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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半個夢 作者: 大餅 (全書完)

100、一波又起

    秦江尤在感歎間,一通電話鈴響,將他拉回了現狀。

    誰啊?都幾點了。秦江困惑看看來電顯示,號碼眼熟,即使有過聯繫,但也不是經常聯繫的那種淺淡交情。「您好。」

    電話中,傳出一把略帶焦慮的嬌柔聲:「秦江,我是寧婧,有點事兒想問你。」

    秦江奇怪道:「喲~,啥急事?至於讓你三更半夜打電話來騷擾我。」

    寧婧沒理會秦江的揶揄,急促問道:「倪彩去過你那兒嗎?」

    秦江瞬時怔住,倪彩?!「不是吧?找倪彩咋找我這來了?我還愁找不著她呢,哎!你怎麼會認識倪彩的?」

    寧婧憂心忡忡道:「這些以後再告訴你,今天下午倪彩被人拉上一輛麵包車,到現在還不見人回來,孫敏看那人的背影好像是你,所以讓我打聽一下,是不是你把人擄走的。」

    秦江心頭一突,心情遽然降至冰點:「倪彩不見了?!」

    「我不確定,只是她到現在還未回來,不免擔心,所以才四處找人問問。」

    聽聞秦江的應答,韓由美也盡現關切之意。自從針織廠分別後,就與倪彩失去了聯繫,一直擔憂那苦命的娃兒,到底流落了何方,又過著怎樣的生活?再次知悉,卻是這麼糟糕的情況。

    失蹤?!韓由美和秦江所想的一致,一個沒有任何防備能力的美麗盲女,難免容易遭歹人覬覦。

    「有沒有報案?」秦江不明白,為什麼寧婧會告訴自己這些,就算知道了也沒轍。

    「報了,警方不受理,說要超過48小時,才立案。」

    行動不便的盲女能去哪兒?回想起凌哥下落不明,搶包賊身現市區,倪彩被人硬塞上麵包車,諸事關聯起來,讓秦江倒抽冷氣,腦海浮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哪?我去找你,咱們詳細談談。」

    「古美西路628弄99號301室租房。」寧婧報上孫敏住址,急匆匆掛掉電話。

    「文姐,對不起,我有點急事,咱改天再談好嗎?」說罷,也不等文芳回話,秦江心急火燎拉上韓由美,撞門而去。

    望著仍左右不停扇動的大門,文芳苦笑呢喃:「倪彩」

    韓由美驚奇發現,平素小氣計較的秦江,居然闊綽的叫了輛出租車,一路直奔目的地。可想而知,倪彩在他心目中,份量不輕~。

    秦江沉默不語,滿臉陰霾,車廂中的氣氛很壓抑,認真起來的秦江,像只一觸即發的禽獸,韓由美有點怕怕,其實今天所經歷的事,不管是先知預言,或是一招制敵,已經讓韓由美無法再輕視他這小人物。

    半晌,秦江滿腔逐漸平復下來,揉揉額心歎氣:太衝動了。

    歸根結底,還得說倪彩。

    倪彩的國色天香,自然不用多說,視覺感官的衝擊之下,男人很容易忘乎所以,加上她柔心弱骨,不知覺地就牽動了男人的豪勇,捨不得她受半點委屈。那楚楚憐人之態,也會不停刺激男人的責任感,以至於氾濫。眼睛的缺陷,養成她淳良的脾氣,和無慾無求似的恬淡,懂得體恤、寬容、遷就。缺陷,反而轉化成了莫名的魔力,絲絲淡淡的腐蝕著人心,卻也叫人欲罷不能。

    秦江認為,討老婆就該討這樣的,只要平日裡對她關懷備置,即便你長相能夜止孩啼、有邊摳腳丫子邊吃飯等不良嗜好、明目張膽勾搭別的女人,她全都『視而不見』,何況美貌如花,賢良淑德,放哪兒哥們都長臉,實在完美

    叮咚!

    (你笑得好猥褻!)

    秦江悻悻訕笑:「呃,我想起來了童年,那是個無憂無慮的時代,呼吸著麥田的香味,揚起網兜追捕蚱蜢,是惟一僅存的記憶」

    叮咚!

    (你的笑容兒童不宜,和童年一點也劃不上等號,請多為倪彩姐姐用心。)韓由美還是比較喜歡滿臉堆笑的秦江,沒什麼壓迫感。

    秦江懶得回答,重歸靜默,思索著倪彩失聯的原因,但結論可想而知,猜測,終歸是失實的。正焦頭爛額間,忽然醒起,也許可以求助廖明輝,秦江趕忙查詢114,找出第四刑偵處電話。但願廖隊長為民鞠躬盡瘁,還沒下班。「喂,請找一下廖明輝隊長。」

    「我是。」

    「啊,廖隊長,我秦江呀,想問一下,你有沒有凌哥的消息?」

    「嘿,我說你怎那麼慇勤打電話來呢,秦江,刑偵處的情報,你說打聽就打聽呀?」

    秦江涎臉說:「給點面子嘛,銀行那會兒,我不也幫助警方破案了嗎,你不會翻臉不認吧?互通消息,軍民合作,搞不好我還能幫你多破一案呢。」

    銀行劫案一事,私底下廖明輝還真得承秦江這個人情:「你小子真會蹬鼻子上臉,好吧,昨天我的線人回報,曾在市區綠苑酒店看到過他,和一個身份不詳的人同行,他們隱約間,還談到送人出境之類的話,可惜線人失誤,把人跟丟了,現在凌哥行蹤不明。」

    「白問了,回見。」秦江乾脆的掛了電話。

    「你」忙音。廖明輝恨恨撂下電話,臭小子,知道啥叫客氣嗎?

    寧錯認,不放過,秦江現在基本上,確認倪彩的失蹤,與凌哥有關,倘若真這樣,那自己將不可避免的,要與凌哥面對面抗衡,能在茫茫申海裡挖出倪彩,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或許,凌哥背後還有一個大勢力在支持著。

    M的,撞邪了,最近招的麻煩全是自己惹不起的,也不應該去碰觸的。我這雞蛋,能砸得過石頭嗎?

    秦江權衡一番,發覺機會渺渺,凌哥那人的身手,針織廠就見識過,似乎超越了普通人販子該有的能力,在他面前,自己猶如一隻螞蟻。

    但無奈的是,心中的天平,自始至終都向著倪彩傾斜,秦江不得不承認,倪彩這個砝碼很重,重到可以讓自己不顧後果
101、理由

    古美西路弄堂的屋子半舊,外來工薪多半租住這類房子,秦江和韓由美奔上301室,直接叩響房門。

    應聲出來開門的不是寧婧,而是位秦江看似眼熟的女孩,卻忘了在哪見過。孫敏也同樣迷茫,看在他與另一女生同來的份上,才沒有把這深夜敲門的男人,當成不法分子對待。

    孫敏沒啥好脾氣,:「找誰?」

    「寧婧。」

    「你誰?」

    「秦江。」

    「你就是秦江?」孫敏終於依稀辨出,他就是送倪彩來申城,自己在汽車站見過的傢伙,可真是『久仰大名』了,倪彩也不知被他灌了什麼迷魂湯,整天聽嘮叨著秦江、秦江,那股淡淡的慕戀之色,讓人看著嫉妒,或許,倪彩是無親無故拿秦江當依靠了,又或許,倪彩圍困在自己的心靈世界太久而寂寥了,有點像剛出生的小鴨子,逮誰誰就是親媽。

    明明知道,寧婧也喜歡上這秦江,假如倪彩摻和進去,恐怕最先受到傷害的就是倪彩,她身有殘缺,照顧她一輩子是個不小的負擔,男人最多是貪花戀色,圖一時新鮮,很難持之以恆。

    一邊是同學,一邊是夥伴,任何不愉快的事,孫敏都不能容它發生,所以,對秦江這個事端、禍害,實在沒有任何好感。

    「你又是誰?」對方言語忒沖,審人犯似的,秦江心中不樂。

    「孫敏。」

    秦江恍然,記起倪彩口中提到過。但同時,秦江也生出諸多抱怨。

    當初她硬生生拆散我和倪彩,弄得好長一段時間,得不到倪彩音訊,直到倪彩出事,才有幸知曉她的落腳點,如果倪彩平安無恙,我豈不是永遠也無緣見到倪彩了?更為氣惱的是,她孫敏過分關心倪彩,敵視一切接近倪彩的男人,既然這樣,就該好好擔負責任,盡職守護,這下倒好,活活把人弄丟了,作為倪彩的朋友上門幫忙,居然還要遭她白眼。靠!能耐不大,脾氣倒不小。

    孫敏冷冰冰道:「你來幹嘛。」

    「讓你家蓬蓽生輝唄。」

    孫敏尋了一下午倪彩沒結果,已是焦心急躁,正愁無處發洩,這會兒看秦江好死賴活的跟自己抬槓,一肚子怨氣就湧了上來。「行了,黑炭頭,沒功夫跟你鬼扯,該幹嘛幹嘛去。」

    黑炭頭?哪黑啦?秦江莫名其妙,自己啥時候落下這綽號了。「是,我黑,我身材高點,離太陽近點,給曬的,不如你這矮冬瓜白嫩。」

    後頭的韓由美噗的忍俊不禁,樂彎了柳眉。

    「你說誰矮冬瓜?!」最恨別人說自己矮,這叫嬌小玲瓏!孫敏撩起衣袖,橫眉豎目:「有膽再說一次,老娘跟你拼了!」

    「老夫怕你不成!」秦江一瞪牛眼,也上了火。我好意上門助人,又不是來找氣受!這潑婦居然糾纏不清,招誰惹誰了我?!

    寧婧勞累困頓,正倚在沙發上半夢半醒,忽聞門口高聲爭執,急忙趕過去,只見秦江、孫敏倆,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哎哎,你們兩個,都什麼時候了,別吵吵,秦江是我讓他來的,為了倪彩的事。」

    看在秦江義助的份上,孫敏才收斂一些,鼻孔衝他一哼,返身回屋。

    秦江窩心跟了進去,大咧咧隨便找個地方一屁股坐定,不客氣地問:「說說吧,當時情形是怎樣的。」

    此刻倪彩的事最大,孫敏暫時拋開成見,憂心忡忡道:「沒有太多可說的,我買東西,剛走開一會兒,就見有個男人將倪彩拉上一輛麵包車,等我攔出租的時候,他們已經沒了蹤影,後來按車牌查詢,發現麵包車套了假車牌,警方說可以深入調查,但也僅限於追蹤車輛失竊這方面,以前倪彩和我說過針織廠的事,所以我懷疑她被再次劫持了。」

    秦江深表同感。

    寧婧期冀的望向他:「你說,咱們該怎辦?」

    怎麼辦?這可問倒秦江了。

    一腔熱血的到來,又能做什麼呢?只因為這裡有倪彩的氣息,自己受了潛意識趨使嗎?秦江苦笑道:「無權無勢,辦事難啊。寧婧,你告訴我倪彩的事之前,有沒想過我的能力所及?」

    寧婧默然,自己是毫無法子,才求助於秦江,在申海,所認識的人都夾帶著太多私人想法,太多的利益交易,能誠心幫自己解決困難的知交朋友,竟少得可憐。

    還有一點,銀行劫案中,秦江的表現著實令人驚奇,三番兩次撲倒自己,如果說他沒有事先預知危險,那才叫有鬼,這段期間,曾不止一次回味當時情況,偏偏得不到任何結論,越想越困惑。寧婧的猜測,幾乎和韓由美、廖明輝一致,隱約認為,秦江不會是個平庸的傢伙,隱藏在輕佻浮躁的背後,應該還有另一個不一樣的秦江,說不定,他有辦法。

    寧婧淡淡說道:「我只想到,倪彩就你這麼一個傾心的異性朋友,所以必須告訴你。」

    秦江心中一凜,原本想法很單純,只為英雄救美,最好的結局當然是倪彩半推半就,以身相許。這回玩大了,朋友二字,豈是能輕易承受的?朋友是什麼,朋友是走在大雨滂沱中手裡撐著的那把傘,關鍵時刻,排憂解難。

    為了『朋友』這稱呼,少不得要克盡義務,榮獲的同時,也被套上了枷鎖,如今倪彩的事兒,可說有困難得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得上了。

    秦江壓力徒增,特別是一時茫無頭緒,不知該從何處著手,心中不由徨徨。

    一旁的韓由美說不出口,卻也苦悶在心,如果父親仍能執掌公司,也許可以幫得上忙,可惜自顧不暇,個人力量有限,可憐的秦江,那麼多事壓在他身上,吃不吃得消呀?

    對於這個寧婧賦予莫大希望的傢伙,孫敏開始還抱有一絲期待,好一會兒,見他仍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不免鄙夷。「黑炭頭,想出什麼沒?」

    秦江沒有理會她的嘲弄,只是懊惱搖頭:「唉,這麼乾耗不是個事兒,散了吧,回去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再說。」

    孫敏眼珠子一瞪,憤憤不平道:「倪彩不知下落,你居然放得下心情睡大覺?枉倪彩平時心心唸唸惦著你,真是瞎了眼啦!」

    秦江表情僵住:「似乎倪彩是真瞎了」

    「呃!」孫敏不慎被自己口水咽到

    睡覺?!

    寧婧明眸遽然熠熠閃爍,回想秦江在銀行的雜物間裡,也做過同樣的事,而後,銀行劫案便雨過天晴了,一件事做兩次,總不會是巧合吧?難道奧妙就在其中?

    雖然萬般解釋,都顯得過於牽強,但寧婧還是願意相信。「別說了孫敏,就算我們呆坐到天亮,也於事無補,我們找了倪彩一下午,累慘了,明天還要繼續不是?咱們也休息吧。」

    對秦江來說,今晚瞭解到的訊息,沒有任何意義,但仍覺不虛此行,至少最後從孫敏嘴裡知道,倪彩對自己頗有好感,這的確令人振奮。

    前程渺渺,光靠色膽包天是遠遠不足以支撐下去的,秦江需要一個自我堅定的理由,那怕理由很空泛。
102、貌似輕鬆

    窗簾,隔擋住室外的浮華光彩,也隔住了大部分嘈鬧,偶爾能聽到幾聲車輛飛梭而過的鳴響,漆黑的屋內,只聞斷續的鼻息,相對謐靜。

    酣睡的秦江,忽然毫無徵兆的騰身坐起,臉上沒有剛剛驚覺的乏倦,反倒是一片詫愕。

    為什麼平時許多想夢而夢不到的事,都要迫於壓力之下,才能夢到?這兩天接連得嘗所夢,全是因為事到臨頭,急近眉梢。秦江好像抓到了什麼,像是書中提到過的,心理暗示。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說白了也是一種暗示,強烈與否,和出夢的幾率成正比。

    不曾想過,這種憂心如焚的感覺,竟然對運用半個夢如此有幫助。

    秦江拋掉雜念,回憶方纔的夢境,不禁低頭呢喃:「潞西?潞西是哪兒呀?」搜腸刮肚,愣想不出是個什麼地方,末了,靈醒過來,翻開筆記本電腦,調出地圖,但看罷,卻是一臉苦澀。

    雲南,倪彩的去向居然是雲南?!

    又撥一通電話,查詢了上海至昆明的火車時刻表後,秦江狗急驢趕地衝去衛生間洗漱,一邊忍不住咒罵:「這鳥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哇哇哇哇~。」韓由美抬手連連拍著嘴兒,可愛的打幾下哈欠,步履輕浮走出臥室,看看時間是凌晨四點半,不免埋怨秦江,三更半夜的不讓人好睡。「哦巴,維古嘞~。」

    秦江聽不懂她說啥,幸好看得懂她表情。「抱歉,吵到你,我有事,趕時間。」

    「哦地?」由美滿臉疑問。

    「金華,五點四十的車。」秦江手忙腳亂收拾東西。「我不在家這段時間,你可別給我惹禍,最好呆家裡,哪也別去。」

    叮咚!

    (為了倪彩?)

    「嗯。」

    (你工作呢?)

    「呃,顧不上了,也許會被炒魷魚吧。」秦江鬱悶不已,魚與熊掌啊~。不過,自己一向不缺兼職的活兒,到時萬不得已,將某份兼職扶成正職就是了。「對了,往後起床,記得多添件衣服,你胸部老戳到我眼睛。」

    韓由美失聲嚶嚀,忙不迭掩住酥胸,尚不及發飆,門板砰的狠狠合上,秦江已經去無蹤影。

    (我吃醋了。)

    這幾個字,韓由美躊躇了好久,最終,還是沒發出去

    六點半,秦江搭上了開往金華的2581次列車,只因到昆明,需要在金華中轉。而且,夢境中的片斷很零碎,秦江只能追尋著凌哥的腳步,走一步算一步,金華,便是凌哥第一個目的地。

    昨晚睡得遲,今天起得早,一度亢奮過後,秦江感覺腦袋鈍滯,眼皮沉重,索性躺靠下來閉目養神

    走道處,走來一名面目和善的男子,溫和敦實,樣貌很得人好感,手中攙著位頭包輕紗女孩,耷拉著腦袋,嬌軀盈弱不堪,全身象沒骨頭一般綿軟,呈現無法自主,昏昏醉醉的病態。

    「能讓讓嗎哥們。」和善男子客氣地,對一位蹲在走道處整理行囊的小青年說。

    「你跨過去不就完了。」小青年的似乎沒什麼公德心。

    和善男子黑瞳收縮,一翦精光不小心洩了出來。「對不起,我妹身體不好,動作不能過大。」

    或許是附近乘客紛紛投來的嗔責目光,讓小青年頗不好意思,不得不悻悻讓路。

    忽然,窗外一口徐風灌入,吹開了女孩兒的半片薄紗,頓時,綻出一股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風情,很美,當然,主要是那女孩子本身就是妍姿艷質,單她陰柔流暢的側面輪廓,便足以讓旁人呆若木雞,所吸引的群體,不分男女,一律通殺。

    可惜的是,她病容懨懨,兩眼失神

    「倪彩!!」秦江睜開眼睛大喝,猛不丁蹦起來,四下尋望。

    四周乘客一片安靜,只有車輪摩擦鐵軌的嗖嗖聲,人人神情古怪的盯著秦江,坐在秦江身邊的兩個女生,更是離他遠遠的,捧著胸口直喘粗氣。秦江臉皮再鐵,也頂不住這眾目睽睽。

    又做半個夢了,這些夢無一例外是那麼的真實,害人分不清夢裡夢外。

    哎?不對!秦江心中一緊:難不成倪彩就在這趟車上?!

    半個夢,可是從來沒有失實過的,秦江再也顧不上別人匪夷目光,認準了方向,急切搜尋過去。

    第七節車廂,悄悄探視過去,裡面人頭湧動,嘈雜不堪,沒有發現熟悉身影

    第八節車廂,一群學校組織去春遊的中學生在高唱《思念是一種病》,靠!沒治了

    邁入第九節車廂,秦江緊急剎停腳步,機靈退回第八節車廂過道內,心頭暗自大鬆一口氣。老天有眼,終於找到了,倪彩與那和善青年在一塊,隔壁坐的還有凌哥,倪彩不知被他們餵了什麼藥,此時軟若無骨,不能言語,偏偏還瞎了眼,連眼神都使不出來,也難怪旁人看不出蹊蹺。

    咋辦?擒賊不是我的強項,勞筋動骨這類事,交給警察比較好。秦江想來想去,自己人輕言微,乘警未必相信,少不得,還得勞煩勞煩一下廖隊長。

    費了一番功夫,秦江好不容易以線人為借口,從刑偵處問到廖明輝的電話。「喂,廖隊長。」

    「兔崽子!如果沒事看我不掐死你!如果有事我也要掐死你。不知道我今天休假嗎?」廖明輝睡得稀里糊塗,以為電話是部下打的,多長時間沒睡個安穩覺了,大清早被攪醒,哪能不憋氣。

    秦江訕訕道:「我是秦江。」

    「秦江?」廖明輝感到稀奇,八竿子打不著干係得人,居然會主動打電話來?「你還有啥要交待的。」

    秦江哭笑不得:「您別拿我當人犯問呀,我是好意給你提供線索來著。」

    「什麼線索?」廖明輝不禁好奇。

    「有沒線人費?」

    這個死要錢的!廖明輝悶哼一聲:「只要有價值。」

    秦江不再打屁:「我現在在去金華的路上,2581次列車,發現了凌哥及其同夥,他們帶有一名女孩,叫倪彩,當初在針織廠,她曾被凌哥一夥擄劫過。」

    廖明輝心神一震,骨碌翻起身,睡意全消:「你盯梢就好,千萬別驚動他們,我會聯繫金華警方,協同抓捕,還有,通知一下乘警,讓他們留意。」

    「好嘞~!回頭記得給我獎金哈。」

    倪彩安然無恙,列車上大庭廣眾的,也不愁凌哥一夥能翻天,心情當真舒暢,掛掉電話,秦江邁著八爺步去找乘警,心裡美滋滋的想:看吧,什麼叫一舉多得?既救助了美女,又不必涉險,只要最後出場露個臉,張揚張揚,就可以輕易俘獲她的芳心,而且警民合作,收取意外賞金,還能落個人情,往後大馬路上闖紅燈,犯點啥事兒,好歹廖隊長也得幫罩罩不是?!嘎嘎嘎嘎

    此刻,原本秦江所站的過道位置,一旁的廁所門悄然打開,探出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望著秦江離去的背影,他的神情甚是憂慮。

    很快,壯碩男人回到凌哥身邊,湊耳悄聲說:「大哥,我們被人盯上了。」

    凌哥鳩目輕瞇,側頭看他:「誰?」

    「他自稱是秦江,似乎他還通知了警方,我估計金華站不安全了。」

    「秦江?」這哪個阿貓阿狗呀?凌哥冷酷的臉扭曲了一下,思前想後,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為好。於是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喂,憨子,你趕緊弄輛大卡車,開到王阡鎮前面的鐵路岔口等我。」

    「大哥您這是」壯碩男人知道凌哥有點本事,難道他想跳車?那我們這些手下怎麼辦?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大家各顯神通吧,總之這次一定要帶這丫頭回去,否則老闆面前,我吃罪不起。」凌哥恨恨道。「過會兒,你去找列車長,就說」
103、明目張膽

    秦江拍拍屁股,丟下申海的事不管,隻身孤膽踏上金華的路,但圍繞他轉的人,卻不曾停過。

    「老虎哥,能不能寄點錢給我?」蕭晉小心翼翼問。

    高利貸是幹啥的?那都是『斤斤計較』的活兒,一聽手下想A錢,顏老虎不幹了:「每個月我給你小子5000塊工資,什麼價碼懂不?!白領!在申海白領也就這樣。讓你盯梢秦江,那麼輕鬆的活兒,你也好意思討加班費?」別看他狀似豪邁,提起錢,比秦江還摳門。

    蕭晉感覺冤枉:「您讓我監視秦江,他上哪兒,我不得盡職跟著啊,秦江上了去金華的火車,我也跟上來了,咳錢沒帶夠」

    顏老虎一愣:「嗯?秦江那小混蛋溜號了?」

    蕭晉這人,還是比較信得過的,話說他家裡窮困潦倒,受人唆使,便雄心萬丈來申海淘金,豈料道途艱難,投門無路,混得極不得志,猜也知道,大鄉里出來的蕭晉,一沒文憑,二沒見識,一般正正當當的公司或私人企業,是不大會啟用。正當他落魄的時候,湊巧讓自己遇到了,看他並非一無是處,不單牛高馬大,身板硬朗,手裡還有幾下功夫,這是高利貸討債的最佳幫手,重點是他為人直率,原則性很強,是個知恩圖報的傢伙,因此收留下來。當然,本質是一回事,太核心的事務,還不放心交給他,得多觀察觀察。

    蕭晉沒少讓顏老虎操心,他每個月領到的工資,大部分都寄回了家裡,弄得常常入不敷出,他這份孝心,顏老虎明白,但也有諸多不滿:你說我堂堂顏高利的手下,三不五時還要跟別的高利貸借錢,老子郁不鬱悶呀!

    沒辦法,蕭晉是個人才,還真得遷就遷就。

    「他好像是去辦私事吧他這兩天出門,都是來去匆匆的打車,呆會兒到了金華,如果還那樣,我兩條腿可跑不過出租車。」腦袋一根筋的蕭晉,從來只知忠實的執行命令,看好秦江就夠了,哪想過老闆要自己分析情況啊?唯有照看到的情形陳述。

    顏老虎暗罵一句娘:「一會兒我讓人給你卡裡打些錢。記住,秦江是只能下金蛋的母雞,你顧著點兒,可別跟丟了。」

    當初軍師朱正驚歎秦江在股市上的直覺,顏老虎記憶猶新,生財有道之人,惟一要做的,就是將其他生財有道的『人才』,緊緊握住

    左山養老院,臨湖畔涼亭。

    柳亦軒仍是一壺清茶,恬淡的面對凌波湖色,似乎甘心的將風華逋隱於山水之中。只有他肚裡的蛔蟲章顯兆,才能給出一個非常貼切的評語:做作!

    「柳老爺子,侄女來看你了。」

    「哦,文芳,坐。」柳亦軒一臉慈藹的招呼文芳。「事情辦得怎樣了?」

    文芳露出一絲頑皮:「老爺子吩咐的事,我能敷衍嗎。不過您可要補償補償我,侄女為這事可受了不少驚嚇呢。」

    「喲?怎麼說?」柳亦軒失聲輕笑。

    「昨天左等右等,不見秦江回來,我們只好分別回家,誰料假的搶包賊剛走,真的搶包賊竟出現了,當時可把我嚇壞了,嗨!說來巧得過份,秦江剛好回來,假戲成真了,嘻。」文芳心有餘悸似的拍拍胸脯,只不過,眼中溢出快樂,已經破壞了她的戲份。

    柳亦軒啼笑皆非,這哪是什麼後怕,分明是覺得刺激有趣,連文丫頭這麼文靜素雅的人,都會受到秦江感染,不知我那冷若冰霜的孫女,臉上表情會不會像文芳那樣有所轉變?值得期待啊~。

    「後來呢?」

    「後來?沒了。」

    「呃!」柳亦軒一表情滯:「怎麼就沒了?房子他不要?」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貌似秦江從來不懂客氣二字是咋寫的。

    「要啊,他滿心歡喜來著,我心想,撈到這麼大甜頭,今天他一定會急著聯繫我的,但他偏偏沒來,後來我打電話,問跟他同住的那女孩,才知道他去了金華。」文芳無奈聳聳肩。「看來,只能等他回來了。」

    柳亦軒疑問:「他去出差?」

    「不是,私事,好像為了一個叫倪彩的女孩。」

    柳亦軒猛一拍石板桌,騰的站起來,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什麼?!又一個女人?臭小子花花腸子真多!」

    文芳驚愕,旋之掩嘴吃笑,父親說得對,柳老爺子果然是個道貌岸然的傢伙。

    好一陣子,柳亦軒才悻悻坐下,悶哼道:「他不要工作了?我還想讓他在韓豐歷練歷練呢。」

    「這侄女就不清楚了。」

    柳亦軒當即拎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喂,淵澤,我是柳亦軒呵,你有心了,我身體一向硬朗,啊,對了,我想借你們公司一員工使使,他叫秦江,瞧你說的,算不上什麼栽培,只是偶爾遇上,和他有緣,想托他辦點事情,這會不會影響你們公司的業務?哈哈哈,那就謝謝了,改天有空咱們一起吃頓飯,再見。」

    柳亦軒悶悶的掛掉電話。一個小職員怠工幾天,當然不會影響公司運轉,韓豐和翼飛並購在即,駿淵澤那個滑頭,是不會為了這種小要求忤自己意的。如今疑惑的是,秦江跑金華幹啥?那個倪彩又是誰?

    2581次列車的乘客們,坐了四個多鐘頭,已感覺犯困,除了幾個甩牌、聊侃的,大部分人都安份下來。

    凌哥看看時間,打通一道電話,輕聲道:「可以開始了。」

    凌哥沖那位和善青年使了眼色,兩人便扶起倪彩,往後車廂走去。站得腿腳發麻的秦江一瞧,趕緊跟上

    王阡鎮鐵路、公路交叉口。

    道口值班人員伍凱風,望見迎面開來的一輛集裝箱大卡,速度不減,職責所在,他便搖搖手中的安全小燈棒,誰知大卡車絲毫不理會,甚至多吼了一腳油門。伍凱風為之愕愣,司機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伍凱風急得手舞足蹈,揮動安全棒,可惜徒勞無功,很快的,卡車近至眼前。伍凱風當即想到了螳螂當車這詞兒,想到了家中的老母,想到了今晚七點四十分與小紅的約會

    日!我攔不起,我還躲不起嗎!伍凱風一個餓狗撲屎,趴入一旁的雜物堆中,隨之,便聽到警戒護欄喀嚓斷裂聲,和輪胎劇烈摩擦聲,回頭看看,伍凱風頓時驚呆了,那大卡車生生的橫截在鐵道上。

    聽說過人臥軌的,沒看過卡車臥軌的,他們想幹嘛?

    伍凱風還沒反應過來,卡車下來兩個大漢,粗莽將他架入值班亭,按到電話桌前,又將聽筒塞進他懷裡,酷酷的說:「把這裡的事,清清楚楚的對2581次列車長交待。」

    伍凱風瞪目結舌,沒見過這麼坦誠的壞蛋,干了損事竟主動報災

    與此同時,2581次列車的車長室,響起了敲門聲。

    車長開門出來,卻見是位陌生男乘客。「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該男子一臉焦切,塞給他一部手機:「我在王阡道口值班的朋友說,那裡出了問題,你聽聽。」

    車長看看來電顯示,確實是王阡道口的號碼,於是狐疑的湊耳接聽。

    「喂,2581次列車嗎?我是王阡道口值班亭的伍凱風,職員編碼321000483,這裡發生事故,有輛大卡車停在了道口中央,請求立刻停車」

    車長倒抽冷氣,丟下電話就往控制室奔。

    男子長長疏了口氣,自己一夥人,都不知道列車和外界是如何聯繫的,只能用這種方法,幸虧糊弄過去了

    秦江進入第十節車廂,驚訝的發現在此處警備的乘警,已經被打暈,車內的乘客們面面相覷,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秦江心知不妙,他們這樣明火執仗,肯定是有計劃了,但唱的又是哪出?想走,總要列車停下吧?!

    思忖間,秦江突然感覺身體不授控制的往後跌,差點一屁股坐車板上,等秦江攀穩身形,卻不可置信的發現,列車正在緊急剎車。

    靠啊!這幫人太有才了,居然能令列車停下來。

    秦江心中一沉:不好,倪彩!
104、迷霧

    不及通知後面的乘警,秦江獨自一人往下闖,希望能車之前,能攔住他。

    直尋到第十二節車廂,秦江終於見到凌哥身影。

    此時,凌哥梟驁的橫在車門前,他身後,和善青年依舊負責攙扶倪彩,而另一個身材壯碩的傢伙,則湊在車門處,似乎在搗鼓著開鎖。旅客們的神色還算自然,估計是覺得他們行為鬼樂,卻也不過於突兀,便索性置之不理。

    秦江哪能任由他們肆無忌憚的撬車門,大步流星欺上去,張嘴吼道:「凌哥!你個人販子!那裡跑!」

    車內乘客聞言驚怔,目光齊刷刷轉向凌哥等人,

    倪彩心頭咯噔一跳,珠圓玉潤的小耳朵,兔子似的動了動,臉兒漸漸綻出一抹欣喜,整個人遽然光彩四耀,多日來,停留在眉黛之間的憂愁,也已轉瞬不見,彷彿春的來臨,吹開了所有冬的積鬱。

    這把無賴又親切的聲音,多久沒有聽見了?每當自己安逸平和的時候,他消失得無蹤無影,有難的時候,他總會憑空的及時出現,像極了黑騎士。倪彩猶來都相信,秦江是最有辦法的人,最值得放心依賴的人。

    娘的!這塊該死的牛皮糖!凌哥表情畢現猙獰,眼中寒芒一閃,未等秦江近身,突邁一步,疾風迅雷的伸腳狠狠踹去。

    秦江出師未捷先遭殃,平沙落雁似的摔出兩米外,四腳朝天,丟臉丟到姥姥家了。值得慶幸的是。倪彩看不見這醜態。

    凌哥地動作,坐實了他地罪行,車廂內登時沸騰起來。兩、三個熱血的年輕人,更是義憤出手幫忙。但這些人哪是凌哥的對手,幾下入肉地拳腳和悶哼聲,幾個年輕人就全躺地下了。

    壯碩男子的手腳夠快,不到兩分鐘,光線乍亮。車門豁開,壯碩男子顫聲道:「凌哥,成了,走吧。」

    犯下截火車這等重罪,是壯碩男子意想不到的,原以為凌哥只是要跳車,雖然自己沒膽跳,好歹還能趁混亂溜掉。或者,最多進號子裡蹲幾年,誰知凌哥竟是攔火車,害自己平白跟著擔上了一份罪。如今,只盼有多快逃多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自己已經夠亡命的了,凌哥卻比誰都敢玩命,幹了這票,得離他瘋子遠點。

    壯碩男子倒是冤枉人了,你當凌哥不想跳車嗎,客車車速是多少呀?而且鐵道兩旁樹木參差,障礙物又多,哪能說跳就跳,再者,直達列車,途中過小站不停靠,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們先上卡車,我斷後。」凌哥泰然自若的,氣焰極為囂張。

    這回,車內乘客沒人動了,被打暈在地板的人,就是前車之鑒。

    只有蟑螂一樣地秦江,揉揉抽疼的肚子,又倉急趕下去。

    不遠處,秦江可望見鐵道口停著的大卡車,旋即弄明瞭凌哥的做法,他這是為了逞能耐、不服輸?還是倪彩對他真有那麼重要?滿大街的美女,為什麼偏偏捉倪彩?

    秦江百思不得其解,惟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凌哥上車,否則道路千條,真不知該怎麼找他們好。

    狂奔至凌哥身後,秦江不顧一切飛撲過去。不料,凌哥腦後長了眼似的,突然返身,伸爪叼住秦江手臂,使了個巧勁,四兩撥千斤將秦江輪向一旁。秦江又遭罪了,砰的!整條身軀被狠狠砸貼在車牆上,接著反彈落地。

    「哎喲娘親~!」秦江滿眼天星,半邊身子直發麻。

    凌哥惱火秦江地死纏爛打,正要補上一腳弄暈他,忽覺身側陰風襲來,心中微驚,急促退出幾步開外戒防,定睛一瞧,一名體態紮實的小伙子,已經護在秦江跟前,正忿怨瞪著自己。

    凌哥認定他是秦江一方的,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小伙子毫不膽怯的迎戰,眉宇之間甚至隱帶興奮,似乎很技癢地樣子。

    兩人交手的動作非常迅猛,剛勁豪烈,劈里啪啦大開大合地過了七、八招,不分伯仲,最後,小伙子臉頰挨了一老拳,凌哥腰肋中了一膝蓋,雙雙被震退,彼此撕牙裂嘴的怒視,場面一時僵持。

    「你是誰?」凌哥感覺特鬧心,沒想到挺窩囊的秦江,居然有個這樣強悍的保鏢。

    「蕭晉。」蕭晉毫不遮掩的揉揉火辣的眼眶:還以為顏老闆看不起人,將我發配來監視秦江而已呢,現在看來,老闆果然知人善用,將自己用在了實處,看來這趟保秦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任重道遠啊~。

    「很不錯,我記住你了。」

    「彼此。」

    凌哥不欲過多糾纏,浪費時間在倆無名之輩身上,便一面警備,一面迅速退向卡車。蕭晉只奉命看牢秦江,防止他受到傷害,旁的事就管不了那麼多了,更沒有義務替秦江賣命,因此好整以暇的任由凌哥離去。

    怎麼不打了?秦江瞧瞧沒戲,整了半天,還得親自出馬。不得已,爬起來繼續百折不撓的奮追。

    蕭晉一愣,好像顏老虎也同樣沒讓自己阻礙秦江的事,眼瞅他上去

    總不能不理吧?無奈,唯有鬱悶跟上。

    可惜,秦江遲了一步,卡車已經啟動。凌哥探頭至車窗外,臉上儘是嘲弄之色,似在喧笑他的無能和不知所謂。

    秦江心急地大聲嚷嚷:「哎!等等我!」

    聽到這話,凌哥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小子臉皮忒厚,這麼無理的要求也敢提。「下回再給我碰見,就不是光揍你一頓了!」

    -

    「別下次呀,你現在就揍我吧!」

    凌哥恨恨地縮回腦袋:下回一定往死裡整!

    秦江手撐膝蓋直喘氣,眼睜睜看著大卡車越走越遠

    靠!白忙活了。

    好在知道他們的目的地,路上再慢慢合計吧

    鬧劇似地。列車很快『排除』了險情。停車不過十分鐘。

    列車再次啟動時,秦江便接到了廖明輝地電話。

    「」等了半晌,不聞聲息。秦江不耐煩了:「說話啊,您老沉默,我心裡沒底。」

    廖明輝鬱悶地吁口濁氣:「秦江,嗯既然你涉身在這個案件裡,有些事情,得跟你透個底。我查遍了資料檔案,發現凌哥不是咱們國家的人,可能和雲南周邊某毒梟有些瓜葛。」

    「嗯。」秦江懶洋洋應和。

    凌哥是什麼人,秦江不想深究,倪彩在誰的手裡,自己就得跟誰槓,這已經是條不歸路,不愛惹事是一碼事。惹了事,就不會推托。從小脾氣就這麼臭,因為執著而執著,因為執著而偏執。要不然,也擔不起那個破落地家。

    「毒梟的無法無天。我是見識到了,你說他們不惜鬧那樣大動靜,這倪彩到底什麼人?」

    「村裡的小芳。」秦江蔫怏怏道。

    廖明輝神情一滯。「我現在動身去金華,你等等,我還有些事情要問你。」

    秦江沒好氣說:「還問啥,我呆會兒要轉車去昆明,不等了,你公費辦案,我自費追查,咱最好兩不相干。」辦事拖拖拉拉,什麼都講究證據,指望你啊,倪彩早失身了,我呀,很是先斬後奏比較實在。

    「喂!我是這起案件的負責人,警告你,別胡攪蠻幹,壞我大事。」廖明輝打著官腔。

    秦江不吃這套:「拉倒吧,凌哥在申海逍遙逛蕩了好幾天,你都沒轍,現在他海闊天高了,你我我都懶得說,給你留點面子。」

    嗨!這小無賴,話不過三句就想揍他。廖明輝氣不打一處來。「好!我忍你!總該透露一下,你去昆明幹什麼吧?是不是又有啥發現?!」

    「9559981149746536109。」秦江飛快報出一組數字。

    「什麼呀?」廖明輝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農業銀行的卡號,這次線人費你還沒兌現呢,別說我不厚道啊,我給的情報,是準確地,只是你辦案的能力咳,可不能怪我先禮後兵了。」秦江無法救出倪彩,現在滿肚子都是『入寶山而空回』的悔憾,自然也怨廖明輝辦事不力。

    「你!」廖明輝恨不得立刻出現在他面前,一槍崩了這刁民。「你威脅警察?!我可以告你知情不報,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秦江聽他一激,心頭的火苗也見長:「好啊,我要向媒體揭發,第四刑偵處一廖姓隊長,明明得知案犯準確情報,卻怠慢拖延,致列車全體旅客生命安全於畏難,令無辜女孩,在眾目睽睽之下,遭人販子輕鬆擄去,而且此人卑劣地截留線人賞金,中飽私囊,敗壞警民合作的良好風氣」

    「得得得!給,我給!撐死你個小王八蛋!」廖明輝腦袋大了一圈,有點後悔招惹了這人。但有什麼法子呢?案犯神出鬼沒,天南地北的到處遊走,自己一直被牽著鼻子走,警司的臉色也愈見陰霾,如今還真得借重他那出神入化的追蹤手段。

    廖明輝心裡其實特矛盾,既想得到秦江地臂助,又不願他無端涉入危險境地。

    秦江暗暗比了個YES:旅差費總算有著落了。

    下一站,昆明!
105、原來如此

    換乘了前往昆明的列車,秦了張臥鋪票,這兩天為了倪彩的事,身心疲累,是該趁機休整一下了,二來也想好好做個夢,看能不能預知倪彩的去向。

    蕭晉沒有和秦江同住一個鋪,那當然是不想跟秦江有太多親近接觸的緣故,顏老闆、秦江,是債權人與債務人的關係,鬼知道這種關係,又會演變成什麼樣子,因此,得保持一段距離,免得將來他們鬧翻,自己夾在中間不是人。

    秦江巴結高級保鏢不果,只得悻悻拎著車票,去找自己的床位。

    對照號碼入室一瞧,秦江直恨出門不逢好時候,通鋪臥間內,樓上樓下全是男人,他們身上溢散出來的羊騷體臭,秦江可以容忍,但他們的性別,卻是無法容忍的,瞧瞧人家隔壁,那個挨千刀的跟倆女大學生處一室,有說有笑,再寂寞的旅途,也能整出一片春天來,我這算什麼事兒?!

    秦江洩氣地倒臥小床上,掏出兜裡的袖珍小書籍,這是一本《自我催眠》,剛在金華順手買的,旅途無聊,權且學習學習吧。

    回味起這些天的學習和實踐,秦江慢慢也摸索出半個夢的一些竅門。

    夢想著什麼,才有機會夢到什麼,這是催眠第一階段,淺度暗示。

    除此以外,剩下大部分便是潛意識的夢,天馬行空一般,令人摸不著規律,假如。常態意識能夠控制的力量是一。那麼,潛意識所產生的力量就是它地三萬倍,資料表明。愛因斯坦只用潛意識能量地四分之一不到,實在恐怖。

    潛意識看似玄乎,其實也是可以掌控的,諸如:因勢利導、過度緊張、刺激恐懼,都會產生強烈的潛意識。難怪常常會夢到倪彩,奧妙。就在這裡了,而股市和韓由美,暫時不是當務之急,無法預言,也在情理之中。

    看到這裡,秦江信心頓長,自己無意間,達到了第二階段地中度催眠狀態--運用潛意識。即便不刻意去想像。僅靠潛意識暗示,也會有很大幾率再度夢到倪彩。

    但也有個惱人的問題,半個夢讓事事順利,令人過份依賴。致使平常的潛意識,是放鬆、懈怠的。不予提供過多暗示,每到緊要關頭,才迫於壓力出現。這很糟糕,明明心情輕鬆,卻要時時保持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心態,委實有些困難,但這樣又能如何?人生風雲萬變,當我被人用槍指著腦袋的時候,人家可沒閒暇功夫讓我去做夢。

    看來,還得找找怎樣催逼潛意識地方法,秦江繼續往下閱覽:第三階段,深度催眠狀態,完全喪失對周圍環境的感知能力,更大的恢復體力、精力等等,這倒是蠻有用,只不過,它對半個夢沒有什麼幫助,是純粹的催眠

    第四階段

    第五階段

    秦江心煩地胡亂翻翻,一頁頁密麻的蠅頭小字,搞得他頭都大了,索性一丟書,睡覺!

    安順市一個小旅館內,住進了兩男一女,女孩似乎染病在身,虛弱不堪,店老闆掂掂手中鈔票,也就不再多問,分配他們房間鑰匙,忙活去了。

    凌哥安頓下來,稍稍鬆了口氣,一天前攔截火車,所幸不出什麼大事,便被有關部門掩蓋了下來,畢竟疏怠、弊漏的醜事,不便張揚,但警方暗地裡的嚴厲偵查,卻不曾停過,在金華一代更甚,自己三人可謂寸步難行,如今好不容易,才潛到了安順。

    靜寂了半晌,手機鈴聲忽然震響,將他思緒拉了回來。

    凌哥微微吃驚,自己一夥人的手機號碼,全部換新了,怎麼還會有人知道?!

    凌哥猶豫地將手機湊近耳朵。

    「托尼,金華至昆明地列車,今天到站,我們的人在火車站,沒接到你,怎麼回事?」電話中的聲音,很陰沉厚重。

    凌哥腰桿一挺,敬聲道:「丁老闆,非常抱歉,我們現在在安順市,警方追查得緊,沒法按時趕回。」這是和老闆之間的暗約,自己一次性申請10個手機號碼,如果前個號碼廢棄不用,他便會撥碼。

    「嗯?怎麼回事?你又鬧出什麼動靜來了?」丁老闆深知他地行事風格,每當一換號碼,肯定就是有事發生了。

    凌哥輕描淡寫道:「沒什麼,大點的攔截了一輛火車,小點地犯下了拐賣婦女罪。」

    「哈哈哈,你托尼.吳還怕犯案嗎?盈江緝毒槍戰,國際列車劫案,哪件不比這些要命?!我最欣賞你的地方,就是敢拚敢搏,無所顧忌。呵,說起來,凌子這名字,是你的第幾

    了?」

    托尼.吳資料很簡單:MD叛軍一個小分支的首領,ZM混血,樣貌更趨向於內陸人,且精通國語,通曉兩國事務,主要活動在ZM交界,這次是因為軍隊活動經費枯竭,而丁老闆向來出手闊綽,所以一拍即合,參與了此次行動。

    「丁老闆過獎了。」凌哥,啊,不!托尼表面上寵辱不驚,心底卻是自嘲,這個真名,多久沒聽旁人提過了。

    「嗯,人找到了吧?」丁老闆問起了重點。

    「找到了。」

    「嘿嘿,當年倪東鴻破敗逃亡時,讓保姆攜帶幼女藏匿於鄉下,真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啊~。」老闆話語中透著得意:「給我說說經過吧。」

    托尼意興闌珊道:「剛到申海時,我不敢大肆搜尋,那容易惹人注意,老闆您說過,倪東鴻在申海黑道曾經稱雄一時,盤根錯節,終歸還存有些人脈,確實,像是對倪東鴻死忠的『狼群』組織,他們也隱隱知道倪東鴻有個女兒,遺落在重固鎮附近,因此三不五時在那附近鄉下游戈查探,如果我明著來,肯定會被盯上。最主要的是,我人手不足,無法搜索大片地區,權衡一番之後,才決定從旁道著手,所以,我扮成了人販子。」

    「俗話說貓有貓路,鼠有鼠道,找女人,特別是鄉下的年輕女人,聘用那些末流人販,最恰當不過,他們不但會自覺掩護自己,精通尋人勾當,又不會使道上的人猜疑。這期間,還真讓我做成了幾筆小買賣,相信我挑選的那兩個女人,已經給您送到了吧?」

    -

    「不錯,滿意,很久沒享受過沿海地區的女人了。」丁老闆笑呵呵的回味。

    托尼淡淡地說:「您提供倪彩所在的大致範圍,讓我省了不少事,很快人就找到了,至於怎樣將她弄出來,更簡單,那個撫養倪彩的保姆,已經去世,她丈夫是個癮君子,沒有任何原則、信義、忠誠可言,活脫脫就是行屍走肉,為了五克『冰』,就將倪彩賣給我了」

    「哈哈哈,倪東鴻也有所托非人的時候!」丁老闆思忖一下,問:「這趟沒留下什麼手尾吧?」怕就怕這托尼太肆無忌憚,若順手給自己牽來一屁股騷,可不是令人喜聞樂見的事。

    麻煩?托尼裂嘴一笑,想起了秦江,他雖然夠不成威脅,但他保鏢倒是個麻煩,不過,自己只負責將倪綵帶回來,其餘的,就是丁老闆的事了。「一個不算麻煩的麻煩,有個叫秦江的男人,似乎和倪彩關係非同一般,一路上緊追我們不放,當初他救過倪彩一次,害我這趟任務險些失手。」

    喲,能使托尼失手的人,也不算庸才嘛。丁老闆稀奇道:「後來呢?你怎麼找回倪彩?」要知道申海人口接近三千萬,茫茫人海找個人,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丁老闆不必問怎麼找回來的,如今倪彩在我手裡,這就足夠了。」托尼笑笑不願多提,故事一匹布那麼長,能省口水,就多省省。

    當中確實有夠波折,秦江和韓由美,曾以韓風集團職員的身份,跟自己打交道,後來倪彩被他倆救走,而那幾天警方查得緊,寸步難行,只好委託當地的小混混去辦,據他們回報,倪彩不在秦江處,卻無意間發現韓由美和寧有來往,寧和孫敏又是朋友,恰恰,倪彩就在孫敏處,於是,自己才逮著機會,重新擄回倪彩。

    惟一不足的是,丁老闆所給的活動經費,都是包干的,自己為了找倪彩,大灑錢財,又被秦江那廝替自己敗掉好幾萬,想想就肉疼。

    「好吧,我不多問,你辦事我放心,錢已經幫你準備好了,什麼時候帶人回來,什麼時候提走。」

    「我還要」

    嗚~!!

    酣睡囈語中,秦江猛地被列車汽笛鳴醒,撐開眼睛,回想剛才的夢,有點哭笑不得,居然會夢到新疆烤全羊,難為自己還吃的津津有味,再看看一旁光著膀子呼呼大睡的幾個男人,秦江第一次對燒烤感到噁心。

    列車明顯的減速,斜眼望向窗外,月台上湧動的人潮,川流不息,喧鬧鼎沸。

    秦江撐撐懶腰,吁口長氣,呢喃道:「唉,又到了一站」
106、大城小事

    口處查看列車時刻表,秦江鬱悶的發現,潞西居然不

    沒轍,只好去找汽車站。

    秦江從小到大,沒怎麼出遠門,因為出門需要花錢。不懂事的時候和家人出門,品不出滋味,懂事的時候,最遠一次則是學校組織的,去天青湖野炊,結果脫隊撒泡尿,還把自己給弄丟了。如今,雙腳踏上這陌生城市,秦江感到茫然無措。

    昆明是個少數民族集居地,放眼望去,街上不少行人著裝花裡胡俏,風情各異,手中還拎著水桶、盆子等傢伙,再看不遠處,懸掛著好些橫幅,上寫:潑灑浪漫之水,享受東方狂歡!

    秦江一琢磨,便恍悟過來。每4中旬,歷正月,是族隆重的節日,等同於漢族新年,也叫潑水節,節日持續3-10天,族人把這一天視為最美好,最吉祥的日子。

    我說整個城市的人為何打扮這麼招搖,敢情是過潑水節呀。

    剛出了候車大廳,幾個旅遊社社員,便熱情圍上來攬活兒,誠摯地安排吃喝拉撒,秦江煩不勝煩將人撅走,回頭拿眼神詢問蕭晉,可那小子卻拽得跟二五八似的,只顧仰頭看天,一副『到點放飯招呼一聲,屁大小事別來煩我』的樣子。

    得,看他也是個沒出過遠門的土包子,咱先隨便找個地兒歇歇,再買份地圖趕路吧,這兩天時間全在車上度過,憋壞了

    火車站對面街道,停著一輛黑色駿捷FRV量產轎車。車旁。名渾身煞氣的彪悍男人,隱約在警戒提防,可想而知。車內主人尊貴的身份。

    坐車頭位置地精幹冷峻地男子,點著秦江身影敬聲問道:「老闆,是他嗎?」

    「托尼傳來的短信圖片,不會有錯。」丁老闆笑瞇瞇的,將身旁那名俏女郎拖入懷中,一手細細把玩她地酥胸。一手伸到她裙子底下摸索,絲毫不對手下掩飾自己的狎褻。

    丁老闆長得肥頭大耳,面帶佛陀似的笑容,為人貌似和善,圈中人背地裡稱他『地藏』,意為端著菩薩的模樣,幹著地獄的活兒,為人口蜜腹劍。陰森狡。但冷峻男子卻很敬服,干他們這行,不狠不詐坐不大,如果陰險能活得長一點。不妨更毒辣一些。

    不一刻,那俏女郎已經媚眼如絲。偶爾還低低呻吟兩聲。冷峻男子對此情形,似乎司空見慣,不以為意:「老闆您要我怎麼做?活的?死地?」

    「你說,如果倪東鴻看到他女兒和準女婿落在我手中,會有什麼表情?悲切?焦躁?還是憤恨?嘿嘿嘿嘿。」丁老闆眼中透著無盡恨意,表情卻仍是不變:「兒子,我將他女兒埋在你墳邊怎樣?他女兒可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啊,或者,我當眾凌辱他女兒如何」

    「咳。老闆,我知道該怎麼做。」冷峻男子開門下車,招招手,幾個手下便尾隨他,沒入了人潮中

    走過路過,街市裡、廣場上,到處可見人們在相互追逐潑澆,空中朵朵水花四濺,一片歡聲笑語,雖然這次不是抱著悠閒心態來玩耍的,但看著街上處處歡愉沸騰,秦江心裡多少也會受到感染。

    這時,手機鈴聲徹響,秦江忙掏出查看,卻是寧的來電。喲,差點忘了申海還有兩個人替倪彩著急呢。

    秦江歉然道:「啥事兒?」

    「啥事兒?你個沒良心的!這兩天哪去了?找沒找到倪彩,也不給我們來個信!」寧確實很氣,一心賦予他莫大期望,他竟然無聲無息消失了兩天,彷彿忘了倪彩的事情。

    「呃,我這不是在找嘛。」

    「你哪找呀?」

    「潞西,我現在已經抵達昆明。」

    「昆明?」倪彩在申海失蹤,千里之外的昆明也能找得到人嗎?寧腦筋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是啊是啊,昆明現在過潑水節,熱鬧著呢。」秦江骨子裡,畢竟也是那個愛鬧騰的人。「哈哈,街上好多『潑婦』哦」

    豈料興奮勁還沒過,突然,嘩啦一聲,天降一盆清水,由頭淋到腳,令秦江瞬間通體透涼,濕答答地宛若一隻落湯雞。而更倒霉的是,手機屏幕剎間黑屏,很乾脆的短路了。

    秦江面無表情偏頭看看。罪魁禍首是位女孩,族打扮,模樣很壯實,身高幾乎和自己一般。

    不遠處一位族小伙,指著她的糗樣大樂,嘲笑道:「哈哈,葉玉香,潑錯人了吧。」

    「巖明店你這個死矮子,你等著。」末了,葉玉香撓撓臉皮,對秦江訕訕乾笑:「願清淨之水,洗去你一年地疲勞和污穢。」

    這是潑水節,那怕人家看你不順眼,明著潑,也是名正言順的。秦江抽抽嘴角,使勁忍了下來:「咳,謝謝,不過這手機」總不能我自個兒認了吧?

    陪?早知如此,幹嘛要在這水地世界裡打電話,是你自己的責任,該!葉玉香嘻嘻一笑:「要幸福哦。」轉身就溜。

    幸福個鬼!

    「你等等。」秦江左右瞧瞧,一把扯住一路過的遊客。「老兄,借你盆子一用。」不容對方分說,搶過來順手就扣到葉玉香臉上。

    恰逢葉玉香張嘴吃驚之際,結果,一盆水灌入口鼻中,嗆得她咳嗽不止。

    秦江嘿嘿奸笑道:「請您也接受我的祈福。」多日來緊繃的身心,總算得以舒展,心情輕鬆多了。

    此時的葉玉香,衣領被水柱沖歪了,露出一截內衣,人也披頭貼發,像個水鬼似的,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一旁看熱鬧的巖明店,笑得直打跌,把葉玉香的鼻子都氣歪了,顫著手指秦江:「你你!」

    蕭晉悄然默默地站出老遠,和這無賴劃清界限。這哪是祈福,分明是報仇雪恨,第一次見識這麼沒氣量的男人。

    葉玉香恨恨地大聲嬌叱:「巖班干曼!」

    「有!」異口同聲中,人群中呼啦的站出一排族小伙,齊刷刷端起手中傢伙,表情壞壞的。

    秦江頓時傻眼。葉玉香怒目圓睜:「給我潑!」
107、意料之外

    說幾桶水也澆不死人,但秦江就是不想受那窩囊氣,唄。

    等蕭晉反應過來,秦江已哧溜溜扎入商舖附近的巷子中,一剎間沒了影子。蕭晉表情一慘,人生地不熟,哪找他去?更糟糕的是,自己身上的錢花光了,而顏老闆的活動款項仍未寄到,在此之前,秦江可以說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啊。

    蕭晉忽然發覺,自己像是在超市裡丟了老娘的孩子

    稀里糊塗拐了兩道彎,秦江停腳歇息,好一會兒,不聞幫腳步聲,才微微鬆口氣。現在終於理解張小亞為啥這麼懼怕少數民族女生了,那叫一瘋狂,誰有本事扛得過一寨子的後生啊。

    這時,巷子岔口處,冒出四道彪壯身影,第一感覺給人以沉厚穩重,往那一杵,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打死秦江也不信他們是社會賢達人士,說是黑社會還貼切些。領頭的傢伙,頭髮梳成該死的三七分,這麼喜慶的節日裡,竟還板著張死人臉,渾身散發著陰森氣息,這讓秦江看著很不舒服。

    隱隱察覺不對勁,秦江轉身往巷子深處走,可才邁出一步,便滿臉苦澀,日!死胡同!

    秦江無奈返身,手還故意提提褲子,狀似剛剛違章小便過,若無其事吹著口哨,往原路走去,但其實心裡萬分懊悔:都給人堵過多少次了?還不長記性,往後鑽哪也別鑽巷子!

    三七分沒有讓他如願,幾名大漢一字排開,填住所有去路。

    「你誰啊?幹嘛攔路。」

    「羅水耀。」羅水耀不無得意。這名字。在雲南道上,代表著橫行無忌,誰不怕自己三分。當然,橫行無忌不單自身要有實力,也要看看跟了個什麼樣的老闆。「你就是秦江?」

    「呃,身份證上確實是這麼寫的」秦江一邊胡侃,眼珠子一邊骨碌地轉。完了,果然是衝我來地。雲南之行,惟一惹上的麻煩,除了凌哥沒別人,看凌哥的作風,不是什麼善茬,這夥人,恐怕也不會給我好果子吃,如何是好?!

    羅水耀陰滋滋道:「我們老闆讓你走一趟。」

    「可以不去嗎?」秦江記得抓耳撓腮。蕭晉呢?怎不見那小子來救駕?

    羅水耀不再廢話。使個眼神,身後一名大漢便摩拳擦掌欺過去,另一名手下則解鬆手中麻袋,還誇張地擼擼直。

    秦江心怵地步步後退。臉都苦黃了,天天想要夢到倪彩。卻忘了給自個兒夢一卦凶吉,這趟去了,幸運還會眷顧自己嗎,搞不好就是魂斷他鄉的下場。

    關鍵時刻,突然岔口處傳來一聲嬌笑。「哈哈,找到了,」

    幾名大漢不由一怔,居然有人會跟進這死胡同裡。秦江差點熱淚盈眶,感謝漫天神佛,感謝這小妞睚眥必報的性格,感謝她鍥而不捨的精神。葉玉香狐疑看看幾名大漢,卻也不多作猜測,只是笑嘻嘻穿過他們,往秦江走來。

    「看你往哪躲?!」

    秦江飛快的跨步上前,緊抓住她的手,亢奮地說:「求求你,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容易啊我。」

    葉玉香神色一滯,潑水玩鬧而已,至於拿老人小孩出來說事兒嗎?!

    羅水耀打量著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地族姑娘,臉上漸漸呈現慍意,對手下呼叱道:「還愣著幹嘛,男的照舊,女的弄暈。」

    葉玉香這回品出味道來了,當下火冒三丈,我堂堂頭人的女兒,哪是你小子想怎樣揉搓,就怎樣揉搓的?!「巖班干曼!巖明店!死哪去了!」話音一落,只聽一陣雜亂腳步聲,接著冒出一大群族小伙、小姑娘,稀哩嘩啦將小巷堵得水洩不通,手裡還都拎著水桶、盆子。

    葉玉香拉上秦江,閒庭信步走回已方人群中。

    羅水耀不敢妄動,眼睜睜看秦江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葉玉香輕蔑的斜視羅水耀一夥:「他們膽敢冒犯我,該怎麼處置!」

    「扁!」一干族小伙異口同聲。

    羅水耀幾人心頭一緊,紛紛掏出小刀戒備。「別過來!否則別怪爺爺刀不長眼。」

    鏘!!

    所有小伙齊刷刷的,拔出腰間族魚形尖刀,刀長一尺二,明晃晃地照亮了一片,刀鋒直指羅水耀。

    羅水耀表情頓時僵住,族人尚武,男子素有佩刀習俗,生產、幹架兩不誤,對方人多勢眾,血拼是拼不過了,道上混地,最可笑的便是死在亂民手上,死不得其所,識時務者為俊傑,羅水耀很乾脆的丟掉小刀,臉上全沒了往日酷酷的冷峻,皮笑肉不笑道:「各位

    ,誤會誤哎喲~。」

    拳腳劈啪聲,瞬間淹沒了羅水耀地痛呼

    好一會兒,一群族小伙由巷子中出來,神色平常,磋議一下,便分頭散去玩耍。

    秦江正躊躇著何去何從,葉玉香和巖班干曼等三、兩個小伙子,熱情拉上秦江一道遊玩,說起來,彼此也算不『打』不相識,而葉玉香這位頭人的女兒,似乎對秦江感興趣,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別擔心,有我們在。」巖班干曼是位魁梧地族小伙,生性豪爽。「等一下節目結束,你到咱們寨子做客,好吃好住,想留幾天就留幾天,沒人敢找你麻煩。」

    秦江有些茫然。「我這趟只是途徑昆明,並不打算多停留,我也是因為要趕去汽車站,才路過廣場遇到你們。」

    葉玉香奇怪問:「不停留?那你怎會剛剛一到,就惹上那些本地流氓?」

    秦江歎氣道:「這話說來長,我一個朋友被人捉走了,所以我才會來這裡,估計那伙流氓也脫不了干係。」

    「那我先把那伙流氓逮去警察局!」巖明店大大咧咧的要動手。

    -

    秦江一把拉住他:「明店兄,我說『估計』,就是『猜不准』,而且我若留在本地協助警方調查,我怕會趕不急去潞西。至案子,我已經報了,這會兒專案組,應該就在來昆明的路上。」

    「看你急急趕路的樣子,似乎知道案犯在那兒。」巖明店似乎有幾分精明,句句都問點子上。

    秦江悻悻道:「我只知道大概範圍,不清楚確實地點。」

    「不知道你就冒冒失失來了?」巖班干曼戳戳秦江:「哎,你哪裡人?」

    「申海。」

    「什麼朋友讓你這麼著急?不惜大老遠的追蹤,女生吧?!」葉玉香凝視著秦江。

    「咳」秦江一個勁訕笑。

    葉玉香眼波逐漸迷離,呢喃不已:「哇好浪漫,紅顏知己多薄命,多情公子千里尋,好一段旖旎、淒麗的生死戀」

    巖班干曼、巖明店無奈揉揉額頭,這丫頭又犯花癡了

    直到日落黃昏,喧鬧的人們逐漸散去。

    秦江心想,凌哥犯的事不小,警方四處暗緝,火車、飛機他是沒法搭乘了,腳程應該要比自己慢,先去巖班干曼家叨擾一晚也不錯,何況人地生疏,由他們安排比較妥善。

    葉玉香一群人,住在離昆明30多公里處,半個多小時車徒咀的地方,有些偏遠,或許,正是因為遠離了城市,遠離了世俗,他們才顯得如此剛膽吧。

    族喜歡依水而居,寨子周圍綠樹成林,這裡還保留著傳統的干欄式建築樣式。房子搭建呈『人』字形,木結構建築,樓房分上下兩層,下層無牆,堆放雜物和養牲畜,樓上是生活起居的地方,屋頂用瓦和木板鋪蓋,樑柱門窗樓板全部用木製。

    秦江這土包子初來貴地,看什麼都是新鮮的。

    進寨子前,葉玉香提醒道:「呆會兒在路上遇見女人,最好不要與她談話、同行。」

    「為啥?」秦江莫名其妙問。

    「習俗,禁忌。」葉玉香鄭重的說。

    「哦。」秦江無所謂聳聳肩,入鄉隨俗唄。

    晚飯是安排在葉玉香家,因為照葉玉香的說法,她和秦江認識的時間最長,巖班干曼等人笑笑,也不爭執,相約晚上再商量事情,便各回各家。

    幾分鐘路程,來到葉玉香家門口,秦江剛想進。

    「哎~!」葉玉香努努嘴:「男的從右門出入。」

    「習俗?」秦江疑問道。

    「嗯哎~!」

    「又怎麼了?」

    「脫鞋。」

    「知道,習俗。」禁忌真多,秦江戰戰兢兢走進屋裡,一屁股坐下:我不動不彈,不走不看,總可以了吧。

    「哎~!」

    秦江無語,楞楞的看她。

    「不能坐在火塘上方!」

    秦江湊木板縫邊往下看,我暈!下邊還真有個火塘。「這麼著吧,你一次性說了,我還不能做什麼?」

    葉玉香掰著手指頭數:「不能坐門檻,不能在家裡吹口哨,不能剪指甲,衣服不能用來當枕頭,枕頭不能坐,還有,禁止在菜園裡大小便。」「我我至於嗎」
108、委屈

    為寨子裡的頭人,葉玉香父母很忙碌,直到秦江吃罷見他們歸家,葉玉香似乎習以為常,草草收拾餐具,便不由分說將秦江拉出了門。

    秦江蠻以為是去巖班干曼家落腳歇息,豈料被帶出一里地,來到一條小溪旁。巖班干曼和巖明店早就等在那兒,一人靜坐欣賞水中月,一人則划水飄破壞美景。

    彼此打個招呼,圍坐一堆。

    巖明店是個好動的傢伙,一落坐就嘮叨開了,興致勃然地給秦江講族裡的故事,可惜秦江缺乏傾聽興致,光看他扇動兩片嘴唇,耳朵卻屏蔽了聲音,一門心思只想著明天該怎麼辦。

    這趟除了知道最終目的地是潞西外,再沒有夢到別的相關訊息,潞西可也不小,哪找他們去?找到之後,又能怎樣?如果以前靠無知無謂殺到昆明,今天下午,巷子裡冒出那幾個傢伙,則棒醒了自己的懵懂,品出了危險。再這麼胡打胡鬧,恐怕救不成倪彩,連自己也會倒貼進去。

    秦江臉都皺成了一團。

    沉悶半天的葉玉香,忽然很突兀說:「秦江,我幫你!」

    三個男人一頓,面面相覷,彼此眼中都帶著不小的驚訝。今天可是潑水潑糊塗了?讓她說出這種昏話。要明白毒梟二字,代表著凶殘、狡蠻、財大勢強,跟他們抗,就是跟自己小命過不去。

    「為什麼?」秦江哎吶問道:「咱們非親非故,而且才認識第一天。」憑心而論,換個位置。自己恐怕做不來。

    「我喜歡重情重義的男子漢。」葉玉香笑瞇瞇的。似乎只盤算著做事情地痛快,忘了伴隨而至地殆危。

    巖明店急道:「我不懷疑秦江話裡的可信度,但你的理由未免太牽強了。你將是我們寨子下一任,最好不要隨便犯險。」

    葉玉香沒搭理他,望向巖班干曼,尋求支持。

    巖班干曼倒是爽脆:「我祖上一直是你們家地『滾很召』,你想怎麼做,我沒意見?支持你就是了!」巖班干曼心想:秦江一個尋常人。千里追尋,肝膽照人,我堂堂七尺男兒,有什麼不可以的。

    三人向來同進退,巖明店獨木難支,只好無奈答應:「好吧,既然你們堅持,我也不是沒膽量的男人」

    秦江楞楞地聽他們爭辯。有點啼笑皆非,好像這事不是自己的,而是他們的一樣。

    「拜託各位,也讓我說兩句。」秦江不好意思的打斷他們。

    三人齊刷刷望著正主兒。

    秦江乾笑道:「感謝大家仗義出手。可這畢竟不是去遊山玩水,特別是讓葉玉香一女孩子家去涉險。我怎麼過意得去。」

    葉玉香遽然怒目挑眉:「你看不起女人嗎?!告訴你,我會四坑式美人拳!仨秦江,都不夠我菜呢!」

    秦江兩眼空洞,茫然摸摸腦袋:「美人拳?那是什麼?拋媚眼嗎?」

    啪!

    葉玉香毫不客氣地給秦江一暴栗子:「不許侮辱族武術!」

    秦江大汗:「是是是,禁忌、禁忌。」

    巖班干曼哈哈朗笑:「你不用擔心,族尚武風氣由來已久,我們都有些本事,我是專攻沾衣跌的。」

    秦江恍然,難怪下午巷子裡那幾個彪悍男子,被揍得沒有還手之力,敢情,他們之中不少人下了黑手。「不是我打擊你們,毒販子有人有槍,甚至敢和緝毒人員硬扛,又是機槍,又是手雷的,前段日子不是有新聞嗎,雲南毒販伏擊武警,致三人犧牲,貌似多添幾個人,也不夠他們塞牙縫,你們是不是三思三思?」

    葉玉香點點頭,沉重地說:「我說幫你,當然還有一個理由,德宏族自治州,潞西附近,最近一個月裡,毒販子猖獗,與鄉民有過好幾場衝突,其中有族兄弟因此喪命,德宏暗中聯繫各地頭人,集合白衣軍,共同抵抗潞西那伙毒梟,我阿爹這幾天就先一步去了潞西市。」

    秦江莫名其妙問:「什麼白衣軍?你們還私蓄軍隊?」

    巖明店一樂:「瞧你想哪去了,那只是一個美稱,歷史可以追溯到唐朝,南詔政權統治管轄族地區,在族組成過『白衣軍』,如今的白衣軍,類似說法叫民兵,但它的體系又不能稱之為民兵,純粹就是頭人們統轄的寨兵。雲南地處三國邊境,毒販神出鬼沒,荼毒一方,犯罪案件自然多了些,偏遠城市的寨子,若沒有一點力量保衛平安怎行。」

    巖班干曼接上話茬說:「可是,毒販子平時分得很零散,有行動時才突然集中,咱們就算拉起了幾百人,又上哪對付他們去?」

    葉玉香笑得跟狐狸似的:「這就要靠秦江兄弟了。」

    秦江心頭泛起不妙感覺:「不是吧?小弟身無幾兩肉,靠我能靠出什麼春天來?」

    葉玉香一本正經拍拍秦江肩膀:「我們需要知道毒梟窩點地確切位置。」

    「可我也不能憑空變來給你們啊。」

    「所以,需要你委屈一下。」

    「委屈?」

    秦江有什麼委屈,且一會兒說,此時的蕭晉,那才真叫委屈。

    時值晚七點,銀行門口,蕭晉正焦心地守候於自動提款機前,不到十分鐘,又去查看一遍賬號,眼巴巴盼著顏老虎打錢過來,幾乎整個下午,都這樣乾耗著,本想打電話回去詢問情況,但非常不巧,手機沒電。

    蕭晉越想越惱火,既氣秦江不告而別,也氣老闆吝嗇無德,末了,還傻氣的踹了一腳提款機。

    「請出示你的身份證。」

    蕭晉聞聲回頭張望,卻是倆名警察,正警惕盯著自己,只能無奈摸出身份證。

    「有人舉報,你守在提款機前已經整個下午,行為鬼樂,我們懷疑你企圖盜竊,走一趟吧。」一高個子警察公式化地宣讀。

    蕭晉突然臉色一喜:「謝謝,管飯不?」嗯?小子拿警察局當飯堂嗎?!
109、無奈

    玉香躊躇不定,彷彿在推敲事情的可行性。

    計劃不會太艱巨吧?秦江心裡毛毛的,忍不住問:「說呀,怎麼個委屈法?聲明哈,如果毒販頭子是超過35歲的女性,恕在下

    「屁!」葉玉香沖秦江翻個大白眼:「美的你!我琢磨著,你初來昆明,不可能得罪什麼人,特別是巷子裡那夥人,身上流露的氣勢,明顯不是普通流氓,你不是說過嗎?這趟除招惹上毒販子,就沒別人了,我猜想他們肯定與毒販有瓜葛。哎,他們不是要捉你嗎?我的意思是,乾脆,你送上門讓他們捉得了,然後趁機混入內部,逮著機會暗中通知咱們,將他們一網打盡!」

    秦江嘴巴張成『O』字,無法合攏。這婆娘真狠!此等昏招也好意思擺出來講,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不就是想拿我當誘餌嘛,比唱的好聽。秦江沒好氣道:「我哪知道他們是不是捉倪彩的那夥人?」

    葉玉香雙眸死死的直視秦江:「即使不是同一夥的,反正只要是毒販子,我們就堅決抵抗!再說,雲南毒販之間,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搞不好能探出你朋友的下落哦。」

    「秦江,反正你也沒辦法探知對方下落,與其茫然不知所措,不如主動出擊。」巖明店看看秦江,嘿嘿一笑:「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秦江心頭泛苦,確實,若半個夢不給預示。自己不知啥時候才能找到倪彩。若時間拖久了,恐怕倪彩也

    「我想想我想想啊」秦江迷頭蒼蠅似的,繞著場中來回走動。一忽兒窘迫,一忽兒堅定,表情始終象牆頭草一樣,左右擺盪。

    危險一定會有,甚至隨時可能掛掉,以身飼狼到底值不值?誠然。很在乎倪彩,但我已經不再屬於自己的了,而是屬於那個家地,家裡有老媽、小妹,如果她們過得好便罷了,偏偏她們離不開我,我若不幸光榮,可想而知。顏老虎會惱羞成怒上門催賬

    唉~,真TM難選擇

    巖明店貼著葉玉香耳根問:「哎。你說他會不會一直轉悠到天亮?」

    「不知道,要不咱們先回去睡覺吧?這裡蚊子好多。」葉玉香悄聲回答。

    於是。倆人不負責任地偷偷溜掉了。

    啪!

    巖班干曼恨恨扇死第五隻蚊子。沒辦法,今晚商量好秦江住自己家,不得不留下來等他

    昆明白雲大酒店40房間。

    丁老闆身披浴袍,站在大落地窗前,輕輕晃動手中那杯軒尼詩,怡然自得的,欣賞窗外錦繡的夜景。夜是繁華地、迷離的,同時也是墮落的,這些特質,非常利於發展和壯大事業。

    門口傳出扣門聲,敲醒了丁老闆的神魂。

    「進來。」

    「老闆」

    丁老闆轉身,猛不丁暗吃一驚。自問對什麼事都能炎涼對待,可是見著羅水耀滿臉慘容的時候,也不免愕愣。俗話說樹活皮,人活臉,記憶中的羅水耀,高傲、惜名如金,寧肯挨刀槍,也是不願被人揍成豬頭三地,如今這熊貓眼是咋回事?

    「摔的?」丁老闆不確定的問。

    「對不起老闆,我失手了。」回想巷子中遭罪的一幕,羅水耀就恨得牙癢癢,老闆心裡怎麼想的,他當然明白,但終歸人活著,才有臉面可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羅水耀私底下並不迂腐。

    丁老闆瞪眼詫愕,羅水耀的性情與能耐,自己是知道的,為人驍桀陰,更像條藏匿於草叢中的毒蛇,鮮少有辦不成地事情。「秦江能力那麼強?」

    「不,恰恰相反,他只是個普通人。我本以為他孤身來昆明,隨便處理也沒關係,可怎知道他竟認識本地一夥族人,所以」羅水耀滿臉羞愧,雖然自己擅長暗殺,而不是市井鬥毆,可出道至今,第一次落到這般田地,被一夥平頭百姓耍弄,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丁老闆默默看了他兩分鐘:「我丁慕山響徹雲南道,還沒吃過這種鱉,活的不成,你好歹弄個死的給我吧?!」

    「是!

    耀腰桿一挺,也發起了橫。「老闆放心,當時我已地兄弟,跟蹤秦江了,這次不會再讓他跑掉。」

    「這事兒,你看著辦吧。對了,給托尼去個電話,問他啥時候給我送人來,我最討厭拖拉。還有,問問那個秦江到底是什麼人。」丁慕山揮手送人。

    市鎮之間的柏油路上,一輛奧迪飛快奔駛著。

    托尼穩把方向盤,雙目直視路面,眼瞳已瞪出了紅絲,算起來,這兩天精神緊繃,一直趕路,沒睡過安穩覺,一路都是在國道與鄉鎮之間穿插,路途確實顛簸,且夜間開車,極為疲累。

    托尼一心只想盡快趕回去,完成任務,提取那三百萬美金,叢林裡地弟兄們,缺糧少藥好多天了,可恨的是有一、兩個頂不住飢餓的傢伙,已經生出向當地軍隊投降的念頭,再不加緊腳步,沒準回去自己就成光棍司令了。

    附近就是瀘瑞高速公路,托尼不敢開上去,警方沿途設了關卡,盤查一切通往雲南的車子。

    -

    後座那個和善青年,旅程勞頓,正懨懨欲睡的,這次多虧丁老闆有先見之明,給自己安排了個好嚮導,經他一路指點,鄉間、市鎮不曾迷過路。

    副駕駛室一旁的倪彩,也早已清醒過來,托尼沒打算繼續餵藥,皆因藥已不多,關鍵情況時再喂也不遲,此時她處之泰然的安坐在一旁,似乎對自己的遭遇,並不擔憂。

    「你的心浮躁了。」或許藥物還有些余效,倪彩言語間,帶著一抹柔弱慵懶的味道,很撩人。

    托尼奇怪地撇她一眼:「你怎麼知道?」

    「你踩油門的腳,稍稍緊了四次,車速很不穩定。」

    托尼暗暗吃驚,這麼微小的變化也能察覺,心思可真細膩。「我急躁,並不是因為剛才的電話,秦江只是一時僥倖,才沒讓丁老闆抓住,你別奢望一個普普通通的秦江,能夠救你出去,和丁老闆做對的人,沒幾個能留全屍的。」

    「秦江」倪彩原本怏怏病容,忽地容光煥發,白皙的嫩臉,蕩出一抹紅暈:「嘻嘻,他很調皮的,你那位丁老闆,肯定頭疼了吧?」

    托尼悶哼一聲:「跳樑小丑,還不至於把我們怎樣。」

    「哦。」倪彩神采暗淡下來。「都不拿他當一回事,總有一天,你們會後悔的」

    「先顧顧自己吧,我將你捉去給丁老闆,難道你一點不怕?」

    倪彩閉上空洞的雙眼,幽幽歎道:「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是我可以掌握的」

    托尼聽聞這話,也隨之沉默:地雷、暗槍、毒蟲,不見天日的大叢林,步步危機,當兩方遭遇,即刻不問情由,為了各自莫名的理念而激戰,血灑草木,我同樣掙扎的生死之間,何嘗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夜籟寂靜,整個寨子籠罩在白濛濛月色下,草蟲歡快鳴叫,樹梢迎風婆娑,反而顯得大地更為祥和,這本該是個安寧的夜

    呼!

    秦江猝然一骨碌爬起來,滿頭大汗,驚惶地瞧瞧四周,場景很熟悉,確認是在巖班干曼家裡無誤,心神才稍微平復下來,回憶夢境,秦江眉頭當即吊垂。靠!這次那麼凶險啊?不是啦,得準備些傢伙防防身,嗯再買份人壽保險,受益人填老媽

    外間的巖班干曼很醒覺,聽到動靜,便探頭進來查看。「怎麼了?做惡夢?」

    秦江抹把冷汗,神經兮兮地點頭:「嗯,結果很糟糕。」沒夢到倪彩落腳點,倒夢到了倆人下場,真是個顛倒的次序。

    巖班干曼睡眼稀鬆,打著哈欠說:「一個惡夢而已,犯不著緊張成這樣,都是因為你這幾天壓力太大的緣故。」

    秦江心知肚明,卻不好解釋,陰沉著臉說:「我答應你們,混進毒販子中去,但需要一樣東西,你得給我準備。」

    咦?一個夢就能幡然大悟,不錯嘛。巖班干曼睡意頓消,滿心好奇問:「需要什麼?」「一把警用手拷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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