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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半個夢 作者: 大餅 (全書完)

90、被逼援手

    「啊,說來簡單,老管家和您通過電話,我們就通過手機定位,找到您了。」人模狗樣的鄭室長,一直諂媚地半鞠著身子,一副奴才嘴臉。

    韓由美心頭一驚:「你們把管家怎樣了?!」在人情淡漠的韓家,唯獨忠厚的老管家以誠相待,在爾虞我詐的韓家,也唯獨放心地和他說得上話。

    「小姐這是什麼話?我們僅僅是取個電話號碼,能對管家怎樣?他怎麼說也是董事長身邊的老人,我們可不敢對他無理。」鄭室長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董事長還沒三長兩短之前,底下的屬從,多少受到約束,再大的怨恨,也不敢明目張膽鬧事,事關飯碗問題。

    鄭室長的話已經夠清楚了,何謂『取』,該理解為竊取。韓由美懊惱不已,怪只怪自己粗心大意,沒用公用電話聯繫,幸好老管家沒事,心總算擱下一半:「你們走吧,我不喜歡有人跟著。」

    鄭室長狀似謙卑的詫異:「這怎麼行,我們好不容易找到小姐」

    死牛皮糖!韓由美不耐煩打斷他的話:「找到又怎樣?我不會跟你回去,麻煩轉告大夫人,我在這裡生活得很好,不用勞心,等玩夠了,我會回家。」

    「由美小姐,您是董事長珍貴的寶貝女兒,作為他的妻子,夫人對你一樣視如己出,您離家這段日子,夫人時刻掛懷,吩咐我要盡快找到您,以免您有什麼閃失,董事長要是責怪起來,夫人交待不起,小姐還跟我回去吧。」

    說話間,鄭室長的倆位手下,已經巷子一邊一個站定,堵住韓由美的兩頭退路。

    韓由美一瞧沒路跑,索性頭一甩,來個不理不睬。

    「董事長病重住院,您該回去陪伴侍奉,克盡孝道」鄭室長臉皮厚實,依舊保持著A級諛笑,規勸韓由美。

    切!我來申海,還是父親安排的呢,你一個外人,嘰嘰喳喳的真纏人。韓由美心頭邪火都給他磨出來了,手叉小蠻腰,驕橫喝叱:「就不跟你回去,怎樣?」

    「這大家相對起來,可就不那麼好看了。」鄭室長話裡的機鋒,已越來越昭顯。

    韓由美黛眉倒豎,惡狠狠地抱拳扭指。「你想用強?恐怕你帶來的倆個手下不夠瞧!」

    「咳,不敢。我知道小姐自幼學習防身術,所以特意請了這兩位跆拳道五段的師傅一起來,還請小姐多多體諒我們作下屬的苦處,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回去後我隨你處置。」

    五段?韓由美眼眸一縮,暗想不妙:我才三段六級,這六級還是人家評委瞅著自己可愛,網開一面送的,說是本人配綠腰帶比較好看,不過,打不起,總跑得掉吧

    鄭室長情知說不服韓由美,便輕描淡寫的對手下頷首示意。

    兩名手下心領神會,慢慢圍壓上去。

    一看不能善了,韓由美也夠夠潑辣,一把搶過秦江嘴下那盤肉粥,狠狠砸向鄭室長,然後轉身往巷子深處跑。

    鄭室長旁邊的一名隨從,眼茫忽閃,瀟灑地凌空揚起一腳,踢飛盤子,可惜裡面的肉粥不受他擺佈,嘩地天女散花,淋向諸人,不單鄭室長和他不能倖免,也囊括了小吃攤上的食客。

    客人們頓為色變,集體揚聲國罵,紛紛抱頭竄出風暴圈。平常圍觀湊熱鬧,聽著話鋒不對,早就閃遠些看戲去了,都怪這幾人,來來去去不說明白話,嘰裡呱啦老半天,人人有聽沒懂,直至陰險動手,已經殃及了自己。

    「穿運動褲那個!你還欠我的粥錢!靠!!」老闆急了,攤子也不顧,撒腿直追。

    我呀個呸!

    秦江氣急敗壞。寧婧如此,韓由美也如此,這些大小姐們,一個、兩個真本事,老愛搶我飯碗,動不動就打砸東西,完了老子還得給她們擦屁股,簡直是劣跡斑斑,其心可誅!

    韓由美沒能如願跑出包圍,還沒跑出幾步,攔在另一面的拳師,斜地裡一記橫踢,乾脆了當的掃向韓由美腹部。

    砰!

    韓由美堪堪來得及提臂保護腰腹,硬生生接了一腳,連連倒退數步,差點一屁股坐地下,只覺腰後一軟,被人輕輕托住,才得以止住跌勢。韓由美揉著酸麻的手臂,一時間喪失了反抗能力。

    三段六級和五段之間,怎麼差這麼遠?!難道就這樣給他們抓回去,任由大夫人宰割嗎?被囚禁?被下藥昏睡一輩子?或者被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成失蹤人口?

    韓由美冷靜下來,下意識偏頭張望,背後不是別人,正是秦江,韓由美心中沒來由一甜,起碼,他沒有丟下自己乘亂落跑。令韓由美困惑的是,秦江眼中流露著複雜,似乎內心正衡量著什麼,猶豫、掙扎、愊臆、躊躇,神色變幻不定

    似乎察覺懷裡的人兒在注意自己,秦江低頭凝視,送給她一個溫暖目光,並畜生似的裂開滿口白牙,笑笑說:「事情既然到這份上,哥哥我今兒就豁出去,英雄救美一回。」

    我都打不過他們,你一個普通人,上去也白搭,明知不可為,何必去做無謂的事呢,男人都愛逞英雄嗎?!韓由美粼粼閃爍的波光,掠去一絲感激,最終輕輕搖頭苦笑,讓秦江不要衝動。

    秦江心有靈犀,嘿嘿笑道:「是不是怕我打不過他們?」

    韓由美重重點頭。

    秦江聳聳肩:「沒辦法,我說過為你兩肋插刀,總不能食言吧?打不過也得幫你挨著,唉~,暈死,下次再也不發這種爛誓了。」平常雖然計較、萎萎縮縮,能不惹事盡量不惹,那是因為本身煩心事已經不少,並不代表秦江怕事,既然得到韓由美許的重諾,關鍵時刻若不幹點什麼,似乎說不過去。

    秦江小算盤已經打好了,這兒當街當巷,人多眼雜,還怕他們疼下殺手不成?至多一如夢中那樣,讓他們抽一頓就是了,只要不死,成了護駕有功的事實,韓由美的獎賞能少得了嗎,先跟他們耗著,耗到110來救場為止,只要保住韓由美,也算是不負所托,如果人被他們帶走,自己撈到的,怕真成空頭支票了。

    秦江將韓由美扶正,把她藏到身後,點著鄭室長鼻子,一派正義凜然的樣子。「孫子欺負奶奶,爺爺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不能不管管,想打女人?行,先過了我這關再說。各位觀眾,麻煩幫撥110,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暴。」
91、沒天理

    韓由美心裡的驚詫,已經超出了想要感激他維護自己的感受了,就他那爛身手,自己都能把他扁得變形,他憑什麼跟倆個跆拳道五段的拳師叫囂。若說他有膽色,鬼信!當初在針織廠,他的表現可說是窩囊,而且三番兩次路遇顏老虎,多半也是撒歡就跑。

    今天是怎麼了?情操特高尚。

    想歸想,韓由照還是照直翻譯了過去。

    鄭室長聽罷神情一窘,瞧瞧附近圍觀人眾戳戳點點,譴責聲逐漸噪雜,也已經有人已開始打電話,往警察局打小報告,他才省悟,慣性害人不淺,原以為能說服韓由美最好,不行的話,疾風迅雷將人擄走就是了,在韓國也常這麼做,韓豐企業勢大財豐,即使有點小波瀾,也泛不起幾朵浪花,凡事自然有上峰幫忙壓下去,他們需要的是效果和結果。

    「--!」鄭室長陰沉著臉回話。

    「這老小子說啥?」秦江納悶問韓由美。

    韓由美氣鼓鼓地一聲不吭。

    倒是旁邊一個貌似公司職員的傢伙開口:「他說,這是他們家族的家務事,你沒資格插手!」

    圍觀的人面面相覷,確實,這一點很讓對方膽壯氣盛,當街鬧事。於是,熱血冷了下來,打電話的也擱了下來,清官難斷家務事,警察來了也不管用,自己一個外人,淌這混水幹嘛?!倘若這姑娘為維護家人,反咬自己一口,那可真是吃力不討好。

    鄭室長挑釁瞪著秦江,只是頭上粘著幾顆飯粒,形象有些滑稽。

    秦江嘻笑著搖搖食指:「話不能這麼說,我沒資格管,不過警察有,你把家務事,搞成強盜事,警察就會問,為什麼要強迫人家小姑娘?為什麼要使用家庭暴力?這位小姐受不住委屈,於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全交待了,警察大感氣憤,在自家一畝三分地裡進行人身傷害!簡直是藐視國法!藐視片警!既然小姐你不答應回去,行,警察尊重個人意願,末了,片警老王還關切地說,他兒子一表人才,仍未婚娶,要不姑娘,乾脆別回那個破落的家了,嫁他兒子安安定定在申海過日子吧」

    一番插科打諢,圍觀諸人忍得何其辛苦,想笑,又不好意思,靠!連老王都杜撰出來了。

    還沒聽完韓由美的翻譯,鄭室長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自己一夥所做的,可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就怕鬧大了警察插手,雖說警方不會為難自己,但處理事情就無法再用強了,如果按照正常程序進行,詢問韓由美本人意願,可以猜斷,她肯定不會主動跟自己等人回韓國,最後不了了之,自己將處於進退失據的尷尬位置上。

    鄭室長恨得牙癢癢,突然冒出這麼個刺頭,令事情越來越不受控制。

    好不容易找到韓由美,怎捨得輕易放棄?鄭室長再度招招手,示意手下趁警察來之前,趕緊速戰速決。他做事,從來是有直接的方式,就不會拐彎抹角,早交差,早省心。

    兩個拳師龍鑲虎步分別趕向秦江,一個對付秦江,一個當然是抓韓由美。

    最先抵達秦江跟前的一名拳師,嘴角勾起一線殘忍,默不作聲,揚拳攻擊他,出手既穩又疾,力道迅猛、角度刁鑽,秦江卻還傻不拉唧呆站著,彷彿嚇懵了。

    韓由美心中已經有了結局,不忍地閉上妙目。希望對手適可而止,別令秦江太遭罪。

    嗙!

    一聲脆響,接著有人倒地。韓由美心悸的睜大眼睛,焦急查探秦江慘況,可結果,卻令她瞠愕萬分,小嘴再也合不攏,倒在地上的不是秦江,而是那名拳師,此時他頭上滑落出一道涓細血水,人已呈現昏迷狀。秦江呢,手裡拎著半截斷剩的板磚,不屑的俯視對手,頗有一磚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勢。

    韓由美滿腦殘念。

    另一名拳師倒看得真真切切,這男人使的怪招,前所未見,閃躲時身軀極其扭曲,有點像小孩兒打鬧,完全超脫了人體發力學,偏偏,輕輕巧巧讓過自己同伴自以為最有把握的打擊。

    至於板磚,在這男人攙扶住韓由美之前,就偷偷撿了藏在背後,其實自己和同伴都知道,並對此鄙夷噗笑,到了他們這樣級數的拳師,實在沒必要對一個拿著板磚的普通人大驚小怪,比較起來,板磚的攻擊力,比他們的拳頭還弱,自問身體各處的抗打能力,哪都能挨一板磚,豈不料,這人竟無恥地將板磚用在毫無辦法的腦瓜上,千算萬算,實在算不過這陰險的傢伙!

    一瞬間的念頭閃過,倖存的拳師衝勢沒有停頓,如果被對方的僥倖,而嚇停了腳步,那是對五段黑帶的侮辱。

    倆人方一接觸,拳師的感受就真切多了,秦江的身體,又是一個不像話的扭曲,躲過一記肋擊,接著忽然喉嚨間一疼,拳師急忙硬生生剎住身形,不敢稍做動彈,因為秦江手中揪著一把明晃晃的西餐叉。

    拳師快瘋了,板磚就算啦,肉粥小吃攤,哪來的鋼叉?!

    秦江嘿嘿賊笑:「別動啊,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我賊心呃,我宅心仁厚,留你小命,若還有點武道精神,輸了你就別再亂動。」

    天理何在

    韓由美看到這一幕,腦袋一片糾結,一招制住黑帶五段的人,本身屬於什麼段位?好像我還不屑過他來著

    秦江雞吃放光蟲,心知肚明。剛才倆個拳師用的招數,曾在夢裡出現過,所以頭一招當然好拆擋,可接下來,格局已添變數,事情不再按照夢中情形的發展,如果再次動手,對方會防範,出手會更謹慎、爆烈。

    人家程咬金好歹有三板斧,自己才一板,還不是靠自身實力掙來的,秦江自問沒什麼真本事,去對付這個跆拳道五段的傢伙,剛才不小心被他蹭到的地方,還隱隱作疼呢,差距就是差距,相對他們而言,自己也是一繡花枕頭,光架把式好看而已。

    秦江固然不敢刺激對方,但那名跆拳道拳師又何嘗不酥秦江,頭一次還可以理解為同伴輕敵,自己上去赫然也被他一招制住,更離譜的是,對方好像早早料定了自己的動作,專門向防備不到的地方攻擊,自己則荒誕的將脖子往人家鋼叉上湊,白癡一般。

    詭秘,只能能用詭秘來形容這個男人。
92、都是聰明人

    上班要遲到了,秦江沒功夫跟他耗時間耍酷,於是故作泰然自若狀,鬆開鋼叉退後。

    秦江的高深莫測,嚴重打擊了拳師的信心,他早已呆若木雞,不懂作何反應,或許,正如秦江要求的那樣,他必須保留武者慘敗後,剩餘的那點兒自尊。

    旁邊的鄭室長欲言又止,但是審時度勢一番,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男人,牽上韓由美,悠哉悠哉地邁出了巷子。

    拐過幾個屋角,秦江趴出牆邊瞄瞄身後街道,安心下來:「好了,他們沒追。」

    韓由美眼神一直沒離開過秦江,緊盯著不放,此時她一肚子的狐疑,不知該從何處問起,善睞地大眼睛裡,散溢出一股濃重的幽怨。秦江心頭發毛,暗想她嘴巴不靈光,眼神倒蠻出彩。

    「我嘞~,連屈死古井邊,沉冤不得雪這種韻味都整得出來,你不演女鬼太糟蹋了。」

    酸疼的雙臂,又多積聚了韓由美一分氣憤。(你扮豬吃老虎!這麼有本事,為什麼當初在針織廠,要讓我平白受罪!為什麼鄭室長欺負過我之後,才肯出手!是不是我不值得你幫助?)

    「嗨~!辛辛苦苦救你,還救錯了?!」倆人平安逃出來,不慶祝也就罷了,秦江最討厭女生沒事來事,平常的恩惠欣然受之,一有狀況不順她意思,就抓著小辮子勁窮追猛打,八百年前的事情還攤出來講,真是豈有此理。誰心裡沒點小秘密,不理解就當成是別人在欺瞞她?前世欠的還是怎樣?「別蹬鼻子上臉哈,惹急了我將你送給那什麼鄭室長討獎金!」

    韓由美被秦江的氣焰壓得死死的,只能憋屈地眨巴著雙眼,湧出一浪又一浪的無辜。

    「行了行了,別跟我裝可愛。」秦江趕鴨子似的揮手:「明說了,我幫你是有代價的,這次打架救你免於火坑,勞苦功高,怎麼著,日後也得多給我五千塊錢,要是嫌我把你身價算賤了,你可以往上添,你這是什麼表情?!不樂意?我還不樂意呢!到現在為止,你光承諾不兌現,我收到的全是空頭支票,還沒跟你算利息呢」

    韓由美無語,啊,不對,她是啞巴吃黃連,真的說不出來。(那麼愛錢,剛才應該幫我出出氣再走,那人打得我好疼,到時候別說五千,一萬也給。)

    「咋不早說,人都已經放了,再回頭,我可打不過他。」秦江萬般無奈,不是我貪錢,至少沒到趙美麗那地步,如果家裡沒有外債,好吃懶做才是我人生的遠大目標。環境,確實可以改變一個人。

    韓由美越聽越糊塗。(打不過?倆個黑帶五段,你不是一招制服了他們嗎?)

    秦江指指自己腦瓜,沒好氣道:「早上不告訴過你嗎,直覺!我是靠直覺混的,沒有直覺怎麼打?!」沒辦法,對付一根筋的傢伙,得用些她能夠弄明白的說法。

    「直覺?」韓由美聽著象天方夜譚。(怎麼沒了?剛才打架的直覺,你又是怎麼來的?)

    回想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秦江抽搐幾下臉皮,只是乾笑。

    還能怎麼著?說來簡單,昨晚韓由美香艷的刺激了秦江,害他精神老亢奮,結果這禽獸就撐了一晚帳篷,一門心思意淫韓由美,結果就夢到了,也夢遺了,『直覺』就這麼來的。大實話,怎麼有臉理直氣壯對她說?

    (說嘛,你用了什麼方法,把直覺溶入到搏擊裡的?教教我,讓我也天下無敵!)韓由美臉兒儘是貪婪,撒嬌扯著秦江衣袖,玲瓏嬌軀搖啊搖的。

    嗙!

    秦江老實不客氣給了她一個爆栗子。「你當直覺是棒棒糖呀,想吃就買。你到底了不瞭解什麼叫直覺?它存在於個人思維深處,一閃而逝,難以捉摸,我想教你來著,可拿什麼教?再說了,直覺太玄乎,不實在,咱可不能太依傍那些縹緲的東西,好比方說我,沒『直覺』的時候,和普通人沒兩樣,隨人宰割,你雖然只是個小小的跆拳道癟三,啊!三段!別動氣,嘿,跆拳道三段,好歹時刻都有一技傍身,勸你別胡思亂想,好好做人。」

    韓由美氣嘟嘟抱著生疼的腦瓜,不再吵鬧,勉強接受他的說法。

    秦江悄悄鬆口氣,別看說的比唱的好聽,其實他最愛依仗半個夢,而且明白什麼叫見好就收。

    現實和夢的不同之處在於:夢,可以連貫性的發展,而現實,處處充滿了可能性。

    憶起昨晚夢中的自己,因為強出頭,從爭執升級到互毆,當然,不可抗拒的,遭對方海扁了一頓,結果就此驚醒過來,那都沒關係,夢裡再大的虧,吃了就吃了,反正不疼不癢。可現實就不會那麼輕鬆囉,事態的發展,往往好比一張小小的多米諾骨牌被推倒,產生了連鎖反應,所以說,許多微妙的轉變,都可以導致一個人今後的際遇。

    秦江幾乎可以預估自己的未來,比如剛才表現驍勇,壞了對方好事,不免要被他們記恨,開始時刻關注自己,挖找縫隙,一有機會就下黑手,報仇洩憤,或許,自己的生活、工作、家庭,甚至整個將來,不管是否願意,都無可避免的的要被更改

    這就是剛才秦江一直猶豫,要不要幫韓由美的理由。可惜,骨子裡的不甘,還是衝動的表達出來了。

    也不知韓由美在想什麼,柳眉輕聚,神魂出竅一般。秦江揪住她盈弱肩膀猛地抖動,搖得她腦瓜拔郎鼓似的顛:「喂,別發呆了,我去上班,你自個兒小心,友情提醒一下,等下去市場賣菜,別去五十六號攤。」

    韓由美現學現賣道:「直覺?!」

    「雖然次序有些顛倒呃,說多你也整不明白,就算是吧,走了」

    韓由美望秦江背影,瓊鼻可愛皺褶,扮了個鬼臉,寶石般的瞳眸星光熠熠,透著小狐狸似的狡黠:直覺?當我傻瓜呀!
93、兩個老傢伙

    左山養老院。

    院中的一切,仍是那樣寧和,老人們下午性好在臨湖畔旁坐坐,嘮嘮嗑。安逸品著鐵觀音,吸允幾口清朗湖風,賞賞那常駐的青山綠水,頗有餐風吸露的超脫自得。柳亦軒一如往常,早早便坐於湖邊涼亭內,只不過,心境和景致不對罷了,半晌,身後一聲老夥計的招呼,打斷他的思緒。

    「幹嘛呢,詩情畫意的,玩高尚也不招呼一下我。」章老頭踏著輕鬆,闖進亭中。

    柳亦軒招呼他落坐:「沒啥,找處清靜的地方想些事兒而已。」

    章老頭哈哈朗笑:「有什麼好想的,到咱們這份上,該有的有了,不該有的,你也趕不上時候去擁有,照我說呀,但使殘年飽吃飯,只願無事常相見。這就夠了。」

    柳亦軒對他的論調嗤之以鼻。「說得輕巧,你一人吃飯,全家管飽,當然不操心,我不是還有個孫女要操心嘛。」

    「這有啥好操心的,不就是想看她成家立業嘛,如今該見的小青年,你沒少給她安排見面,我說,急不來,慢慢等結果唄,總不能強迫她嫁個不中意的男人吧?!」老章淡淡笑說。

    柳亦軒沒好氣地搖頭。「冰冰不急,我急!你看她挑三揀四的,有那個小伙子她看上眼的?等挑到老,還不是隨便找個人,湊合著嫁掉,倒不如現在我幫她安排,樂不樂意也得給我嫁人!」

    章老頭哭笑不得:「擱舊時候,你就是那個封建頑固的土財主。」

    「封建就封建吧,冰冰這孩子,冷是冷了點,但挺孝順,還不至於忤逆我的意思,倒是秦江那小子讓人操心」

    章老頭當即想起那個有趣的小伙子。人老了老人,心境倒是變年輕了,反而更願意面對小輩,不管對方的歷練、心機、手段,都是自己能輕鬆掌控的,不同於一般年紀的老傢伙,哪個不是老奸巨猾,城府極深,處起來特別不舒心。「秦江他怎麼了?」

    柳亦軒憋悶地說:「他現在跟一女孩兒同居。」

    「喲,你也會說這麼潮的詞兒呀。」

    「比不上現在的小青年新潮,你說,這算什麼事兒?!」

    「老柳,冰冰又不缺小青年追求,你咋一根筋非秦江不可?」

    「其他的小青年,我一眼就能看透,秦江雖然也一樣,為人、秉性、風格等等,他裡裡外外看似很透明的一個人,但矛盾的是,他同樣令人捉摸不透。上次不跟你說過在股市方面,他那不可理喻的直覺嗎?這次,又讓我驚訝了一回。秦江好比一方幽幽清潭,你能看見水裡的魚兒,卻探不出水潭的深淺。」柳亦軒越來越不明白秦江,這或許就是自己最感興趣的地方吧。

    「怎麼說?」老章好奇湧上心頭,多久沒見這老傢伙關注過一個年輕人了?

    「你瞧瞧這個,今早上的錄像。」柳亦軒將筆記本電腦,推到章老頭跟前,裡面重播的,正是秦江和韓由美早上,在小吃攤上發生的情形,一舉一動,全被攝錄下來。

    章老頭表情誇張:「哇~,你個老傢伙太陰險了,居然請私家偵探玩跟蹤、搞偷拍,我說夥計,你沒往我家廁所安東西吧?!」

    柳亦軒不屑打量他全身上下:「拉倒吧,就你這身臭囊腐肉,貼錢我也不稀罕哎,別廢話,你也是習武之人,看出什麼名堂沒?」

    「嗯嘿,有點意思」章老頭滿心驚異,他不但屬於習武之人,而且太極還頗有成就,秦江那種料敵動向、後發制人的手段,顛覆了惟快不破的神話,捫心自問,自己這輩子恐怕也沒辦法做到,觀他兩次出手,可以排除僥倖、偶然等因素,可是,第一次見面時,自己早已察視過,秦江只是個普通人,那就怪了,連自己都瞞得住,莫非這就叫返璞歸真?

    看著老夥計兩眼綻光,學著視頻中的秦江,暗暗比劃手腳,柳亦軒頓感長臉,能讓老章認真去揣摩的人,足見他對其重視,這說明什麼?還得說我眼光不錯,伯樂知千里,現下能文的人不少,能武的人也不少,但能文能武的人,少之又少,撿到寶了。

    章老頭猶自低頭呢喃:「如果沒事先預料對手的攻擊方位、暗藏的後著變化,我起碼也要一守一攻,兩招才能制敵,一招?這小子簡直就是先擺好了架勢,守株待兔,等對手送上門一樣不可能,不可能」

    好一會兒,柳亦軒不耐煩推推他。「喂,章顯兆,讓你給我做參謀,怎麼自己倒迷上了。」

    章顯兆清醒過來,不好意思撓撓亂髮:「嘿嘿,獵奇,獵奇咳,跟你打個商量,能不能讓他進我的『天罡保安』?債務我幫他還了,職位隨他挑選!」

    柳亦軒一愣:「搶人?」

    章顯兆搓著手,訕訕一笑:「嘿嘿,愛才,愛才。」

    柳亦軒不滿撇他兩眼:「如果你需要悍將,現在就可以一紙聘用他,如果你需要帥才,最好先打磨打磨他。」「

    章顯兆心中一喜:「你是說有商量囉?!」

    「本來我有心讓他繼承衣缽,不過一世人兩兄弟,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幫我解決冰冰的事再說。」柳亦軒一副折本嘴臉,長吁短歎,其實小算盤打得賊精,當然希望自己的繼承人,身兼數家之長,廣植根蒂,恨不得四海通吃最好。

    章顯兆感到為難。「要我打打殺殺還成,陰謀可不是我的專長」

    柳亦軒一陣吹鬍子瞪眼:「你啥意思?難道我就陰險嗎?我承認,一片私心想拉攏秦江,不過最大的得益者,不都落他那兒嗎。」

    章顯兆嘎嘎陪笑:「別,我什麼也沒說,哎唷咋整捏,瞧那一塊同居的小丫頭,細皮嫩肉、玲瓏可愛的,嘖嘖,誰捨得狠心趕她走,要是我能有這麼個孫媳婦」

    柳亦軒厭厭地揮手:「得得得,一個無兒無女得人,將這話掛嘴邊四十幾年,你不膩,我膩。那小丫頭論身份論樣貌,都不及冰冰,遲早會敗走,不是什麼威脅。趕人顯得太唐突,你只要想辦法,怎樣把冰冰安排進去就行了。」

    也就是你對自己孫女盲目自信,我可不這麼看。章顯兆苦著臉說:「你呀,淨給自己找麻煩,這麼著吧,首先,得給他安排一間大點的房子,你看一廳一室,連秦江都要打地鋪了,哪有地方接納柳冰冰。」

    柳亦軒蒼眉皺聚:「房子我有的是,問題是不能送得太明顯,否則會讓他品出背後的貓膩。」

    章顯兆手撫著山羊鬚,狡黠發笑:「不如咱們給他安排一場『偶遇』吧。」

    「行!算計算計他!」柳亦軒私底下鄙視老章,還說不會陰謀呢,那嘴臉,整一個秦檜。

    前事種種因緣,不斷陰差陽錯,讓章、柳人倆愈發看重秦江,只不知,當他們看清秦江的本來真實會否嘔血?天知道。不管怎樣,兩個老傢伙已經開始一廂情願的設計秦江了
94、禮多人怪

    一天工作,平平淡淡就過了,皆因與同事還不太熟悉,有些話,不能說太深,有些玩笑,也不能過份,基本上,秦江整日都埋在文件堆裡。

    打卡下班,沒幾步路,又途徑熟悉的詩露花語,秦江兩天沒來店裡兼職,想想頗不好意思,於是抽身進去。

    「薛姨哎?怎麼是你啊?難得難得。」秦江一進門,就習慣性招呼,定睛一瞧卻發覺人物版本不對。

    「本以為下午去shopping,誰知道被姑媽逮來幹活,唉,歹命~。」趙美麗蔫著臉兒,無精打采。今天的她,一身居家裝束,白色花邊領長袖T恤,灰色毛呢百褶裙,胸前掛了條俏皮小飾物,整個人顯得清麗,又不失親和。

    秦江嗤之以鼻:「有錢賺還唧唧歪歪。」

    四下張望,店裡已經有位男客人,在挑選鮮花,女人會自己買花欣賞嗎?幾率渺渺,光顧花店的,永遠是男人多。對此,秦江深以為然。

    「喂,客人在那邊,好歹你招呼一下啊,我先出去一下,呆會兒再回來幫忙。」秦江掉頭便走。

    「你回來!」趙美麗站不安分,不自然地扭扭捏捏,也不知哪根筋不對。

    秦江有氣沒力背轉頭:「還有啥事?等我隨便吃點填填肚子,再去送花,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趙美麗俏臉脹得愈來愈嫣紅,嬌艷欲滴一般。「那個你幫我顧一下店。」

    秦江古怪審量她兩眼:「告訴你,別指望我替你看店,自己又跑出去跟凱子們燭光晚餐。」

    趙美麗瞋目豎眉:「沒那閒功夫,我是想上廁所,臭小子笑什麼!美女就不能憋尿呀?!」

    秦江抽搐兩下臉皮,使勁忍住笑。「限你五分鐘之內大完,不然我關門走人。」

    趙美麗紅著臉,忿忿地奔往後室。

    秦江無所謂來到那個男人身旁,恭敬詢問:「先生?請問需要什麼花?」

    那男人長得英挺,骨子裡有壓制不住的盛氣凌人,掃秦江一眼,微微紳士一笑,默不作聲。

    秦江困惑指著他:「你是岑,岑」

    「我是岑道明,沒想到這裡遇見你。」岑道明謙和中,帶著令人不甚舒服的傲態。

    咦?他不是那個對趙美麗有好感的男人嗎?送上門的凱子,趙美麗幹嘛要借尿遁躲避他?秦江看看岑道明,望望趙美麗離去的後門,困惑不已。

    「這是你們合夥開的店?」岑道明稀奇問道。

    秦江不好意思說:「我哪有這本事,兼差罷了。」

    「哦。」岑道明態度淡了少許,轉頭面對滿屋鮮花。「來,幫我挑束花吧,你說,那種花比較好看?」

    「哪種都好,每種花都有花語,代表它們的含義、寓意,送給女孩子的話,如果嫌紅玫瑰俗氣,可以送這束『因為愛』,清純的百合與嬌艷的玫瑰絕妙搭配,演繹出既輕鬆,又浪漫的情調,讓愛,在暖暖的黃色包裝襯托下呼之欲出,表示我願為你付出一切」

    秦江不是第一顧店,說到花語,比起最愛花的女生,還要來得精闢,照他的話說,干一行愛一行,不懂花語,死背也要背下來,難怪薛姨能夠放心,雖知他沒別的長處,但做起事來,卻很用心,捨得花功夫。

    岑道明也不反駁:「你怎麼知道我送女孩子的?」

    「是,做生意,得學會察言觀色」下面的秦江沒說,只笑瞇瞇望著他,心裡另有一番註解:從你的眼睛裡,我看到了太多無法宣洩的慾望,和包含著因為得不到而撓心焦慮,這神情,出現在張小亞臉上次數最多,如果你說不是為了追女生,我從浦黃橋跳下去,完了,再讓你丟一大石頭。

    「行,就這束,包送嗎?」

    「當然,本店竭誠為您服務,一次付賬也行,不放心的,咱先送花,等您確認後再劃賬也行,來,請這邊登記一下。」親自買和包外送,兩者價格相差頗大,秦江當然巴不得他要求外送。「名字填這對對趙美?」

    嗨,居然是送給趙美麗的,太陽底下,真多新鮮事。助人為樂我常做,助人泡趙美麗,還是頭一遭。秦江乾笑:「老兄,幹嘛不親自送?」

    「你不用管,外送的錢,我一分不少給你,你也不必有負擔。」岑道明自嘲笑笑,也不願多作解釋。

    「那好吧。」

    躬送岑道明,秦江開始收拾花束,專心為它噴上些水霧,使之看起來,更為嬌嫩艷麗,可是淡靜的工作,並不能壓制心頭那點小小的紊亂,以前是眼不見為淨,今天看見有凱子當面追求趙美麗,也不知怎的了,心裡就覺得彆扭。

    說對趙美麗沒感覺,那是自欺欺人,習慣,是一種可怕的病,從小習慣於陪著這個女人,一路和風細雨的走來,再木訥的呆子,也會生出三分情意,何況病入膏肓的秦江。

    這到底算不算愛情,秦江壓根不敢想,也愧於想像,相對於趙美麗的光芒,自己實在是太暗淡了,對她所追求的幸福標準,也深感壓力巨大。一句話,不配。

    不單趙美麗,幾乎對漂亮女生都存在這類想法。

    其實,秦江不覺中已經走入一個誤區,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在乎,心想那不是屬於自己的,所以,頗有『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懶散風格,有時候甚至藐視,或者不屑一顧,待人處事、不良嗜好通通不加掩飾,說過火一點,這是一種自卑。殊不知,他這麼做,女生反而覺得這個男人真切實在,沒有企圖心、沒有逼迫感,容易把握和相處,也許她們尤不自知,心底防線已然鬆動。

    「他走了?」趙美麗悄然來到秦江身後,努努嘴又說:「剛才做成的單子?」

    「兩個嗯。」

    「什麼兩個嗯?」趙美麗莫名其妙。

    「第一個『嗯』是岑道明走了,第二個『嗯』是生意開張了。」

    趙美麗沒好氣照他腦瓜扇下去:「你也不嫌麻煩!」

    「喏,這是岑道明送你的花,也算是一種浪漫吧。」秦江百般聊賴地將花束塞進她懷裡。

    趙美麗毫不在意,隨手丟棄一邊,撐靠櫃檯上,沉默半分鐘,不無遺憾說:「江江,你在『詩露花語』兼職一年多,天天『送花』給別的女孩,怎麼不見你送一束給我?」

    秦江介紹花語時,表情語氣都特別爾雅,謙和且彬彬有禮,與平日吊兒郎當的樣子,大相逕庭,幾乎搖身一變,成了位十足的惜花紳士,必須承認,工作起來的秦江,蠻吸引人的。

    秦江目光渙漫的斜視她。「給你送的人還少嗎?」

    「話不能這麼說,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你是我惟一的竹馬。」

    秦江轉念想想,確實如此,別說花,生日、節日什麼的,連小禮物也不曾送過,而趙美麗關愛,可說體貼入微,撇開小時候她闖禍,常常要自己幫頂缸的破事不說,如今她時常幫忙顧顧家裡,雖然家裡沒啥可搗鼓的,有起事來義不容辭,雖然事情多半大不到哪去,反正就沖青梅竹馬四個字,這份情誼沒話說的

    只不過,要送花給趙美麗,感覺更怪,也許彼此太熟悉了,找不著送花的感覺。

    趙美麗老大不樂,平常哪個男人送花,不是爽爽脆脆的,擱他身上還猶猶豫豫的,真憋氣。「愣什麼?都說這份上了,也不懂應應景!討討人家喜歡,花是我家的,又沒讓你掏錢買,連借花獻佛都懶得做,麻木不仁的傢伙!去去去,上你的班,賺你的錢去吧!」

    唉,女人的怨氣,總是來得莫名其妙。秦江撓撓耳鬢,不得已,拎過身旁一隻盛滿鮮花的籐編圓形花籃,涎臉靠了過去。

    「嘿,別氣,生氣就不美麗了,來,給你一籃『真情奉送』。」秦江深情款款:「粉色玫瑰5枝,橙色太陽菊6枝,紫紅色康乃馨各10枝,紫翠菊,綠葉豐滿,我對你的祝福和想念,不言而喻」

    趙美麗甜蜜接過花藍。這木頭人,推一推就動一動,完全沒有自覺性,不過,仍是在乎我的。

    誰料,秦江一恍神,接著又蹦出一句:「承蒙惠顧218元,如果有什麼不滿,敬請投訴,本店會給您個滿意答覆」

    「」趙美麗滿腦空白,特倒胃口,剛還想送他個飛吻來著,現在只想砍人。

    「滾蛋!!」

    跌跌撞撞的被推搡出門,秦江尷尬回頭,往裡屋解釋:「對不起嘛,職業病,嘿嘿」
95、小白鼠

    時間踏正九點,客人逐漸減少,畢竟,該約會自然會早點來買花,吃自己的也沒必要光顧花店,剩下的零星顧客,薛掌櫃完全可以輕鬆接待。

    薛姨心知道秦江剛搬出來住,新家或許有許多地方需要整理,因此隨便捏造一個理由,提前解放秦江回家,當然,也包括趙美麗,不用說,是想讓侄女去幫秦江整理整理。

    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租房門口,秦江懶洋洋掏出鑰匙,心中苦笑,不管是舊家、新家,對自己來說,好像都只是個臨時旅館,就為了睡那不知人事的八個小時,有啥好整理的?

    對了,咋解釋韓由美的存在?

    「愣啥江江!開門啊你!」趙美麗不耐煩催促。

    惴惴不安打開房門,放她入內,跟進去一瞧裡屋情況,所幸韓由美不知幹嘛去了,到現在還未回來,秦江暗自大鬆一口氣,很有被原配突擊查房那種擔驚受怕。其一,只是不想讓青梅誤會,看輕了自己,其二,又不想金主平白蒙受侮辱,一氣之下,斷了自己的財路。其三,若兩個女人鬧騰起來,自己這夾心餅乾,可就難受了。

    女人善嫉,秦江甚至不敢對趙美麗提這碼事,心想挨過一時是一時,等一個月後,從股市撈到一筆佣金,還清顏老虎債務後,就將房子讓給韓由美,自己還回家住。

    那邊,趙美麗已經撂起衣袖,開始整理房間,又是灑水,又是打掃的。忙碌的背影,像極了持家的嬌妻。

    對這個外表拜金,內裡賢惠的小女人,秦江心裡湧起一抹複雜、一股溫馨,很矛盾。從小到大,她就是自己惟一瞭解最多,認知也最深的女孩,她所做的事情,好些都已經超出了摯友的界限,仍樂此不疲,對自己是一刻都不鬆懈,一刻也不放心。或許,青梅竹馬這四個字,對她來說,真有著很強的魔力吧?趨使她無私的遷就、寬待、給予、奉獻

    看她忙裡抽空,抬手拭擦玉額上的汗漬,秦江過意不去,正要幫忙,卻被她堅決地一把拽開。

    「去去去,別添亂,你只會破壞,哪會收拾。」

    秦江嘴裡不服地嘟囔:「真不中肯,除了小時候摔破過你一隻豬錢罐,我可是一直在給社會添磚加瓦」記得趙美麗曾經說過,平日不勤懇付出,到索人錢財的時候,就沒辦法理直氣壯了。

    這小心思,真是沒話說了

    秦江無所事事,於房間各處逛蕩,東瞧瞧,西摸摸,假裝有多忙似的,折騰半晌,連自己都覺得累,閒著也是閒著,便從紙箱中,翻出一本《初級催眠法》。

    雖然這些天努力去感悟夢境,可惜毫無頭緒,日子眼瞅一天天過去,股市的預言夢仍不見一絲昭示,這種投機式的等待,讓人焦心,時間一分一秒消逝的同時,秦江的愁鬱也在一點點積攢,越積越沉。

    倘若一個月都夢不到股市,顏老虎清算那天,樂子可就大了。

    秦江一刻也不能等,於是,湊小燈泡下,仔細研讀。哪怕只識個一知半解,起碼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吧?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踏正九點。

    「哎,跟你說話呢,當我透明的呀?」趙美麗氣不過,上前踹了他一腳。

    秦江愕愣:「啥事兒?」

    趙美麗指指周圍:「該收拾的我收拾過了,等哪天買來牆紙,再給你貼貼,佈置佈置,這麼陰晦的房子,虧你住的下,行了,沒什麼事我先回去,明天還要上班。」

    秦江眼轱轆一轉,忽爾一把按住趙美麗肩膀,諂笑說:「等等,嘿,幫個忙。」

    趙美麗疑惑審視秦江,瞧著很不對味。「笑那麼陰險,又想幹嘛?告訴你,借錢沒有!這個月工錢還沒發。」

    「咳想請你幫我做個試驗。」

    「試驗?什麼試驗?」

    「別問,我手法不純熟,如果你知道了,會生出牴觸心理,那樣會失去效果,照作就是。」

    「哦。」

    「首先,躺下,放平身子。」

    趙美麗難得乖巧,倒頭便平躺蓆子上,其實她也蠻好奇,秦江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俯視她那起伏的峰巒,性感盤凸的恥骨,窄窄的小腰,嬌軀玲瓏的曲線,秦江心跳都不由加快,幾乎就要迷失,最終還是努力清醒過來,抓抓臉皮,撓撓腦瓜,似乎又忘記了什麼,再度翻翻書本,然後才一本正經說:「那什麼,先鬆開緊束你身體的東西,比如領扣、腰帶、鞋子」一邊說,還一邊伸手要幫她解衣領扣子。

    趙美麗猛地咕嚕爬起來,抬手掩住酥胸,往後縮了縮,警惕盯著秦江:「你想幹嘛?」

    秦江臉皮抽搐幾下,乾笑說:「不是說做實驗嘛。」

    「什麼實驗?還要我脫衣服?好歹也要有點前奏嘛,哪能一上來就讓人家脫,你知道自己剛才臉上啥表情嗎?活脫脫的猥瑣!猥瑣!」

    秦江氣不打一處來:「只是鬆開扣子而已,誰說要你脫衣服啦!我像那樣的人嗎?!」

    「有點」

    「你!」秦江彷彿能感覺到自己頭頂飄起的幾縷青煙。「行了行了,你愛咋地咋地,咱們跳過這個步驟,進行下一個,準備好沒?」

    「哦,好了。」

    秦江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接著將聲線放柔、放緩:「慢慢閉上你的眼睛,什麼也不要想,忘掉工作的不愉快,忘掉老闆的苛刻,忘掉每個月水電費然後放鬆身體,對,全身肌肉放鬆,聽從我的引導,不要抵抗咦?你幹嘛?」

    趙美麗皓腕軟綿綿地,攀上秦江肩膀,不吝的拋過一記媚眼,嬌軀也跟著緊貼進他懷裡,含羞答答說:「江江,你是不是想調戲別的女生,先拿我練手來著?不用那麼麻煩,其實你想怎樣,我都不會反對的啦~,就是希望你能輕點」

    「咳!咳咳咳~。」秦江使勁捶打胸口,將嗝在嗓眼裡的口水震去,氣急敗壞戳著她的腦瓜:「我很嚴肅的在做試驗,能不能收收你滿腦子的齷齪!」
96、苦口婆心

    換作別個女孩子這樣投懷媚惑,秦江早就恨不得蹭蹭便宜、吃吃豆腐了,但對趙美麗,卻很少那樣做。一來,熟得不能再熟,平常就沒少肌膚接觸,失去了吃豆腐的刺激。二來,她的態度曖昧難明,真假難辨,豆腐吃過後,怕負不起那責任,記得念初中時,無意間『碰』過一次她的小嘴,後來被她以此要挾,共用了自己一整年的零花錢,討便宜討到青梅竹馬身上,感覺特寒。

    趙美麗撅嘴小聲嘀咕道:「誰讓你把氣氛搞得這麼曖昧」

    「有嗎?」

    「你想做什麼也不事先說明,人家不知道該怎樣反應嘛。」

    「說了你會牴觸,自然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秦江將手中書本搖得嘩啦作響。「最近失眠,所以想研究一下這方面的東西,苦於少個人試驗,所以才勞煩你幫試試效果,得,不整了,事實證明,我引導失敗,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選擇了一隻不對的白老鼠。」

    「催眠?就你?」趙美麗杏眼大睜,一臉的不相信:「不是想靠這套把戲,去蒙騙小姑娘吧?!哦~,明白了!我說你最近咋這麼刻苦呢,原來居心不良,企圖催眠女生,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至於嘛我!沒看近來我身邊美女如雲呀,隨挑隨選的,我犯得著去外頭坑蒙拐騙嗎。」秦江洩氣丟掉書本,果然,心急喝不了熱稀粥,僅憑短短數天理論,能折騰出什麼來?

    趙美麗嗤之以鼻:「切!平常總恨時間不夠用,居然還有心思去玩催眠?好好工作、賺錢、還債,才是正理。」

    半個夢,不足以為人道,秦江苦於無法解釋:「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花店吧。」

    薛姨家裝修,這段時間趙美麗暫時住在花店,花店離夢花街不遠,都在浦黃區內,才幾分鐘路程,秦江借此出來散散心,現在終於是理解韓由美了,獨自一人面對四面白牆,委實令人抑鬱。

    倆人慢慢度步,各想心事。

    不夜的申城,霓虹靡艷,流光溢彩,處處都是激情與跳躍,偶爾驚鴻一瞥,三、兩個花枝招展的俏女郎擦身而過,害秦江心裡直泛癢癢,多久沒觀覽這被燈紅酒綠腐蝕的城市了?

    趙美麗悶不吭聲,只顧埋頭數步子。剛才打掃臥室,發現一個大旅行包,好奇打開一看,差點吐血,裡面全是女性衣服,伸手摸了把,質地上乘,不是路邊貨,秦江是不是窮瘋了,淪落到要去做內衣賊?或是偷偷的玩金屋藏嬌?

    趙美麗焦躁不安,下意識討厭別的女生闖進秦江生活裡,但卻沒聲張,表面功夫很到位,這是作為秦江的姐姐,該有的雅量,也是作為青梅竹馬,該有的大度,再說自己還沒名份,去管秦江的私人感情,唯有賭氣了。

    秦江不停窺視著迎來去往的女子,眼神很墮落,特別是目光掃向她們某些部位的時候。

    這忒讓趙美麗來氣。瞧瞧人家開奔馳、坐寶馬的成功人士,恣意放縱的去搭訕漂亮女人,你秦江可好,身無半兩財,只能鬼祟的瞟幾眼,畏畏縮縮的真丟人,做為一個男人,就不能長進些麼?整天勞勞碌碌的消磨歲月,眼瞅我就快變成老姑娘了

    也許,該讓他確立一個目標,不管是物質,抑或是對象。「江江,你有夢嗎?」

    秦江目光微微收縮,想了想,放鬆臉上僵直的肌肉:「有。」

    「我說的是夢想。」

    「也有。」

    「你夢想是什麼。」

    「走路絆到錢箱子。」

    「你!瞧你這點出息。」想好好的對話一番,卻被他越扯越遠,趙美麗感覺頭疼。

    秦江不屑:「有本事絆一個我瞧瞧,自己貪財到那份上,還好意思抨擊我的夢想。」

    「我只是讓你相較自己的不足之處,變相刺激你奮發圖強,你說,現在的女生哪個不喜歡富足生活,這是大勢」

    倆人正爭辯,冷不防,前面一男一女擋住去路,不過他(她)們也並非有意,只是彼此互訴著什麼,太忘我了,四人才險些一頭對撞。

    秦江定睛一看,不禁啞言失笑,世界真小,那個纏著女生猛噴口沫的傢伙,不正是張小亞嗎,還想回頭拉他出來吃宵夜呢,不料這小子就在外頭獵食。

    此時的張小亞,一臉誠懇。「小姐,這麼優厚的人壽保險單,錯過這村,就沒那店了,反正你買的那份也快到期了,我是替你著想,才希望你能續簽,誰沒個三衰六旺呀,為免自己萬一,付一萬保險費,是值得的。」

    小姑娘明顯是個雛兒,迎著帥氣的張小亞,和他侵略性的炙熱目光,臉頰早已是一片奼紅,估計她的心思,也不在那保險單上。「簽簽多久合適?」

    張小亞深情款款,不知何時,已經牽住了那位女生的手兒:「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簽你一輩子,希望每年,都能陪你共同度過春節、中秋節、植樹節、清明節啊!對不起,情不自禁,跑題了,如果你現在不能決定,不如留個電話給我,改天,咱們找個地方仔細詳談號碼寫這吧,不用怕弄髒我的衣服對,這兒離我的心比較近哦~~,你輕點寫~,筆頭劃到我哪啥了」

    秦江打了個寒顫:不誅此獠,天地不容!

    「張小亞!!死性不改,又在欺蒙女孩子了吧?」趙美麗最看不過他那德性,當下就譏諷上了。

    張小亞一怔,側頭看是秦江和趙美麗,表情頓為尷尬,被秦江碰見還好,被趙美麗逮著,可真是倒霉三級,她又該通報全村,讓老爸回頭修理我的紈褲風流了。得,這種事還必須認命,只要她不跟秦江打小報告,關於我無意間看見秦娟換衣服的事,我做牛做馬,我結草啣環,我他***

    張小亞悻悻地與那女生辭別,跟了上去。

    「秦江,美麗姐不是住你那嗎?這麼晚你送她回花店幹嘛?」張小亞暗自懊惱,往後出來耍,千萬別在花店附近轉悠了,兔子吃窩邊草,沒啥好事。

    「她想回來拿點東西,咳,你是知道的,女人事兒多。不說這事兒,陪我吃夜宵去。」

    秦江歉然拉上仍蒙在鼓裡的張小亞,誠如趙美麗勸告,往後的夜生活,恐怕要與張小亞保持一段距離了,在公司倒是不論,不過上班忙,估計沒什麼時間碰面。對於寧婧的困難,也是一樣,自顧不暇,讓身邊的人,都暫時遠離吧。
97、突如其來

    不多時,吃完夜宵的倆人,挺著肚子回到租房所在的巷子口,張小亞仍捨不得走,感覺許久沒和兄弟聚聚、聊聊了,掏出香煙,分秦江一枝,硬留他下來嘮閒話。

    秦江的目光幾次瞟向黑漆無光的租房,雖然記掛著韓由美,卻又不好意思一走了之,只能無奈地陪張小亞乾耗。

    張小亞失笑道:「行了,今晚美麗姐回花店睡,你注定要獨守空房,咱多聊一會兒唄。」

    「先說好,別聊女人,讓我消停消停,老聽那些膩味。」剛才在夜宵攤,張小亞可謂滔滔不絕,看到筷子就議論女人的腿,看到海碗就聯想女人的胸,總之見啥他都能扯女人身上,秦江吃得那個噁心,就甭提了。

    「那我沒話說了,抽完這煙就走。」

    秦江搖頭暗歎:狗改不了吃屎。

    這時,幽幽的巷子深處,走出一對青年男女。

    光線微弱,看不清那女子面容,不過,昏陳的路燈,打在她身上,倒是平添了一絲朦朧美,綽綽纖巧的窈窕身段,著實令人浮想聯翩。身後的男人,縮頭縮腦,透著幾分猥瑣,咋看咋埋汰人。

    此刻,男人正厚臉皮糾纏著,女子則低頭順眉,似乎不太樂意,偶爾含糊喝叱了男人些什麼,甚至於反感地撩開男子的毛手,身形躲躲閃閃,步伐也加快了幾分。看兩人情形,一副戀情不順的樣子,男方正竭力討好女友。

    張小亞碰碰秦江,搖頭輕歎:「真不公平,看見沒?這種檔次的男人,也能攤上個俏女郎,你說我那高職高薪的破光棍企劃部,有啥搞頭?」

    秦江嗤之以鼻:「別說公狗話,平常你認識的女生少嗎?劈腿起碼一車皮了,盡見不得別人好,別以為全天下女人都該傾慕你。」

    正相互譏諷,忽然,那猥瑣男人有了劇烈動作,只見他猛不丁拽下女子的挎包,撒腿就跑。被拖倒在地上的女子,懵了一下,接著反應過來,揚聲便尖叫:「搶劫啊!來人!有人搶包!」

    秦江與張小亞面面相覷,鬧半天不是兩口子啊?!

    猥瑣男或許是第一次作案,慌慌張張的,埋頭一路直往前面夢花街方向逃竄,只想快點遁入鬧區,躲避追蹤,恰巧,一頭撞上了秦江和張小亞倆。

    正當秦江想跟張小亞商量該不該救美時,張小亞已經明確的給出了答案。「哪裡走!!」

    「哎靠!這破事,又讓我攤上了」哥們見義勇為,自己能裝熊嗎?沒轍,秦江也只好撩袖子迎頭而上。

    搶包男作賊心虛,冷不丁被人當頭棒喝,嚇得頓了頓身形。張小亞趁對方愣怔的機會,一個虎撲,將他掀翻在地,緊接著側翻滾下身來,讓出一大部分搏鬥位置給秦江,並順勢擰住搶包賊的手腕,使他掙扎幅度受到限制。

    秦江忙不迭撲壓上去扭打。

    哥倆大學那會兒打架,沒少配合,主要是因為當時張小亞四處泡妞,難免有時候缺心眼,追到名花有主的女生,很容易惹禍,大家都年輕氣盛,與女方男友一言不合,基本上就是直接開干,久而久之,便培養出秦江、張小亞二人的默契來。

    其實秦江特煩張小亞這樣,你說好好追個女生成不?幹嘛偏愛當第三者?吃力不討好!那張小亞也忒理直氣壯,說那是為了考驗男女情侶們的恆心和忠貞,他甘當一塊試金石。秦江不止一次抱怨,試個屁金!回回幫你收拾手尾,弄得老子鼻青臉腫的,又不是我偷吃,冤不冤呀?!

    女子踉蹌奔到跟前,驚惶無措望著三人廝打,一時沒了主意。

    張小亞吐吐嘴唇上的塵土,好像蹭破了點皮,沒來得及細察,及眼處卻看見一雙顫顫凜凜小腿,柔潤而修長,暗黃燈下肉色朦朧,腳下高貴誘惑的細高跟鞋,彷彿一腳睬在了自己的心臟上。

    心猿意馬的張小亞,當即翻出圈外,三、兩下爬起來,發現那女子很高挑,堪堪與自己持平,人樣兒窈窕娟秀,高雅淑慧,很富貴氣。張小亞拍拍屁股塵土,撥撥劉海,文質彬彬道:「小姐,讓您受驚了,不過請放心,這個違法之徒,已經被我們制服,您檢查一下,看看包裡丟啥了?」

    灰頭土臉的張小亞,仍不忘擺個瀟灑Pose,即使場合不對,高挑女子仍是有點想發笑。「謝謝,沒丟什麼,證件都在,不如我們報警吧?」

    「是是是啊,對了,我叫張小亞,朋友都管我叫小鴨,就職於韓豐集團,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方便的話,您能給我留個名片吧」

    搶包賊心中一緊,膠著時間越長,對自己越不利,要是被警察逮著,這搶劫罪不蹲幾年,估計出不來,於是紅眼了,費勁騰手拔出匕首,凶形畢露,沖秦江一氣紮下去。

    匕現寒光的一剎那,秦江驚得膽裂魂飛,眼疾手快,一把緊托住他的手腕,令刀尖生生停在離胸部三公分處。但好景不長,較勁輸了搶包賊一籌,手臂正漸漸發軟,亮閃閃的刀尖,也越逼越近,心窩已經能感覺到那股穿透涼意。

    秦江深感獨力難支,以前去打架,都是玩兒似的小兒科,還從沒試過這般以命相搏,關鍵時刻,死小鴨不來幫忙,搞什麼鬼?!心急如焚望過去,秦江差點沒暈厥,千算萬算,沒算到搭檔色迷心竅,竟撂下自己去把妹。

    背對著秦江的張小亞,看不見險情,高挑女子卻望得真切,受驚地捂著嘴兒,急切提醒張小亞:「先去,還是去幫幫你朋友吧。」

    「沒事兒,想當年,金戈鐵馬,馳騁四方,這種小毛賊,我哥們一個頂倆,別看他現在被歹徒用刀對著胸口,只要嚇?!Sorry,呆會兒再聊。」自得忘形的張小亞,終於發現了秦江的窘境。

    秦江恨得牙癢癢,如今象張小亞這麼無恥的人,真是很少見了。「我叉叉你死鴨子!擱我在這玩命,你卻忙泡妞!是人做的事嗎?!」

    「來啦來啦!」自知理虧的張小亞,忙不迭趕上來,飛起一腳,踹向搶包賊那張不帥的臉。

    搶包賊想躲閃,可是秦江為了保命,死死纏住了他的手腳,像塊粘豆糕一般,掙也掙不掉,結果,搶包賊臉頰硬挨了張小亞一大腳,牙都磕了倆。

    搶包賊暈頭轉向,再也把持不住。

    喀嚓!

    秦江發橫的掰斷了搶包賊的手指,伺機奪取他的匕首。

    十指連心的痛楚,讓搶包賊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頭上直飆冷汗。

    秦江想想被欺負成這樣,真是火大沒處撒,骨碌爬起來,從路邊又拾了塊板磚,兜頭兜臉又撲上去,沖搶包賊一頓胖砸,扁得他咿呀哀叫。

    「饒命啊倆位大爺!救命~,殺人啦!」搶包賊臉色慘白,如今見義勇為的人,比案犯還狠,這日子哪是人混的。

    趁此空擋,高挑女子撥打了110
98、前因後果

    「嗨嗨嗨,瘋了你?他只是搶包,又沒搶你老婆,差不多行了哈。」張小亞攔腰抱住發飆不止的秦江。「剩下的讓警察收拾吧。」

    搶包賊象爛泥一樣,捲縮於地上,斷斷續續的呻吟。秦江氣喘吁吁丟掉碎磚塊,又多踹他兩腳,心裡才感覺暢快一些。

    高挑女子神色稍微安定了些,忙不迭對道謝:「謝謝,謝謝二位,我今天剛領取護照,手提袋裡還有許多證件,如果弄丟了,肯定會延誤我的行程。」

    張小亞一愣:「你要出國?」

    「是呀,過幾天將飛往法國,和我先生完婚。」女子露出幸福甜蜜的笑容。

    「完婚?」卡!張小亞原本一顆蠕動的紅心,立即速凍破裂,感覺自己象抽水馬桶裡的一坨屎,被人一摁閥門,稀哩嘩啦衝進陰暗地下水道,這一抽,也抽掉了他渾身氣力,枯蔫了。

    以前追女生,總勞煩秦江撒圖釘、戳輪胎,盡使些歪門邪道的小聰明,如今好不容易攤上一回正宗的英雄救美,豁出去之後,卻發現該女子已經插在了外國的牛屎上,真可謂籃子打水,白忙活一場。

    秦江撇了眼張小亞,見他木訥而立,氣色萎蘼,急忙上前查看。「怎麼?傷哪兒了?」

    「別摸,再摸我起反應了。」張小亞沒好氣拍掉秦江的手。「你留這兒解決後事吧,見義勇為歸你,我先走啦。」

    「哎,哪去呀你?」

    「回家。」張小亞實在提不起興趣,面對警察沉悶的公式問話。

    秦江不明就裡,滿眼狐疑的目送他離去。

    回頭與高挑女子閒聊,得知她名叫文芳。這片居民區內,有個她非常要好的朋友,由於出國在即,往後相隔萬里,不知何時再相見,便順道去敘話道別,沒想在小巷裡遇到一個鬼祟男人,不懷好意一路跟著她,接下來的事情,秦江也清楚了。

    幾分鐘後,兩名巡警趕至現場,拷上搶包賊,二話不多說,讓秦江倆一同跟去警局做筆錄。

    第四刑偵處。

    秦江端著一腦子狐疑,坐在訊問室內,枯燥地等人來問話,心裡不禁嘀咕,一樁簡單的搶包案,隨便在哪個分局備案就可以,有必要來這嗎?

    難道我捏捏鄰居小雯的臉蛋,也算猥褻兒童?不會吧?天地良心,我真覺得她可愛來著。

    要嘛就是顏老虎明裡投資股市,暗裡洗黑錢,給查出來了,不幸牽連到我,不過,這倒不至於太糟糕,反正當初自己是被逼的,情有可原,而且幫顏老虎的事,還沒開始運作,還沒成為事實呢。顏老虎真犯事倒好了,大不了我轉做污點證人,往他身上多潑潑污水,最好把他弄進去,蹲個十年八年的,別總催我還債,老往我家大門刷油漆,嘿嘿嘿嘿

    這時,訊問室門開,走進一位中年男子,臉面菱角分明,劍眉星目,渾身上下帶著一股剛毅,和毫不掩飾的鋒芒。

    「秦江。」

    秦江使勁細想,一拍腦瓜:「記起來了,您是廖隊長,咱們在銀行見過。」

    廖明輝不置可否,沉穩的神色中,牽出一絲隱約笑意:「你可又長臉了,上次協助警方大破銀行劫案,這次路見不平,抓了個搶包賊,給你個榮譽市民,絕不為過。」

    「那裡那裡,嘿。」秦江悻悻笑道。要不是張小亞死活想英雄救美,估計我只是讓他還包,大傢俬了完事。

    「好,我們言歸正傳,三月九號你在那裡?」

    「您問的是早上?下午?晚上?」

    「一整天。」

    「三月九號」秦江托著下巴一陣回想。「好像是去針織廠出差,對,還在中新市集留宿一晚,睡前吃了一碗炸醬麵。」廖隊長怎麼關心起這案件來了?

    廖明輝抽抽臉皮:「沒問你吃麵的事,你將整件事從頭到尾說說吧。」

    秦江暗鬆一口氣,不是顏老虎那碼事就好。於是,也不隱瞞,老老實實複述了一遍。

    廖明輝彈了彈手中筆錄,滿意點頭:「不錯,和韓由美說的一致,沒看出來,你小子經歷的事情,一件件都不簡單。」

    「韓由美?」

    「嗯,韓由美也是針織廠案件的人證之一,當初就是她去中新市集報的警。」

    秦江恍然,正納悶自己還沒來得及報警,警車怎麼會出現在中新市集。只是有些奇怪,為什麼拐賣婦女這種案件,警察拖了這麼久,也不找自己問話,要判決凌哥一夥,好歹得讓幾個當事人指認指認呀。

    廖明輝彷彿看出秦江心中的疑惑:「當時韓由美言語含糊,報案之後,沒有留下來交待事情,直接走了,我們通過倪彩,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據韓由美自己說,是因為某些私人原因,不便過於招顯。」

    秦江瞭然。由美能有什麼私人原因,不就是怕被家族裡的人找到嘛,只不過,她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居然擔心官商勾結,透露她的行蹤,連警察都躲。

    「我說你們倆個,竟敢知情不報,害警方白白浪費精力去調查,這案子還好是我接手,換了別人,少不得順帶辦了你們。」廖明輝神色不滿。

    秦江頳然訕笑。能賴就賴唄,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不到不得已,是不會自己送上門來述案的,又麻煩、又瑣碎。

    「算了,今天不是跟你算賬的。」銀行劫案事件中,秦江助自己有驚無險的破了案,廖明輝不能不承這個情。「今天抓到的搶包賊,我們懷疑是凌哥一夥的成員,呆會兒韓由美來指認,你也順便去認認吧。」

    「嚇!他們還沒落網?!」秦江當即瞠愕,這回樂子大了,防顏老虎、防啟澤表兄不算,如今還要多防一個凌哥,靠啊,日子過得真不舒坦。

    「只抓到進村的小平頭五人,凌哥等幾名案犯全跑了。而且,我不想單純的指控小平頭一夥進村鬥毆,我要順籐摸瓜,查出他們真正的幕後人,所以,起訴被我暫時壓下了。」

    廖明輝手指輕輕叩著桌面,目不轉睛的打量秦江,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銀行劫案中,秦江的表現很耐人尋味。說他不怕死嗎?從調查報告中推斷,他家有牽絆,並非什麼熱血漢子,所有的見義勇為,都是趕鴨子上架,迫上梁山的結果。如果說他怕死,那結論就是他早已胸有成竹,才會給警方發短信,要求射殺歹徒。

    疑點就在這兒,秦江憑什麼算準歹徒的槍會卡殼?是什麼不為人知的能力,在支持他這種種作為?

    廖明輝百思不得其解。
99、意外

    半個鐘頭後,廖明輝帶秦江去了刑訊室隔間,也見到了韓由美。

    秦江第一眼望過去就想笑,她頭上原本嫵媚的波浪捲發,已完全走樣,不是左缺一塊,就是右掉一撮,參差不齊,跟大街上的瘋婆子一般淒慘。「今天幹嘛去了?怎麼頭髮弄得像被風暴蹂躪過的菜田。」

    韓由美回瞪一個大白眼:沒見過這麼狼狽的美女嗎!

    廖明輝咳嗽兩聲。「你們看看,誰在針織廠出現過。」

    單向透光玻璃那頭,幾個神色呆板的疑犯,茫然站著。韓由美仔細辨認,最後,手兒指向搶包賊。

    秦江沒看疑犯,只看韓由美確認後,也肯定的說:「我同意由美的觀點!」說來好笑,痛扁那孫子這麼久,還沒看清他長啥樣的呢。

    韓由美說不出來,只能比比疑犯的臉型。

    秦江造作的沉吟一番,又贊同的點點頭:「英雄所見略同。」

    廖明輝有些哭笑不得,讓你來辨認,不是來論證,你小子人云亦云算怎麼一回事?!

    這倒是冤枉了,秦江記性一般,除非對方長得有特色,不然對大眾臉沒轍。

    今晚的事情,發生和結束都很單純,怎麼處置搶包賊,那是警察和法官的事。不多時,秦江攜韓由美走出了刑偵處大門。

    猛不丁,卻見文芳裊裊婷婷的等在門口。

    「文姐,怎麼還沒回家?」秦江看看時間,快12點了,不會一直在等我吧?!

    「呵,你仗義援手,我怎麼好意思自己先走。」文芳彷彿已淡忘了今晚的遭遇,神情輕鬆。「再說送佛送到西,我還指望你有始有終呢。」

    秦江悻悻乾笑:「那行,你住哪兒?我送送你?」

    文芳灩灩流波望向韓由美,帶著半分揶揄:「答這麼乾脆,也不問問你的小女朋友。」

    秦江癟癟嘴,當先領路:「不用理會,她就一吃白食的。」

    文芳噗哧一樂,不再多問。

    韓由美破天荒沒有動氣,只蔫著小臉,亦步亦趨跟上倆人。

    說到這一天,有夠倒霉的,上午去菜市場買菜,正巧經過五十六號攤,是個熟食小店。對於秦江的話,韓由美半信半疑,為了打破他邪乎的預感,證實真理的存在,當時心想,我不進去買東西,又來過五十六號攤了,看能把我怎麼樣!正滿心嘲笑秦江直覺的時候,突然一潑油漆兜頭蓋腦淋了下來,將頭髮糊成粘答答一團,抬頭一看,卻是小店正在裝修門面,油漆工不慎失手傾瀉染料,結果,一整天都得在美發店度過。

    回味起來,韓由美暗暗驚悸,這太詭異了。如果秦江的預知是正確的,為什麼我有心躲避,也躲不過災禍?難道光是看一眼五十六號店,也擺脫不了厄運麼?到底是秦江的預感,左右了事件的發展,還是事件的結局,冥冥之中不可更改?

    千頭萬緒啊~。

    不管韓由美心裡如何揣測,秦江和文芳倆人,已經熟絡的聊了很長一段路。文芳家住昭通小區,距離刑偵處三公里,秦江死活不打車,說散步有益健康,其實是因為出租費要二十多塊,心疼。

    摳成這樣,秦江也覺得自己沒治了

    「我住二號樓,就前面那棟。」文芳伸手遙指。

    商品小區整體以英倫為基調,歐洲雕塑、噴泉廣場、林蔭大道、茵茵綠園,予人一種相對的寧靜、休閒。此時再經綵燈普射,夜景當真是美輪美奐。秦江羨慕得殺紅了眼:「嗨,你們這真不錯。」

    「不錯又怎樣,過幾天我就要出國了,房子還不知道怎麼處理呢,在申城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不容易,這是我工作至今,惟一的收穫,有點捨不得。」文芳不無感慨。

    秦江愕然:「處理?難道你父母不住這兒?」

    「父母」文芳沉默無言,陷入了沉吟和追憶。

    或許她父母離異,又或許父母都不健在了吧?秦江心知觸到她心底的忌諱,忙轉移話題:「你可以托付朋友代辦呀。」

    文芳臉現無奈:「我是外來人,平常又都窩在家裡埋頭撰稿,很少外出交遊,活脫脫就是一個奼女,在本地沒什麼朋友,信得過的,也就剛剛我去拜訪的那位,不巧,半個月後,她也要回老家嫁人,切,跟我比賽似的,從小到大就沒停歇過。」

    秦江眼珠子骨碌骨碌轉幾圈,躊躇一番,小心打著商量:「恕我冒昧,跟文姐您打個商量,如果信得過我,不如讓我幫你打理這套房子怎樣?」

    文芳怔了怔,而後啞然失笑,上下打量秦江,戲諧道:「確實很冒昧,誠然,你今晚幫了我個大忙,可是,咱們彼此並不瞭解,可以說,猶如陌生人一樣,叫我怎麼放心,將偌大的家交給你打理?」

    秦江看她態度鬆動,心思便活絡起來:「文姐,反正你急於出國後,房子一時脫不了手,空著也是空著,倒不如租給我,租金我分文不少,反正你捏著房產證件,總不會擔心我能將房子扛走吧?倘若有買主看中,我第一時間聯繫你,你只需挑個日子回國,辦理一下過戶手續就成,一來不耽誤你的寶貴時間。二來最大限度利用房子的價值,也算對得起你多年的奮鬥。三嘛,我還可以順便幫你看護房子,你也知道,沒主的地兒特招小賊,趕明兒他拆你一扇門窗、搬點傢俱出去,你氣憤不?!當然,我建議還是別賣,申城房價升值快,殺雞取卵不可取,啥時候你回國散心,好歹還有個落腳點呢」

    文芳丹鳳眼彎彎,笑意盈盈。「行了,不用費口舌啦,其實我相信你。」

    「嗯?這就相信我了?連我都不怎麼相信自己呢。」秦江大感詫異,原本並不指望能三言兩語說服她的。

    文芳開懷清笑:「因為你今晚的作為,不失熱心、正直,我想,有這種秉性的人,是值得相信的,而且,照你說的辦,對我確有好處。」

    秦江汗然,陰差陽錯,居然撈著這麼句誇讚。

    文芳爽快道:「來,上我家坐坐,順便看看房子合不合你意,我還要交待你一些事情。」

    「哦。」秦江唯唯諾諾跟上。

    以前人卑言輕,從沒奢望有誰象文芳這樣,第一時間輕信自己,事到如今,有點不可思議,但總的來說,也算是意外收穫了。秦江由衷認為,比起趙美麗那個扣門的『姐姐』,文芳更像個和善爽直的姐姐。

    走進2棟7樓單元房,文芳領倆人參觀了一遍。

    結果,見識多的韓由美還好,秦江卻被徹底嚇到了。

    文芳家屬於躍層式家居,佔據了7、8兩層樓房,標準的『樓中樓』,這還不算,上面9、10層還有一個躍層單元,按文姐所說,那是以前未婚夫追求她時買下的,只為了死纏爛打,近水樓台先得月,後來兩人成其好事,未婚夫嫌跑來跑去乘電梯麻煩,乾脆打通兩個單元,開門就能直達香巢。未婚夫歸國後,便將他的住房單元,轉到了文芳名下,如今,文芳獨自居住著四層樓房,那叫一個奢侈~。

    文芳比劃四處,恬淡微笑:「如你所見,我確實需要人為我看護房子,既然有你幫忙,這滿屋家居,我也不打算變賣了,留給你用吧。」

    秦江傻瓜似的淌著口水,現在才深刻體會,她嫁給一個多麼富有的男人,眼睛都不帶眨巴一下,一投百萬金,僅僅為了泡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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