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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半個夢 作者: 大餅 (全書完)

40、斑鳩

    蕭蘭芳瞟瞟他二人︰“都別吵吵了!你說你倆,從小吵到大,跟冤家似的,前世欠的呀?!”

    秦江、趙美麗互瞪彼此一眼,心里卻也不以為忤,基本上,兩人一見面就斗嘴,簡直是吵出了默契,吵出了趣味。

    趙美麗作狀氣呼呼又說︰“阿姨,我借宿這兩天,害他睡地板,他早就老大不滿了,那什麼,今天我就搬回那個沒按好門鎖的家去住,眼不見為淨。”

    秦江頓時喜笑顏開,拍手歡慶。“好啊好啊。”

    “好個屁!”啪!一巴掌扇得秦江差點摔一跟頭,蕭蘭芳捧著笑臉對趙美麗說︰“美麗,你一姑娘家住沒門鎖的家,多不安全,要是出事,我怎麼跟你薛姨交待?你愛住這兒多久都成,別見外,權當自個兒家得了,秦江從小不喜歡睡床,說睡地板涼快,你啊,該吃吃,該睡還你的床鋪,不會影響家里任何人的。”

    秦江不爽地嘀咕︰“這是我媽?還是老趙媽?”

    “看在伯母面子上,我不計較了,要不?我先進去弄晚飯,今晚有伯母最喜歡的炒腰花哦。”趙美麗抱起蕭媽胳膊,撒嬌撒痴的搖啊搖啊。

    蕭媽樂得連聲說好,眼角都笑彎了,感覺很是滿足。

    趙美麗揚起鼻孔看看秦江,象只高傲孔雀,輕盈而華麗地轉身離去。

    秦江越想越不對勁。“老媽,干嘛這麼縱容老趙?她給你啥好處了?”

    “那個拿人的手短,兒子,忍忍吧。”蕭媽面現為難。“咳,還不是當初,你死鬼老爸負債,我跟你薛阿姨借了二十萬”

    “媽,借錢而已,又不是賣兒子,有必要對趙美麗這麼謙卑嗎?做人有點骨氣好不好?”

    “嘿,要是薛姐願意買你倒好。”蕭蘭芳不無遺憾的說。

    秦江一听一個別扭,氣憤道︰“嗨~,你兒子只值二十萬呀?好歹抬抬價,一次性還清五十萬,豈不省事?”

    “我想呀,可人家嫌貴。”

    “”

    兩母子私下笑笑說說尚可,其實秦江清楚,以前薛姨也不是十分富裕的人家,兼之投了不少資金去擴展花店,再也拿不出那麼多錢。要人幫助,可以,但終歸得有個承受限度,超過了就屬于強迫,很容易傷兩家感情,能免息借20萬,已感激不盡。

    奔忙一天,周身油膩膩的不舒服,便先去洗了個澡,簡單搓洗完之後,秦江又沒胃口吃飯,大概是饑過火了,眼瞅晚飯快開席,索性等下一並吃,干脆,先做每天必做的事情︰查檢賬務和計算收成。

    剛要踏進自己臥室門,秦江又心怵縮回腳,探頭探腦瞧瞧房間,納悶不已,這是我的臥室啊?

    小臥室里,布置得粉氣十足,以前舊色的牆壁,貼上淡淡的米黃色牆紙,地下還鋪了一層地板膠布,床上墊了張素色毯子,整個房間顯得非常爽潔、干淨,原本空洞洞的窗台,掛有一塊鏤花粗孔的窗簾,侵入的光線,被它濾得朦朦散散,打死秦江也不明白,為什麼只是添塊布,居室環境卻變得夢幻許多。

    臥室很簡單,除了一張床,不再有任何雜物,但一經趙美麗那雙巧手,稍微錦上添花,狗窩便成了閨房。

    秦江低頭看看腳底下,悻悻地脫掉鞋子,才敢邁進去。

    “怎樣?”趙美麗依在門桿邊,不無驕傲地說。

    “陌生。”弄太整潔,秦江手腳都不知該往哪擺好,渾身不自在。

    “切~,不懂欣賞,看看,起碼比你原來的雞窩強吧!”

    “回來蒙頭大睡,一覺醒來外出,我還嫌時間不夠用呢,欣賞它干嘛,難不成睡覺前,要先對著房子自憐自愛一番啊?”秦江心頭不免嘀咕,白天忙活公司,晚上幫薛姨扎花,算起來在臥室只呆八個小時,裝飾它?我吃飽了撐的,只有女生才活在浪漫中。

    听了秦江這番話,趙美麗心生感觸,再也興不起心思與他抬杠,目光轉而變得柔和起來。

    表面上他還是那個馬馬虎虎、樂天無憂的人,單單一句玩笑話,就可窺知他為了這個小家,抱著多少不甘與苦澀,盡心竭力的掙扎維持,從沒見他跟人提過,也不知這些年,他怎麼走過來的

    秦江端起桌上的手提電腦,便搗鼓上了。

    這台手提電腦,是趙美麗考上大學時,薛姨給她的獎勵,後來另置新款電腦,就淘汰了,秦江廢物利用,撿過來使用,私底下還恨不得趙美麗淘汰掉她所有的電器家具,全都搬來完整自己這個家更好。

    多此一舉地拍拍屁股,去去並不存在的灰塵,小心翼翼坐到床上。唉,在自己家,居然還感到陌生、約束,真是沒法住了。秦江給電腦搭上網線,開始埋頭清算。

    別看家里空蕩蕩的沒幾件物品,再怎麼沒錢,網絡也不能缺,畢竟用它查詢股市、基金的走向動態,也快捷點。

    清算花店打工所得,僅獲600多塊,至多夠去西苑喝兩次茶;月中投入十萬買中寶股份,直至3月23日,獲利超過6%,星期一拋出去,能有6000塊進賬,這個月,前前後後結算下來,跟上個月差不多,接近三萬塊,還高貸利息綽綽有余,下個月伙食也有著落了,還能攢些余錢下來,以便還親戚朋友們的錢。

    但秦江仍大搖其頭,不甚滿意。

    自從涉身股市,還沒夢到過大起大落的股票,唉,多希望夢到一只黑馬股,一次性還清債務,今後的日子,無疑能精彩起來。

    捫心自問,自己懂股票嗎?

    不懂!炒股全賴半個夢偶爾指明方向,雖然從沒虧損過,但貪圖海賺一票,也不太容易,要不怎麼說老天是公平的,從不讓人貪恣濫用異稟,獲取天賦的同時,阻障也相伴而來。

    人,總是不知足。秦江自嘲不已。

    趙美麗安靜站他身旁,盯著專注的秦江,眼眸寶石一般,偶爾熠爍光彩,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麼
41、其樂融融

“媽!咦?哥回來了?”廚房內,隱隱傳來秦娟聲音。

    “是啊丫頭!說多少遍了,偷吃之前先洗手!”

    “這道菜是媽煮的?”

    “你媽水準有這麼菜嗎?!你趙姐煮的。”

    “我說嘛!”

    “嗨,你這什麼態度?跟你哥一個德性,去去去,叫你哥和美麗出來吃飯。”

    大廳兼作飯廳,一張搖搖欲墜的小餐桌,幾把沒靠背的椅子,廳里秦江睡的那張木沙發,恐怕也撐不住幾個年頭了,屋里家具可謂寥寥可數,這反而使不大的房間,顯得寬敞了許多。

    家中惟一名貴的,就是大廳中央那張酸枝太師椅,蕭蘭芳說什麼也不肯變賣,打算將來四平八穩坐在上面,喝過門媳婦敬的茶,天曉得,這樣破落的家,能不能招到媳婦上門。

    桌上兩菜一湯,看起來寒酸,一眼望下去,幾乎滿桌的綠色食品,秦江照著那盤菜湯,撥攏凌亂的頭發,方才落坐。苦哈哈的日子,過了一年有余,難怪一家人光長個不長膘。

    先前,趙美麗入住,過意不去,曾主動買過一、兩次菜回來改善伙食,後來蕭蘭芳堅決不讓,說再買就是磋來之食了,秦家還沒淪落到要受人憐憫、接濟的地步,秦娟更扯,認為這種吃法好,屬于生活逼迫式減肥,想貪吃都不行,很大程度維持了身材苗條。

    其實任誰都清楚,小丫頭懂事了。

    生活由不得人去埋怨,愛活不活吧。

    秦江稀里嘩啦往嘴里刨飯菜,蕭蘭芳一旁不停夾菜給他。

    戳戳大哥,秦娟開心說︰“告訴你件事。”

    “什麼?”

    “我終于評上十大校花了。”那容光煥發的神色,跟蟬聯亞姐似的。

    秦江專心致志對付著飯菜,漫不經心說︰“我都沒評上十大杰出青年,你有什麼理由中選。”

    “原因是第十名校花轉校了,哇哈哈哈,按排位次序,輪到我上榜了唄。”

    秦江當即噴飯。“是不是真的啊?咱倆一媽生的,怎麼從來沒人說過我帥?你當選校花?笑話吧?”

    “你怎麼篤定咱們是一窩生的?媽說你是半路垃圾筒揀來的。”

    “真巧,媽跟我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別吵吵,哥哥是一號垃圾筒撿的,妹妹在三號垃圾筒。”蕭蘭芳不怕傷人的總結了這麼一句。

    趙美麗心神陣陣恍惚,這一家子,空前絕後啊

    十多年老交情,趙美麗深知,秦江家就喜歡這般聒噪,吵吵鬧鬧,氣氛尤為火熱,無疑,他們的晚餐,吃得非常溫馨,其樂融融。為什麼這家人,過著潦倒生活,心情依舊樂觀,不受窘困影響,篤定和他們樂天的性格有關聯。

    大家仍在耍嘴皮子,趙美麗早吃好了,抽出紙巾擦擦嘴兒,笑吟吟對著蕭蘭芳。“阿姨,吃完飯後,咱們去逛街散步吧。”

    “不了,老人家走不動,讓秦江陪你去吧。”蕭蘭芳瞄瞄兒子,呵呵直樂。

    啪嗒,秦江呆若木雞,手中筷子自由滑落。“媽,今兒我走一天路了,累得慌,想早點睡。”拜托,今天下午從城南‘散步’回城北的家,已經把一年的好心情全散光了,再散,我可要吐了。我連薛姨的花店,都請假不去,只為了好好休息,美美睡上一覺。

    蕭蘭芳狠狠瞪秦江一眼。“年紀輕輕,精力充沛的,睡這麼早覺干嘛,逛街去!”

    秦江默不作聲,搖頭苦笑。

    不是有多討厭逛街,而是只討厭和女生逛街罷了,秦江總覺得,每當女生相中某樣喜愛物品,總會用希冀目光,可憐巴巴看著他,偏偏他卻囊中羞澀,荷包從來沒超過50塊錢,付賬或不付賬,男女雙方都同樣尷尬,這種沒臉子的事,一旦做多了,任誰都討厭逛街。

    “好啊,我也去我也去!”秦娟一臉興奮,巴不得湊一份子。

    “年紀輕輕,以後有你玩的時候,逛什麼街!溫習功課去!你哥供你念書容易嘛。”

    秦娟僵住了表情。“我 ,差這麼多”

    對于老媽的硬性要求,最終,秦江不得不低頭服從,想當個孝順兒子,就得勉強自己,做一些不願做的事情,當然,對外出也不大排斥,起碼能順道買個手機,城市人啊,缺了手機就跟瞎子似的,一天沒聯系張小亞,那家伙該登尋人啟事了吧?

    大廳中,秦江一邊打著飽嗝,枯等趙美麗,一邊加緊時間,躺木沙發上伸懶腰。

    若問秦江最不喜歡什麼?那就是等候女生梳妝打扮,那天荒地老啊,悶!可要問秦江最喜歡什麼?卻是欣賞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生。但是,‘不經一番徹骨寒,焉知紅梅撲鼻香。’這句話,秦江從來沒好好詮釋過,這人活得很矛盾。

    十幾分鐘後,喀嚓,臥室開鎖,趙美麗走了出來。“江江,好啦。”

    秦江窩懶于挪動,只偏頭斜眼望望,誰料,猛不丁看到趙美麗,心里便不禁打個突。

    俗話說,三分容貌,能打扮出七分效果,十分姿色的趙美麗,此刻更加光艷照人,粉額一側,幾縷卷曲的絲發懸掛下來,整個人頓然散發出妖媚氣息,上身一件淡灰色窄腰小襯衣、寬邊袖子,不失可愛俏皮,豎條紋款式,讓柔柳一般的腰肢,越發細致起來,下身一條黑白格子花邊短裙,曝露出一大截肉光熠熠的小腿,令人目呆魂迷,潔嫩小腳上,一雙細綁帶高跟涼鞋,勒得腳兒,縴縴巧巧的。

    這身裝束,哪象去散步的,簡直跟約會差不多。

    “怎樣?漂亮嗎?”趙美麗身子盈盈地旋了一圈,裙角飛揚,水汪汪的媚眼流波輕送,魅惑之態,使人心如搖旌。

    秦江滿腦子都是狐狸精的影像,涎著哈拉沫子,情不自禁呢喃︰“漂漂亮黑色的”

    趙美麗神情一滯,下意識夾攏大腿,似笑非笑地挑釁︰“要不要我掀開裙子讓你看個夠?”

    秦江不敢吭聲,但表情很淫穢,分明是固所願也,未敢請耳。

    “狗男女,公然在純潔的學生妹面前調情!哼!”一旁的秦娟看不下去了,惡形惡狀的噴粗氣。

    秦、趙倆人大窘,急急忙忙竄出家門。
42、跑路

    晚間,是城市煥發激情的最佳時候,霓虹閃爍,車燈流離,為夜色增添著迷幻繽紛。

    申海市是國際都市,商業氣息濃郁,各行各業,充斥著街頭巷尾,但凡是玩的事物,更是形形色色,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不適合你的。愛鬧的年輕人,上迪廳、酒吧消遣,或去夜市購物、小吃;喜歡清靜的朋友,也可以去外灘,感受江風,上旋轉餐廳,俯覽城市夜景。

    但是,所能想到的消遣,秦江都辦不到,只因囊中羞澀。所以,秦江決定陪趙美麗壓馬路,干壓,無須花錢那種。行程嘛,就在富康新區一帶,這里的奇趣假山,人工流水,鵝卵石小徑和風景樹,哪樣都不失情趣。

    天色尚早,已經有不少人在這游玩。

    老人們幾杯清茶,一把葵扇,一面趕著蚊子,一面嘮嗑著當年;路燈下,三五成群聚集著斗棋、打牌的人們;小兩口悠閑無目的地漫步,時不時招呼身後孩子不要到處亂跑,並嚇唬說這里有大灰狼、大老鼠和人販子,搞得世界蠻黑暗的;情侶們隨意度地而坐,耍耍浪漫,低聲互訴生活瑣事,不然便聊聊牛郎和織女的愛情故事。

    趙大小姐的氣很不順,揚起尖尖鞋頭,撒氣踢著茂盛地小草,不無懊悔說︰“今天吃錯東西了,才想要跟你來散步。”

    秦江表示贊同︰“吃飽了撐的唄。”

    趙美麗背著手兒,回身面對秦江,倒退行走,姿勢俏皮可愛。“江江,你這樣子生活真無趣,吃飯、工作、睡覺,難道都不覺得無聊哦?”

    秦江攤攤兩手。“你當我想呀,有錢的時候,當然容易打發無聊,隨便吃喝玩樂,就能消遣一整天,囊空如洗的時候,做什麼都受到限制,你會發現寂寞像自己的影子,用鞭子怎麼抽也抽不走它。我把兼職和本職的工作時間,排得滿滿的,就是不讓自己胡思亂想,現在啊,還輪不到我享受呢。”

    趙美麗張揚地笑笑。“瞧你,一副老深沉的樣子,窮人也有窮人的快樂嘛,約三、五好友,沏個茶,打個牌,簡簡單單就可以消遣了。”

    說來輕松,偶爾做做還行,越是享受安逸,心底就越發慌,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唉,境況緊迫之下,又如何能放開懷抱耍樂?秦江無奈道︰“算了,不說這些,哎,你做家政的,住得離城遠,工作會不會不方便啊?”

    家政,用大伙熟悉的詞兒說,就是女佣、小阿姨、鐘點工等等。只不過趙美麗做得高級點罷了,專事伺候有錢人,主要是生活秘書、家庭助理,可不管擦抹倒掃、清潔衛生這類粗雜活。

    趙美麗寶石眼珠骨碌轉轉,狐疑說︰“怎麼?又想趕我走?”

    秦江有點心虛。“哪的事兒,多心了,這不是怕你朝九晚五趕公車,累著嘛。”

    “喲,這麼好心啊,難得。”有鑒于秦江以往太黃鼠狼的表現,趙美麗總不太相信。“放心,這次家政的戶主,離這不遠,我上班更方便,不然請我住你那破房子,我還不樂意呢。”

    “哦,那工期啥時候結束?”秦江漫不經心問道。

    趙美麗心里突然堵得慌,癟癟小嘴說︰“說來說去,還是想我快些搬走呀,就這麼討厭我住你家?”

    秦江一瞧她郁郁不歡,忙不迭解釋︰“我隨口說說而已,千萬別瞎想,況且我前兩天托人找房子,打算搬出去,家里房間肯定空著,你啊,住一輩子都行。”

    “好啊,還說不討厭我,都要找房子準備開溜了。”

    嗨,這小娘皮,真是沒言語了,怎麼做全是我錯。秦江有點焦頭爛額︰“停停停,越說越離譜,你只是恰逢其會,你還沒來我家住,我就有心搬出去了這麼著吧,我新家也留你床位,啥時候你路過,累了,或中午想就近歇息片刻,就上那兒,行了吧?”

    對于趙美麗,秦江感覺一半象是朋友,一半是親人,孩提時的珍貴點滴,十多年交融親密,一路走來,已經無法枉顧、輕拂她的意願,也不想讓她受丁點委屈和難過,為什麼會有這般心態?秦江也說不清道不明,總之怪怪的,或許,青梅竹馬的情份,本該這樣吧?

    有一點可以明確,近年大受薛姨恩惠,愛屋及烏之下,趙美麗但有所願,必應竭力幫她達成,秦江認為,這才是人情道理,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嘛。

    “真的?!”趙美麗展顏欣喜,一派雨過天晴的景象。“什麼時候給我新家鑰匙?”

    秦江撓撓腦袋,有種被誆騙的挫敗感。“咳”

    “秦江?!!”這時,不遠處震起一聲暴喝。

    秦江吃驚掉頭,一望之後,不由長長嘆了口氣。歹命,這幫討債鬼真是神出鬼沒,老子今天累得夠嗆了,還要跑啊?!

    不及多想,秦江急忙撒腿往前竄,臨走不忘交待。“美麗,夜市街口等我。”

    趙美麗還未反醒,後面四個暴走的家伙,帶起一陣風,呼啦啦從身邊掠過,嘴里還不停咋咋呼呼、罵罵咧咧。

    “媽的!果然是秦江那小子!又不是沒錢還,回回見著咱們都跑,這次別讓我逮著!”

    不一會兒功夫,一群人絕塵而去。

    第一次踫上這種事,趙美麗六神無主,追秦江那伙人,凶神惡煞似的,應該是高利貸吧?借貸時如春天般溫暖,討債時象秋風掃落葉,果然非常符合他們的風格。

    趙美麗急得團團轉,有心想幫幫秦江,可又能為他做什麼呢?

    追上去干仗?一介女孩兒家,比身材臉蛋還成,比拳頭那叫以卵擊石,純粹是找死。替江江還錢?自己存折里那點積蓄,猶如杯水車薪,投下去水花都不冒一個。講道理?平時他們就沒少往秦江家牆上寫恐嚇語,在家門板處打‘辦證’廣告,一點公德都欠奉,對這樣的人,無異于秀才遇到兵。報警?听說他們道上的人,進局子象趕飯局似的,前腳進後腳出,那只會刺激他們耍狠,第一個遭罪的肯定是秦江,倘若一發橫,難保不會燒了秦家

    唉,江江厄運真多,姐姐愛莫能助,趕明兒陪你去廟里拜拜,去去衰氣。
43、山不轉水轉

    秦江急拐彎,插入一個樓道,忽然,迎面出現兩道手牽手的人影,結果大家都避之不及, 當,撞了個滿天星斗。

    “啊唷!”

    “哇!”

    “啊噗達~”

    其中一把外國疼呼聲,真太熟悉了,除了韓由美,還會是哪個?!自分別之後,秦江一直很想詢問她後事種種,可惜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身後腳步聲已近在耳梢,還是先溜再說。

    火燒屁股似的爬起來,往前逃竄,豈料領口一緊,被一股先後拉力,拽得整個人飛仰,啪嗒,四腳朝天,又摔一屁股墩,把秦江摔懵了,幾乎以為屁股成了兩瓣。

    都節骨眼上了,這小辣椒還想我道歉呀,秦江暈眩眩掙扎起來︰“由美,放開我,什麼事以後再說。”

    “咳,不是我們抓的。”旁邊一個女孩吶吶地回答。

    秦江听著也耳熟,抬頭辨認,卻發現是寧婧。扭頭瞧瞧身後,肌肉立刻發緊,揪自己領口的,不幸已改換成了墨鏡老兄。

    墨鏡呼呼急喘喘,顫手指著秦江︰“小小子,能跑跑是吧?!這會兒,看你蹦哪去!”

    他身後那幾個跟班,也是個個扶牆的扶牆,撐腰的撐腰,上氣不接下氣。

    秦江舌苔直泛苦︰“老虎哥,找小弟有什麼事兒嗎?”

    啪!

    顏老虎恨不過,一巴掌扇秦江腦門上。這混小子拖住哥幾個,兜著富康小區打轉,這會兒頭還有點犯暈呢。“你小子跑什麼跑!”

    對上顏老虎這種認死理的人,說也說不通,秦江老實了。“不跑不跑,誰喜歡跑呀,多累。”

    “前兩天見你,為什麼跑?!”

    “因為那時候還沒錢還你。”秦江理直氣壯。

    顏老虎滿腹疑雲︰“那現在呢?也沒錢還?”

    秦江忙不迭表態︰“有,當然有。”

    “那你跑個屁啊!”顏老虎語氣粗重,大有發飆的前兆。

    “這”秦江干笑道︰“嘿,條件反射。”

    確實,秦江常有落跑前科,畢竟半個夢隨機性太強,不可能每個月,都能如願地在股市中撈上一筆,沒錢還的時候,若讓顏老虎逮住,先挨一頓胖揍不說,錢仍是得還,那多冤啊,無奈,只能玩消失,能躲便躲,拖一天算一天。

    這時,旁邊一名混子緩過勁,戳戳身旁同伴,表情有點賤。“哎,瞧瞧,倆小妞真水靈。”

    “嘎嘎咳,咳咳來,別跟秦江了,跟哥哥吧,管你吃香的喝呼呼辣的。”另一名梳漢奸頭的小弟,喘著粗氣搭茬。

    寧婧听了個真切,不禁心怵往後退縮,這伙人分明是來討債的,也不知秦江為什麼欠下別人債務,有心不聞不問走掉,但周圍那些凶神惡煞的小流氓,正緊緊盯著自己,手里還把玩小刀片,叫人腿腳不听使喚。

    真搞不明白,為什麼每次遇到秦江,總沒半點好事!

    寧靜、韓由美的妍姿艷質,幾個不長見識的混混,哪能抵受得住,越看越是饞涎欲滴,便開始趨向于動手動腳。

    韓由美不露聲色,技巧躲過對方色爪,寧婧卻沒韓由美那份膽識,早已驚慌失措,抱緊酥胸,一退再退。“別別過來!我要叫了。”

    秦江倉促截到二女面前,陪笑說︰“老虎哥,求財而已,別動我朋友。”

    老虎哥四處望望,零星幾個路人正投來疑問目光,當即伸腳踹得一混子打踉蹌。“哎哎!你幾個,別他媽見不得女人,咱們是高利貸,不是流氓。”

    幾個小弟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心不甘情不願退下。

    平日就兼職做流氓的人,居然可以如此正義凜然,這副臉皮,自己就遠遠比不上!秦江點頭哈腰道︰“謝老虎哥。”

    “你們,看好兩個小妞,秦江給我老實點,再跑,回頭老子燒你家房子,外帶你女朋友的手指!”顏老虎不客氣地點著各人的鼻子。

    得,話說到這份上了,寧婧不敢動彈了,而韓由美呢,則仗著藝高人膽大,也不想現在走,在心目中,秦江一直是個滿肚子陰謀的家伙,好像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這次,抱著戲諧心情,看他究竟要怎樣化解困境。

    秦江沒了皮調,認栽。“老虎哥,我現在就去取錢。”

    “慢著!”顏老虎哥摸出契約單,往他秦江跟前甩了甩。“近來放貸多,資金緊缺,咱日子也不好過,你不如一次性還清債務吧。”

    秦江目光一縮,訕訕道︰“不是吧?老虎哥,利息已經夠我折騰的了,哪來一次性的錢還你?能不能緩緩?”

    其實秦江心知肚明,這筆錢,現在是有能力還的,只是舍不得那麼快清賬而已,如今一家人的生活開支,和不斷積攢的存款,大部分都來源于這筆錢在股市的收入,如果沒有本金撈作種,那剩下來,薛姨、親戚、朋友們的三十萬債務,啥時候才能還清?

    盼只盼,有朝一日,能炒到份黑馬股,暴收一把,一次性還清債務最好。

    與其說賴賬,倒不如說秦江想抓住這僅有的機會。

    顏老虎撩起袖子,煩躁罵道︰“媽的,那是你的事兒,不交清,今晚就別想完整回家,每個月追你,哥幾個膩味。”

    秦江諂笑說︰“大哥,別太太暴力嘛,高利貸屬于半黑性質,想生存,就得游走在法律邊緣,不然,會被政府取締哦。”

    小子盡會口舌生花,墨鏡氣急而笑︰“不暴力也行,把錢還@!br />
    “還,誰說不還!大哥,能不能先跟你商量件事?”

    听說有錢還,萬事好商量,顏老虎無可無不可,抽出一根煙,旁邊小弟立刻殷切點上,好整以暇地吞吐。

    “說吧。”
44、君子愛財

    秦江稍微整理思路︰“現在提倡科學管理,高利貸也應該看齊,電視上不是有教嘛,對于暫時無法償還貸款的人,最好輔助他們創業,幫他們搞搞小創收,有固定收入後,自然能慢慢償還你們,一來,錢財沒跑;二來,人情也有了,三來,創出了好聲譽,創出了自個兒的品牌,客源自然廣增,一舉多得”

    “咳咳!”顏老虎嗆了口煙,眼淚都出來了。“靠!我們是高利貸,不是慈善機構。得得得,說一千,道一萬,什麼都比不上把錢捂自己兜里實在。”

    “老虎哥,我話還沒說完呢。”秦江干笑道︰“債務嘛,也分可償還,和不可償兩種情況,借給賭徒、癮君子們,錢多半打水飄,有去沒回頭,可兄弟我欠債卻不一樣,按時交納利息,就好比一只金雞,每月下個金蛋,您就等于有了一份固定的高貸收入,不然,把我逼急了,把樓一跳,您不是半毛都收不回來麼?這種殺雞取卵的事,相信您不會做吧?”

    顏老虎火大,揪住秦江衣領︰“操!你威脅我?告訴你,老子寧可弄死你,也好過讓你抱著我的錢繼續逍遙!”

    旁邊小弟配合著,張牙舞爪耍弄鐵皮刀,可把一旁的寧婧,嚇得面如土色,總算明白,光明的世界里,仍是存有黑暗面的。

    秦江不敢掙扎,努力將忐忑的心平復下來︰“怎麼說才能讓你明白呢?跟你算個明賬,就我,不但月月償還利息,還有剩余養家糊口,再過一年,相信你們的本金,就能如數收回了,不算虧本吧?你再看看身邊做生意的朋友,哪個可以擔保月盈利百分之二、三十的?象我這麼會斂財的人,就該大力資助發展,只要有更多資金,我一定能給你滾大本、利,不就為求財嘛,有人幫你輕輕松松撈錢還不樂意?照我說,高利貸也該轉轉型了,各位該知道,經濟平和的狀況下,少人借貸,你們生源枯竭,不找別的門路,將來怎麼混下去?”

    富貴險中求,秦江越說越慨然,一副為民造福的嘴臉。

    听這麼一說,合情合理,顏老虎又何嘗不心動?!當下埋頭大口抽悶煙,仔細想了又想。

    秦江也不打攪,任由他使勁的天人交戰,使勁自虐,最好絞盡腦汁,吐血倒斃

    顏老虎沉默良久,終于開口︰“照你這麼說?我還該借錢給你?”

    秦江悻悻笑道︰“嘿,別這麼摳嘛,大家合伙不行麼?我幫你理財,你只須翹二郎腿歇著,月底來分花紅就成。”

    顏老虎心思活絡起來。“呃,現在不能答復你,我先回去合計一下,想好後給你電話算了,明天我親自上你家,還有,熟歸熟,明天照舊準備好一萬九。”

    “行,不就是一萬九嘛,我還真沒放在眼里,明兒給你備兩萬九,多出的一萬清還本金,咱的月息往後就改成一萬八了。”秦江囂張地拍胸脯保證。

    真象自己沒見過世面,發錢寒似的。顏老虎听得老臉微赤,趕緊帶小弟,酸溜溜走了。

    搞定!秦江瀟灑彈彈衣服塵土。

    只要顏老虎不反對,明天,將是自己人生的一個轉折。

    那頭秦江正意淫,這頭寧婧和韓由美,半天合不攏小嘴。

    秦江給人的印象,向來是馬馬虎虎、輕浮驕躁,很井市的一個小人物,在此之前,寧婧還頗瞧不起他,認為彼此屬于兩個世界的人,走在一塊,不說會掉自己身份,起碼也是格格不入。

    今天,見識到他不為自己所知的一面,寧婧感到非常訝異。這個秦江,能耐不小,月入幾萬倒像是輕而易舉的小事,天,我當秘書,月薪還沒他一個零頭呢,再看他面對那伙惡人,機智巧言,應對自如,不但化解了窘境,似乎還謀取了利益,著實令人大吃一驚。

    “秦江你”寧婧絞著小手,吶吶吃吃的,很想對他說些什麼,卻不知怎樣去表述。

    曾經,兩人是一條線上的蚱蜢,同歷患難,按說已不算陌生,可若論熟悉,卻也不算太熟,皆因倆人在工作、生活上,缺乏交集,沒有任何共鳴,一直以來的相處,都是若即若離。這猛不丁撞見,憋半天,竟憋不出一句話。

    “沒事兒了,那什麼,二位,回見。”秦江轉眼又恢復了嬉皮笑臉,轉身就走。仿佛剛才的一幕,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一般。想想也是,幾乎每個月都被圍堵、挨揍,日積月累的無奈,使人心淡漠,憤慨,也已被撫得平平坦坦,神經自然煉粗了。

    “等。”韓由美一把拉住。

    听這怪腔怪調,秦江不免啼笑皆非。“怎麼,舌頭還沒轉過彎啊?什麼事,趕緊,前面還有一美女等咱呢。”

    一眼望去,不遠處的燈火,映耀得夜空橙黃一片,嘈雜聲斷斷續續飄進耳內,前面,就是富康夜市。

    趙美麗應該在等我吧?喲,對了,人海茫茫,哪找她啊?

    暈,還是先去買個手機再說。

    冷不防,忽見韓由美小手作勢要拍下來,秦江一蹦老遠。“慢!紙條我自己會看,別老粘我腦門上。”

    (那天你怎麼樣了?沒什麼不好的事吧?)

    秦江輕漫的不當一回事,歪嘴笑著搖搖頭︰“謝了,沒事,看看,我不是好端端站你跟前嘛,對了,你怎麼上這來了?”

    (來找朋友,可是我初來申城,怕迷路,所以讓寧秘書帶路,順便到處走走玩玩。)

    “”秦江很奇怪,韓由美有啥能耐?可以使喚寧婧。

    寧婧默默候在一旁,秦江的忽略,讓她多少感到不舒服。

    這些日子,過得很激宕、很深刻,且不說女人是感性動物,單說人一生中,能有幾件值得回味的事?婚禮上的羞煞,銀行里的驚險,西苑晚餐的尷尬,曉霧亭的失誤,接二連三與秦江踫撞,那點點滴滴,波蕩漣漪,總在腦海不斷浮現,揮之不去,怎麼也沒法忘懷。

    總覺得和秦江不該這樣形同陌路,總覺得倆人最後的結局太寥蕭。

    如果

    先遇到的是秦江

    那與駿朗的結局,又會是怎樣呢?

    想到這兒,寧婧心弦勃然一動,冒起一個突兀念頭︰難道我喜歡上秦江了?
45、心思

  此時,秦江和韓由美的交流,接近了尾聲。

    (我們都遺失了手機,不如一起去買吧,順便帶我逛逛街。)

    正合我意,秦江大手一揮︰“跟我來。”

    韓由美屁顛屁顛的,歡欣隨行。

    寧婧搖搖頭,甩掉滿腦疑問,無所謂地跟上,好不容易出趟門,現在回去還嫌早,不如陪他們消磨時間吧

    夜市,是附近居民喊出來的,更貼切的說,僅僅是聚人成市罷了。這里是個休閑廣場,廣場佔地面積八萬平方,圍繞其四周的都是些商鋪,飾品小店、日用超市、風味小吃、商業銀行,可謂品目繁多,解決了居民大部分生活所需。

    廣場中心的音樂噴泉,水柱、水蓬在五色耀燈下,隨音樂忽高忽低,時而搖曳,不斷幻化姿采,為游人奉獻著全新的視覺和心靈盛宴。

    草坪各處,戀人依偎,游人如梭,廣場過道外的風味攤,更是聚客如雲,嘈雜的人聲,分毫不曾平息,喧鬧,永遠是每晚的主題。

    秦江很不明白女生心理,明明說好先逛手機店,結果途徑幾家服裝店,她倆人眼珠子就跟龍看到了珠寶一樣,精光閃閃的,一頭扎進精品貨櫃內,再也不願出來。

    寧婧從更衣室里換好衣服出來,對鏡子照了又照,自豪展示著窈窕軀體,不無炫耀似的,詢問秦江意見,可惜秦江的潮流感,至今仍停留在九十年代中期,所看好的那些花花綠綠不知所謂的吊帶裝,特不對二位女生胃口,不是遭韓由美無聲唾棄,就是被寧婧鄙視痛責,說他純粹只是為了滿足個人私欲,弄得秦江兩眼翻白,你愛穿不穿,不穿更好。

    在別人眼里,秦江是個幸福的男人,左一個青春靚麗的韓由美,右一個嬌媚入骨的寧婧,仨人嬉笑怒罵,有聲有色,哪個男人瞧著不心酸。但身為當事人的秦江,卻不如旁人想象中那樣輕松,此時撐著略顯僵硬的笑容,一付內分泌失調的欠扁樣,有一句沒一句,敷衍著倆位嬌小姐。

    從散步到逛街,哪樣都不是秦江想做的事情,一路來她們還要聊時尚八卦,聊零食小吃,聊該死的電視連續劇,折磨得人懨懨欲睡。

    韓由美途徑一個帽架,挑出一頂淑女帽,巧笑盈然問︰“秦江西,好看嗎?”

    “不錯,端莊少女。”秦江蔫怏怏對付著。

    寧婧湊趣也拾了頂旅行帽。“我這個呢?”

    “行,陽光女孩。”秦江無可無不可的說。

    韓由美又扣上一頂鴨舌帽,擺了個很酷的造型。“怎樣?”

    “流寇!”秦江忍無可忍,兜頭就走。

    後面寧婧噗哧大樂,小腰兒差點直不起來。

    “契待利達,秦江西!”韓由美嗔怒著,騰騰跳跳追上來。

    西你個瓜!老子不伺候了!秦江黑頭黑臉鑽進隔壁一家手機店

    玻璃櫃里的手機款式,琳瑯滿目,秦江看得眼楮發浪,再望望價格,更是兩眼昏花,似乎普通點的全過八百塊,秦江開始懷念原來那部二手手機了,雖然有時候要拍打兩下,屏幕才會校正,好歹那玩意實惠,接听也不賴。

    “老板,看中哪只手機?”營業小妹滿眼含笑恭維著。“最新款有三星SPH-m4650,帶攝像頭,品質保證;這款聯想i389也不錯,能播放視頻;諾基亞6500s,攝像、錄像、拍照、視頻、收音,mP3,功能齊全,價格嘛,給你算便宜點,3400塊”

    “停停停。”秦江腦袋發脹,越往後听,心里越苦澀。這還便宜啊,論斤賣了我得啦。“太貴。”

    “老板來看這邊的貨櫃,價格在六百到一千之間,總有一款適合您的。”營業小妹沒有絲毫鄙夷,態度好得實在沒話說。

    秦江捂捂褲兜,咬牙切齒說︰“給我介紹更便宜的。”

    “老板,恐怕你要等周末促銷了。”營業小妹笑臉不改,塞過一張傳單。“本店促銷手機,包入網大概300塊。”

    “我要。”

    不知什麼時候,韓由美已站在身旁。

    順她白嫩嫩的指尖望去,兩部看不出牌子的直板手機,形狀一模一樣,一大一小,大的那部敦實樸質,沉穩厚重,渾體沒有過多菱角,干淨利落;小的那部玲瓏趣致,妝點了幾許花邊,顯得活潑躍動,適合女性佩戴。

    “小姐真有眼光,不過,兩部限量版手機是不拆賣的,一共三千五百塊。”營業小妹拿出樣品機,殷勤擺放到二人面前。

    “好,秦江西,你,我。”也不知韓由美觸動哪根筋,非常喜歡這款手機,戳戳大手機,點點秦江鼻子,指指小手機,比比自己,意思簡單明了,一人一部,瓜分。

    “咳韓由美,這是情侶手機。”秦江小心翼翼的提醒。

    啪!韓由美撂下小紙條︰(兄妹手機!)

    “沒听說過”

    秦江兩眼翻白,搞不清她是裝憨,還是真憨。心想不如明天去二手市場,再掏一部舊手機,湊合湊合算了,我又不喜歡臭顯擺,能用就好。

    韓由美則不管三七二十一,迫不及待掏錢,買下了兩部手機,那爽快氣,眼楮都不眨一下,好像對刷卡,挺隨心所欲似的。

    當大家以為她要收起兩部手機時,她卻只拿了女式手機,而將那款男式手機,推到秦江跟前。“給。”

    “給我?那怎好意思,無功不受祿。”秦江坦蕩地將手機推回去,但心里卻一直不停吶喊︰求我要呀,再送過來啊,不然一次就收下,未免顯得咱太貪婪了,多推讓幾次嘛,大家好有個台階下。

    可惜天不遂人願,韓由美乜過一眼,一副‘愛要不要,不要丟了’的架勢,也不多說,轉身離開手機店。
46、救場

    這不是第一次送小禮物給朋友了。

    韓由美不甚復雜的腦袋瓜里,有著她自己的堅持,兩部大小不同的手機而已,商家愛整噱頭,說它是情侶手機,它就是情侶手機,但首先,它純粹就只是手機,怎麼用不行?何必太著相?!如果哪天菜市場擺賣情侶烤鴨,那才叫糟糕。

    針織廠安全脫險,多虧了秦江,當然有必要向他表達一番謝意。對于精力不足,荷包充沛的人來講,有時候用物質換取情義,是最簡單快捷的交際方法,畢竟,物質攻勢最能觸動時下的人。

    “挺不錯的嘛。”

    寧婧伸手要拿手機瞧瞧,豈料旁邊的秦江,疾風迅雷一把搶過,將手機端在懷里,寶貝得什麼似的,心虛望望門口,訕訕笑說︰“嘿,男式的,不適合你。”

    “”寧婧沒言語了,剛才還欣賞他的骨氣呢,才多大會兒功夫,小人嘴臉就露了出來

    秦江、寧婧走出手機店,韓由美正在路邊等他倆,一邊愛不釋手搗弄手機。

    “接下來呢?去哪里?”寧婧茫茫然問道。

    說真的,自己從未認真游玩過山寶區,城市太大,即使老居民,也不能逛遍城市的每個角落,只知道大致方位,不至于迷路,說是幫助韓由美找人,其實理由過于牽強了,答應韓由美盡地主之誼,純粹是出于禮貌而已。

    “啊,我先打個電話。”秦江習慣的掏手機,猛地才記起沒買手機卡。

    聰慧的寧婧,適時遞過手機。

    “謝謝。”秦江熟人為數不多,寥寥幾個號碼,尚能記住。“喂,趙美麗,你在哪呢?”

    “嗯?死江江!用誰的電話?居然放我鴿子,陪別人逛街,我都干坐一晚上了,快來藍調,我有點醉”

    嘟

    秦江還沒及搭茬,電話那頭便傳來忙音。

    醉了?

    那可不得了,趙美麗特沒酒品,一喝醉就放蕩形骸、撒潑撒痴,有時候連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干嘛,這種女生,是獵艷者的最愛。

    記得上回趙美麗喝醉,她稀里糊涂走回來,便立即撥通鄉下爺爺的電話,說要嫁給秦江,爺爺便追問發生了什麼事,趙美麗竟然說剛才洗白白的時候,秦江將她那啥了,爺爺一听,當場揚言要坐火車來申城,親自剪了秦江的小雞雞,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當時秦江一家都坐在電話旁看電視,而且目瞪口呆地看她,一個接一個的電話,不停撥打,再後來秦江一打听,才知道自己的七叔八姨,全接到了類似電話,弄得名聲臭足半年。

    回想起來秦江就覺得惡寒。

    得,趕緊去救場吧,若趙美麗出點啥事,薛姨那里沒法交待,老媽也不會放過我,恐怕她爺爺又要張揚著買火車票,來剪我了

    唉,好好散個步,也不得清閑,先被高利貸追了幾條街,現在又要趕去市中心找人,當初干嘛要出來,還不如呆家里啃腌黃瓜,看冗長的九點半電視連續劇呢。你說這趙美麗,每次吃喝玩樂都不叫我,一喝醉就召我去干苦活兒,又要幫結賬,又要千里迢迢背她回家,這麼任重道遠的事,不止一、兩次了。

    歹命!

    “喂,兩位美女,不能陪你們了,我得去一下藍調酒吧,朋友醉那兒了。”也不等倆女生有所表示,秦江便走向不遠處的公車站。

    倆女面面相覷,把咱們丟這找不著北,算怎麼回事?“等等,我們也去!”

    二女一溜小跑跟上。韓由美初來乍到,對什麼都感新鮮,什麼地方都想走走瞧瞧,領略一下異國風情,當然跟來了。至于寧婧嘛,反正是順路回市區,事完之後,再就近就能到家了

    藍調,是趙美麗近來約會凱子們,常去的地方,據說在地處外攤城附近。

    驅車至外攤。

    環顧四周,夜幕下一大片耀眼霓虹招牌、五彩燈箱,和白炙射燈照耀下的高樓大廈,讓秦江產生不少暈眩感,黑夜下的繁華,比起白天更使人眼花繚亂。不管來多少次,秦江都會覺得象來到一個陌生地方,或許,自卑產生了障礙吧,發覺自己總是沒辦法融入這花花世界。

    人在市中心了,可藍調的實際位置,誰也不清楚。

    不得已,唯有用土辦法,讓知曉藍調所在地的TaXI司機,載大家前去。

    豈料,的士順街道拐個彎,大伙屁股還沒捂熱,車子便停下了,藍調碩大的招牌,就亮在大家眼前,全程不過600米,花去18塊錢,仨人大眼瞪小眼,特有被宰的感覺。韓由美忽然意識到,秦江這位地頭蛇,似乎不太值得信任。

    之前說好了,帶路費10塊,的士7塊起步,不足一公里,按一公里計算,秦江冤屈的結賬下車,老臉顏色一直沒正常過。

    藍調的迎賓門童,彬彬有禮迎了秦江等人入內,確切的說,是歡迎寧婧和韓由美駕臨,後頭的秦江,再怎麼昂首挺胸,都象個跟班。

    酒吧內,燈光散射著悠淡色彩,飄蕩著令人舒服的輕音樂,吧台後琳瑯滿目的酒,光看就能讓人燻醉,酒保雜耍般甩著手中調酒瓶,花式煞是精彩。這里氣氛顯得溫馨雅致,撇開菜單價格牌不看,單看排場就很上檔次。

    秦江的業余很貧乏,除了上上烏煙瘴氣的網吧,多半流連的地方只有街頭的簡易茶座,況且窮蛋一個,也沒啥機會出入過這等高級地方,就別提什麼享受了。這會兒,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東張西望,整個一土包子。

    寧婧和韓由美悄悄挪離秦江幾步,假裝不認識他。

    這時,一位侍者快步來到面前。

    “小姐,請問幾位?”侍者小弟一邊殷切詢問,一邊偷偷打量二女,幾乎炫花了雙眼,每天迎來送去的,也算見多識廣,但這等姿色的女生,可真不多見。
47、無所適從

倆女齊刷刷望向秦江,無疑宣告了秦江的主導地位。

    小弟瞧瞧那個被自己忽略的男人,吊兒郎當,有形沒樣,他居然是正主兒?靠,村里一枝花,全靠糞當家,全埋汰了。“先生,幾位?”

    “找人。”

    秦江眺目四下里搜尋,很快便發現了趙美麗,她坐在玻璃牆邊,此時雙眼迷離,憨態可掬,粉臉上布滿了嫣紅,嬌艷欲滴,仿佛熟透的蜜桃,輕輕一掐就能掐出水似的,估計醉得不輕,秦江忙帶二女趕過去。

    在她對面,坐著個男士,一派斯文儒雅,清高而淡泊的樣子,整個人透著老練精明,波光時而閃現出敏銳,臉上始終保持著約束的笑意。成熟、穩重、一表人才,如果他就是趙美麗認定的幸福,也算不錯啦。

    儒雅男人也同時注意到秦江等人,啊,確切的說,是留意上秦江身後的兩位女孩,一個嬌媚,一個嬌憨,具是桃紅李艷,各有千秋,暖色調的燈光,仿佛替她們披上一層柔和紗幔,更添幾許朦朧美感,連自己也情不自禁倍受吸引。

    秦江站趙美麗身後,不客氣的捅捅她胳肢窩。“喂,又喝醉了?!”

    趙美麗受驚騰跳起來,掉頭一瞧是秦江,當即綻出笑靨,毛毛躁躁按秦江坐下,接著自己卻一屁股坐到秦江大腿上,親昵摟著他脖子,無比甜膩道︰“江江,才來呀,人家等你老半天了~。”與其說是責怪言語,不如說是撒嬌的味道多些。

    秦江很是無奈,做事放縱,行為出格,是趙美麗喝醉的征兆,而她的舉動,也讓一桌人愕愣不已,寧婧、韓由美二女的小嘴,張成‘O’字,半天合不攏,包括附近鄰桌的客人們。

    秦江極其尷尬,抽搐幾下臉皮,訕訕道︰“我說你能不能好好坐,搞得象陪酒女似的。”

    “不嘛~,這樣舒服。”趙美麗媚眼顧盼,鶯語輕曼,讓人骨子里一陣泛酥。可以這麼形容︰沒喝醉的趙美麗,是一只蛹,喝醉的趙美麗,象只蝴蝶。

    柔軟的臀部在腿間碾磨,非常要命,秦江只覺得渾身麻痹,鼻孔有些水潤,該不會流鼻血了吧?

    儒雅男人眼楮收縮,但仍鎮定站起來,微微敬身︰“你好,我叫岑道明,企業並購顧問。”

    “你好。”

    上流紳士的風範,成功人士的楷模,秦江毫不吝嗇地給了他幾分贊嘆。也虧趙美麗是個高級家政職員,工作于富商顯達之間,常年混跡下來,結識到那麼多青年才俊。不過,對那岑道明,秦江仍是持一貫態度,趙美麗與凱子們的交往,通常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月,這點和張小亞相像,因此秦江也懶得跟這男人勾通感情。

    有時候秦江覺得,說到登對,趙美麗和張小亞才是,他倆有許多共通、互補之處,一個貪財,一個好色;一個美貌,一個有錢,都是彼此所需要的,如果趙美麗是烏龜,張小亞就是王八,如果趙美麗是蒼蠅,那張小亞就是坨大便,那叫一絕配!

    大廳里眾目睽睽,秦江特別不自在,不到一分鐘,汗就飆出來了,想擰趙美麗下來,可惜不能如願,她柔韌的手臂,已經死死地纏住了自己,掙不掉。“喂,大小姐,拜托你先下來,公眾場合你”

    “閉嘴!江江,倆人是你小女朋友?不錯嘛,哪蒙來的?”趙美麗吃驚不小,好你個秦江,深藏不露,這倆位漂亮得讓人妒忌的女孩,他啥時候勾搭上的?一定要好好酷審他!

    寧、韓二女表現大同小異,寧婧沉默,韓由美茫然,好像是默認了似的。

    其實,寧婧是懶得申辨,兼且有些吃味,不愛搭理,韓由美則形同啞巴,干瞪著眼,欲說不能,這反而將三人的關系,弄得雲里霧里的,很是曖昧。

    一旁的岑道明不明就里,唯有苦笑,第一次發覺自己的魅力如此不濟,左右觀量秦江,愣不覺得他有什麼可取之處,偏偏幾個活色生香的女生,似乎都與他有某種糾葛的干系,既叫人艷羨,又叫人妒忌。

    一名侍者匆匆趕來,正顏禮貌道︰“先生,本酒吧屬于高檔場所,有人投訴你們的不雅,請注意影響。”

    秦江剛想表示歉意,趙美麗卻已戳著侍者嬌叱︰“我礙別人什麼事了?高檔場所不是講究浪漫,講究情調麼?我這麼坐,叫小鳥依人,小鳥!懂不?!我就喜歡呆在江江懷里,看到漂亮妹妹喜歡一個普通小伙,你們妒忌了吧,喔   ~,我憋死你們。”

    眾人大汗,這算哪門子理論。

    “對不起,對不起。”秦江一面對侍者道歉,一邊七手八腳,掰開憨態不減的趙美麗,並攙她到一旁獨坐。“靠,臉都讓你丟光了,上輩子欠的呀,安靜點行不?”

    這會兒,趙美麗暈暈頓頓,撐著頭疼欲裂的腦袋,不說不鬧了,熙攘氣氛方才平復下來。

    “二位小姐,貴姓?”

    韓由美憋得慌啊,不過既然當了啞巴,干脆繼續點點頭了事。

    寧婧則不咸不淡應道︰“寧婧。”

    如果在以前,肯定會拿他跟駿朗,或秦江比較一下,可自從駿朗負心後,對型男帥哥,已經不太看重了,甚至認為,有優越條件的男人,背叛幾率更高,沒什麼好羨慕的。客套兩句後,便獨自悠閑的淺嘗飲料,或偶與韓由美私聊兩句。

    岑道明討了個無趣,轉頭又問︰“秦先生,在哪高就?”雖然看秦江形象郎當,但卻不敢輕慢。

    正常情況下,一個男人的艷福,和事業功利成正比,身邊越多美女陪伴,表明那個男人一定有過人能力,不然你以為天下沒男人了,美女們單單圍著他一人打轉?這也算是一種潛在規律吧。

    “嘿,叫我秦江得了,加先生別扭,我是韓豐集團職員。”

    “哦?!”岑道明神光瞬閃即斂。“真巧,我剛剛受聘于韓豐,當和翼飛公司的合並顧問,不知秦兄弟在韓豐擔任什麼職務?”
48、自作多情

秦江灌了口生啤,擱下杯子,嘿嘿一笑︰“後勤部,一小跑腿。”

    岑道明手一哆嗦,酒水潤濕了衣袖,久久都不言語。感慨,秦江跟成功人士劃不上等號,身旁卻跟著三個百里挑一的美女?大跌眼鏡啊。

    “老岑,看你混的不錯,往後有機會,可要提攜小弟一把啊,哈哈哈。”

    “哪里,會有機會的。”

    岑道明熱情削減不少,又回復了那般溫文爾雅,秦江不置可否聳聳肩。“來來來,你們女生也別干呆著,干杯!今晚就圖個痛痛快快。”

    “對不起,先接個電話。”岑道明歉然,舉舉手中仍震動著的手機,對眾人比比旁邊窗台,作接听手勢,徑自離開席間。

    此時略帶醉意的趙美麗,已是眼波迷魅,秀眉霜雪桃花顏,姿艷四射,站起身來,宛若垂柳輕搖曳,重心稍有不穩,楚楚弱弱的討人憐。“韓由美,陪我去一下洗手間。”

    “囁。”韓由美笑嘻嘻攙扶她離去。

    秦江自個兒悻悻地悶頭干了。“靠!又是這樣,回回提議干杯,都沒人甩我?”

    寧婧憋住笑意,湊上杯子。“誰說的,不是還有我嘛。”可以預見,只要周圍環境亮點一多,稍不受別人注意,這家伙肯定容易被忽略,端的是個小人物。

    秦江杯子停舉半空,目光熠熠盯著寧婧,若有所思,久久也不轉移。

    “死相,緊盯著人家干什麼!”寧婧桃腮沒來由的一紅,耳根也漸漸發燙,仿佛內心的情思,被他一眼看穿了似的。

    秦江欲言又止,咳嗽兩聲,心虛往四處張望了下,而後將坐椅挪到寧婧跟前,眉兒含笑,眼中還帶著一絲羞澀,有點色情。

    這般距離,近得使寧婧感到迫抑,不禁地睫毛輕顫,羞答答低垂螓首,小屁股也開始坐不住了。說來奇怪,別的男人無法帶來的感覺,偏偏是這秦江,重新賦予自己這樣的心跳。

    是否意味著,他已經闖進了自己心扉呢?想到這兒,寧婧呼吸不由急促起來。

    難得的獨處機會,這家伙扭扭捏捏,鬼鬼祟祟,也不知要對我說些什麼羞人話,如果他說喜歡我怎辦?我要答應嗎?好像彼此見面沒幾次,會不會太唐突了,要不?矜持的拒絕他?

    未知,總是叫人悸動的。一時間,寧婧滿腦子的百般假設,又害怕,又期盼。

    “哪個,咳,你啥時候方便”

    “我有空,我一直都有空。”寧婧幾乎是條件反射,忙不迭的搶答。

    “嗯?”秦江一臉困惑。

    “啊,不,我你說吧,我听著。”寧婧羞赧不已,暗恨自己急巴巴象什麼似的,以往的嫻淑都丟哪兒去了?

    “哦,你啥時候方便的話,能不能先還我一千塊錢?呃,你也知道,近來我手頭緊,要不,你給湊點?”

    “啊?”寧婧光潔的額面,即刻暴出數條黑線,本還以為他要傾訴什麼情話呢,怎料是赤裸裸的討債,氣啊~!

    換作別的男人,哪個不是和血吞牙,力求保留一點尊嚴和面子,男人見多了,沒見過象秦江這樣摳門的,臉皮跟爛菜葉,說丟就丟,哼!外國空運來的泥巴,它還是泥巴,瞎啦我,居然會對他抱有好感。

    想到浪費了的表情,寧婧羞煞難當。

    滿心期冀的秦江,猛不丁發現寧婧臉色不善,趕忙剎住話題,好意問道︰“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寧婧恨恨瞪著他,咬牙切齒說︰“不用!”

    秦江摸不著腦袋,怪了,剛才還對我含情脈脈,怎麼這會兒跟我有仇似的,又沒怎麼你。

    “你倆聊什麼?好像不太投機哦,看把婧婧氣得,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江江警告你,可不許欺負我姐妹。”趙美麗打衛生間回來,整個人精神了許多,此時發現秦江、寧婧倆人不對味,覺得莫名其妙。

    “我一大老爺們,能跟女生慪氣嗎,沒事,寧婧可能吃壞肚子了。”秦江自以為是的說。

    “你才吃壞肚子!我只是看不慣,還大老爺們呢,一心只惦記著那千來塊錢,小氣巴啦的,回頭還你就是”寧婧越說底氣越不足,人家秦江可沒理由一定得對自己說什麼情話,全怪自己想歪了,對一些飄渺的事情太過企盼。

    雖然秦江沒什麼不對,可寧婧就是覺得憤憤不平,這是什麼心態?她也搞不懂,但潛意識覺得,也許是在乎秦江,才會怒其不爭吧。

    對面秦江不疼不癢,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趙美麗咕唧笑出來。“婧婧消消氣,別計較,這人近來窮得叮當響,就差沒典當褲衩了。”

    “嗨嗨嗨,怎麼說話呢。”

    趙美麗蛾眉倒豎,鳳眼圓瞪。“不是麼?!那你干嘛偷我的蕾絲內褲,不是想賣給張小亞嗎?!!”

    “咳。”秦江氣急敗壞說︰“我承認,小時候好奇,偷過你的內褲,天地良心,那會兒想法非常純潔,就圖看一究竟,我發誓,十八歲以後,再也沒踫過你那些東西了!你不能喝醉就亂套情節,搬小時候的事套說現在,靠!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昨天剛干過這破事兒呢。”

    “切!我每天掛那麼多在陽台涼,一正常男人,居然可以無動于衷,有病!”趙美麗不屑地偏過頭去。

    秦江眼楮一黑,差點翻桌底下,活生生被趙美麗氣死了,合著當正人君子,更受人鄙視。這趙美麗干嘛一晚上老針對我?

    得,跟醉貓沒什麼道理好講,該喝的喝,該吃的吃,自家顧自家吧。

    沒一會兒,趙美麗又不安分問︰“哎,江江,剛才是不是又被高利貸追了?沒什麼事吧?”

    “嗯。”秦江點點頭,玩味笑道︰“你現在才記得關懷我呀。”

    “怎麼不學你老爸一走了之?跟家人去個沒人認識的城市,從頭開始。”
49、不識人心

    說到家事,秦江心情便消減了許多。

    “我也想啊,但咱家根基都在申城,現在我找到一份好工作,老媽打著零工,妹妹能安下心來學習,日子正慢慢好轉,我不想破壞她們這漸入軌道的生活,俗話說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一家人四海浪蕩,可不如想像中那樣簡單,我又不是還不起錢,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是不會舉家出逃的。”

    趙美麗三女呆滯無言,在秦江身上,似乎看到了一種叫責任和沖勁的東西,很亮眼,使這卑微小人,突然之間轉化成奮發向上的好青年,讓人很不適應。

    “聊什麼呢,這麼熱鬧。”

    “沒什麼,隨便聊聊。”趙美麗努力撐起淑姿雅態。

    “趙小姐,各位,不好意思,助手急事呼我,得趕回去辦,那我就先走一步,下次找時間再約你們。”岑道明不是滋味,好不容易邂逅趙美麗這麼一位尤物,憑自己的能力、實力,相處一個晚上,竟然俘獲不了她,甚至融不入她的圈子里,而她卻能陪那秦江,海闊天空的歡聊,心中難免感到失落。

    岑道明收拾桌面上的香煙、打火機等物什,再度意味深長瞟秦江一眼,才匆匆離去。

    秦江往岑道明背影努努嘴︰“美麗,他是你男朋友?”

    這問題,讓趙美麗稀糊的腦袋,稍稍找回一絲空明。

    男朋友?這詞兒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一直以來都不欠缺,陌生的是,對標貼上這個稱謂的人,自己從沒履行過任何責任,能算真正的情侶嗎?趙美麗迷糊道︰“你說呢?”

    趙美麗定定望著秦江那張熟悉面孔。

    這個大呆瓜,難道一點醋意都沒有嗎?

    接下來,便不再聊那麼深沉話題了,出來玩嘛,圖個輕松、放松,三位女生很快聊上了時裝和雜志,足足聊兩個鐘頭,期間還有私密的體己話,仨人那股子親熱勁,說相逢恨晚也不為過,只苦了秦江這惟一的男人,想硬插進去陪她們聊聊吧?話題又盡是些內衣和衛生棉,顯得自己心懷不軌,心態猥瑣;自個兒一人呆著吧?又太突兀,不合群。

    向來口水充沛的秦江,當啞巴憋著干坐,別提多難受。

    “我說,照你們這樣,聊個把月也不是問題,時間晚了,能不能另約時間再聚?”坐得越久,趙美麗酒喝得越多,沒準待會兒真要背她回去,秦江不得不出口制止,不管她們樂不樂意︰“服務員,結賬!”

    服務生蹭蹭蹭跑來,撂下賬單,笑眯眯說︰“謝謝,承惠三百七十塊。”

    “”秦江無語,將面前賬單偷偷推給三位女生,表情無辜的仰望天花板,好像上面有花似的。

    一伙人內,惟韓由美財大氣粗,無所謂結了賬,寧婧卻替她不忿。“秦江,你是我見過的男人中,最沒風度的一個。”

    “岑帥哥就有風度了?有風度干嘛不結賬再走。”秦江不滿嘀咕。

    無奈啊,這年頭,男人不帥不要緊,付賬的時候一定要帥,最好很拽的給服務員小費。

    有時秦江挺感慨,做男人難,做沒錢的男人更難,做個沒錢還要泡妞的男人就甭做人了。

    秦江目不轉楮仍靜靜看著天花板,但心里重重嘆口氣,沒來由感到煩躁︰“你千好萬好,就是太偏執于紳士、淑女作派,大家朋友,干嘛在意什麼男女相處規則,誰有錢誰請客不行嗎。”

    一句話嗑得寧婧小臉脹紅,發作不得。

    不能怪秦江小氣,自打父親欠下一屁股債,家里狀況就很不良,老長一段時間里,沒痛快的花過錢了,申海是高消費城市,咸鴨蛋也要五塊錢,弄得一家人吃一頓富足口糧,得喝兩天白開水,沒法象張小亞那樣,隨便相上哪家飯店,便義無反顧往里扎。

    秦江深知自己不懂股票,雖然一直靠夢指引,如履薄冰的炒作著,但是所得剛夠還高利貸利息而已,投入股市方面的那部分資金,萬不敢挪用分毫,韓豐的薪水,除了補貼家用,還能怎麼使?兼職花店的小工錢,也必須存下大部分,以應付燃眉之急,平時誰沒個頭疼發熱的時候?要嘛不生病,照個cT動輒幾百元,秦江都恨不得一分錢掰兩半使了。

    窮人的面子和人民幣很難平衡,因此風度一詞,向來無法套現在秦江身上。

    醉醺醺的趙美麗把頭一靠,放肆依在秦江肩上,逼進他耳邊,迷糊囈語道︰“江江,你老說我貪財,怎樣?到現在還沒處上女朋友,就因為沒錢,太小氣,讓人瞧不起。”

    秦江無語,你當我不想過得瀟灑、體面些啊,錢錢錢!這都要用錢撐起來,我也懂坐蔓藤涼棚下,手捧名著《美麗新世界》,品著Grandcuvee香檳,听貝多芬的《田園》,底下再跪一使喚丫頭給按摩捶骨,問題是老子沒錢!

    談戀愛?更是天方夜譚,現階段,無力去追求什麼愛情,更妄論去維持戀情,有哪個大城市姑娘,願意陪自個兒粗茶淡飯的過活?每天本應該談風月的話題而改成談債務?

    今晚壓根就不該外出,簡直自找不痛快。

    在眾人鄙視的目光下,秦江渾不自在地,攙扶趙美麗出了藍調。

    自始至終,趙美麗都癱靠在秦江懷里,骨軟筋酥,蔫怏怏站不穩腳,不過人安倒是分多了。

    寧婧回身問道︰“趙姐住哪里?我們先送她回家吧?”趙美麗現在這副來者不拒、任君采摘的弛蕩樣子,讓寧婧很不放心,秦江的行為向來不良,誰知道他會否乘趙美麗醉酒之際,生出什麼苟且念頭來,酒後亂性這種題材,肥皂劇都演爛了,得多提防提防。

    “不要~,我要回秦江家”趙美麗迷醉的在一旁咿咿呀呀。

    她這話,讓寧婧心里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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