夢幻般的不真實感。那種感覺分明在告訴他,這根本不應該是生長于凡間的人,而該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不沾染絲毫人間雜質的精靈。那是一種超脫人類想象的純淨與純美。

    “好,好……好孩子。”

    這個為帝二十年,大智若山的老人此刻的語言竟出奇的干澀。因為看到思辰的第一眼,他就被她徹底的征服。葉無辰微笑著道:“思辰,讓龍爺爺抱抱好嗎?”

    “……龍爺爺,抱。”

    思辰很聽話的主動向龍正張開雙臂,龍正的身體僵了一下,連忙上前。在他伸出雙臂小心的將思辰抱起之前,葉無辰分明看到他下意識的將手在自己的衣服上狠狠的擦了一下——這個有著無比尊貴的身份以及無比廣闊胸懷的老人,竟潛意識里擔心著自己的雙手碰觸到思辰時會弄臟了這個不該存在于人世間的精靈。

    “如果晚年,我能有一個這樣的孫女陪伴,那才是真正的神仙般的天倫之樂吧。”龍正愛憐的看著思辰,呢喃感嘆著。到了晚年,什么都淡了,心淡了,**淡了,所有的渴望,系在了那永遠不可能扯斷的親情之上。無論在什么時間,什么空間,這都是一個永恆不變的定理。

    “這一天不會遠的。也許明年,龍大哥就會為你帶回一個孫子或孫女。”葉無辰笑道。

    “哈哈哈哈,好,好!你可是聲震天下的邪帝,你的話,說不定老天也會遵從,哈哈哈哈……”
第416章 小羽,淚

天辰大陸,暗云湧動。大風國毫無掩飾的大動作牽動著全天下人民的心。一場注定持久而龐大的硝煙即將揭開。天辰大陸從來就沒有完全中止過戰爭。硝煙四起的年代,並不鮮見。

數日的整備之後,天龍國八十萬大軍從天龍城浩浩蕩蕩的出征西下。年已老邁的葉怒豪氣不減當年,當仁不讓的親自掛帥,其子葉威自然跟隨。這些年,天龍國的對外戰爭,從來都不會少,也不能少了葉家的影子。

龍凰兒親自將大軍送出天龍城十里之外,然後和文武百官目送他們遠去。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是沉甸甸的。因為這次出兵遠征的結果,將決定著天龍國的未來,甚至生死存亡。

而作為葉怒的副將,自然不會少了諸葛無意。而諸葛無意出征,他的身邊必然不會少了諸葛小羽。此時的她一身銀甲,柳眉凝起,英氣逼人,一雙已在磨練中變得睿智的晶亮雙目看著前方,其中沒有蘊藏一絲的忐忑和壓抑,反而迫不及待的想要早日和大風國交戰。每天悶在家裡,她有事無事都會去苦思一些能以少勝多,出奇制勝的奇思妙想。因為她很久之前就已經明白,他們和大風國的真正對決遲早會展開。因為葵水國的變化,再次交鋒已不同於二十年前。至少,對方有的是壓倒性的兵力。

「諸葛將軍,諸葛將軍暫且留步!」

離開天龍城沒有太久,忽然身後傳來大喊之音。身在尾軍的諸葛無意轉頭,那個喊他的人已經縱馬馳至他的身前。

「諸葛將軍,在下葉家葉二,奉我家公子之命將一樣東西交託給諸葛將軍。」說完,葉二將背在背上的一副紙卷摘下,雙手恭敬的呈到諸葛無意的手上。

「葉公子?」諸葛無意滿心疑惑,倒是多看了諸葛小羽一眼,發現她在聽到「我家公子」兩個字時眉頭明顯跳動了一下,然後「嗖」的將臉別過,裝作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不在意。他伸手接過,剛要詢問,卻聽葉二匆忙說道:「公子有言,此畫勞煩諸葛將軍閒暇之時轉交給令嬡。在下就不耽擱諸葛將軍行程,就此告辭。預祝諸葛將軍凱旋而歸!」

向諸葛無意重重一禮,葉二的目光似有意似無意的看了兵士打扮的諸葛小羽一眼,縱馬遠去。諸葛小羽這些年一直隨父出征的事實其實早已是個無人說破的公開秘密。

「嗖」的一陣勁風吹過,葉二剛走沒多遠,諸葛無意手中的紙卷就被諸葛小羽一把抓去。諸葛無意一瞪眼,然後又似笑非笑的說道:「咳咳,這個葉公子的東西……」

「不許說話,不許插嘴,更不許問,我要自己看!」諸葛小羽反瞪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卻根本來不及去顧忌是在行軍之中,周圍兵將無數,迫不及待的將那道細繩撕開,然後小心翼翼的將紙卷緩緩展開。她的心開始狂跳,不斷的在心中大聲呼喚:這是他給我的東西,他原來還記得我,沒有忘記我……真的沒有忘記我……

紙卷展開,這是一幅畫,一個畫著一個少女的畫。

畫中的少女十六七歲,穿著鵝黃色的衣裳,腳下露出半隻鑲珠宮鞋,體態玲瓏,明眸皓齒,那張嬌俏的臉上卻點綴著點點的淚痕,雖有淚點,少女卻沒有顯露出任何的哭泣之態,那撅起的嘴唇與凝緊的眉宇之中蘊含著濃濃的倔強。諸葛小羽的目光定格在了畫中,久久的一動不動……

「咦?乖女兒,這不是你嗎。看來這應該是葉公子給你畫的畫像。」

「嚶…………」

畫卷被諸葛小羽合上,剛剛痴若失神的她竟忽然垂下螓首,纖柔的雙肩劇烈的顫抖起來。雖然她在極力忍耐著,但那嚶嚶的哭聲依然從她的口中溢出,眼淚更是不爭氣的落下,落在畫卷和馬背之上。

諸葛無意已經不知多少年沒見女兒哭過,此刻在這忽如其來的眼淚與哭聲之下頓時慌了手腳。他太瞭解自己的女兒,如果不是極度傷心的話,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落下眼淚。他連忙安慰道:「乖女兒……別哭了乖女兒,是不是葉家公子又用這幅畫把你惹氣了,要不爹爹我……我……」

諸葛無意「我」了半天也沒有憋出個所以然來,只好猛地一掌拍在自己額頭上。說起來,他倒真的無法理解一幅畫為什麼能把他的女兒惹哭,難道其中另存玄機?

「他記得我……他在告訴我,他還記得我……這是我三年前在他面前哭的樣子,他畫的好細緻……好細緻。我已經整整三年沒有見到他,但我一直都記得他的樣子。他這三年也從來沒有見過我……畫裡的我,和三年前的我一模一樣。他在用這幅畫告訴我,他一直都記我記得好深,不但從來沒有忘記過,還會經常的想起想念,掛在心間……」

三年前,她見到他的最後一面,是她被葉無辰無情的話刺痛,帶著極大的委屈和眼淚走出了葉家,又踹門返回,以依舊掛著淚珠的倔強面孔面對他,對他發下了一個少女的誓言……畫面上的少女,就是那時候的她。三年前葉無辰見她的最後一面。

諸葛無意稍稍瞠目,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他呵呵笑道:「乖女兒,為父一直都知道葉公子不會是個薄情之人……話說回來,我的女兒這麼優秀,又主動示情,有哪個男兒不願意才是奇怪。好啦好啦,你該高興才對,不要哭啦。」

諸葛小羽充耳不聞,依舊在一種情感的釋放中哭泣著。誰又能瞭解,這個表面上看上去永遠不知愁滋味的少女這三年來心裡壓了多少東西。葉無辰歸來,卻一直沒有去看她一眼,她又是多麼的委屈。她沒有葉水瑤和花水柔的傾城之貌,一直以為葉無辰根本就無心於她。三年後歸來怕是已經將她忘記的一乾二淨,記不得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她想見他,但她的倔強又讓她一直死死的忍住。少女痴情的夢三年前就被打破,化作無法粘合的碎片。她隨父出征,又將所有的注意力投放到行軍佈陣之上,又何嘗不是在轉移自己的心。

而今,葉無辰的一幅畫讓她知道他其實一直都沒有忘記過她,反而將她一直掛在心間……三年來,一直都是。那被壓抑了很久,一下子沸騰澎湃起的情感隨著她積蓄了太久的眼淚痛痛快快的釋放了出來……

「爹爹,我們走快一點好不好……我想早點將大風國擊敗,早點回來……」

諸葛無意:「……」

看著自己女兒的背影,他在這一刻才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了。因為她沒有選擇掉頭回去,而是依舊隨他西征,明知這或許是一條亡命之戰。

而同一時間,葉無辰才剛剛從睡夢中醒來,此時已經是日上三竿。身邊的凝雪依然枕著他的手臂沒有醒來。

「他們已經離開天龍城了吧。」葉無辰看向了西方。今日,葉威和葉怒離家西征,王文姝這幾天不知偷偷抹了多少次眼淚。此次大戰非同以往,若敗,九死一生,若勝,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歸來,但這是一場注定無法避開的戰爭。

大風國的動向吸引了所有天龍國民的注意力。先皇駕崩,林家叛亂的事暫且被他們拋到腦後。這其中隱藏的真相也成為永久的秘密。葉無辰眼睛失明的消息傳播了沒太久,便又在這幾日傳播著他的眼睛被劍神所醫好的傳聞。他雖然「身體已廢」,又在刻意的沉默,平日極少外出,但他當初畢竟是擊殺戰神的人物,他的傳奇也被以各種形式盛傳了三年,依然有太多人關注著他的消息。但不會有人知道,林家的滅亡和龍胤的死,以及女皇的上位全是因為他的暗中操縱。他當初針對林家動作絕不僅僅是報復那麼簡單,而是一系列大謀的開端。

而女皇上位之時所發出的那句誓言也快速遊走民間。疑惑者有之,暗中嘲諷者有之,更多的是讚歎喝彩。而原本應該沸沸揚揚的輿論風波卻也因女皇的這句誓言而沒有帶起過大的動盪。如果真的能在此女皇的引領下擊敗那最大的威脅,那民間非但不會有對女皇的不和諧聲音,有的,只會是擁戴。

身邊,瞳心如一個冰娃娃般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沒有絲毫的聲息聲響。葉無辰伸出手,輕輕覆在她的臉上,溫聲道:「瞳心,好好休息,以後,換我來保護你。」

輕輕的聲音和動作將凝雪喚醒。她起身,在半醒半睡間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問道:「哥哥,很晚了嗎?」

兩道白色的光芒同時在葉無辰身上顯現。思辰出現在了葉無辰的懷中,口中發出嫩嫩的笑聲,將身體縮到葉無辰懷中。他的肩膀上,站著一個更小的小人兒,怡人的清香從她的身上隱隱散發而出。

「思辰!」凝雪的睡意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輕呼一聲,扭動身體靠近著葉無辰懷中的思辰,手貼在她的背上似是想要把她抱起。在她第一次見到思辰時,從對思辰出現方式的驚訝,再到呆住,再到喜愛——那種愛不釋手的喜愛。

「凝雪……阿姨。」思辰衝著凝雪擺手,稚嫩的臉上淺笑嫣然。思辰的存在在葉家是一個秘密,也只有葉無辰和凝雪知道。非是葉無辰不想讓葉家知,而是不能。因為現在思辰每天十之八九的時間都在睡眠,而睡眠時必在他體內——就如香香一樣。至今,葉無辰依然不明白思辰的身上究竟有著怎樣的秘密。他只能在安靜中默默的找尋著。
第417章 蕭若

凝雪沒來得及和思辰玩上一會,便見葉無辰目光一斜,懷中的思辰和肩膀上的香香同時化作不同的白色光芒依附在了他的身上,然後消逝。緊接著,他房間的門被柔風推開,一個纖柔如夢的身影無聲而入。被打開的門也隨之關閉。

「水仙子,你在天龍城的動作必定讓水云瀾心中生疑吧。」葉無辰坐直身體,將凝雪抱在腿上,開始給她穿起了衣服。

水夢嬋回答道:「宗中遭受此番滅頂之災,他現在傷勢痊癒,已經開始急召散落天辰各地的核心人物聚集到東南分舵商議大事,此次縱然生疑,也暫時無暇理會。」

「我已經得到消息了,現在有很多人都在向水云瀾所在的地方趕。遭此大難,不在最短的時間內聚到一起才是異樣。很好,告訴你的父親,他所失去的東西,他馬上就可以親手奪回來。」葉無辰聲音一頓,忽然輕嘆一聲,意味悠遠的說道:「照顧好你的母親。」

水夢嬋聽出了異樣,秀眉一凝,脫口詢問。接連問了兩次葉無辰都在細細的幫凝雪穿著衣服,裝作沒有聽見,也只好作罷。

天龍國北,被遺忘的區域。

入定之中的楚滄溟氣息平淡的彷彿不存在,就連整個人都似乎與天地萬物都融合到了一起。此時,才不過入定半天的他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眼前忽然出現的身影,雙瞳之中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過。

這個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陌生少女,披著濕黑亮澤秀髮。最先碰觸的是她的目光,她的眼睛很美,一雙美眸似一潭晶瑩泉水,清徹透明,楚楚動人。俏臉的線條柔美,芳唇櫻紅,下巴微翹,在穿過樹葉的柔和光芒搖曳映襯下,顯得晶瑩剔透,粉雕玉琢,不染一葉凡塵。如果不是她那太過平靜淡漠的神色,這必定會是個溫婉嫵媚,堪稱傾國傾城的女子。

那不是一種排斥他人的冰冷,而是一種彷彿完全沒有任何感情存在的平靜。

這的確只是個可能還未成年的少女,但這樣一個少女,楚滄溟竟在她離他如此之近,且刻意發出聲響時才發現她。她的手上拿著一把帶鞘的劍,那劍鞘很細,可見其中劍之細長輕靈。

「你是誰?」楚滄溟沒有起身,淡然問道。

「……我來找人。」少女開口,柔軟的聲音之中夾帶的依舊是沒有感情的淡漠。

「哦?是何人?」楚滄溟問道。

「龍霄。」

「他不在這裡。」「龍」之一姓,讓楚滄溟的眼睛稍眯了一下。但這是個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名字。

「十三年前,他來到了這裡。昏迷十年方醒。」少女表情如前,安靜的說道。

楚滄溟的眼波終於有了動盪,他細細的打量了少女幾眼,問道:「你是他什麼人?」

「未婚妻子。」少女的回答依然平靜的異常。

「打敗我,我會告訴你他在哪裡。」

楚滄溟忽然從安靜中衝天而起,手掌一抓,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劍已經不知從何處飛來,被他握在手中。身體在空中一旋,平平一劍刺向少女的身體。能讓劍神主動出劍,可見這個少女已經勾起了他多大的興趣。

劍尖在瞳孔之中放大,少女的目光微微抬起,盯著那急速靠近的劍尖,卻是動也未動,就在劍尖幾乎貼到她的眉心時……

如一道雷電無聲閃過,少女的身體如瞬移一般出現在了一擊擊空的楚滄溟身後。她頭也未回,冷淡的問道:「他在哪裡?」

楚滄溟手臂前伸,依然做著刺擊的動作。一劍擊空,他的身體如被定格了一般沒有做收劍的動作。閉起眼睛,他緩緩說道:「一路向南,他在天龍城。隨意一個路人都會告訴你方位。」

少女不再多發一言,轉身走向楚滄溟所說的南方。她的衣服是繡著各種花紋的淺紅色,外面套著一件纖小的衣服,衣袖比之天辰大陸的女子衣裳細的太多。下衣則是藍色,兩條褲管緊緊的貼在腿上,勾勒出曲線完美的雙腿,鞋子更是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她的衣著,楚滄溟從未見過。

一陣極輕的風吹過,卻帶起了三聲輕響,楚滄溟手中的鐵劍在瞬間斷成四截,跌落在草地上。

天辰大陸的劍中之神,秒敗。

將他的鐵劍切斷的是少女手中的劍,但以他的能力,竟全然沒有看到她何時出手,甚至沒有感覺到那把劍出鞘過的跡象。

他和她之間的實力差距,大如天壤之別。如果剛剛少女切斷的不是他的劍,而是他的身體,他,天辰大陸的劍神已被秒殺。

震驚。這是一個十六歲少女帶給他,可謂一生之中最大的震驚。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楚滄溟轉過身,看著她的背影問道。

「蕭若。」少女沒有回頭,也沒有隱瞞,在行走中給了他回答。

「蕭若?你來自哪裡?」

少女的身影遠去在層層交疊的樹木之中,在視線中消失,沒有了回答的聲音。

楚滄溟在寂靜中站立了很久,抬起頭來,喃喃念道:「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嗎?那究竟是怎樣一個神奇的地方……」

一個昏迷十年,醒來後在短短幾年之內讓天辰大陸接連動盪,而又一個,一瞬將他擊敗。

龍霄……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嗎?

時間在緊張的氣氛中匆匆而走,天龍國的遠征軍也已將抵達邊境。大戰將開的沉重陰影壓抑在無數人的心間。葉家,更是沉浸在一股肅穆之中。當然,這其中不包括葉無辰。他每天或是被凝雪推著曬一天太陽,或者在房裡抱著花水柔卿卿我我,每天過的舒舒服服,好不自在。至少在外人眼裡是如此。

飛凰宮,曾經飛凰公主的小小宮殿。而自從飛凰公主成為飛凰女皇后,她的住所便變成了帝王寢宮。葉無辰打量著這裡,鼻中,依然能嗅到龍凰兒留下的淡淡味道。

他依然是坐在那張木製的輪椅之上,被葉凝雪推著來到了這裡。現在,暫時還不到他卸掉這些偽裝的時候。

門外腳步聲臨近,緊接著,那個熟悉,又帶著可愛威嚴的聲音響起:「你們都退下吧。」

「是。」

葉無辰轉身,一臉微笑的面朝了宮門的方向。

吱呀一聲,門被輕輕的推開。一隻金黃色、上面用海藍色地海蠶絲繡著精美花邊的靴子首先邁了進來,發出小心的踏地聲。緊接著是整個纖弱的身影。

金黃色的裡襯束在上身,勾勒出纖美的腰肢和初具規模的胸脯。上面有繡著精美的海洋和晴空,還有一隻飛天鳳凰地圖案。外面則披著一件較為寬大的金色披掛,完全是由海蠶絲織成,直達膝蓋。上面用紫晶絲勾勒出種種花紋與圖案,高貴不凡。她的頭上則戴著半月型地皇冠,周邊鑲嵌著星星形狀的寶石,華麗的讓人炫目。

此時的龍凰兒已經全然不再是那個任性刁蠻的小公主形象。蛾眉淡掃,美眸含威。薄薄的粉唇緊抿,高貴而不可侵犯,女皇地威嚴顯現無疑。女皇裝飾的映襯之下,竟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成熟的多。

看到葉無辰時,她目光中的威嚴霎時消失不見,化作無限的欣喜雀躍,再也不顧帝王所該有的優雅與高貴的走姿,直接急步撲到了葉無辰身前,彎眉而笑:「看,好看嗎?」

葉無辰神情微滯,目光迷離,從龍凰兒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到撲倒他身前,他的目光便如被吸附住一般沒有離開過她。此時面對她渴望的眼神,他回答了最適合她的四個字:

「風華絕代。」

「好漂亮。」凝雪嫩唇半張,雙目之中滿是驚豔。龍凰兒生在帝王之家,本就長的極美,氣質更是與生俱來的高貴。此刻在如此華麗、華貴的裝扮之下,更是豔光逼人,難描難繪。

「嘻!」得到滿意回答的龍凰兒笑了起來,然後又嘴巴一扁:「不過這個衣服,還有鞋子好累人,我現在好想把它們都脫掉才好。」

「你現在可是萬萬人之上的女皇,還是天龍國歷史上第一個女皇帝,很多事情都要慢慢適應才可以。」葉無辰微笑道:「凰兒,其實你現在已經開始認真的把自己當成一個女皇了。」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本來,我還很擔心,有那麼一點點在做夢的感覺,但在穿上這身衣服的時候,我忽然有了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再想到你那時對我說的話,我就一直在小心的調節著自己,照你那天和我說的去做皇帝應該做的事。」龍凰兒仰著笑臉說道。此刻的她更像是之前的飛凰公主,哪有一點女皇的樣子。

「凰兒,你長大了。」葉無辰微笑道。他一點都不奇怪龍凰兒的表現,他和她說過的話,還有加身的皇袍,都會給予龍凰兒不同的心理暗示,讓她在潛意識裡牽引著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皇帝。相信用不了太久,曾經頑劣的飛凰公主,會成為一個真正權傾天下的飛凰女皇。

一個長長的書捲出現在了葉無辰手中,他將那紙卷放在了龍凰兒的手上,說道:「不過,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皇帝,所需要做的東西很多很多。而你不必萬事躬親,而是要學會如何將事情交給最合適的人去做。你現在最先要做的,是瞭解那些朝堂之上的天龍重臣。」

龍凰兒將書卷接過,先疑惑的看了第一頁,然後又連忙向後翻動。這上面寫的赫然是所有身居高位,手握重權的大臣的資料。裡面詳細記錄了他們的一切,包括他們的職責、入朝時間、出身來歷、背景,甚至他們的性格以及做過的一些要事,詳盡的令人髮指。而被記錄其中的任何一個臣子如果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後面的東西,毫無疑問會駭的全身冷汗,臉色蒼白。
第418章 水雲瀾,水雲天

    “這些……都是真的嗎?”龍凰兒一下一下的翻動著,然后合上,一臉驚訝的說道。她已經開始初涉政事,自然知道如果能將其中的東西熟記,她操縱那些大臣將會是易如反掌。最直接的,是里面記載了每一個人的性格弱點和把柄,而且不只一個直指要害的把柄。

    “放心好了,里面的每一個都不會是假的。”葉無辰神祕一笑。

    “天啊,你真的好厲害。我剛才那么問可不是懷疑你哦,我只是太驚訝了嘛。”龍凰兒先是驚嘆一聲,然后吐了吐小舌頭,對剛才對他的質疑稍稍發赧。

    葉無辰微笑著搖頭,然后正色道:“凰兒,無論在什么時候,都不要忘記了‘人心’二字。”隨之,他臉色一緩,愛憐道:“我知道,你一下子成為一個皇帝一定很不適應,如果你真的不想做這個皇帝的話……”

    “不會不會,”龍凰兒重重的搖頭,站起身來,挺直腰身,逐漸開始顯露出一個皇帝該有的神情氣勢,她忘情的說道:“因為你說過,這件事是在幫你,幫很多很多的人。所以,我一定會成為最厲害,最出色的女皇帝。我龍凰兒一定言而有信,才不會像你一樣一次又一次的騙我……哼。”

    葉無辰:“……“

    “凰兒姐姐,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嘛。”凝雪小小聲的為葉無辰辯解道。

    返回葉家之時,葉無辰剛一進門,就聞到了些許異樣的味道,他腳步稍停,微一思索后,嘴角露出一抹很輕的笑,那抹笑在無聲中緩緩的變冷。時間,也的確差不多了。

    這里是天龍國東南方向的一個偏僻小鎮,小鎮后方的山腳下,有著一個很大的庭院。這個庭院雖然離小鎮并不遠,但鎮上的人沒有一個曾經進到過那里。相傳,那是一個炎龍城的超級富豪所有,每年在最熱的時候來這里避暑居住之用。一年四季都是安安靜靜的,很少有動靜傳出來,同時,庭院的大門前每時每刻都會有好几個保鏢打扮的彪形大漢守在那里,不讓任何人靠近,小鎮上的居民大都淳朴,沒有誰會愿意惹事。時間久了,村民除了偶爾路過那里時瞄上几眼,基本無視了它的存在。

    而少有人知,這里是南皇宗所設下的一個分舵,也是最靠近核心之地的一個。那日水雲瀾和水玄封死里逃生后,這里成了他們的療養之所。而在水雲瀾終于痊愈之后,南皇宗內部已經太多年沒有過的緊急召集信息也散向了天辰大陸的各個角落。

    而今日,便是集會之期。南皇宗遭此從所未有的大劫,聲望和勢力也一下子跌入了歷史的最低谷,宗主未亡還是天大的幸運。緊急聚集所有大小首領商量接下來的對策早已是當務之急。

    然而,這一天小鎮的人流量并沒有變多,生面孔也沒有几個。鎮上的人并沒有一個察覺到那后方的大庭院之中已經站滿了各形各色的人。

    庭院的大門緊閉,四個長的格外雄壯的人依然如以往那般懶洋洋的守在門前,各方面都沒有任何的異樣。而庭院之中,一直到大廳內部,那站滿的人群個個臉色凝重,心中沉甸甸的如壓了一塊沉重的石頭。

    水雲瀾早已經坐在大廳中央。此刻的他看上去并沒有什么虛弱之態,但神色之間多少帶了一絲無法完全掩飾的頹廢。雖然他竭力的想要擺出鎮定姿態定宗中之人的心,但那種深深的挫敗,尤其是對自己所堅持信念的動搖讓他這些天一直都在一種煩亂的煎熬中度過。

    他的右手邊坐著臉色蒼白的水玄封。雖然表面看去并無受傷之態,但他的白蠟的臉色和他虛浮的氣息都証明著他水玉功全失的傳聞是真的。他雖已成廢人,但他在宗中的威望地位并沒有因之而變。

    “宗主,已經都到齊了。”一個商賈打扮的人走到水雲瀾神色,低聲說道。

    水雲瀾點點頭,站起身來,他的動作也瞬息吸引了每個人的目光。一道道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等待他的開口。

    但,水雲瀾嘴唇剛有了輕微的動作,一個帶著怪異沙啞的聲音忽然先他一步響起:“你們南皇宗真正的宗主還未到,怎么能說到齊了……”

    這個沙啞的聲音讓廳中之人齊齊色變。這里,聚集了從天辰大陸各地緊急招來的南皇宗首領人物,每一個都手握一定的重權,合計起來足有千人之多。而且個個都是非凡的高手,可以毫不夸張的說,這里聚集了目前南皇宗暫時所能集合的最強勢力。但,如此眾多的南皇宗高手在此,這個聲音響起之前竟無一人察覺到他的存在!更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知道這里,又是怎么闖進來,又已經潛在了這里多久。

    水雲瀾臉色一陰,右拳猛的向聲音的來源揮出,一道碧藍的光芒激射而去。只聽“轟”的一聲,廳頂之上已經多了一個圓滑的孔洞,光線從中溢下。而那個聲音卻又在另一個方位響起起來:“呵呵呵呵,這里也算是你南皇宗的基業,真正的宗主沒有發話,何時輪到你這個假冒的宗主出手破壞。”

    “什么人,裝神弄鬼!!”

    一聲大喝,兩個人年過六旬的老者同時浮身而起,向聲音的來源急沖而去。他們二人名為水漫樓與水漫城,位列南皇宗天地玄黃四長老的玄、黃之位。是南皇宗另外兩個修為達到神道的超級強者。他們兩個人未出手,僅僅是沖勢便將頭頂的天花板沖擊出一個巨大的空洞。但,依然沒有察覺到任何人的存在。聲音明明是在那個位置發出,他若要躲避,必帶起微小的動靜,但他們卻依然是一無所獲。

    一種極為強烈的不安在南皇宗人的心中快速生起,他們剛剛遭受到滅頂一般的大難,如今卻在祕密聚集之刻遭遇到如此神祕莫測之人……神祕倒不算什么,但能在南皇宗如此多的高手面前如此的“神祕”,他的實力毫無疑問已經達到了一個極端恐怖的程度。這個人的出現讓他們頓成驚弓之鳥,不由的想到會不會是那個以一人之力將核心之地給覆滅的人。因為那個人在南皇宗的核心之地滅后不知所蹤,但絕不代表他不會再次出現。

    而水雲瀾,當他在聽到那個聲音說起“假冒的南皇宗主”几個字時,猶如在寒冬被人當頭淋了一盆冷水。若是南皇宗沒有遭遇大難之時,他會對說出這話的人面不改色的大笑三聲,而此刻,他卻在失神之中默默念道:“該來的,終于還是要來了嗎?”

    “不用害怕,本帝并不是那個來自神之大陸的神,而是一個和你們一樣的人。本帝今天來,是要送你南皇宗一個天大的禮物。”

    這次的聲音不再像之前那般虛浮,而是聽的真真切切,眾人齊齊回首,驚然發現廳門右上的角落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遍體銀色,臉帶銀色面罩的身影。一個名字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在每個人心中突顯。

    “邪帝!”

    近百道強弱不同的氣息同時將邪帝的身體鎖定,更多的目光也集中在他的身上,只要他稍有動作,眾南皇宗高手也會隨之而動。

    邪帝的出現大出水雲瀾的預料,他皺了皺眉,臉色微微變幻后,站起身來,抬手做了一個手勢,讓眾人不得妄動,仰頭說道:“呵,我當是哪方高人竟有如此神通,原來竟是邪宗之帝親自駕臨。若不嫌棄,坐下來一起喝杯茶如何?”

    “呵,嫌棄?這個天下,又有誰敢嫌棄你南皇宗。不過人雖然來了,這茶不喝也罷。因為今天的主角不是本帝,而是……”

    砰!

    也不見邪帝有什么動作,他頭頂的天花板忽然崩裂,而三個人影也從中躍下,落在了廳中的地面之上。他們一落地,目光就同時落在了水雲瀾的身上,六道不同的目光,夾帶著不同程度的恨意。

    又是三個人的忽然闖入,之前,他們同樣沒有發現這三人的存在。但大廳之中卻沒有因之而有絲毫的騷亂,反而安靜的可怕,那一雙雙眼睛全部落在了那三人中間的那人的身上——三個人,一個是公主水夢嬋,一個是宗主之子水無缺……而他們中間的那個人,除了他的穿著,竟和宗主一模一樣。而他的那雙看著宗主的眸子之中,任何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其中深藏的深深恨意。那是一種已經深深刻入骨髓的錐心之恨,是永遠也不可能抹平的恨。

    水雲瀾目光沉下,死死的和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水雲天對視。在死一般的安靜之中,他終于當先開口:“你是誰?”

    水雲天的臉色比他還要陰沉百倍千倍,他咬牙切齒,以無比低沉的聲音恨然道:“水雲瀾,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整整二十三年……我真的要感謝上蒼沒有讓你死在那個絕天的手里,因為我做夢都想親手把你……碎尸萬段!!”

    一個和宗主一模一樣的人,而他,赫然喊宗主為——水雲瀾?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但宗主很少有人不知道,水玄封長老有個叫水雲瀾的兒子,是個和宗主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但他二十多年前因痴戀宗主之妻水芙兒而喪心病狂的想要害宗主一家,害死了當時的宗主水漫蒼和宗主夫人,若不是水玄封大義滅親,就連少宗主也已經被他害死……后來少宗主念及水玄封情分,沒有置“水雲瀾”于死地,而是將他關押在那個小小的地下洞穴中,一關就是二十多年。“水雲瀾”也因此而得了失心瘋,南皇宗之人只會在無事之時才會偶爾談起他。
第419章 真相

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相互對視的人,一個個大膽的猜想在每個人心間不斷形成,呼吸也為之而亂。水玄封目光平直,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虛弱的身體顫巍巍的站起,帶著滿臉的驚駭看著水云天,如見鬼魅,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不可能是他!他明明已經瘋了,又被能鎖住天地萬靈的鎖魔鏈封鎖,舌頭也被削去,不可能說話。那日南皇宗遭受大劫,他也一定在絕天的攻擊下死了,不可能是他!絕對不可能!

然而,水云瀾卻沒有辯解,僅僅是凝視著水云天,似乎想要把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部位都看透……順者,得天之庇佑,逆者,遭天之神罰。

自己,還有整個南皇宗之地遭到了天之神罰。

而他……那個眼神的確是他,那感覺也不會錯,他或許就是那個不應該能開口說話,更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水云天。這就是……天之庇佑嗎?

「你這個老賊,害死了我爺爺,害死了我奶奶,又在害了我父親之後假裝成我父親成為宗主,今天,我會替我所有遭你毒手的親人報仇,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水無缺上前一步,站到了水云天的身前,平日放|蕩不羈的懶散表情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憎恨與猙獰。

「喊了你二十多年的父親,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如果不是被別人所救,我已經錯了一輩子。水云瀾,我水家曾經所失去的雖然已經無法從你的手中全部討回,但至少,也要讓你失去一切。」水夢嬋星目含怒,纖纖素手之間,那極少動用的水玉之力已經悄然凝結。

水玄封強自壓下內心震驚,瞥了水云瀾一眼,卻發現他依舊沒有開口的跡象,迅速沉聲大喊道:「公主,少主,你們已經老大不小了,已經過了過分玩鬧的時候了。這個和宗主長的相像的人是你們從哪裡找來的,就馬上送回哪裡,否則……算了,非我南皇宗之人擅闖而入,假冒我南皇宗宗主,每一條都是死罪,速速將他就地格殺!」

如果水玄封不是水雨功盡失,他一定早在第一時間就猝然出手,將水云天置於死地。

「哈哈哈哈,水玄封,你就這麼急著殺人滅口嗎?」一聲嘲諷的冷笑從邪帝的口中發出,那嘶啞的聲音讓人耳膜一陣難受。

水玄封抬頭看向邪帝,報以同樣的冷笑:「邪帝,好一個邪宗之帝。傳聞你連施四次降神術,以一人之力完敗北帝宗炎天雄、炎斷魂、炎天傲,在那之前還下狠手殺了炎天云與少主炎夕茗,當真是威風八面。招惹完北帝宗,現在又把手伸到我們南皇宗這裡,還可笑的找了個和宗主相像之人欲亂我人心……水云瀾是我的親生兒子,他在二十三年前犯下大錯,已被永久關押,又早已失去了言語能力,這個人……哼,你的伎倆實在是不高明到可笑。邪帝,你的野心早已是路人皆知,我南皇宗就算今日滅在你的手上,也絕對不會怕你!」

水玄封的這番話說的極其高明,毫無破綻,讓南皇宗上下如夢方醒,心中剛才那胡亂的猜測一下子被警惕所代替。一陣騷動之後,幾個實力最強的人已經將邪帝幾人圍在中心,但出於對邪帝傳聞中那可怕實力的忌憚,他們沒有貿然出手,手心已經快速的溢出冷汗。

「哼!欲染指我南皇宗,先過老夫這一關!」水漫樓與水漫城一左一右站在邪帝身前不遠處,怒目而視。這是兩個從小就對南皇宗赤膽忠誠的人,亦是當年水云天的父親水漫蒼最信任的兩人。新宗主上任後,他們一個被調往大風國,一個被調往葵水國,數年方才回宗中一次,卻一直毫無怨言。

「玄爺爺,黃爺爺,連你們也不相信我們嗎!他才是我的父親,而他……其實是假扮我父親,當年害死我爺爺奶奶,又把我父親關押在地下二十多年的水云瀾!我和姐姐又怎麼可能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水無缺大聲道。

水漫樓與水漫城的臉色稍有緩和,卻是搖頭,目光直盯水云天:「少主,倘若真如你所言,他是被宗主關在地下二十三的那人……那人明明被割掉舌頭,又怎能言語,他的身體被鎖魔鏈封鎖,相傳除了南皇之劍,根本不可能有什麼能把鎖魔鏈切斷。再者,他太清醒了。一個人被關在那種地方二十多年,就算他心智再堅韌,也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那你可認得這是什麼?」水云天猛的伸出手來,掌心之上,是一塊帶著微微淺藍色的晶瑩之玉,呈現著劍的形狀。水漫樓與水漫城的目光一落在這小小的玉上,眼瞳驟縮,同時驚喊道:「南皇之玉!」

「什麼!?」

「南皇之玉」四個字一出,廳中頓時一陣騷亂,一道道目光也全部落在水云天手中的玉上。南皇之玉,南皇宗主獨有的象徵。但這塊南皇玉在這代宗主上任之時便已經丟失,新宗主尋找許久亦沒有找到。

水云瀾的臉色再次暗了一下,水玄封臉色愈加陰沉,雙手悄然握緊。他明知那個被關在地下的瘋子是水云天,但就連他,此刻也不敢相信這個人會是真正的水云天。

水云天手腕一動,南皇之玉已經落在了水漫樓手上,他長嘆一口氣,帶著深深的惆悵道:「玄叔,我知道你們一定在質疑他的真假。是真是假,你們一試便知。」

見他毫不猶豫的將南皇之玉丟到了他的手上,水漫樓凝重的表情之下,臉色微微有了些異樣。他手托南皇玉,稍稍向裡面灌輸了些許的水玉之力。

一團柔和的藍光從南皇之玉上釋放而出,映照著水漫樓與水漫城的臉,隨著這柔和光芒的出現,在場的每一個南皇宗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體內水玉功的輕微沸騰與共鳴,他們的臉色,神情,眼神也因這震盪內心的共鳴而悄然變化著。

「南皇之玉!」

「沒錯!這種感覺……那真的是已經遺失二十多年的南皇玉!」

「難道,他真的是……」

水云天右手虛空一抓,水漫樓手中的南皇玉飛回到了他的手上,然後又忽然鬆開手掌,讓南皇玉掉落在地上,發出「乒」的一聲脆響。

「南皇之玉碰觸到直系的南皇之血,就會產生極強的共鳴。同時帶動方圓百里之內的南皇宗之人的力量共鳴。而這,也是每一代南皇宗主危機時刻呼救的最好方法。」

「哧」的一聲輕響,一片不知何時出現在水云天右手旁的薄薄刀片劃過他的左手指尖,一滴血珠在每個人的注視之中從指尖滑落,剛好點在地上的南黃玉之上。

嘩!!

如爆炸一般,濃烈無比的藍芒升騰而起,耀眼刺目的光芒太過強烈,將水云天,還有他身邊的水夢嬋與水無缺都完全籠罩其中。藍光,吸引了每個人的心神,而更讓他們震顫的,是體內的炎魂之力即將暴走一般的瘋狂湧動。

嗖!

在無比沉寂的氣氛中,暴烈的藍光維持了數秒後如忽然釋放出的那般完全消退。南皇玉也再次飄回水云天手上。他的目光穿過站在他身前的水漫樓與水漫城,與水云瀾直直對視,陰沉無比的說道:「水云瀾!你可敢將血滴在這南皇玉之上,你……敢嗎!!」

眾人齊齊轉頭,看向了水云瀾,這個被他們喊了二十多年宗主的人。安靜之中,一秒過去,兩秒過去,三秒過去……卻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和回應。

他的沉默,在這種氛圍之下完全等同於默認。

水漫樓與水漫城對視一眼,記憶同時回到了二十三年前。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那個一直在他們面前笑呵呵的少主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似是在刻意的和他們疏遠,幾個月之後將他們調離到他國。他們並沒有多想什麼,只認作是他成為宗主之後,性格也為之變得沉穩,不能再像以前那麼無憂無忌。然而,幾個月後,整個南皇宗都知道了宗主想要在有生之年,以南皇宗的勢力暗暗掌控天下政權的心思……他們為之有過深深的愕然。

而今,一切忽然突如其來的真相大白……那真的是一個很殘忍,讓他們一瞬間感受到刺心之痛的真相。

「少主!」

忽然間,水漫樓與水漫城同時發出了一聲悲喊,然後重重跪倒在了水云天身前:「是我們無能,是我們無能啊!竟眼睜睜的看著你受了這麼多非人的折磨,我們真是愧對已逝去的宗主啊!」

玄、黃二長老在水云天面前重重的跪下。因為,他們已經完全認定了他的身份,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懷疑。他們稱呼水云天為「少主」,因為二十三前,他們就是這麼稱呼他,二十三年過去,他依然是少主,而那個害了當年宗主和宗主夫人的人,則冒充他當了二十多年的宗主。

玄、黃兩長老一跪,那本就騷亂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騷動。南皇之玉的出現和反應鐵一般的證實了水云天的身份。但他們不敢相信,或者說不敢接受,他們渴望著宗主的辯駁,渴望他能將這個鐵證給完全的擊潰。但他們等到的,只有水云瀾的沉默。從問了水云天一句話之後,他的目光就在陰沉中呈現著一種越來越渙散的呆滯,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不知道他究竟在想著什麼,還是在這難以承受的衝擊之下因震驚和慌亂而失神落魄。

「不可能!這一切都是假的!」水玄封一聲暴吼,他手指邪帝,大喊道:「玄長老黃長老,千萬不要相信他們!這都是邪帝為了攪亂我南皇宗而編排好的障眼之戲,不要上他的當!」

「呵!」邪帝諷笑一聲:「我的確喜歡玩弄陰謀詭計,不過我的陰謀在你們的毒謀面前,實在是不堪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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