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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爾魔幻筆記  「至尊爺重返江湖」
第二十四章  離別，鉤

「一鞠躬，夜已深，妝已卸，燈已暗，幕已降，觀眾皆離開。」節錄自瑪丹娜1994年「床邊故事」專輯歌曲：謝幕。

頒獎典禮完畢之後，楚爾迫不急待打電話告訴鮑柏與彼得這個好消息，人馬座馬戲團獲得皇家表演甄選大賽第五名，雖然是由於P1組與P2組分開演出評分所致，但是楚爾覺得P2組的第五名絕不比P1組的第五名差。按照革命先行者孫文對民主真諦的解釋，齊頭式競技是反民主之象徵，而楚爾君獲得「非齊頭式民主」之終極勝利。

朱蒂亦與鮑柏通過電話，鮑柏告知梅德斯通這邊演出情形良好，彼得上台與他一起搭配演出，並希望朱蒂與楚爾今晚好好找個地方狂歡慶祝，明天中午返回梅德斯通與馬戲公會眾人會合即可。

當傑佛列看見愛司、楚爾與艾莉西亞在頒獎會場相擁一起喜極而泣的模樣，他終於理解自己對人馬座馬戲團的惡意是如此無知，為何自己要對火焰之舞有著深刻的執著感，只因企圖去追求一個無明的巔峰。

舞王安東尼奧更早之前問過傑佛列一個與舞蹈無關的問題：「你猜猜為何每齣戲劇都要編排一個丑角。」

「那是因為丑角可以襯托男主角，丑角的愚癡可以加強凸顯男主角的智慧。」

「我不能說你的看法有誤，且個人想法之間存在不同思路之偏差，但可惜你的解釋並非多數劇本編排丑角之原意。我個人的看法，每一齣戲裡有個丑角，才能替觀眾帶來歡樂，更能增添劇情起伏之動感氣氛。」

「丑角是個配件，但不是每個劇本都需要這個配件，例如：舞蹈是不需要丑角，一對俊男美女就可包辦全場演出。」

「誠如你所說，本來不是每齣戲劇都需要丑角出場，但稍微增加丑角部分戲份，可以替故事帶來意外的催化。」

「老師，那麼悲劇也需要丑角嗎？我認為丑角在悲劇裡只會顯得十分唐突，而引人發笑的歡樂恐怕會適得其反，反向破壞原先悲劇應有的悲傷本質。就拿一齣離別依依的劇情作為例子，丑角在演出離別劇情時刻，該帶給觀眾歡樂或是遺憾，說不定會反會鬧出不倫不類的矛盾。」

「丑角在戲劇是情緒催化劑，順著劇情發展，有時悲中帶喜，有時喜中藏悲。」

比賽結束之後，葛雷、傑佛列與卡洛琳也該返回倫敦，雖然傑佛列並沒有向愛司握手，離別時刻，兩人只有短暫的眼神接觸。但傑佛列在楚爾的舞步裡看見最原始的自己，那個流浪在英格蘭南方的街頭藝人，充滿舞蹈熱情對倫敦滿懷憧憬的傑佛列，他知道戴面具小丑的惡夢不會再出現了。

人馬座馬戲團團員又再次在梅德斯通會合，那個星期天，梅德斯通的演出異常爆滿，約翰又展開大量宣傳攻勢，觀眾都想前來欣賞在溫莎城堡得了第五名的朱蒂與楚爾，反而打電話來詢問火焰之舞的人相對變得很少。

彼得在梅德斯通再次與艾莉西亞相會，這次眼鏡小哥黏得小蘿莉更加緊密，打算再請一個星期的事假，陪同人馬座馬戲團回到坎特伯里進行閉幕演出，顯然全心全力追逐艾莉西亞，甚至忘記自己的正職其實是個大學生。

人馬座馬戲團週一再次回到坎特伯里，朱蒂與楚爾頓時成為這個城市小報的封面人物，馬戲公會接著周二與周三一連兩天的狂熱表演，並在坎特伯里的閉幕演出獲得空前勝利，觀眾人數算是破了這十年來在坎特伯里演出的歷史紀錄，凱因斯先生看了票房紀錄更是笑到樂不可支。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從福克斯通到哈斯丁，然後是溫莎小鎮與梅德斯通，最後又回到坎特伯里。小丑愛司與艾莉西亞約定十天的期限已經到期，而來自女巫國的兩位跨世奇人，終將離開肯特郡並返回沉默之塔。

週三晚上，坎特伯里之夜最後一場演出，小丑愛司提前在上半場演出，而朱蒂與楚爾排在下半場演出。楚爾像是個紅牌明星，竟然也有機會表演倒數幾場的壓軸秀，心想：「這幾天好多事情值得慶祝，在溫莎城堡獲得第五名、馬戲公會演出大爆滿。對了，如果愛司以後可以留在人馬座馬戲團，日後我們到倫敦劇院演出絕對沒問題，到時候朱蒂、愛司、艾莉西亞與我可以成立『四人轉』，進軍倫敦影視界，而彼得充當牛棚後補選手，算是便宜這位支援性質的師兄。」

「小丑，你今晚心神不寧，看來公演結束前你就想離開了。朱蒂與楚爾下半場節目還沒上演。就像七年前在哈斯丁之夜一樣，你又要匆匆離去，不打算跟他們說聲再見。」經驗老道的鮑柏已猜出愛司的動向，因而試探問道。

「你知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的表妹艾莉西亞家中有急事要處理，該是返回福克斯通的時候到了。」小丑愛司無奈回答。

「這次離開之後，你還會回來嗎？肯特郡的馬戲公會隨時歡迎你，就把坎特伯里當成你的第二個家好了。」

「事情該怎麼說呢？今天應該是我在肯特郡最後一次表演了，鮑柏，別看我平時可以連續翻跟斗，我的實際年齡比你還要年長，早就該到了退休的年齡。在我金盆洗手之前，人生最後一齣舞台表演之時，很慶幸有機會遇上朱蒂與楚爾，這十天與兩個孩子合作無間，實在是過得非常高興。」

「小丑，你已經幫助他們很多，他們的未來須要靠自己去開創，不能再依賴你的火焰之舞，我在此替朱蒂與楚爾感謝你十天來的協助。因為你的出現，才讓人馬座馬戲團撐了過來，我也要表達我個人滿腹的感激之心。」

「不客氣，鮑柏團長，十天的朋友，一生的情誼，珍重再見，我會永遠記得人馬座馬戲團。」愛司與鮑柏喜極相擁，互拍對方的結實肩膀，而艾利西亞在外面提著行李箱，等著愛司向人馬座馬戲團告別完畢。

小丑與小羅莉公主搭上開往福克斯通的公車，愛司與艾莉西亞離開了人馬座馬戲團的發祥地，坎特伯里，好多美好的回憶將會永遠留在心中。

舞台之上，朱蒂與楚爾準備上場表演，鮑柏並沒有告訴他們愛司離開的事情，只是彼得找不到最佳女友艾莉西亞，急得在後面像隻無頭蒼蠅瘋狂亂竄。楚爾剛剛演出完畢下台，今晚正要找愛司去PUB開慶功宴，而彼得事先發現艾莉西亞不見並通知楚爾，兩人才去問鮑柏真相。

「楚爾你先不要激動，等會你還要與朱蒂上台謝幕，艾莉西亞家裡有事情要處理，愛司要陪表妹回家探親，沒事的，別想東想西。」鮑柏安慰慌張的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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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艾莉西亞老家在哪，在肯特郡嗎，還是在別的地方。」彼得繼續嚷嚷。

「我一個人去找愛司，彼得等會你陪朱蒂上台謝幕，我大概猜出愛司會去哪裡。」

「艾莉西亞怎能不告而別，楚爾，我也要跟你一塊去找她，我們兄弟倆一起行動。」但鮑柏強拉住衝動的彼得。

楚爾準備好現鈔，就請約翰替他叫部計程車，楚爾要連夜趕往福克斯通郊區，地窖鎮。「愛司一定是回去沉默之塔，愛司與艾莉西亞是來自地心的人，他們如果要回去女巫國，一定要透過沉默之塔的空間連接。」楚爾冷靜推斷。

愛司與艾莉西亞並沒有直接返回沉默之塔，他們在福克斯通賣場逛了半小時，買了一大袋巧克力棒與好幾打維他命飲料，作為返回女巫國的戰備存糧。採購完畢之後，他們搭上前往地窖鎮的公車，兩人在汽車總站之前一站下車，但沒料到楚爾竟然比愛司提早到達地窖鎮，一個人冒著呼呼冷風站在公車站牌下。

艾莉西亞才剛下公車，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驚呼道：「楚爾君，你這個麻瓜，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專程來和妳與愛司說再見，謝謝你們幫助人馬座馬戲團。」楚爾冷靜回答。

「楚爾君，十一月初天氣會變得很冷，你今天衛生衣有穿好嗎，英格蘭人說十一月之雨特別寒冷。晚上在地窖鎮找間旅館住，不要再趕路返回坎特伯里了。」小丑提醒楚爾冬季天寒，外出須注重保暖。

「楚爾君，其實你不必過來送我們，你知道我們這次回女巫國，大概不會再回到英格蘭了。愛司說他今天不願看你哭哭啼啼，我們晚上不想一起合唱『多啦A夢』，天冷，你趕緊回旅館過夜。」艾莉西亞斬釘截鐵把事情說個明白。

「我都已經來到地窖鎮，就送你們去核電廠門口。」楚爾堅持。

「唉，楚爾君，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這又何必。」小丑嘆道。

在前往地窖鎮核電廠的路上，愛司告訴楚爾一個秘密，其實早在朱蒂、楚爾與珊妮在坎特伯里大教堂禱告時，那時小丑愛司在教堂地下室冥想沉思，愛司一直回想起在女巫國共同表演的夥伴，所以又開始打聽馬戲公會的表演消息。

當愛司走出坎特伯里大教堂時，愛司認出了朱蒂，但是楚爾與珊妮當時跟朱蒂有說有笑，所以愛司就沒有上前向朱蒂打招呼。但是後來愛司終於探聽到肯特郡馬戲公演的最新消息，於是小丑便決定加入人馬座馬戲團的巡迴演出，愛司離開坎特伯里後就在福克斯通等待馬戲表演開始。

但在福克斯通演出前三天，一件相當特別的機遇發生在沉默之塔，保有神秘身世的艾莉西亞在女巫國的沉默之塔裡層昏倒。小丑大致猜出艾莉西亞是邪惡公主的身分，愛司頓時萌生重回女巫國的計畫，所以愛司計畫將小蘿莉公主自異空間帶到英格蘭，並且誘導楚爾君來到地窖鎮的沉默之塔。

艾莉西亞來到英格蘭的前兩天昏迷不醒，所以小丑就前往超商買維他命飲料，替艾莉西亞補充魔法能量，小蘿莉公主喝完一打維他命飲料之後終於全面覺醒，甦醒之後第一個遇見的倒楣蛋就是楚爾君。

沉默之塔是由六千四百間房間所組成的迷宮，以小蘿莉公主一人之力，獨立找到返回女巫國之回家路確實是有些困難，所以艾莉西亞極需要小丑從旁協助，小蘿莉公主在魔法值大幅低落的情況，不得不同意與愛司妥協，雙方簽訂魔法契約，並且成為人馬座馬戲團的成員。

然而，十天過後，艾莉西亞終將踏上返回女巫國之路，而愛司自己為了返回故鄉「盤古大陸」，亦要追隨艾莉西亞同行，並且向英格蘭告別。

二十五分鐘之後，小丑三人已經來到核電廠大門口，不管如何依依不捨，楚爾終將與小丑愛司告別。「你們兩個男人到底說完話沒有，說好今天晚上不能哭哭啼啼，就算回到旅館也不能哭出來。楚爾，你可是要去倫敦劇院表演的男子漢，可不是上台只會演哭戲的悲情演員。」小蘿莉在告誡楚爾男子漢大丈夫。

「楚爾，我要送你一份臨別之禮，一支巧克力棒與一瓶為他命飲料，代表 1與0的滿分十分，祝你前程十全十美。」

「愛司，你是冬眠動物嗎，怎麼買這麼戰備存糧返回沉默之塔？不過，如果禮物順序對調，剛才提到一瓶為他命飲料與一隻巧克力棒，豈不代表 0與1的一分。」

「犬儒，真拿你沒辦法，都到了這時候都沒忘記狡辯，你真的很有小丑特質。我看這樣，乾脆送你兩支巧克力棒，當作一副雙截棍，Chinese Kung Fu，啊哈。」

「洋人崇拜中國武術家Bruce Lee，李小龍，看來對中國兵器只認得雙截棍。殊不知十八般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嗯，提到鉤，那可是件殘忍的兵器，不管什麼東西遇上鉤，都註定要分離，說這麼多你也不懂。」楚爾沒在繼續說下去，而小丑挑了兩支超大巧克力棒給楚爾，作為地窖鎮餞別之信物。

「小丑，別婆婆媽媽了，Time To Say Goodbye。」小蘿莉下達離別指令。

「楚爾會到倫敦劇院表演的，我相信終有一天，可別忘了我們在溫莎城堡拿了第五名。傑佛列在十六個團體拿第五名，人馬座馬戲團在二十四個團體拿第五名，事實證明我們才是比較強的。楚爾君，千萬不要小看自己的潛能，而小丑會在沉默之塔裡預祝你寬廣無窮的未來。」這是小丑臨別前給楚爾的鼓勵，也是楚爾最後一次聽到小丑愛司的談話。

小丑最後還是離開了，與艾莉西亞消失在核電廠的沉默之塔中，小丑表示艾莉西亞有個相當重要的任務要完成，而這次的任務是個賭命的難關，甚至會攸關小蘿莉公主與小丑兩人的性命，所以不可能帶著楚爾進入沉默之塔。

每個人皆有其天賦，在人生的舞台上亦有其天命，而小丑的天命之一就是要協助艾莉西亞完成女王遊戲，並且光榮重返女巫國皇宮。在沉默之塔內要進行的遊戲，將比現實世界的遊戲還要更加殘酷，其困難度並非楚爾君所能夠承受。

楚爾撥了通電話給鮑柏，並告訴鮑柏已經與小丑、艾莉西亞見過面，晚上將留在福克斯通過夜，至於地窖鎮與沉默之塔的相關事情卻是隻字未提。

隔天，當楚爾從福克斯通回到坎特伯里時，彼得已打包好行李並要返回倫敦，而朱蒂接送彼得去汽車站。楚爾回到鮑柏家後，整個人精神方面似乎有點恍惚，小丑突然離開之後，楚爾覺得生活頓時安靜下來，已後的日子再聽不到愛司的胡言亂語，以後表演也看不到火焰之舞了。

「楚爾君，趕快打起精神來，過幾天我們準備去倫敦，別忘了我們要去談倫敦小劇場的表演合約，雖然好朋友愛司因某個緣故離開這裡，但人馬座馬戲團的戲劇還是要繼續上演。」鮑柏拍拍楚爾的肩膀，兩人又開始埋頭編寫全新的演出劇本。而壯麗繁華的戲劇之都，倫敦市，正等著一圓戲劇之夢的楚爾前往親自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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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爾魔幻筆記  「至尊爺重返江湖」
第二十五章  戲劇之王

三百五十年前，萊斯特伯爵買下倫敦西區一大片土地，當時他打算在這個地區興建私人豪邸。可是有一群人民向宮廷提出建議，希望伯爵大人能夠捐出一小塊地皮興建公園，歷經人民多次向上請願，並經過英王查理一世出面調停，萊斯特伯爵終於願意割愛部分地皮，興建一座公眾公園供人民使用，這個公園就是現在的萊斯特廣場。

萊斯特廣場剛開始定位為倫敦西區高級住宅區，上流社會人士交誼的好場所，但直到一百五十年前，倫敦有個「阿罕布拉馬戲團」成立，並且在萊斯特廣場旁興建完第一座劇院，「阿罕布拉劇院」，從此萊斯特廣場成為日後倫敦劇院文化的新興發祥地。

至今，萊斯特廣場有專門販售倫敦各劇院的演出門票的售票亭，自萊斯特廣場以南，西至牛津廣場，東至滑鐵盧橋，這個範圍就是倫敦主要劇院分布所在，而「窈窕淑女」故事裡的「科芬園」就在區域中心。位在萊斯特公園中央，市政府更豎立起一尊「戲劇之王」的雕像，您猜著了吧，就是莎士比亞的雕像，讓他可以坐在萊斯特廣場中心點，歷經一百五十年，安靜觀看著倫敦五十家劇院的興起沈伏。最近倫敦市政府打算將卓別林銅像放置在附近，這樣莎士比亞身旁有個小丑服侍左右，倒是挺好的。

提到阿罕布拉馬戲團，不知在哪年哪月早就解散了，而阿罕布拉劇院亦早已倒閉。但這棟大樓目前仍在使用中，新的經營者在這裡開了一座豪華電影城。每當有大批警察包圍影城在此聚集之時，觀光客最好事先準備好相機拍照，因為有可能是電影明星到此參加電影首映會。

倫敦的劇場文化興起於伊莉莎白一世時期，最巔峰的戲劇作家就是莎士比亞，由於莎士比亞的出生地位在伯明罕附近的雅芳河畔，故莎翁被尊稱為「雅芳河畔的吟遊詩人」。那時候，倫敦只有二十萬人口，卻有九家劇院與二十多個表演劇團，而大部分的劇院位於倫敦北郊以及泰晤士河南岸，與目前市中心一環內劇院分布非常不同。

後來，倫敦的劇場文化因受到清教徒之改革破壞，政府開始打壓民眾娛樂活動，迫使劇場文化沉寂了百年之久。直到十九世紀浪漫主義之興起，莎士比亞受到維多利亞女王的隆重推崇，加上不少歌劇故事改編自莎翁作品，進而促使倫敦的劇場文化在萊斯特廣場再度復活。然而，新的劇場文化不再侷限服務宮廷內王公貴族而演出，觀賞劇場表演逐漸成為倫敦一般民眾休閒娛樂之生活常態。

十一月的第二週，鮑柏、楚爾與朱蒂來到倫敦市尋找演出機會，眾人就在彼得念書的大學附近，尋找便宜的學生宿舍租屋，準備在倫敦市住上一個月。

幾天後，鮑柏與楚爾前往某個三等小劇場洽談演出內容，而劇場老闆願意親自與人馬座馬戲團討論雙方合作事宜。

「人馬座馬戲團表演的檔期就訂在11月22日至12月9日，你們一共有十八天的時間可表演，但其中兩天遇上公休日，所以一共有十六個演出場次，好好把握你們的演出機會。如果這次演出票房成功，我們會繼續討論接下來2002年3月的巡迴演出事宜，反之若票房不佳，則合作到期終止。」劇場老闆解釋本檔期的演出時間表，並預祝人馬座馬戲團能夠馬到成功，期盼明年雙方仍有合作機會。

距離11月22日也不過剩下十天的時間，而劇場實地彩排時間訂在演出前三天，所以人馬座馬戲團還有七天時間編排演出內容與準備舞台道具。楚爾終於要登上倫敦這個舞台大展身手，一切如同五個月前的樂觀預期規劃，這是楚爾演藝生涯非常重要的初次啼聲，諸神在遠方眷顧楚爾君。

楚爾工作壓力不小，晚上睡覺常常會想起一些無厘頭的事情，像是夢見高中時候在上作文課，老師拿了一篇「孔乙己」的文章給同學們閱讀。孔乙己是清朝末年未進過學堂的讀書人，民國初年，軍閥割據，沒事可幹，只好跑去「咸亨酒館」鬼混，賒帳站著喝酒，某日混入舉人家當偷書賊，最後被打斷狗腿。像這類無厘頭人物在民國初年多如螻蟻，外頭整天打仗，裡頭總統是哪位，百姓其實搞不清楚，而孔乙己隸屬沈淪在大時代的底層人物，弄不清時代轉變的典型衰人。

鮑柏與楚爾加緊修改演出劇本，朱蒂在旁給予意見，而彼得運用課餘時間也會來參與準備道具等幕後工作。憑藉著溫莎城堡第五名的招牌，以及在坎特伯里之成功演出經驗，人馬座馬戲團終於要在倫敦展翅高飛，期望能在競爭激烈的劇場表演團體中脫穎而出。

然而，缺乏肯特郡馬戲公會從旁協助，且失去小丑愛司火焰之舞的門神號召，以及小蘿莉公主的獨特變裝，人馬座馬戲團的舞台魅力確實遜色不少。僅單獨依靠鮑柏、楚爾與朱蒂三人之力，要再次展現在溫莎城堡演出的高昂士氣，看來並不簡單，實際上卻是更為困難。

人馬座馬戲團首場演出在週四晚上舉行，前四天的售票情況算是相當良好，雖然小劇場觀眾座位席次不如大劇院，但也有三百個觀眾席，每個演出場次售出的門票也都有七成以上，算是一個很不錯的開始。

但幾天後，倫敦某小報在藝文版刊登人馬座馬戲團表演之負面評價，不少觀眾在網路上發表不當言論亦影響票房，使得門票出售情形發生大幅下降的窘境，每個演出場次大概只能賣出五成門票，而較靠近舞台貴賓席的高價門票都沒有賣出。

雖然劇場發言人有在另一家報紙反擊那家小報之報導不實，澄清人馬座馬戲團表演經驗豐富，但網路上僅有少數觀眾在支持人馬座馬戲團，不利局勢持續衝擊並蔓延，後來的演出票房一直沒有起色。表演最慘的時候，一場演出只賣出兩成的門票，而劇場門可羅雀的情況已經深深重創楚爾君的信心。

這時，劇場老闆已經準備好聖誕節檔期的表演節目，而劇場發言人同時開始宣傳聖誕節檔期的表節目內容，人馬座馬戲團的票房收入已無人問津，十二月一天接著一天過去，眼見雙方合作演出的契約即將結束。

楚爾白天時候在宿舍寫劇本與企劃案，這不是給人馬座馬戲團表演的作品，而是楚爾自己要去倫敦其他劇院找工作機會的自薦作品。楚爾雖然下午到劇場排演，晚上正常參加戲劇演出，但深夜都在想如何投遞履歷表與新工作機會的事情。楚爾的英國簽證只剩下三十五天，必須要在聖誕節前找到新工作，不然就要先返回故鄉台北，到時難保證家人是否會同意讓楚爾再回到倫敦。

每逢中午時間，楚爾會假藉外出逛街的名義，離開人馬座馬戲團單獨行動，其實是去別的戲院投擲履歷表，並且留下行動電話號碼，以等待工作面試機會。尋找新工作時間已經非常急迫，距離聖誕節只不過二十天，街道上已經是洋溢著濃濃的聖誕氣氛，到處都可以看見商家掛出聖誕折扣的招牌。

楚爾投擲履歷表到好幾家劇院都沒下文，而12月9日，人馬座馬戲團在倫敦最後一場戲劇表演完畢，三天後鮑伯與茱蒂就要返回坎特伯里，城市演出結束就要暫時返回鄉下生活，然後等待明年新的表演機會。

這時，鮑柏把楚爾找來詳談，先將這個檔期賺來的金錢雙方拆帳，楚爾這次拿了3,000英鎊酬勞，是比原先預期的金額還多了一點。然而此時，楚爾並不在意分紅金額多寡，而是未來留在倫敦找工作的可能性，他向鮑柏解釋自己想留在倫敦其他戲院打工，希望鮑柏能夠提供協助。

鮑柏向楚爾解釋在倫敦找工作很不容易，尤其是外籍勞工更是困難，東方人在倫敦大多從事餐飲生意，或許去中國城的餐館也許有機會生存。但如果楚爾只想去餐館上班，那當初何必千里迢迢飛來英國，留在家鄉餐廳當小弟工作就好。

最後，鮑柏建議楚爾去彼得的宿舍打地鋪借住十天，這樣楚爾至少可省去旅館開銷，如果有劇院願意收留楚爾是最好，但如果失敗就只好回去坎特伯里整理行李，踏上返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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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答應讓楚爾借住十天，好讓楚爾專心在倫敦找工作機會。而朱蒂本想約珊妮到倫敦市一起逛街，好姊妹享受聖誕節的採購樂趣，但楚爾根本沒心思想在倫敦城遊玩，一心只想到簽證到期就得飛回台北。

而在鮑柏與朱蒂決定回坎特伯里那天中午，朱蒂、楚爾與彼得三人在PUB喝酒閒聊話家常，朱蒂表面上好像在東南西北閒扯，但又好像在跟楚爾暫時道別。

朱蒂心情並不是很好，因為珊妮家裡有事沒法前來倫敦市一同Shopping，而且抱怨楚爾忘記先前提過感恩節大餐的事情，楚爾這陣子忙東忙西，食言而肥。

「楚爾的簽證到期問題，那還不簡單，楚爾跟朱蒂辦理結婚登記好了。這樣楚爾就是我的內兄弟，算是我們英國人了，想留在倫敦就留在倫敦。」

「彼得你喝多了，別胡說八道，那是假結婚，不道德。」

「假結婚，又怎樣，當初老媽離開坎特伯里，豈不是說走就走。而我在倫敦市、朱蒂在坎特伯里，分隔兩地不也就自然長大，愛情與道德無關，不然社會怎會有小三。就算朱蒂暫時嫁給你，不管是否是異國姻緣，她會喜歡你一輩子嗎？難說啊，我才不相信什麼愛你一萬年的鬼話，好比那個艾莉西亞不告而別，誰知道她跟小丑愛司去哪裡，連個Email都沒留下，說不定他們表兄妹藏有隱情，私奔。」

「彼得別這麼說，我和朱蒂只是好朋友的關係，沒那個事啊。」

朱蒂睜大眼瞪著彼得，呼吸急促，然後不發一語離開座位，碎步跑出了PUB，而彼得像一隻無辜的熊貓，昏醉在小桌上。楚爾趕緊追了出去，向朱蒂喊道：「我沒別的意思。」那到底是甚麼意思。

楚爾到汽車站送鮑柏與朱蒂回坎特伯里，路上朱蒂還是沒有說話，而且天氣變得很冷，她還戴著口罩。鮑柏奉勸楚爾要量力而為，不管最後找工作成功與否，都要返回坎特伯里，大家一起過聖誕節。

之後的九天，楚爾穿梭在倫敦五十家劇院尋找工作機會，凡事皆有奇蹟可能出現，但奇蹟之所以稱為奇蹟，是因為奇蹟不可能經常出現。

「我家老闆已經去瑞士度假，有錢人會提早歡慶聖誕，說不定聖誕節過完以後，順道帶家人去羅馬過跨年之夜。楚爾先生，你的履歷表先放在這裡，等老闆回來再作報告。」「楚爾先生，你寫的劇本還不錯，可是目前我們在排練新春大戲，所以過完新年才會給你消息，手機記得隨時開著，等待接收面試的短訊息。」

楚爾走回到萊斯特廣場，街上男男女女，成雙成對，家庭親子，扶老攜幼，佳節出遊，好不熱鬧。即使是萊斯特廣場隔壁的中國城，也同樣架起了巨型聖誕樹，而樹上聖誕燈泡繽紛色彩奪目，宛如走進傳說中的魔法城市。

楚爾想起自己待在倫敦一個月，先前老是想著找工作的事情，竟然有很多觀光景點都沒時間去，像是大英博物館、自然博物館、莎士比亞環球劇院。不如趁著聖誕夜前三天旅遊倫敦城的所有景點，就算簽證到期之時，一個工作都沒找到也不吃虧，至少也成就為倫敦名勝景點達人，不會枉費越洋虛度倫敦歲月。

「好吧，就痛快玩他一場，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楚爾頓時豁然開朗，正打算自中國城徒步前往大英博物館，中途卻看到一個電視廣告牆，上面正重複播映著旅遊宣導短片：歡迎來到英國，你知道英國最富盛名的小鎮為河？溫莎小鎮嗎？那可不一定喔，全英票選最有藝術氣息的小鎮，雅芳河畔，斯特拉特福，文學巨擘莎士比亞的出生地，來來來，快來參訪莎翁故居，體會仲夏夜之夢的精靈旅程，留下您生命中的小城故事。以上短片由英國觀光局溫馨製作，背景配樂節錄自華格納音樂劇「魔戒」。

「彼得，我是楚爾，我決定出倫敦城玩個兩天，聖誕夜前一日會回來，今晚就不陪你一起吃晚飯了，兄弟，保重。」楚爾對著彼得的行動電話語音信箱進行留言。

楚爾立刻搭公車至Euston火車站，買了一張倫敦前往伯明罕的來回火車票，還真不便宜，70英鎊。楚爾搭乘國鐵道火車，不過一個半小時車程，終於來到中途轉運城市，伯明罕；但時間已經過了中午，楚爾用完午膳之後，換搭當地小列車前往雅芳河畔小鎮，斯特拉特福。

斯特拉特福是個寧靜異常的村鎮，當天旅客相當稀落，看來沒幾個人走在街道之上，四周環境濃霧瀰漫，好似進入迷霧森林。楚爾看了火車站的氣溫預報表，本日氣溫：日間攝氏八度、夜間攝氏三度，好冷，難怪沒有看見成群如織的遊人，一點都不像旅遊宣傳短片所描述如詩如畫的感覺，那是因為短片是夏季拍攝。可惜目前時節已經要接近冬至，只能怪楚爾夏天沒來、秋天沒來，冬天跑來。況且多數洋人準備在家過聖誕節，誰會挑這種時間來參觀莎翁故居，但楚爾除外。

楚爾前往旅客中心買好旅遊套票，第一要務是先看莎翁故居，空屋一間，沒有家具擺置，進去繞一個圈就出來；接著走到隔壁街道看莎翁女兒夫家，但裡面有座大烤爐可烹調熱食，冬至時節用來煮湯圓恰到好處；接著去看莎翁的地產投資遺址，所謂遺址就是毀壞重建的假屋，那是因為這棟房子的某任繼承人，計畫逃漏稅所以把原先莎翁建的房子燒掉；然後，再去看莎翁老婆娘家，位在鎮外要走兩公里路，但聽說莎翁的岳丈是個地主，理論上室內家具應該比前面兩間屋子有看頭，楚爾走了半個小時，但茅屋門口掛了告示牌：本日維修暫不開放，白走一趟，楚爾又花了半小時走回鎮上。

最後，該去參拜莎士比亞的墳墓，而莎翁墓碑設在「聖三一教堂」裡面；細雨紛紛，好歹今日有開放掃墓，否則可不白來一趟。教堂門口有免費的英文、中文、日語、西班牙語導覽圖以及牧師擺設的捐錢箱，盼遊人掃墓完畢歡喜樂捐。

晚上，楚爾就住在斯特拉特福鎮內旅館，並且前往莎士比亞劇院觀看劇場演出，今晚演出大戲「奧賽羅」，但怎麼會是個悲劇，到底有沒有搞錯，楚爾原以為這裡會上演「仲夏夜之夢」或是「第十二夜」。但楚爾搞錯了，斯特拉特福夏季當然會上演喜劇，而冬季通常在上演悲劇，只能怪你來的時節不對。

有「奧賽羅」可看總比看「李爾王」來得好，怎麼說呢，楚爾記得自己在大學畢業前，學校話劇社熱鬧上演莎翁巨著「李爾王」，他興沖沖買票去看表演，可惜連上半場都還沒看完，整個人就已經感官疲乏到呼呼大睡，事後被班上女同學評論為缺乏深度的男人。

楚爾這次要當個稱職的觀眾並展現其深度，絕對要打起精神看戲，費了九年二虎之力勉強支撐上半場，但下半場還是偶爾會打瞌睡，額頭甚至會撞到前排觀眾的座位，不免被人瞪了好幾眼。但是楚爾卻意外發現有些觀眾座位上面掛有名牌，這是因為過去哪位王公貴族來劇院看戲挑到這個位置，日後這個位置就會被莎翁基金會擺上VIP名牌。楚爾現在沒在專心舞台上劇情發展，他直想在演出散場後看自己的位置後面是否有掛名牌，最好是影視明星，那可要照相留念。

隔天，楚爾走向鎮上的景觀公園，一座莎士比亞雕像豎立在公園中央高台之上，而公園設有四座陪襯雕像，正是有哲學氣息的哈姆雷特王子、悲劇人物馬克白夫人、喜劇人物法斯塔夫爵士以及象徵歷史的亨利五世。

楚爾走向雅芳河畔，遠觀滾滾河水波濤翻騰，這回可不是來河畔離騷哭泣，而是洋溢其詩性快哉，以紀念自己越洋而來之心情寫照，並留下對聯為證：霪雨霏霏，濁浪排空，日星隱耀，虎嘯猿啼；波流浸灌，濤瀾駭目，風雲開闔，周騁曹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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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爾感嘆：「人生宛如渾沌河水中之細砂，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在人類歷史上只有王公將相的故事將會永遠流傳，曹操與周瑜的風流倜儻會被千古歌頌，而威廉一世與亨利一世的故事，將會不斷被改編在別的戲劇當中。至於戲劇裡出現過的小角色，歷史只會一筆輕輕帶過，在觀眾記憶裡甚至短暫露臉片段也記不住。就拿河北拳豪秦舞陽為例，只因為在薊城王府吃一頓飯而誤入咸陽宮，史記並未交代這個小蜘蛛的下場，很多人都認定秦舞陽是必死無疑，因而無須贅述。」

「秦舞陽下場或許沒有這麼悲慘，說不定贏政突然大發慈悲，將小蜘蛛外放到雁門關修築萬里長城，進行輕微勞改而已。」但楚爾好像忘記佛教是自漢朝才傳入中國，秦始皇怎麼也不可能有顆佛心天上來。

「活著就是幸福，就這麼一個人過簡單日子，不管如何，我還是要過著活著的生活。」楚爾漫步在雅芳河畔，無意間竟然戰勝了歷史上一個小角色。

中午用完午膳之後，楚爾又去雅芳河旁的華威鎮，逛了一座維修完善的典雅古堡，城門前的大草坪上，一群演員正在演出圓桌武士的故事，而孩童們就圍繞在那裡，嘻嘻哈哈聽著亞瑟王與騎士們的傳奇故事，時間永遠不會停止，而傳奇將會不斷流傳下去。

楚爾站在華威城堡的城牆之上，城牆底下有個演員穿著羅賓漢的衣服，正打算表演百步穿楊的弓箭絕技，小孩們閃到旁邊叫喊鼓譟；而神箭手持弓射箭，風聲颼颼，響徹雲霄，好不威風。楚爾回想自己一路走來，從坎特伯里的寬廣城牆走向溫莎城堡的高聳城牆，並在兩座城堡之間進進出出，突圍破敵。如今楚爾在典雅的華威城牆回憶過往，怎奈凌雲之心仍在，但可惱壯志未籌。

傍晚，楚爾返回伯明罕用晚餐，這次萬里迢迢來到英國，雖然楚爾最後在倫敦劇院沒有找到工作，但楚爾參加過好多難忘的演出，這輩子永遠不會遺忘的演出，還在雅芳河畔領悟哲理，正所謂「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但老天爺可沒這麼想。

晚上九點半，楚爾在伯明罕火車站等最後一班九點五十分回倫敦的列車，時間一分又一分過去，火車就是沒有任何進站的跡象，月台上只有幾位零星旅客在閒晃。

火車站管理員走了過來，說道：「年輕人，你是不是等開往倫敦的火車，很可惜那班火車今晚停駛，昨天火車站就已經公告過了，現在沒有火車回倫敦。」

楚爾心想：「第一次來伯明罕就遇上這檔事，公告，我是個外地人怎會去注意公告，人生地不熟該怎麼辦呢。」

本來楚爾把算打電話向彼得求助，但礙於面子問題，所幸將行動電話徹底關閉，一個人到伯明罕市中心找間旅館，身上有錢難道還會怕沒地方住。

「外地人，本旅館一間空房都沒有，現在是聖誕節前兩天，據我所知，城裡所有旅館房間都已經被預訂完畢，不如坐計程車出城找郊區旅館吧。」晚上十點以後，公交車都已經停駛，只有搭計程車才有辦法出城，但楚爾因考量安全顧慮，害怕在夜間單獨搭乘計程車，因而放棄這個想法。

楚爾獨自在城內慌張來來回回，不知不覺走了一個小時，遇見PUB裡出來的醉漢在街上搖晃走路，而先前在街道乞討的乞丐都已經收攤走人。噹噹噹噹……，宏亮的鐘聲響徹雲霄，教堂的大時鐘正指向午夜十二點，灰姑娘的黃金馬車已開始變成爛泥南瓜，楚爾現在哪裡都去不得了。

楚爾突發奇想回去火車站過夜，效法電影裡的流浪漢睡在火車站，體驗一下街頭藝人之辛苦生活，沒料到火車站管理員正要關閉站內鐵門欄閘，而火車站廣播傳來：「各位旅客請注意，請注意，本站將在十五分鐘內關閉，請勿逗留，謝謝您的合作。」

就在楚爾陷入茫然當中，突然一道刺眼的大巴車燈閃過，楚爾在黑夜中燃起希望，他跳了起來追著大巴後面跑了過去，最後竟然發現了夜間長途汽車總站，看來灰姑娘的玻璃鞋尚未摔壞，莽莽撞撞好運碰上長途汽車總站。

楚爾快步進入夜間長途汽車總站，查詢車站裡面的車程票價表，好險，天無絕人之路，凌晨一點半有班夜車開回倫敦，早上五點就可以回到倫敦城。現在才凌晨一點，再半小時就能回倫敦了，但是看完車票價格，楚爾卻猶豫了，因為回倫敦夜車票一張30英鎊，但更麻煩的是，楚爾掏出了伯明罕回倫敦的火車票。如果楚爾坐上夜車回倫敦，那張回倫敦的火車票當然作廢，如果搭明天早上的火車，那麼這35英鎊的回程票就不會浪費。

「請注意，這是最後上車通知，請搭乘開往倫敦夜車的旅客趕緊上車。」接著廣播系統傳來「魔戒」首部曲結尾配樂，諸神的黃昏。

楚爾只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考慮，何必想這麼多，趕緊衝上夜車，就算來不及買票也該死皮賴臉衝過去，否則。

但是楚爾並沒有衝上車，他的兩腳就是不聽使喚，呆呆站在那裡，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被定格。站了十分鐘之後，楚爾的兩腳又恢復知覺，但真正的魔音這時卻震撼傳開，又從汽車站廣播傳來：「各位旅客請注意，請注意，本站將在二十分鐘內關閉，請勿逗留，謝謝您的合作。」

楚爾走出了汽車站，回到了教堂大時鐘下，已經是凌晨兩點十五分，PUB早就關店結束營業，街道上沒半個人，就連一隻老鼠都看不見。楚爾突然感覺有點冷，好在今天多穿了一件衛生衣，但是過了十分鐘卻覺得越來越冷，他終於想了起來現在是攝氏三度。由於楚爾在過去三個小時跑來跑去，所以沒有感覺氣溫持續下降，而不管是打混街頭的老流浪漢或四處飄零的遊民，都知道這時要躲到建築工地洞窟裡用塑膠袋纏身避冬。

楚爾瞬間感覺肚子非常飢餓，冬至時節，如果在家烤暖爐、吃湯圓有多好，現在終於知道剛才沒衝刺上夜車是如此愚笨，寒風刺骨，滲入脊椎。

楚爾又在市區街道胡亂晃了起來，現在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怎麼會有人攝氏三度在外面散步，就算你是長白山冬泳選手也不能這麼幹。

凌晨三點，楚爾又晃回到最早那間旅館門口，但旅館內大廳早已經熄燈；然而街道整排路燈，卻是高掛滿滿的聖誕燈泡，閃閃發亮，光彩奪目，一陣冷風呼嘯吹來，滿街七彩燈泡搖曳生姿，這是個光明璀璨的夜晚。

楚爾幻想自己正在參加貝多芬第九交響曲音樂會，音符旋律跟著聖誕燈泡在跳舞，他像是耳聾的貝多芬在寂靜裡指揮，漸漸開始進入幻聽境界，完全不知道時間到底過了多久。而在快樂頌的精神洗禮下，楚爾化身為夜間崗哨的鬥士，宛如台北賓館哨兵、天安門衛兵、溫莎城堡特勤人員。最後甚至能看見賣火柴盒的小女孩在微笑，有流星下墜，灰姑娘的玻璃鞋這次連鞋跟都徹底粉碎了。

狼狽不堪的楚爾君終於在伯明罕旅館大街上倒下，心中有著一股難言的掙扎，胸口流溢著發熱的血液，想吶喊，卻淹沒在冰點的石板大道，蒼天啊，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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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爾魔幻筆記  「至尊爺重返江湖」
第二十六章  美麗境界

楚爾君認定自己遭到天主放逐，全身發抖好像窮途末路之徒，空洞的內心早已被疾風利箭連續貫穿。楚爾君心想：「倒在這裡直到天亮，總會被清晨的街道清潔工送去醫院急救，不管自己進到醫院時是死是活，但絕不會有半個親人在身邊關心。不知威廉二世在臨死之前，是否曾想過同樣的問題？」

孔乙己這個衰人又浮現在病人腦中，楚爾體內僅剩下一絲遊魂道：「孔乙己是民國初年的典型衰人，而我楚爾君又是千禧初年的什麼人？」楚爾好想從石板大道上站立起來，但兩腳早已如同捆綁鉛塊這麼重，走了四個小時的路早已把市區一環繞了兩圈，若是繼續躺在石板大道上，鐵定會變成冰點急凍人，明早送進醫院該如何急救。

有人的臉皮深厚如一座牆，但有人的臉皮卻薄如一張紙；有人可以義無反顧搭計程車四處尋友，有人卻會因為一張火車票而悶發牢騷；有人可以無所事事東南西北講電話一個小時，有人卻礙於面子問題關閉手機斷絕音訊。

深夜寒風不減其威，狀況並沒有任何好轉跡象，病人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開始看到許多天使的影像陸續出現，他們是來列隊迎接楚爾君前往另一個未知的世界。其實這個天使隊伍的畫面並不美觀協調，有的天使長翅膀、留體毛，還有些天使穿風衣、戴墨鏡。但是在眾多天使幻影中，竟然有一個戴面具的天使參雜在隊伍裡面，好險面具控不是來吹小號進行曲的。面具天使大聲呼喊：「楚爾君，快點醒來，我們是冠軍，快點起來。千萬別在黑夜中睡著，打開你的背包啊。」

楚爾君已完全沒有意識，搖晃身軀把背包打開，裡面掉出兩條巧克力棒，這是楚爾與小丑在核電廠門口離別之物。感嘆睹物思人，楚爾先前一直不願意吃掉巧克力棒，那是假設楚爾把巧克力棒吃完，雙方離別之物以後就不見了。

但楚爾君這回為了要活下來，他最後選擇狼吞虎嚥把巧克力棒啃到精光，過了三分鐘，楚爾稍微恢復體力，然後在冷空氣中站立起來。

「年輕人，你好像在旅館門口徘迴一段時間，三更半夜就在等計程車，你是要趕早班幾點的飛機啊。」旅館大夜班服務員出來探頭問道。

楚爾站穩馬步看看手錶，時間已快接近凌晨四點，只要再撐兩個小時天就會亮了，倒數一百二十分鐘計時開始，他根本忘記自己過了一天沒有睡覺。

「我啊，好像太早起床了，這位大哥，可以借用旅館大廳休息一下吧。」

「反正冬天早上七點天色才會亮，我們這裡八點才換班，你不如進來到櫃台與我聊天打發時間吧。」

「謝謝，我們好好聊聊。」楚爾絕沒想到聊天也能幫助自己度過難關。

楚爾在旅館大廳喝了一杯熱水，開始從飛來英國希斯洛機場聊起，在肯特郡學習當小丑、去逛坎特伯里大教堂、到福克斯通與哈斯丁表演、前往溫莎小鎮與倫敦市觀光，但省略溫莎城堡比賽與倫敦劇院表演的事情。

「真是個有趣的故事，我聽過不少人想去倫敦念藝術學校，但從沒聽過有人專程去肯特郡學當小丑，好特別的人生經驗。時間過得真快，怎麼已經早上六點了。」

楚爾向旅館服務員告別，然後帶著疲憊的步伐走往火車站方向，而火車站管理員已經將鐵欄閘門開起，而搭早班火車的乘客陸續進站。楚爾終於登上一早七點回倫敦的班車，一坐在位置就宛如老僧入定，八風吹不動，睡著了。

早上九點，楚爾終於回到倫敦，發現行動電話整晚沒開機。手機訊號才剛接上訊號，鮑柏就打了一通電話進來，霹靂啪啦說道：「楚爾君，昨晚行動電話怎麼沒開機，打了四次電話給你，都找不到人。你不會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吧，像是到蘇活區快活去了，別惹一身粉味回來。」

「我出倫敦城一趟，只是去郊外過夜，沒什麼不該去的地方，別亂講。」

「今天是聖誕夜，快點回坎特伯里過聖誕夜，不然朱蒂要帶神秘男友回家。」

「怎會這樣呢，才十天沒見面，朱蒂妹竟然交了個神秘男友。」

「騙你的啦，珊妮的父母去比利時過聖誕節並要待到跨年，所以珊妮這個星期過來我家借住幾天，你剛才有被嚇到嗎？呵呵，真的嚇著你了。」

「真是討人厭，你又不是那個至尊爺小丑，別開這種玩笑。」

「好歹我是個肯特郡小丑大師，小丑愛司的表演我研究了幾招，你不小心就中招。好啦，你趕快回到坎特伯里吧，朱蒂傍晚會親自下廚，晚餐食物超多的，我一個人也吃不完，我們會等你回來吃大餐。」

楚爾在倫敦市用完午膳，確認先前預訂返回台北的機票，然後在街上逛了幾間禮品商家，挑了兩份聖誕禮物以帶回坎特伯里。一個禮物送給朱蒂，另一個禮物送給珊妮，兩個禮物價格加起來剛好70英鎊，與一張去伯明罕的來回火車票相當。

回到了坎特伯里，楚爾幫忙鮑柏擺設家中聖誕裝飾，朱蒂與珊妮在廚房準備聖誕大餐。晚上，大家一起在鮑柏家用餐，但用餐時討論好多話題，卻沒人刻意提到小丑的事情，鮑柏之前已告訴過朱蒂，愛司與艾利西亞不會再回到肯特郡了。

「我決定1月4日回台北，機票已經買好了。」楚爾在吃甜點時隨口提及。

朱蒂並沒有說話，反倒是珊妮接話：「算來楚爾在英國只能再停留十天，先預祝你返鄉過個好年，一路順風。」

「楚爾以後有機會還會回來英國吧，楚爾君，是不是這樣？」鮑柏提問。

「當然，以後有機會還是會再來英國，像是，像是，像是去參加瑪丹娜倫敦演唱會，到時候會抽空回來坎特伯里看大家的。」楚爾提了一個比喻，由於瑪丹娜是美國人，不可能經常在英國辦演唱會。

「說不定哪天我們有錢有閒，可以遠赴東亞一遊，身著短衣熱褲，跑去香港或是台北玩呢，楚爾君到時要當東道主招待我們。」珊妮在幻想自己一身清涼服飾前往東亞旅行，朱蒂在笑珊妮哪天當上小富婆，心中願望就能實現。

「那是一定，一定的。」楚爾亦笑著回答。

晚餐完畢，慶祝神聖的聖誕夜來臨，珊妮提議去坎特伯里大教堂參加午夜彌撒，朱蒂、楚爾與珊妮便一同進入坎特伯里市區。再次回到坎特伯里大教堂，今晚教堂內莊嚴肅穆，虔誠的教徒們在裡面唱著聖歌，氣氛祥和一片安樂，楚爾想起這裡是愛司第一次遇見他的地方，雖然當時他沒看見愛司。

午夜彌撒結束，已是凌晨一點，北愛爾蘭與蘇格蘭等地早已大雪紛飛，倫敦以南氣溫雖低，但不見得會下雪。眾人深夜返回鮑柏家，而鮑柏早已呼呼大睡，大家便各自回房就寢，卻沒料到會收到聖誕禮物。

楚爾想起小時候過聖誕節，都會事先提醒媽媽講聖誕老人的故事，其實是希望父母能夠記得送自己聖誕禮物。不過，楚爾的父母不是每年都記得聖誕老人的故事，所以聖誕老人是有一年出現，但接著又會連續失蹤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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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起來，楚爾發現桌上擺著一封信，上面的英文字歪七扭八，字體寫得無比零亂，這個人的英文水平實在有待加強。楚爾不免大吃一驚，竟然是愛司留下的信件，愛司交代鮑柏在楚爾回國前，將這封臨別信件轉交給楚爾。

「親愛的楚爾君，當你收到此信之時，我早已返回沉默之塔，先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我在加入人馬座馬戲團之前，就已經計畫陪同小蘿莉公主返回女巫國，日後重回肯特郡的機會相當渺茫，不知何年何月會再相見。而在溫莎城堡夜遊之時，已向你解釋過艾莉西亞與我是來自地表下另一個異世界，沉默之塔是個詭異的結界空間，你別跟來會比較安全，恕我無法深入帶你參觀沉默之塔內部。我的年齡其實比鮑柏還老，但也還不至於做你的爺爺，這次馬戲之旅可說是我的退休之旅，過去一段時間，很榮幸能把火焰之舞的步伐傳授給你，可惜你不會火球術，沒法跳成完整版的火焰之舞，但日後只要你跳起這個舞蹈，就會想起我們在哈斯丁草原歌唱跳舞的快樂時光。」

「我知道你一定很納悶我為何會參加人馬座馬戲團，又為何把火焰之舞傳授給你，那絕不只是因為我是個搞笑小丑的原因。其實，我有好幾次提到我最早的表演搭檔，一個魔術師的故事，他是我在育幼院一起長大的室友，兩人的感情就跟親兄弟一樣。不過，自從我們在女巫國遭到通緝，兩人分開逃命各奔東西，我從沉默之塔逃來肯特郡避難，但魔術師搭檔到底逃去了哪裡，我確實不知道。只是我的搭檔非常喜歡研究禁咒師之事，我在魔法寶典上面查到遙遠東方龍之國有個九龍半島，那裡聚集不少上古禁咒師傳人。楚爾君你從東亞遠赴英國，對於九龍半島應該比西方人清楚些。我選擇你做為同伴，不得不承認我是有私心的，如果你有機會前往九龍半島，能否替我向當地禁咒師打聽魔術師搭檔的消息。當然，我與魔術師搭檔分離是三十六年前之事，時間過了這麼久，說不定他早就掛點了，說不定他正在環遊世界，我也沒太大奢望可以探聽到他的近況。但如果你超好運遇見魔術師搭檔，幫我傳話請他返回女巫國找我，畢竟他是我在育幼院一起長大的兄弟。而楚爾與鮑柏，你們倆是我在肯特郡認識的好兄弟，祝你們在倫敦大展鴻圖，表演事業蒸蒸日上。你的好兄弟，小丑愛司敬上。」

楚爾發現信件裡面有一小疊文件，最後一張紙有個魔術師人物畫像，五官特徵、表演藝名與專長技能說明，愛司好像把楚爾當成偵探福爾摩斯，就憑這些瑣碎資料要去九龍半島找人，根本是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楚爾在鮑柏家過了平靜的十天，其中他們去多佛港參觀郵輪，並在福克斯通度過跨年夜晚。楚爾打通越洋電話回台北家，向父母報平安並告知返鄉班機時刻，且在回國之前購買一些英國紀念品。

1月4日，返鄉時間終於到了，楚爾打包好行李準備返回倫敦希斯洛機場，鮑柏與朱蒂只在坎特伯里汽車站送行，並不會專程前往機場，但彼得會去機場替楚爾送機。

揮揮衣袖，楚爾要離開坎特伯里，而踏上返鄉之路，在這裡住了半年，不免有點離情依依。汽車前往希斯洛機場的路上，坎特伯里降下了難得的大雪。台北是個不會降雪的都市，冬季最冷不過寒流時讓氣溫降到攝氏十度左右，這是楚爾第一次親眼看到戶外大雪紛飛的景色，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

再度踏入機場大廳，楚爾想起一句法國諺語：「婚姻是被圍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城裡的人想逃出來。」但這次來到倫敦城，楚爾確信自己是城裡想逃出來的角色，但誰知說不定哪天想不開時，又會從城外衝進去。

彼得早在機場大廳等著替楚爾送機，師兄弟兩人相互擁抱告別，彼得留了電子信箱給楚爾，順便也將朱蒂的電子信箱附送給楚爾，以後就算楚爾回到台北，也可以透過電子郵件相互連絡。

「我可是個有江湖道義的演員，不像某個人連夜帶著表妹逃走，連個聯絡的電子信箱都沒有留下，楚爾師弟，以後記得要寫信給我。」

「那是一定，一定的。」楚爾又笑著回答。

楚爾辦理完Check-In手續，在機場與彼得哈啦了半小時，彼得也要返回倫敦市。曲終人散，只剩下楚爾一人在機場大廳候機，看見來往的乘客穿梭在機場當中，有幾個小蘿莉女郎走過楚爾身邊，有人露出天真眼神，也有人露出兇惡眼神，當然有人露出發呆眼神，不管如何，艾莉西亞身邊有小丑作伴，現在理應是歡樂幸福的，而有關沉默之塔內部的事情，楚爾是一輩子也弄不清楚。

這時，楚爾老爸從台北打電話過來，劈頭問道：「兒子，你坐的那班飛機幾點回到台北，到時候我會發揮愛心去機場接你的。」

「我三天前打過電話回家，先前不是已經告訴過你有關班機時間，抵達台北時間是晚上六點。」

「晚上六點是台北時間，要確定不是倫敦時間，省得我還要計算時差。」

「時差，晚上六點班機抵達是倫敦時間還得了，那豈不是台北時間凌晨兩點，您行行好，誰會挑這種時間班機搭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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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別說你不會，因為你是楚爾君，曾有迷路搭錯車的習性。總而言之，你飛回機場時再打一次電話跟我確定時間，老爸我可是大忙人，很怕太早到機場等你沒事做。你知道機場工作人員效率不太好，有時候班機遇上某些因素也可能會誤點，說不定你的行李需要安檢，記住到時候你再打一次電話給我好了。」

「那你打這通越洋電話給我有何意義？反正我回到台北以後都要再打一次電話給你。」楚爾不禁懷疑這家族的DNA基因藏有小丑特質。

「你不懂，越洋電話可是很花錢的，我是特地提醒你回到台北第一時刻，記得要打電話給我，這樣我才會記得去機場接你，你不就省得一趟坐大巴的花費，並確保你平安返家。對了，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從英國帶回國的禮物有空再清點一次，別在返鄉路途上遺失紀念品，不然你回家就虧大了，通話完畢。」

「好吧，好吧，通話完畢。」

反正楚爾在機場閒著也是閒著，再把手提包內英國買的紀念品清點一次，而有些大件禮品都已跟著托運行李箱上飛機了。

人的一生會去很多地方，有時候就會在旅行途中購買紀念品，但每個人的記憶力其實都有保存年限，時間久了，某些早期去過地方的記憶就會慢慢退色，不僅何年何月去的時間不記得，甚至連去過的地方也不清楚了，腦子只記得好像曾經去過某個地方就對了。

既然連去過的地名都想不起來，那去過那裡參觀過什麼名勝當然是模模糊糊，但如果身邊有個紀念品就容易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但有人不以為然，現在數位相機非常發達，旅行回家後很容易製作照片光碟，不用購買紀念品，也可以將旅行的記憶進行系統化管理。

楚爾檢查完身上紀念品以後，卻想到自己遺漏一件物品，說真的，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損失，要帶回國禮物並沒有遺失，而是當初從台北帶來英國的音樂光碟片不見了。好像自從梅德斯通返回到坎特伯里以後，就再也沒看見那張音樂光碟片出現，日後大不了回去夜市逛逛，運氣好再買過一張相同的音樂片。

楚爾確實不知道是誰偷走那張音樂片，但小丑有幹過青少年光碟片的紀錄，這件事小丑有很大的嫌疑，但也有可能在坎特伯里當地遺失，或是在倫敦劇場演出時候弄丟，現在才想找回那張音樂片已經是不可能了。

出門半年在外，人能平安返國，就是最大的福氣。「芬芳美麗滿枝椏，又香又白人人誇」，楚爾在候機室哼著茉莉花的曲調，自我感嘆好險只是掉了一張音樂片，要是掉了英鎊才真是麻煩。但楚爾內心豈只單單掉了一張音樂片，他在肯特郡真正所遺落的，恐怕是思慕的心與難忘的情。

【正文完】

其他說明：至尊爺重返江湖正文二十六章連載完畢，之後有空另補兩則楚爾君「番外篇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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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爾魔幻筆記  「至尊爺重返江湖」
後記一  楚爾君重返肯特

楚爾君自倫敦回到台北之後，在電視台應徵編劇失敗、替傳播公司製作節目失敗、報考博物館研究員失敗，最後任職於一家小型音樂器材貿易公司，從事市場行銷企劃人員勉強餬口過日。

時光匆匆宛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已過了六年，這時已是2007年11月的感恩節。楚爾剛從美國阿拉斯加結束「極地探險之旅」，自北極圈見證完北極光回來，身上穿著厚厚的雪衣結實返回台北。楚爾老爸堅持又要趕來機場愛心接機，但是他仍然搞不清楚班機抵達的確切時間，所以又讓楚爾在機場大廳等了快一個小時，但這都在楚爾原本預期當中。

在溫馨的回家路上，楚爾與老爸一起聊天，楚爾開始講述有關「北極特快列車」的旅遊趣事，但楚爾老爸好像有聽沒有懂，先是含糊提及塔爾寺與青海湖，後來老爸只記得自己深入西藏的過往事蹟，只差沒有單槍匹馬穿梭進入無人區。

楚爾老爸的思緒發達宛如實境重現，從北極鐵路回應到如何搭乘青藏鐵路，翻越崑崙山，直達拉薩，勇闖聖地布達拉宮。

「楚爾，你這麼多年都在專心旅行，好像忘記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了。」老爸好比是藏傳上師要開始替楚爾開釋。

「到底發生何事？老爸，有什麼事情讓您大驚小怪？」

「楚爾，不是我說你，你今年都已三十一歲，明年就要三十二歲了，建議你的電子信箱暱稱可以由『楚爾君』改成『楚爾老君』。」顯然老爸仍在遙想崑崙山之事，既然內心嚮往崑崙大仙，照理說，「楚爾老君」的封號應由老爸自己享用。

楚爾頓時氣得不想說話，這是哪門子極為重要的事情，但這只是藏傳上師的開場白。老爸開始乘勝追擊，當然不會輕易罷手，再問了楚爾一個相當關鍵的懺悔性問題：「楚爾你知不知道，六年前，你從倫敦回來最失敗的一點為何？」

「我找了幾個工作都以失敗收場，最後跑去賣音樂器材。」楚爾佯裝自我反省。

「不對，換工作只能算是『一般失敗』，也談不上『最失敗』，所謂『最失敗』必須要達到『莫大失敗』的田地，才能夠配稱之為『最失敗』。」經驗老道的老爸怎會不知兒子是真反省還是假反省，看樣子只好讓楚爾君當頭棒喝。

「老爸，元宵節日子還要很久才會到，別猜燈謎，您就明示好了。」

「我小的時候住農村，家裡沒錢可讓我出國，早期存錢就只為了娶你娘入門。後來，我們家小康富了起來，我就想讓你去倫敦闖闖也是不賴，說不定瞎貓碰上死耗子，真讓你在倫敦找到件差事，也可替我們家光宗耀祖。不過你真的滿失敗，在倫敦謀差事沒有著落，竟然連個洋妞也沒泡成，更別說讓我抱個洋孫子希望落空，這稱為莫大『失敗境界』也不為過，我可一點都沒冤枉你。」

楚爾保持聖鬥士緘默，一心為守護女神雅典娜而爆發體內小宇宙潛能，藏身既久的黃金聖衣已經與其精神合為一體，並將老爸尖酸苛薄之利箭完全抵擋粉碎。楚爾君此時豈是吳下阿蒙，反向施展射手座必殺技「原子奔雷」，內心暗嘆：「誰是瞎貓日後還很難說，你懂不懂什麼是柏拉圖式愛情、精神世界的愛情、沒有小三的愛情。老頭子，回家用功研習你的『索羅斯密碼』，至少分得出紅色與綠色，眼睛還不致於年老色衰，機能性退化成色盲。」

「楚爾，不要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你好像在懷疑我們家族特質。就算我們家的人有小丑基因，但據我觀察，其他人都是隱性基因，而顯性基因只有你一個。」老爸修真的上師等級，早已超過「楚爾老君」的位階，堂堂邁入與「航海王」同等級的「犬儒王」。

老爸怎麼可能懂什麼基因生物學，楚爾君其實是有紅粉知己的，自從倫敦回來之後，楚爾每隔半個月便與朱蒂通信。過去六年，楚爾寫過的英文書信早就超過百封，桌上還擺有一本英文情書範例指南，楚爾君自許為「網絡戀愛通」，就算要出本戀愛文集也絕不會輸給徐志摩。

楚爾回到住所之後打開筆電，首要工作就是要整理旅行照片，並將照片檔案上傳到自己的部落格，與廣大網民分享北極光的喜悅。相片整理完畢以後，就要發表文章公布最新旅行心得，並要下個特別標題：「嘿，我去阿拉斯加看北極光遇上流星雨，在北極圈許下數不清的願望，朋友你也來許個願望吧。」

此時此刻，楚爾的電子信箱有封新信件正好傳遞進來，「北極圈許下數不清的願望」的文章才寫至四分之一，郵箱Hot提醒訊號一直在干擾楚爾寫文章，看到信件提醒訊號閃光變色就很惱人，楚爾便暫停文章寫作然後打開新信件閱讀。

「親愛的楚爾君：得知你遠征北極圈的消息之後，我感到非常興奮，去年我在你的部落格上看見有關聖彼得堡的照片，我只能驕傲讚嘆『楚爾你是我心中的鐵人』。攝氏零下二十度，參政院廣場上空無一人，楚爾君竟然孤身與『彼得大帝青銅騎士像』合影，我實在感動到五體投地。我想這次你從北極圈回來，說不定會上傳北極熊與國王企鵝的照片，我實在迫不及待要參觀你的網路照片簿。另外，我有個好消息要與你分享，就在感恩節前夕，我的神秘男友向我求婚，雖然我們交往尚且不到一年，但我們擁有相同的興趣與志向，說起來他還與楚爾君有過一面之緣。鮑柏已經答應這門親事，婚期訂在2008年4月，婚禮將在倫敦市東區舉行。吾友楚爾，雖然你遠在地球的另外一端，但懇請你明年務必要排除萬難，回到倫敦參加我的婚禮，我期盼在婚禮上得到你的真誠祝福，這是今天我在坎特伯里大教堂許下的願望。你的一輩子摯友，朱蒂史考特敬上。」

楚爾這下子又被定格，現在終於搞清楚誰才是真正的瞎貓，顯然剛才身披黃金聖衣只是一件很重的垃圾。誤入歧途多年，楚爾君一直誤認為徐志摩是自己的同路人，但事實證明方鴻漸才是楚爾君的同路人。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現在開始向陳道民同志看齊，將來在愛情歧路上或許還有補救的機會。

楚爾的腦筋現與白茫茫的北極之地相差無幾，只剩一片雪白，「北極圈許下數不清的願望」的美文恐怕沒法繼續寫下去，這時只能編個理由讓網民待續、待續、待續……，然而，事實是不會再有任何續集故事了。先前的黃金聖衣早已四分五裂，這時就算楚爾變身成宇宙超人「奧特曼」下場也是相同，不堪一擊。萬念俱灰的楚爾君已麻痺到沒有痛覺，仍不忘將「貝塔魔棒」舉了起來，按下信箱回復鍵；不管如何，楚爾還是要向一輩子摯友進行回信作業。

「親愛的朱蒂妹：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是人生重點工作。中國有句諺語挺好：人生在世有四喜，洞房花燭乃是四喜之首，而他鄉遇故知亦是四喜之一，至於另外兩喜因與主題無關便不贅述。今得知妳的終身大事已定，又引領期盼我前往倫敦參加婚禮，可謂雙喜臨門；我欣然接受妳的真摯邀請，並會在明年如期赴約。Congratulations, May You Be A Happy April Bride。一輩子關心妳的楚爾君敬上。」

心情低落的楚爾君，回信完畢隔日仍繼續正常工作，但筆記本上再也看不見ASCII笑臉圖案。

由於近年來，電視台歌唱比賽成為常態性節目，對於音樂器材的需求也大為增加，所以楚爾君經常出入電視台販賣音樂器材。久而久之，楚爾君也逐漸與電視台導播、執行製作打好關係，混有熟門熟路。然而，這幾天與往常不同，楚爾洽公完畢總是混到攝影棚裡面，參加歌唱比賽節目錄影。

楚爾君不是來報名歌唱比賽，也不是到攝影棚向明星探班，他其實是來攝影棚療傷。每次電視台有心靈歌手出場演唱，楚爾就會預先報名該場次節目錄影，至於舞台上歌手唱什麼歌詞，楚爾其實完全不在意，他只是用音樂旋律治療內心創傷。而某個電視台導播也很夠意思，送了一張日本心靈歌姬「夏川里美」演唱會門票，讓楚爾在聖誕節好好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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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很快過去，楚爾正在準備前往英國的行程，事先上網查詢英國的天氣情況，並準備出遠門的裝備。楚爾在英國氣象局網站發現一則冷門新聞，點擊不高僅吸引少數眼球，其內容如下：肯特郡過去三個月發生頻繁的有感地震，而專家正在調查其原因，……。

楚爾向旅行社確認好班機出發時間，回家開始打包出門行李，相機、藥品、英鎊、維他命飲料、巧克力棒、手電筒，還有一副雙截棍、一捆繩索，另添一支鐵勾。看這情形，楚爾一點都不像是去倫敦婚禮場合送禮，反而比較像臥虎藏龍的羅小虎，預謀打劫搶親；雙截棍可用來痛打新郎，而繩索正好把新娘綁走。

再度搭上飛往倫敦的班機，楚爾君對於出國行程早已不感到陌生，對於飛機上的微波食物亦習以為常。酒足飯飽之際，楚爾君拿出飛機上的書刊閱讀，其中有篇專欄文章「八零後，幸福的一代人」引發楚爾短暫遐想。

楚爾君是隸屬七零中期，也許再晚個六、七年出生，他就有可能趕上幸福的一代人。楚爾記得小學畢業的時候，班導師習慣在每個小朋友畢業成績單上面提字，通常就是寫下一句成語，而楚爾成績單上寫的成語：「忠順勤勞」。

老實講，「忠順勤勞」是個相當不錯評語，首先「忠順」說明楚爾對班導師忠心耿耿，接著「勤勞」說明楚爾對校內事務皆熱心參與，勤勞奮鬥服務人群。但這句成語也有一個暗藏的典故，這是出自對東晉名將陶侃之忠義評語。

楚爾在小五、小六的時候，放學下課閒暇之餘，楚爾便會去工地搬紅色磚頭回府，這個不尋常舉止引起班導師之注意。說不定楚爾上輩子是位建築師，但也有可能長期被流放到雁門關修築長城，深刻的建築技術記憶仍遺留至這輩子。由於當時社會經濟正逢起飛之時，學校附近眾多建築物正在改建，所以有不少工地有多餘的磚塊可以搬回家，不過須要勤奮的耐力方可達成。

有天，楚爾媽媽正在看電視劇「婉君表妹」，劇情正發展到婉君投河尋死的橋段，媽媽好擔心接下來會有狗血劇情出現，摀著臉但目光依舊透過指縫，仍在關心劇情。只能說楚爾來的時間非常不巧，大刺刺衝入客廳告訴媽媽，「我完成了克里姆林宮」，媽媽竟然完全沒聽見，就算現在外星人前來攻打地球，專心螢幕的媽媽大概也沒有太大反應。

楚爾只好到電視機前面跳來跳去，媽媽沒法子只好趁廣告空檔投降，然後楚爾拉著媽媽出門去看外頭精心設計的建築作品。

那不過是一疊紅磚塊雜亂堆成的粗糙房子，媽媽看了這座所謂的「克里姆林宮」，兩手在上面拍了兩下，突然間，天搖地動、山崩地裂，整座克里姆林宮瞬間垮下化成平地，這結果也不比唐山地震小。媽媽不好意思說道：「看樣子，克里姆林宮已變成紅場，你再研究研究，是否能蓋出一座白金漢宮，祝你順利。」

然後，楚爾媽媽聽見「婉君表妹」電視主題曲響起，代表剛才電視廣告已經告一段落，便趕緊跑回客廳觀看電視，留下楚爾一個人繼續整理磚塊。只是戲劇情節直轉而下：表兄奮勇將溺水的婉君救起，而表妹決定以身相許，婉君與表兄計謀連夜私奔，至於暗戀婉君的小長工完全沒有察覺，……。

歷經十六個小時的漫長飛行，楚爾又再次降落在希斯洛機場，這已經是第三次來到倫敦，楚爾熟練辦完通關手續，走出機場大廳很快找到汽車站牌。朱蒂的婚禮是在倫敦市東區舉行，楚爾其實可以搭機場快捷省時進入市區，難道是這幾年窮怕了，又要效法窮學生一樣，搭坐大巴進城。

楚爾上了機場巴士，但汽車不是開往倫敦市，而是前往梅德斯通，接著楚爾又在梅德斯通換車前往地窖鎮。在地窖鎮辦理完住宿手續，楚爾拿出手電筒、雙節棍、繩索與鐵勾，等到太陽下山以後，楚爾整裝完畢向目標出發。

2006年，肯特郡地方議會建議中央政府，拆除自2002年起停止運轉多年的核電廠內設備，包含廠區內所有高壓電塔與機電設備，該項議案在2007年獲得官方批准並發包工程。而全部拆除工程已在2007年11月執行完畢，所以地窖鎮的核電廠現今已成為一座廢棄的工廠。

記得就是這條無人馬路，而道路旁邊的環保宣傳看板早已東倒西歪，當初就是在這裡陪小丑與小蘿莉走完肯特郡的最後一程，馬戲表演的最後一程。只恨當時雙方離別之物沒有妥善保存下來，不過就算真的將巧克力棒保留下來，也早就超過食品保存年限。

楚爾將鐵勾扣環綁上繩索，接著將鐵勾奮力擲入核電廠高牆之內，並且勾住了固定的欄杆，楚爾使勁拉起繩索爬到高牆之上。楚爾環視工廠內四周情形，確定裡面情況安全無虞之後，接著拿出手電筒與雙截棍作為防身之用。歐美風靡狼人與吸血鬼小說，捨身潛入這等荒蕪工廠，沿途難保沒有野狗或魔物出現，手上握住護身兵器，相對會比較安全。

楚爾沿著蒼白退色的記憶向前步行，廠區內四處皆是蔓草叢生，以及凌亂不堪的廢棄設備。大約走了十五分鐘之後，楚爾看見一個超大土堆，類似一座兩層樓高的小山丘，他終於停下了步伐，並且感覺到保存久遠的氣息。

半年前，核電廠內所有高壓電塔拆除完畢，有幾位資深的機電工程師便合謀炸掉礙眼的沉默之塔，隨著核電廠退役結束，沉默之塔亦失去原先保留的屏障，就讓這一切隨風而逝，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楚爾站在那裡緊握著雙截棍，眼眶裡沒有流下一滴眼淚，然而，他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天地間，只有太上老君才能做到真正豁達忘我。楚爾君之所以面無表情，只因為他的淚水早在伯明罕那個深夜流盡，隨著兩支巧克力棒全部吞入肚中。

不知道在土堆那裡佇立了多久時間，楚爾終於離開了停止運轉的核電廠，然後漫無意識返回地窖鎮過夜。隔天早上，楚爾又搭乘巴士前往福克斯通與哈斯丁兩個小城，晃到快要天黑再返回坎特伯里，最後轉往鮑柏家過夜。

楚爾早上有事先打電話給鮑柏，約定好在坎特伯里住上兩晚。明天鮑柏也打算與楚爾開心閒聊，師徒倆相逢續舊一日，等到後天兩人便一起進入城，參加朱蒂的結婚典禮。

「讓我的腦子想想看，上次看見楚爾君是什麼時候？」鮑柏敲了敲自己的頭，好像記憶隨著年紀增長，腦子越來越不靈光。

「瑪丹娜倫敦演唱會，想起了嗎？彼得和我一起去看瑪丹娜演唱會啊，而朱蒂和你也進入倫敦城住了兩晚，你們好像去看另一檔音樂劇。」

「反正都過了兩年，那天看什麼音樂劇我也不記得了，只記得彼得和你在唱瑪丹娜的Vogue，回家仍在跳瑪丹娜的舞蹈。」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但我也不記得那晚在跳什麼舞蹈，反正不會是火焰之舞。對了，鮑柏，你現在還有外出表演小丑嗎？」

「哈哈，我早就退休了，現在都五十來歲，哪來力氣當小丑。我又不是愛司那個怪物，會變臉還會翻跟斗。」

「瑪姐五十歲也還在開演唱會表演，你知道瑪丹娜巡迴演唱會是從不唱『謝幕』這首歌，說不定她的字典沒有退休的兩字。鮑柏，既然瑪姐能，你也可以辦到，乾脆婚禮上來個小丑後空翻好了，呵呵，跟你開玩笑的啦。」

「我本來想搶你的話來講，好險，好險，差點中你一招。」鮑柏接著轉移小丑話題，「你知道後天婚禮的新郎倌是誰嗎？朱蒂跟你通信時，有提過他們這對新人是怎麼認識的嗎？」

楚爾不禁搖頭，試想人都已經千里迢迢飛來倫敦參加婚禮，竟然連新郎倌的底細都沒搞清楚。楚爾君，你實在跟那個方鴻漸同類，不討人厭卻沒甚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