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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半個夢 作者: 大餅 (全書完)

120、重新開始

    喔喔~!

    起床起床!上班上班!秦江條件反射翻起身,剛往衛生間邁兩步,徒然反應過來,不禁啞然失笑,嗨!我急個什麼勁呀,不是給炒魷魚了嗎,趙美麗真多手,臨走前還上鬧鐘,折騰。

    好不容易被迫放假,先睡個回籠覺再說,今天任務便是陪倪彩逛街,買幾件衣裳,將她搗尺得城市點,省得倪老爹突擊檢察,發現女兒還是那樣寒磣,我可就不好交待了。

    臥室裡仍無動靜,估計昨夜倆個丫頭秉燭夜談,秉得太晚的緣故,想來倪彩這段日子心力交瘁,確實該好好補一下睡眠。

    秦江輪迴蓆子上,倒頭續夢

    一睡又是兩個多鐘頭,迷迷糊糊中,感覺身子如同顛簸在浪尖之中,秦江煩躁撐開眼睛,卻見一臉困乏的由美,機械搖拽著自己。

    秦江打個哈欠,懶懶問:「幹嘛?」

    韓由美沒好氣塞個手機進他懷裡,不發一言,轉身便回房了。

    秦江懵然發怔,什麼呀?你的電話給我接聽?

    「喂。」

    「秦江,嘿,掉溫柔窩裡起不來了?」

    秦江莫名其妙:「誰啊你。」

    「嚇,行啊,小子出差幾天,長脾氣了?!我是湯艷。」

    「湯」秦江猛地記起這位資料部的大姐頭。「哦,對不起,啥事?」

    「你好意思問,幾點了還不來上班,小心當月獎金泡湯!」

    上班?我不是被炒魷魚了嗎?秦江小心試探:「室長說什麼沒?」

    「說了。忙。問你既然回來了,幹嘛不消假上班。」

    「你怎麼知道我回來的?」秦江一肚子納悶。

    「我讓由美幫留意,你一回來就通知我們。本來資料室人手就不夠,想另外找人填補空缺,人事部又不讓,弄得我們盼你跟盼什麼似的。」湯艷語帶抱怨。

    秦江挺佩服她地交際手腕,由美總共才在公司呆幾天呀?這就讓她套到聯繫電話了,最離譜是她還知道我和由美住一塊。難道由美為了兩餐飯,就毫無保留全招供了?看看手機時間,將近九點,秦江打著商量道:「反正都已經成曠工半天地事實了,不如我下午正常上班?」

    「別,誰知道你下午又找什麼理由糊弄過去,我們很忙,人手不夠。趕緊,就現在,趁你還健在。」

    呀個呸的,詛我啊!秦江無可奈何:「好好好。我這就過去。」得,今天安排泡湯了。要說也真奇怪,平白讓我曠工幾天,公司居然沒炒我,難道我是個不可或缺的人才?

    嗯!也只有這種解釋了!

    秦江有點犯傻地想

    二十分鐘後,秦江站在了資料室門口。慢條斯理彈彈肩上的頭皮屑,自我感覺良好,若換了以前,一天的旋律,便是匆忙與倉促,哪像現在一身輕鬆,悠哉悠哉的,住所離公司近,果然是安逸些。「各位早!呵。」

    「早秦江。」

    「喲,小子終於出現了。」

    「幾天不見,精神頭蠻足的哈。」湯艷然嬉笑。

    「難得大伙惦記著我,倍感榮幸啊,嘎嘎嘎嘎。」秦江張揚大笑。

    「咦?台詞咋這麼熟?」

    「和關明海一德性」同事們七嘴八舌的議論。

    秦江笑聲頓斂,臉皮僵直,這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關明海大名了,看來那位仁兄在資料室,蠻混得開地,倒真想見見他。

    「我回來了!」門口又一陣洪亮聲音盪開。「一個人跑遍了東區,累死了!」

    眾人會心莞爾,尋望過去。

    秦江一看此獠,便升起殘念。好嘛,搞老半天,和我有一比的,就這傢伙啊。

    關明海是位矮胖墩,有點憨福的樣子,小小的眼睛,被肥肉擠得瞇瞇的,臉上時刻保持著撿到鈔票似的笑容,身材特容易令人聯想到『五穀豐登賀長喜,六畜興旺慶有餘。』這幅對子,偏偏自我感覺良好,臭屁兼張揚,一路走過來,走狗似的點頭哈腰,實在不咋的,渾身上下流露地氣質,只有一個單純意思:來扁我吧。

    關明海猛不丁發現秦江,趕緊三、兩步竄過來,綻出A級微笑。「喲!這位大哥想必就是昨兒新進同事吧,嘎嘎嘎嘎,失敬失敬。」

    秦江樂了,行,這傢伙對脾氣。「您多關照,往後有啥好處,記得通知兄弟一聲」

    這時,鄭室長拎著份文件走出外間,見大伙吵鬧成一團,便拍拍手

    家肅靜。「嗨嗨嗨,瞧你們這幫人,沒事盡湊一塊去,哎,秦江,你住山寶區富康宅是吧?」

    秦江困惑點頭:「嗯。」

    鄭室長遞過一份牛皮包裹。「那行,這有份資料要送去富康新區,那你比較熟,別耽誤了,把資料交給殷妍,地址牛皮袋上有。」

    秦江尚無反應,底下同事已冒起一片竊竊私語。

    「我嘞,主演《小護士,惹禍精》那個殷妍?」蔡鋒驚詫小聲詢問身旁蘭蘭。

    蘭蘭不鹹不淡回他:「不要懷疑你的驢耳朵。」

    「你一天不虧我,會死呀!」

    「我會難受。」

    -

    秦江腦筋打了個結,總算確認文件將送給誰了。

    殷妍是時下小有名氣的影星,曾出演過幾部電視劇,也趁風頭髮行過一、兩張唱片,雖說她不是大紅大紫,卻也正在冒紅,從銀幕上第一眼看到她的年輕男女,都無法輕易將之忘懷,她舉手投足,是那樣賞心悅目,每個含蓄婉轉地神情,也令人深深著迷。她清澈、嬌澀,富有靈氣,又帶有一點妖氣,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一隻小精靈。

    秦江自問不是追星迷,但殷妍地娛樂消息,或海報圖片,只要網上容易搜得到的,全閱覽過,打心坎裡欣賞她的姿采,美女嘛。

    「風聞公司要替產品做廣告,想請藝人做形象代表,估計是殷妍吧?」秦江心底冉起一陣小小悸動。

    「喲,消息蠻靈通的嘛。」

    「嘿,咱做一行,愛一行,公司的動向和舉措,我稍微有瞭解。」

    「有覺悟!」

    「不過室長」秦江陪著小心說:「派我這種小職員去,是否不太合適?」

    「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這又不是正式簽約。」鄭室長指指包裹。「裡頭只是些產品介紹、企劃草案,和讚頌本公司的表面材料,拿去給殷妍看看,也好有個底,這事兒不派你跑腿,難不成還讓我老人家親自去呀?」

    秦江訕訕說:「好,我去。」

    接過文件,剛邁出科室門口,後頭關明海蹭蹭蹭奔來。

    「大哥,等等。」

    秦江疑惑不解。「啥事?等我回來說行不?」

    關明海諂笑,鄭重舉起雙手,遞過東西。

    秦江愣愣接過,一瞧是小本本和鋼筆,滿腹狐疑,但也不加思索,執筆刷刷刷,龍飛鳳舞的簽下『秦江』二字,完了,塞回他懷裡。

    關明海看看本子,瞧瞧秦江,臉上肥肉彈了數下,悻悻說:「大哥,遇見殷妍時,我想麻煩您幫要個簽名」

    靠!浪費表情!

    秦江老羞成怒,恨恨拽過他的小本子,蒙頭兜臉,灰溜溜趕進電梯

    富康新區。

    不管來多少回,秦江都會沉酣其中,皆因它的景觀,比起別的風景區,也不遑多讓。

    整個社區引河水支流環繞,內以人工河道串連,每棟別墅都伴水而建,窄似細流涓涓,寬可泛舟蕩漾,精美別緻的小橋,疏枝散葉的梨樹,構建出休閒、恬靜的氛圍,宛若姑蘇人家,卻又不失現代和自然風情。

    秦江覺得,公司老往人家這兒塞傳單,簡直就是破壞和諧。

    站在富康別墅新區7-6號面前.::.感慨,瞧瞧人家住那房子,華貴氣派、雍容高雅,而且還僅僅是臨時住所而已,嘖嘖,這生活質量沒法比了,大家都為人民服務,合著我的人生,更像個笑話。

    上前摁兩下門鈴,秦江為臉部調來一抹討喜的笑容,畢恭畢敬候著,乍一看,跟酒店門童似的。

    等了幾分鐘,別墅內仍沒動靜

    秦江搓搓僵硬的臉皮,心裡直嘀咕:不是這麼衰吧?大老遠送資料,連個鬼影也見不著,難道要我端地上數螞蟻等人回來嗎?鬼知道殷妍啥時候回來,不如從門縫塞進去好了,省得耽誤我中飯時間。

    打定主意,秦江鬼鬼樂樂貓下腰,正要實施時,卻犯難了,不同於傳單,這包裹太厚,門縫太小

    汪汪!!

    秦江打了一哆嗦,側頭看看,只見身後蹲坐著一條大黃狗,吐著鮮紅舌頭,露出蒼白獠牙,一副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駕勢,惡行惡狀瞄著自己。
121、汪汪

    「汪汪、汪」

    黃狗一個勁狂吠不止,不用翻譯,秦江也知道它在罵人,得,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還是先避避吧,它鬧這麼大動靜,不是小偷,保安和鄰里也會拿自己當小偷,這年頭,做人的誠信度,還不如一條狗呢。

    秦江若無其事慢慢站起來,企圖降低它的敵意,但黃狗也跟著站起來,警惕逼近,且下壓前肢,喉嚨發出低沉犬吠,隨時進行撲殺的樣子。

    秦江估計,被它咬一口,免不了得打一禮拜防疫針,光想想那銳亮的針頭和白衣天使的獰笑,就夠人發酥的了。唉,流年不利,虎落平陽被狗欺。

    心一橫,秦江拔腿就跑。

    不出預料,那條黃狗也是撒腿直追,充分發揚它得理不饒人的風格。

    要說我肉不及關明海的肥美,不如湯艷的新鮮,今兒該由他們來送資料,幹嘛非我倒霉?!秦江滿腦殘念,一腳高一腳低,顧前盼後地逃竄。「別介啊汪汪,大家和氣生財不好嗎?」

    「汪汪!」黃狗答非所問,繼續埋頭緊追。

    狗的天性如此,你越心虛、越跑,它越是窮追猛趕,也許秦江形象不太符合它的審美觀,又或許,死認定了秦江那副天生的賊賤樣,反正最終就是撅在屁股後頭不放。還好它不是真想咬人,只亦步亦趨的尾隨,以狗的世界思維來說,只想將這傢伙驅逐出境而已。至於邊境在哪?不得而知。反正追得歡,它也忘了。

    秦江實在不是玩田徑地料,疾奔三百多米後。便上氣不接下氣,回頭瞄一眼,那破狗似乎沒打算放過自己地樣子,實在想不通它為啥這麼倔。

    忽然發現,前方草坪處,豎插著一桿鐵掀。秦江一瞧,大喜過望,疾步衝過去,一把抄在手裡,立即膽氣橫生,氣衝霄漢,回身向黃狗輪過一鐵掀:「死來!」

    按說狗的敏捷度,人無法攀比。湊巧秦江走狗屎運,那黃狗正是縱身躍跑的時候,來不急改變方向,啪!歪打正著。秦江一鏟正中狗鼻子,那黃狗囈嗚哀號一聲。當即倒地抽搐不起。

    「掛了??」秦江等了半響,小心翼翼挪到黃狗面前,踢它兩腳,發覺不再動彈,於是志得意滿蹲下,摸摸它柔順地皮毛:「這可是你自找的,嘿嘿,當年武松打虎也不外如此,哎喲瞧你,長得膘肥肉嫩的,擱這涼著多可惜,不如」

    秦江賊頭賊腦望望四周無人,趕緊抱起黃狗溜號。

    罪過罪過,如今是人殺過了,狗也宰過了,看來我血液裡天生流淌著暴虐因子啊~!

    「七哥,頭、尾、內臟你留著,我要中間部分。」秦江一邊深刻懺悔,一邊與熟食店老闆分贓。

    熟食店開在富康老區路口,七哥時常幫懶惰的街坊鄰里免費屠宰牲畜,只適當收取些牲畜的內臟自用,自己解饞,生意也做得很便民,聲譽不差。七哥扒拉一下狗,尚有餘溫,顯然剛死不久,可吃。

    「嘖嘖,這狗樣兒漂亮,不過肉質可比不上本地土狗,哎,秦江,打哪弄來的?」

    這問題可不好交待,秦江訕笑:「七哥您忙,我還上班呢,回頭再來取。」

    「沒問題。」七哥笑笑不再追問,貓有貓路,鼠有鼠道,管你偷摸拐騙,少不了我那份狗腸子就行。

    一切辦妥當,秦江又重回到富康新區7-6號殷妍家,閃閃縮縮窺探大宅子,房裡仍是靜悄悄地。

    秦江沒法子,這麼乾等浪費時間,算不算怠工?打電話回公司聽憑指示,鄭室長乾脆地撂下話:你今天的工作,就是送文件,等著吧,直到人回來,當面交付資料為止。

    無奈又等了半個鐘頭,實在膩味,秦江無聊撥通張小亞手機。「喂,老張,忙啥捏?」

    「好,好,馬上秦江?哎喲,忙啊,我都暈頭轉向了,說吧啥事?李大哥,你先去,我一回兒自己去會議室哎?剛我說哪了?」

    聽他前言不搭後語,秦江就極慚愧,瞧瞧人家小鴨,充實得一刻不得閒,多有奔頭呀,我就只能在這干呆著,曬太陽、數螞蟻,簡直是浪費青春。「不多說了,就想告訴你一聲,今晚上我家吃飯。」

    「吃飯?哦!去,我準時,啊不!提前去!」

    「你小子,有

    時候特積極。」

    「哎?那趙美麗呢?我去,會不會影響到你們小兩口?」

    「呃,那個」想起原先糊弄死黨的理由,秦江都不知該怎麼解釋為好了:「甭管,你也知道我那租房現在的情況,還什麼小兩口,都成大家庭了。」

    「好,咱回頭再聊,我忙去了,***,這日子不是人過的。」

    還不等客套一聲再見,那頭已傳來了忙音,秦江悻悻掛掉電話,一頭栽躺草坪中,看看當頭的雲朵,聞聞淡澀地草香,權當忙裡偷閒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我的狗?!為什麼麼麼麼麼~(回音)。」一個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孩,輕飄飄地,詭異出現在門口。

    「我沒有。」秦江迭口否認。

    「還狡辯!這是什麼?!」女孩舉起手。

    「啊!」

    -

    「吃吃!」女孩瘋了似的,張牙舞爪地逼近,甚至可以清晰看到她地獠牙。

    哇~!

    秦江一骨碌爬起來,呆滯望望四周,依舊是雲開風順,日和春暖。服了,這麼短的時間也能做惡夢,秦江剛抹了把冷汗,還來不及琢磨夢中寓意,此時,前方緩緩駛來一輛寶馬M5,

    車流道上穿行不息地車子,和踏實擺在眼前的,後者視覺感受要來得強烈,BMW硬朗流暢的輪廓造型,優雅又不失血性的風格,讓秦江口水直涎。

    男人終歸得有些夢想是不?

    念初中時,秦江朝思暮想可以擁有一部收音機,聽聽異地的聲音,上了高中,又幻想過年過節過生日時,家人或朋友能送一部MP3,上大學後,見多識廣,才發現那些在公車裡戴著MP3跟隨音樂律動、搖頭晃腦造作的傢伙,並不足以吸引身邊的女同學,校園裡受小車迎來送往的女生,不斷刺激著男同學們的心理承受底線,市場價值觀,讓大伙離夢想越來越遠,也變得越來越昂貴。

    現在秦江想法不多,但代表時尚身份的小車,還是會心心唸唸的,甭管它幾個輪子,灌了油能挪動就成。

    可惜,如今兜裡的錢,就算去玩具店買輛『擎天柱』過過眼癮,也成了種奢侈。

    感慨中,BMW停在了7-6號房前。

    一雙小巧玲瓏的黑色細帶高跟鞋,踏門而下,腳背兒纖纖窄窄的,弧感柔和魅惑,讓人眼睛一亮。

    秦江神魂出竅,腦海使勁臆想電視上出演的美女香車情節。

    接著車內鑽出位可人兒,柳畫眉梢,輕點朱唇,秀髮燙成小波浪捲,身高大約4CM,一V字領黑色職業裝,將她線,裹得尤為真切,頸項上吊了根水晶項鏈,懸在尖挺酥胸上,胸脯外露一抹傲雪欺霜的肌膚,在一身全黑底色的襯托下,肉光孜孜,異常炫目,任誰看著都不免心驚肉跳。走起路來婀娜多姿,飄飄褲管底下,白晢秀氣的腳踝,若隱若現,那霧裡看花的感覺,特別扣人心弦。

    這副裝束,將本來國色天香的人兒,打扮得更加光芒四射,而外表的成熟,始終掩不住她骨子裡的嬌俏靈氣,她如同童話裡的人,很不真實,是的,她的神情時而清澈、時而爛漫,時而像個需要人憐惜的纖弱小女孩,恐怕這位就是殷妍了。

    也只有藝人,給人以多樣化。

    秦江對藝人只有一個評價,戲如人生,人生如戲,她們的戲裡戲外,已經混淆,叫人無可適從,沒法清楚分辨她的真實和虛假,但這種人,卻恰恰能讓觀眾很好的代入戲中。

    女孩下了車,表情有些懊惱,在車旁撥了通電話,劈頭蓋腦就沖對方牢騷:「喂,芳姐,你什麼時候來申海?行頭置辦要我親力親為,出場活動自主安排,打理家務也要自己動手,我忙得過來嗎我?什麼?臨時找個家政幫忙?你你好歹是我經紀人!好啦好啦,我知道。」

    掛掉電話,女孩抬頭冷不丁發現有個男子,正坐自家草坪上,猥褻呆滯地望著自己,嘴角似乎還殘存著唾液,女孩打了個寒顫,忙不迭退後兩步:「先生,如果沒事,請不要在私人地方游弋。」
122、旋轉乾坤

    音很清脆,猶如玉落珠盤,秦江茫然站起來。「請小姐嗎?」

    「是。」殷妍防備登徒子似的,觀量秦江。這年頭怪叔叔太多,總趁人不主意,便潑些不明液體到女生裙子上,不得不防。

    「我是韓豐集團的職員,這是送給您閱覽的產品資料。」秦江愣愣遞過牛皮紙袋。

    「謝謝。」殷妍神色鬆懈下來,接過文件,不再作任何交待,噔噔噔,高跟鞋踏著輕快步履,往房前而去,一邊走還一邊嚷嚷。「亮亮,我回來了,出來迎迎姐姐啊。」

    秦江鬱悶不已。搞半天,屋裡還有個小孩啊,摁半天門鈴,不說請我進去喝咖啡,好歹也吱一聲嘛,我擱下文件就可以走,大家多省事。她這是幫兄長帶小孩?姐弟孤苦,相依為命?借口表戚關係的私生子?嘖嘖,藝人的生活,真是亂七八糟

    事情就算辦完了,富康新區離老區一路之隔,秦江決定回家一趟。皆因臨時喬遷,趕得倉促,新居尚缺許多常備的生活用品,為了省兩錢,還是從家裡拿吧。

    回到家門口,便聽到內裡有動靜,好似有人在翻找東西,但秦江沒懷疑過會遭小偷,家裡沒幾樣東西可偷的,除了題字『到此一遊』外,能下手的地方不多,只是這時候不早不晚的,誰會在家?小妹蹺課?老媽曠工?

    躡手躡腳推開房門,卻見趙美麗正在裡屋收收拾拾。

    秦江奇怪說:「咦?你幹嘛?不會是趁我們不在,翻點啥東西去變賣吧?」

    遽然聽聞人聲。趙美麗手中衣服嚇得掉落地上。回頭一瞧是秦江,氣便不打一處來。「作死呀?!進來也不敲敲門,嚇我一大跳!」

    「現在不是你的上班時間嗎?」秦江若無其事跳開話題。

    趙美麗瞥他一眼:「你呢?還不一樣早退。又摸魚了吧?」

    「別提了,租房那兒要啥缺啥,連洗衣服的桶子都沒有,讓我咋辦?昨天穿地衣服,到現在還沒換洗呢。今天正好趁著外出辦差,我也順便辦辦自己地私事。回來拿點鍋碗瓢盆,再去買點日用品給倪彩。哎,對了,晚飯去我那兒吃吧,我整了一頓香噴噴的狗肉大餐,別說有好事不關照你哦。」

    「不去不去,明知道我不愛吃狗肉。有心的話,幹嘛不請我去西苑撮一頓?!」趙美麗並不領情。

    切!西苑。讓你海吃一頓,我不得賣身啊。「這種事想想好了,不要期望太高。」秦江掏空衣兜裡地物什,接著旁若無人解皮帶。

    趙美麗窘悴別過臉。憤憤不平:「喂!別當我空氣好不好?!」

    「你說你這人,也不自覺避避。」秦江理直氣壯。

    趙美麗咬咬銀牙。對這潑皮實在沒辦法,恨恨跺腳轉身離開,但經過書桌前,忽而一件東西亮燦燦地,特別惹眼,趙美麗撈過來一瞧,是條項鏈,墜子小巧別緻,呈心形,秘銀色調,明顯,這是條女性佩戴的項鏈。

    頓時,趙美麗毫無理由地腦充血,返身疾步逼近秦江,舉著鏈子,直視他眼睛,惡狠狠道:「說!準備送給哪個女人的?!!」

    吐氣若蘭的芬芳,縈繞鼻腔,熏得秦江心頭輕跳,亦嗔亦怒的嬌顏,近在咫尺,恐怕自己伸個舌尖,就能舔到她輕薄的殷唇了。秦江大感壓迫,愣乎乎看看項鏈,突然醒覺,這項鏈正是從黃狗身上摘下來地,看它精緻,才沒捨得丟。

    秦江乾笑說:「咳,這反應是不是太激烈了?我沒打算送給誰,要是喜歡,拿去。」

    「真的?!」趙美麗隱露一絲欣喜。

    唉,女人的心思,比六月的天氣還難抓摸。秦江皮笑肉不笑說:「能不能先迴避迴避,讓我穿褲子?」這才脫了一半,外褲掛在膝蓋處,極不雅觀。

    趙美麗不經意地,瞄到秦江兩腿間鼓起的阜丘,不由心中一蕩,臉頰登時滾燙起來,但卻故作不屑,輕啐說:「又不是沒見過,害什麼羞呀。」

    秦江忙不迭摀住下身的不雅:「你你啥時候有偷窺嗜好的?」

    趙美麗端著炙熱的臉,狼狽跑出臥室,剛走出門口,手機便震個不停。

    「玲姐,什麼事?」趙美麗一面扇著涼風,一邊努力鎮定。「哦,我沒出活兒,正休假呢嗯?!接接接,這差事我接,哈,她可是我

    偶像好,立刻就去。」

    掛掉電話,趙美麗雀躍往裡屋喊:「秦江,我去工作了,出去記得鎖門哦。」

    「知道。」秦江悶悶地答應一聲。「比親媽還磨嘰。」

    女生一樣懂得欣賞女生,殷妍對新請來的家政,極為滿意,直歎如今家政人員的素質越來越高,已不再是半老徐娘們的天下,像趙美麗模樣兒俊俏甜美,人前給自己長臉,人後看著舒服,出得廳堂進得廚房,無可挑剔。

    這還是趙美麗故意掩蓋了許多亮點,盡量打扮得平實一些,畢竟,傭人比僱主槍眼,甚至宣賓奪主,主人家哪還有什麼面子?差不多行了。

    工作狀態下地趙美麗,非常敬業,初見自己喜愛的歌星殷妍本人,並沒有表現出狂熱,家政和歌迷是兩碼事,歌迷主要面對明星,家政主要面對拖把,對主人家有什麼傾慕地話兒,工作之餘,再作交流也不遲。

    趙美麗秉持一貫操守,壓住心底歡欣,客套幾句,聆聽殷妍叮囑工作內容和注意事項,便開始整理別墅的裡裡外外。

    短短兩年家政生涯中,這次服務殷妍,也算是最命苦的一次了,皆因房子是臨時租的,自打上任租戶搬走後,遺棄有不少的破爛和一屋子灰塵,這裡裡外外都要細緻清理,一趟下來,害趙美麗的腰兒,差點支不起來。

    「殷小姐,還有那些地方需要我特別清理嗎?」頭上包著方巾的趙美麗,依然顯得輕快而躍動,職業精神面貌,做得很足。

    -

    殷妍無精打采說:「廁所燈不亮,幫換一下。」

    「嚇?」

    燈泡?燈泡也要我換?趙美麗扶著發昏的腦瓜。天啊,明星不是該有一群隨行扈從的嗎?我還以為只是來協助他們工作而已,沒想本姑娘卻是主要勞力,衰啊衰!還不如往常伺候那些老邁的富豪鰥夫呢!

    趙美麗換完燈管出來,卻發現殷妍蛾眉愁蹙,面容帶著兩分懊惱、三分沮喪,雙手攏膝捲縮於沙發上,楚楚可憐,生象丟了只Hellotty的小孩兒,便關切問:「殷小姐,你狀況不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殷妍姿勢不改,持續失神狀態。

    本著關懷僱主的職業道德,趙美麗探手至她面額,測試體溫,不想原來蔫怏怏的殷妍,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波光閃奕。

    「你!」殷妍死死盯著趙美麗的皓腕,亢奮嚷道:「這鏈子哪來的?!」

    還能怎麼來,今天上午從秦江那兒搶來的唄。趙美麗掙掙被她握得有些生疼的手:「我我弟給的。」

    「你弟?你弟怎麼得來的?」殷妍繼續逼問,一點也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趙美麗一時詫異莫名,看她那緊張的勁兒,莫非這本來是屬於江江和她的定情信物?不!打死也不信!江江一天不倒霉,就算是老天眷顧了,裡面肯定有蹊蹺。「不知道,咳,其實我和他不算親姐弟關係啦,只是有點熟的鄰居而已,我也不太清楚他的事。」一分鐘之內,秦江身份連下三級,干係被撇得老遠。

    「這鏈子是掛在我家狗狗身上的,你看,後面有我的名字。」

    趙美麗茫然辨認墜子背面,果然,上面刻有個『殷』字,接著,腦海中立刻幻出一些不美的畫面來:夜黑風高之時,某男子鬼鬼樂樂摸進富康別墅新區7-6號

    感覺象被逮了個現行似的,趙美麗忙摘下鏈子,遞了回去,尷尬道:「咳,對不起,既然這樣,物歸原主吧。」

    「我不在乎鏈子,只想知道那隻狗狗怎樣了?」殷妍焦急搖著趙美麗手臂。「趙姐你倒是說啊!你那熟人怎麼得到的?」

    鬧半天,她悶悶不樂,就因為丟了一條狗啊?趙美麗乾笑說:「回頭我幫你問問。」

    「我現在就和你去找他,好嗎?」殷妍又是期冀,又是堅持。

    趙美麗思前想後,最後,狠狠一拍桌子。「好!我帶你去!」那個樣子,比殷妍還義憤,其實,主要的氣憤『點』在於,臭小子偷啥不好?偏偏偷條狗鏈,自己竟然還傻乎乎搶來佩戴,四處招搖顯擺,這臉可丟大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123、逮了個現行

    山臨湖畔邊,往日固定的風景,此時多了一道靚麗。在老人身邊的,還裊裊婷婷站著一位女孩,體態窈窕輕盈,薄薄衣裙,隨拂游的湖風,獵獵飄揚,彷彿翩然若飛,使原本靜止的她,也變生動起來。

    「冰冰,駿朗仍在追求你嗎?」

    「嗯。」只冷冷哼了個鼻音,顯然柳冰冰有多麼不耐煩。

    「覺得他怎樣?」

    「心機重。」柳冰冰聲音猶如黃鶯兒,清澈、悅耳,可惜語調乾巴巴的,不帶任何感情波動。

    「沒什麼不好呀,那是在險惡商場存活下去的本錢,至少比平庸、紈褲強吧?」

    「不真心。」心機重,有著一貫性,很難說他的愛情沒有摻夾著利益,普通朋友柳冰冰都不願跟他做,更別說男朋友了。

    「這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哎,爺爺介紹那麼多青年才俊,什麼類型都有,難道就沒有特別喜歡的?」柳亦軒實在搞不懂孫女的想法。

    「不需要。」

    「千萬別,等爺爺死後,你孤零零的一丫頭,瞪我幹嘛,人終會百年,當爺爺是老不死呀。」柳亦軒沉吟道:「你爸、媽環遊世界,撒手不管,你學的又設計,有信心運營企業嗎?爺爺偌大的家當,該怎麼處理?」

    「」柳冰冰緘默無語,定定遠眺湖面,也不知是默認了,或是懶得回答。

    「行。爺爺不逼你找對象。那個可以慢慢來,不過現在,是時候組織你自己的經營團隊了。別讓爺爺畢生的心血,在你手中衰敗,那是不孝。」柳亦軒遞過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昭通小區地址。「咱家這處房子,將住進一夥人,裡面有最佳地市場預測師、商業夥伴、襄助你地商務助理。甚至是私人生活秘書,不管哪個願意幫助你,爺爺都可以放一半心了。」

    這幾個人,指的是當然秦江、韓由美、寧和趙美麗。

    秦江不用多說,他的市場預測能力,親眼見識過,簡直是神乎其技,柳亦軒不認為那是僥倖能夠做得到地。經營者不必事事操勞,只需正確地瞻望未來,擬定一個經營方向,其餘盡可交給外聘職業經理人處理。踏對第一步,做什麼都會事半功倍。

    韓由美的身份。對於韓豐與翼飛的合作,也大有裨益,能減少彼此互信所需的時間,加快經營步伐,非常的實在。女兒既然不喜歡接觸男人,那麼,找寧當秘書,就最恰當不過了。實在不行,吃老本吧,生活上有精明幹練的趙美麗幫帶,也不愁孫女會過得一塌糊塗。

    雖然寧、趙美麗倆人沒有入住跡象,但就她們與秦江地關係,只要常來常往,認識與熟絡,也是遲早的事。

    即便再怎麼不情願,多年來與爺爺相依為命,柳冰冰委實不想忤他老人家的意思:「怎麼做。」

    「去昭通住一段時間,她們的身份是租客,你每個月管收賬,順便聯絡聯絡感情。」正因為這樣,柳亦軒才放心讓孫女住進去,一來,自問看透了秦江的為人稟性,二來,早聽說了,秦江要那租房再行分租的,而集體租房,男女之間或多或少總會有點顧忌和約束,行為反而不至於太出格。

    柳冰冰古井無波的嬌顏,終於露出一絲難色。

    柳亦軒清楚孫女脾氣,沉默寡言,不善交際,整天板著臉,男人為她的美貌癡迷,相處起來倒不認生,可女生第一眼見面,多半會覺得她脾氣臭,不好共處,結果,不免呈惡性循環。

    柳亦軒苦笑說:「你不用怎樣特別對待,就權當結識朋友,她們都是些很有趣地女孩,只是其中」

    「什麼。」

    「咳,有只蒼蠅。」

    柳冰冰茫然地回顧周圍,哪有什麼蒼蠅

    三年來的慣例,每逢禮拜六,秦江、張小亞二人便會開開小灶,哥兒倆炒幾樣小菜,喝上幾盅,乘酒興侃侃人生、愛情,也算一大逸事,當然,並非特定週末,平時誰心血來潮,也可以牽牽頭、放放血。

    秦江蠻喜歡這種聚餐形式,皆因經常囊中羞澀,

    回回請朋友上館子,用家常便飯來維繫感情,最經濟了。

    張小亞如約來到租屋,進門一見桌面大鍋香噴四溢的狗肉,不禁目瞪口呆,地球人都知道,秦江的荷包向來輕飄,奢侈基本與他無緣。「秦江,你撿到錢了?」

    「不,是它先攻擊我,我不小心防衛過當,結果咳,它就成現在這樣子了」秦江心虛地省略掉偷雞摸狗地過程,畢竟不大光彩。

    「誰家的?」

    「不知道。」

    「你也不打聽打聽?呆會兒主人殺上門來找狗,咋辦?」

    「切,我打狗什麼時候要看主人了?!怕就滾蛋。」

    得,犯不著刨根問底,有吃就成。張小亞屁顛屁顛搬椅子、開啤酒。一切妥當,張小亞抬手扇扇肉香進鼻子裡,嘖嘖讚聲:「香,咱們多久沒開葷了?這是什麼狗?」

    「不知道。」

    -

    秦江鑒別狗種地方法很白目,只知道黑色的叫黑狗,白色的叫白狗,有黑有白的叫花狗,除此以外,什麼品類、血統一概不懂,反倒是對煮熟的狗比較有認識,諸如藥膳燉狗、燜燒狗等等。

    「別一副饞相,嘗嘗好了,由美和倪彩還沒回來呢。」今天突然被召回去上班,所以陪倪彩逛街買東西的任務,就交託給由美了,只是女孩子逛街未免太離譜,都快七點了,仍不見人回來。秦江有些後悔所托非人,一個是路癡,一個是瞎子,該不會把她們自己弄丟了吧?

    這時,房門突然砰地巨響,被人生生撞開,秦江、張小亞倆人嚇得心臟停跳,宛如遭了定身術似的僵住,仍保持著狗肉往血盆大嘴送肉的模樣,很滑稽。

    門外,出現一位清純秀麗的女孩兒,幽澗輕雲似的,闖進房間,但卻是滿臉不善。身後的趙美麗,手裡捏著房門鑰匙,正閃閃縮縮往裡探望。秦江瞧個仔細,發現那女孩不是別人,居然是殷妍。

    張小亞原本大張的嘴巴,撐得更大,完全喪失以往八面玲瓏的待人之道,狀若智障。

    近期秦江桃花運暴長,美女跟批發似的,接二連三出現在他身旁,且一個比一個俊俏,像自己這樣帥得掉渣的男人、手頭有倆錢兒,業餘又不用兼職打工的清閒才俊,愣是一個也無緣遇上,賊老天!

    這次更離譜,都勾搭上小明星了,難道今年流行猥瑣男?

    殷妍緊盯桌面的雙眸,漸漸布起晶瑩,神情轉而傷感,接著哀怨之氣大盛,最後怒目嬌叱:「你們吃什麼?!!」

    「呵,狗狗肉」張小亞本想套近乎,無奈小美女氣勢太強。

    最不希望聽到的惡耗,得到證實,凝視著那鍋狗肉,殷妍眼眶泛出了淚花。

    狗狗是四年前生日,老爸送自己的禮物,不說它品種是否名貴,養了這麼些年,感情總是有的,不管到什麼地方參演,它都一直陪伴在身邊,助自己打發了許多無聊時間,有什麼委屈煩悶,也總對它默默傾訴,讓鬱結得以宣洩,在心目中,它已不再單是只普通寵物狗,而是誠如一位忠實夥伴。

    看那殷妍的反應,秦江和張小亞面面相覷,用膝蓋猜也知道,狗主人上門尋仇來了。

    張小亞裂裂嘴,含住狗肉,不敢大口咀嚼,生怕刺激到殷妍,輕輕擱下筷子,沒良心的扛起椅子,挪後幾步而坐,然後翹起二郎腳,狀似無辜地抬頭直看天花板。

    秦江伸筷子戳戳狗肉火鍋,訕訕問:「這你家旺財?」

    殷妍氣得嬌軀輕顫,說不出話。

    趙美麗俏臉抽搐兩下,好不容易忍住,幫忙更正:「它叫亮亮。」

    呃差這麼多啊?

    暈了,我殺了她弟弟啊不,她的愛狗。秦江撓撓後腦勺,大窘,特別是殷妍瞋目切齒的激憤樣子,更顯示這狗兒對她的重要性了。如今人贓並獲,一大男人賴帳,自問也做不來,唯有靜候她的宣判。

    「你!你賠我亮亮!」殷妍歇斯底里地嚷嚷,震得屋裡眾人的耳膜嗡嗡作響。

    「多多少錢?」秦江底氣不足。
124、亦苦亦甘

    是錢的問題嗎?!」殷妍瞋目切齒、臉面紅漲,疾步地一把掀翻桌子。「吃!吃!我讓你吃!」頓時,鍋碗瓢盆咣當嘩啦滿地亂撒,滾燙湯汁應聲四下開濺,秦、張二人花容失色,哇哇大叫,狼狽跳躲。

    屋裡滿地狼藉,秦江火氣也上來了。「喂!多大點事兒啊?不就一條狗嘛,弄得我這翻天覆地的,來來來,報個數,我賠,照賠!」

    「賠?」殷妍嬌軀微顫,顯然被氣得不輕。「好啊,狗狗十萬買的!賠來!」

    噗!張小亞嘴裡含著的狗肉,飛噴而出,粘在了秦江後腦勺上。別說秦江一窮二白,就算他張小亞,靠打工不吃不喝,也得干幾年,黑啊這狗。

    秦江氣急而笑。「你不如去搶!」

    「我!」殷妍怨恨撇秦江一眼:「跟你沒完!」跺跺腳,憤然離去。

    「趙美麗!!」秦江怒目圓睜。

    趙美麗吐吐小舌頭,鬧到這份上,有些後悔了,怪自己頭腦發熱,光顧報復洩憤,沒料想將秦江逼到如此窘境,看來低估了有錢人的奢侈,早知如此,該說鏈子是在路邊揀的,讓狗狗永遠沉冤,畢竟,殷妍丟得起,秦江賠不起。

    趙美麗乾笑指指外頭:「我送送她,嘿。」再不走,地上的亮亮,恐怕就是自己的下場了。

    「秦江,麻煩不小啊,咋辦?」張小亞身為企劃部職員,自然清楚殷殷妍與公司的合作關係。

    殷妍即將成為韓豐某品牌的廣告代言人,勢必會大受公司追捧。這個時候跟她槓上。很不明智,倘若她腦袋瓜一熱,往上司耳根吹吹風。自己一准吃不了兜著走,個人利益與公司利益,壓根就不用比,職員以任何形式阻礙公司發展,隨時無條件開除,才剛蒙公司開恩。不計曠工回去上班,又撞到這檔子事,真背!

    「哇~,好煩!好煩!」秦江揪得頭髮亂糟糟地。

    張小亞扯扯犯傻地秦江:「別煩了,咱先找飯吃吧。」

    看看一屋子狼藉,秦江洩氣地耷拉下腦袋:「自個兒去,我沒胃口。」霉氣,肉沒吃成。先惹了一身騷。

    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即便夢到了惡兆,企圖改變結局,將狗項鏈送出去。但最終乾坤旋轉,繞一圈又繞了回來。我依然無法跳脫厄運。這是巧合?是主觀邏輯結果?還是張鐵嘴的預測說?

    「秦江西~,喔磨!」

    秦江醒覺抬頭,張小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門外,韓由美和寧望著屋裡滿目瘡痍的景象,盡露詫愕之色,倪彩則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扇動著小鼻翼,東聞聞西嗅嗅。

    秦江尷尬迎上去。「回來了。」

    寧踮著腳尖邁進屋,隱諱問道:「顏老虎?」

    「別瞎說!」秦江牽過倪彩細嫩地柔荑,笑瞇瞇說:「倪彩,今天玩得痛快嗎?」

    「嗯。」倪彩嫣然一笑,重重點頭。

    其實說到玩,盲人又能玩得出什麼花樣來?所謂逛街,只是單純走路、數腳步罷了,街上人噪車鳴,烏煙瘴氣的,也品不出啥滋味來,如果不是為了遵照秦江吩咐,隨由美外出買辦,自己寧肯在家呆著。

    秦江圍倪彩轉繞一圈,發覺她增高了少許,奇怪地低頭瞧瞧,冷不丁見她腳上穿了雙細窄鎦亮的高跟鞋,整個人顯得搖曳生姿,但,偏偏身上卻依舊是一副大鄉里打扮,衣服還是那套衣服。

    秦江有些哭笑不得:「由美,不是帶倪彩去打扮了嗎?怎麼偷工減料,搞成不倫不類的樣子,簡直是添亂。」

    韓由美翻個大白眼,兩根蔥嫩手指磨搓幾下,一副死要錢得樣子:「筒!」

    秦江一拍額頭,喲!忘了她現在身無分文,能替倪彩改造的地方,大概只夠一雙鞋子了。「行,明天給,那什麼,你先打掃打掃屋裡吧。」

    為什麼是我!韓由美氣鼓鼓瞪他。

    秦江沒好氣戳戳她光潔額頭:「說好干家務活,以勤補缺的,你住這麼好地臥室,還盡想著偷懶,再瞪!丟你出大廳睡。」

    沒風度的臭男人!韓由美背轉身,忿忿扮了個大鬼臉,憋屈的開始收拾大廳。

    ~,清晰的腸胃蠕動聲,傳遍了空蕩大廳各個角落,晚飯還沒著落呢,於是,又不滿地數落開了:「由美,聽見我肚子喊屈沒?!說好每天幫搗鼓三菜一湯,可我次次回來,找遍全屋連塊鍋巴也沒有,唉~,我都不知該怎麼說你好」

    「喏!」

    -

    韓由美正要發作,寧趕緊一把攔住,嬌嗔道:「由美走了一天,你也不憐香惜玉一下,行了,我來給你弄吃吧,正好,買了些方便麵,本想當宵夜的,便宜你了。」拎起地上的平底鍋子和點子爐,轉身進廚房。

    滴滴滴,滴噠滴~。

    一陣很不時髦的電子鈴音,突兀的響起,秦江頗感不好意思,躲出門外接聽電話。

    手機屬於二手貨,今下午剛買地,它像城隍廟裡的菩薩,陳舊、斑駁,但價格很讓秦江偷笑,只是它有個小毛病,發短信的時候,偶爾會出錯,諸如:『媽媽的病情好轉了』,接收後,有一半幾率可能會漏掉字段,或者呈現亂碼,導致信件最終成為:『媽地』,忒噁心人。

    「喂,我秦江。」

    「文芳。」

    「喲!文姐!」秦江心頭一緊,腦門溢出細汗珠:「對不起,非常抱歉,前兩天去了雲南,忘了和你的約定,那房子」

    「呃,事情有點變動,我夢花路那位朋友,回老家完婚了,可她表妹仍要留在申海發展,暫時找不到住地地方,再說,當時聯繫不上你,也不清楚你有什麼打算,所以我做主讓表妹入住了這樣吧,按照約定,你仍隨意使用房子,至於每個月的賬嘛,不用麻煩轉交了,直接由表妹代收吧,先聲明啊,你可不許趕表妹走人,朋友的親戚,我不能不照顧一下。」

    呼~!

    秦江安下一半心,房子沒跑就行,對於憑空冒出來的表妹,予以理解,畢竟文姐不怎麼瞭解我,多安排一個監管人,無可厚非。「沒問題!您表妹就是我表妹!往後她在申海有啥困難,我一樣義不容辭!」

    文芳咯咯清笑:「算你會做人,掛了。」

    「拜。」秦江掛掉電話,心情大好,文芳那套房子,啥都不缺,名副其實的小金窩,終於不用再睡大廳,和韓由美搶破草蓆了!

    回想起凌天池求租的委託,秦江又急不可待的聯繫他。

    經過商討一番,凌天池也覺得非常滿意,昭通小區環境佳、治安好,離他們分校,不足一公里路程,而且秦江給的價格又適中,最主要還在於自由。學生租房子,不一定非要單間單室、豪華寬敞,只求離開學校牢籠,自由自在,不必擔心太晚洗澡,剛抹一半沐浴露時學校突然關閘,或是正沉迷欣賞某些令人心血澎湃的網頁時,口水尚來不及擦就忽然斷電,那都是特撓心的事兒。

    約好明天看房,秦江總算鬆口氣,本來就是為分租謀財,才向文姐求得房子,若是沒人分租,還折騰個屁啊。

    「Yes!」秦江狠揮一下拳頭,沉於憧憬中。

    「秦江,過來嘗嘗。」寧小心端著一海碗麵,臉上小有得色。「你可是第一個嘗我手藝的男人,要不是為了由美,還沒這口福呢。」

    「辛苦辛苦,嘿嘿。」秦江諂笑接過海碗一瞧,表情當即僵住:「這碗麵長得好難看!」

    寧一滯,使勁壓住內心衝動,手中鍋鏟敲得海碗咣咣作響:「內涵,關鍵是內涵!」

    秦江勉為其難嘗了口,眉頭迅速糾成一團:「內涵很鹹」

    「你!」這人說話很欠揍!寧抽搐幾下臉皮,伸手去搶:「不吃我拿去餵狗!」

    「別別別,兌點水還能勉強湊合,要知道,浪費是敗家的根源,你不賺錢,不知道賺錢的艱辛啊~。」秦江一邊往面裡對水,一邊小聲嘀咕:「這麼中肯的評價你還嫌棄,廚藝能有長進嗎,真不知你是第一次煮給男人吃,還是第一次煮東西」

    寧差點氣死,不是說吃人的嘴短嗎?這廝嘴巴咋那麼賤!我蒙豬油了,居然還想搬過來住,和這種人能處得下去嗎?!
125、老奸巨猾

    朗春風和氣步入辦公室。

    剛才電梯間,碰見公司董事顧常才,老傢伙直誇自己年輕有為,業務驕人,言下之意,是想在董事會上替自己薦言,爭取執行經理一職。部門經理管理一個部門,而執行經理統管公司事務,有天壤之別。

    駿朗老早就想換張椅子坐坐了,只不過,明說是內舉不避親,可老爸也得避避嫌,省得旁人說他任人唯親,由顧常才推薦,再好不過,董事會那幫傢伙,大大小小都得過老爸好處,只要顧常才適當的敲敲邊鼓,估計他們都不笨。

    這不排除顧常才對父親有賣好之意,但只要能使自己的仕途越走越平順,駿朗願意領情。每當幻想自己年紀輕輕,便有機會坐到申海市知名企業的執政高位,經攬大權,眄視指使,那是何等風光。頭頂精英光環,接受旁人羨煞眼神,足令一個男人自耀的了。

    助理匆匆進門,擱下手中文件至駿朗面前,小心道:「經理,殷妍莫名其妙發脾氣,說不來試鏡了,咱們的企劃做不下去,您看這事」

    駿朗點上根煙,愜意地半躺回皮椅中,吐著煙圈,輕描淡寫說:「有什麼問題?」

    「說是昨天咱們公司的員工冒犯了她,氣不過,就」

    「嗨!人不紅,脾氣倒不小。」

    「兒子,又怎麼了。」駿淵澤背著手,閒庭信步走進門。

    駿朗揮揮手,支使助理出去。「爸。坐。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兒,我會處理。」

    「你進公司以來,老爸疏於照顧。難得我今天有幾分清閒,說說吧,或許我能點撥一下。」

    「殷妍唄,耍小性子,說不來就不來,切!難道咱們韓豐沒她不行?還怕找不到別的小明星做產品代言?!」

    兒子的表現。完全符合年少氣盛地風格。駿淵澤搖頭輕笑:「兒子,話不能這麼說,我需要殷妍代言。」

    「嗯?為什麼?」駿朗一臉莫名。

    駿淵澤慢條斯理道:「殷妍屬於藍星娛樂旗下,藍星在業內同樣地赫赫有名,咱韓豐老大一家公司,就為一點小矛盾出爾反爾,算什麼事兒?至少在信譽上說不過去。而且,公司有意投資藍星娛樂。殷妍,就是一個契機,我想將她捧紅,間接入股藍星。」

    駿朗並不芶同:「可以讓藍星換另一個藝人來啊。又不是換別家娛樂公司。」

    「我們簽的意向書,是和殷妍。不是別的藝人,臨時換人不妥,你當藍星傻啊,別地藝人大紫大紅,錦上添花有什麼意義?藍星放話了,只要咱們公司投資捧紅殷妍,他們願意與韓豐達成合作,當然,這主要還是因為韓豐的招牌夠吸引人。」

    駿朗心知肚明,強強聯手,才是藍星的本意。

    駿淵澤意味深長道:「不是我說你,殷妍難道真那麼難對付?小女孩家嘛,她氣不過,就給她消氣唄,身為公司經理,你該學會怎樣處理臨危問題,不能什麼事使著性子直來直往。送點小禮、磕頭賠罪這些表面功夫,又不用你親自出馬,只管吩咐手下處理好問題,老爸才好在董事會幫你說說話,你就不想坐坐執行經理的位子?」

    駿朗靜心琢磨一下,確實,若想固守高位、往上攀爬,沒有經驗,不通事務,單靠老爸福蔭,恐怕也坐不長久,凡事多歷練歷練,對自己的前程,也是大有好處的,商人可以耍奸、耍狠,首先自身也須有點實力,否則,日後經不起風浪,成不了大氣。

    「好吧,我會按您地意思,處理好這事兒,不過,老爸,我還有件事不明白,新科技園區那塊地皮,您幹嘛急著買下?它太小,地點又不旺市,不論是搞房地產或商場,都不適合。」

    駿淵澤高深莫測說:「知道我這段時間,為什麼急於膨脹發展嗎?」

    「爸,你說辛苦大半輩子經營公司,公司對你來說,就像半個兒子,你想看著公司在你手裡壯大,這我認同,但我們現在發展的腳步,是不是太快了?公司根本來不及消化,這樣內、外都很容易衍生問題,到時候,您怎樣向董事會交待?」

    駿淵澤老懷欣慰,兒子能分析到這

    看得出來,大學幾年沒白呆。

    猶豫片刻,駿淵澤決定給兒子透個底:「但凡公司各項業務,我們只要簽訂了意向書,就能從銀行貸款,不管是藍星,或者開發區那塊地皮,我需要各項有影響力的項目,從銀行大量貸款,讓公司總資產迅速膨脹,這一來,當韓豐和翼飛集團並購時,我方資本並購規模就會越大,也佔有更多的優勢和籌碼。兒子,咱們又要應付柳亦軒,又要對付姜尚武,得做好幾手準備啊~。」

    駿朗一愣,父親確實老謀深算,但總覺得所說的,還有點不盡不實。「老爸,要是被人查出來怎麼辦?」

    駿淵澤輕笑道:「放心,與翼飛合併之後,我會優先償還銀行貸款,銀行的錢,等於是過過賬面,應付翼飛評估財務報表。哦,對了,和殷妍的簽約在即,你得抓緊把問題處理了。」

    -

    「知道了。」駿朗不再多心,反正父親怎麼用手段,也虧不了自己。

    送走父親,駿朗又將助理喚進來。「是誰得罪殷妍?」

    「資料室的秦江。」

    駿朗愕然一怔,不由自主欠起身:「什麼?秦江?!」

    除了第一天圖個新鮮感,早起早出門之外,第二天,秦江又開始故態復萌,心想離公司近了,反倒是磨蹭賴床,慢條斯理地刷牙洗漱,連撒泡尿都要醞釀一番,然後,拿出昨晚備好的早點,不緊不緩的吃完,末了,還有閒功夫對著鏡子,拈把口水擼擼髮梢,才滿意出門。

    不到十分鐘,秦江已經挺立在公司電梯中了,雙手負於身後,仰起鼻孔,塌著嘴角,儼然一副囂張的白領派頭。

    「等等。」張小亞風風火火闖進電梯,不無幽怨道:「走那麼快,叫你也不搭理!」

    秦江好整以暇斜他一眼:「沒聽見。」你一老爺們,有啥好搭理地。

    「昨晚,怎麼樣了?」張小亞關切問。

    「沒啥,不了了之。」秦江神色如常,彷彿昨晚的事情,全然不放心上。「對了,先知會你一聲。我今天要搬去昭通,夢花路那套租房,留給你當窩吧。嗯屋裡那張草蓆也一併留給你,權當哥們略表寸心。」

    「虧你說得出口!哎?!不是,你又搬家呀?」

    張小亞一驚一乍,將同事們地目光,全吸引了過來,秦江頗感不好意思:「小聲點,這事兒午餐再跟你聊。」

    剛走出電梯,湯艷行色匆匆趕來,迎上秦、張二人。「秦江,等你老半天了,企劃部經理請你去一趟。」

    「企劃部經理?」秦江、張小亞面面相覷。

    張小亞一臉困惑,企劃部和資料室八竿子打不著,找秦江幹嘛?而秦江則惴惴不安,皆因上次西苑,寧曾指名道姓,說我是她男朋友,如今駿朗這正牌前任男朋友把我叫去,不是想公報私仇吧?

    懷著忐忑,秦江敲開了企劃部經理室的門。

    本來悠閒自得的駿朗,臉面立即耷下來,語帶不善地質問:「昨天是你送文件給殷妍小姐?」

    秦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是啊。」

    啪!

    駿朗耍狠的將手中文件砸到桌上,嚇了秦江老大一跳。

    「為什麼得罪殷妍?她說要重新考慮和本公司的合作!」

    「我沒得罪」秦江猛然想起她那條狗,嗨,我說一堂堂企劃部經理,找我這資料室小職員是怎麼回事呢,原來是殷妍背後告狀來著。「裡面確實有些私人誤會。」

    「本公司一系列的手機代言,即將由殷妍擔綱,意向書都簽好了,你卻突然鬧出這檔子事,破壞了公司原訂計劃,我怎麼向上頭交待?」駿朗咄咄逼人道。

    秦江默然,丫頭片子!居然為一條狗,拿我的前程做籌碼。

    駿朗陰著臉,手指直戳桌面:「不吭聲就行了?殷妍指名道姓,讓你去給她一個交待。我可明告訴你,公司的策略,不會因為你一個小小的普通職員而更改,這件事你得負責,不管是磕頭也好,下跪也好,總之,不能使殷妍回心轉意,你就等著被辭退吧!」

    絲~。秦江牙都涼了半截。
126、道歉

    明星的性子,也忒專橫了點,不就是為爭口悶氣,要嗎?!真是活著活著,什麼事都能遇到,沒言語了。秦江硬著頭皮說:「經理放心,我明兒就讓她回心轉意。」

    「我知會過資料室了,今天你不用上班,什麼時候解決問題,什麼時候回來。」

    「是。」就算駿經理存心刁難,明著給小鞋穿,也沒法子,理虧。

    經理室門外呆了半晌,秦江想到幾套方案,首先,賠她一條狗,畢竟錯不全在一方,她能消氣最好,自己也不用去看她臉色,若還嚥不下氣,說不得自己還要搖屁股、裝孫子,如果她仍然百般刁難,害老子被炒魷魚,看我不一隻傳說中的尿壺砸死她!

    想到最後,秦江不免有些索然無味,敢情,舒舒服服做個小白領,也不是件易事。唉,市場找狗吧,最好能找到一條小時候看著健康可愛,長大後會生癩的癩皮狗!

    「殷小姐,還有什麼需要我做嗎?」

    「嗯,沒了。」蔫怏怏癱坐沙發中的殷妍,丟了把零食進嘴裡,眼角也不斜一下。

    趙美麗一屁股坐在樓道台階上,輕捶發酸的手臂。

    管家不好當,偌大一棟房子,裡裡外外全憑我一人打掃,累得白天都能看見星星,剪草坪、刷馬桶的大媽活兒,這該是我幹的嗎?

    好懷念從前,給老董事、色胚們做家政那會兒,只要婉轉撒個嬌。重活能免則免。男性成員多半還會屁顛屁顛幫著幹活,如果幸運碰上一個無所謂的僱主,更是打打馬虎眼。一天輕輕鬆鬆就過去了。這下倒好,殷妍整天無所事事,閒得發慌,盡干坐在客廳沙發上盯人,想偷會兒懶都不行。

    工作短短兩天時間,殷妍在心中的形象。徹底破滅,銀幕上光鮮亮麗地精靈,自己地偶像,原來也是如此的大眾化。一樣丟三落四,一樣邋裡邋遢,不出門一整天都是蓬頭倒衣的樣子,看書啃零嘴,常弄得碎末一身一地。回來了,進門後鞋子、襪子,脫到哪就擱那兒,有時候。還會發現衛生間門口地壁燈上,掛著條性感情趣內褲。看著都替她感到臉臊。

    就這懶性子,弄得我工作量倍增。

    年輕女僱主,是天敵,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

    「殷小姐,上午有人放了個包裹在門口,我給您放沙發邊上了。」

    殷妍愛理不理。「哦,知道了,八成是影迷送的。」

    現在事業正處於窘澀期,半紅半青,平時沒什麼通告、節目要上,可她倒也不急不徐,態度輕慢,似乎不怎麼稀罕那些浮名薄利,但不管怎麼說,並不影響粉絲對她的追捧,人氣不可謂不旺。

    平素呆在大房子裡,很少見人會客,以至於消遣就是看看電視,逗逗狗兒,如今狗狗駕鶴歸西,電視又生悶無趣,惟一可做之事,就是將秦江那個儈子手的樣貌、名字、性別、身板兒等等,通通鄙視一遍,這一天想下來,腦瓜也夠忙的了。

    悉嗦

    嚶嗚

    咦?什麼動靜?

    殷妍懶懶翻個身,舉目搜索,聲音來源於牆角處,一隻四四方方的大紙盒,那正是趙美麗所說地包裹。滿心好奇走過去看看,只見盒子上面貼有張紙條:殷妍敬啟。匿名,沒落款。

    什麼東西呀?殷妍舉起搖晃幾下,不料裡面傳來幾聲輕弱的嗚嗚叫喚聲,嚇得她丟下紙箱,一蹦開來。

    最終,畏懼抵不過好奇心,殷妍哆嗦著手兒,扯開封條,便立即跳上沙發,躲得遠遠的。半響,紙箱蓋聳動幾下,接著鑽出一隻毛絨絨的腦袋,赫然,是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狗狗。

    「哇!!好可愛。」殷妍欣喜若狂,三把兩把將它抱到膝上。

    小狗不知什麼品種,身子胖乎乎像個毛球,模樣憨頭憨腦,特討喜,前肢尚無力支撐自身重量,蹲坐起來,稍微有些搖晃,吐著鮮紅小舌頭,用朦朦雙眼打量陌生的殷妍。

    殷妍對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實在沒有免疫力。

    和小狗親暱了會兒,才注意小狗尾巴上,纏著一張精緻的卡片。

    -

    殷妍忙摘下閱覽:「我出生在城西一家農戶,屬於本地土狗,雖然沒啥高貴身價,但戶籍清白,根正苗紅。兄弟一窩六隻,媽媽奶水供不應求,弟兄們常為搶奶嘴兵戈相向,所以小地決定離家出走,望姐姐不棄收容,別看我現在個頭小,勝在有前途,假以時日,我一定會長得狗模狗樣,不丟您老臉面。註:如果不缺錢,請喂三鹿,蒙牛的酸,不習慣。」

    落款處,一隻小狗爪印。

    看完這篇擬人化文章,殷妍當場捧腹大笑,肚子直抽。不用說,狗狗就是那小職員送來的囉。殷妍輕柔撫弄小狗鬆軟毛髮,笑瞇瞇說:「小傢伙,既然投靠了我,姐姐一定會將你養得膘肥結實的!」

    小狗彷彿聽懂了,嚶嗚幾聲,伸舌頭添添殷妍手心,癢得她咯咯清笑。

    秦江送狗送對了,女生是感性動物,身隨心走,既容易記恨,也容易諒解,在有需要地時候,能及時給予她所要的,那怕是瞬間快樂,她也會惦著你地好。殷妍衷心喜歡上這隻小狗,畢竟它替自己舒展了心情,只不過,喜歡歸喜歡,殷妍似乎並沒因此消氣。

    哼哼!蔫了吧,服氣了吧。但是,一隻小狗想收買本姑娘,美得你!

    「美麗,美麗姐!」

    「哎!來了來了。」

    「帶這小狗去打防疫針,順便辦個證回來。」

    「嚇?我去?」

    「當然,我是小姐,你是小廝。」

    下午不用報道上班,秦江百般無聊,便又開始倒騰著搬家,這回誰也沒勞煩,東西不多,一個紙箱了事。

    今天心情好壞參半。

    好的一面,當然是喬遷之喜,文姐家的房子,是這輩子做夢也盼不來的家居,也是申城所有房奴們期冀的家。壞的一面,自不必說,剛轉正式職員沒幾天,就發生殷妍這擋子事,眼瞅有下崗的危險。

    倒騰出紙箱裡的東西,秦江左右瞧瞧文芳這一層的房間,發覺任何擺設,都是經前主人精心佈置好的,找不出什麼地方可供整理,沒準自己一搗鼓,反而顯得不倫不類。

    不多時,凌天池如約而至,秦江直接將他帶上九樓單元,即:文芳未婚夫以前的住所。

    第九層單元房裡的東西,不怎麼完備,皆因文芳和未婚夫共浴愛河之後,便決定一塊兒吃喝拉撒,於是,能挪、能搬、有用的傢俱,一股腦全移進了文芳家。

    「秦哥房子太好了!」凌天池第一眼就嘖嘖稱讚。「如果不是聽你報價,我壓根不敢找這類房子租。」

    秦江得意的四下比劃:「沒騙你吧,你再看看,有啥不滿意的就直說,不過我建議你別提,提了我也不能給你解決,房子是別人的,我代為管理而已。」

    凌天池撓撓頭:「那我沒問題了。」

    「這個單元有層,一共六個房間,我打算一次性住滿人才出租,所以,你最好回去招同學商量商量,提你個醒,租躍層式房子,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好處哦。」

    「哦?怎麼說?」

    「你想啊,找些女同學一起合租,到時男樓下,女樓上,大家約會多方便,朝出成雙成對,晚上若有時間,大家一塊兒品個小茶、侃侃兩性話題、耳鬢廝磨溫溫功課,這叫啥?這就是標準的近水樓台!還有還有,如果三更半夜你起來拉夜尿,嗨!趕巧,跟心怡的女同學,偶遇於廁所門前,嘖嘖,夜深人衝動,倆口子綿綿夜話,互傾一下心聲,何等的浪漫旖旎,你說,這好事上哪兒找去?!」

    凌天池瞪目結舌:「大哥,您真像老鴇。」

    秦江嘿嘿乾笑:「裝!你就裝吧,剛剛你腦袋裡泛啥畫面,都映臉上了,我沒看錯,你小子打骨子裡泛黃。」

    攤上這樣的房東,凌天池真無語。
127、啞巴虧

    名路,整條商街以服裝類商品為主,但也講究配套,間,儼然穿插著幾間首飾店、美容美發店、鞋飾店等等,如果想從頭到腳好好打扮一下,基本上在這兒就能滿足配套。

    韓由美拖曳著懶惰步伐,蔫怏怏遛達著,身旁倪彩拽著她的手兒,亦步亦趨地緊跟。

    說實話,由美極其鬱悶,第一次發覺逛街是種受罪,這不光是因為下午時分,容易讓人心情疲冗,還因為彼此無話可說所帶來的憋悶。

    本來倆女孩逛街,聊聊八卦、品品時尚,挺舒心的事兒,可惜由美想說什麼,卻有口不能言,寫短信吧,倪彩又看不到,換倪彩問話,由美也答不上來,點頭或搖頭表示,倪彩都『視若無睹』。

    開頭還嘗試著交流,最後,乾脆放棄。兩個瞎子靠嘴交流,兩個啞巴有眼傳達,但一個瞎子和一個啞巴,真的要暈死了。

    為了怕被秦江罵,韓由美不敢隨便敷衍,不得不機械地帶倪彩進入一家又一家店舖,比量她的身材、相貌、韻味去挑衣服。

    失望的走出一家店舖,準備邁入第二家,韓由美冷不丁發現,對面街道那個男人,正有意無意偷窺自己,細想一路走來,他的身影一直隱約出沒左右。韓由美心頭咯噔一跳:被跟蹤了?!

    啟哲表兄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更何況涉及龐大的家族遺產,關係他的切身利益。這種猜測是極有可能地。

    那男人目光陰狠,步態輕靈。想來也是個練家子。前一次領教過黑帶五段,韓由美心有餘悸,甭管打不打得過對方。只管往人堆裡扎,小心為好。

    韓由美一邊穿梭人潮,一邊偷偷回頭張望,後面那男人,依然不緊不慢緊跟著,韓由美地步履。不免越來越浮躁,連帶也扯得倪彩磕磕碰碰的,撞到好幾個人,還險些出洋相跌倒。

    倪彩立即察覺出異常:「怎麼了由美?走這麼急。」

    韓由美張張嘴兒,愣是沒法子解釋,差點抑鬱嘔血,愣了幾秒鐘,忽然一拍腦瓜:「啊!秦江西!」終於。想起了那個欠揍的男人、高深莫測地男人、貌似無所不能的男人。

    忙不迭發去信息,沒一會兒,秦江沒有回信,卻撥通了電話。

    「引開他。別讓他跟回家,或者找一處路邊小吃攤呆著。短信告訴我地址,我馬上過去。友情提示:千萬別鑽巷子!好了,換電話給倪彩接聽。」

    回憶起呂洞賓小巷子,韓由美不禁吃吃嬌笑,卻也遽然鬆了口氣,說來奇怪,秦江一句話,自己彷彿就吞了顆定心丸,彷徨感消散了不少,心神也變得篤定多了。接著,將手機塞到倪彩手中,並幫她抬至耳旁。

    「倪彩,自己打出租到昭通小區二號樓,不用管韓由美。」

    「哦。」倪彩柔婉應和,沒有問為什麼,由來都是相信秦江,配合秦江。

    韓由美替倪彩召了出租車,便繼續往前走,後頭那男子目標非常明確,捨棄倪彩,單單跟著她。

    迷頭蒼蠅似的亂竄,已經離開茂名街,身處梅龍廣場,韓由美隨意找個冰飲小攤,安逸地坐下歇腳。而那男人也在不遠處停下,左右四顧,狀似看街景。韓由美只能說,打架他或許在行,但跟蹤確實蹩腳。

    約莫過幾分鐘,男人似乎顯得不耐煩,接著聆聽一通電話後,黑著臉緊盯韓由美,直直走過來。

    韓由美心肝突地提起,感覺非常不妙:光天化日之下,打算出手強搶嗎?這恐怕不是帶我回韓國的手段,首先案發後就過不了海關,惟一解釋即是,他們並不打算本本分分帶人走,而是想在申海把我『處理』掉。

    念頭電光石火閃過腦海,再看對方的手,似乎悄然在懷裡掏著什麼,韓由美哪能甘心束手就擒,猛地起身就跑。

    「喂!挺漂亮一女生!幹嘛吃霸王雪糕!!」老闆顫手指著韓由美背影,氣急敗壞。

    那男人稍一遲滯,當即奮起追趕。他懷裡確實端著把刺刀,本來想跟韓由美到僻靜處再下手,不及防目標忽然逃跑,此時反而不敢掏出來張揚,否則人沒追上,指不定就有見義勇為的群眾出來堵截,壞了事情。

    韓由美別提多懊惱:普通話非禮怎麼喊?耍流氓、人販子怎麼喊?嗚嗚嗚

    路人狐疑看兩人你追我趕,沒往心裡多想,只以為後頭那男人,沒皮沒臉地埋頭苦追女生,怎麼看,都像一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佳事,再不然,誰知道是不是小兩口在鬧騰,這樣沒頭沒腦攔下人家,對方不是賞錢,就是賞巴掌,好人難做啊。

    韓由美真是不折不扣吃了一記啞巴虧。

    穿高跟鞋跑不快,百米之外,終於被那男人追上,彼此相差最後兩步距離,韓由美想也不想,頓足迴旋,飛腿往他臉頰掃去。那男人手底下果然有些真章,猝不及防之下,仍能捷速舉起手刀,削向韓由美腳踝,連抵帶砍,抹去她的攻擊。

    噼裡啪啦過了幾招,男人下手狠猛,女孩狼狽招架,路人漸漸看出些端倪,不安地慢慢圍了上來。

    事不可為,那男人心知不能再磨蹭了,匆匆打量四周退路,及眼處卻看見,道路前方駛來一輛麵包車,心頭立即有了計較。算準時間,男人迅疾搶上一步,伸爪叼住韓由美的柔腕,使巧勁一甩,將她甩向大馬路。

    男人也不看結果,不等圍觀眾人反應,便嗖地往人群裡鑽。

    一道突如其來的人影,踉蹌退到馬路中,麵包車司機嚇得發指眥裂,喇叭來不及按,方向盤也忘了打,眼睜睜撞了上去
128、美麗救美

    由美好不容易穩定身子,懵然望著那男人離去的背影幹嘛這樣虎頭蛇尾,一時失神,忘了審視週遭情況,何況車子在側後方,屬於視覺死角,韓由美壓根不知大禍臨頭。

    事態突發,司機雖說六神無主,但剎車還是潛意識踩了下去,可惜,麵包車離女孩太近,按車輛慣性推斷,車禍注定是要發生的。路邊駐足圍觀者,個個瞠目結舌,不少人惋惜地微閉眼簾,不忍看那血肉模糊的場面,膽小的已經失聲驚叫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名女子突然奮不顧身橫插進來,連推帶撞,在即將發生車禍的瞬間,硬生生把女孩頂向人行道。大夥兒有目共睹,該女子從馬路對面過來,原本候在車道旁,想等麵包車開過去,只因忽然看見女孩有危險,才發足加速,幫了女孩一把。

    嘎~!

    一聲刺得眾人心頭凜顫的剎車聲,砰地!女子硬生生飛跌出兩米開外,倒地不醒。女孩也未能倖免,畢竟女子力氣弱,無法將她完全推離車道,因此,女孩一條腿,遭到麵包車保護槓的擦撞

    韓由美嬌軀一震,再聽聞喀嚓輕響,想起某次秦江帶自己去吃過的脆麻花卷,心知腿斷了,接著,便是陣陣襲來的揪心痛感,耳根嗡嗡作鳴,忍疼打量四周狀況,當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不遠處,本該是自己躺倒的地方,匍臥著一名女子。

    透過她零散的絲發一看,驚得韓由美膽裂魂飛。那不是別人。竟然是趙美麗!

    「美麗!」由美一臉惶恐淒然,困難撐了兩次身子,卻沒能起來

    秦江按由美給地地址尋來。卻見人群圍成一圈,交頭接耳,不禁心頭發怵,該不是由美出事兒了吧?

    「讓讓!麻煩讓一讓。」擠入圈裡一瞧,地上倆個女人,一個韓由美。一個趙美麗,秦江腦袋騰地氣血上湧,殺紅了眼逼視司機。「下車,救人!」

    司機噤若寒蟬,急忙趕下車,不敢直視對方目光,因為這個男人眼神掠起了陰狠,又像是刻意壓制殺人地衝動一般。有點瘋狂。

    火急火燎將趙美麗、韓由美就近送入中德醫院,醫療組立即推二女進了手術室。

    司機不敢面對秦江這火藥桶,怕死他忽然摁自己在手術室門口狂毆一頓了,於是。主動去辦理二女入院手續,如今的交通法規。機動車撞人,有理沒理都要賠償,想來司機是打算提前賣個乖,爭取好印象,以便雙方寬大調解吧。

    完事後,司機便趕去現場,接受交警調查去了。

    時值晚上七點,手術進行了四個小時,手術門前的燈卻依然亮著,這說明手術有一定地困難,也說明情況不大樂觀。

    秦江心裡一片焦慮窩火,不安的來回度步。

    且不說對韓由美要擔負些道義責任,趙美麗可是自己從小耳鬢廝磨的伴當,不曾當外人待過,十多年的點點滴滴,如果是屋簷上降落的水珠,砸石頭上都能砸出一個深坑來了,何況是人心。現在倒好,一個倚賴自己的女生,一個關愛自己地女生,倆全躺手術室裡了,叫我如何自處?

    靠!回回當英雄都縮水,這次丟臉更是丟到了姥姥家,是美麗救的美。

    一切事故起因,秦江心知肚明,懊悔疏忽韓由美的同時,也心生無力感,那是一種無力掌握現況的挫抑。

    「秦江,怎樣了?」

    寧匆匆趕來,衣衫不大工整,顯然是倉促出門,不及打扮,貌似煙視媚行的她,對友情也能這麼看重,確是人不可貌相。隨同來的還有薛姨,這位一向雍容淡定的成熟女人,端莊的臉也變了顏色,眉宇之間儘是深深地憂愁。

    秦江強顏笑說:「美麗的手術,應該就快結束了,要不,你到樓下骨科找由美吧,估計她已經駁好腳骨了,你先過去照顧照顧。」

    寧點頭離去。

    千日萬日的烏鴉嘴,總算靈驗了一次,不到十分鐘,『手術中』的頂燈熄滅,房門大開,趙美麗終於被推了出來。

    秦江急切湊上前,薛姨更是一把抓住主治醫生地手臂。「醫生,她怎樣了?」

    「肩骨輕裂,內出血,問題不大,主要是腦部受了震盪」

    「嚇?!那會怎樣?!會」腦震盪有許多隱諱猜測,最常見的是會成植物人嗎?會一睡不醒嗎?秦江打心裡不敢這麼問,也接受不了。

    薛姨亦然,懸著一顆心,眼巴巴望著醫生。

    老醫生接應過那麼多病人家屬,當然清楚他們地憂慮。「別擔心,她有90%醒過來的機會,只是,腦中有殘留淤血,壓迫著神引起短暫失憶。」

    秦江、薛姨先是詫愕,良久才釋然,短暫失憶,又不是一輩子失憶,更不會成為植物人,算不幸中的萬幸了。倆人回過神,正要感謝老醫生,卻發覺人已渺然無蹤。

    此時交警帶著司機,調解來了。

    據現場勘察,交警方面如是說:此次並非惡性肇事,皆因韓由美與人打架,不慎落入車道,純屬個人行為不當造成,而趙美麗對她人的救助,並不是主要事故始發點,司機無責,最多賠償10%,建議雙方私下了結。

    司機抹把冷汗,磕磕巴巴搶先說:「我賠,我賠足10%的醫藥費,也算我的。」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怕這小青年,或許是他眼中隱隱洩露出來的狠辣寒芒吧,老感覺他想殺人似的,如果一年之內自家鬧火災,司機一點也不懷疑那火是他點的。

    秦江臉長長吐口濁氣,精神有些疲乏。既然弄清事實,當然不會無端遷怒司機,但不等於喜歡面對他,即便他態度誠懇。秦江甩頭進病房照看美麗,餘下的雜務,自然有穩重的薛姨操辦。

    病床上的趙美麗,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安靜,那蒼白瓜子臉,缺失了往日殷紅,黛宇緊鎖,呼吸孱弱,呈現令人憐嗟的病態。秦江心疼凝視著她,拳頭是越握越緊,指甲已然深陷掌肉之內。

    我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物,沒有凜然正氣,不會路見不平,但惹誰也別惹我親近的人,這已經是底線了。「啟哲表兄,你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129、待業中

    了許久,秦江悶得發慌,外出抽煙,隨便往樓下病房美。

    進骨科307病房,便見哭喪著小臉的韓由美,一條裹著厚厚石膏的右腿,惹眼的懸掛在半空中,像極一門迫擊炮,秦江感覺到滑稽。

    那位司機也在屋裡,此時耷拉著腦袋,一臉歉然候在病床前,桌上還擱著水果、營養品。秦江素來伸手不打厚道人,不管他是獻慇勤,還是本就敦樸,瞧他這麼會做,對他觀感倒是改變不少。

    「行了,知道你心意了,回去歇著吧,別老在我眼前晃,因為這樣,我會不由自主想起倆丫頭都是你撞的。」

    秦江口氣中透著許多煩躁,先有倪彩失蹤,接著是韓由美家族爭鬥,趙美麗出車禍,顏老虎的債務尚未償還,這段日子,諸多煩憂壓在心口,一樁接一樁,令人焦頭爛額,滿肚子邪火沒處發洩,會有好脾氣才怪。

    「那好,下次我再來探望。」司機尷尬退出病房。

    「秦江西,啊破~。」韓由美可憐兮兮的討同情。

    秦江白眼一翻:「你還知道疼啊,明知道家族隱患還未排除,隨便在家附近買兩套衣服好了,你偏要四處亂逛,哼!逛出工傷了吧?!」

    韓由美癟癟嘴沒吭聲,心中不忿:讓你買電視機又不買,人家就是呆家裡太悶,才想多走動走動嘛。

    寧從衛生間出來,塞給由美一塊毛巾,對秦江道:「美麗姐怎樣了?」

    「沒事。」脫口說出這倆字。秦江心情忽然莫名其妙好轉起來。是啊。韓、趙二人又沒死,遲早總會恢復健康的,熬著熬著。日子就熬過去了,幹嘛跟世界末日似的玩消極。「由美,上回說你媽在醫院陪伴你父親?」

    韓由美茫然點點頭。

    「讓伯母離開那個家吧。今天地事情你心裡也該有底了,你和家族地碰撞逐日昇級,估計沒有什麼挽回機會,表哥又是條瘋狗。我怕伯母繼續留在家裡不安全,如果哪天他拿伯母作要挾,咋辦?」秦江心想,恐怕我一出手對付他,雙方衝突更加劇烈。

    韓由美臉色遽變,啟哲表哥泯滅良心,派人暗害自己,表明雙方已經沒有任何轉地步了。雖然現在媽媽身在族中,大夫人暫時不敢把事做絕,但真到白刃相搏的時候,難免她不會狗急跳牆。

    這種情況。絕不容許發生!韓由美迫不及待撥通母親電話。

    「媽媽。」

    對方猶豫好一會兒。「由美?你在那裡?為什麼打電話回來?他們會找到你的。」

    「媽媽,回平壤吧。還像以前一樣生活。」

    「為什麼?」

    「為了媽媽。」

    「那父親留給你地遺產」

    「我要有媽媽的人生。」遺產不要無所謂,媽媽不要,會被雷劈的!

    「」又是一陣靜默,很多話女兒隱諱不明,但作為母親,卻隱約能夠明白。

    「媽媽,你陪伴父親兩個月,已經盡心達成了他的願望,最後合上眼睛的那一刻,其實不用太計較。」

    「好吧,明天我回平壤,你自己多注意點。」

    韓由美安心掛掉電話,並拆下電話卡給秦江,這次倒是學了個乖。

    「好像聽你說到平壤?」通話中的諧音,令秦江滿腹狐疑。

    叮咚!

    (十七年前父親到朝鮮開辦商務,認識了媽媽,我們一直平壤在平壤生活,直到兩個月前,才被父親安排去韓國,進入家族。」

    秦江嘖嘖搖頭:「沒看出來,這麼曲折。」

    (需要區分嗎?對你們來說,統稱外國人。)

    秦江啞然失笑:「那倒是。」

    醫院熄燈時間前,秦江、寧又走了趟趙美麗地病房,秦江本想留下守夜,被薛姨拒絕,理由是明天秦江要照常上班,而她是私人店舖,開張晚點沒關係,於是將倆人撅了出去。秦江不再爭執,或許薛姨怨自己照顧侄女不周,對不起兄、嫂,心有愧疚吧。

    此時已是晚11點,夜市景致,依然一如往日那般炫彩,~才剛起高潮。秦江倆人步履拖杳,磨磨蹭蹭的前行著,彷彿體內積攢了太多的倦懶,而壓慢了速度。途中,誰也沒提過要搭便車返家。

    彼此默然無話,單調了老長一段路,正當寧心裡覺得怪怪的,秦江卻開口說:「找到工作了?」

    寧嬌嬌地撥弄一下髮鬢,嫵媚笑笑:「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關心我這些雜事的。」

    秦江低頭挑踢地上的一隻廢棄塑料袋,悶聲道:「我要操心那麼多美女,忙不過來啊~。」

    寧表情一僵,繃著臉說:「沒工作!你請嗎?」

    秦江駐足回身,盯著這張似怒似嗔,表情豐富的俏臉,一時間恍惚:「你好像又憔悴了。」

    「討厭!」寧澀澀地別過頭,耳根有點發燙。

    「啊,走神,剛說到什麼來著對,我想聘你做事!」

    寧持疑抬頭:「請我當秘書?這似乎依你的條件」說實話,秦江地業務範圍內,不需要,也不夠資格需要,見過小白領隨身帶秘書上班的嗎?你厚著臉皮長臉,我還嫌丟人呢。

    秦江趕鴨子似的扇扇手:「行了行了,知道你什麼意思,別把自己想那麼高檔,眼瞅快掀不開鍋,就別拎著那破秘書身份了,我尋思著,既然你在家待業,不如由我請你,幫忙照顧一下由美、美麗,嗯,還有家裡的倪彩,本來按你們之間地關係,盡盡朋友義務也無可厚非,只不過,我不愛貪你便宜,才有這麼一說,做不做,你給個話吧。」

    寧眉兒含笑,眼骨碌轉了轉:「你許我什麼條件?」

    秦江眼瞪著頭頂的路燈說:「包吃包住,每月800。」

    「這是髮廊妹地價錢!」寧氣結,我還不如免費照顧她們呢!

    秦江撓撓發癢的鼻子:「別生氣嘛,你可以提成啊。」

    寧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奇問:「怎麼提?」

    「幫我斟茶倒水,給你10塊,洗衣疊被30,.L)嗯?你脫鞋幹嘛?喂,有話好說,別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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