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其他] 半個夢 作者: 大餅 (全書完)

70、冷感

孫敏注視著寧婧,又問︰“以後呢?有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茫然。

    “我打算先在家修整幾天。”寧婧了解自己,雖然獨自在外生活,表面上個性獨立,可內里,自己並不算個敢沖敢闖的人,怕遭拒絕丟臉,怕踫釘子尷尬,可以說除了脾氣,心理素質還不如孫敏。

    以往,在家賴父母,安排食宿、安排學校,出外靠男友,被動接受工作,所有的路,別人仿佛都已經幫鋪設好了,可突然之間,失去依附,必須真正意義上的獨立,不免擔憂,該怎樣面對,也感到彷徨。

    “哎,你現在沒工作,錢可要省著花呀,不夠問我要。”

    “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說這些煩心事了,咱們去逛街怎樣?”女孩子舒緩抑郁的方法,大多喜歡逛街或零食,轉嫁心情。

    寧婧、孫敏剛站起來,猛地,倆人心有靈犀的頓住身形,雙雙望向一直沒吭聲的倪彩,不知這提議,有否觸犯到她的忌諱,瞎子逛街,純粹的目中無人,能逛出什麼滋味來,這有點強人所難,也有點打擊她的意味。

    倪彩側耳听听,屋里沒了動靜,知道她們心中想法似的,莞爾顰笑。“你們不必顧忌我,別老想著哪些話該說,哪些不該說,這樣相處你們會很累的。逛街我也可以去啊,你們是看,而我是听,听听街上的熱鬧,听听路人的喧嘩,就能從中接收到許多信息。”又指指自己腦袋︰“然後在這里匯總,整理出一個更新的空間。”

    倆人面面相覷,松了口氣,老天公平,掠取了她的眼楮,便賦予她蘭心惠性,難怪人說瞎子的心思,細膩如絲。寧婧無從了解倪彩的內心世界,不過蠻佩服她的,換作自己瞎掉,天天面對那漆黑如墨的世界,恐怕自己會先瘋掉。

    寧婧心情忽然好轉起來,是的,相對黑暗無光的倪彩來說,自己那點破事,不值一提。

    攙摟住倪彩,寧婧笑嘻嘻道︰“走走走,逛街去!”這次,真當倪彩為好友了

    申海市浦黃區,證券有限責任公司。

    “冰冰,今天怎這麼反常?居然舍得陪我來證券市場,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啊。”柳亦軒滿腹疑問。

    柳冰冰冷著臉兒,硬邦邦擠出一句︰“這兒沒蒼蠅。”

    “蒼蠅?”柳亦軒四處看看,旋之頓悟,一掌拍自己額面上︰“你說那些追求你的男生啊,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你優秀,自然就多競爭者啦,如果你別再板著撲克臉,起碼要多出十倍蒼蠅,呵呵呵嘿嘿呃”

    孫女只是冷冷地看著,默不答話,柳亦軒笑到最後,自己都覺得沒意思,有被凍傷的感覺。

    “女孩子多笑笑嘛,你表情非得這麼酷嗎?”

    柳亦軒心中,是有歉意的。她父母又長年東奔西跑,自己又窮于應對險惡商場,不想過多的被旁事羈絆,便請個保姆照顧了事,從小,缺乏家庭溫情的冰冰,便養成了孤僻、倔強的性子,待人不苟言笑,宛若喪失了喜怒哀樂,表情單一,硬邦邦的活象個機器人。

    真諷刺,半輩子在商場拼搏,一心想為冰冰創造更充沛的物資條件,好使她將來生活無憂,飽嘗世間福祿,卻忘了給她關愛,導致親情凋疏,到頭來,家境富裕了,自己臨老想享受孫兒環膝之樂,卻因當初吝于賦予,而成奢望,報應不爽啊~。

    回想起來,自己對賺錢的執著,遠遠大于為冰冰而忙的初衷,心態慢慢轉變仍不自知,真不配當爺爺。

    錢多少為之夠用?這麼海撈狠賺,值得嗎?

    柳亦軒定定望著孫女,不止一次這般自問、自責。

    “哈,柳叔,今兒個怎麼有空看我了?喲,冰冰佷女也來了。”

    一陣爽朗笑聲,打斷柳亦軒思緒,順聲尋望過去,迎面趕來一位中年男子,英挺扎實,留一撇小胡子,眼里微芒暗動,乍一看,便是個精明、鋒銳的人,他正是自己今天要找的,證券交易所信息部,部長長張承賢。“哦,承賢啊,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呵。”

    一旁的柳冰冰神色冷漠,堪堪可察覺似的,微微禮貌頓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張承賢深識柳冰冰脾氣,不以為意上前,熱情握住柳亦軒的手。“柳叔,快別說客套話,您不居功,我還得記您老的提攜之情呢,有事只管吩咐。”

    柳亦軒暗暗寬慰自己沒看錯人,張承賢是個受與滴水,會涌泉相報的家伙。“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許久不進證券市場,想來瞧瞧,好懷念以前,大廳里掛著股市動態顯示牌,人涌如織,我們為那指數浮紅激奮擊掌,為它的慘綠跺足懊喪,下單買賣一片人聲嘈雜,場景異常熱鬧如今炒股,只需安坐家中電腦前,就能如實操作,望著這安靜大廳,讓人心底蕭索啊”

    張承賢靜靜候在一旁,也不打攪老人的緬懷,當年,自己不過是一個下單的小職員,諸般種種,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沉吟片刻,柳亦軒方才回醒。“對了,如果方便,我想看看韓豐和翼飛在股市里,資金流量方面的統計報表。”

    韓豐和翼飛要兼並,張承賢也有耳聞,身為翼飛第二大股東的柳亦軒,要看這些資料也無可厚非,過得了他老人家法眼的報表,自然不同于市面公開的數據,包括兩大集團每一次股市操作,資料室都有詳細備案,簡單的報表數據,對這老狐狸來說,已經可以嗅出許多敏感問題。

    雖然證券所有這樣那樣的明令規定,不許透露深幕消息,不過,依彼此的交情,可直接無視。張承賢附和著笑笑。“柳叔,隨我來吧。”

    柳冰冰沒有跟上去。

    忽然發覺,這兒雖然沒有煩人的追求者,卻感到百般寥賴,股市、金融、市場,是老爺子為之奮斗半生的事務,而這些東西,卻好像距離自己太遙遠了。“爺爺,我到附近咖啡廳等你。”

    也不等柳亦軒答應,一陣風兒似的,悄然飄走。

    柳亦軒無奈搖頭︰“頭疼,這孩子,象她父母,沒有半點商業神經。”
1

評分次數

  • loveonly915

71、忽悠?

    隨張承賢剛走了幾步,柳亦軒忽然剎住腳步,凝視眼前那道熟悉身影。「嗨,這小子也玩股票?有意思。」

    「柳叔認識?他誰呀?」

    「秦江,一個有趣的小伙子。」

    幾台客戶公用電腦前,秦江與一中年人,埋頭觀看昨天的走勢圖,旁邊還有一夥人圍觀。柳亦軒信步走過去,想聽聽他們到底在爭論什麼。

    「別人提供資金給你運作,自己也得有幾分能耐不是?別說我信不過你,我倒要替虎哥考考,你怎麼看今天的長江電力?」狗頭軍師戳戳屏幕,昏賴地說。

    秦江瞧瞧線圖,眼前滿眼天星,最後,理直氣壯說:「我不會看線圖!」

    「嗯?!」狗頭軍師差點被口水噎著。「不會看?起碼的東西都不會,你炒什麼股?!虎哥出錢是讓你玩鬧的嗎?!小心你」

    秦江委屈極了,我又沒夢到過這只股票,咋知道它今天它是升是降。

    柳亦軒一直看好秦江,眼瞅他被罵得狗血淋頭,護犢之心不由要氾濫。

    張承賢做人玲瓏,善於察言觀色,柳亦軒的神情,讓他品出了味道,長輩有事,弟子效其勞,於是上前搭茬:「哎,老兄,別說這麼絕對,不會看線圖,不等於不會炒股,從公司信用度,政策走向,評估它的投資項目,後續有無贏利空間等等,都可以預測出公司及股票的前景,進行曲線炒作,而且炒這類長線,更有潛力,我也不看線圖,一樣暢遊股海。」

    柳亦軒暗暗發笑:你是大莊家的操盤手,引領趨勢,當然不用去細緻研究線圖。

    「你誰啊你。」朱正瞟過一眼,怪張承賢多事。

    身邊有位上了年紀的老股蟲,一看來人,立刻將輕慢的態度,擺得端端正正,手肘磕了磕朱正,輕聲說:「他你都不認識,張承賢,股壇小財神,91年初,深圳證券交易所成立,他運用手中的資金,收購併操作原野、錦宏、瓊民等原始股,在上市後實現了十幾乃至幾十倍的增值,曾經有過以7000萬博取12億的豐績,又以莊家身份操作,讓寶太股份、三二重工,上演了無數的漲幅奇跡」

    張承賢抬手制止,淡淡笑說:「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我也不是什麼神話,常言道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我也栽過,03年那會兒,如果不是柳先生助我一把,恐怕你們所說的,就都成前塵往事了。」

    眾人聽得面面相覷,反應過來後,一腳撇開秦江二人,團團圍上張承賢。

    「張先生,您對通脹下的鋼鐵股有什麼看法?」

    「請教一下張先生,近來我買了華海藥業,不知」

    秦江偷得半刻清閒,這才發現柳亦軒,不禁歡喜:「嗨,老柳!沒想到這碰上你,呵,幹嘛來了。」

    柳亦軒笑瞇瞇的,仍是那副與人無害的樣子,看著差點被眾人埋掉的張承賢,幸災樂禍道:「看看老朋友唄。你呢?」

    「我來開個戶。」

    秦江和柳亦軒旁若無人的敘話,朱正心裡就泛嘀咕。

    那位老者處之泰然,穩如山嶽,氣度令人折服,且他隨張承賢而來,恐怕也不是個簡單的人,朱正感到莫名不安,不敢太放肆,沉著臉打斷秦江興頭:「那位張先生說得不錯,可惜你只有一個月操作期限,不必考慮作長線了,至於你今天的表現,很沒說服力,我會上報給虎哥,讓他考慮撤資。」

    撤資?這算不算是由於我能力不足,無法按照協議完成任務?間接毀約?那得怎麼處理我呀?

    靠!短視的傢伙,炒股又不是吹糠見米的事,那能說要錢它就會來!還限期炒作,真TM夠嗆。

    「等等,等等大哥。」秦江一把拉住朱正,窘澀說:「長江電力我沒研究,不過大盤我有預測,再過」看看牆上掛鐘,又道:「再過二十分鐘,整個股市大盤將會暴跌,滬、深兩市1289只股票飄綠,至於跌多少申綜指好像下跌超過二百那個咳,反正就是跌。」

    不但柳亦軒愕愣,連原本圍著張承賢的股蟲們,也被他的爆炸言語鎮住,什麼叫『反正就是跌』,兒戲嗎?

    看他言之鑿鑿,一副篤定的樣子,讓大夥兒疑惑不解。

    朱正傻子一樣看秦江,一個連線圖也看不懂的傢伙,對他的驚人言語,實在不敢苟同。

    張承賢表情一峻,若有所思:「你確定?」

    「匪號秦半仙,信我沒錯。」

    「嘖嘖,後生可畏啊。」張承賢語帶揶揄。「我在信息部,咋沒收到內幕消息說大盤下跌,小伙子你比評測師還敢扯。」

    柳亦軒蹙眉道:「今年,多個境內、外投資銀行的研究主管,首席經濟學家參加預測,不僅限於股指的具體點位,還包括今年宏觀經濟運行狀況、可能的重大貨幣政策、值得關注的行業和股票。分析師對股指預測說,達到3000點沒有懸念,要知道,去年年底申證指數已經達到2700了。」

    秦江狂言,柳亦軒不敢苟同,也不由憂慮於他對待問題的狹隘性,這樣的人,自己真的能認同嗎?如果一個男人毫無見地,只會說幾句俏皮話討人歡喜,除此以外,別無長處,這樣的男人,無疑不是值得依托的對象。

    唉,接班人,難找啊~。

    「嗯,我同意柳叔說法,有消息說,今年要出台新的貨幣政策。要知道,前年匯率升為8.11,當日申證指數為1020點,去年,匯率再次升值3.71%,當日申證指數為2675點。按照4.89的彈性進行推算,匯率導致的指數上升值約為185點,新股上市、股權分置改革等諸多因素,會導致的指數上漲值約為1469點,兩者比例大約為12:100。因此,如果今年貨幣匯率,在去年底7.8087的基礎上拉升4%,那麼,將推動申證指數上升523點,要說指數下跌,就過於妄言了。」張承賢呆證券所這麼長時間,可不是幹假的,句句真知灼見。

    周圍不泛有些功底的股蟲們,聽得如癡如醉,紛紛點頭認可。

    「要不賭一把,我輸什麼都可以。」秦江拍著胸脯,大打包票。
72、玄乎

    柳亦軒湊趣:「如果我輸呢?」

    秦江上下打量他一遍,搓著下巴為難道:「賭你什麼好呢?人老色衰的啊!我看老樣子好了,紅燒豬蹄!」

    「哈哈哈,好,好。」柳亦軒就喜歡秦江這點,不貪婪,不強人所難,不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換作自己那些無賴親戚,早要求拿別墅、奔馳、職位、鈔票作賭注了。

    秦江嘿嘿又問朱正:「你要不要也摻一份?」

    「這有什麼好賭的,還有二十分鐘開市,等結論出來,你對虎哥有所交待就成。」狗頭軍師很謹慎,一如他深沉的為人,不打沒把握的仗。

    股市最富魅力在於什麼?在於它的起伏不定,沒有常勝將軍,沒人可以真正預測什麼。

    圍在附近的股蟲們,抱看戲的心情,等著開市。一小伙子閒來無聊,戲諧秦江:「哥們,你要說對了,我給你買可樂,你要說錯了,我也給你買可樂,畢竟你胡諂這會兒功夫,也口乾舌燥了不是,權當慰勞慰勞你。」

    「哈哈哈」眾人大樂。

    在場諸人,多數是多年老股民,即使大盤走勢上估測有偏差,也差不了多少,心中都有個譜,秦江說得委實誇張,因此,眾人心底仍是疑慮多過期待。彼此交頭接耳,褒貶各執己見,倒給大廳平添了不少人氣。

    「嗨,開市了。」

    眾人呼啦地圍擠到電腦前,目不轉睛盯著顯示屏幕。

    一分鐘

    十分鐘過去,版面依然一片長紅。

    「我說嘛,你要是預測得准,天氣預報都能信了。」可樂小青年嗤之以鼻。

    另一個傢伙,揉揉發酸的眼睛,不忿拉過同伴。「靠!上當了,浪費精神,走啦走啦。」

    秦江滿臉尷尬。日!半個夢也有忽悠人的時候?!

    「慢著!」

    「等等!!」

    柳亦軒和張承賢,幾乎是異口同聲,倆人死盯著股市大盤,不敢置信。

    抬腳要走的諸人,聞聲心中打個突,急忙再度蜂擁圍上來。大家驚詫發現,申證指數已開始直線下滑,隔壁幾台電腦上的個股版面,原本滿紅噹噹的一抹,也紛紛泛綠下跌。

    不管有多少人因此破財而跺腳懊惱,秦江總算鬆了口氣,起碼對眼前諸人有交待就行了。秦江回想起來,倒不是半個夢不靈光,好像是自家掛鐘上的時間,慢了十來分鐘。

    果然,半個夢誠不欺我。

    可樂青年盯著屏幕,瞪目呢喃:「到底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

    眾人暗裡咋舌,他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還是新一代牛人評測師?神了嗨!

    這時,一名胸掛工作牌的人員,手裡拎著份資料,匆匆忙忙趕過來。「老張,看到了嗎?滬深兩市指數下跌。」

    「辛助理,到底咋回事?」張承賢問詢問,這也是大伙都迫切想知道的。

    辛助理翻開手中資料夾。「國家統計局原定上午公佈的經濟數據,推遲至下午三點以後公佈,在強烈的加息預期下,資本市場卻作出了自己的理解,開盤後便大幅走跌,股民心焦,也紛紛用跳水予以回應,滬深兩市1289只股票飄綠,創下A股市場在3000點上方最大一次下跌」

    「哇~。」大伙嘩然。

    剛才柳亦軒和張承賢對貨幣匯率的分析,確實有依據,但也只能對宏觀提出看法,在『點』和短期上,沒人可以把握變化,的的確確地1289只股票,說飄綠就飄綠,換作是自己掰手指頭算,也算不過來,秦江居然預測到如此精準的地步,彷彿股市就是他手中算盤,想摁幾個數,它便顯示幾個數。

    股市風雲莫測,不可抓摸,唯有莊家操縱,才能達到如此預期,但秦江顯然不具備這種能力。柳亦軒老眼復現清明,目光炯炯重新觀量秦江,這說明了什麼?玄了,精確成這樣,已經不是單論個人直覺就能夠解釋的事了,秦江,天生的扮豬吃老虎,一定有為人知的一面。

    幸甚的是,自己還沒老眼昏花,相人依然有那七、八分准。

    柳亦軒暗暗自得。

    辛助理掛掉手中電話,又向張承賢報告:「中國石化、招商銀行等金融股直接做空的帶動下,股指暴跌愈演愈烈,申綜指最大跌幅超過250點,深成指10000點大關也失守了。400多只股票跌幅超過8%,上漲的股票只有可憐的194只。」

    現場一片靜默,眾人暗暗震驚,忘了言語。

    這算什麼?股神嗎?

    「嘿,老大,您的可樂。」不知什麼時候,可樂青年已經涎著臉,捧了聽可樂到秦江跟前。「大哥,往後還請您多提點提點。」

    旁邊更有個比他更殷切的傢伙,一把擠進來,阿諛道:「兄弟,來,抽煙,如果今後您給我股市信息,我答應,所賺到錢,給你分兩成!」

    「真小氣,兩成算什麼事兒,幫你穩賺一萬,也只得二千,兄弟,我跟你對半分!輸了我自個兒兜著,怎樣?」這位仁兄更有見地,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的確,明擺著送錢的好事,幹嘛跟財神爺較真。

    剛才眾人的鄙夷之態,個個換成了崇拜、小心、諂媚,讓秦江大感虛榮,以前光呆家裡炒股,也沒怎麼接觸過股民,原來,股民已經把四川變臉,練得如此純青了。

    不過,秦江也非常清楚,半個夢猶如天馬行空,沒有可循性,自己不可能夢到百分百穩賺的股票,即使夢到能賺錢的股票,或許,它盈利百分之一、二十而已,僅僅保住不虧損,遠遠達不到這些股民心中的期望,事有可為,有所不為,見好就收吧。

    「不不不,各位且聽我說,今天的股市行情,是我從某位評測師那聽到推斷,不是我的個人見識,你們也看到了,我壓根不會看線圖,不會據情據理去分析,真讓我幫炒股,自問沒那能耐,沒準你們會血本無歸,嘿。」秦江訕笑推卻。

    「那指點你的評測師又是誰?給咱引見引見好嗎?」

    「對對對,我要上門跪求」
73、諸事完備

    秦江腦瓜頓時大了一圈,上哪找股市評測師傅呀?街口賣豆腐的師傅,我倒是能痛快介紹你們認識。「對不住各位,他是高人,脾氣古怪,不喜見生,抱歉抱歉,我也幫不了。」

    「唉~,可惜。」眾人難掩失望,停留半晌,自覺無趣,便扼腕各自散去。

    別人信了秦江的話,老狐狸柳亦軒可不會輕易相信,意味深長道:「秦江,令人刮目相看啊,哈哈。」

    「您老就甭拍了,我就程咬金三扳斧,再往下,實在沒料了。」秦江嘿嘿自嘲。

    「小兄弟,我這才明白,為什麼柳叔這麼器重你了,剛才言語上多有得罪,我還是那句,後生可畏,哈哈哈。」張承賢朗聲長笑。

    「大哥過獎。」今天聽到的奉承話,比以往一年還多,秦江既感到新鮮,又覺得彆扭,心底還有一絲慾望。

    一旁辛助理打斷眾人話題:「老張,上頭要我們開個會,盡快調控股市。」

    「哦,好。」張承賢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秦江:「改天聯繫,我有事先走了。」想想,又交待辛助理:「你幫他辦理一下開戶業務。」

    「謝謝,張哥。」秦江忙不迭致謝。

    柳亦軒拍拍秦江肩膀。「秦江,我也要走了,還得跟小張去拿點東西呢,下次,記得去養老院看看我們這幫老傢伙,我可不喜歡欠你紅燒豬蹄,到時候,咱們順便再殺兩盤,我有研究新棋術,一准讓你屁滾尿流,呵。」

    「沒問題,一定到。」秦江笑嘻嘻應承。

    狗頭軍師好像對股市極在行,辦理開戶的各類雜事,一切手續熟門熟路,秦江只需呆一旁看著。

    想來也是,彼此只是利用關係,顏老虎怎麼也得防著秦江攜款潛逃,自然不可能讓秦江實際經手資金。

    熟人好辦事,十來分鐘後,倆人已辦齊手續,出了證券交易所。

    朱正淡漠地遠眺街市,彷彿出神地在緬懷某段曾經,良久,開口道:「秦江,我們出來只為求財,誰有能力誰上馬,原本股市這塊,是虎哥交給我做的,既然你表現不俗,更勝於我,那以後我就不多干涉了,由得你自由發揮,希望你能給我們帶來更多驚喜。」

    嗨!我說他幹嘛總看我不順眼,敢情怨我搶他飯碗啊。「大哥放心,不為別的,也得為我自己的小命著想啊。」

    「你明白就好,走吧,要去哪兒?」明眼可以辨出,朱正對秦江的態度,轉變了許多。

    秦江大感欣慰:「回公司。」

    回到後勤部,早上工作時間,已然去了一大半,黃貴仁掃了秦江一眼,也不多說什麼,往後大家都是平等起坐的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他乾脆睜隻眼閉只眼。

    以前在後勤部,秦江純粹只是混,今天,則兢兢業業,拿出無比熱忱,處理黃貴仁分派的任務,明天,就要告別該死的後勤部了,秦江心情舒爽,幹啥都倍覺來勁,當然,也有站好最後一班崗的意思。

    張小亞是個耐不住的傢伙,早早去打聽了一番企劃部和資料室情況,回來後,先洋洋得意一番,說他即將晉陞的那個企劃部,人員何等精英,身份何等崇高,任重何等道遠,但沒兩分鐘,張小亞卻捶胸頓足的哀號,那裡光棍是何等之多,哪比得上秦江的資料室,七成職員是年輕妹妹,常年錦花團繞、香氣熏人,工作再苦再累,也能讓人甘之如飴,可憐他張小亞空有一身魅力,偏被分配到死氣沉沉,壓力繁重的光棍部,簡直是天道淪喪!

    秦江只能表示惋惜,倘若大街上買倆冰激凌,味口不對,還能勉強跟他換著舔舔,工作上的事,由上頭直接安排,愛莫能助。

    有所期待的時間,總過的特別快,一天工作,轉眼進入尾聲,秦江收拾好桌面屬於自己的東西,以求明早一,扛著紙箱,便可輕鬆入主資料室,而後,假惺惺環視一眼後勤部,才拉上萎迷不振的張小亞離開。

    「小鴨,還在鬱悶啊?真服了,你追女孩子什麼時候分過地點、場合?我在資料室對你也有好處呀,起碼你可以隨便找理由來探我的班,不是也有機會認識資料室妹妹嗎?換了我,還羨慕你呢,職位好,薪水高,又能假公濟私到各部門泡妞,不說了,走走走,請你吃飯。」

    張小亞一想,嗨!也是,逐喜笑顏開。「對,吃飯,吃飯。」

    秦江隨便相上路邊一家快餐店,扯了張小亞便往裡走。「別嫌低檔,我趕時間,吃完飯,還要去詩露花語兼差呢,都幾天沒去報到了。」

    「幹嘛非摳這點時間,你就不能挑個風和日麗、無所事事的日子,正兒八經請我一回?」

    「你說的那些日子,幾乎是我發燒、感冒、龍體欠恙的時候,不挑也罷。」

    「日!」

    趙美麗掛掉電話,對蕭蘭芳母女說:「阿姨,秦江打電話回來說,今晚不回來吃飯了,說是明天他升職,要跟同事慶祝慶祝。」

    「哥又不回來吃啊。」秦娟已經習慣了,大哥的生活規律,雜亂無章,飄忽不定,總有忙不完的事情,有時候隨便在外對付一餐,接著就去作兼職,家,對他來講,好比客棧一樣,每天只回來睡一宿,如果哪天大哥閒在家裡,磕瓜子看電視,那才叫有鬼。

    「那不等了,來,咱們吃咱們的。」蕭蘭芳招呼女兒與趙美麗落坐。

    趙美麗美美嘗了一口羹湯,暗讚一聲好,秦江家雖然要啥沒啥,可飯菜做得一點不含糊,沒想自己借宿他們家,算掙到福利了。

    「來,美麗,多吃點,當自己家一樣。」蕭蘭芳客氣地往趙美麗碗裡夾菜。

    「行了阿姨,我自己來。」趙美麗一面推讓,一面漫不經心說:「阿姨,秦江有跟你說他要搬出去住的事嗎?」

    「嗯?沒聽他提過。」蕭蘭芳感到莫名其妙。「嗨,小兔崽子,一家人住得好好的,為啥要搬出去?」
74、釋放

    「因為因為」趙美麗因為不出個所以然來,頭皮直泛癢癢。

    理由?為了要命的契約,為了隱瞞事實,為了維護家人平定的小生活,這理由能光明正大的說嗎?蕭媽媽不擔心才怪,沒準又橫生出什麼枝節來。死江江,盡派些為難事給我,怕被家人追問,竟敢藉故不回,我在外當人家保姆就算了,回家還得給你當保姆,累不累呀?!

    趙美麗忸怩一會兒,忽然眼絲含媚,粉臉綻出一抹紅霞,羞答答說:「因為我和江江想我們倆那個」

    那個什麼?

    蕭蘭芳呆滯舉著筷子,古怪地打量嬌羞不禁的趙美麗,一琢磨,約莫明白了些什麼:「噢,噢!好好,我贊成!雛鷹翅膀硬了,始終是要展翅的,讓他獨自體驗一下生活也好。嘿,年輕人嘛,和老人家一塊過日子,難免束手束腳放不開。」

    曾經不止一次慫恿兒子去追美麗,但兒子的答案,永遠是含笑搖頭,本以為兒子和美麗,相熟得僅剩下友誼,不再有什麼漣漪可言,哪還想到有峰迴路轉這檔事,如果他們彼此有那意思,做老媽的,當然樂觀其成。

    蕭蘭芳慈愛拉過趙美麗的柔荑:「美麗,我那兒子是塊木頭,你得多雕鑿雕鑿,其實男女感情這事兒啊,它就是一種單純的習慣,相處久了,就會習慣對方存在,習慣對方常伴身邊,什麼轟轟烈烈、纏綿悱惻,到最後,不就是圖個長相廝守嗎?!」

    一通話,倒真的把趙美麗說得臉兒緋紅,不敢多看蕭媽那殷切目光,唯有螓首低垂,猛喝羹湯。江江,趕明兒得補償一下本姑娘,害我犧牲色相瞞騙家人,罪過罪過。

    秦娟看看老媽,瞅瞅趙美麗,狐疑道:「美麗姐,你想和我哥同居?」

    趙美麗噗的噴出一口湯水,咳嗽不止。這孩子,成精了。

    啪!

    「疼!」秦娟抱著後腦勺,不忿地眼瞪老媽。

    蕭蘭芳戳著女兒顎頭。「小屁孩!吃飯就吃飯,就你話多。」

    秦娟大感委屈。「我又沒說反對,幹嘛打人家。美麗姐,男女一塊住問題多,特別是跟我哥,你可千萬注意,贈你四句箴言:尿尿洗澡關好門,睡覺著衣拉窗簾,沒事不要挖鼻孔,寧去別處剃腳毛。咱們女生,得盡量展現最好的一面,別三、兩天什麼陋處都洩出去哦,再有,我哥那人酒量特差,偏偏,跟女孩子相處時,愛喝酒,醉了就毛手毛腳,醒來卻推說記不起了,遇到這碼事兒,不用給我面子,你直接扇他。啊,還有還有,建議你別在陽台涼小褲褲,我哥那人爛好心,夜裡就去幫你『收』了,最好用吹風筒吹乾為妙」

    女兒仍喋喋不休,蕭蘭芳忽然掉頭,疑問:「美麗,昨天你給她零花錢了?」

    趙美麗茫然點點頭。

    「難怪,親哥都賣了」

    「」

    砰!!

    張小亞酒氣上揚,重重拍了一掌桌面。「靠!寧婧是咱公司的一等大美女,你小子踩狗屎了,這麼輕易就勾搭上了?當初銀行劫匪咋不一槍崩了你!留著禍害人間!」能讓張小亞至今仍過目不忘的女孩,少之又少,惟一記得的,就是那寧婧,靡顏膩理、活色生香的,整個一狐媚子,特勾搭人。

    秦江哭笑不得,果然,陳述事情,還是跳過女性話題比較好。

    張小亞在女性方面,興好與人攀比,總以為自己光芒萬丈,一展魅力,美女都該屈身於他,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如果大伙都追不到手,他心理或許還平衡點,倘若有不如他的人,把到漂亮妹妹,他會老大不爽。

    往下針織廠的事,秦江也懶得再提,以免自找沒趣。「哎,那租房的手續,你辦齊沒?」

    「小鴨出馬,一個頂倆,只差入伙了。」

    「哎,上回跟你說過,有沒留意學校附近租房?」

    張小亞乜秦江一白大眼。「你還想著分租賺錢的事啊?」

    「當然,誰跟錢過不去。」

    「沒了,就你知道賺錢,別人全是傻子啊?!申大附近的樓房公寓,全租出去了,再遠一點的房子,恐怕又不合你的意。別說申大,申海所有的學校附近,我也留意過,分租得一間不剩。」

    「哦,那算了,明兒下班,記得來幫我搬家。」

    眼前景像已有些模糊,腦袋感覺沉甸甸的,秦江清楚,自己醉了,但仍爽快地灌多兩口酒,多久沒這麼放肆的喝過了?今天值得高興的事兒多:股市逞威,風光八面,到現在情形仍令自己心跳;顏老虎的事落實了,有了契機,還清債務指日可待;租房也經已搞定,往後胡天胡帝,隨心所欲

    秦江總算明白,什麼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暢快!

    「這」張小亞揉著下巴,犯難道:「明天去新部門報道,恐怕有不少事情要忙。」

    「那改後天,反正你這苦力,是是跑不掉的了。」說完,咚!秦江狠狠將腦袋砸桌面上。

    「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破天荒請我撮一頓,盡惦記著讓我干苦力,幫你搬搬扛扛喂喂喂!」伸手推兩把,秦江死豬似的一動不動,張小亞不禁慘呼:「靠!沒酒量別猛喝啊,這不給我添麻煩嗎,我還少個人背回去呢」

    時值十一點半。

    剛下出租車,秦江被風一吹,嘔吐了兩次,人總算清醒了些,至少能吱唔呢喃說醉話了。

    小巷昏暗的路燈,將張小亞地上身影拉得幽長、痀僂,背上的秦江,份量越來越重。

    張小亞不怕辛苦,早就希望秦江可以好好醉上一回,別看他表面嘻嘻哈哈,人生多美好的樣子,其實私底下他也蠻壓抑的,作為大城市年輕人,理想、愛情、燈紅酒綠的快意,這些都離他好遙遠,壓力和負累,讓他的生活滿承灰色。

    「你能不能別亂扭屁股,我費勁兒。」張小亞呼哧呼哧地拉風箱。

    秦江聞言,不扭了,卻忽然放聲高歌:「我這裡~,將大姐,好有一咿囈比呀啊哈啊」

    張小亞差點噗笑出來,嗨,這傢伙真是好心情,居然唱起湖南花鼓《劉海砍樵》來了,醉酒的人,也忒逗趣。

    忽然,臉皮肉一疼,張小亞咧嘴慌道:「喂!你唱就唱,千萬別發酒瘋掐人,還有,如果想尿尿,麻煩提前說一聲,別當我是坐廁。」

    秦江大著舌頭,粗聲粗氣說:「你你得往下接接一句,我我才能唱!」

    「是是是。」張小亞無奈,有氣無力配合:「劉海哥。」

    秦江頓時精神:「哎~」

    「我的夫。」

    「啊?」

    「你把我比作什麼人囉呃呵~」

    「我把你比織女,不差毫啊~分哪啊哈哈」

    這會兒,左鄰右舍的燈逐盞亮了起來,人們紛紛探頭張望,投射出的目光中,飽含了詫異、憐憫、責怪、挨千刀的

    張小亞好想死
75、往事如煙

    好不容易把秦江弄至家門口,張小亞喘得像條賴狗,當即指著頭頂二十五瓦的小燈泡恨恨發誓,往後再跟秦江單獨喝酒,就是小狗!

    張小亞稍微回過氣,卻沒敢敲門,生怕吵醒秦江家人,這並非禮貌問題,而是秦江的老媽,不止一次責怪自己帶壞秦江,若被母大蟲發現她寶貝兒子被灌醉,準沒好果子吃。

    張小亞偷偷撥打趙美麗手機,叫她門口接人。

    兩分鐘後,趙美麗披著件輕薄睡衣,倩倩秀秀迎出來,一瞧秦江這副模樣,便出口埋怨:「哎喲,瞧瞧,怎麼喝成這樣?小亞你也真是,不看著點。」

    「我沒~沒醉!」秦江雙眼迷濛,傻愣愣看趙美麗,大手猛地一拍張小亞,差點沒把張小亞扇地下,只聽他醉熏熏說:「還是小鴨夠夠哥們一次給我弄仨姑娘,個個賽老趙,嘎嘎嘎,咱們回房,回房」秦江吊兒郎當扶上趙美麗香肩,一副嘴臉。

    張小亞無語,將頭別過一邊,這哥們真丟人,早知道他這麼點兒酒品,就少預一份了。

    趙美麗既好氣,又好笑,不耐地對張小亞道:「愣著幹嘛?需要我請你進去喝咖啡嗎?」

    張小亞訕訕說:「不用,美麗姐,我就走。」

    話沒說完,大門咣當緊閉,差點砸到張小亞英挺地鼻樑。

    「嗨!幹嘛老瞧我不順眼,都說上次撞見秦娟換衣服,不是故意的,再說我啥也沒看清楚解釋N回了,還解不開這疙瘩,唉行,我知道,我有罪」張小亞嘟嘟囔囔,無趣返家。

    趙美麗扶秦江躺倒沙發上,替他捂好毛毯,又到廚房稀釋小杯食醋,趁秦江人事不醒,報復性地灌了下去。「嘻,你也喝喝醋吧,補哦。」

    末了,趙美麗雙手抱著纖臂,婷婷立於沙發前,定定打量酣睡的秦江。他睡著的神情一成不變,一如孩提那般純摯,這時,趙美麗忽然憶起了什麼,抬手往領口摸索,拉出掛在脖子上的一枚墜子,那是半枚康熙古錢。

    輕輕撫摸月牙似的錢幣,趙美麗目光漸漸變得柔婉迷離,再次沉溺於過去

    大合院葡萄架下,兩個小孩兒正在玩扮家家酒,小男孩六歲,長得虎頭虎腦,小女孩七歲,水靈靈、粉嘟嘟般可愛。

    小女孩奶聲奶氣問:「江江,為什麼總要我當你老婆?」

    小男孩理所當然說:「因為你是女的。」

    小女孩晃晃頭上的兩根朝天辮,不甘心說:「可是可是人家好想當一次媽媽。」

    「我問過小胖了,他不樂意做咱們兒子。」小男孩有點可惜。

    「我是說當你媽媽。」小女孩眨巴眨巴明亮的大眼睛,充滿了希冀。

    「我已經有媽媽了,就缺個媳婦。媽媽老管人,一點不好玩。」小男孩要是十歲說這話,一准挨媽抽。

    「明天,爸爸、媽媽又要去外地工作了,讓我也跟著去,可能要去很久很久,也可能不回來了,我怕,怕將來長大以後,你會不記得我了。」

    小男孩天真地歪著腦袋瓜子使勁想,最後,從褲兜裡掏出一樣東西,掛到小女孩粉嫩脖子上,那是用根紅線纏著的半枚康熙錢幣。接著他自己也掛上了另一半,笑瞇瞇說:「我們一人一半,以後要是認不出對方,就用這個做記號,能合上那個,就是我。」

    小女孩笑靨如花,崇拜說:「你好聰明哦。」

    「電視上八路都這麼接頭。」男孩叉著腰桿,神氣昂然,很拽

    春去秋來,歲月如梭,童年離得太遠太遠了,甚至秦江兒時樣貌,也僅朦朧存於腦海,只剩一個頑劣孩童的形象,許多美好,趙美麗已經無法一一記起,兒時話語,純真且幼稚,本來無法抵擋時間法則,但半枚無法磨滅的錢幣,卻不時提醒趙美麗,曾經有過那麼一段逝去的往事。

    趙美麗美眸迷離:「如果人生能倒帶多好。」

    靜默半晌,直到窗外的微風,帶進一絲涼意,趙美麗方醒過神來,再看秦江毫無動靜,才意興索然走回自己房間。

    迷迷糊糊間,秦江一骨碌爬起,一手扶著欲裂的腦袋,一手捂著嘴巴,踉蹌往衛生間跑。

    「哇~!呼」

    吐出來後,腸胃舒服了許多,秦江胡亂抹把臉,漱漱口,捧著發暈的腦袋,跌跌撞撞摸向臥室

    卻說趙美麗正睡得天昏地暗,忽然身上重量猛地加劇,小腸頭差點要被擠出來。

    「噢~!」趙美麗嚶嚀驚醒,接著猛不丁感覺不對,急忙打亮檯燈,探頭一瞧,不禁愕然,壓住心中邪火低聲嗔罵:「死江江!又摸我床上幹嘛?!」奮力撐起嬌軀,狠狠地將秦江從自己身上推下去。

    倒不是責惱秦江逾越男女防線,而是突然被人從熟睡中弄醒,那該多憤氣。趙美麗現在十成十相信秦娟的話了,那不是胡說八道,而是收人零花錢,她真的在與人消災,秦江,果然喜歡醉酒裝糊塗!

    「切,還說我沒酒品,你也好不到哪去!」趙美麗大感頭疼。

    怎麼辦?

    將他趕去客廳?看這豬睡得這麼沉,我可沒力氣扛他去。要不我去客廳睡?拜託,大廳四面通風,處處蚊子咬,條件太差了,憑什麼本姑娘遭罪呀!留他?孤男寡女怪羞人的,寄住在別人家籬下,這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

    趙美麗為道義和清白,不斷掙扎著。

    秦江卻一點覺悟也沒有,不斷地瞎鬧騰,左躺躺,右靠靠,企圖找一處令自己睡得舒服的地兒,發覺不盡人意,便繼續往趙美麗上身攀爬,當觸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時,終於停下,流連忘返的蹭啊蹭
76、早起的鳥兒

    「麵包」秦江囈語呢喃兩聲,彷彿夢到了鬆軟的糕點,意猶未盡伸舌頭舔了舔,恰巧,一口舔在豐腴山丘頂端,那粒肉葡萄上。

    單薄的睡衣,根本無法形成阻礙,趙美麗分明可以清晰感受到,來自秦江舌頭處的溫熱,隨之,便是一抹冷卻後的濕涼。敏感點遽然遭受侵襲,趙美麗觸電似的,深深打了個凜顫,渾身小疙瘩直豎,且酥胸脹鼓鼓地難受,最頂上的小肉粒,已經被被刺激得高高勃突,忠實地反應著主人內心亢奮。

    趙美麗一時心神恍惚,茫然頓住了推拒動作,手兒輕軟地滑落下來。

    兩人雖說青梅竹馬,經常打鬧,免不了有磕磕碰碰,可這樣子的親密接觸,則屬頭一回,別看趙美麗往日裡風情蕩漾,如交際花一般,游弋嬉戲於一眾男人之間,對有錢男人來者不拒,關係搞得曖昧不明,但私底下,卻懂得潔身自愛,知曉什麼叫得不到的最珍貴。她,就好比一塊未經開發的淨土。

    平常與秦江打鬧玩笑也罷,一旦逾越了青梅竹馬的界線,味道可就不一樣了。滿鼻子男子氣息,熏得人幾欲窒息,對方釋放過來的陣陣熱浪,也烘得人渾身舒暢,就在這又羞又澀中,趙美麗的神志漸漸陷入混沌,隱隱的,還感到安寧與祥和。

    趙美麗忽然發覺,原來自己也是眷戀這份感覺的

    翌日。

    喔喔喔~!!

    耳邊,公雞的啼鳴聲,使人心生浮躁,秦江再也沒法賴睡,只想拎菜刀去宰了那只該死的雞。不是說城市裡不許飼養家禽嗎,養就算了,居然還放到咱家院子裡瞎鬧騰!聽聽這聲音,它都飛窗台上了。

    抱著宿醉後昏疼腦袋,秦江窩火地撐開浮腫眼簾,尋聲看去。

    嗯?鬧鐘?!

    一隻公雞形狀的鬧鐘,正在床頭邊賣命鳴叫。

    秦江呼了口濁氣,出神瞪著天花板,結果嚇了一跳,這塊天花板,不是客廳那塊,而是被趙美麗霸佔的臥室那塊。

    此時,身體感官慢慢復甦,秦江只覺臂彎沉重、酸麻,偏頭一瞧,驚詫發現,趙美麗如花容顏,就近在咫尺,緊緊捲縮在自己懷裡,海棠春睡。

    絲~~!

    秦江倒抽冷氣,所有睏倦不翼而飛。

    空氣中,彌滿了如蘭似麝的處子暗香,叫人酣醉,側臥而息的趙美麗,小蠻腰異常纖細,以至於在圓潤豐盈的俏臀襯托下,深深凹陷,相互輝映出一個魅惑弧度,一條滑膩秀美的玉腿,正橫搭於秦江胯上,親密無間,身上佻薄的衣物,已褶皺凌亂,衣扣也崩脫了兩隻,只能堪堪半遮她那對小椒乳,領口之下,是一片白花花的胸脯,肉光四溢,誘人遐思。

    這一切,勾勒出不經意的放蕩。

    真要命!

    秦江口乾舌燥,不知所措間,猝然察覺,趙美麗的俏臉,漸漸泛出嬌羞緋紅,忙推推她。「老趙老趙,起來啦,我知道你醒了。」

    確實,公雞嘶聲叫喚時,趙美麗就被鬧醒了,可是,不知該如何面對秦江,才索性假裝睡,想等他離開後再起床,只要岔開這個尷尬的時間段,什麼都好辦,偏偏秦江不識趣。

    最要命的是,他身子底下,男人大清早的第一特徵,羞人的戳在兩腿縫隙處,那滾燙和堅硬的觸覺,直鬧得人意亂情迷,心臟凶狠的鼓點跳動聲,連自己都能清晰辨別,沒法裝了。

    趙美麗作狀伸懶腰,無奈睜開雙眼。

    誰知這麼一伸,僅靠小*堪堪鉤掛住的睡衣,猛地彈脫

    「江江,你流鼻血了」

    「嗯,正常,因為你露點了。」秦江嘴角淌下的唾液,起碼一寸多長。

    「啊~~!」

    趙美麗還未來得及遮掩,忽然,臥室門被人撞開。

    秦江和趙美麗倆人的心,當即提到了嗓眼。

    卻說今早秦娟經過客廳,發覺大哥不在,一向賴睡的他,居然大清早外出,那跟太陽打西邊出來沒啥兩樣,這會兒,聽到趙美麗房裡有雞啼聲,感到好奇,於是來探個究竟。

    當秦娟探個小腦瓜進去,一瞧屋裡情況,差點一跤摔地上。

    「你們!」秦娟手指床上曖昧相擁的倆人,呆滯杵在原地。「太亂了!」

    這詞兒有歧義,秦江不幹。「老妹,事情跟你想的大有出入,其實是」話剛開個頭,發覺掰不下去了,一旁含羞帶怯的趙美麗,正忙亂拾整睡衣,不時心虛地拿眼角偷瞄人,把情形搞得像不小心被捉姦在床似的,弄得自己好沒說服力。

    秦娟靜靜地回身關好房門,無所謂道:「行了哥,別蒙小孩了,打發我點零花錢吧。」

    秦江兩眼翻向天花板。「真直白。」

    「我這叫直率。」

    秦江沒好氣道:「虧你好意思說?這是赤裸裸的要挾、勒索、敲竹槓、落井下石」直想摁住她痛揍一頓,敲竹槓都敲到自己人頭上,真是愈來愈有趙美麗的風範,掉錢眼裡了。

    「給不給?!」

    「給!」秦江應得比任何時候都乾脆。

    秦娟笑顏花一樣綻開:「瞧這孩子,會做人,不錯,啊,有前途。」

    秦江氣呼呼道:「多少?」

    「隨意。」

    家裡狀況不好,秦娟不會漫天開價,平常大哥愛給多少算多少,收個十幾塊不嫌少,收幾百也不嫌多,反正兜兜裡,怎麼都得有幾毛錢撰著,這期間,討零花錢都討出學問來了,一來可以揣測大哥收入的豐虛,二來,他給少了,還能他個鄙夷眼神,鞭策他努力賺錢呢。

    秦江隨手從褲兜摸出一捧皺巴巴的錢,撥撥找找,只有惟一一張整錢,五十塊,最終狠狠心,心頭泣血地遞給小妹。「趕緊滾蛋。」掂掂剩餘的碎銀,估計夠坐半個月公車吧?媽的,老子過得真清貧!

    「就走,就走,不過你倆也甭繼續了,眼瞅上班就要遲到,洗洗漱漱準備出門吧。」秦娟可惡地說罷,騰騰跳跳出了房門。
77、心情不錯

    經秦娟插科打諢,消減了彼此不少尷尬,趙美麗躲在被單裡,妙目緊盯秦江,看似想等他說些什麼負責任的話,要嘛場面話也行。

    秦江撓撓蓬鬆亂髮,捧著摻水的笑容,小心翼翼問:「美麗,昨晚我沒對你怎樣吧?」一直存疑,自己究竟是怎樣摸她床上去的?

    趙美麗白眼一翻:「你倒是想啊,爛醉一團,有那能耐嗎。」

    「太好了!」秦江一拍大腿,腰桿也挺了,理直氣壯道:「現在該我問你了,昨晚你沒對我怎樣吧?」

    「滾!!」趙美麗一個枕頭砸過去。

    秦江跌跌撞撞逃出門去。

    喔喔喔~!

    「喔個鬼!恨死你了!」趙美麗一巴掌將公雞鬧鐘扇倒。真搞不明白,都已經過點了,它還叫喚,偽劣!

    鬧鐘是昨兒剛買的,打算用來替代自己,每天叫秦江起床,因為,很煩秦江那句『最後再睡五分鐘』。卻不知,它盡鬧心。

    這床起得忒不浪漫,人家電視劇裡的男女主角們,因緣際會同床一宿,哪個不是卿卿我我、旖旎纏綿,再不濟也該含情脈脈的相對,來個欲語還羞吧?就沒見過秦江這麼實誠的!

    難道,我真的缺乏魅力?

    秦江心情雀躍,精神抖擻步入公司。

    終於混出頭了,陞遷,是向朋友、家人,體現自己價值的有力佐證,這可是自己努力的成果,沒有威脅,沒有危險,沒有負擔,心裡踏實,不同於端著顏老虎那黑金一千萬,有錢,還命花呢。

    張小亞一早就坐後勤部裡了,和秦江碰面後,也不像往常那樣,和他聊新聞八卦,只安份的點點頭,可眼波睥盼,是怎麼也掩不住心裡竊喜的。

    秦江困惑道:「哎,依你家境不錯,公司裡又有領導罩著,其實大可不必對企劃部抱有太多期冀,因為在那樣的氛圍下,已經讓人失去了期待意義,難為你還像千年才邂逅一位處女似的,至於嘛。」

    「兩碼事兒,如今出得這社會,不免得看旁人眼色,咱家雖然安康,靠以前作小買賣,攢下些錢財,可也沒到富貴豪門那地步,自問當不起二世祖,你說我牛高馬大一爺們,老靠父母接濟生活,算怎麼回事?闖來闖去兩個年頭,就這點成績,我容易嘛我。」張小亞振振有詞。

    「如今廣大女性心目中,都有把標尺,以衡量值不值與該男子進行交往,諸如:有無工作?職權大否?待遇如何?婚否,想讓女生覺得將來無憂,想讓女生們感到有榮與焉,以身相許的話,好工作,是必要,也是必須的,如果哪天紅運當頭,混上部門經理,那什麼,帶小秘書去TV唱《愁呀愁》,就不再是童話了。」

    「秦江聳聳肩,抱起小紙箱就走。「行了行了,廢話真多,報道去。」

    轉角處就是電梯,距離後勤部十數步。

    在公司呆那麼長時間,秦江還是第一次上39樓。

    每天,上39樓那幫傢伙,西裝革履、趾高氣昂站在電梯裡,讓電梯門徐徐地夾閉他們囂張的臉,秦江對此感觸良多,同樣在混生活,他們混得人模人樣,混出了等級,自己卻活得沒頭沒臉,賊鬱悶。

    秦江對靠站在電梯按鍵旁的某同事,瀟灑說:「麻煩,39樓。」

    公司大樓都有分區,1至5層包租給賣場,6到35做商業住宅,36層以上,才屬於公司私地,其中三層建了公司小生產線,組裝或包裝3C產品等,39層為總部普通職員工作的地點,40頂層,則是公司頭頭臉臉們的辦公室。

    「契待利等」

    門尚未關上,一聲清澈彆扭的喊叫,隨即一陣香風,飄入電梯。

    電梯內的男人,見著這女孩,呼吸為之一窒。

    秦江心情愉悅地招呼:「早,由美。」

    自從第一美女寧婧,悄然離開公司後,韓由美也就順位,成為公司男人們公認的小美女,而且,她待人總那麼彬彬有禮,逢人問候,甭管認不認識,反不反感,都一一溫雅回敬。她毫無戒備心,熱切的回應,讓許多自我多情的男同事,老以為她對自己有意思,甚至已婚的也覺得,該是時候紅杏出牆了。

    不管怎麼說,清雋靈秀、嫻淑婉約的她,給人感覺又不會有太大強勢和壓力,足以讓男同事們趨之若鶩,在公司裡的人氣,韓由美可比寧婧,要高上一籌。

    「由美早。」

    「哈,早安由美。」眾人七嘴八舌,爭相套近乎,都想聽聽她軟語輕聲,對自己說幾句問安話,那是也別有一番異國韻味的。

    可是,韓由美今天反常,一發現秦江,秋水美眸便剎那發亮,笑靨花兒似的綻開,奕奕生彩,一把湊到秦江跟前,歡喜不禁似的:「秦江西!」

    「你就不能整些我聽得明白的話嗎?」秦江一臉無奈,彼此越熟悉,就越需要交流,語言倒成了最大障礙。

    「嗯,早上好。」韓由美重新古怪、彆扭地吐出問候。

    秦江親暱摟著她的小香肩,很媚俗笑呵呵道:「對,入鄉隨俗嘛,往後好好學習」

    「天天向上!」韓由美莞爾接上,自從聽過這話後,上網查了查,方知道,秦江造那破句,實在叫人噴飯,若不想無故吃暗虧,還是多學學中文為妙,不然哪天他笑瞇瞇的罵人,自己還以為那是關切之情呢。

    「咦?韓由美咋不扁他?」

    「我眼花了?」電梯內所有男人,眼睛差點脫眶。

    上周有個傢伙,也像秦江這樣故作親暱,去拍韓由美肩膀,結果被她過肩一摔,跌了個狗吃屎,褲子屁股蛋部位,還磨破一窟窿,大糗,事兒已經在公司傳為笑柄,搞得路人皆知。

    男同事們幾乎達成共識:國情不同,別用死纏爛打那套破招,去蒙這外國小辣椒,你若真喜歡,就該正正當當、光明磊落去處,想吃豆腐之前,麻煩先將身手練好,不達到三段,最好退避三舍。

    對於秦江有吃豆腐之嫌的舉止,韓由美並不像預料中那樣發飆,仍一副喜滋滋的鄰家女孩樣,著實令大家滿心殘念。
78、同事

    「由美,你這是上哪?」

    韓由美歪起小腦瓜,思索一下,彷彿在組織詞彙,最後吃力說:「新部部門?嗯,部門,報告」

    「是報到吧?」秦江很費勁地理解。

    「嗯嗯嗯!」韓由美使勁點頭。

    唉~,不強迫她說國語了,才幾句就憋得跟便秘似的,她不累,我還聽得累呢。秦江抬手比劃:「寫,你就用寫的,以前咱們不都這麼交流嗎。」

    韓由美回想與秦江一同經歷的事情,便嘰咕笑了出來。

    她的種種反應,不能不叫電梯內的男同事們沮喪,之間的親疏關係,一目瞭然,平常她待人是夠熱誠,但總有些生澀與距離,說那是敷衍也不為過,唯獨對秦江不一般,笑得如此開朗、放縱,那是真的毫無戒心。想自己每天上下班,踏正了點乘坐電梯,只盼三不五時,能跟韓由美偶遇偶遇,看看能否一回生,二回熟,迎得美人歸。可惜半個月來,徒勞無功,這下倒好,不知這男人哪哪冒出的,偏盡受小美女青睞,恨啊~。

    缺德的男同事暗想:實在不行,大伙就集資買通管理員,弄一出電梯故障,跟她好好相處一番。

    電梯攀升過程中,短短幾分鐘,讓秦江渾不自在,畢竟,飽受一干酸醋男的眼神絞殺,還能保持好心情才怪。

    電梯門尚未全開,秦江便呼啦逃竄出去,大大鬆口氣。

    韓由美施施然尾隨過來,可愛地對他招招手:「安庸~,秦江西。」

    「再見,哪天有空請你喝茶。」

    韓由美背影遠去,張小亞仍貪婪盯著,遲遲不肯收回目光,彷彿恨不得生吞了韓由美似的。

    秦江扯扯他:「喂,你臉太了,麻煩回回神,公共場合注意一下影響。」

    「哦?哦!」張小亞擦擦溢出的口水:「她是你女朋友?」但凡秦江認識的女孩子,而自己又色心大動,都會有此一問,就怕一不留神,搶到哥們的女朋友,那罪過可大了。

    張小亞自詡風流瀟灑,結識的女孩,沒一火車皮,也足有一卡車,對男女情愛,深知其髓,可人家秦江呢?至今仍是個沒開過葷腥的純小伙,橫誰一刀,也萬萬不能奪秦江所愛。

    「不是。」秦江知道,張小亞定義女朋友的範圍很廣,包括交往著的、有那意思的、來往親近點的,都算。

    張小亞大鬆一口氣:「吁~,真好」

    「你什麼心態?!」秦江不忿地一手肘頂過去,磕得張小亞撕牙裂嘴。

    「哎,你說她會不會去企劃部報到?」張小亞一臉期冀。

    「你想太多了。」秦江沒好氣地丟下他,獨自拐過岔道,往資料室而去。

    「靠,還沒聽我說完就溜!哎,中午記得餐廳碰面,有事問你。小子幾天不見,搞得越來越神秘,不挖掘挖掘,你就藏著掖著,還是不是哥們」

    秦江問路兼看著門牌,一路七彎八拐,來到資料室。

    人未進,就聽到裡面鶯鶯燕燕的嘈雜聲,看來正如張小亞所說,這個部門妹妹不少,秦江竊喜。

    一見生人闖入,辦公室內立刻安靜下來,男男女女一群職員,目光齊刷刷射向秦江。

    秦江不知覺地收起輕浮,一挺腰桿,提足中氣:「新進職員秦江,報到!」

    屋裡眾人饒有興致打量秦江。

    其中一位中年婦女,審視數眼,對秦江目不斜視、端慎的態度,感到滿意,點點頭招呼道:「我已經接到通知了,我就是室長,歡迎你加入資料室,你和韓由美跟我來辦公室,交待你們工作的相關事務。」

    「是。」秦江匆匆與身邊韓由美對上一眼,卻見韓由美也調皮往自己眨眨眼睛,媚波中那股喜慰,流露無遺。

    秦江倆人才剛背轉身,後頭的姑娘們,便嗚啦散開,各找伴兒嘰嘰喳喳評頭論足起來。

    「哎,湯艷,這男的咋樣?」

    「唉~,繼關明海之後,公司又進一埋汰之人。」

    「噗哧!不中肯。」

    秦江聽得直飆虛汗,關明海是誰?不清楚,但恐怕人品好不到哪去。這幫小妞真清閒,急急切切就在背後議論我,唯恐當事人不知道似的,也不怕傷人。

    一個男人,在百分之七十女性的工作場所幹活,似乎也沒啥好羨慕的,虛榮沒撈著,每人損你兩句,自卑漸漲。哎?剛沒注意,好像有八個女孩子吧?嘖嘖,三千多隻鴨子做我同事,頭疼啊~。

    「坐,輕鬆點兒,要喝水自己倒,我們資料室,沒那麼多規矩。」中年婦女和顏悅色地客套。

    秦江不由莞爾,屋外那群小妞,都是她寵的吧。「室長不用客氣,您交待吧,咱也想盡快熟悉工作,省得拖大伙後腿。」

    中年婦女滿臉堆笑:「我們的工作有兩個方面,一個是整理內部文件,其他科室有什麼手寫稿、會議記錄、檔案彙編,需要編印成冊的,我們就負責打印出來。再就是收集外部信息,本公司推出產品後,市場的反應和回饋等等,包括別的對手公司,出台了什麼經營動向,銷售、業績如何,將它們整理、歸納、統籌出來,方便各科室查閱。呵,這有點類似於情報,雖然,多數可以從網絡上瞭解到,但有些事,沒法從網絡上知曉,還得實地調查,秦江你原屬後勤部,經常跑外,熟悉那些瑣碎外務,所以我就要求將你調來了。」

    難怪女生多,資料室簡直就像個路邊文印店。

    「暫時先這樣,有什麼不懂,可以問同事,也可以問我,我姓鄭,往後叫我鄭室長。」

    鄭室長熱情為秦江安排好辦公桌,交待些必要事務,並吩咐其餘同事關照,便外出了。

    辦公桌邊上,擱置了一小盤微型仙人球,光禿禿的不長一毛,辦公桌面雜而不亂,明顯整理並擦拭過,小小的方寸之地,有被細膩收拾過的痕跡。秦江暗暗感激,別看這伙女生性格麻辣,對待新同事還蠻有心的嘛。

    當先一女同事靠過來,落落大方,絲毫不見生澀的說:「認識認識,我叫湯艷,希望大家往後合作愉快,嘻嘻。」

    湯艷長得很清麗,雖不像寧婧之流,使人見了色受魂與,卻也足以讓人眼前一亮,她留了一頭不長不短的碎發,整個人顯得活潑、清朗、幹練,嘴角時刻微微上翹,總帶有一股隱隱笑意,要說難忘的,還數她臉上那抹掩蓋不住的自信。

    湯艷指著跟前幾人,接著介紹:「蔡鋒、燕子、蘭蘭、張本妮還有一位關胖子,還未回來。」

    秦江忙四方打躬,謙卑道:「我叫秦江,初識各位白骨精,小弟」

    蘭蘭徒然拉下了臉:「嗯?!什麼白骨精?把舌頭擼直了說!」

    秦江涎臉諂笑:「哦,我叫秦江,初識各位白領!骨幹!精英!小弟誠惶,還望今後多多關照。」

    眾人大樂,特別是男同事們,覺得對脾氣。「靠!嚇我一跳,這小子忒扯!我喜歡。」沉悶的工作室內,太需要新鮮氣氛了。
79、勞碌命

    「駿經理,這是你要的檔案。」人事部助理郭達華,哈著腰地遞過資料。人到中年的他,脊背天生有些佝僂,什麼時候看著,他的態度總是那麼謙卑,一副扈從相。

    駿朗隨手翻翻新職員檔案,忽然頓住,自言自語:「哦,秦江上調了?」

    「咳,有問題嗎總經理?」郭達華陪笑說:「如果你對他不滿意,我可以找個理由辭退他。」既然坐得起人事部長這位子,當然得學會揣測高層的意思,倘若小職員與高層互有睚眥,為人下屬的,就應該盡早幫忙收拾手尾,免得高層連帶著也看自己不順眼,影響仕途。

    人事部平常無所事事,不參與政務,閒職一份,但全公司職員,都得給三分面子,畢竟是可以左右職員生計的握權人物。雖說統管職員,其實郭達華自家明白自家事,實際上,人事部只是閻王手下的判官,閻王下令,判官只管打勾兒。

    駿朗沉思一會兒,擺擺手說:「不不,老郭,公事公辦,這人你不能炒,留著有用」

    「那要不要閒置他,或者將他調到清冷點的部門?」對於駿朗這位公司新銳,郭達華不敢怠慢,怎麼說他上面還有個總裁老爸不是。

    「不用,就這麼著吧,人事部長都簽字了,我這兒唱反調怎麼行。」

    「哈,駿經理深明大義,丞相肚裡能撐船」

    「別拍了,老郭,今晚和你喝兩杯怎樣?」

    「那是我的榮幸。」

    郭達華開懷不已,這年輕人剛進公司,董事們都不大看好,看在駿淵澤面子上,才讓他做總經理,歷練一番,沒想到才一年功夫,他整個人就變樣了,脫去了雛嫩,一如他老爸那般,逐漸展現出手腕和心機,可謂青年才俊,前程不可限量。

    搭上他,自己的人生,或許也該風聲水起了吧?

    秦江正兒八經坐辦公桌前,蠻新奇的東看看西瞧瞧,屋裡每個人都在埋頭忙活,數來數去,就數自己最清閒。

    「咳,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湯艷頭也不抬,擺擺手說:「不用,各司其職,剛鄭姨交待了,你的工作是外務,簡單的說,就是外勤跑腿,主要負責送文件到下屬公司部門、分支機構、辦事處、營業點,乃至和我們公司慼慼相關的各個企業,你桌上有張申海市地圖,上面標有那些公司、部門的地址,自己熟悉熟悉吧,省得到時找不著北。」

    秦江光聽著就泛暈,拿起地圖一看,不由咋舌,韓豐果然家大業大,地圖上畫了四、五十處,圈花了一版。

    一旁同樣悠閒的蔡鋒,丟下手中報紙,拍拍秦江肩膀,一副節哀順變的表情:「咱們要服務的,可是全公司五百多個文職人員,資料、檔案、書面報告,有些要保存,有些要拿回家研讀,那怕每三人需要一份,工作量也不少了,不然,你以為資料室需要這麼多人幹嘛?以前外務只有我和關胖子倆人跑外務,忙不過來,才升調你的。」

    想想將來如何跑遍申城,腿就抽筋,秦江忽然發覺,晉級高昇並不是什麼值得慶賀的事情,再怎麼升,也就一高級跑腿。「唉~,看來,當資料室的小白領,也甭指望什麼冬暖夏涼了。」

    「啥?」

    秦江默不作聲,鬱悶看著屋角那台空調

    這時,辦公室內突然鴉雀無聲,靜得反常,很有被某事物鎮住的味道。

    接著,門口傳來一句嬌聲軟語:「秦江西~。」

    秦江一愣,不必回頭也猜知是誰來了,能把自己的名字叫得這麼拗口的,除了韓由美,沒別人。

    「哎哎,看看,這女生真漂亮。」燕子眼中儘是掩不住的妒羨。

    「切!孤陋寡聞,她叫韓由美,韓國人,才進入公司一個多禮拜,已經是艷名遠播了,據說沒整過容、沒填過胸、沒去過脂,是繼寧婧走後,咱們公司的頭號美女,她身上隱含著高貴的傲氣、天真的嬌氣,彷彿與生俱來的大家小姐,花錢不皺一絲眉頭,開著凱迪拉克打工,且熟諳格鬥技巧,三、兩個男人無法近身。公司男的同事們,哪個不對她好奇,想一探究竟」蔡鋒不愧是男人,男人中的男人,見不得美色的男人,唸書那會兒,考期末試也沒見他做過這麼足的功課。

    蘭蘭神色不樂:「怎麼?你也想當癩蛤蟆?」

    「我的心是有那麼點蠢蠢欲動。」

    大家竊竊私語之際,卻見韓由美快步上前,親暱攬住秦江手臂,又是拉扯又帶撒嬌的,嘴裡不停地唧唧呀呀,可惜語不達意,一屋子人愣沒有一人能整明白。

    秦江笑嘻嘻道:「喲,由美,想我也不至於想成這樣吧,咱下班再聊好嗎?」

    韓由美的行為,讓眾人大跌眼鏡,看他倆人的關係,似乎還不淺。

    特別是蔡鋒,灌滿了一肚子空氣,都忘了要合上嘴巴,自問品貌、出身、瞭解程度,都勝秦江一籌,沒想到這後勤部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不聲不響就橫了全公司單身男同事一刀,不是老天瞎了,就是韓由美瞎了!

    小娘皮,胸部怎麼長的,這麼韌挺,秦江尷尬的想抽出手臂:「有什麼事嗎?我正在上班呢。」

    一、兩句話,韓由美解釋不清楚,索性拉著秦江往門外走。

    公眾場合拉拉扯扯,秦江都覺得不好意思。偷偷看了看屋裡狀況,同事們臉上滿是詫愕,不禁急了:「不是,聽我說由美西,我已經吃過早餐了,你不用客氣,中午我請你成行?!」

    韓由美置若罔聞。

    秦江哭笑不得說:「那什麼我剛上過廁所,再去我也尿不出來呀。」

    韓由美依舊我行我素。

    眼瞅就要被拖出門,秦江死死扣住門框:「實話說吧,我今天剛好例假來了,不方便。」

    韓由美差點摔一跟頭,哪跟哪呀?這借口也太不靠譜了。

    屋裡眾人更是打跌,末了,大伙嘻嘻哈哈放聲笑鬧起來。

    韓由美嘟起小嘴道:「秦江西,我要你嗯」

    秦江抽搐兩下臉皮,困難地說:「這事兒等晚上再說好嗎?你看青天白日的」

    「嗯要你幫我」

    大伙集體崩潰,分段把一句話聽齊,真累。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