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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第二卷 第431章 偷情的代價


    這時候,夏萍帶著錦衣衛女護衛也來了。紀綱吩咐夏萍先將呂環姬和兩個朝鮮侍女看押起來。先單獨審訊芶簡。

    紀綱問芶簡道:「你是如何與呂環姬勾搭在一起的?」既然出了這等姦情,這呂環姬也就別想繼續當侯爺的新奶奶了,更別想回皇宮當美人。就等著被浸豬籠吧。

    芶簡吐了一口血水,說道:「大人饒命啊,這都是她勾引我的。」

    「放屁!」紀綱喝道,「她今天本來是要和侯爺成親的,人都到了侯爵府,怎麼勾引你?你自己利用送嫁妝的機會混在了送親隊伍裡追到侯爵府來,怎麼成了她勾引你?」轉身看了看那幾個錦衣衛大漢。

    這幾個錦衣衛是紀綱的貼身護衛,心領神會之下,上前抓住芶簡的手腕,使出錦衣衛傳統的最簡單也相當有效的逼供絕技——斷指大法,卡卡幾聲,將他手腕指骨一根根擰斷。痛得芶簡長聲慘叫,昏死了過去。

    隨即,錦衣衛又用冰水將他澆醒,芶簡呻吟著說道:「我招了……,去年賢妃娘娘病故了之後,修建陵墓期間,遺體存放在皇宮冰庫裡。那時候我負責帶侍衛守護,有一天,呂美人派侍女來要冰塊,指定讓我送去……」

    皇宮設有專門存放冰塊的地下室冰庫,位於北安門外的皇城裡,用來夏天解暑納涼,弄什麼冰鎮酸梅湯之類地。古人已經懂得低溫對屍體的保護作用。所以。賢妃娘娘陵墓沒有修好之前,賢妃的遺體就存放在了冰庫裡。難怪上次開棺驗屍發現,賢妃雖然死了半年了,屍體卻保存得比較好,只有輕度腐敗。都得益於這冰庫冷凍。

    又聽到這芶簡說他是負責看守冰庫賢妃遺體的,而賢妃居然派侍女找借口將他叫去。楊秋池心中不由一動,隱隱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凝神細聽。

    芶簡續道:「我運了冰塊到了呂美人的宮裡,她把我叫進房裡,說我長得英俊,她要……要和我好。便脫了衣裙抱著我。還說我不答應,她就叫嚷說我要強暴她……,我被逼無奈,就和她好了……」

    楊秋池心中暗笑,常言道:女追男,隔層紙。一方面是男人定力不夠,另一方面。女人這一招真的太管用了。

    明朝皇宮分兩部分,最裡面的叫做宮城,南起午門北至玄武門,分內宮外宮,外宮為皇帝辦公場所,內宮為皇帝和嬪妃們居住的地方。宮城以外是皇城。這是五軍都督府(中央軍委)、六部所在地(除了刑部),以及太醫院、翰林院和錦衣衛等中央機關的所在地。宮城和皇城合稱皇宮。這之外才是京城。

    按照規矩,大內侍衛只能在皇城裡以及宮城的外宮(皇帝辦公地)佈置警戒,而呂美人等皇帝和嬪妃們居住地內宮,大內侍衛一般是不能進入的,只有宮女和太監伺候著。這就是所謂的外緊內松。除非皇帝或者嬪妃們有事召喚侍衛,才能進入。辦完事立即離開。

    所以,芶簡只能利用呂美人讓他送冰的機會進來和她約會,只不過,這相當冒險。

    紀綱道:「那你今天又怎麼追到侯爵府來了?」

    「我和她好了之後。時時藉著送冰去和她約會。但這樣很冒風險,我……我也真的喜歡上了她。就和她商量私奔,但她不願意,我……陷入這段感情不能自拔,今天聽到她要嫁給楊侯爺,我很傷心,藉著押送禮物來的機會來到侯府,喝了些酒,一時激動,就來找她,想帶她私奔……」

    紀綱聽他說地倒也像那麼回事。吩咐先將他押起來,然後將呂環姬押了進來。呂環姬只是一個勁哭泣,什麼話都不肯說。在皇上的態度沒有明確之前,紀綱倒還不敢對她動刑,吩咐先押下去。將那兩個朝鮮侍女中地一個押上來。

    那侍女先前被宋芸兒擊昏,已經被救醒,得知她們主子的姦情敗露,都嚇白了臉。紀綱只是略動了一兩樣酷刑,這侍女也招供了。說法與芶簡想同,是簡單的宮闈姦情。

    但楊秋池不這麼認為,呂環姬別的侍衛不勾引,偏偏勾引看守賢妃娘娘遺體的侍衛領隊,而且,皇帝的嬪妃勾引侍衛,這是相當冒險地,一旦被發現,那可是滅門的死罪。呂環姬單單因為渴望性愛而犯這等大險,有些不符合常理。

    尤其是他們三人剛才偷聽時,這芶簡曾經說過一句話:「你說過的,只要我幫你做了那事,你什麼都答應我的!」這件事究竟指的是什麼,能讓呂美人什麼都可以答應的事情,一定不簡單。

    聽了楊秋池地分析,紀綱和李公公都連連點頭,裡面肯定還有貓膩。

    於是,紀綱對這兩個朝鮮侍女分別進行酷刑逼供,也不誘供,這兩個朝鮮女子如何能抗得住錦衣衛的十八般酷刑,分別都招供了。兩人分別招供的口供完全相符。

    而這兩人的口供,把紀綱三人驚得面面相覷,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紀綱這下子真是又驚又喜又是惶恐,吩咐再次提審芶簡。

    芶簡被押上來後,這次輪到紀綱鐵青著臉了,喝道:「這呂環姬勾引你,究竟是什麼目地?你給老子想清楚了,否則,老子撕了你的皮!」

    芶簡渾身一哆嗦,硬著頭皮說道:「我……我已經說了阿,……他說我長得英俊,要和我好……」

    「放你娘地屁!」紀綱一腳踢去,正中芶簡的面門,鼻樑骨都被踢斷了,剛剛止住的鼻血如咕咕的泉水一般湧出,淌了滿嘴滿下巴滿胸襟都是。

    紀綱轉身對楊秋池道:「楊大人,本官要借你的書房當審訊室,行嗎?」

    楊秋池點點頭:「只要撬開他們的嘴,把這案子破了,指揮使大人就算將這書房拆了都成,反正以後我也準備一把火將這書房燒了,免得想起來噁心!」

    紀綱嘿嘿一笑,隨即一揮手,幾個錦衣衛上前,分別抓住芶簡的兩隻胳膊,卡卡兩聲,擰斷了他的肩胛骨,痛得芶簡差點昏死過去。

    錦衣衛將他繩索解了,架起來,將他面朝裡雙手綁在厚重的書架兩角上。刷的一聲,撕掉了他的後背衣袍。

    一個錦衣衛拿來一根火把,在芶簡的後背上燒灼了一會,這才掏出一把牛耳尖刀,麻利地在芶簡的後背上方橫著化了一刀,然後將尖刀小心割開了傷口的肌膚層,用嘴咬住尖刀,雙手抓住那樹皮一般翻著的那層人皮,慢慢地卻持續地往下撕裂著。

    芶簡長聲慘叫,聲音尖銳而淒厲,震人耳膜。

    那錦衣衛半點都不為其所動,一直將芶簡後背的那張人皮往下慢慢撕到了芶簡的腰間這才放手,那張人皮捲曲地耷拉著,芶簡的後背露出了一大塊血肉模糊真皮,鮮血像鮮紅的油漆,不停地溢出,裹捲著往下淌。地上已經積了一小灘鮮血。

    這期間,芶簡痛得昏死了過去又被痛醒了過來。但兀自堅持原來的口供。

    另一個錦衣衛已經找來了一大罐鹽巴,如同播種一般,撒向了芶簡血淋淋的後背!芶簡又是長聲慘叫,腦袋不停地往書架上撞,試圖要把自己撞死,免得遭受這劇烈痛苦的煎熬。但他的頭部位置,只有一層層疊放的線裝書,撞在書上,沒半點用處。

    撒了鹽巴,錦衣衛又用手抓了一把鹽,然後不停地在芶簡的後背上揉搓著。

    劇烈的疼痛幾乎將芶簡一張英俊的臉扭曲成了魔鬼,嘴唇已經被他咬得稀爛,鮮血淋漓。

    芶簡終於喘息著叫道:「我招……我招了……」

    「說!」

    「呂環姬勾引我……是讓我……給賢妃娘娘的遺體……灌砒霜毒藥……好陷害呂園善呂美人……」

    說法與那兩個朝鮮侍女所說吻合!這三人是分別審訊的,而且都沒有進行誘供,他們分別招供的口供能夠相互吻合,印證的所說的真實性。

    經過對兩個侍女和侍衛芶簡的審訊查明,原來呂園善毒殺賢妃案,是個徹底的冤案!

    原來,這兩個姓呂的朝鮮女子都被皇上冊封為美人。皇上賜婚嫁給楊秋池的這個美人呂環姬,為了爭寵,與被明成祖用烙鐵活活烙死的那個美人呂園善,兩人產生了仇怨。這呂環姬伺機報復。

    正好賢妃暴疾而亡,而服侍賢妃的侍女,曾經服侍過呂園善美人,於是,這呂環姬美人就想出了一條毒計要陷害與自己爭寵而結仇的呂園善。

    她設法勾引了看守存放賢妃遺體冰庫的侍衛小領隊芶簡,這呂環姬美人天生麗質,又十分騷媚,用足了她的女人的本領將芶簡迷得神魂顛倒,墜入情網而不能自拔,甘願為她做任何事情。
第二卷 第432章 冤案顯露



    那時候,宋代法醫專著《洗冤錄》已經是家喻戶曉,忤作和一般官史幾乎都是人手一冊,作為驗屍的指導。呂環姬當然也知道中國的驗屍人員勘驗屍體是否被下毒殺死時,會使用銀釵探喉這一招。

    所以,在賢妃陵墓即將完工之前,呂環姬提出讓芶簡利用看守存放賢妃遺體冰庫的機會,在一小碗麵茶裡下了砒霜,然後用竹筒將有毒面茶灌進了賢妃屍體的喉嚨裡。被灌了毒的屍體被埋進了陵墓。

    隨後,呂環姬讓自己的死黨那兩個朝鮮侍女到處散步消息,說賢妃死的不明不白,說不定是被害死的。這話終於傳到了皇上明成祖的耳朵裡,這才引起了明成祖的疑惑,最終決定調楊秋池回來偵破此案。

    無巧不巧,楊秋池這次檢驗的屍體是皇上明成祖最寵愛的妃子,他不敢依照現代法醫驗屍常規進行檢驗,甚至不敢脫賢妃屍體的衣服進行體表檢驗,結果也使用了《洗冤錄》中記載的驗毒方法,銀釵探喉,由於人死之後沒有吞嚥動作,所以,這小婉加了砒霜的面茶就停留在了賢妃屍體喉嚨處,銀釵探喉果然變黑。落入了呂環姬的算計之中。

    這個不準確的驗毒結果又被急於立功的紀綱報送到了明成祖那裡,而明成祖盛怒之下,立即指派紀綱對涉案人員進行刑訊逼供,那些人當然不知道事情地真偽。刑訊逼供之下,雖然屈打成招,卻各自口供不一。

    呂環姬眼看時機成熟,又讓兩個朝鮮侍女散佈謠言說,呂園善美人曾經與賢妃吵架,嘲諷死去的徐皇后和賢妃娘娘。自己又不動聲色地提醒明成祖,服侍賢妃的貼身侍女蓮兒,正是當初服侍呂園善美人的侍女。

    明成祖果然落入呂環姬的算計,立即讓紀綱將呂園善身邊的侍女、內侍太監抓起來拷問,酷刑之下。都按著這個說法交代了,承認聽說過呂園善美人曾經譏諷過賢妃娘娘和死去的徐皇后。

    接著,紀綱又對侍女蓮兒酷刑逼供,蓮兒受刑不過,胡亂招供了自己受呂園善美人的指使,那晚上在賢妃娘娘的面茶裡下了砒霜。而這砒霜是受呂園善美人指使的掌印太監金良和隨堂太監金得兩人找銀匠許四買來地。接著對金良、金得和銀匠酷刑逼供,錦衣衛的酷刑幾乎沒人能抗得過去。當然也都按著這說法招供了。

    明成祖得到紀綱的匯報後,勃然大怒,大開殺戒,株連殺了宮女、太監數百人,並親自用烙鐵將呂園善美人慢慢地烙了十多天,將其活活烙死。

    這一次芶簡與呂環姬姦情案暴露後。紀綱這下明白了,自己貪功辦的這個呂園善美人毒殺賢妃娘娘案,是個徹頭徹尾的冤案!

    紀綱簡直有些氣急敗壞了,吩咐將呂環姬美人帶進來。

    呂環姬來了之後,紀綱叫芶簡和那兩個朝鮮侍女將招供的內容重複了一遍。呂環姬知道大勢已去,臉色煞白。癱在了地上。

    紀綱冷冷道:「呂環姬,你欺瞞聖上,陷害呂園善美人,罪不可赦,你不招供。想皮肉受苦嗎?」

    呂環姬慘然搖了搖頭:「我不害她,她也會害我地!這女人陰險狡詐。他父親護軍呂貴真,以前就曾陷害過我父親。雖然這次一併入宮,她卻一直圖謀著害我。只不過,讓我先得了手罷了,要不然,被烙鐵烙死的恐怕就是我了。事情是我干地,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你們把我交給皇上處置吧……」

    楊秋池望著她那雙會說話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下有些黯然,原來,這兩個呂美人不僅為了爭寵,在朝鮮時,兩家就有過仇怨,這仇怨延續到了她們這一代。

    四人俱已招供,下面就是進宮稟報了。

    楊秋池先跑回了客廳,從馮小雪手裡拿過包裹著金書鐵券的包裹,交給柳若冰拿著,然後低聲和柳若冰、宋芸兒說了此行的目地之後,帶著兩人,與紀綱和李公公三人帶著錦衣衛,押解著呂環姬等四名人犯進了皇宮。

    問後得知明成祖在乾清宮書房裡。

    來到宮外,楊秋池悄悄從柳若冰手裡接過包好的免死金牌揣進懷裡,讓柳若冰和宋芸兒在外面等候,自己和紀綱、李公公押著呂環姬等人犯進了乾清宮。

    明成祖聽了紀綱的匯報,臉陰沉得如同暴風雪的前夜,親自提審了四人之後,查證屬實。

    身為皇上,卻被自己的一個嬪妃算計,而且,還給自己帶了綠帽子,這讓明成祖勃然大怒,冷聲問呂環姬:「你為何要私通侍衛?」

    呂環姬知道大限來臨,已無倖免,淒然一笑:「你自家色衰,卻要來這麼多的女子,有多少宮女嬪妃不得已與宦官們『對食』,做些假顛孿倒鳳地勾當,還不都是因為寂寞,這有何罪?」

    「無恥!」明成祖簡直要氣瘋了,吩咐將呂環姬、兩個朝鮮侍女還有與呂環姬通姦的侍衛芶簡押出去立即凌遲處死。並將呂環姬宮裡所有宮女和太監數百人一體斬立決。

    又是一場血腥屠殺,楊秋池真正感受到了明成祖的殘忍好殺和冷酷無情。

    當然,明成祖還吩咐給冤屈而死的呂園善美人等人平反昭雪,將呂園善以嬪妃禮重新厚葬,並給朝鮮呂園善被株連殺死的家人厚加撫恤。

    部署完了之後,明成祖冷冷望著楊秋池,半晌,才說道:「楊愛卿,朕讓你查賢妃被害案,這就是你給地結果嗎?」

    楊秋池知道。面對明成祖這樣地暴君,求饒只能招來殺身之禍,不如和他講理,明成祖賞罰分明,知錯能改,看樣子倒不是不講理地人。

    楊秋池躬身道:「微臣銀釵探喉,確定賢妃有可能是被毒殺,但並未斷言,微臣本想回來之後繼續偵查,可……可侍女蓮兒、掌印太監金良、隨堂太監金得、銀匠、兩位太醫等人均被處死。微臣……微臣無從查起。」

    明成祖微微一愣,想起當初楊秋池的確就已經提到過,這案子頗多漏洞,不能從賢妃喉嚨有毒就斷定是被毒殺,有可能是死後被人灌毒,但自己輕信刑訊所得口供。沒等楊秋池回來就亂開殺戒,把那麼多見證人都殺光了。也是自己認為已經水落石出,不讓他繼續查。說到底還真怪不得楊秋池。

    明成祖話語緩和了一些,說道:「好,這件案子雖然牽連出呂環姬陷害呂園善案,但朕的賢妃究竟是怎麼死的,卻還沒有一個令朕滿意的答案。楊愛卿。朕要你繼續偵查此案,只要是查案需要,你可以酌情處斷,直到水落石出為止!」

    楊秋池跪倒磕頭:「微臣領旨。」有了皇上這句話,楊秋池膽子大多了。下決心這一次一定要查清楚再當面向明成祖匯報,絕不再讓紀綱這個豬頭插手。免得又被他株連無辜。

    明成祖讓楊秋池平身之後,歎了口氣,說道:「沒想到朕給你的美人卻是如此蛇蠍女子,委屈你了,幸虧還沒正式納入房裡。這樣吧,朕重新給你挑選一位朝鮮女子。讓朕想想,前次進宮的朝鮮秀女中誰比較合適……」

    楊秋池吃了一驚,這一個朝鮮美姬都是自己福星高照,陰差陽錯這才搞定,再來一個,那就沒那麼幸運了,這件事得攔在前頭,如果皇上金口一開,君無戲言,那可就生米煮成熟飯不好辦了。忙躬身道:「皇上,微臣……微臣再不能納妾了,請皇上恕罪!」

    明成祖愣了一下,問道:「不能納妾?為何不能?」

    「微臣曾經給妾室們說過,如果她們幫微臣生了兒子,微臣就再不納妾了的。臣不能言而無信啊,皇上。」

    「這就不對了,納妾固然是為了生兒子,可這納妾卻也不光是為了生兒子啊。比如……比如……」明成祖比如了半天,總覺得那些目的說出來有損尊嚴,便含糊道:「比如多幾個女人也多些樂趣嘛。」

    楊秋池苦著臉道:「對別人或許是樂趣,對微臣,恐怕只是難受了。」

    「難受?美妾侍寢還難受?哈哈哈。」

    「不是……是美妾進了家門,先前地妻妾們的臉色可不好看,而且,有一兩個性情剛烈的,會撒潑離家出走的啊!」

    「哦?這等悍婦要她何用,一紙休書休了就是了!」

    楊秋池搖搖頭:「不能修啊,她們與我共患難,在『三不去』之列的,再說了,還給我生了兒子的。」

    皇上眼睛瞇了起來:「你說地是你那個四妾柳氏?」

    「是啊,再說了,微臣已經有美妾六七個了……」

    「對對,你那柳氏的確貌美如花,就算讓朕拿後宮三千佳儷喚她一人,朕也願意……」明成祖說得有些忘形,忽看見楊秋池臉上變色,這才有些尷尬地補充道:「朕……朕只是打個比方……嘿嘿,愛卿不必介意,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嘛!朕不會拆散你們一家地。嘿嘿嘿」

    「多謝皇上!」楊秋池躬身道。

    明成祖笑道:「紅綾姑娘與你四妾柳氏都是國色天香,你將紅綾進貢給朕,朕已經很滿意了。嘿嘿,既然愛卿你不能納妾,朕也不勉強,不過,你將紅綾這美若天仙的女子獻給朕,朕總得補償你啊……」
第二卷 第433章 換紅綾


    楊秋池進宮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要把這件事說清楚。楊球池道:皇上,微臣回去之後,把這件事給紅綾丫頭說了,她……她寧可割花自己的臉,也不肯進宮,若不是及時阻止,紅綾的臉已經被她用刀劃破了!饒是如此,腮邊還是被斷刃劃破了一條小口子……」

    明成祖臉一沉:「究竟怎麼回事?」

    「微臣把這事告訴紅綾之後,紅綾說她好女不嫁二夫,既然已經說好將來要嫁給微臣,那她今生生是臣家的人,死是臣家的鬼……」

    「好女不嫁二夫?她已經嫁給你了嗎?」

    「沒……」

    「哼!在說了,她當初不是人家的小妾,後來米員外陰謀反獲罪,這才賞賜給了你,只不過那時候朕還不知道……這又如何說呢?」

    楊秋池吃了一驚,看來,皇上將紅綾的事情已經瞭解得一清二楚,當下道:「那些都是紅綾身不由己,自從她跟了微臣之後,就下定決心要生生死死都要和微臣在一起。」

    「這麼說來,是愛卿你不願意將紅綾奉獻給朕嘍?」明成祖的聲音已經冷到了極點。

    事到如今,已無退路,楊秋池迎著頭皮道:「是,微臣與紅綾生死與共,我二人已是生死一體,臣也捨不得離開紅綾,請皇上恕罪。」

    李公公和紀綱都驚呆了。在他們看來,這楊侯爺莫非是真地吃錯了藥了嗎。

    明成祖鐵青著臉,良久,才冷冷道:「這麼說,你是要抗旨嘍?」

    楊秋池慢慢解下背上背著的白布包裹,放開地上,解了開來,露出了裡面的金書鐵券。磕了一個頭:「請皇上恕罪,微臣願意……微臣願意用皇上御賜的金書鐵券,換回紅綾……」

    李公公叫道:「楊侯爺。此事萬萬不可……!」

    明成祖一擺手,盯著地上那黑黝黝跟瓦片似的金書鐵券,怒極反笑:「哈哈哈,朕給你金書鐵券,是讓你用來對付朕的聖命的嗎?」

    紀綱在一旁冷聲道:「楊大人,這金書鐵券免死可不包括抗旨不遵哦!」

    楊秋池抬頭道:「金書鐵券上說的是『除謀逆不宥外。其餘若犯死罪,免死一次』。所謂謀逆,是指謀危社稷的謀反,謀背本國的謀叛,和謀毀宗廟、山陵、及宮闕地謀大逆三罪,臣抗旨的內容,只是不將丫鬟紅綾奉獻皇上,而一個女子的得失對皇上來說。只是後宮三千佳儷多一人少一人而已,不會謀危社稷,不會謀叛本國,也不會謀毀宗廟,故不在不宥之列,當屬免死範疇。」

    明成祖等三人都愣了。楊秋池鑽這金書鐵券上的文字漏洞,單從文字上來看,這種理解還真沒錯。對他敢於抗旨不遵的勇氣倒有幾分佩服。

    不過,佩服歸佩服,明成祖此刻已經被楊秋池氣得七竅生煙。抓起龍條長案上的硯台,狠狠向一旁立著地一人多高的青花陶瓷花瓶砸去。嘩啦啦一陣脆響,那青瓷大花瓶轟然碎倒,碎片摔了一地。

    明成祖手指楊秋池:「你……你……敢戲弄朕!」

    楊秋池胸脯一挺,朗聲道:「金書鐵券是皇上念在微臣解救了數萬饑民地份上,賞賜給微臣的,臣記得李公公傳話說,皇上說既然臣解救了數萬民眾的性命,粉碎了建文謀反陰謀,避免了一場浩劫,皇上這才賜微臣免死金牌。如今臣用這金書鐵券,換回紅綾。請皇上恩准!」

    明成祖已經氣糊塗了,吼道:「要是朕不准呢!」這話剛說出口,終覺有些無懶,又續道:「你可知道,就算你用了金書鐵券,免除抗旨不遵的死罪,按照規矩,也要剝奪你的爵位,革去你所有職務,貶為庶民!」

    楊秋池磕了一個頭,說道:「臣無怨無悔。感謝皇上對臣的器重,請恕臣不能再為國盡忠了。」又磕了三個頭,站起身,慢慢退到門口,轉身要走。

    明成祖喝道:「回來!」

    楊秋池心頭一震,難道這明成祖要自毀諾言,對那免死金牌也翻臉不認帳?怎麼辦?

    來地時候,已經和柳若冰、宋芸兒商量好了,萬不得已時,只有奮起反擊,柳若冰她們兩就等在乾清宮外,聽到槍聲就往裡闖,接應楊秋池。

    但現在怎麼辦?楊秋池心念電閃,拔槍嗎?還是等等,先聽他是什麼意思,如果不行,再找機會拔槍,反正他們不知道自己有這件秘密武器,不會防備。那時候先斃了李公公和紀綱,將明成祖擊傷挾持,等待柳若冰她們兩救援。

    說起來話長,可在楊秋池的腦海中也就一閃念,慢慢轉身,走了回來,跪倒。手搶就在右腿小腿外側,這種姿勢更方便拔槍,而且更隱蔽。

    明成祖盯著楊秋池看了好一會,才恨聲道:「好好,朕准

    你用金書鐵券換回紅綾,朕以後再不讓你進貢紅綾就是!你的爵位和官職,朕也不免了,讓你有為國盡忠的機會。」

    楊秋池大喜,磕了幾個頭,三呼萬歲。這幾句話還真是發自內心。雖然剛才抱定魚死網破的決心,但那到底是一拍兩散的後果,能夠避免,那是最好不過地了。此刻聽明成祖不僅准許自己用金書鐵券換回紅綾,也不撤自己的官,這可真是上上的結果了。又是興奮又是感激,又有些不明白。

    明成祖從剛才楊秋池說的,紅綾要與楊秋池生死一起,寧劃花自己的臉也不進宮。他就已經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紅綾地心了,後來楊秋池又拿出金書鐵券換紅綾,也就堵死了得到紅綾的最後可能。

    他乃一代梟雄,而不是情聖,他這一生最善於權衡利弊,如果江山與女人發生衝突地時候,他當然會毫不猶豫選擇江山。

    楊秋池在偵破案件上的能力一直讓他十分欣賞,對他的忠心耿耿又是經過了實踐驗證的。所以,明成祖不僅需要楊秋池偵破普通刑事案件,保京城一方平安。更重要的,他要楊秋池在錦衣衛中發揮作用,將敢於或者企圖謀反,危害自己江山社稷的亂臣賊子們一個個揪出來,保證自己江山的穩固,社會的安寧。這才是最高利益,而楊秋池正是維護這個最高利益地重要捍衛者。

    為了這個最高利益。放棄一個小小的紅綾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這個紅綾的心已經不可能屬於自己。如果能用這件事來贏得楊秋池更加衷心為己效力,這才符合明成祖的最高利益。

    因此,明成祖將楊秋池叫了回來,開始實行懷柔政策。

    明成祖道:「楊愛卿,朕提醒你。你已經沒有了金書鐵券,下次再要抗旨不遵之前,可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幾個腦袋。」

    「微臣不敢,微臣感激皇上寬恕了微臣的死罪,雖肝腦塗地,也不足以報答皇上聖恩。」楊秋池心想。只要你不動我的女人,別地事情都好商量,反正我殺了那麼多建文的人,不死心塌地效忠你,我靠誰呢?

    「好。這就好。賢妃案,你要用心辦理。那是那句話,無論查到誰,都要一查到底,有什麼事情,直接向朕稟報。」

    「微臣領旨。」楊秋池磕頭道。明成祖這一次可是當著紀綱地面說的,那就好辦了,免得他以自己不向他匯報為由,給自己穿小鞋。

    出了乾清宮的門,柳若冰和宋芸兒都擔心那金書鐵券能不能保住紅綾,都迎了上來,齊聲問道:「怎麼樣了?」

    楊秋池長歎了一聲,搖了搖頭,見兩人一臉失望,這才哈哈大笑道:「行了!皇上恩准我用金書鐵券換回紅綾了!」

    「太好了!」兩人都是一聲歡呼。她二人對紅綾一直有好感,對紅綾的忠貞不二一直心懷敬意,此刻聽到這消息,都是歡呼雀躍。

    柳若冰道:「秋池,紅綾這丫頭真難得,回去之後還是把她納入房吧,斷了別人的念頭,也免得委屈了紅綾丫頭。」

    宋芸兒點頭道:「是啊哥,紅綾跟著咱們出生入死,上次為了不連累咱們而自殺,差點死掉,這次又為了不讓你為難,不惜劃花自己的臉,真地好讓人敬佩,這樣的女孩子哪裡找去啊,你要不納她,我都覺得你太對不起人家紅綾了。」

    楊秋池笑著臉都爛了:「我納妾你們兩不吃醋啊?」

    柳若冰道:「紅綾丫頭早就說了要納的,不過,這是最後一個,再沒有下一個了,你要是敢納別的小妾……」

    楊秋池故意逗她:「那又怎樣呢?」

    柳若冰淡淡一笑:「冰兒不能怎麼樣,冰兒只是希望夫君你言而有信……」

    楊秋池吐了吐舌頭,拉著兩人的手笑道:「知道了,我的兩位姑奶奶,我有了你們七位,已經知足了,天下那麼多女人,總得給別人留兩個,不是嗎?」

    宋芸兒一撇嘴:「還好意思說,剛才若不是出了那檔子事,你還不是把那朝鮮來地狐狸精娶回來了啊。」

    楊秋池苦笑:「好芸兒,我真沒那心思,那是皇上賜婚,我有什麼辦法,再說了,我不是提出咱們扔下她逃走的嗎!」

    宋芸兒還要笑他兩句,柳若冰笑著攔阻了:「行了,別逗他的,咱們快回去吧。免得紅綾他們擔心。」
第二卷 第434章 再探賢妃陵


    三人開開心心回到楊府,出了呂環姬姦情案那事之後,剛才來賀喜的人,此刻已經走了個精光了。

    剛進門,門房就著急地說道:「老爺,二奶奶就要生了!已經找了穩婆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楊秋池三人大喜,急忙衝進秦芷慧的院子,院子裡已經滿是人,雲露、咸寧公主也都在。眾女見到楊秋池他們回來了,都緊張地迎了上來問情況。

    楊秋池先問了秦芷慧的情況,得知幾個穩婆正在房間裡面給秦芷慧接生,這幾個穩婆都是太醫院的,是京城最有名的穩婆了,給許多王公大臣的妻妾們都接生過。不用擔心。

    楊秋池這才放心,然後簡單幾句話把剛才自己進皇宮後的經過說了,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大家都知道,能用金書鐵券讓皇上放棄他指名要的女人,這需要何等的膽魄,又經歷了何等的驚險。

    紅綾聽了,高興地撲進了楊秋池的懷裡,摟著他又蹦又跳,歡喜的淚花快樂地流淌。

    楊秋池摟著紅綾道:「綾綾,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晚我要納你入房做我的六姨娘,好不好?」

    紅綾又驚又喜,緋紅著臉,點了點頭,摟住楊秋池,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紅綾生性靦腆,能夠在眾人面前親吻楊秋池,說明她心中地幸福和快樂已經多得讓她不知用什麼方式來表達了。

    楊母和馮小雪等人也都很高興。開始商量著怎麼辦喜事。為了避免刺激皇上,節外生枝,加上天色已晚,決定一切從簡,簽了文契,邀請馬渡、牛百戶、顧學士(原顧府尹)等好朋友,作個見證,並歡聚一場就行了。

    楊家其他的妾室過門都是風風光光大操大辦的挺熱鬧,到了紅綾這裡只能一切從簡,大家覺得這樣挺委屈紅綾的。

    眾女正在院子商量間。就聽到屋裡傳來嬰兒的哇哇的哭聲,秦芷慧的貼身丫環月蟬打開一條門縫,探出個腦袋,說道:「太夫人、老爺、夫人,二奶奶生了,是個小姐。」

    楊母有些失望。但楊秋池卻很高興,拍手道:「好!我就喜歡女兒。女兒懂得心疼父母,好!一兒一女一枝花,好好!」

    月蟬聽了,感激地笑了笑,回房和秦芷慧說了,秦芷慧正因為生的是女兒正感沮喪。聽了楊秋池的話,也很感激楊秋池的體貼,這心情也就高興起來了。

    眾女聽了楊秋池地話,也都紛紛向楊秋池和馮小雪道喜。

    楊秋池道:「今天咱們雙喜臨門,一併慶賀!」

    雖然一切從簡,不過。楊侯爺納妾的消息還是一傳十十傳百,不久就來了滿滿一院子聞訊而來的人,應天府衙門佐官和錦衣衛的一些佩服楊秋池的下屬們都來了,特來表示敬意。

    來客太多,這酒宴一直擺到了大門口的街道上。自然。楊秋池見到諸多血性朋友,那更是喝個暢快。

    結果。這喜酒喝到了後來,楊秋池還是暈暈乎乎地了。

    正要將楊秋池送進洞房的時候,忽聽到楊府外嗩吶陣陣,鑼鼓喧天。焰火騰空,照亮了整個京城,如炒豆子一般地爆竹聲響徹雲霄。楊秋池很是詫異,搖搖晃晃站那裡瞧著。

    就看見門房飛也似地跑了進來,向楊秋池稟報:「侯爺,皇上派人運了十多車披紅戴彩的禮物,特來道賀來了!」

    楊秋池十分的驚訝,自己還說低調處理,沒想到皇上居然特意來了賀禮,看來,自己的一切,都沒逃過明成祖的眼睛。

    楊秋池匆匆忙忙來到門口迎接。來的果然是李公公。笑呵呵道:「楊侯爺,皇上派咱家前來賀喜來了,躬祝侯爺和紅綾姑娘百年和好,共享白頭!」

    楊秋池滿臉歡笑,連聲感謝。將李公公迎進了府裡。接著,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也帶著錦衣衛大小官吏也都來了。楊秋池心裡明鏡似地,沒有皇上發話,這兩個人是不可能來的。看來,至少皇上認可了他白天的話語。這一舉措也就表明,皇上接收了楊秋池的金書鐵券換紅綾。這讓楊秋池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

    這一頓酒宴喝得甚是高興,也是直到酪酊大醉,才將楊秋池送回了洞房。

    楊秋池這次真的醉了,一天之內,經歷了這麼多的大喜大悲,那麼多地風雲變幻,最終,圓滿結局,心中的歡喜,真如濃烈的美酒一般讓人陶醉。

    楊秋池醉醺醺坐在桌邊,望著床邊紅蓋頭蓋著的紅綾,咦,怎麼成了三個新

    娘了?楊秋池搖晃著腦袋說道:「綾綾……,綾綾……!你可真好玩,怎麼會有三個腦袋呢!」

    就聽到紅綾在紅蓋頭著急地說道:「老爺,瞧你醉得……!你快來掀開紅蓋頭,我好照顧你啊!」

    楊秋池嘿嘿一笑:「綾綾是我的好寶貝,我地親親好寶貝吶……!」強忍著天旋地轉,站起身,搖搖晃晃走向紅綾,可今天喝的酒比哪一次成親都要多,畢竟,生生死死,比哪一次都要驚心動魄。

    走了幾步,眼看就要到了紅綾地身前了,楊秋池到底堅持不住,左腳拌右腳,咕咚一聲,摔在了紅綾的腳下。

    紅綾著急地驚叫了一聲,摸索著蹲下身攙扶著楊秋池,喚了聲:「老爺!

    這一跤倒把楊秋池摔醒了,借勢扶著紅綾的手,跪爬起來,嘻嘻一笑:「綾綾……,我沒事!咦!你怎麼還蓋著紅蓋頭來著?我剛才不是……不是……」一連說了兩個不是,終於想起來,自己剛才摔倒了,還沒解開紅蓋頭呢。

    其實,楊秋池一顆心裡,對紅綾充滿了憐愛。從最初武昌初次見面起,紅綾就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想起以往,楊秋池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柔情,他使勁晃了晃腦袋,抓住了紅綾的手臂,慢慢站了起來。

    紅綾的紅蓋頭還罩在頭上,雙手用力攙扶著楊秋池,用她那甜得膩人的嗓音說道:「老爺,您……您沒事吧?」

    楊秋池對紅綾愛憐已極,隔著紅頭巾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然後拈住她的紅蓋頭,慢慢揭了起來,露出了紅綾嬌美絕倫的容顏。燈下看美人,更顯嫵媚,他不由看得呆了。

    紅綾微微一抬眼,望見了楊秋池癡癡的眼神,撲哧一笑,嬌嗔道:「老爺,你都看了紅綾這麼久了,還沒看夠啊?」

    楊秋池伸出雙手,輕柔地捧住她的臉蛋,依舊癡癡地望著她:「綾綾,我可再次嚴重警告你,私下裡,再不許你叫我老爺……,要不然,我就叫你老夫人!」

    紅綾咯咯笑了,眼中閃現出無限的柔情,點頭道:「嗯~,好的~,秋池老爺,不,秋池好哥哥!」

    楊秋池將她拉起來,摟著她的腰肢,深深地吻上了她的紅唇,深深地吻著,良久,這才離開了她的紅唇,說道:「綾綾,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明白嗎?」

    「嗯!」紅綾欣喜地點點頭,點起腳尖,深深給了楊秋池一個香吻,丹鳳眼微有淚光閃現:「秋池哥,綾綾是你的女人,一輩子都是!」

    楊秋池道:「別忘了,咱們兩還有一個重任!」

    「綾綾知道的……」紅綾低下頭,羞答答說道。

    「知道嗎?嘿嘿,那你說說,什麼重任?」楊秋池故意逗她。

    紅綾微一遲疑,臉蛋更紅了,低若蚊蠅道:「綾綾……要給……秋池哥……生個小少爺……」

    楊秋池興高采烈摟著她叫道:「好!記得就好,上床,咱們開始大生產運動!」說罷,將紅綾抱起來往床上一扔,大叫一聲,撲上了床,兩人咯咯笑著翻滾在了一起。

    …………

    第二天,楊秋池帶著宋芸兒、紅綾、南宮雄的護衛們再次出發,前往山東縣,重新開棺驗屍。知道了墓道口所在,所以這一次沒有叫工部官員。

    十多天後,他們一行人再次來到了縣,找到了衙門王知縣,讓他帶民壯跟自己去再次開棺驗屍,並讓他準備了一隻活鴨。王知縣聽說楊侯爺還要再次開棺驗屍,而且還要準備鴨子,有些意外,卻不敢多問,叫衙役抓了一隻大肥鴨,帶著一隊民壯,跟著楊秋池來到了城外的賢妃陵。

    上次掘開墓道時間不久,民壯們都有印象,所以,這一次開挖進展很順利,一個時辰左右,就挖到了墓道口。

    等墓道裡穢氣散完之後,楊秋池等人這才提了法醫物證勘查箱進了墓道。

    民壯們將石棺打開,牆壁上掛上燈籠,然後退了出去。南宮雄等護衛在門口警戒。

    這一次,除了那只鴨子留下之外,楊秋池讓所有的人都出去,讓宋兒也到墓道口警戒,他要獨自一人驗屍。

    宋芸兒噘著個嘴不幹,但楊秋池連哄帶騙還是讓他出去了,因為這一次他使用的檢驗手段,連宋芸兒都不能看,否則,恐怕會驚世駭俗的。
第二卷 第435章 炭毒


    上一次檢驗不詳細,又被紀綱貪功亂整,結果,造成數百人無辜慘死,這給楊秋池一個很大的教訓,所以,這一次他要想方設法查清真正死因。

    如何檢驗他已經想好了,他要在不解剖的情況下,查清真正死因,不僅需要技術,還需要一些運氣,希望賢妃的死亡原因本身,不用解剖也能查明白。否則,那就不好辦了。

    楊秋池上了架在棺槨一側的梯子,將上面覆蓋的緞被取了下來,露出了賢妃娘娘的屍體,由於天寒地凍,又是深在地下,雖然過了差不多一個月,屍體還是和上次差不多,僅僅出現了輕度腐敗。

    他先將賢妃娘娘身體旁邊的精美無比價值連城的陪葬物品一一取出,露出了下面墊著的繡花錦被,抓住兩側墊單,用力將屍體提了起來。慢慢退下木梯,將屍體放在了青石板地上。

    展開被單,露出了賢妃的遺體。這一次楊秋池不再客氣,三下五出二,扒光了賢妃身上所有的衣裙,開始一點點進行體表檢查。

    屍斑位於後背低處,根據蓮兒等人證明,雖然賢妃死的時候是側臥,但屍斑尚未出現或者剛開始出現就被發現了,這之後處於仰臥位置。

    楊秋池仔細檢查屍斑情況時,吃了一驚,屍斑呈鮮紅色而不是常見的暗紅色,這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因為屍體放在冰庫裡冷藏。空氣中地氧透過皮膚形成氧合血紅蛋白,所以屍斑呈鮮紅色。另一種可能,就是賢妃體內形成了碳氧血紅蛋白,所以屍斑是鮮紅色的,如果是這種情況,那說明賢妃是死於一氧化碳中毒!

    這讓楊秋池想起了太醫說到賢妃死亡的症狀時,有一句話:「觀之口唇櫻紅」。這就是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狀之一,只是當時是七月盛夏,一般不可能有炭火,所以自己沒往炭火中毒那方面想。現在結合屍斑。這種懷疑的可能性變得越來越大了。

    不過,沒有進一步的證據不能妄下結論。在此之前,他決定先核實賢妃究竟是不是死於砒霜中毒。

    楊秋池打開法醫物證勘查箱,取了一管注射器,吸了一些生理鹽水,扎進賢妃屍體的胃部。將生理鹽水注射了進去。

    等了片刻,給注射器換了一隻大號針頭將剛才注射進胃內的生理鹽水慢慢吸了回來。去掉針頭。將那一管胃內溶液注進了鴨子的喉嚨裡。

    等了半天,那鴨子還是活蹦亂跳的嘎嘎叫,一點事都沒有。這就證明,賢妃胃內根本就沒有毒藥!當然也就證明是被死後灌毒。

    現在排除了砒霜中毒,剛才懷疑賢妃死於一氧化碳中毒地這種可能性就更大了。

    檢驗一氧化碳中毒,首選檢材是心內、大血管內的血液。如果在心血中檢驗出一氧化碳。即可確認。

    一氧化碳中毒者血液呈櫻紅色,具有流動性,不易腐敗,也因此會使得屍體整個腐敗進程減慢。這也是賢妃死亡半年後,屍體僅僅輕度腐敗的原因之一。

    由於炭氧血紅蛋白在屍體內保持時間很長,就算屍體已經腐敗。依然可以檢出。所以,楊秋池不擔心查不出來。

    他拿了一隻注射器,插入死者心臟,抽取了死者心血,然後用氫氧化鈉法進行檢驗。檢材血液中加入試劑後幾分鐘,血液變成了草黃色。這說明,死者心臟血液裡,含有高濃度的一氧化碳,賢妃是死於一氧化碳中毒!

    楊秋池還不放心,又抽取了死者大血管的血液,使用另一種方法——硫化鈉法進行檢測,結果血液依舊是玫瑰紅色,而正常的血液應該變成綠褐色。這就再次證明,賢妃死於一氧化碳中毒!

    七月盛夏,哪來地一氧化碳呢?想不通,看來有必要到驛站再重新進行現場勘查。

    楊秋池繼續進行屍體檢驗,沒有發現其他異常,然後給屍體穿上衣裙,收拾好檢驗器材,將宋芸兒叫了進來。

    宋芸兒好奇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楊秋池想了想,這才說道:「賢妃不是被砒霜毒死的,而是中了炭毒,至於究竟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用這種方法謀殺,還需要進一步查。」

    一氧化碳中毒在古代已經有認識,《洗冤集錄》裡就記載有:「中煤炭毒,土坑漏火氣而臭穢者,人受熏蒸,不覺自斃,其屍軟而無傷,與夜臥夢魘不能復覺者相似。」那時候已經認識到煤炭燃燒產生地氣體可以導致人死亡。只不過,還不知道這種氣體叫一氧化碳而已。

    宋芸兒很奇怪,問道:「不對啊,賢妃娘娘死的時候是七月,正是酷暑,哪來的煤炭呢?」

    「所以我們要重新回驛站案發現場去查查看。」

    楊秋池讓她幫忙將屍體和陪葬品放回棺槨裡,然後叫王知縣帶民壯蓋上棺蓋,回填了墓道。

    隨後,楊秋池帶著宋芸兒、紅綾和護衛隊趕往臨城。兩天後到達了臨城。

    臨城驛站因為萬歲爺和娘娘住過,而且,娘娘就在這驛站裡病故的,這臨城的知縣覺得這很有紀念意義,便向上打報告申請了專款另外修了一座驛站,而原來的驛站則全部封存保留作為紀念,裡面地用品也都保持原樣,不許其他人再住。這個主意當然沒人敢反對。因此,驛站現場保留十分完整,有再次勘查現場的價值。

    在臨城的知縣和驛站的驛使官陪同下,重新勘查案發現場。

    臨城是個小城鎮,這驛站的陳設也很簡陋,楊秋池帶著宋芸兒在賢妃娘娘死的那房間裡四下張望,一件件物品仔細檢查,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楊秋池略一沉吟,既然賢妃娘娘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古代沒有汽車尾氣或者煤氣灶之類地,所以,能產生一氧化碳中毒的,主要是煤炭和火炭。

    煤炭在明朝遠沒有大規模開採,已經開採使用的,也主要用於冶煉生產,生活中幾乎沒有使用煤炭的。經過詢問得知,這驛站也沒有使用煤炭,所以,最有可能引起一氧化碳中毒的,就只有炭火。

    皇帝帶著娘娘入住驛站期間,這驛站戒備森嚴,外人根本沒辦法靠近,如果要進來,也會像皇宮那樣要進行安全檢查,如果來人攜帶炭火,肯定會被查問而引起懷疑,所以,這炭火幾乎不可能是從外面帶進來地。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引起賢妃娘娘一氧化碳中毒的炭火,就在驛站裡!

    楊秋池問那驛使官道:「你們驛站冬天是用炭火取暖嗎?」

    「是地。」驛使官躬身答道。

    「你們的木炭放在哪裡?」

    驛使官指了指驛站院子角落的兩間小房間:「就在那裡。」

    楊秋池走到那小房間前,門沒鎖,輕輕推開,這房間是個套間,外面一間整整齊齊放著幾排燒炭的火盆,還有一些燒水用的火爐。

    裡間屋子堆著一小堆炭。驛使官解釋道:「這些都是去年冬天沒用完的。皇上走了之後,根據知縣大人的指示,這驛站就封存了,依然保留著原樣。」

    楊秋池走到外間那些火盆和火爐前,蹲下身,仔細逐個觀察。想了想,站起身來,快步來到皇上住的那間房裡,讓其他人等在外面,將房門和窗戶全部打開,然後自己進屋,趴在屋裡的最後一間窗戶下,臉幾乎貼到了地面,先斜著觀察,然後一點點查看過去。

    窗戶和門都打開了,這房裡很亮堂,楊秋池的一雙眼睛緊張地一寸寸搜索著地面,忽然,他眼睛一亮,吩咐南宮雄將自己的法醫物證勘查箱提進來,打開了,取出鑷子,小心地在地上用鑷子夾起了七八點小顆粒,放進了玻璃管裡,然後放回法醫物證勘查箱。

    宋芸兒一直緊張地在門口望著,在楊秋池勘查現場的過程中,她是從不會說話的,她知道,這時候楊秋池最需要的是安靜的思考。

    楊秋池站起身,將當時宮女、太監們住過的房間一間間趴在地上仔細對地面進行了檢查。終於,檢查到其中一間時,他的眼睛又亮了。拿來法醫物證勘查箱,取出鑷子,又趴在地上,將幾點小顆粒夾了起來,放進了另一個玻璃管中。

    接著,楊秋池在房間裡轉悠了一會,目光落在了門邊桌子上的一個燒水的鐵壺上,走過去,提起來,看了看,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出了房門,他回剛才放木炭的那個小套間,用鑷子從地上揀了一些炭渣和炭末,放進一個新的玻璃管中。

    楊秋池返回了剛才那間房,告訴宋芸兒他們在外面等著,然後關上門窗,取出微型顯微鏡,對三處提取到的小顆粒進行了觀察,當他的目光離開顯微鏡的時候,已經充滿了興奮和一絲得意。

    楊秋池檢查完畢出來,宋芸兒看見他滿臉興奮,禁不住問道:「哥,怎麼樣?有發現嗎?」
第二卷 第436章 找出真兇


    對宋芸兒,楊秋池不需要隱瞞自己偵查進展情況,相反,他需要告訴她,讓她學會一些實用的偵查技術,尤其是一些不需要現代設備的常用法醫常識(當然,除了一些太過現代化的東西,讓她看見了就會天下大亂的東西,比如電腦、顯微鏡,數碼相機等等,是不能讓她知道的),讓她學會了,希望她今後能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

    楊秋池讓章知縣、驛使官和南宮雄等人全都到驛站外面去等候。然後才將宋芸兒帶到了皇上和賢妃娘娘當時居住的房間,指著剛才自己趴著觀察的地方,說道:「芸兒,你仔細看看這裡,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宋芸兒也學著楊秋池的樣子,翹著屁股趴在地上,鼻子都塊貼在地面了,瞧了半天,沮喪地說道:「除了灰塵和小土疙瘩顆粒,沒有什麼啊。」

    「很好,就是那些小土疙瘩顆粒,注意看看,是什麼?」楊秋池剛才只夾取了幾粒,地上還有一些。

    宋芸兒用手指捏了一小粒針鼻大小的顆粒,在亮光下瞧了片刻,遲疑地說道:「好像是……好像是炭渣。」

    「沒錯,你的眼神很好!」楊秋池讚道,心裡想我自己都還要靠顯微鏡才能看出來,真丟人。接著說,「你想過沒有,賢妃娘娘他們住在這裡時,是酷夏,如果要用炭火取暖。那只有冬天才用,如果要用炭火煨藥煮飯什麼地,也不會拿到皇上和娘娘的寢室裡來,搞得烏煙瘴氣的。所以,你不覺得這地上的炭來的很奇怪嗎?」

    聽楊秋池這麼一分析,宋芸兒點點頭:「是啊,酷夏裡房裡的地上怎麼會有炭渣呢?賢妃娘娘就是被炭毒給毒死的,難道,是有人將炭爐放進來謀害賢妃娘娘嗎?」

    楊秋池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這種可能性非常大!我也是這麼判斷的,所以。我檢查了當時住人的每一間房間。」

    宋芸兒疑惑地問道:「檢查房間干什……?」剛說一半,立即想到了原因,興奮地說道:「我知道了,兇手要將炭火放進賢妃娘娘地房間,神不知鬼不覺地用炭毒毒死娘娘,就必須先在自己的房間裡將炭爐升起來。然後提到娘娘的房間,悄悄放進去。不過。那麼多窗子,你怎麼知道兇手是打開這一扇窗戶放進來的呢?」

    「很簡單,侍女蓮兒說,她一直在門口候著賢妃娘娘,所以,兇手只能盡可能遠離侍女蓮兒。這是最後一扇窗戶。當然選擇這裡。而且,這個位置正好是床頭對著的位置,睡在床上的賢妃娘娘,一般看不見頭頂正對著地前方的動靜。可以最大限度保證隱蔽性。」

    宋芸兒點點頭,隨即又疑惑地說道:「我記得蓮兒說過,太醫說賢妃娘娘陰虛。要避風寒,所以酷夏裡也不能開窗戶睡覺,窗戶既然是關上地,兇手從外面怎麼打得開呢?」

    「這說明,兇手這之前曾經進過娘娘的房間!」楊秋池肯定地說道。「趁人不備,悄悄將最後一扇窗戶的窗閂拔起來了。」

    宋芸兒又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不對,就算炭爐放在娘娘床頭方向,她發現不了兇手打開窗戶將炭爐放進來,但炭火的光也會引起娘娘的警覺的,我記得侍女蓮兒說過,娘娘睡覺地時候怕光!所以對光應該很敏感。」

    楊秋池道:「沒錯,不過,兇手能進到娘娘房裡來,說明應該是娘娘身邊的人,因此,兇手完全知道這一點,一定會想辦法把光擋住,這樣娘娘就不會發現了。」楊秋池微笑著說。

    「擋住?用什麼擋?」

    「先讓你瞧一件東西,你就應該知道答案了。」楊秋池拉著宋芸兒的手,來到剛才檢查的那間房,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個燒水的鐵壺:「你看看,有什麼發現?」

    宋芸兒拿起那鐵壺,搖了搖,是空地,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什麼,正疑惑間,忽然咦了一聲,盯著桌上一個圓形的微微發黃的印跡道:「這是什麼?」

    她將手中那鐵壺慢慢放在那印跡上,完全吻合!宋芸兒高興地叫道:「我知道了,這是這個鐵壺在桌子上燙出來的印跡!說明,當時兇手就是用這個鐵壺放在火爐上擋住了爐火光,避免娘娘發現的,由於鐵壺被爐火燒燙,這才在桌子上燙出了一個印痕!」

    「很對!」楊秋池讚許地點點頭,走到房中剛才自己提取顆粒地那個地方,說道:「這裡也有一些炭渣顆粒,經過我的檢驗,與娘娘房裡最後一扇窗戶下發現地炭渣特徵非常相識,說明是同一種炭渣。」

    宋芸兒拍手道:「這下清楚了,兇手在娘娘房裡的時候,就悄悄拔掉了最後一扇窗戶的窗門,然後潛入放炭的小房間,拿了炭爐和炭,回到自己的房間,生了炭火,放上鐵壺,估計娘娘睡著了,提著來到娘娘房間的後窗,放進去後,關上窗戶,利用炭毒毒死了娘娘。由於這炭爐是從那放炭的房間裡拿的,地上有許多炭渣,所以,爐底也粘上了炭渣,在兇手房裡生火和在娘娘房裡放炭爐的地方,都留下了這種炭渣。」

    「分析的很好!」楊秋池讚道,「由於這驛站十分簡陋,皇上和娘娘住的房間也很窄小,炭毒很快迷漫整間房間,這種毒無色無味,中毒者會感到頭痛噁心嘔吐,但這個時候,中毒者已經由於肌體嚴重缺氧導致肌無力,無法呼救也無法逃離,最終死亡。」

    「那既然房間裡有炭毒,後面進來的人怎麼沒被毒倒呢?」

    「要是被毒倒,那不就漏了餡了嗎?」楊秋池微笑,「兇手用炭毒殺人,就是要讓別人查不出來,說實話,在酷夏裡用這種方法殺人,那些太醫恐怕還真不會注意到。他們看病行,查死因就不在行了,只會習慣性地往疾病上想。所以,兇手在從娘娘房裡悄悄取走炭火時,肯定將後面那扇窗戶打開了,將裡面的炭毒散光,估計散得差不多了,然後再將窗戶掩上。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兇手利用了。」

    宋芸兒想了想,笑著找碴道:「哥,你就憑地上的幾粒炭渣,就得出這種結論,是不是有些聳人聽聞呢?」

    楊秋池笑了,拉著她來到那放炭的小房間,指著外間那寫火爐道:「這些爐子皇上他們走後,就被封存了,還保留著當初的原貌,你仔細瞧瞧,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

    宋芸兒蹲下身,一個一個檢查了一遍,搖了搖頭:「沒什麼特別的啊!」

    楊秋池微微歎息了一聲:「我不是說過嗎,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就看你能不能發現它。這痕跡就在眼前,你發現不了,也就破不了案。」

    宋芸兒不服氣,蹲下身又仔細查看了一遍,忽然咦了一聲,提起一個爐子,往爐裡仔細瞧了瞧,又伸手進去揪了一小撮黑忽忽的碎末出來:「這是什麼?好奇怪。」

    楊秋池眼中已經有了笑意:「你發現了奇怪,那就再好好想想,究竟有什麼奇怪的?」

    宋芸兒仔細觀察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放下爐子,進到裡間,認真查看了一會,跑出來高興地叫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楊秋池對宋芸兒反應的迅速很滿意。真是孺子可教也。

    宋芸兒指著地上那個爐子:「這就是兇手用來燒炭火,毒死賢妃娘娘的那個爐子,兇手估計賢妃娘娘被毒死之後,就回到後窗,將爐子提了出來,回到房間,用鐵壺裡的水澆滅了火爐裡的火炭,然後將鐵壺隨手放在了桌子上,提著爐子回到放炭的這房間,將澆滅的炭倒在了裡屋的地上,將爐子放回了外間。剛才我在裡間找到了被水澆滅的燒了一大半的炭,我揪出來的那一小撮,就是爐子裡殘留的被水澆滅的炭灰痕跡!」

    啪啪啪!楊秋池鼓掌笑道:「精彩!案件重演,十分精彩!找到了這個證據,與前面的炭渣證據、鐵壺燙烙痕跡證據連在一起,就形成了一條完整的證據鎖鏈,這推理就能成立了!」

    宋芸兒也笑了,想了想,問道:「那兇手究竟是誰呢?」

    「從調查情況看,很明顯,殺害賢妃娘娘的人肯定是她近旁的人,這個範圍很小,不難找出真兇來。你仔細想想,應該能發現誰是真兇。」

    宋芸兒皺著眉想了想,說道:「娘娘身邊的人!兇手要將炭火發起來,這時間不會短,後面又要將炭火澆滅,產生的煙霧也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必須要在隱蔽的地方,所以,最有可能是在自己房裡,這驛站裡房屋沒那麼多,能單獨居住一間房的人,應該不是宮女或者一般的太監,難道是……」
第二卷 第437章 打草驚蛇找蛇洞  和  第438章 誣陷


    楊秋池讚許地點點頭:「沒錯,是王司彩。你如果仔細回憶一下,就應該能想起來,根據上次勘查現場時司禮監太監金良所說,咱們剛才發現的放鐵壺燙壞桌子的那間房間,就是王司彩的。」

    「我……我當時沒在意誰住了哪一間房間,嘻嘻……」宋芸兒有些不好意思,「那這樣看來,應該是王司彩用炭毒毒死了賢妃娘娘,由於太醫診斷娘娘是暴疾而亡,所以並沒有人懷疑賢妃娘娘是被人殺害的,呂環姬美人也不知道這個真相,也以為娘娘是病死的,於是想到栽贓陷害,勾引芶簡,給娘娘的屍體喉嚨裡灌了有毒面茶,將咱們誤導了。」

    「對,王司彩也想不到後面的結果,她應該正在慶幸她自己與賢妃娘娘關係好,與呂環姬和呂園善兩位美人都沒有牽連,所以,那一次隨行出征的金良、蓮兒等太監宮女差不多都被殺掉了,唯有她倖存了下來,這恐怕也是她行兇之初想不到的。」

    宋芸兒道:「這王司彩不是與娘娘關係很好嗎?甚至皇上還讓他與賢妃娘娘同輦而行,她為什麼要殺賢妃娘娘呢?」

    楊秋池讚許地望了望宋芸兒:「很好,你現在已經懂得謀定而後動的道理了,要是換在以前,你早就跳著叫嚷要去抓人了。嘿嘿。」

    宋芸兒嘻嘻一笑:「我是想,這王司彩肯定不是出於個人目地殺死賢妃娘娘。因為憑她的地位和相貌,還輪不到她來爭寵。所以,很可能是受別的嬪妃受買指使,藉機除掉賢妃娘娘。不過,王司彩為什麼要選擇在臨城驛站下手呢?」

    「相對而言,路途上的警戒肯定比皇宮裡漏洞多一些,可以得手的概率就要大一些,根據金良所說,驛站的防守與皇宮一樣,這戒備是外緊內松。皇上和娘娘住進驛站後,大內侍衛都在院子外面四周警戒,院子裡也就只有隨行的太監、宮女,而這王司彩是娘娘的親信,可以隨意走動,應該是她發現了小房間存放的木炭。於是想到了這個一般人都想不到的殺人方法。結果也證明,這種方法很奏效。幾乎瞞過了所有地人。」

    「但還是沒逃過我哥的明察秋毫!」宋芸兒嘻嘻笑道,想了想,自言自語道:「王司彩究竟是受誰的指使,毒殺了賢妃娘娘呢?」

    「這個答案,恐怕需要王司彩來告訴咱們。」

    「你的意思是將她抓起來拷問?」

    楊秋池搖搖頭:「不,這一次。要將幕後元兇找出來之後再收網,否則,一旦紀綱插手,酷刑之下,難免王司彩不胡亂攀供,那又將是一場血腥屠殺。咱們必須將整個案件查清楚之後。再向皇上稟報。避免牽連無辜。」

    話是這樣說,不過,從前面的大屠殺楊秋池就知道,以明成祖的個性,就算查清楚了真兇和幕後指使人。恐怕也難免會株連一大幫子人,這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地了。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找出真兇來。

    宋芸兒道:「下一步咱們怎麼辦?」

    「王司彩肯定是受人指使,如果她發現自己有危險地時候,一定會去找那個指使的人,讓那人想辦法安排自己逃生。所以,咱們還是用老辦法——打草驚蛇!讓小蛇將咱們引到它的蛇洞裡去,就知道蛇窩在哪裡,裡面都有些什麼蛇了了!」

    楊秋池一行人當即啟程返回京城。

    由於這一次查出了真兇,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們晝夜兼程,數天後便趕回了京城。

    先回到楊府,給馮小雪她們打了個招呼,留下紅綾和護衛隊之後,楊秋池帶著宋芸兒、南宮雄等六名貼身護衛進了皇宮。很順利地找到了王司彩。

    王司彩見錦衣衛同知楊秋池等人第二次來找自己,而且是皇宮裡殺了那麼多宮女太監之後,不由得更是緊張。

    楊秋池坐下之後,也不理王司彩叫宮女送上的香茶,讓王司彩坐下,然後冷冷地盯著她,半天不說話。

    王司彩手腳都沒地方放了,臉色煞白,眼神慌亂地低著頭,靜等著楊秋池發問。

    楊秋池冷聲道:「王司彩,本官重新進行了開棺驗屍,發現了一些端倪,賢妃娘娘不是暴疾死的,也不是被人下砒霜毒死的,而是被人用炭毒毒死地!」

    王司彩身子輕輕一震,依舊低著頭。交握在一起的一雙手緊緊擰著。微微顫抖。

    楊秋池嘿嘿一笑:「王司彩,你好像有點緊張哦,怎麼了?」

    「沒……沒有啊……」王司彩勉強笑了笑,放開了雙手,手心裡已經都是汗。

    楊秋池道:「本官認為,這個兇手能利用燒炭火產生炭毒,毒死娘娘,一定是娘娘身邊的人!而且,還有自己的房子,能在驛站裡隨意走動。這樣的人應該不多。」

    王司彩放在大腿膝蓋上的手不由自主抓緊了衣裙,神情更是慌亂。

    楊秋池慢慢將身體前傾,將頭湊了過去,盯著王司彩道:「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王司彩強笑著搖搖頭:「楊侯爺,這……這兇手真是歹毒啊,竟然能想到用驛站地炭生火給娘娘下炭毒,也算是很狡猾的了!」

    楊秋池微微一笑:「我剛才並沒有說兇手用的是驛站的炭生火下的炭毒,你是怎麼知道地呢?」

    王司彩吃了一驚,面無人色,哆嗦著道:「我……我……我猜想的……」

    「嘿嘿,王司彩真是絕頂聰明啊!」楊秋池笑著慢慢坐了回去,「本官這次來找你,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誰幹地?或者說,有沒有人值得懷疑呢?」

    王司彩微微鬆了口氣:「上次……上次好多隨行的宮女、太監都被砍了頭了,我還真想不出……會是誰……」

    楊秋池站起身來,冷聲道:「王司彩,所謂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儘管大多數隨行人員都被砍頭了,不過,有時候死人也會說話的,就看你怎麼讓他說話,本官已經查到了這一步,這案子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就不遠了,殺害賢妃娘娘的兇手,一定會死得比賢妃娘娘還要慘一百倍!」

    袖袍一拂,楊秋池帶著宋芸兒和六名護衛,轉身出了房門。只剩下面無人色的王司彩呆若木雞地坐在那裡。

    出門之後,楊秋池給宋芸兒使了一個眼色,宋芸兒點了點頭。隨後,楊秋池帶著南宮雄等護衛往皇宮外走去,留下的宋芸兒獨自轉身消失在辦事房後。

    楊秋池等人回到楊府,剛才匆匆進了家門就走了,還來不及好好說話,這時看見楊秋池回來,眾女都圍了上來。

    見他笑呵呵的樣子,馮小雪道:「怎麼樣了?事情順利嗎?」

    「很順利,」楊秋池點點頭,「自從到了京城,一直都很壓抑,還沒感到這麼清爽過,嘿嘿。」

    宋晴好奇地看了看楊秋池的身後,說道:「咦?你的小尾巴呢?」

    「芸兒另有重任!」楊秋池一眼望著抱著孩子的秦芷慧,笑呵呵走了過去。秦芷慧生下女兒第二天,楊秋池就急匆匆趕到山東查案去了。還沒好好瞧瞧女兒呢。

    楊秋池將女兒抱了過來,笑嘻嘻瞧著:「嗯,大眼睛,高鼻樑,尖下,很不錯,將來一定是個小美人!」

    秦芷慧撲哧一聲笑了:「都還這麼小,怎麼看得出來呢。」

    楊秋池眼一瞪:「怎麼看不出來,我堂堂楊侯爺的千金,不是羞花閉月,那也是沉魚落雁的。」一低頭,用鼻子拱了拱女兒的小臉蛋,「是不是啊,小落雁!」

    「什麼小落雁?難聽死了!」宋晴在一旁嚷道。

    馮小雪笑道:「是啊,夫君,這段時間都顧忙著案子上的事情了,你都還沒給兩個孩子取名子呢!」

    柳若冰抱著兒子正在餵奶,一聽這話,也笑道:「是啊,我都不知該怎麼叫,只好先叫著寶貝。是得取個名字了。」

    楊秋池想起《鹿鼎記》裡韋小寶取的名字,哈哈一笑:「行,大兒子叫銅錘,二女兒叫板凳!」一低頭,望著懷裡的女兒:「好不好啊,小板凳!」

    猛一聽兒子叫銅錘,這名字雖然土了一點,卻還勉強過得去,一聽女兒叫板凳,眾女都是一呆,隨即哄堂大笑。

    秦芷慧漲紅著臉,喏喏道:「……不要……」

    紅綾笑著扶著秦芷慧的手:「芷慧姐姐,你別擔心,老爺是逗你玩呢,他才捨不得給女兒取這名字呢。」

    楊秋池親了一下女兒的臉蛋,笑呵呵道:「我怎麼捨不得,小板凳多好聽的哦,是不是,寶貝小板凳?」

    楊母笑道:「行了行了,別老是板凳板凳的叫,叫習慣了多難聽的。」

    宋晴道:「就是嘛,老爺,你還不快正兒八經取個名?」

    楊秋池笑呵呵抱著女兒走到柳若冰身邊,並排坐著,想了想,說道:「兒子是我和冰兒在萬山之上的絕頂懷的,嗯~,毛老人家有句詩叫做『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兒子就叫楊踏山吧!」

    柳若冰臉上微微一紅,欣喜地點了點頭:「好啊,就叫楊踏山。」

    眾女紛紛拍手笑道:「好名字!有來歷又有氣魄。」

    宋晴喜歡鑽牛角尖:「老爺,這毛老人家是誰啊?」

    「是位聖賢,很厲害的,用他老人家的詩詞取名字,一準沒錯。」

    秦芷慧還惦念著自己女兒的名字呢,問道:「那……女兒叫什麼?」

    楊秋池想了想:「這女兒的名字嘛……,我可不會起,小雪,你是嫡母,你來取吧。」

    馮小雪沒讀過什麼書,一聽就著急著亂擺手道:「不不……我更不會了……還是你取。」

    楊秋池倒也不勉強,低頭瞧了瞧女兒,回憶起前世大學時為了找女朋友,去圖書館查資料背的一些誇讚女孩子的詩詞,想了想,說道:「我記得《詩經》裡有一句,叫『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我現在有了一個美人女兒,將來肯定也是清揚婉兮的了,所以就叫『楊婉兮』吧!」

    宋晴鼓掌道:「好名字!以前有人還說老爺文采不行,這不是信口拈來嗎?」

    眾女也都齊聲叫好。秦芷慧更是歡喜。

    宋晴道:「老爺,難得你今天高興,思如泉湧,索性將我們女兒地名字也取了吧!反正沒多少日子就要生了。」

    楊秋池走到宋晴身邊,輕輕摟著她的肩膀:「每次我想起往事,就會想到你為了娘的安危,受建文餘黨脅迫和我好的事情,你對娘的一番孝心總是讓我感動。我想起《詩經》裡有句話叫做「維桑與梓,必恭敬止」,說的是桑樹、梓樹為父母所栽。子孫見樹思念父母,必恭必敬。咱們就給女兒取名『楊若梓』,紀念這段經歷,好不好?」

    宋晴聽楊秋池說得動情,不由眼睛都濕潤了,感激地含著淚點了點頭。

    吃過晚飯。宋芸兒還沒回來,楊秋池微微有些擔心。不過宮裡人都知道宋芸兒是楊侯爺的妾室,奉旨查案,應該不會有事的。

    儘管如此,楊秋池還是免不了有些擔心,古代又沒有電話,要不然打個電話發個短信報個平安也好啊。這一刻。他有些對古代社會的落後通訊厭煩起來。

    這時,就見門房風風火火跑了進來,急聲道:「老爺,聖旨到!」

    楊秋池一驚,趕緊迎出房門,眾女都避進了後堂。

    那公公帶了兩個小太監和幾名大內侍衛。空著手來的,居中一站,尖著嗓子道:「楊大人,請跪下接旨。」

    楊秋池撩衣袍跪倒。

    那公公朗聲道:「皇上口諭,著鎮遠侯、應天府府尹兼錦衣衛同知楊秋池即刻晉見!欽此。」

    楊秋池磕頭道:「臣領旨。」

    宣完口諭。那公公帶著人走了。

    眾女都出來了,她們在後面也聽到了這道聖旨。現在有些驚弓之鳥,聽說皇上召見,都擔心會不會出什麼事情。

    楊秋池寬慰道:「沒關係,皇上可能招我進宮問我去山東查案地事情。別擔心。」紅綾已經將楊秋池的侯爺官袍拿來,服侍他換上。

    楊秋池坐著轎子,帶了南宮雄等六人貼身護衛隊,匆匆進了皇宮。

    問了皇上所在,來到乾清宮書房。

    明成祖正端坐在一張龍條書案後,拿著一疊紙,陰沉著臉皺著眉看著。一旁站著李公公和紀綱。還有一個大胖子,哼哼唧唧喘著粗氣好像挺辛苦。

    楊秋池跪倒磕頭後,明成祖半天沒吭聲,楊秋池就只能一直跪著。紀綱在一旁看了楊秋池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冷笑。

    楊秋池低著頭跪著,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又做錯了惹惱了皇上。良久,明成祖才慢慢放下那疊紙,盯著楊秋池:「你可知罪?」

    楊秋池心裡咯登一下,惶恐道:「微臣不知。」

    「哼!你既然已經查出王司彩就是用炭毒殺死賢妃的真兇,為什麼不向朕稟報,朕不是讓你直接向朕稟報的嗎?」

    楊秋池一愣,這件事只有宋芸兒和自己知道,皇上怎麼會知道的?而且明確知道是王司彩用炭毒毒殺了賢妃,這麼準確,消息如何而來?

    絕不可能是宋芸兒說地,還有誰?楊秋池腦袋一轉,立即明白了,如果不是王司彩被抓招供,就是自己帶著的南宮雄等六名貼身護衛中出了問題,其中肯定有紀綱地眼線。

    沒等楊秋池細想是誰,明成祖已經重重地哼了一聲:「朕在問你!為何不答!

    楊秋池急忙道:「皇上,臣雖然查出王司彩是毒殺賢妃的真兇,但是她幕後指使是誰,尚未查出,微臣想將這案件查個水落石出之後,再向皇上稟告……」

    「不對吧?你真是這麼想的?」明成祖冷冷道。

    楊秋池一愣,這還需要編瞎話嗎?心想,就算是自己晚匯報了幾個時辰,卻也不是什麼大罪啊,是你讓我查清楚再匯報啊,我只要認為還沒查清,當然就可以不匯報。這也沒什麼關係嘛。

    楊秋池正要分辨,明成祖已經冷哼一聲,將龍案上那疊紙扔到了楊秋池的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什麼東東?楊秋池隱隱感覺有些不妙。將那幾張紙揀了起來一看,只讀了一頁,就已經冷汗直流,匆匆看完,大叫道:「萬歲!微臣冤枉啊!」

    原來,這是王司彩、顧內閣學士和順妃地供詞,說與賢妃娘娘一起來的朝鮮貢女順妃任氏,是謀殺賢妃娘娘地幕後總策劃,目的是為了爭寵。而楊秋池和當時的應天府府尹顧大人(現在的顧內閣學士),則是指揮她進行謀殺的具體指揮者!

    這……這簡直是無中生有。肆意誹謗!楊秋池氣得渾身發抖。

    明成祖冷冷道:「你說說看,怎麼冤枉你了?」

    「去年七月,臣還在鎮遠州清溪縣緝拿建文餘黨,正在血戰,如何能分身指使王司彩呢?」

    明成祖對紀綱道:「紀愛卿,你來指出他的陰謀。讓他死個明白!」

    楊秋池一聽,頓時心中一涼。難道,是這紀綱搞鬼嗎?

    紀綱躬身答應了,冷聲道:「楊秋池,本官已經查明,順妃為了爭寵,早在去年年初皇上未出征之前。就已經私下裡與你們策劃謀殺賢妃娘娘了。」

    「去年年初?」楊秋池陡然遇到這等事情,緊張之下,腦袋有些發蒙,想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去年年初自己當了二百五進士。被委任為鎮遠州清溪縣知縣,當時來京城吏部領派遣證,同時隨同保護白素梅母女去雲南。當時地確在京城逗留了幾天。

    「想起來了吧?」紀綱得意地冷笑了幾聲,「順妃妒忌皇上獨自寵愛賢妃娘娘,便想除掉娘娘。先找到了顧府尹,許以重謝之後。顧府尹答應了下來,而當時你由於幫助顧府尹偵破貢院考生被人毒死案而深得顧府尹的賞識,顧府尹認為你擅長破案,當然也就很擅長怎麼殺人才能不會被發覺,如果由你來策劃對賢妃娘娘地謀殺,那就最理想不過的了,因此,用替你安排白千總的妻兒地事情來贏得你的好感後,拉你入了伙……」

    「放屁!簡直一派胡言!」楊秋池大怒,有一種衝動想拔槍斃了紀綱這王八蛋。不過,手槍裡只有四發子彈,而且自己現在深陷宮中,宋芸兒下落不明,現在情況對自己相當不利,必須冷靜應對,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手。

    紀綱沒有生氣,依舊很得意地續道:「你最擅長地就是破案,當然也知道該怎麼殺人才不會被發現,於是,你詢問了有沒有什麼親信在賢妃娘娘身邊,得知皇上二月出征漠北,已經決定讓深得娘娘賞識地王司彩同輦而行,而王司彩就是顧府尹推薦進宮做女官司彩的,是顧府尹地親信之人……」

    楊秋池感到後脊樑一陣發涼,這紀綱還真是造謠陷害的專家,他在皇上面前展現的,居然是這樣一幅可怕卻十分逼真的場景,如果自己不是當事人,恐怕一時之間也會被他的謠言所迷惑,更何況這謠言還加上了王司彩、順妃和顧府尹的口供相印證。

    這紀綱就是靠整人起家地,他當然知道要整倒一個人,需要哪些證據,他給自己搜羅的證據只怕還不止這一些。

    楊秋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時候,只有以靜制動,先看清他的陰謀之後再說。腦袋裡盤旋著這紀綱可能收集了哪些對自己不利的證據。

    不過,看這樣子,皇上明成祖現在已經被紀綱的謠言所迷惑,他又是個性情十分冷酷之人,從前面他不問青紅皂白,也不管證據是否充分,就虐殺了數百宮女、太監來看,恐怕不會很在乎證據什麼的,在乎地只是他自己的感覺。

    想到這裡,冷汗已經佈滿了楊秋池的額頭。
第二卷 第439章 司馬昭之心


    紀綱說得更高興了:「你策劃了炭毒熏蒸這一招,這一招的確很厲害,酷夏裡,沒有人能想的到會用炭毒來殺人,在你這位謀殺高手的指導下,你們的陰謀果然得逞了,而且,由於謀殺是在皇上征途上進行的,而那時候你們都不在旁邊,而王司彩又是賢妃娘娘的親信,就算懷疑了娘娘的死,也不會懷疑到你們。這一招果然很高!嘿嘿。」

    楊秋池竟然面露微笑,望著紀綱。

    紀綱看慣了被自己誣陷的人那無辜而又絕望的神色,對楊秋池這滿不在乎的樣子,倒很是意外。

    他不可能知道,楊秋池微笑著正在想,萬不得已之時就拚個魚死網破,四顆子彈,一人一顆,正好,自己一條命換了赫赫有名的永樂大帝明成祖的命,還換了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的命,另外的李公公和那個胖子就是不算也值了。

    紀綱接著說道:「你先是前面故意說賢妃死於砒霜,欺瞞皇上,想矇混過關,在皇上明察秋毫之下,你的陰謀沒有得逞,於是,你就利用皇上再次讓你偵破賢妃案的機會,假裝去山東臨城查案,真正的目的,卻是去毀屍滅跡去了。」

    「毀屍滅跡?哈哈,虧你想得出來!」楊秋池笑道,「我怎麼個毀屍滅跡了?既然我去毀屍滅跡,怎麼賢妃娘娘的遺體還是好好的呢?」

    「好好的?哼,本官問你,當時你是不是讓所有的人都出去,甚至包括你的妾室宋芸兒,只剩你一個人在娘娘的墓室裡?」

    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這紀綱的監視之下,這已經不奇怪了,楊秋池冷冷道:「沒錯。我要單獨檢驗。」

    「好一個單獨檢驗!」紀綱一聲冷笑,「檢驗屍體用得著將近兩個時辰那麼久嗎?上一次的檢驗也就一盞茶功夫,這一次怎地這麼長?再說了,如果真是檢驗。又用得著連一直跟在你身邊的妾室都要趕走嗎?」

    楊秋池想起來,自己的那兩個測試一氧化碳地試驗花的時間是長了點,再加上常規體表檢驗。加起來的確差不多兩個時辰,而古代地檢驗僅限於體表檢驗,而且簡單得多,一炷香的功夫也就搞定了。自己花的時間多了好幾倍,落了人口實,還不好解釋。

    紀綱見楊秋池啞口了,得意地笑道:「你哪裡是在檢驗。分明是在裡面毀滅賢妃娘娘的遺體,毀滅你們炭殺娘娘的罪證!」

    「你胡說!我對賢妃娘娘的遺體敬重有加。怎麼會毀損娘娘的屍體呢?」

    「哼哼,眼見才為實!」紀綱轉過身對明成祖道:「皇上,臣前些日子,接到這廝護衛隊裡臣安排地眼線的飛鴿傳書,得知這情況之後,就很懷疑。立即派錦衣衛趕往賢妃娘娘陵墓,開棺檢驗,這才發現,這廝將賢妃娘娘地遺體……將娘娘的遺體……燒得面目全非,還用刀劍砍了個稀爛了……嗚嗚嗚……」

    說罷,紀綱很誇張地號啕大哭起來。

    明成祖臉色鐵青。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楊秋池,人贓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楊秋池道:「皇上,這分明是紀綱派出的錦衣衛毀滅了娘娘的遺體,然後對臣進行栽贓陷害!」

    「住口!」明成祖喝道。「紀愛卿與你無怨無仇,為何要陷害你?」

    看來。紀綱在明成祖面前的確是個大紅人,無論這紀綱說什麼,只要言之成理,在明成祖看來,都是成立的。大事不妙已經到了無以復加地地步。

    楊秋池似乎有些跪累了,手抓著小腿支撐著,慢慢將衣袍拉到槍套下面,摸了摸槍柄的位置,心裡有了底。他已經打定主意,只要明成祖一喊來人,就立即動手,自己與他們的距離有好幾米,尤其是距離那李公公,有十來米,完全來得極。

    明成祖盯著楊秋池,見他並不申辯,反倒微微有些意外,沉聲道:「你還有何話說?」

    楊秋池微微一笑:「我想接著聽聽紀綱對我的指控,這個故事很好聽的。」已經決定拚命,楊秋池也就懶得稱『微臣』了。

    紀綱倒還沒注意到這一點,正在為自己誣告陷害即將得逞而高興,接著說道:「好,那就讓你死個明白,你將娘娘的遺體毀屍滅跡之後,回到京城,急沖沖就找到了王司彩。由於王司彩住在皇宮裡,你不方便殺人滅口,就想著通知她讓她逃走……」

    「哈哈哈,」楊秋池大笑,「你可真有想像力,通知她?我帶著六個護衛去通知她逃走?怎麼個通知法?」

    「你當然不會直截了

    當說了,你故意將你們用炭毒殺死賢妃娘娘地事情告訴了她,引起了她的警覺,也就等於是告訴她事情已經敗露,讓她趕快潛逃!所以,你們走了之後,王司彩立即拿著幾批綵緞,裝著送綵緞的樣子趕到了順妃宮,你還不放心,又叫你的小妾宋芸兒趕往順妃宮,要通知順妃早作準備,被我埋伏的錦衣衛抓了個正著。」

    楊秋池嘶聲道:「紀綱!你們把我芸兒怎麼樣了?你敢動她一根毫毛,我就宰了你!」

    紀綱冷笑:「你都自身難保,還顧得了別人?」轉過身對明成祖躬身道:「臣已經將楊秋池地罪行揭露完畢,請皇上定奪。」

    明成祖盯著楊秋池:「你還有何話說?」

    楊秋池叫道:「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詞,而且純屬無中生有,誣告陷害,以達到他不可告人地目的!」

    紀綱臉色微微一變:「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我這一切都是在履行皇上賦予我的職責,揪出你這等危害江山社稷的敗類!」

    「呸!」楊秋池一口啐了過去,紀綱正自得意,猝不及防之下,一口唾沫粘到了臉上,不由大怒,捋袖子上前就要動手,明成祖喝道:「紀愛卿!」

    紀綱急忙止步,退了回去,用衣袖抹掉了臉頰上的唾沫,可腦門上還有一灘,氣惱之下卻沒注意到,依舊粘在那裡。

    明成祖冷聲道楊秋池:「你說,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偵破案件無數,尤其是擒獲建文餘黨多名重要頭目,甚至抓住了建文的兒子朱文奎,這等手段豈是他紀綱能比擬的,他會什麼?他只會酷刑逼供,栽贓陷害!真要說到破案,他有個屁的本事,連小偷都抓不到一個!皇上將我任命為錦衣衛同知,僅在他一人之下,而且封了我超品鎮遠侯,這讓他感到巨大的危機,因為憑我的破案本事,遲早會頂替他成為錦衣衛指揮使!因此,他才會對我下手,進行無中生有的陷害!這就是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紀綱氣急敗壞道:「你胡說!本官拳拳報國之心,可昭日月!你等謀殺賢妃娘娘,已經是滅九族的死罪,還敢誹謗本官,應當罪加一等!」

    「哈哈,罪加一等?要滅我的十族?好啊,你紀綱好像曾經與我稱兄道弟哦,你也在這十族之列,首先就要滅你!」

    「你……」紀綱臉上微微變色,轉頭對皇上道:「臣那是……那是隨口說說的……,臣從來沒有將他當過兄

    明成祖一擺手:「行了,先不說這些,楊秋池,朕問你,你可認罪?」

    楊秋池胸脯一挺:「我沒有什麼罪,那些都是紀綱這個老賊一人編造出來的,如要定我的罪,拿出真憑實據來,而不是聽她一個人在這裡信口雌黃!」

    紀綱手指楊秋池道:「你……你……,好,本官就拿出真憑實據來,讓你啞口無言!」一轉身,對門外叫道:「將他們幾個帶進來!」

    門外的錦衣衛答應了,不一會,押了三人進來按倒跪下,楊秋池回頭一看,卻是顧內閣學士、王司彩還有一個女人,不認識,三人都是面色憔悴,身上血肉模糊,顯然都曾經被酷刑逼供。

    後面緊接著進來三人,卻是自己的六位貼身護衛中的三人,為首一人名叫蒲凡谷。

    楊秋池頓時明白,原來隱藏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就是錦衣衛護衛蒲凡谷等三人!現在自己被紀綱打倒,當然也就不需要再隱瞞了,而讓他們作為證人出現。

    蒲凡谷這三人是與南宮雄、徐石陵和石秋澗他們三人一起跟著自己進的宮,南宮雄等三人難道也被抓起來了嗎?楊秋池問:「除了這三個叛徒,我其他的護衛呢?」

    紀綱冷笑:「你放心,等你被凌遲處死的時候,南宮雄他們三個死黨,會陪你一起上路的。人多上路,倒也不會寂寞,嘿嘿。」

    「我芸兒呢?」

    「她……嘿嘿,會與你的其他妻妾一起賞給功臣家為奴的。哈哈哈……」紀綱露出了得意的淫笑。
第二卷 第440章 兔死狗烹的真意


    楊秋池頓時明白了,這紀綱陷害自己一方面害怕自己能力太強頂替他,另外一個目的,恐怕就是惦記著紅綾和柳若冰兩個美妾。鄙夷地冷笑道:「你做夢!」摸了摸小腿上的手槍,心想,就算老子要死,你也活不成!

    紀綱笑容一斂,轉身問顧內閣學士等三人道:「你們三個說說,是不是你們串通一氣,用碳毒謀殺了賢妃娘娘?」

    他們身後押著的錦衣衛猛地將他們三人的頭往下一按,幾乎撞到了地面。喝道:「快說!」

    三人都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先後回答道:「是!」

    楊秋池一聽,猜出了那個女子,應該就是朝鮮貢女順妃。

    紀綱得意地瞧了瞧楊秋池,轉身問單獨跪在一邊的護衛蒲凡谷等三人:「你們將看見的情況,如實向皇上稟報。」

    蒲凡谷等三人應了一聲,磕了個頭,蒲凡谷道:「屬下三人是楊侯爺,不,楊秋池的貼身侍衛,第二次到賢妃娘娘陵墓開棺驗屍的時候,他是一個人進去的,把我們所有的人都趕了出來,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才出來說好了,我當時就懷疑,開棺驗屍怎麼用了這麼久的時間。就將這事密報了指揮使大人。」

    楊秋池冷冷地瞧著他,也不說話。

    蒲凡谷接著說道:「回到京城後,他就帶著我們找到王司彩,故意三番五次將案情說了,說得很直白,分明是在告訴她事情已經敗露。王司彩當時臉就變了。出來後,他又和他妾室宋芸兒悄悄嘀咕了幾句,然後宋兒就走了。我就更加懷疑,便設法通知了指揮使大人。」

    紀綱更加得意,冷笑道:「楊秋池,你的同黨俱已招認,又有三名證人在此。還算不得真憑實據嗎?」

    楊秋池已經絕望到了極點,單就證據而言,撇開刑訊逼供不談。這證據的確算得上充分,足以定案。

    原來,紀綱果然早就對楊秋池的破案能力對自己指揮使地位產生的威脅深有疑慮,早就有了除掉楊秋池的想法,在楊秋池抓住建文帝兒子朱文奎之後,紀綱開始加大了對楊秋池相關信息資料的收集工作。待到明成祖任命楊秋池為錦衣衛同知之後,這種疑慮就更加強烈了。而這時候,紀綱已經完全掌握了楊秋池的相關資料。並對下一步如何無中生有栽贓陷害開始進行構思。

    緊接著,紀綱貪功誤導明成祖導致錯案,誤殺呂園善美人等,引起了明成祖的不快,當著紀綱的面指定楊秋池專門負責偵破賢妃案,並讓楊秋池繞過紀綱直接向明成祖匯報。這讓紀綱最終下決心對楊秋池動手,除掉這個威脅。

    在楊秋池一行人出發前往賢妃陵墓第二次開棺驗屍時,紀綱也派出親信錦衣衛密探悄悄跟隨到了陵墓,佈置他們伺機對楊秋池進行栽贓陷害。

    蒲凡谷將楊秋池獨自一人驗屍地消息告訴了密探後,密探們等楊秋池他們走了之後,這些錦衣衛密探掘墓對賢妃娘娘的屍體進行了毀損。以便栽髒楊秋池對賢妃娘娘遺體大不敬。

    隨後,楊秋池正好使用了打草驚蛇那一招,本來是想找到王司彩幕後指使之人,沒想這個消息被紀綱的眼線蒲凡谷透露給了紀綱,紀綱明白。一旦讓楊秋池偵破了賢妃案,楊秋池在明成祖心目中地地位將會進一步提升。取代他紀綱的日子也就不遠了。這更增加了紀綱除掉楊秋池的決心。

    紀綱隨即部署了對王司彩的跟蹤,正好順妃娘娘讓王司彩送幾批布料到賢妃宮去,錦衣衛將這消息報告了紀綱,紀綱馬上找到了一個最好的理由,決定拿這位朝鮮來的沒有什麼後台的順妃娘娘當冤大頭,他根據以往對楊秋池資料地瞭解,根據最新掌握的碳毒謀殺賢妃娘娘地情況,結合自己以前的構思,形成了這個完整的無中生有栽贓陷害計劃,並立即著手實施。

    紀綱立即進宮將自己捏造的事實向明成祖稟告之後,明成祖聽說楊秋池為了毀屍滅跡,將賢妃娘娘的遺體毀損,已經是勃然大怒,又聽到楊秋池原來早於與順妃、顧內閣學士相勾結,用碳毒謀殺了賢妃娘娘,更是氣昏了頭,盛怒之下,立即指示紀綱進行徹查。

    紀綱得到了明成祖的最高指示,立即派錦衣衛用漁網對宋芸兒進行偷襲,將跟蹤王司彩地宋芸兒捕住。然後將王司彩、顧內閣學士和賢妃抓了起來進行嚴刑拷打,這三人受刑不過,都根據紀綱編排好的與楊秋池合謀碳毒殺害賢妃娘娘的所謂犯罪事實進行招供。

    既然三人已經招供,人犯口供在古代可是證據之王,單憑口供就能定人死罪。明成祖想起賢妃的慘死,怒火中燒,桌子一拍,吩咐將賢妃,王司彩和顧內閣學士三人押到刑部天牢刑場凌遲處死,並誅滅九族。

    順妃招供後,又胡亂攀供,將幾乎所有的朝鮮貢妃都招成了同黨。

    明成祖盛怒之下,沒有詳細查詢,吩咐將這些朝鮮貢女統統抓了起來,凌遲處死。這次虐殺,史料記載連坐被殺的達兩千八百人。明宮裡朝鮮貢女幾乎被虐殺殆盡。

    順妃等三人被押下去送交刑部天牢刑場凌遲處死。紀綱眼看陰謀得逞,心裡十分得意,接下來,就等著明成祖下旨將楊秋池滅九族了。

    楊秋池聽著明成祖下令將這些朝鮮嬪妃和貢女們緝拿凌遲處死,心中一陣膽寒,這明成祖真可謂嗜殺成性,不知自己能否躲過這一劫。摸了摸小腿地七七式手槍,做好了拚死的準備。

    明成祖處置完其他人之後,冷冷看著楊秋池,因為楊秋池一直不認罪,還不好直接下手,又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楊秋池道:「皇上,我沒有殺賢妃娘娘,這一切都是紀綱……」

    「啪~!」明成祖桌子一拍,大吼一聲:「住嘴!證據確實充分,你還敢抵賴,還敢誣陷他人!」

    紀綱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楊秋池絕望了,慘然一笑,朗聲道:「我還有一句話要說。」

    「你說!」明成祖鐵青著臉盯著楊秋池。

    楊秋池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兔死狗烹』的真正含義,不是兔子一死,就馬上殺了獵犬來吃掉,那樣的話別人會說主人不仁義,所以,一定要找出這獵犬地毛病出來,比如晚上亂叫啊,隨地大小便啊,吃東西挑食啊之類的,然後再殺掉獵狗,這樣就可以說了:你們看,我沒有『兔死狗烹』啊,我殺它是因為他犯了這些錯誤!有錯誤當然要殺地嘛!」

    明成祖怒極反笑:「嘿嘿,你這是指責朕不仁義嘍?」

    「是!」楊秋池知道大限將臨,悍然道:「我出道以來,擊斃建文大內總管洪鷹,生擒建文親信少監王鋮,偵破賀家、郝家謀反案,通報消息解救了賢妃娘娘,粉碎武昌魏國公徐欽、米員外等謀反案,免除了千千萬萬黎明百姓刀兵之苦,大破建文老巢,生擒建文親信程濟、建文兒子朱文奎,擊斃反賊帝落法王,生擒建文親信楊應能,粉碎四川都指揮使李治業父子謀反案,自問為國盡忠,忠心耿耿。沒想到還是逃不過兔死狗烹的命運!這難道也算仁義嗎?」

    明成祖冷笑:「你這是給朕擺功勞來了?」

    「沒錯!我出生入死為皇上拚殺,幾次九死一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由疲勞吧,皇上單單就憑紀綱酷刑逼供得來的漏洞百出的證據,就要治我死罪,我死也不服!」

    「漏洞百出?」明成祖冷笑道,「好,朕就聽聽你說說,這怎麼個漏洞百出,免得你說朕對你不仁義!」

    「好!」楊秋池道,轉頭問紀綱:「我問你,我為什麼要聽順妃的指使,謀殺賢妃娘娘?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賢妃給了你獎賞啊!」紀綱覺得這個理由很充分。

    「哈哈哈!獎賞?她一個嬪妃能給我什麼獎賞?給我陞官還是發財?」

    「陞官……」紀綱想起來,這賢妃沒這權力,又改口道:「不……給你金銀珠寶嘍!」

    「我偵破賀員外家資助建文餘黨案,偵破郝家謀反案,皇上將他兩家的錢財都賞給了我,你可知道這些錢財有多少嗎?雖然比不上你搜刮的民脂民膏,但也足夠多了。單單是郝家在寧國府的商號一年賺得的錢財,就可以堆滿這間房子!而賢妃她一個朝鮮貢妃,自己的月錢都有定制的,她有多少錢來收買我?我那時已經是富甲一方,還會貪圖她那一點錢財?」

    「嘿嘿,人心不足也是有的!」

    「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貪得無厭嗎?」楊秋池冷笑道:「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能答得圓滿,我引頸就死,絕無二話!」

    「此話當真?」

    「你以為老子說話和你一樣當放屁嗎?」

    「你……」紀綱瞪眼道,隨即強忍怒火:「好,老子要讓你死的心服口服。你問!」
第二卷 第441章 漏洞


    問題很簡單,楊秋池嘿嘿一笑:你說順妃召見顧府伊商量謀殺賢妃娘娘的事情,是在什麼地方會見的?」

    古代的口供記錄都很簡單,只要人犯認罪就行了,所以,紀綱倒沒特別注意這些方面的細節。想了想,說道:「那……那肯定是在順妃宮裡嘛。」

    「你認為一個朝廷大臣能隨便進入內宮單獨會見皇上的嬪妃嗎?就算有,顧府尹進內宮,肯定會有內宮值勤守備登記吧,找來瞧瞧?」

    這段時間經常出入皇宮,楊秋池已經知道,皇上的內宮戒備森嚴,除了他和紀綱、雲露公主等幾個特許可以隨意進宮的人之外,其他人沒有皇上特許,根本進不了,而且就算是他們特許的人進宮,皇宮守備那裡都會有具體登記。

    紀綱額頭有些冒汗,這些細節他的確沒注意,想了想:「不對,好像是順妃出宮去見的顧府尹……」這話剛說完,又覺不對勁。

    楊秋池笑了:「你認為嬪妃能隨意出宮嗎?更何況是去見一個朝廷外臣?」

    這當然也是內宮規矩嚴禁的,所謂皇宮深似海,就是這個意思,根本不可能隨意出入。

    紀綱含糊道:「也許偷著出宮呢!反正……反正他們兩都已經招認了!這總是真的吧!」

    「莫須有對嗎?嘿嘿,你除了會這些莫須有的栽贓陷害還會什麼?」楊秋池冷笑,「這個問題你答不圓滿,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我是在哪裡教授王司彩用炭毒謀殺娘娘的?」

    「你們三人在顧府尹的內衙商量的!」紀綱恢復了自信,這個商量地點他想到了,也設定在了誘供裡。所以能回答上來。

    「王司彩是宮中女官,按規定同樣不能自由出入皇宮的,更何況來找一個朝廷三品大員商量謀殺娘娘的事情,她就不怕引起別人懷疑?」

    紀綱一時語塞,支吾道:「也許……也許王司彩需要你親自指點殺人方法。不得已偷偷出宮呢……」

    「偷偷出宮就這麼容易啊?嘿嘿,炭毒殺人又不是什麼複雜的殺人方法,用得著我親自教授王司彩嗎?宮中冬季取暖。不都是用的炭火嗎?王司彩又不是傻子,還用人當面教?就算要教,我告訴顧府尹,讓他直接將這方法告訴王司彩不就得了嗎?還用得著三人集中開會?謀殺娘娘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當然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能用簡單安全地方法為什麼要選擇複雜容易暴露的集中開會呢?」

    「這……我怎麼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紀綱漲紅著臉說道。

    「我怎麼想地?我在奇怪,你紀綱這豬頭這麼蠢。怎麼能當錦衣衛指揮使!」

    「你……!」紀綱氣得臉通紅。

    「嘿嘿,叫你一聲豬頭都是高抬你了。因為豬都比你聰明!告訴你,如果真是我策劃的炭毒殺人,我一定不會策劃在酷夏裡進行,這是很愚蠢的。」

    「為什麼?」明成祖一直在靜靜聽著,此刻忍不住皺著眉問道,他現在也覺得這案子還是有些漏洞沒查清。紀綱更是迷惑。酷夏碳毒殺人這個點子他一直覺得很高明,楊秋池怎麼說是個蠢方法呢。

    楊秋池道:「如果不是太醫太笨的話,炭毒殺人很容易看出來的。」

    「怎麼個容易法?」明成祖有些好奇起來。

    「炭毒通過呼吸進入人體內,會與血紅蛋白結合形成炭氧血紅蛋白,從而使血液變成櫻紅色,所以。人的肌肉、屍斑都會變成櫻紅色,尤其是嘴唇,會紅得跟紅櫻桃似的。一眼就能看出來不對勁。太醫當時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只是,他們沒有往深裡想!」

    明成祖聽不大懂楊秋池地專業術語。聽了楊秋池提到的症狀,細細一回憶。當時賢妃嘴唇地確鮮紅得非常明顯。不由微微點頭,問道:「那又如何?」

    「如果換一個謹慎一點的太醫,就應該會發現,賢妃死於炭毒。所以,選擇酷夏用炭毒殺人,聽起來好像是步高招,其實卻愚蠢之極,恐怕也只有王司彩和紀綱這種蠢禍才會自以為這法子聰明!」

    「你……!」紀綱氣壞了,還待再說,明成祖擺手阻止,問楊秋池道:「如果是你,你會選擇什麼時候呢?」

    楊秋池道:「如果要用炭毒,聰明的話當然應該選擇冬季,選擇娘娘使用炭火的時候,巧妙製造現場,偽造成意外死亡,這樣,就算是整個太醫院的人來檢查,也會得出娘娘死於炭毒意外中毒,而不是謀殺,因為太醫不是專業偵破人員,他們不懂案件偵破,就發現不了端倪,這才不漏痕跡。」

    明成祖又點了點頭,覺得楊秋池說得倒也有理。

    紀綱冷笑道:「偽造意外死亡?怎麼個偽造法?」

    「我告訴你你好長能耐繼續陷害其他人嗎?做夢去吧!」楊秋池斜眼望了望紀綱:「你這種人不學無術,自以為是,以為我楊秋池也像你一樣愚蠢嗎?你要陷害我,別的方面都還好辦,偏偏選擇我最擅長地方面來陷害,嘿嘿,你要不蠢,就沒人比你更蠢了!」

    這幾句話把個紀綱氣得七竅生煙,可皇上在一旁,他又不敢亂發火。瞪著眼睛直喘粗氣。

    其實,紀綱對楊秋池的陷害還是很高明的,只不過,楊秋池知道自己這一次在劫難逃,在拚個魚死網破之前,也要先挖苦諷刺紀綱一番,出出心頭的惡氣。

    楊秋池又道:「假如如果真是我指使殺人,我不會教這種容易查出來的方法殺人的。我隨便就能找七八種方法,殺人之後,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查得出來人是怎麼死地。假如要殺的人像王司彩和賢妃娘娘那樣親密的關係,我甚至可以不用任何工具,殺人後,再高明的太醫或者捕快,都只會認為是壽終正寢,而不會懷疑被謀殺。」

    明成祖聽楊秋池說得這麼神奇,好奇地問道:「什麼方法?」

    「比如可以用引起抑制死的方法殺人。」楊秋池指了指自己地脖頸:「人的頸動脈管壁內有由迷走神經叢組成地頸動脈竇,能感受來自外界的按壓刺激,從而反射性地抑制心臟的跳動。只要找準了位置,用一定的力度持續按壓,片刻,就能讓人心臟反射性停跳,續而休剋死亡。由於這種死亡是功能性的,而不是器質性的,所以這種功能性的病變不會在人體內留下任何形態學上的改變。別說只是體表檢查,就算是把人剖開了查,也找不出死因來。這種死亡叫做抑制死。只能從其他外界存在的行為證據判斷。」

    明成祖都聽呆了,楊秋池這一大堆醫學術語,雖然搞得他雲裡霧裡的,但聽說世上還有這種殺人方法,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真要用這種方法殺人,恐怕整個大明王朝還真沒人能發現得了被害人是死於謀殺。不由很有大開眼界的感覺。

    紀綱聽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本想譏諷兩句,又怕楊秋池罵他,他知道楊秋池死到臨頭可沒什麼顧及的,便只好強忍住了。

    楊秋池剛才將紀綱罵了個痛快,出了胸中一口惡氣,現在該開打了。仰頭道:「皇上,總之一句話,這一切都是紀綱這豬頭捏造的漏洞百出的謊言,我沒有殺賢妃娘娘,那種愚蠢的殺人方法也不是我能教出來的。好了,我說完了,該怎麼處置皇上看著辦吧!」

    說罷,楊秋池手摸七七手槍,盯著明成祖,只要他目露殺機,便立即拔槍拚命。

    紀綱也眼巴巴望著明成祖,等著他下令將楊秋池滿門抄斬,株滅九族。

    不料,明成祖依舊皺著眉低頭沉思,片刻,轉過頭,對旁邊站著的那個一直沒說話的胖子說道:「高熾,你覺得該怎麼處置他?」

    高熾?太子朱高熾?楊秋池這才知道,一直站在明成祖旁邊的這個不停喘氣的胖子原來是太子朱高熾。

    朱高熾躬身道:「父皇,兒臣覺得楊侯爺的話不無道理,再說了,楊侯爺為國盡忠,緝拿建文餘黨,功勳卓著,涉及楊侯爺的這部分案件的確還有諸多漏洞,不應草率處置,還是先將他一家軟禁,繼續著手調查,根據查清情況再作處理。」

    楊秋池心中一震,感激地望著這胖子太子,沒想到,自己與太子並無交情,太子卻能秉公為自己說話,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這是那種知遇之恩加救命之恩的雙重感受。

    紀綱忙插話道:「皇上,萬萬不可,楊秋池這廝十分狡猾,一定會想辦法混淆視聽,甚至顛倒黑白,以圖脫罪,本案已經證據確鑿,無需再審。」

    楊秋池笑道:「紀綱,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心中沒鬼,為什麼要怕皇上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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