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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權柄 作者:三戒大師 (全書完)

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五三三章 不見鬼子不掛弦

    一般來說,成功人士都要著書立說,像趙無咎這樣萬人敬仰的軍中偶像,自然不能免俗。趙老頭本來打算寫本《趙子兵法》,無奈俗務繁忙,根本靜不下心來昇華理論,只好退而求其次,將這些年行伍生涯的實踐經驗原原本本寫下來,輯成一本詳細教人如何徵兵、號令、行營、作戰的教科書,名喚《武經總略》。對武人來說,倒比《孫子》更實用。

    這書對當時的武器裝備也有詳細記載,其中就有對地下之雷的描述……先在敵人的必經之道上挖一大坑,埋入一硝二磺三木炭所制的火藥,上面覆以碎石,戰時以盤香引爆。便可石屑漫天,威猛絕倫,觸之者非死即殘,尤擅克制騎兵。

    不過在百勝公的認識中,這玩意兒極易受潮、雨雪霜露皆無所用。且固不能移,僅爆一次爾所以並不推崇。

    但秦雷今天要百戰百勝公大人實實在在上了一課,告訴他地雷不一定怕水;缺陷雖然不能避免,關鍵還是看怎麼用。

    在經歷最初的震撼之後,百勝公迅速恢復了冷靜,通過仔細觀察,他發現秦軍的地雷不是點火燃發的……雖然停了雨,但地上仍然潮濕無比,什麼引線都不能燃燒幾十丈地距離。

    雖然不知道原理。但他猜測秦軍的地雷應該是踏上去或者拌上去引爆的,因此命人在繳獲地秦國軍馬中,揀一些老弱病殘的。命人在後面驅趕著,想要將面前的地雷陣趟開……

    其實繞開這片地雷陣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但開戰以來,他已經退到了極限,也讓到了盡頭。眼下圖窮匕見、勝券在握,身為當世第一名將的驕傲,怎能容許他逃避對面毛頭小子的挑戰呢?

    百馬陣的效果看起來不錯,軍馬不時將地雷引爆。越靠近秦軍陣前,爆炸就越密集。但戰馬被隆隆的爆炸聲嚇得四處亂竄,有所遺漏是難免地。

    待三百多匹戰馬死的死,跑的跑,把地雷陣趟了個七七八八後,趙無咎便下令魚腩部隊---駐防軍列隊進攻。在《武經總略》中,就把駐防軍的作用定性為內則剿匪平亂,外則為大軍開路,大軍便是百勝軍和邊防軍。可見在趙無咎的軍事思想裡,駐防軍就是一些消耗品。

    單拿這次秦齊戰爭來說。從開戰到現在,齊國一共陣亡十三萬左右,其中就有十一萬的駐防軍……

    消耗品然毫無士氣可言,要想讓他們乖乖聽話,必須用相當數量的軍隊監視威逼。這種趟地雷的活計,作戰督戰人數比居然達到了駭人聽聞的一比一!

    五千駐防軍戰戰兢兢的在前面開路,小心翼翼地踮著腳走道,彷彿怕踩到螞蟻一般。五千百勝軍隊平舉刀槍在後面押送……哦不,百勝公說是壓陣,又一次踏上了已經一片狼藉的地雷陣。

    經過兩次踐踏。地雷陣自然威力大減,除了零星爆炸之外,大部分的駐防軍都安然無恙。

    百勝軍見狀,也放心大膽的列陣跟進。在沒有任何顧忌……

    雖然後來的爆炸又密集起來,但咬牙也就衝過去了。僅僅付出了三五百人的代價,駐防軍便順利的通過了地雷陣!將士們大喜過望,嗷嗷叫著舉槍衝向秦軍,只要他們擊敗對方,便會全部被提拔為邊防軍……這意味著更高的軍餉,更大的活命機會。在這種誘惑之下,從軍官到士兵。統統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鬥志。

    「迎敵!」伴著京山軍小隊長們地號令。兵士們紛紛扳動手中的勁弩……方才下雨的時候,他們的弩弓全部用油布裹著。放在輜重隊防水防潮地箱子裡,原本不打算在這次戰鬥中使用,可誰讓天晴了呢?

    沉悶的弓弦聲連綿響起,無數鋒利的弩箭激射而出。京山軍用的可是破甲弩弓,雖然潮濕的空氣影響了激發的力道,但對付缺乏甲冑護身的齊軍,已經是牛刀殺雞了。

    慣性以為今天大家都不用弓箭,是以齊軍的防護很不夠,猝不及防間,便割麥子一般地倒了一片,但在督戰隊地威懾下、晉陞邊防軍的激勵下,他們仍然顧頭不顧腚地往前衝。

    秦雷毫不懷疑兒郎們會輕鬆擊敗這些烏合之眾,所以他將目光越過了齊國駐防軍,投向不遠不近跟在後面的玄甲步軍,那才是齊國的精華所在。

    眼見著百勝軍已經到位,秦雷輕舒口氣,舉起了帶著鎖鏈手套的右手。

    「兄弟,你這些玩意兒真過癮呀!」看著陣前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齊軍,大皇子也認為地下炮已經放光了,便摘下了塞耳朵的棉花。

    秦雷耳朵塞著棉花,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自顧自的猛然放下了右手。

    身後不遠處,便有等候多時的黑衣衛,點著了竹管裡的引線……

    據京山軍絕密軍工檔案記載,有一種威力強勁的地雷名喚隨心地雷炮,是用生鐵鑄成圓形,大的可裝火藥一鬥,小的裝藥三五升不等。裝藥後,用硬木做成法馬塞住口,分三根引線裝入一支長竹竿內,事先選擇敵人必到之處。埋於地下將竹竿一頭露於我方,等敵人進入這一地區時,依號令點火引爆。可以做到精確打擊。

    又有一種無敵地雷陣,乃是預先將各種地雷甚至是火藥裝進一個個箱子裡,然後將其深埋三尺,用隨心地雷炮地方法,數個聯環於地下,一旦點燃印信,頃刻之間眾火齊發,炸聲如雷。可大量地殺傷敵群人馬。

    這次是秦雷親自設計,他將整整兩大車軍火,摻上大量的砂石,分裝進二十多個箱子裡。光那些保護引信的竹管,就如蜘蛛落網一般地複雜密集,目前也只有秦雷才能勝任這項繁複的工作。

    因為無敵地雷陣佈置在了三尺以下的土裡,是以未免被地表的爆炸波及……

    百勝軍將士正放心大膽的前進,只感覺腳下猛地一顫,令天地失色的白熾火光頓時剝奪了所有人的視覺!緊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轟然爆發地氣浪。將整個地面都掀了起來!

    隨後便是遍地開花,鐵屑橫飛,火焰沖天,許久不能停歇……

    五千呈密集隊形的邊防軍,頓時被炸飛了八百,重傷了兩千,其餘人也麥秸似得躺倒一地,被衝擊波震得七竅流血,上吐下瀉,沒有個三五天恢復不過來……

    望著殘肢斷體、血肉橫飛的場面。趙無咎的腦中嗡嗡直響,心臟砰砰狂跳,但覺著天旋地轉,猛地向後倒去。若不是周圍站滿了人及時扶住,就要倒栽蔥摔出去了。

    周圍人大聲朝他吆喝著什麼,但趙無咎思維一片混亂,什麼也聽不進去。只覺著鼻孔一熱,便有兩行鼻血流了出來……

    可怕的氣浪不僅扯碎了陣中齊軍的身軀,也把京山軍震得東倒西歪,有下盤不穩的,甚至一屁股在了地上……這還幸虧面前密密麻麻的駐防軍擋住了大部分衝擊波。否則傷亡在所難免。

    黑甲騎兵躲得遠遠的。聽到爆炸聲響起,便紛紛催動戰馬向前衝刺。不一會兒便從軍陣的兩翼殺出,踏著滿地屍體地滾燙地面,向齊軍發動了堅決的逆襲。

    龍驤騎兵早被秦靂命令聽從京山軍的調配,也緊緊跟在黑甲騎兵的身後,席捲著衝了過去。

    齊軍已經被接連的爆炸驚得失魂落魄、士氣低落。望著漫卷而來的大秦騎兵,不由自主的後退起來,再沒有起初的囂張氣焰。

    因為百勝公暫時被震懵,武之隆接替了指揮。身為當代兵法大家,武之隆深知此時的軍隊都極其缺乏凝聚力和使命感。齊軍又不像秦軍那樣,有嚴刑峻法震懾。所以往往順風仗打得有聲有色,可一旦遇到較重的傷亡或打擊,便很有可能穩不住陣腳,令人瞠目結舌潰散。

    看著面如土色地眾兵丁,武之隆知道己方的心神被奪,鬥志全無,若是強要迎頭而上,很有可能會導致戰陣被破,引發潰敗,唯有暫避其鋒芒、重整旗鼓才是正理。他沒有趙無咎那麼多體面顧忌,便下令最前方的三千長矛兵暫且上前抵擋,大部隊則原地重整。

    黑甲騎兵們在五十丈開外,便紛紛從懷中掏出連弩,不停歇的向對衝過來地齊軍射擊,將缺乏盾牌保護的齊軍射的七零八散。

    離敵軍還有七八丈,秦軍收起了連弩,將夾在臂窩中的鐵槊持在手中,稍一調整,便向齊軍刺了過去,白刃戰開始了……秦軍的鐵槊畫戟要長於齊軍的長矛兵,又有無與倫比的衝擊力。且齊軍還缺乏拚命的勇氣,戰局不出所料地一邊倒。

    事實證明,長矛兵雖然可以克制騎兵,但一定要組成軍陣,依靠集體地力量,一盤散沙似的各自為戰,是根本無法與騎兵抗衡地。

    黑甲騎兵與隨後跟上來的龍驤騎兵,對著鬆散的齊軍,展開了一場近乎完美的屠殺。沒過多長時間,便將這三千長槍兵幹掉了五百多。其餘地潰敗而逃。

    殺得起興的騎兵們剛要銜尾而追,卻聽見身後鐺鐺鐺的鳴金之聲。黑甲騎兵便毫不猶豫地勒住馬韁,大搖大擺的撤回了己方軍陣之前。龍驤軍雖然覺著可惜。但怎能在友軍面前落了大殿下的面子?也跟著撤了回來。

    「兄弟,怎麼讓他們撤回來了?!」大皇子用盡力氣大吼道。

    已經取下耳塞的秦雷,捂著耳朵叫道:「小聲點,我聽得見。」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大皇子聲嘶力竭道。

    秦雷心道:這台詞怎麼這麼熟悉啊……便打消了分說的念頭,指一指遠方,讓秦靂自己看。

    順著秦雷的指點,秦靂看到齊軍原本散亂的旌旗重新穩定下來。人頭攢動的混亂景象也不見了,這才知道,對方已經從短暫地驚慌中恢復過來。便大吼道:「那現在怎麼辦?」

    指指逐漸黑下來的天空,秦雷也大叫道:「撤。」就算地面不那麼泥濘,秦雷也不想嘗試以三萬騎兵對抗十倍與己的步兵軍陣……方才是仗著新式武器,才讓趙無咎吃了個悶虧,現在地雷都用完了,不跑還等著百勝公請吃飯嗎?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沒有月亮,只有點點星光。

    秦雷騎馬立在高坡之上。安靜的看著部下有條不紊的撤退。北邊有條斷斷續續的火龍,那是齊軍燃起的火把,他們正在一步步的逼近,卻沒有貿然追擊。

    老大已經恢復了聽力,但嗓門仍然十分洪亮:「兄弟你神了,今兒過午說只要守到天黑,就能安然脫險,我還當你寬慰我呢。」

    秦雷呲牙一笑道:「沒辦法,齊軍的生活條件太差。」這個年代貧富分化相當懸殊,窮人們連飯都吃不飽。夜盲症非常普遍,因此以貧苦大眾為兵源的齊軍,到了晚上就抓瞎。

    但秦雷深知其害,京山軍地食譜裡經常有蘋果、肝臟之類的食物。完全消滅了雀蒙眼。大皇子雖然不知道如何針對治療,但他愛兵如子,想方設法為部下改善伙食,是以龍驤軍中夜盲症也不算太多。

    「幹嘛不搞他們一下?」聽完秦雷的解釋,秦靂粗聲道。

    「我們的目標是安然撤退,必須克制住進攻的慾望。」秦雷沉聲道:「而且百勝軍不會夜盲……」大皇子聞言仔細望去,果然見著身著玄甲的百勝步兵,站在了齊軍隊伍的最前排……

    在夜色的掩護下。兩位皇子的部隊順利的脫離了陣地。向著南邊地大河撤退。按照計劃,他們將在那裡過橋渡河。然後燒燬浮橋,徹底與追兵說拜拜……當然,前提是一切順利的話。

    花開數朵,各表一枝。

    把時間退到這條早晨,秦軍大部隊遭到襲擊以前。

    昭武帝派破虜、鐵甲二軍擔當前鋒。因為齊國主攻秦軍中路,這就給了他們寶貴的反應時間。

    沈濰的鐵甲軍中,有一萬地重裝步兵,這些人平時的地位並不高,但現在卻成了的六萬前軍的保護神……他們結成了厚實的軍陣,庇護著身後的輕重騎兵,使整支隊伍得以從驚慌中擺脫出來。

    待結陣完畢,兩人便指揮著部下,想去救援中軍。但昭武帝的倉皇逃竄,讓形勢徹底崩盤,兩人知道無力回天,也不敢再靠近,只好後軍便前軍,繼續向北開進。

    北邊是秦國的腹地,難道他們昏頭了嗎?當然不是,兩人清醒得很,他們猜測對方為了保證戰役地突然性,九成沒有驚動牧野城裡地兩支禁軍。而且他們也不相信,齊軍有能力同時在兩個戰場開戰。

    所以他們推斷北邊應該是安全的,準備北上與牧野城地軍隊合流……糧秣充足的十萬大軍,應該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

    還是那句話,希望是好的,但能實現嗎?
本帖最後由 chj 於 2010-4-13 03:00 編輯

第八卷【醉臥沙場】第五三四章各安天命吧……

       夜黑如墨,星月無光。

    一條蜿蜒的火龍向著南方緩緩行去,那是大秦二位殿下的隊伍在向大河北岸前行。

    在隊伍中段的某個地方,火光稍顯密集,那是因為兩位殿下並騎而行,親兵侍衛簇擁於此的緣故。

    橘黃色的火光把兩人棱角分明的面龐,映襯的異常嚴峻。秦靂低著頭,聲音低沉而沙啞道:“想不到轉眼就大敗虧輸了。”當初進兵時,老大雖然沒有其他人那麼樂觀,但也覺著打到朝歌城沒問題,卻沒想到在牧野原上便被打得抱頭鼠竄,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秦雷點點頭,輕聲道:“二十萬大軍北上,我只看到了不到十萬人逃回來。”

    秦靂聞言一愣,搖頭笑道:“不至於那麼慘,打前陣的是車胤國和沈濰兩個老滑頭,他們一準兒已經往北逃掉了。”

    秦雷眼前一亮,轉眼卻又洩氣道:“就算牧野城中糧秣充足,又能聚齊十萬大軍,那又怎樣呢?這可是在齊國腹地啊!”說著馬鞭一指身後,沉聲道:“趙無咎之所以沒追來,也因為他還有牧野城這個選擇!”

    秦靂不得不點頭道:“如果他能把牧野城的十萬兵馬吃掉,我們就要損失十五万精銳了。”說著嘆口氣道:“之前一宿贏來地。天亮一把輸光了。”

    秦雷面色一變,突然道:“你說什麼?”

    秦靂被問蒙了,以為他不願接受失敗。便小聲安慰道:“兄弟別太難過,只要虎牢關在我們手裡,就還有翻本的機會。”

    沉吟半晌,秦雷狠狠的一拍大腿道:“咱們還沒脫離危險!”

    秦靂面色急變,沉聲道:“何出此言?”

     “按你剛才說地,咱們佔著虎牢關,又消滅小十五萬的齊軍,這一仗怎麼也不算輸!”秦雷面色嚴峻道:“你說趙無咎下這麼大本錢。難道就為了不勝不敗?”

    秦靂不是笨人,聞言也是面色數變,沉聲道:“對呀,這不是他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說著抬起頭來與秦雷對視,兩人皆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不安的表情,異口同聲道:“趙無咎在南岸肯定有伏兵!”

    兩人突然想起,今天一直沒看到辛稼奘與陳烈風的將旗,這兩人八成一直沒有過河,就潛伏在河南某個地方。等著大秦軍隊被擊退的時候……半渡而擊之!

     “停止前進!”電光火石間,秦雷便想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急促下令道:“斥候火速向南,探明渡口軍情!”兩個時辰以前,秋雨初歇,虹橋方現。

    昭武帝終於裹著棉被、坐著板車,回到了京山軍立起的大營。

    皇甫戰文和楊文宇趕緊迎出來,一看陛下地造型,不由愣了,心道:這是怎麼回事?咋連個車頂都沒有呢?

    但昭武帝並沒有怪罪兩人。反而輕言細語道:“二位將軍能否給朕找身乾素衣裳換上啊?”說著面色尷尬道:“朕身上濕透了,會感冒的……”他也不是傻子,知道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加一時糊塗,導致了這場徹頭徹尾的大敗……為了避免引起官兵的公憤。他決定暫時低調做人。

    似乎世祖烈皇帝終於從千古一帝的黃粱美夢中醒來了……當然也不排除是被秦雷嚇唬的。

    好在像秦雷那樣目無尊上的牲口極為罕見,皇甫戰文與楊文宇受寵若驚道:“陛下折殺我等了。”說著便吩咐親兵,找出最新最好的衣裳給皇帝挑選,還不忘奉上熱騰騰的薑湯驅寒。

    感受到與秦雷截然不同地態度,讓皇帝稍稍恢復了些信心,輕啜著碗裡的薑湯,輕言慢語道:“朕欲南歸虎牢關,你們可以去安排一下。”蹬鼻子上臉乃是口服心不服的表現。估計回了中都。陛下該咋地還咋地。

    皇甫戰文恭聲道:“啟奏陛下,我等已經奉命在大河上架起了數座浮橋。您隨時可以過河。”說著還不忘補充一句道:“當然,坐船也是可以的。”倒讓楊文宇頗為瞧不起,心道:皇甫將軍什麼都好,就是有些趨炎附勢……便不想在這待著,找個藉口道:“末將去查看下準備情況。”待昭武帝點頭後,就快步離去,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幹得不錯。”昭武帝點點頭、擱下碗,慘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輕聲道:“你是皇甫家的老大吧?”所謂飽暖思淫欲,見身邊就剩下皇甫戰文一人,皇帝又開始動心眼子了。

     “勞陛下掛記,末將正是皇甫家的長男。”皇甫戰文笑得跟菊花朵似的。

     “記得你原先在御林軍吧?”下面人已經開始準備過河事宜,昭武帝正好有空閒聊幾句。

     “是的。”皇甫戰文面色一黯道:“若不是當年歹人陷害,末將也不會被掃地出門。”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昭武帝捻鬚笑道:“既然是冤枉地,朕恢復你名譽如何?”

    皇甫戰文聞言激動的叩首道:“謝陛下,末將感激涕零……”

    昭武帝一看有門,便狀做不經意道:“嗯,既然恢復了名譽,那你就還是御林軍的軍官,跟那位楊將軍交接一下,隨朕一道過江吧。”

    皇甫戰文頓時傻眼了。抬頭失聲道:“末將沒想過跳槽啊……”

    昭武帝心道:這是侃價了。便呵呵笑道:“放心,朕不會虧待你地,御林將軍一職還空缺哦。”空缺也沒說要給你……這老傢伙故技重施。整天拿些摸弄兩可地鏡花水月忽悠人。

    皇甫戰文發了會兒呆,使勁磕頭道:“謝陛下厚愛,謝陛下錯愛,但末將深受五殿下厚恩,絕不能一走了之啊!”秦雷對他多好啊,秦雷本事多大呀,秦雷多有前途啊!找到這麼個老闆容易嗎?皇甫戰文還指望著投資升值、一本萬利呢。再說了,自從叛了太子之後。他就只能是堅定的五爺黨了。要是再叛一次,那不層三姓家奴了嗎?是以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不可能跟昭武帝混呢。

    昭武帝聞言面色一沉,強笑道:“雨田是朕地兒子,你為朕盡忠,也是報答他呀。”他之所以臨時起意,想要挖秦雷的牆腳,出口惡氣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以前為了保持絕對控制,把御林軍中有威望的將領都剔除了。現在看來。這有些矯枉過正,已經嚴重影響到金甲御林的戰鬥力了。

    但沒想到這頗能曲意奉承的皇甫統領,居然一口回絕了,這讓皇帝陛下大感沒有面子。

     “末將既然是京山軍地軍官,怎麼也得先聽聽王爺地,他說讓末將服侍陛下,那末將就是肝腦塗地,也再所不辭!”皇甫戰文畢竟是老油條了,一招以退為進,讓昭武帝也無話可說。只能冷哼一聲,結束了這次不成功地拉攏。

    問秦雷要人?他還沒這個膽子……哦不,是沒這個興致,皇帝陛下是不會怕誰地。

    在卓言的服侍下。昭武帝脫下了龍袍,從裡到外換上了皇甫戰文的衣裳……就是稍微有點肥,袖子也有點長,不過總比渾身上下濕漉漉的舒服。

    這時候先頭部隊已經過河打好前站,秦過來請昭武帝過河。皇帝便起駕到了大河邊,便見著渾濁的黃河水洶湧澎湃,波浪滔天,把浮橋晃得十分厲害。

     “朕要坐船。”昭武帝皺眉道:“這搖啊搖的。掉下去怎麼辦?”

    秦趕緊去找船。不一會兒,便喚了一艘很大的……舢板過來。不是這孩子不會辦事兒。大船都用來運送軍馬糧秣了,沒有一艘閒著的。

    皇帝陛下不悅的皺眉道:“這晃呀晃得,朕會暈船地。”

    秦心道:還真挑……只好去找人協調,好半天才截下一艘運完一趟,又返回來的大船。

    皇帝陛下這才扶著秦和卓言的肩膀,緩緩的登上了踏板。走到一半,他又回頭道:“皇甫將軍,別忘了朕和你的約定哦。”引得京山軍一眾將領紛紛側目……他們可都看到皇甫戰文和皇帝單獨交談,還磕頭不止了。

    感受到同僚異樣的目光,皇甫戰文腸子都悔青了……方才跟皇帝那麼熱乎幹啥?讓這老傢伙一挑唆,他可就是泥巴掉到褲襠裡,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

    深深看皇甫戰文一眼,昭武帝終於感到了報復的快感,這才心滿意足的登上了那艘破船……

     “咋這麼臭啊?”一上船,皇帝陛下差點被頂個跟頭。

     “父皇就將就著點吧,您坐的是運牲口的船。”秦畢竟還嘴上沒毛,說話有些不大靠譜。

    昭武帝被熏得摀住鼻子,沒心情跟他一般見識。

    天完全黑下來了,渡口處燈火通明,一片嘈雜繁忙,大軍仍然在渡河。

    大河北岸有十多萬部隊和數目更多地民夫,以及大量的馬匹糧秣。雖然有八座浮橋和八百艘船,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過完的。

    而且有夜盲症的存在,在天黑下來以後,絕大多數地民夫,相當部分的兵士都看不清東西了,說什麼也不敢走浮橋了。大部分運輸任務都壓在那八百艘大小船隻上。這就更延緩了過河地速度。

     “還有多久能過完?”楊文宇焦急的問道。

     “照這架勢,”負責組織渡河的石猛咂吧嘴道:“到天亮算早地了。”

     “太危險了!”楊文宇看著對岸無盡的黑暗,沉聲道:“加快速度。先讓軍隊過河!”

    石猛回頭看看,苦笑一聲道:“除了天策軍,所有的軍隊都已經過河了。”便小聲解釋道:“李老頭堅持要等著我們一道過,也不知葫蘆裡賣地什麼藥。”

    微一沉吟,楊文宇便想明白了,輕聲道:“他怕對岸有危險……”這種情況下自然是越晚越安全。看來經過白天地驚嚇之後,李渾已經小心的無以復加了。

     “隨他去吧……”楊文宇話音未落,便聽見有水手驚聲尖叫道:“下游有船隊!”楊文宇聞言猛地轉頭。果然看見下游黑黢黢江面上,多了些懸在半空中地燈火……

    他是鎮南水軍出身,自然明白那些燈火代表著艨艟戰艦等級的大船,在向渡口這邊駛來。臉面頓時變得煞白,冷汗直流道:“快!停止渡江,所有船隻卸貨!”

    警號聲在渡口響起!有地秦軍想上船過河,有的想下船避險,還有人不顧一切的從浮橋上往對面跑,一時間雞飛狗跳,場面混亂極了。

    不一會兒。逆流而上的不速之客終於顯現出它們的身影……乃是三十艘齊國的水龍戰艦,這些船相當於秦國的艨艟,平時並不算顯眼,但那是跟樓船、巨像之類的大傢伙比。

    至少現在,與秦國亂作一團的運輸船隊相比,這些水龍戰艦就是一些個巨無霸一樣的怪獸。

    怪獸吃力地逆水行舟,慢吞吞的向渡口駛來,更顯得張牙舞爪,不可一世……

    中間一艘水龍是旗艦,甲板上站著辛稼奘和一名水軍將領。

    此時一向沉穩老練的辛將軍也滿面激動。放聲大笑道:“老弟你可是狼入羊群,可以殺個痛快了!”

    因為在過去幾十年裡,與楚國的關係一直保持的不錯,所以水軍在齊國的地位也就比駐防軍稍高有限。是以那位水軍將領姿態擺的很低。恭謹陪笑道:“都是大帥神機妙算,上將軍英明指揮啊!”

    辛稼奘笑著點頭道:“不錯,大帥算無遺策,早料到秦軍會在這時候渡河,真神人也!”雖然秦軍過河的速度比趙無咎預想的快很多,但好歹還是趕上了,自然可以吹牛皮了。

    說話間,艦隊終於到了渡口邊上。還沒來得及肆虐一下秦國的小船。卻遭到了岸上投石地猛烈攻擊,飛火流星一般的火油彈雨點般的砸下。頓時砸透了一艘戰艦,還點著了另一艘。

    齊國艦隊被秦軍的迎面一棍打懵了。辛稼奘和那水軍將領大大吃了一驚,好一會兒才想起要還擊來。

    可齊國地船上雖然安了投石,但射程準頭都沒法跟秦國的比……明明發現了秦軍的擊陣地,卻怎麼也打不中,反倒讓許多運輸船趁機靠岸卸貨。

    再看人家秦國的擊,那真是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每次都能有所收穫。

    對攻了半晌,齊國軍艦也沒轟到秦軍陣一下,自身反倒損失了四艘戰艦,還有六艘在呼呼冒火,嘩嘩進水,也不知損管有沒有用。

    見對攻討不到半分便宜,齊軍便改變了策略……從靠近北岸的位置轉移到了南岸,遠離了秦軍的陣,卡是一心一意的打擊秦軍在南岸的運輸船,不再去管北岸地敵人。

    石猛指揮著部下將射程最遠地七梢投石推到河邊,試著朝對面打了一,結果還是差個好幾丈。再嘗試幾次亦是如此,石猛和他的特種營只能望河興嘆,愛莫能助了!

    他身邊地皇甫戰文跺足連連道:“這下誰都過不去了!”大河湍急複雜、且經常斷流的水文狀況,讓水軍在此無法生存,是以秦齊兩國的水軍都部署在大江上,歷次作戰也從未調動戰船北上過……即使控制入海口的齊軍也是如此。

    畢竟從海路一路北上太危險了,畢竟還得顧忌著南楚的天下最強水軍!

    但趙無咎畢竟是趙無咎,他破天荒的把大江上的精銳艦隊調到了大河之中,雖然一路上千辛萬苦,還折損了不少戰船,可這齣其不意的一手,畢竟起到奇效,不僅把慣性思維的秦軍攔在了大河以北,還歪打正著的隔斷了秦國皇帝與主力部隊的聯繫。

    按說昭武帝身邊的兵力還不少……足有十萬之巨,但其中有五萬民夫,四萬五花八門的潰兵,只有一萬御林軍,算是成建制的部隊……御林軍擔負拱衛帝都的任務,且昭武帝也不想讓他們遭受損失,便只帶了一半金甲御林出征。因著群龍無首,御林軍在白日的潰逃中死傷慘重,還走散了許多,就只剩下這一萬了。齊國的戰船堵住了南渡口,北岸的五萬秦軍還有兩萬多民夫便無法渡河。楊文宇和皇甫戰文正急得團團轉,終於接到了王爺的命令:“全軍拔營北上,與孤王匯合!”兩人彷彿吃了定心丸,便吩咐隊伍開始收拾輜重,準備出發。

    兩人則來到了天策軍暫歇的營地中求見老太尉。

    雖然平日里勢成水火,但眼下身處危難之際,兩方也只能精誠團結了。聽完兩人介紹的情況,李渾嘆口氣,點頭道:“告訴你家王爺,在回國之前,老夫和我的天策軍,都聽他的了!”就算李渾如何自負,也被秦雷在這場戰爭中表現出來的智慧與大氣折服了。

    兩人大喜,便留下一個當聯絡官,另一個出去通知部隊準備啟程。

    天策軍本來就收拾好準備過河了,自然不用在準備,跟上京山軍的步伐,打著火把向北行去了。

    大河南岸……

     “他們怎麼還不跟上啊?”昭武帝在板車上焦急的打轉道。

     “陛下,齊國水軍封鎖了江面,他們不大可能過河了。”禁軍元帥馬光祖滿面憂慮道。

     “呀,那我們怎麼辦?”昭武帝只關心自己。

     “趕緊西歸虎牢關!”馬光祖沉聲道:“遲則生變!”

     “那就快走!”昭武帝連聲下令道。

    馬光祖沉聲應下,但面上的憂慮卻更加深重。他雖然資質平平,他也是個老兵,對危險有著獨特的嗅覺。
第八卷【醉臥沙場】第五三五章雨落梧桐清秋節,一夜惆悵菊花香

    丁丁漏水夜何長,漫漫輕雲露月光。

    秋逼暗蟲通夕響,征衣未寄莫飛霜。

    千里之外,琴聲何來?京山王府,花落無聲。

    池塘中殘荷微黃,南牆邊薔薇凋殘。這清冷的景象告訴人們,難捱的盛夏終於過去了。

    但對園子裡的女人來說,寂寞清秋相思苦,才是最熬人的。

    自從秦雷出征以後,她們便住到了一座樓上,白日里一起做些女紅、寫字畫畫,到了說話作伴,就是不想單獨待著……因為芳心已經被那人帶到了千里之外,只剩下苦苦的等待。

    等待著前線的戰報,等待著他的來信,等待著他回家……

    比起後兩者,還是前線的戰報比較靠譜,每隔三天總會有一次。這三天一循環的小周期,也成了女人們心情起伏變化的晴雨表:在戰報日的前一天,園子裡的姑娘們便開始忐忑不安,彈琴跑調、繡花紮手,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非得到隔日戰報到了,知道男人平安無事,這才能放下心來,睡個踏實覺。再過一天平穩的日子,便又迎來了焦急不安的等待,周而復始,循環往復。

    她們逐字逐句的推敲每一封戰報。還讓永福去找樂先生要了副華夏全圖過來,蓋住了王右丞地藍田煙雨圖,開始研究洛水原在哪裡、函谷關在哪裡、虎牢關又在哪裡?

    她們不是要確定大秦軍隊又取得了多少勝利。也不是要知道他立了下了多少功勳,女人們只是想從那寥寥數語之中,看看他最近過的好不好,有沒有遇到危險?

    起先的日子還比較好過,因為大軍節節勝利,秦雷身邊又有重兵保護,女人們還不怎麼擔心他地安危。討論更多的,是他有沒有吃好穿暖。有沒有生病受累,甚至還偶爾會調侃幾句,說他有沒有看上道邊野花之類的……當然除了雲蘿之外,誰也說不出這種話來。

    但當月桂樹飄香以後,男人隨著大秦軍隊越境作戰,深入了齊國的腹地,姑娘們的心被徹底揪了起來,就連雲蘿也沒心情再開什麼玩笑了。雖然沒讀過什麼兵書,她們卻也知道郎君已經進入了凶險之地,處境也越來越危險了。

    更讓人不安的是。在地圖上的小老虎渡過黃河以後,那原本三天一次的軍報,就再沒有到來過……讓永福去問樂先生,他也只是推說什麼深入敵境、通訊不便,消息傳遞自然慢一些。之類地,一听就是在搪塞敷衍。正在幾位姑娘坐臥不寧的時候,李夫人卻遣人來看望詩韻。

    一番見禮寒暄之後,李府的管家替夫人詢問道:“京里傳言我軍中了埋伏,幾十萬軍隊盡皆覆滅,真有這回事兒嗎?”

    詩韻的身子微微一顫。旋即又恢復了正常,平靜道:“告訴母親,莫聽那些瘋言瘋語,我家王爺前天還來信說一切正常呢。”

    那老管家明顯鬆口氣道:“大小姐說的一準是真的。”說著又憤憤道:“也不知誰那麼缺德。把個謠言傳的滿城風雨,還有鼻子有眼的……”

     “都說什麼了?”詩韻狀做不經意的問道:“看把母親緊張的。”

     “說什麼全軍覆沒,陛下被俘,太尉下落不明,王爺以下十餘將官悉數……”老管家說著扇一下自己地嘴巴道:“呸呸,瞧我這張嘴!”

    溫和的笑笑,詩韻輕聲道:“流言止於智者,我不會在意的。”老管家還想絮叨幾句。卻見大小姐談性缺缺。便識趣的停下話頭,起身告退了。

    老管家走了許久。詩韻仍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雖然說流言止於智者,但還有句話叫關心則亂。一聽老管家說出大軍覆滅四個字,詩韻頓時芳心大亂,再聯想到已經好幾天沒有得到戰報,館陶和樂先生也支支吾吾,她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慌張!

    但在沒得到確切消息以前,她絕對不能慌、也不能亂!

    因為王爺在出征的那一天,最後對她說:“這個家裡有你在,我很放心。”哪怕僅僅為了這份囑託,她也要為他穩定住這個家,還有這家裡的一切!

    默默坐了一陣,把事情盤算,詩韻深吸口氣,盡量回復了平靜,這才看到身邊的錦紋已經淚流滿面。雖然已經嫁為人婦,她仍然在小姐身邊伺候著。

    輕嘆口氣,詩韻柔聲道:“不要哭,一切都只是謠言,王爺和石敢都不會有事的。”

    錦紋擦擦淚,點頭泣聲道:“奴婢知道了……”卻又魔怔了似得問道:“真的沒有事嗎?”

    詩韻強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錯過?”錦紋這才住了嘴,紅著雙眼道:“奴婢真不爭氣。”

    詩韻搖搖頭,輕聲道:“我的心情不比你輕鬆,但我們不能表現出來。”

    錦紋會意地往園子裡望一眼,點點頭道:“奴婢不會的。”但臉上的戚容卻怎麼也收不住。詩韻知道錦紋是個沒有城府的丫頭。也不再奢望她能若無其事了,又嘆口氣,柔聲道:“京山城里地官員家眷日多。館陶先生提了幾次,希望我能將王府的織造局立起來,也好有個章程渠道,給她們供應水粉羅裙什麼的。”

    錦紋忽閃著淚盈盈地眼睛,不知道小姐說這話什麼意思。

    深深看她一眼,詩韻輕聲道:“我意思是讓你把這個差事接下來……”

    錦紋大張著小嘴,打個寒噤道:“小姐,您不要我了?”

    詩韻拍拍她的手道:“織造局也沒什麼差事。不過是每月底下從政務寺接收些水粉羅裙什麼的,到月初再分發給各家夫人們。統共忙不了幾天,不耽誤你進府和我說話……”

     “您還是要攆我走……”錦紋帶著哭腔道。

    詩韻微微搖頭道:“傻丫頭,你已經結婚了,按理早就該自立門戶了。”

    錦紋又哭哭啼啼一陣,但詩韻坐在那裡不再說話,她只好止住哭,哽咽道:“小姐,您想奴婢什麼時候走?”

     “現在。”詩韻還是輕言細語道:“你先回京里娘家住一陣子,過個十天半個月再去當差吧。”

     “啊……”錦紋的腦袋一片空白。木然的點點頭,淒然道:“奴婢這就去收拾東西。”“不必了。”詩韻輕聲道:“用你新房里地那套吧,等過些日子再來收拾這邊地不遲。”見她一副淒苦的模樣,詩韻終是不忍心地輕聲道:“園子裡有受不得驚擾的。”

    錦紋終於恍然,不好意思道:“奴婢明白了……”便起身告辭,一步三回頭的離去了。

    望著錦紋離去的背影,詩韻心裡也很不好受,畢竟是陪伴自己從小長大的姐妹,怎麼捨得分開呢?

    但錦紋必須走,因為詩韻需要萬無一失。

    又坐了一會兒。她才起身走到門口,對簷下立著的宮女道:“把黃總管請到湖心亭去。”

    不一會兒,黃召便屁顛屁顛的趕到,雖然這些年長了不少派頭了。但在主母面前,還是收斂著點好。

    詩韻坐在亭中的錦墩上,四下的風物一覽無餘,但滿眼的殘荷只能讓人徒增惆悵,所以她目不斜視地看著黃召道:“黃總管,最近城裡可有什麼傳聞啊?”

    雖然年輕貌美,但詩韻的一雙鳳目不怒自威、洞徹人心,讓黃召不敢輕慢。小意問道:“娘娘問的是哪方面?”

     “伐齊。”詩韻淡淡道。

     “這個……”黃召尋思半晌。搖頭道:“亂七八糟沒個准信,說什麼的都有。”

    一般謠言從京里傳到京山城。怎麼也得兩三天。但等到滿城風雨時,有些話就晚了。稍一沉吟,詩韻便言簡意賅的將娘家傳來的消息講給黃召聽,不讓這大總管心裡明白,他怎麼將其能當成頭等大事呢?

    黃召先是一驚,但見年青的主母如此沉穩,頓時不怎麼慌亂,嚥口吐沫道:“要讓奴婢幹什麼?娘娘您儘管吩咐。”

    詩韻輕聲道:“只要兵部一天沒確認,這些話就是謠言。”

     “奴婢知道。”黃召點頭乖巧道:“下面哪個死蹄子敢胡說八道,奴婢就撕爛了他的嘴。”

    詩韻頷首道:“尤其不能讓四娘娘知道,絕對不行!”

    黃召沉聲道:“娘娘放心吧,奴婢會管教好那幫小蹄子的。”

    詩韻款款起身道:“園子裡聽到一個字,為你是問。”

    黃召凜然道:“奴婢立下軍令狀,要是傳到四王妃耳朵裡一星半點的胡言亂語,就把這顆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詩韻點點頭,便離了湖心亭,向自己住地繡樓走去。

    剛走到繡樓之下,正迎面碰上雲蘿從裡面出來。

    一見詩韻,雲蘿便蹦蹦跳跳地湊過來。挽著詩韻的胳膊道:“姐姐,我正要找你呢。”

    詩韻伸手為她理一下額前的劉海,微笑道:“什麼事兒啊?”

     “聽說驪山地楓葉很好看。我想瞧瞧去。”雲蘿一臉可愛的討好道。

    詩韻搖頭笑道:“現在離霜降還在,楓葉都綠著呢。”

    小貓一樣扭著身子,雲蘿小聲央求道:“那也不要緊,整天等不著個准信兒,人家心裡可煩了,好姐姐就讓我出去散散心吧。”

     “悶得慌才是真的。”詩韻點一下她的小瓊鼻,寵溺的笑笑道:“什麼時候去?”為了以防萬一,她本想拒絕的。但轉念一想,自己未免有些矯枉過正了,便改口答應下來。

     “明天就走吧?”雲蘿歡天喜地道:“咱們四個一道去!”

    詩韻搖頭笑道:“你和永福去吧。你若蘭姐姐可不能去,她得在家將養呢。”

    雲蘿乖巧的點頭道:“我知道,她要重點保護嘛!”說著歪頭問道:“那大姐你為啥不去呢?”

    詩韻心道:我哪有心情啊。愛憐地揪揪她的鼻子道:“我要陪著你若蘭姐姐,把她一人留家裡多不好。”

     “那我也不去了。”雲蘿地眉頭微微皺起,一臉地深明大義道。

    詩韻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板起臉道:“這可是你說地?”

    雲蘿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幾下,訕訕笑道:“當我沒說……”說完便放開詩韻,游魚一般溜出老遠。丟下一句:“我去找永福說說。”便消失的無影無踪了。

    無可奈何的笑笑,詩韻這才輕移蓮步、微提裙角,進了繡樓。

    詩韻上了二樓,卻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進了隔壁若蘭的臥室。

    門是半掩著的,可以看到房間地裝飾溫馨典雅,還有幾盆若蘭最愛的蘭花,更顯得高貴而富有生機。

    午後的陽光透過琉璃窗灑進來,幻化出七彩繽紛的美麗色彩,迷人卻不炫目。桌上還有個黃銅鏤花的小香爐。淡淡的青煙從花紋中裊裊滲透出來,散發著安神香那令人寧靜的氣味。

    若蘭穿一身舒適寬鬆的羅裙,正靜靜的倚在床頭做些女紅。這些日子闔府的女人都清瘦了,只有她非但沒胖。似乎還豐腴了一些……原先尖尖地下巴都變的渾圓了。

    聽到敲門聲響,若蘭抬頭望去,便見著詩韻正立在門口笑望著她。

    將手中的活計往枕頭下一藏,若蘭起身相迎道:“姐姐快進來。”

    一見她起身,詩韻連聲道:“你坐著就行,不要起來。”便快步走過去,把剛剛站起來的若蘭姑娘,重新按坐下來。她也在若蘭床邊坐下。拉著若蘭冰涼地小手道:“不是讓她們把炭爐點起來嗎?怎麼手還這麼涼?”

    見平素淡定從容的大王妃如此緊張。若蘭只道她姐妹情深,也沒往別處想。感激的笑笑道:“姐姐別緊張,大夫說手腳冰涼是身子正常反應,其實屋里挺熱的。”

    詩韻這才點點頭,又換個話茬道:“我看你方才做活來?可別累著啊。”

     “太醫說才三個月,不影響正常做事的。”若蘭掩嘴輕笑道:“姐姐今天是怎麼了?還從沒見你這麼進緊張過呢。”

    是的,若蘭懷孕了,換個說法是,秦雷將在半年後當爸爸了。當然,園子裡的女人們也才知道一個月,而秦雷則還不知道。

    話說秦雷也不是初哥了,從第一次和若蘭春潮帶雨晚來急到現在都三年了,之所以到現在才開花結果,除了他整天忙得腳打後腦勺,沒那麼多時間嘿咻之外。更重要的是,大秦皇室規定:自皇帝以降,諸親王皇子以內,須得加冠禮以後方能大婚娶老婆。

    而大秦律又規定,男子在娶妻之前不得納妾。兩條律法一綜合,便衍生出第三條規矩道:男成婚之前有子,則按私生視之。翻譯一下就是:娶老婆之前不得生孩子,否則就算私生子。

    私生子在那時候可不光榮,不僅名聲不好聽,還不能進宗祠。

    名聲倒也罷了,就是這不能進宗祠便可以把人一輩子都毀了。

    要知道不論在什麼時候,居民是要有戶籍地,有了戶籍才好唸書當官,或者當兵上陣,為自己為國家打拼。雖然這事兒歸各地縣級行政機構管,但要想上戶口,那是需要出生證明地……在當時,這玩意兒歸族長開。

    如果不能進宗祠,就不算這個家族的人,族長自然不會給開證明,然後上不了戶口,念不了書、當不了兵,就是做個買賣都不能去外地,為啥?出門要用路引,也就是身份證……

    雖然秦雷好像就是秦氏一族地族長,但他也不能破壞規矩。作為既得利益者,包圍現有規矩是他分內的事情。踐踏或者凌駕於其上,乃是最愚蠢的自取滅亡。

    所以一直到結婚以後,他才不採用技術手段,開始任其自然。

    結果,就中了唄……詩韻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掩飾的笑笑道:“這可是咱們家第一個下一代啊,我能不緊張嗎?”說著伸手在若蘭還算平坦的小腹上輕輕的撫摸一下,臉上的羨慕怎麼也藏不住。

     “等王爺回來,姐姐也會有這一天的。”善解人意的若蘭微笑道。

    若是早些時候聽了這話,詩韻定然羞紅了臉,還會忙不迭的岔開話題,但今天她顯然不太一樣,微微一笑道:“但願如此吧。”說著一臉莊重道: “以後是以後,現在一定要把獨立的孩子保護好!”

     “也不知道王爺怎麼樣了?”女人這時候,特容易想起孩他爸。

   詩韻心尖一顫,一臉微笑道:“京里剛來人,還說咱們大秦又大捷了,照這架勢,落雪一準兒就回來了。”說著緊緊攥住若蘭的小手道: “一定會趕在寶寶出世前的!”頓一頓,好似自我暗示一般沉聲道:“一定!”
第九卷【架海金梁】第五三六章雙手劈開生死路

    八月深秋,晨露為霜。寒風徹骨,鐵甲冰涼。

    楊文宇和皇甫戰文帶著將近十萬官兵民夫,趁著夜色倉皇北上,終於在天亮時分與秦雷和秦靂部隊匯合。

    命令部隊原地休息,加強戒備。兩人便趕緊去王爺的中軍報導。

    秦雷和秦靂披著軍毯坐在熄滅的火堆邊,見兩人過來,秦雷劈頭問道:“陛下呢?”

    兩人聞言單膝跪下,垂首不語。

    其實斥候早把大河邊的事情報與秦雷知道,但一看到這倆笨蛋,他卻又忍不住心頭火氣,低喝道:“說話!”

     “過河了。”皇甫戰文硬著頭皮道:“在齊國戰船到來之前便過去了。”

     “為什麼你們沒過去?”秦雷面如寒霜的問道。

     “我們要為大軍殿後。”皇甫戰文小聲道。

     “都是十幾二十年的老行伍了,不知道越晚過河越安全嗎?”秦雷的聲音飽含著怒氣,一把掀掉肩上的軍毯,“為什麼不讓陛下等到最後呢? ”

     “陛下堅持要早些過河,我們也沒辦法。”皇甫戰文後悔沒有學楊文宇裝聾作啞了。其實楊文宇心裡有計較,他知道王爺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什麼來龍去脈、功過是非都看的清清楚楚。這次之所以大發雷霆,不過是心里火大、需要發洩罷了。

     “船和橋都在你們手裡!”“秦雷蠻不講理道:“你們不會把他攔下來? ”

    皇甫戰文心道:這種事兒也就您能乾地出來。便低下頭。學著楊文宇的樣子裝泥塑。

    秦雷的火氣也發地差不多了,把毯子撿起來重新蓋上,憤憤道:“怎麼好意思回來?!”

    一邊的秦靂見他火氣漸小。這才出聲圓場道:“你們知道錯了嗎?”

    兩人終於等到了台階,自然忙不迭的點頭。

     “要接受教訓啊。”大皇子笑瞇瞇道:“下不為例了,起來吧!”楊文宇和皇甫戰文卻不敢動彈,只是可憐兮兮的看向自家殿下。

     “下不為例?下次就要把我也丟裡。”秦雷沒好氣道:“都滾起來吧,沒聽見大爺說話嗎?”

    兩人趕緊的朝秦靂笑笑,便老老實實的起身。

     “坐。”秦雷沉聲道:“我不喜歡看著別人襠部說話。”兩人知道雨過天晴了,長舒口氣坐在馬扎上,挺直腰板聽王爺說話。

     “太尉大人呢?”秦雷的口氣依然不好。若不是秦靂就在身邊,他一定罵一聲:該來的不來,不該來地倒來了。

     “在後陣呢。”楊文宇開口道:“太尉大人說天策軍完全聽從王爺的指揮,他就不過來摻和了。”

    秦雷輕哼一聲,便不再管那老頭,沉聲道:“現在咱們幾十萬大軍被切得四分五裂,形勢前所未有的嚴峻,都說說該怎麼辦吧?”

    皇甫戰文看向楊文宇,這次說什麼也不先開口了。楊文宇只好字斟句酌道:“大河已經被齊軍控制,想南下是不可能了。”說著看一眼王爺道:“末將以為。我們應當北上牧野,與城裡的禁軍匯合之後,再繼續向北,最後從壺關回國。”

     “思路是不差。”大皇子用一截小木棍指著地上的地圖,面色憂慮道:“但是要想到達壺關,須得先越過牧野原上的幾十萬大軍,再攻破齊國的朝歌防線,最後還有天塹般的峽谷防線。”在地圖上點三下,大皇子扔掉手中的小棍,嘆口氣道:“更嚴重的問題是。就連三歲孩子都知道我們要這樣走!”

    片刻地沉默之後,皇甫戰文小聲試探道:“要不咱們換個方向繞開,再從北方長城回國?”

    話音一落,邊上的沈青便沉聲道:“萬萬不可。這樣要多走上千里路,以我軍目前的狀況……”雖然收住了後面的話,但是眾人都知道,他們孤軍深入、又逢新敗,正是軍心渙散的時候,若是再多上個轉戰千里,恐怕不用齊軍收拾,就不戰自潰了。

     “可要是硬撼三道防線。還能有多少活著到壺關的呢?”皇甫戰文苦著臉道:“我軍素來不善攻堅啊!”

    秦雷輕咳一聲。對低頭不語的楊文宇道:“你對自己的方案有把握嗎?”

    楊文宇緩緩點頭,沉聲道:“七成把握。”

     “理由。”秦雷輕聲道。

     “兵法雲:歸師勿遏。窮寇勿追。天大地大回家最大,越是現在這種情況,越是可以上下一心,全力以赴,發揮出前所未有的戰力。”楊文宇語出驚人道:“末將覺著我們大可不必擔心士氣問題……只要能讓大家看到希望,官兵們就會堅持,就能創造奇蹟。”

     “那按照我的法子,一樣可以讓大家看到希望。”皇甫戰文悶悶道。

     “在官兵眼裡,那是逃跑!”秦靂突然插言道:“一支一心逃跑地隊伍,是會一觸即潰的,又怎能奢望它轉戰千里呢?”

     “大哥說的不錯。”秦雷點點頭,堅定道:“眼下軍心微妙,絕不能傳遞給官兵絲毫怯戰之心。必須要讓他們知道,想回家,就必須戰勝面前所有的對手!失敗或者退縮,都會萬劫不復!”

     “從現在開始,我們不能逃避!要打敗所有攔在面前地敵人!”秦雷霍得起身,面色堅毅道:“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斬斷攔路虎!”

     “是!”眾將齊聲應道。

    太陽漸漸升起,白霜重新化為露水,就連鐵甲也不那麼冰涼了。

    在黑衣衛地組織下。十幾萬軍民開始圍著個土丘列隊,聆聽成親王殿下的訓話。

    站在土丘之上,秦雷望著密密匝匝的人群,甚至有些一眼望不到邊地感覺。

    不用軍官維持秩序,偌大的場地上便鴉雀無聲,官兵民夫們滿心徬徨、滿眼祈望的望著中央土丘上那個肅立的身影,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些慰藉驅散徬徨,得到些信心對抗絕望。

    視線緩緩滑過場中。秦雷看到無數張滿是祈求地面孔。他知道這群處在懸崖邊緣地可憐人兒,顯然把自己當成了救命稻草。

    我能把這些人帶回去嗎?從現在開始,他每一句話、每一個決斷,都會左右這十幾萬人的生死。巨大地壓力讓秦雷艱於呼吸,面色也無比凝重。

     “王爺……”察覺到王爺地異樣,身後的石敢小聲提醒道:“該講話了。”

    秦雷這才回過神來……好吧,既然已經無路可退,那就勇敢的肩負起責任!是生是死,是成是敗,就交給老天爺決定吧!

    目光再一次掃過台下的軍民。卻遠比上一次更堅定、更果決:“秦國的男兒們!孤是秦雷,大秦成親王。”

     “孤之所以站在這裡,是因為我們中了敵人的奸計,大軍被分割在黃河兩岸,深陷敵國腹地,且有幾十萬虎視眈眈的齊軍環伺左右。”秦雷毫不掩飾當前的危局,聲音洪亮道:“毫無疑問,這是大秦朝的危難時刻,是我們這支軍隊的危難時刻,也是我們每個人地危難時刻。”

     “你們害怕嗎?”秦雷沉聲問道。

     “不怕……”聲音參差不齊。許多人沒有開口。即使那些開口的,也有不少口是心非。

    但秦雷並不在意,他扶著腰間的寶劍,朗聲道:“不管你們怎麼想。孤是不怕的!”說著長笑一聲道:“因為這種深陷重圍,孤立無援的情況,已經是我第三次遇到了。”

     “巧合的是,第一次也是在這齊國,對手也是百勝公趙無咎。”他這純屬往自己臉上貼金,當年趙無咎怎會把個小質子放在眼裡?所以才給他鑽了空了。但沒人會跳出來揭穿他,所以秦雷可以肆意的自我吹捧:“當時我才十七歲!從上京城到函谷關,整整三千里的路程。身邊只有三百家丁。卻要面對百倍敵人的圍追堵截……”

     “沒有人相信我們能逃出升天!”秦雷看一眼身後肅立的黑衣衛道:“但是結果呢?我們做到了,不僅是孤王。我大部分地侍衛也安全脫險,至今還常伴孤的左右。”扯謊的訣竅在於九真一假,必須要有盡可能多的真話,這樣才能讓人對夾雜其中地那一句假話確信不疑。

    秦雷把眾所周知的開端結局原原本本的講出來,僅僅按需要把過程稍稍的修改,果然讓十幾萬軍民確信不疑,十分激動……就像迷航的船隻看到燈塔一樣興奮。

     “還有一次是去年,在楚國。”秦雷意猶未盡的繼續吹牛道:“那情況就更危險了,從景泰帝到諸洪鈞,全楚國的官府軍隊想要把我消滅。而孤王呢?還是那麼點兒,卻一路披荊斬棘,安然歸國。不僅消滅了幾千追兵,還會同伯賞元帥,在洞庭湖上給了不可一世的楚國水軍,一個難忘地教訓。”其實演講不分大小,流程都是一樣地……上來先擺資歷,讓下面人知道,台上的爺們是高學歷、有經驗、有成績地前輩,甭管真的假的,先震住場面再說。

     “從齊國到楚國,每一次都是身處險境,每一次都令人絕望,但孤和孤的部下,卻都安然無恙的走出來,”秦雷聲音高亢道:“想知道秘訣在哪裡嗎?”

     “想!”十幾萬人異口同聲,絕對比第一次齊整百倍。當把聽眾都震住之後。基本上是說什麼信什麼,看你地目光還特崇拜,事情自然簡單起來。

     “因為孤王無路可退!”秦雷有的時候覺著。自己最適合的職業,也許是傳銷者,十幾萬隨著他地聲音喜怒哀樂,這種感覺還真他媽的好:“孤王不願重新成為囚犯,不願在監牢裡度過下半輩子!所以孤王只能豁出一切去,跟他們拼了!”說著輕蔑的笑道:“事實證明,敵人都是紙老虎,我們軟弱膽怯。它就耀武揚威!我們無所畏懼,它就不堪一擊!

     “狹路相逢勇者勝,所以孤王每次都贏!”秦雷張開雙臂,昂首挺立。鋥亮的盔甲光芒耀眼,那是明亮的陽光給他鑲上了一層金邊。這一刻,在台下軍民的眼裡,他彷彿戰神下凡一般。

     “哈!哈!哈!”語言無法抒發心中的激動,官兵們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洩。

    待眾人激動過了,秦雷才清清嗓子接著道:“這次兩軍傷亡都很大,已經是不死不休地境地了!只要我們落在齊人手中。就一定沒有生路!只要我們回不去秦國,就是死路一條!”彷彿要把肺中所有空氣都擠出來一般,他用最大的聲音怒吼道:“你們甘心嗎?”

     “不!”比他的聲音強大千萬倍的呼聲響起來:“我們要活著回去!”

    見軍心可用,秦雷也升起無限的豪邁,唰地抽出腰間寶刀道:“西楚霸王破釜沉舟、滅掉十倍於己的敵軍;淮陰韓信背水一戰,也是滅掉十倍於己的敵軍。既然退無可退,那就把所有的勇氣都拿出來!全力以赴的戰吧!”

     “戰!戰!戰!”官兵們齊聲怒吼道。

     “很好,你們已經有了放手一搏的勇氣!”秦雷高舉著雪亮地寶刀,面色鄭重的許下諾言道:“跟隨我的劍鋒,戰勝所有的敵人。我將帶你們回家! ”

     “長刀所指,兵鋒所向!”所有人一齊舉起兵刃,山呼海嘯道。這場面足以給最懦弱者以無限的勇氣。

     “各部隊將所有官兵的姓名統計上來。”秦雷沙啞著嗓子道:“孤王對天發誓,這場戰鬥之後。孤王將和活下來的人,一道為犧牲者的父母養老送終,一道將犧牲者的子女撫養成人!”說著猛地一刀斬下,將身邊的一株小樹砍倒,一字一句道:“若是違背誓言,孤王當如此樹!”

    除了精神激勵之外,還得來點實際地,才能解除官兵的後顧之憂。讓他們奮勇殺敵。

    紅旗漫捲西風。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知道唯一的出路便是拼死殺出一條血路後。秦軍營中一掃頹喪地灰敗氣氛,變得無比肅穆起來。

    一支支騎兵部隊整裝待發,他們將擔負著衝破敵人防線的任務。民夫們也將輜重大車捆緊綁牢,他們將由步兵護送,跟隨親兵突圍……之所以不放棄這些民夫,並不是秦雷多有慈愛之心,而是此時的部隊行軍打仗,有太多耗費體力的非戰鬥活動,比如說安營下寨、砍柴做飯、運送輜重,等等等等,這些活計若是全由士兵幹,那基本上就沒什麼體力作戰了。

    官兵們熱火朝天的做著出發前的準備時,秦雷則在向三支禁軍的高層,下達具體的戰鬥任務:“此次孤王準備採取三路突擊地辦法,由我們三支禁軍各出兩万精騎,以一往無前地氣勢,不惜一切代價,沖垮齊軍的陣勢!”

    京山軍全部統領,龍驤軍秦靂以下,天策軍李龍等人,都凝神傾聽王爺地佈置,此時共度艱危,齊心協力,倒也沒了什麼門戶之見,往日之仇。

     “當沖垮對方防禦後,步兵將掩護輜重突圍。”秦雷一臉平靜的說出了戰場安排:“還有一萬騎兵,作為戰略預備隊,將由孤王親自率領,伺機支援優勢最大的一方… …此次戰鬥幫強不幫弱,諸公好自為之吧。”

     “這不是為了避免有部隊出工不出力,只是單純的要爭取戰場胜利而已。”見其它兩軍的將領面色,秦雷仍舊一臉平靜道:“幫人就是幫己,孤王相信大家都是明白人。”

    眾將面色稍緩,但仍有疑慮。天策軍的校尉李龍拱手道:“不知王爺如何排兵布陣,將我們天策軍擺在什麼地方,又將您的京山軍擱在哪了呢?”

    這話已經很不尊敬了,但秦雷仍然面色不變,不疾不徐的說出了戰場安排:“京山軍主攻中路,龍驤軍主攻右翼,天策軍主攻左翼。”

    眾將嘩然,方才說話的李龍更是羞愧難當。誰不知道齊國最強大的百勝軍,向來鎮守中路,護衛著百勝公的大旗,乃是頂頂難攻的一路。

    就在上個月,皇甫老將軍帶著號稱禁軍之魂的虎賁勁旅,承擔了主攻中路的責任,結果被百勝軍迎頭胖揍,又攆得滿戰場亂竄。雖然被兩支友軍及時救下,但整支部隊都被打殘了,現在還窩在虎牢關里養傷。

    至少不用來齊國遭這份洋罪,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

    見秦雷將最艱鉅、最討不著好的任務攬下,那些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天策將領羞愧難當,卻沒有勇氣要求與京山軍交換任務。

    但大皇子不管那麼多,他沉聲道:“我來打中路,掄起衝鋒陷陣,沒有比得過龍驤騎兵的了。”

    搖搖頭,秦雷沉聲道:“不行,我們京山軍打,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兄弟,你別逞能啊!”秦靂沉聲道:“你的黑甲騎兵雖然舉世無雙,但其它部隊還得練兩年才行。”老大還有句質疑的話沒說:這樣的部隊怎能與百勝軍抗衡呢?但眾人都知道什麼意思。

     “我承認真刀真槍打不過百勝軍。”秦雷坦然道。

     “那就不要犟了。”大皇子攥拳道:“我們龍驤軍雖然比百勝軍差點,但好歹還能有的一拼……”

    話還沒說完,就听秦雷不緊不慢道:“田忌賽馬的故事大哥聽過嗎?今以君之下駟彼上駟,取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則二勝一負,我方佔優。”

    原來王爺應經打定主意,用最弱的京山軍去纏住百勝軍,給龍驤軍和天策軍創造兩翼突破的必要條件。

    非無私不能服眾,眾將皆肅然。
第九卷【架海金梁】第五三七章牧野血戰

    趙無咎畢竟年紀大了些,被秦雷雷到之後,一直心率不齊、脈象錯亂,昏昏沉沉的到了下半夜,這才漸漸恢復過來。

    緩緩抬起頭來,茫然的望向圍著自己的眾將領,老公爺半晌沒有說話。

    眾人心道:老頭子可別就此傻了呀。趕緊連聲呼喚,趙無傷更是帶著哭腔道:“我的大哥啊,你可不能就這麼下去啊……”

     “嚎喪什麼?”被這麼一吵吵,趙無咎終於回過神來,嘶聲罵道:“我還沒死呢!”眾人這才放了心。

     “辛稼奘那裡怎麼樣了?”剛剛清醒過來,趙無咎第一句便問道。

     “傍晚的時候來過信,說已經過了烏巢。”武之隆沉聲道:“應該沒有耽誤事兒。”

     “傍晚……烏巢……”趙無咎沉吟半晌,輕捻鬍鬚道:“應該把秦國的大部隊擋在大河以北了。”

     “但也不能排除秦國部隊已經過河的可能。”武之隆來回搓著雙手道:“據探子回報,秦軍有八百條船,還在大河上架起了八艘浮橋。”

    趙無傷也一臉緊張道:“如果過河的成建制部隊超過三萬,那陳烈風就攔不住他們了。”趙無咎的計劃過於宏大,就算窮全國之力,在兵力調配上也不那麼寬裕。當被秦雷有力阻擊、大部隊不能及時南下後,僅指望著潛伏在陳留附近地五萬軍隊。並不足以把過河的秦軍徹底留下來。

    趙無咎卻沒有絲毫波動,活動一下酸麻的四肢,沉聲道:“戰場上瞬息萬變。哪能一切盡如人意?”說著把頭盔重新戴上道:“老夫敢打包票地是,至少有十萬秦軍沒有來得及過河……其中戰鬥部隊不少於六萬。”

     “再加上牧野城裡的十萬人,就是十六萬。”武之隆露出一絲笑容道:“一役覆滅二十万精銳,秦國還有什麼勢力與我大齊抗衡?”謹慎如武之隆,都認為被留在北岸的秦國部隊,已經是碟子裡的菜了。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百勝公爺在趙無傷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淡淡道:“不要好高騖遠。先說說下一步怎麼辦吧?南北兩支敵軍,先動哪一個呀?”

     “末將以為,當務之急是南面的。”武之隆沉聲道:“牧野城的秦軍雖城堅糧足,但北有朝歌防線,南有我幾十萬大軍,是進不得、退不成,實乃甕中之鱉。”說著一指南方道:“而南面地秦軍已是窮寇,若不把他們及時消滅,怕是會變成流寇啊!”

     “嗯,就先打南面的。”趙無咎揉一揉嗡嗡直響的腦袋。嘶聲道:“你覺著南面的秦軍會怎麼走?”

     “設身處地的想一下。”武之隆胸有成竹道:“一支傷痕累累、無路可退、孤立無援的軍隊,很難有勇氣面對我們幾十萬大軍。”

    趙無傷悶聲插話道:“你是說他們不敢與我軍硬碰硬?”

     “那倒不一定。”武之隆淡淡笑道:“他們很可能懷著僥倖心理,與我軍真刀真槍的干一場,只要我們能頂住最初的三板斧,敵人的士氣自然會消落下來。”

      看老公爺面色深沉、不言不語,武之隆又道:“但眼下秋收在即,也得防備他們直接東竄,危害我大河沿岸的府縣。”黃河沿岸是齊國地主要產糧區,佔了年產量的七成還要多,是非保不得的。 “因此末將建議。由我帶領十萬人馬,向東移動到黎陽一帶布防,斷絕秦軍東去擄掠的可能。”

    耐心的聽完心腹大將的見解,趙無咎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抬頭望著天邊明亮的啟明星,緩緩道:“你說的都對,但老夫總覺著不踏實。”

    對老公爺的判斷,武之隆是十分信服的,聞言肅容道:“請公爺指教。”

    點點頭,趙無咎輕聲道:“我總覺著,一個敢於為十幾萬潰軍斷後地將軍,不會缺乏拼死一戰的勇氣。“那好像是秦國的成親王。 ”趙無傷小聲接話道:“您認為他會成為秦軍的指揮官? ”

    百勝公白眉一挑。豪氣乍現道:“如果不是他指揮。那些敗軍之將再多也是土雞瓦狗,何足道哉!”

     “就算由他指揮。也不可能藥到病除吧?”趙無傷頗不以為然道:“大帥太瞧得起他了吧?”

     “一個人足以改變一支軍隊。”趙無咎淡淡道:“只要他能給秦軍注入勇氣,那我們地敵人將重新富有威脅。”說這話時,他的雙目亮若晨星,眼神無比堅定。

    聽公爺口氣變得清淡,武之隆和趙無傷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了。便不再各抒己見,拱手齊聲道:“請大帥吩咐。”

    趙無咎的目光掃過兩員心腹將領,沉聲道:“全軍在牧野原列陣,準備決一死戰!”

     “那東邊還防不防了?”武之隆輕聲問道。

     “不!當今敵弱我強,正是竭盡全力,畢其功於一役之時!”趙無咎狠狠一揮拳道:“如果他們東去,便是踏上了不歸路,就放他們去吧!”

    雙方主帥幾乎同時下定了決心,要與對方決一死戰,戰場就在蒼茫的牧野原上。這一仗無論結果如何,都必將載入史冊,為後人分說憑弔。但

    參與這場戰役地人。卻只有一個心念,那就是活下去!

    如何活下去?將敵人殺光!

    當太陽升到最高點,驅散天邊最後一朵雲彩。決戰的時刻終於到了。

    秦雷率領著他全部人馬列隊走向了戰場,在對面等待他的是百勝公地四十萬大軍,雙方相距不到數里。

    沒有任何突然性,雙方都知道必然有此一戰。

    秦雷站在戰車上,看一眼左右望不到邊地大秦騎兵,他們旌旗蔽日、刀槍如林,在日光下更顯威武雄壯。他緊了緊按在車欄上地手,緊緊閉上雙眼。彷彿要從這些無畏的戰士身上,汲取克服恐懼地勇氣。

    他怕嗎?是的,秦雷在害怕,如果不把手擱在車欄上,身邊人都會看到他不由自主的顫抖。

    他的恐懼不是來自對面嚴陣以待、揮汗如雨地幾十萬大軍;也不是來自無路可退、孤軍奮戰的危險局勢……而只是來自一個人!

    百戰百勝趙無咎!

    可以說,近二十年來,整個神州都在這人威名的籠罩之下,敗在他手下的名將不計其數,被他擊敗的部隊接近百萬。他數次大敗秦軍,幾乎憑著一己之力。改變了近百年來秦強齊弱的局面。

    尤其是這一次,從一開始,他就把秦國君臣玩弄於股掌之間,退避三舍、請君入甕,最終在這牧野原上又一次大敗秦軍。

    秦雷知道,在戰略層面上,秦國已經輸了,他輸得心服口服。在親身品味了趙無咎舉世無雙的格局魄力、算無遺策的運籌能力後,秦雷感到深深的恐懼……現在他要用戰術動作扭轉戰略上的劣勢,其難度無異於上青天。如果此次戰敗,他毫不意外,也不會太沮喪。

    因了解而恐懼,但絕不會因恐懼而退縮。因為我已無路可退!

    就算你真地是神,我也要高高舉起鋒利的長劍,用出我全部的力氣,賭上我的所有,向你發出不顧一切的挑戰!

    戰死沙場或是打破神話,就在今朝了……

    唰地抽出雪亮的唐刀,秦雷仰天長嘯道:“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斬落攔路虎!”

     “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斬落攔路虎!”秦軍將士齊聲高喝道。

     “殺!”秦雷用盡全身的力氣暴喝道,猛地揮出了手中的長刀。指向正前方的敵軍。

    長刀所指。兵鋒所向!

    三支龐大的騎兵部隊隆隆啟動,中間深黑色地是京山騎兵。左面三里處是大紅色的龍驤騎兵,右側三里處是天藍色的天策騎兵。

    在一面面軍旗的指引下,六萬大秦精騎踏著雨點般急驟步伐,渾如一體地前進,錚亮地鎧甲與鋒利兵刃,反照著燦爛卻令人感覺不到溫暖的秋日陽光,如一團在大地流動的光瀾,又好似一柄開天闢地的盤古巨斧,勢入奔湧向著敵陣漫湧過去!劈斬過去!

    大秦朝的精銳在此,決一死戰吧!

    雙方的距離近了,齊軍前陣的佈置便一覽無餘……無數大盾兵結成鐵通般防禦,相同數量的長矛兵在其身後探出鋒利地長矛,組成攻守兼備地厚實前衛。一排排的弓弩手則隱身於前衛之後,為己方提供遠程打擊。

    至於齊國為數不多地騎兵部隊,並沒有出現在前陣,應該是隱藏在了後面。

    待看清齊軍的虛實,大秦齊軍便開始加快了推進的速度,在多處積水的莽原上風馳電掣。但在急速的運動中,卻始終推持著完好整齊的陣型,僅這一點,就足以讓齊國人眼紅不已。

    當推進到敵軍陣前一里處時,大皇子親率的兩萬龍驤重騎兵突然加快速度,超前突出。就像眨眼之間,便與對方的右翼發生了猛烈的碰撞,慘烈的戰鬥立時到來!

    龍驤軍身著血紅色的浮屠鐵甲,防禦堅固而全面,幾乎無視敵方密雨般的箭矢……除了巨大的床弩和笨重的強弩之外。其餘地弓箭射在浮屠甲上,只能留下一個個白色的小點,很難造成殺傷。而床弩和強弩都是平射。無法越過己方的前衛,是以齊軍根本就沒帶。

    轉眼便衝到了五丈之外,龍驤騎兵們雙手平舉著超過兩丈長地大槍,為了保持穩定,還用下腋緊緊夾著。敵人就在面前,連對方眼睛裡的血絲都能看清,龍驤騎兵卻沒有一絲動搖,仍然義無反顧的撞了上去……在經受了昨日無奈的敗退之後。他們迫切想要將恥辱洗刷!

    比對方更長也更尖銳的長槍,輕而易舉的破開了齊軍蒙皮包鐵的盾牌,然後輕易刺透盾後齊軍的胸甲。被洞穿地盾牌發出一陣陣短促卻沉重的破碎聲;被洞穿的齊軍發出痛苦的悶哼聲……

    藉著那沛然莫禦的衝力,秦軍的大槍從盾牌兵的後背出來,甚至紛紛扎進長矛兵的前胸,這才緩下了勢頭。

    鋪天蓋地的紅色騎兵狠狠的衝撞在了齊軍嚴密地軍陣上,彷彿滔天巨浪狠狠拍在頑固的礁石上,伴著驚天動地的轟鳴聲,血戰從最初一刻便開始了!

    因為佔了兵器和兵種的便宜,甫一交手。龍驤軍便消滅了第一線的大半齊軍。但齊軍人數太多,秦軍還來不及撤出大槍,便有七八桿長矛反刺過來。根本不給秦國騎兵閃躲的機會,長矛就透體而入,刺死了沖在前面的騎兵。

    但秦國戰馬的速度已經起來了,即使主人戰死,那被甲的戰馬仍然去勢不減的衝入了齊軍地陣線,那浩然莫禦的巨大衝力,一下子便把前面幾排的齊軍撞飛出去,後面的也東倒西歪。收不住腳……看似牢不可破地軍陣,居然第一下交手便岌岌可危了!

    齊軍缺少騎兵,只能結陣堅守,在上官耳提面命的反复灌輸下。他們都堅信如林的長槍陣,可以克制一切騎兵。

    但事實證明,如果不是上官忽悠他們,就是上官也從沒面對過騎兵的集團衝擊……連人帶馬皆披重甲,舍生忘死的衝刺過來,那巨大的衝力根本不是雙腳踏地的步兵可以抵禦的。

    秦軍騎兵對戰場有著天生地嗅覺,一見齊軍陣腳鬆動,不待軍官下令。便死命催動戰馬。瘋狂地衝了上去,轉眼便殺入了軍陣之中。

    大驚失色的齊軍紛紛遞出長槍。期望能把對手擋在軍陣之外,但令他們失望地是,雖然可以殺死沖在前面的秦軍騎兵,可受到的衝擊卻越來越大,很快便超過了齊軍可以忍耐的限度,陣型便逐漸向裡崩塌。

    而與敵方前衛交纏在一起的龍驤重騎兵,已經扔掉不利於近戰的長槍,換上狹長的環首刀,與對方展開了白刃肉搏戰!

    勇猛的大秦將士們揮起沉重而鋒利的長刀,居高臨下的往敵軍士兵身上砍劈,卻絲毫不理會敵人斬在自己身上的刀槍……趙無咎奉行多多益善的用兵政策,是以除了幾支精銳之外,大部分齊軍都是身著皮甲、甚至是布甲,手上也是嵌著鐵頭的木桿長槍。在面對武裝到牙齒的龍驤騎兵時,自然要吃大虧。

    每當齊軍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將長槍刺入秦軍堅實的盔甲時,秦軍往往已經砍殺了三五個齊兵。而更要命的是,因著騎在馬上,齊軍的長槍很難刺到立刻致命的頭部和胸部,只能傷害到龍驤騎兵的腿部和腹部。

    對悍勇無匹的龍驤騎兵來說,哪怕是血流如注、哪怕是腹部開口,腸子都流出來,但只要還能揮動長刀,他們便會繼續戰鬥下去!

    相比秦軍,齊軍唯一的優點便是人多。但這唯一的一點,便足以抗衡秦軍所有的長處……所謂人多勢眾膽氣足,便是這個道理。

    在督戰隊的驅使下,齊軍瘋狂的攻擊著秦軍,一波波的衝上來,不停地造成傷害……在無數長矛的捅刺下,就算是身著重甲,慘重的犧牲卻也在所難免。
第九卷【架海金梁】第五三八章千騎卷平岡

    烽火燃不息,劍戟戰刀槍。

    野戰格鬥死,亡魂不得殤。

    士卒塗草莽,烏鳶啄人腸。

    兵乃凶器也,勝敗皆重傷。

    幾十萬大軍在不到十五里的密集戰線上拼命廝殺。每時每刻都有無數次的兵刃交擊,迸發出一串串火星。片片破碎的盔甲漫天飛濺,鮮血也隨之噴撒而出,染紅了雙方兵士的衣甲,也染紅了鋪著黃綠色枯草的大地。

    兵刃飛舞交錯,數不清的頭顱被斬落,帶著如注的血流,劃過恐怖的弧線,滾落到激戰中的士兵腳下與馬腿之下,然後就像運動場上的蹴鞠似地被踢來踢去,最終踩個粉碎。

    有些士兵被斬去半邊腦袋、流出白花花的腦漿;有些士兵被敵人開膛破肚,腸子都隨著鮮血淌了出來,自己卻毫無察覺,仍然面色呆滯的揮舞著手中的兵刃,直到渾身的力氣消失,這才腳下一恚傻乖詒穆礪業惱匠∩稀?br />

    瀕死的兵士與斷腿的戰馬跪臥在地上無助的哀號,轉眼就被雙方的人馬踐踏致死……

    死亡人數急劇攀升,鮮血肆意的流淌,甚至把昨日積成的一個個小水窪流滿溢出,形成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血溪,在戰場上蛛網般的交錯流淌,繪製出一副名為死亡地圖畫。

    就在戰局陷入焦灼的時候。秦軍士兵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陣低沉有力的戰鼓聲!鼓聲隆隆,穿透了嘈雜地戰場,直達每一個大秦將士的心田!鼓舞著他們奮進!奮進!奮進! !

    僅憑聲音。他們便可以確定那面戰鼓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暫未接敵的兵士紛紛回頭,便見著那面象徵大殿下的五丈紅龍王旗,已經到了眾人的身後。

    大旗之下,是一輛駟馬戰車。戰車上站著一身戎裝的大殿下,正舉著兩根兒臂粗的鼓槌,面色堅毅的全力敲擊著一面巨大地牛皮戰鼓,根本不理會從身邊擦過的箭支。

    伴著那催人奮進的鼓聲,王旗上的龍色巨龍猙獰咆哮。向所有將士宣布:有進無退,孤王與你們同在!

    見主帥甘冒矢石,親自陣前擊鼓,秦軍頓時士氣大振,兵士們齊聲高喊著:“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如癲似狂向著齊軍發動了最猛烈的攻擊!

    騎兵們瘋狂的劈砍著身周的敵兵,許多官兵身被十幾處傷口,仍然酣戰不休,直到力盡而亡。後面緊跟著的射手也不再愛惜弩弓,拼命的拉動弓弦、扣動扳機。射出漫天烏雲般的箭支,給衣甲單薄地齊軍沉重的打擊。

    面對著完全不要命的秦軍,齊軍本就被沖成凹字形的前陣,終於呼啦一聲,徹底崩潰了。大隊的齊軍拼命向兩翼逃開……卻沒人敢拋下手中的兵刃。

    龍驤軍的目地就是向前、向前、再向前!根本不去追殺逃向兩側的敵軍,徑直朝著前方去了。

    就在龍驤軍勢如破竹的同時,天策軍也取得了漂亮的戰果!

    率領兩萬天策軍衝鋒地,是李龍李虎李彪李豹四員大將。雖然這四人名字很猛獸,也秉承了李家一貫不講客套、捲袖子操傢伙就上的優良傳統。

    但若是以為他們人頭豬腦、有勇無謀,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他們衝擊的不是齊軍左翼的正面。而是後翼!

    四人帶著兩萬軍隊,繞了很大地一個圈子,跑到了齊軍的左後方,從保護側翼的輕步兵下手。

    那些身著皮甲的長矛兵。氣喘吁籲的跑到後陣,來不及擺好陣勢,便被藍色閃電般的天策騎兵蠻橫切入!四員驍將四馬當先,竟然搶先殺入敵陣,虎虎生風的掄著大銅錘、宣花斧之類剛猛無比的兵刃,一個勁兒地往齊軍頭上招呼。一個個腦袋拍西瓜似得紅瓤四濺,視覺衝擊效果絕對震撼!駭得齊軍士兵手腳發軟,更加無力抵抗。李家地爺們都是得理不饒人的主。眼見著齊軍被嚇地發揮失常。本著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的精神,招呼手下孩兒拿出瘋狗精神。幾番撕咬……哦不,幾番衝殺之下,先後擊傷多名東齊將領,竟無人可擋!很快便把這些擋道的步軍殺得落花流水,四散逃竄。

    打垮了保護後翼的步兵,天策騎兵也是毫不停歇,他們的目的很明確……正前方的齊軍中軍大旗。他們知道,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要想取勝,唯一的方法就是全力攻擊趙無咎的中軍,只要齊軍中軍被擊退,戰局一定會大為改觀。

    而且京山軍正在前方猛烈攻擊趙無咎的中軍,李家四大野獸希望通過兩面夾擊,快速達到這一目的。

    我們再把視線投向中路。

    作為一支秦雷孕育出來的部隊,他們的作戰風格明顯不同於友軍……

    在輕騎兵的掩護下,京山軍排成一排排平行的縱隊,以一條很寬的陣地線向前推進。每條縱隊基本上是一個大隊的編制,大隊之間由傳令兵傳送命令。不一會兒便到了齊軍面前。看著眼前嚴陣以待的玄甲步兵,京山軍並不害怕……畢竟它們昨天並沒表現出,什麼強於京山軍的地方。

    因為京山軍縱隊之間間距很寬,所以當中間十個縱隊接敵時,兩側的各五個縱隊面前仍然一片空白。十個接敵縱隊迅速擺開戰鬥隊形,準備開始作戰,另外十個部隊則仍然繼續前進,想要包抄敵人側面和背後的地區,以此迫使齊軍後退,好趁機逼近齊軍並使之在後退時變得一片混亂,然後趁亂掩殺。

    此乃是秦雷經過反复比較,結合前人經驗,總結出的一套戰法,基本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還能以弱勝強、以少勝多,效果十分的好。

    但這次的對手卻是號稱當世最強,盛名之下必無虛士,不知道這法子還能不能靈光。

    接敵的十個縱隊迅速變為五行橫隊,卻仍然不上前肉搏,而是發揚京山軍的優良傳統,什麼強弩、連弩、弓箭、標槍之類的,鋪天蓋地的往百勝軍腦袋上招呼……別人在這種場合下射箭,都是為了騷擾對方、打亂陣腳,但京山軍卻要盡可能的殺傷敵軍、震懾敵膽,以減小近身白刃時的難度。當然,要是能直接擊潰敵軍就跟好了。

    這顯然是奢望,雖然百勝軍在京山軍超級變態的密集打擊中風雨飄搖,但他們畢竟訓練有素、且裝備精良,在度過了最初的慌亂後,很快用一面面鐵盾組成森嚴的陣勢,擋住軍陣的前方和上方,大大減少了傷亡人數。

    見弓箭沒有效果,京山軍又紛紛投擲名為小甜瓜的手持型火油暴烈彈,以及名喚小傻瓜的強韌型煙霧彈。

    兩種瓜並不是同時投擲,而是先扔小甜瓜,後擲小傻瓜……小甜瓜雖然威力一般,但可以激起火燒火燎的一片,視覺效果十分的好。而小傻瓜噴湧出的濃濃煙霧,可以為大部隊沖鋒提供重要掩護。且還帶有濃重刺激性味道,可以讓對方暫時失去戰鬥力。

    兩瓜一出,效果不同凡響。便見百勝軍前陣官兵哭天抹淚、咳嗽連連,連兵刃也握不緊了。

    一見有效果,幾員猛將便搶先沖出,帶著兵士們一道沖向不再嚴密的百勝軍陣。

    感受到沉重的壓力,百勝軍只好收縮陣型,以密集隊形咬牙抵抗……卻被兩翼原本未接敵的京山軍從左右包抄的,再加上後面衝過來天策軍,一時竟然有了四路合圍的勢頭。

    各個戰場都佔優勢,形勢似乎一片大好。

    但秦雷仍然面色冷峻的望著齊軍陣中那面百戰百勝旗,他相信趙無咎很快就會有應對的法子!來吧,趙無咎,我等你拆招!
第九卷【架海金梁】第五三九章亂戰! !

    牧野原上,戰事如火如荼。幾十萬人奮死拼命廝殺,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戰馬的嘶鳴聲,兵刃交擊的廝殺聲,瘋狂的喊殺聲、淒厲的慘叫聲、絕望的哀嚎聲,甚至還有悲痛的哭號聲,聲聲震天。這種種可怕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匯成了一曲令人聞之色變、肝膽俱裂的死亡與殺戮之歌。

    但在百勝公的那面黃金雄獅戰旗下,白髮飄飄的趙無咎卻絲毫不為所動。他神色安詳的微閉著眼睛,靜靜的立在戰車上。隨意擱在車欄上的右手,甚至還在輕輕打著拍子,似乎無比享受身周的一切。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一會兒,便聽見趙無傷的聲音道:“大帥……”趙無咎彷彿沒聽見一樣,既不低頭,也不睜眼,仍然自顧自的打著拍子。

    見他沒有反應,趙無傷的聲調略略提高,稍顯焦躁道:“大帥,我軍右翼的第一道防線被擊潰,中軍也遭到前後夾擊,您就不要再藏著掖著了! ”

    趙無咎的雙眼終於睜開條縫,斜瞄他一眼,不以為意的輕聲道:“右翼垮了嗎?”

     “這個……”趙無傷面色一滯,小聲道:“對方快要突破第二道防線了。”

     “急什麼,還有第三道呢。”趙無咎雲淡風清道:“記住,在兵力佔據絕對優勢、戰力卻不佔優勢的情況下。應該不動如山,靜待對方使完三板斧再說。”

     “不動如山?”趙無傷苦笑一聲道:“我地大哥大帥呀,咱們的百勝軍總不能不管吧?”說著一指身前數百丈的地方。沉聲道:“已經出現嚴重傷亡了。”

    趙無咎地臉上閃過一絲心痛,但旋即又面色平靜道:“這些小子們頭頂著前輩的光環,動輒以百戰百勝軍自稱,趾高氣揚、不可一世,殊不知百勝軍的名聲是二十年前得來的,與他們沒有一點關係!”說著神情變得憤憤道:“看昨天他們的表現,還有一點天下第一軍的樣子嗎?”

    見大哥神情不善,趙無傷只好壓低聲音道:“玉不琢。不成器啊……”

    趙無咎並不搭話,而是定定的望著遠處廝殺的雙方。沉默許久後,才緩緩道:“命令左翼收縮,協助中軍防禦。”雖然一個勁兒地說狠話,但他終是捨不得自己的命根兒。

    接到命令的齊軍左翼,立即派出兩個鎮的精銳步兵,開始攻擊天策軍和京山軍的側翼。頓時牽扯了秦軍極大的精力,使腹背受敵的百勝軍壓力頓減。已經向秦軍傾斜的天平,頓時恢復了平衡見攻擊奏效,趙無傷又命令左翼的一個鎮出動。想要包抄身後的秦軍,徹底解決後顧之憂。

    事實上,他雖然比不上乃兄地神鬼莫測,但確實也是個能夠審時度勢的優秀將領。接連兩手下來,頓時改變了場上的局勢……

    李家四猛獸正殺得起興,側翼便遭到了攻擊,李龍趕緊讓李彪帶三千人不顧生死的擋住,自己則帶著大部隊使出吃奶的力氣,想要擊潰面前的百勝軍……

    已經停下腳步、駐足觀看的李龍面色緊張的觀戰,心中忐忑道:只要京山軍能爭口氣。把百勝軍的前軍打散,這仗就贏了!卻聽見自己後軍嘈雜聲起,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齊軍居然以其人之道反其人之身,在天策軍孤軍深入地同時。抄了他的後路,並發動了猛烈的進攻,現在後軍已陷入苦戰,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這下李龍傻眼了,他萬沒有想到戰局會發展到這個程度,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天策軍過於勇猛:原本太尉大人只讓他們擊潰齊軍後軍,對齊軍身後造成壓力即可,誰知道打著打著。就鑽到齊軍肚子裡來了。也活該被包圍……

    此時的天策軍已經陷入極其危險地境況,他們深入敵境。已成為眾矢之的。共計八萬多齊軍從三面將他們包圍,每一面都給了他們極大的壓力。

    就等著他們從那缺口的一面潰散,好不費吹灰之力的追殺。

    被數倍於己的齊軍猛烈攻擊,天策軍的陣型被嚴重的擠壓變形,已在崩潰地邊緣,形勢岌岌可危。

    在這種情況下,等別人來救是不現實地,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關鍵時刻,李家男人那野獸般的鬥志爆發出來,李龍李虎李豹交換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燒地火焰,李龍便聲高聲呼喝道:“弟兄們,生死存亡就在此時!猶豫後退必將粉身碎骨,拼死向前還有一線生機!”

    李豹更是脫掉盔甲,坦露出一身長著黑毛的腱子肉,哇哇大叫道:“今天就算是有來無回,爺爺我也陪著你們!”說著便掄起手中八十二斤重的黃銅錘,策馬向前衝了出去,呼呼生風間,便拍西瓜似的撂倒了六七個百勝

    李龍和李虎也不甘示弱,揮舞起各自的兵刃,沖在隊伍的最前頭!往年征戰煉就的真功夫此時便派上了用場,錘拉鞭打,大開大合,中者無不粉身碎骨!即使稍稍擦到點邊的,也無不筋折骨斷,立時失去再戰之力。

    這三人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就像三頭瘋狂的猛獸!

    見三位主將英勇無匹,天策軍的將士們也是士氣大振。使出了渾身解數!他們先用弓弩射擊敵軍,隨身攜帶地箭只射完後,又紛紛抽出腰刀。亂砍亂殺!許多人的繯首大刀也被砍斷,猶自拿著半截斷刀,瘋狂的揮舞。

    在主將地激勵下,絕境中的天策軍爆發出了蟄伏已久的能量,在這一刻,他們甚至可以與歷史最強的那支天策軍媲美。兵士們各個奮勇爭先,舍生忘死!整個天策軍像頭洪荒怪獸一般橫衝直撞,竟然真個仗著蠻力打散了苦苦抵抗的百勝軍後陣!

    眼前的壓力一鬆。天策軍哇哇怪叫著繼續衝鋒,便見著十丈以外,又有另一營百勝軍嚴陣以待,看那冰冷的神情與刀鋒,堅定的眼神與身形,顯然是養精蓄銳很久了。

    而天策軍地將士已經渾身浴血,許多人的戰馬也已經倒斃,只能步行跟上隊伍。

    渾身傷痕累累的李家兄弟怪叫一聲,便又一次殺入了敵陣之中。憑著血氣之勇,天策軍的兵士們瘋狂前衝、勢不可擋!他們體內蘊藏的先輩血脈完全復甦。又成了那支令諸侯聞風喪膽的王者之師!

    兵刃從敵人盔甲的接縫中劈入,伴著令人牙顫的骨裂聲,鮮血噴濺在他們的臉上身上,把他們全身上下全部染為猩紅色。但將士們根本無暇擦拭,肩膀往前抗住敵軍猶在噴血的屍體,使勁抽出飽飲鮮血地兵刃,向著下一個敵人砍去!

    但百勝軍雖然不復當年神擋殺神的剛猛,但素質依然高絕於世。一個兵士雙手揮刀,拼命格擋住砍來的兵刃,邊上一個便趁機送出致命的一擊。用長槍戳進秦軍的喉嚨。

    這個齊兵行凶完畢,還未等拔出長槍,就被後面跟上的天策軍斜劈一斧子,將槍桿砍斷。鎧甲劃開,頓時便被開膛破肚,腸子捂都捂不住!

    憑著這股禁軍之最的悍勇,天策軍又一次在號稱天下的對手面前佔了上風!在付出沉重的代價後,又一次擊破了百勝軍的戰線!

    天策軍還沒有鬆口氣,卻絕望地看到,又有一營百勝軍在前方嚴陣以待,依舊是衣甲鮮明。氣勢十足。

    而他們這邊卻已經疲憊不堪。許多人的戰馬死了,許多人的兵刃捲了折了。從開戰到現在。兩萬天策軍已經陣亡重傷了近三千,其餘人也各個帶傷,不過是一股氣強撐著,才保持著瘋狂的戰力。但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當第三次面對同等戰力地敵人時,天策軍的兵士們再也提不起衝殺的鬥志,不由面色如土,汗如雨下。疲憊也開始侵襲身體,甚至就想原地坐下,好好歇歇再說。

    李虎的戰馬也死掉了,只好步行走在大部隊前面,鮮血染紅了他的盔甲,握著兵器的雙手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他抬頭看一眼馬上的大哥,沙啞著嗓子道:“怎麼辦?”

    李龍也被濃重的挫敗感包圍,看著潮水般湧過來地敵軍,他都有閉眼不看地衝動了。但他更明白,繼續在這個地方呆下去,定會死無全屍!即使齊軍每人只砍一刀,把自己剁成肉餡包餃子也是綽綽有餘的。

    必須趕快離開這裡!他想集中力量向前突破,但四面八方地敵人分散了他太多的兵力、兩次沖鋒也大大損耗了天策軍的銳氣,以至於他也不敢奢望能再次突破敵陣了……

    那就突圍吧,好賴還可以跑出幾個去,總比在這被人家一鍋端了強!

    但當他環視四周,卻發現在衝入敵方中軍後,四面八方已經全是密密匝匝的齊軍,就是想突圍也沒有地方去了!

    仗打到這個地步,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就在李家兄弟幾近絕望的時候。卻聽見東面一聲炮響,便有面朝那邊地天策軍驚喜的呼喊道:“援兵來了!”

    李龍倏然轉過頭去,便見著一股浩大的黑色洪流。打著紅色地惡狼猙獰旗,正在一往無前的衝擊著包圍圈的左翼!

     “是京山軍!”李龍從來沒看這些,黑不留丟的傢伙如此順眼過!仰天長嘯一聲道:“京山軍的弟兄來接應我們了!”天策軍士氣大振,鼓足餘勇跟著李龍李虎轉向,與京山軍對沖包圍圈的左翼!

    萬幸的是,那隊虎視眈眈的百勝軍,居然眼睜睜地看著天策軍離去,並沒有上前追趕!

    如果李龍幾個知道。突破這營百勝軍後,就能看見趙無咎的戰車,不知他們會做何感想?

    秦雷立在戰車上,冷靜的觀察著戰場的局勢,當他看到天策軍繞過齊軍的左翼,又擊潰其軟弱的后防時,便感覺不妙。因為他太知道李家人的毛病……那是得寸進尺,從來不知道什麼是適可而止!

    雖然天策軍窮追猛打,直接朝趙無咎的菊花插去!但秦雷相信百勝公露這麼大個破綻,分明還是想請君入甕。好關門打狗!看一眼邊上肅立的沈青,秦雷沉聲道:“去接應天策軍回來。”當機立斷是他的長處,若是等到天策軍再陷入重圍,那黃花菜都涼了,直接去收屍好了。

    當沈青親自率領預備隊奔行到戰場左側,果然見著天策軍已經被重重包圍,心中佩服王爺超人地敏銳,他便毫不猶豫的揮軍殺入敵陣!

    沒有料到秦軍會有援軍,齊軍左翼都投入了對天策軍的圍剿之中,連外圍防禦都只是應個景而已!在京山軍巔峰狀態的衝擊下。自然如滾湯潑雪一般,紛紛散去。

    京山軍一路上勢如破竹,不可阻擋的洞穿了包圍圈的左側,將天策軍撈了出來!

    見秦雷終於把預備隊派出去了。被天策軍殺得幾次遷移帥旗的趙無咎可算鬆了口氣,重重錘一下車欄,沉聲道:“百勝騎兵準備出發,目標秦軍帥旗!”

    等候已經的傳令兵頓時面色激動,顫抖著伸出雙手,點著了發令的綠色狼煙。

    我們很早以前就說過,雖然秦軍有將近五十萬強大騎兵,但天下第一騎兵的頭銜。卻戴在百勝騎軍地頭上。

    這事兒十分的不尋常……按說秦國群眾基礎好。騎兵基數大,應該更容易出現最強大的騎兵才是。但這天下第一的名頭。為了卻被百勝騎軍奪了去呢?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奇怪地景象,一方面是因為齊國以全國之力奉養一支騎兵,自然可以優中選優、不計成本的裝備了。

    而更重要的是,有趙無咎這個絕世天才的存在!他知道論起騎馬射箭,齊國人是怎麼練也沒法超過秦人的,所以必須另闢蹊徑。針對秦軍的弱點,他為百勝騎軍設計了一套前所未有的裝備戰法……名喚連環馬

    百勝騎軍馬帶全身馬甲,人披連身鐵鎧。馬帶甲,只露得四蹄著地;人掛甲,只露著一對眼睛。行進時十騎一隊,五騎一組。每組之間用鐵鍊相連,同進共退,攻無不克!

    因為五騎相連,轉向不便。趙無咎又以不相連的鐵騎,保護連環馬隊地左右兩翼,以免被敵軍包抄。

    這支百勝騎軍乃是趙無咎地最大王牌,自成軍以來,早已與秦軍的各支勁旅一一交手。沒有一支秦軍可以抵禦他們地連環衝擊,皆被殺得落花流水……譬如說有禁軍之魂美譽的虎賁重騎,便在洛水河會戰中被其攆的被抱頭鼠竄、損失慘重。以至於不得不窩在虎牢關上舔傷口,錯過了這次戰役。

    因此趙無咎把這張王牌視為此次戰役的決定性力量,準備讓其一錘定音!

    當綠色地狼煙升起。一直潛藏行蹟的百勝騎軍從一個不可能的方位出現了……

     “報,西南十里處發現大隊玄甲騎兵!”倉皇逃回地斥候傳來了遲到的消息。

    望著西南揚起的滾滾煙塵,秦雷表情平靜道:“看到了。”見王爺臉上沒有一點慌張。周圍的兵士們也鎮定下來,靜靜的等待著王爺下令。

    好吧,你猜的沒錯,秦雷只是在佯裝鎮靜。除了兩千黑甲鐵騎之外,他手中已經沒了任何可以稱之為騎兵的傢伙。而且他也不打算把黑甲騎兵用來阻擋十倍於己的敵騎。

    雖然心裡翻江倒海,但秦雷還是很快做出了決斷:“民夫們把車輛佈置好了嗎?”

     “啊……好了王爺。”滿臉油汗地石威嘶聲道:“按照您的要求,六千輛大車已經擺成了九宮八卦陣!”長期的後勤工作,已經消磨了他的勇氣。面對著號稱無敵的百勝騎兵,他真的嚇壞了。

    秦雷微微皺眉道:“慌什麼!”又對石敢吩咐道:“命令部隊進入陣地……別忘了,空出前三排!”石敢沉聲應下,便轉頭下去安排了道。

     “等著。”秦雷不緊不慢道:“接著休息吧,等什麼時候該用你們,孤自然會說。”

     “遵旨。”勾忌點點頭,沉聲道。

     “那卑職該干點什麼……”見旁人都有差事,石威也不好閒著。只好小聲問道。

    秦雷微微一笑道:“繼續挖坑壘牆,你手下可是六萬青壯呀,不能讓他們閒下來。”說著一指現有車陣的後方,沉聲道:“按照我給你的圖紙繼續挖!”

    石威點點頭,小聲道:“屬下知道了。”便行禮退下。

    剛轉過身去,卻聽王爺沉聲喝道:“少校石威!”在京山城時,身為總軍需官的石威,軍銜是上尉。京山軍東征以來取得地幾場胜利,與他的保障有力是分不開的。因此在立功晉升人員名單裡,也有他的名字。

     “到!”石威立刻站定向後轉。昂首挺胸的直視王爺的下

     “你記住,每挖一條壕溝,就相當於消滅了一百個百勝騎軍。每壘好一道屏障,就相當於拯救了二百個個大秦兵士。”秦雷正色道:“所以。拜託了,石威兄!”說著給石威敬了個莊重的軍禮。

    聽王爺說到自己的重要性,石威不由自主的呼吸粗重起來。他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責任重大,渾身卻充滿了力量,熱血沸騰地還禮道:“定不辱使命!”說完便轉身大步離去,比方才有氣勢多了。

    當三萬步軍各就各位,五馬連環的百勝騎軍也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

    雖然已經從各種資料中獲取了這支軍隊的各種信息,但當秦雷真真切切看到這些結陣衝鋒地玄甲騎兵時。還是要倒吸一口冷氣。心道: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只見連人帶馬身披重甲的百勝騎軍,經由鐵鍊五五相連。就像一座座移動的鋼鐵堡壘,奔行起來沉重卻極具力感,那沛然莫禦的衝擊力,似乎在告訴對面的敵人,這世界上沒有能阻擋它的腳步!

    隆隆的馬蹄聲如連綿的春雷一般,震得秦雷頭皮發麻,也激起了他深入骨髓地豪氣,仰天長笑一聲,彈劍作歌道:“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不到壺關非好漢,屈指梟首十萬!”正在忙碌地官兵與民夫們不由側耳傾聽,手中的活計卻絲毫不敢懈怠。

    還沒完!只聽王爺地聲音變得高亢嘹亮,豪氣沖天道:“牧野原上雷動,紅旗漫捲西風!今日長纓在手,即可縛住蒼龍!”

     “諸君,孤與汝等橫掃千軍!”王爺豪邁無匹的聲音迴盪在戰場上空,為所有人注入了無窮的力氣,無論是官兵還是民夫,都齊聲高喊道:“長纓在手,橫掃千軍!”

    管你是什麼天下第一,先戰過再說吧!

    不可一世的百勝騎軍終於衝過來了,但當他們看到面前密密匝匝、宛若迷宮的巨大車陣,不由心中呻吟

     :不是屬螞蟻的吧,太能搬東西了吧?也難怪他們怵頭,車陣雖然不陌生,但卻是秦國人第一次應用在戰場上……所以他們訓練過不知道多少種突發狀況的應對方式,卻從未研究過怎麼應對車陣。

    那是俺們齊國人的專利啊!騎兵們心中憤憤道。

    但不管有多少腹誹,面前的敵人可還是要實實在在教訓的!

     “全速沖鋒!”領軍副將高聲下達了命令:“衝爛這些木頭柵欄!”

     “是!”
第九卷【架海金梁】第五四零章無賴啊……

   狼煙滾滾,紅日如血。

    一組組、一排排的百勝鐵騎衝鋒起來勢若奔雷,轉眼便撞上了外圍無人把守的車陣。毫無懸念的一撞之下,就見著木屑飛濺如雨、車陣支離破碎,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連環馬隊便呼嘯而過!

    衝鋒中的百勝騎軍,居然還有暇哂笑道:用這種破木頭車子,就想跟我大齊的武鋼車陣比?簡直是不自量力!

    再衝下一道車陣時,百勝軍便感到相當大的阻力……似乎秦軍把車裡裝上了不少沙石。

    這時,秦軍的強弩弓箭也發言了,但裹著勁風的箭支射在百勝軍身上,卻只發出一陣叮叮噹當的亂響,幾乎無法造成什麼傷害。

    毫不理會秦軍的蚊叮蟲咬,百勝騎軍們稍稍費了些力氣,這才把第二道車陣沖開……速度卻也降下來了。

    好容易衝過去,結果看到面前又是一道車陣。正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百勝騎軍們也沖不動了……紛紛大罵道:俺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推箱子的!

    但連環馬轉向不便,想要繞行也更是麻煩,前隊的騎兵只好按下性子,彎腰去砍連著大車的繩索。後面的部隊只好勒住韁繩,開始無可奈何的等待。

    一時間,這第三道防線之前,便密密匝匝的擠滿了等待通過的百勝騎軍。前擁後擠、進退不得,紛紛咒罵不已。

    前面一個砍繩索地騎兵不小心砍偏,一斧子便把松木做的車壁砍出個大洞來。從中流出的卻不是沙石,而是些黑色地顆粒粉末。

    那騎兵呆住了,愣愣的問身邊人道:“這都是些啥?”

    邊上人卻是個識貨的,一眼便認出了那些東西,淒厲叫道:“是火藥……”

    話音未落,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聲,一條火蛇便倏地從遠處鑽進了密封的木車中。

    驚恐萬狀的騎士們,頓時被白熾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幾乎是與此同時。強勁無匹的氣浪伴著驚天動地地爆炸聲連綿響起,頓時把陣前變成了一片火海……

    最前排的騎兵齊齊被氣浪掀翻下馬,後面的也被嚇驚了馬。戰馬在沖天的火光中淒厲的嘶鳴,亂蹦亂跳,把馬背上的騎士也甩了下來。許多騎士想要奪路而逃,無奈五騎並聯,這個想走、那個想留,這個想往東、那個想往西,結果就是稀里嘩啦的亂作一團,誰也走不了。

    混亂中墜馬的騎兵不下三百。九成九的都被鐵蹄踐踏的筋折骨斷、腸穿肚爛……

    好半天,那領兵地副將才發現,別看那爆炸聲勢浩大,但真正造成的傷害卻是寥寥,大部分傷亡倒是來自於互相踐踏……“媽的被耍了!”副將氣急敗壞的大吼道:“鳴金鳴金!”

    鐺鐺鐺鐺……

    在秦軍的歡呼聲中,留下幾百具血肉模糊的屍首後,百勝騎軍灰頭土臉的退下重新整隊。

    兵士們崇敬的望著肅立在大旗下的成親王殿下,因面對騎兵而產生的恐懼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但秦雷地表情依然嚴峻,他沒想像到百勝齊軍的防護如此之變態。那些夾雜在火藥中的小鋼珠、小鐵片之類的,居然幾乎不起什麼作用。

    接下來就是真刀真槍了……兇多吉少啊。秦雷心中暗道,視線不由投向了主戰場。在那裡,天策軍已經被救了出來;龍驤軍也已經洞穿了齊軍地右翼。現在兩軍在齊軍的陣後匯合,應該會再衝擊齊軍右翼一次,以圖徹底擊潰。

    而隨著齊軍中路威脅的解除,正面進攻的京山軍也遭到了苦戰,若不是步兵對鴛鴦連環大陣暫時無解,恐怕會出現嚴重的傷亡。

    大戰至此,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將近一個半時辰了,雖然秦軍場面上並不落下風。但速戰速決的如意算盤是徹底落空。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齊軍人多勢眾的優勢,會被逐漸地放大……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地時候。秦雷強迫自己收回目光,沉聲道:“先把眼前這關過去再說吧。”戰鬥進行到這個份兒,他已經失去了對各部隊的控制,只能任其自由發揮了……

     “王爺,您說什麼?”石敢小聲問道。

     “沒什麼。”秦雷搖搖頭道:“許田回來了嗎?”

     “他是下半夜出發,還得繞過齊軍大營,哪能那麼快呢。”石敢輕聲道:“怎麼也得半夜才能回來吧。”

    秦雷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整好隊伍地百勝軍再一次發起了衝鋒,被弱小的對手戲弄,讓他們怒氣勃發,發誓要給這些敢捋虎鬚的秦人一個好看。

    比前次更加猛烈的衝鋒,帶來了更加強勁的衝力,把已七零八散的車陣徹底沖毀,又毫無停滯的向著第四道防線衝去!

    但秦雷的戰術思想,會在任何時刻體現,與敵人是否強橫、是否殘暴無關……

    迎接百勝騎軍的,是一個個錯落有致、六尺深、八尺寬的陷馬坑,不算深也不算寬,根本留不住一般騎兵,但對笨重出奇的百勝騎軍來說,絕對足矣!但見著沖在前面地百勝騎軍紛紛馬失前蹄。一頭載進陷坑里,頓時把身邊四騎也一道拖住,使其東倒西歪的前進不得。

    後面的騎士趕緊拽馬。但巨大地衝力讓戰馬收不住腳步,直直撞在前面人馬的身上,又是一片人仰馬翻……

    但這次百勝軍沒有再猶豫,他們被對手一次次的戲弄徹底激怒了,紛紛催動戰馬,完全不顧同袍死活的衝了過去!

    這時,秦軍後排大車上的一張張草蓆掀開,露出了一具具恐怖的床弩。射手們毫不猶豫的扳動扳機,一百多支巨箭便飛射出來。恐怖的力道裹挾著巨箭,毫無阻滯地刺透百勝騎軍的雙層盔甲,直接將他們擊落馬下。

    絢爛的血花綻放,告訴人們一個真理……這世上沒有牢不可破的盾!只要你的矛夠利!

    可惜秦軍的床弩太少了,並不足以阻擋齊軍的重逢,白刃戰的時刻還是到了。

    齊軍的長槍足有兩丈半,完全超過了秦軍兵刃的長度,到了兵刃攻擊範圍之內,他們也不急著前進了。穩穩地收住腳步,穩穩的刺出了第一槍。

    殺戮從第一下接觸便開始了。許多伸出畫戟長槊抵抗的秦軍統統被刺死,而他們身邊的袍澤卻無法用長槊擊殺敵軍。

    動作齊整如一的一旋,齊軍便把長槍抽了出來。雙臂一抬,收回兵刃,又齊齊大喝一聲,再次刺了出去,又是一片死傷!

    整個百勝騎軍就像一部配合默契的殺人機器,熟練的收割著秦軍的性命,一點沒有受到車陣的影響。

    雙方甫一交手。秦雷便看得手腳冰涼。倒不是因為百勝軍有多厲害,而是大秦的步兵表現實在太糟糕了,竟然連最基本地戰術掩護也不會,相互之間更是毫無配合可言。與大秦騎兵相比,簡直是判若云泥。

     “放棄第一線!”秦雷面色難看道:“命其轉到第三線守禦!”本來想保護一下京山軍的步兵,但眼看著第一線被殺的落花流水,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接到命令的第一線秦軍如蒙大赦,呼啦一聲便從預留地缺口處朝後方湧去,甚至還發生了幾起因擁擠而導致的踐踏。

    望著抱頭鼠竄的秦軍,百勝騎軍輕蔑的大笑起來,他們發現張牙舞爪的敵軍。不過是一群外強中乾的廢物。根本無法與自己抗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又有一道車陣需要搗毀……

    前面的百勝軍無奈展開了又一次劈砍。後面地騎士們百無聊賴地望著天,突然有人哇的一聲叫道:“星星掉下來了……”其餘人等還沒來得及抬頭,便聽到那人又淒惶地尖叫道:“快跑啊,是朝咱們著來的!”

    話音未落,數不清的石彈便飛到了他們頭頂上。這些石彈大的有西瓜大,小的也有香瓜那麼大,藉著從天而降的威勢,砸得百勝軍哭爹喊娘,無處躲藏……再堅固的盔甲也禁不住石頭砸,更何況那衝力就可以把人砸下馬去。

    一波波的石彈要比床弩巨箭密集多了,造成的傷害也很可觀。但百勝軍的悍勇超出想像,他們不畏矢石,不怕犧牲,以最快的速度攻破了這一道車陣,又以最快的速度通過了矢石密集的區域,向下一道攻去。

    還有兩道了……這是百勝軍將士共同的心聲,他們已經快要被這些歪門邪道煩死了。寧肯面對十萬鐵騎,也不想和這些不要臉的傢伙糾纏。

    不過只是想想罷了,還是要面對現實的。

    當百勝軍衝到第五道車陣時,他們赫然發現面對的乃是正宗的武鋼車陣,甚至還能在車壁上看到大齊匠作府承製的字樣。

    即使被石頭砸也面不改色的百勝騎軍,終於露出了犯怵的神情……要知道,這些武鋼車可是專門為對付騎兵而造,絕對不是他們之前碰到的那些板車、大車、箱車之類的可比。

    這種車向外的一側車壁乃是生鐵鑄成。其餘部位也採用包裹著鐵皮地紅松木製作,整體堅固無比。車架上下還用棉絮布帳圍之,可以防避矢石。禦敵時則前後相接、鉤環牽互。可以阻擋住任何騎兵前進的步伐,實在不愧有腳之城的威名。

    秦雷還對其進行了些許改進,在每二輛中間設置拒馬槍一架,填塞間隙。每架拒馬槍長四丈,上樹長槍十二柄……就是一個加大加強版地超級狼筅。

    但因為它的缺點很明顯,每具重六百斤以上,且需要人馬太多,不宜涉險。不適用於進攻戰鬥,所以百勝公也不得不忍痛割愛,並沒有攜帶這些大傢伙進太行山隱蔽,自然也無法應用於此次戰役了。

    在武鋼車陣後,站著一排排面色冷峻的黑甲步兵,他們或是三人一組,握著那巨大的拒馬槍,阻擋敵軍靠近;或是端著勁弩,瞄準齊軍的面部射擊;或是舉著一根根標槍,奮力的向對方投擲。

    在這些人中。一個碩大的身影尤為顯眼,雖然他的高度並不突出,但寬度厚度都是常人地兩到三倍,正是那球狀也是身材的秦球球。因著他常人難以猜度的體重,除了大水牛之外,沒有任何偶蹄科的動物可以載得起。所以他無法跟著秦頊他們騎馬衝殺,只能在車陣後面舞劃拒馬槍。

    好在各有所長,他那大象般的身材中蘊藏著不亞於大象的力量,那根三個兵士舞動都很吃力的拒馬槍,在他手裡就像根扁擔一樣輕鬆。不僅能刺挑甩掛,甚至還可以抖個槍花出來。

    只見那根巨大的拒馬槍猛地送出,霎時便把正前方一個騎士扎了個透心涼,整個身子都掛在了槍尖上。秦俅甩了甩拒馬槍。但那傢伙扎得太牢,居然甩不開。他又用力往左一甩,還是沒甩開不說,倒把那騎士右面一個叉了起來。

    這下秦俅感到沉重了,肥嘟嘟的腮幫子一陣哆嗦,猛得把那巨槍向右甩去,說什麼也要甩下來一個來,不然多累啊……結果噗地一聲。那拒馬槍又把起先那騎士左面的一個也掛了上去。

     “怎麼辦啊!”感到雙臂開始酸麻。秦球球無奈地叫起來,可惜熟人都不在邊上。沒人告訴他該咋辦……

    但對面還剩下的兩個騎士,可不懂秦球球那顆純良質樸的心,他們只看到對面一個小山似得物體,舞劃著一根恐怖的拒馬槍,往自己這一組連環馬上一伸再一轉,便把三個袍澤像轉棉花糖一樣黏了起來。

     “怪物啊!”剩下的兩個騎士大叫一聲,便跳下馬來,不顧一切的往回跑。

    秦俅也不在意,他仍然一下下的甩著手中的長槍,只想把上面掛著的那三個人甩下去……

    之後,儘管別處打得如火如荼,但惟獨秦俅面前三丈出現了白地,壓根沒有湊熱鬧的。

    可惜地是,拒馬槍在其他人手裡發揮不了那麼大的威力……它太笨重了,時常被齊軍抓到縫隙,一刀斬斷槍桿。

    饒是如此,京山軍的這種戰法,也給齊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來回舞動地拒馬槍,讓百勝騎軍無法上前,同時用數不清的勁弩精確的射擊騎兵的面門,那薄薄的面甲根本無法阻擋強勁的弩箭,齊軍只要中箭便會連根沒入,從後腦貫出,無不當場身亡。

    而那些標槍更是要人老命,再這麼近的距離內,基本上是插哪哪透,擋都沒法擋。

    眼見著一支支帶著勁風的標槍刺透戰馬地前胸,秦雷先是欣慰地點點頭,旋即又嘆口氣道:“可惜只有這點武鋼車……”

    只見百勝軍的散騎已經從車陣地兩翼包抄過來了……

    可惜的咂咂嘴,秦雷輕聲道:“讓他們撤到壕溝後面,見好就收吧……”
第九卷【架海金梁】第五四一章(上)兔子急了還咬人

    日已西斜,陽光柔和不耀眼,牧野原上,激戰猶正酣。

    儘管京山軍近衛營的將士使出渾身解數,卻無法彌補絕對實力上的不足。只見著百勝騎軍接二連三的倒下,可愣是不怎麼見少,還跟潮水一般拍打著原本堅固的防線。

    當齊軍的散騎終於繞過車陣的兩翼,準備包抄他們時。卻聽著一陣急促的鑼響,京山軍的將士便麻利的放棄陣地,從預留的通道退入最後一道陣線,根本沒給對手包餃子機會。

    見又一次撲空,受夠了窩囊氣的百勝騎軍徹底暴走,毫不停滯的繼續向前衝擊,這次面對的,又是武鋼車陣。

    一看見那森嚴的武鋼車陣,百勝騎軍個個頭皮發麻,不少人甚至乾嘔起來,審美疲勞真沒治啊……

     “囊球!就不能來點新鮮的啊!”齊軍紛紛破口大罵道。

    罵歸罵,可仗還得接著打,已經算是輕車熟路的百勝騎軍,直接從兩翼包抄,結果……又遇到了連綿不絕的陷馬坑,石威這次挖的坑,明顯比第一次用心的多,不僅深且寬,還相當的長。與其說是坑,還不如說是壕溝更準確些。

    只見氣勢洶洶的百勝軍,下餃子一般陷進了坑里。“還有完沒完?!”百勝騎軍的將士們集體抓狂了,大吼大叫道:“這是打仗還是過家家啊!!”從開始到現在。已經倒下了快兩千兄弟,卻連跟人毛也沒摸著,這輩子還沒打過這種窩囊仗呢!

    菩薩聽到了他們地呼喚。馬上給諸位大爺來了點新鮮的。只見下一條壕溝裡突然冒出一排秦軍,拿著長槊不分青紅皂白的亂捅,便聽得一陣噗噗亂響,又有不知多少騎兵落馬身亡。

     “把戰馬連在一起,就像把戰艦連在一起,”秦雷瀟灑笑道:“本來就是個笑話。”心裡卻頗為遺憾道,若是打扮成羽扇綸巾說這番話,那該有多爽啊……

    只見圍繞著王旗地四周。已經佈滿了數道不算太深、卻還算夠用的壕溝。這些壕溝四通八達,可以讓步軍進出自如。但對於百勝軍的連環馬來說,不啻於無法逾越的天塹。

    話說趙無咎派出自己的王牌,目的不過是逼退甚至是奪下秦雷的王旗,將秦軍的士氣軍心歸零。但未曾想到,他引以為傲,殺遍秦國無敵手地百勝騎軍,在一群步兵面前,居然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話。

    這只能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就算是牛逼如趙無咎。在騎兵發展上,也犯了過於片面的錯誤……按說他針對秦國的輕重騎兵,開發出的連環馬還是十分得力的。要不也不能連挑秦國幾大禁軍,得到個不敗的名聲。

    但凡事有利便有利弊,本來就是小山似得重甲騎兵,還把他們連起來,丫還嫌不夠笨重啊?要知道,百勝公這一招是建立在秦國騎兵當家、步兵當擺設的基礎上,在硬碰硬的騎兵對沖中,自然佔盡便宜。可偏偏碰上秦雷這個對步兵沒有任何偏見、又深諳騎兵之道的傢伙。哪還有不吃大虧地道理?

    被戰壕阻住的百勝騎軍頗有些束手無策,又苦於秦軍一波波的石彈攻擊,不敢在戰壕邊上停留,只好暫且退下想辦法。

    幾個騎兵將領都是一臉灰敗。他們怎麼也想不通,往日威風八面的連環騎兵,怎麼今天就看著這般可笑?

    有悲觀的甚至已經開始懷疑這支部隊存在的意義了……

     “都抬起頭來!”看著手下將領灰頭土臉的模樣,那領兵副將怒氣勃發,揮舞著馬鞭便把他們抽了遍,暴喝道:“大帥還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呢!要死也得等著奪了旗再死!”說著嘆口氣道:“我們可是簽了軍令狀的,難道你們都活膩了嗎?”

    眾將領聞言一凜,立刻抖擻起精神。紛紛道:“將軍。你說怎麼辦吧,我們聽你的。”

     “我還想听你們地呢……”那副將沒好氣道:“一人計短。大家還是合計合計吧。”

    眾將也知道火燒眉毛了,便不再矜持,一齊開動腦筋想辦法。有人說:“不如我們鋪路吧?”

     “你當戰壕里的人是死的?”副將仍然口氣不好道:“人家怎麼可能讓你把路鋪起來?”

     “那我們就派些騎兵下馬,先把戰壕佔領住,”邊上有人插話道:“然後再把板子舖上!”

     “對呀!”副將一拍大腿道:“我們來百勝騎軍之前,都是乾什麼的?”

     “還是當兵啊……”邊上人不明其意,還傻呵呵問道:“這有什麼關係?”

     “我們為什麼能被選為百勝騎軍?”副將越琢磨越覺著這事兒靠譜,不等部下發言,便雙目放光道:“因為我們是最優秀地步軍!對不對!”

     “對!”眾將自豪的叫道:“我們一直是最棒的!”

     “你們對步戰還有沒有信心?”副將終於揭開他的謎底,引得眾將倒吸一口冷氣,紛紛道:“將軍,您要我們下馬?”

    副將深諳請將不如激將,便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道:“你們不會是怕了吧?”

    果然,他手下的一幫老粗最禁不起激,大聲嚷嚷道:“怎麼可能?咱們可都是步兵中的佼佼者啊!”“秦國的步軍比他們地水軍還蹩腳,怎麼跟咱們比?”

     “那就下馬步戰!”副將面色猙獰道:“讓他們嚐嚐我們百勝軍地厲害!”

     “是!”將領們齊聲應下,顯然都讚同這一決定。

    只是不知百勝公得到匯報後,會是個什麼表情……
第九卷【架海金梁】第五四一章(下)玩你不商量

    頗有諷刺意義的是,當百勝齊軍下馬,紛紛跳進戰壕後,戰局便發生了明顯的逆轉。

    必須說明的是,齊國的基礎力量是步軍,步軍中的佼佼者會被選拔進百勝步軍。而百勝步軍中的尖子,才有可能進入騎兵部隊,學習如何騎馬打仗。

    這些人在地上比在馬上更厲害。

    一躍入狹窄的戰壕中,他們便三人一組、有功有守;進退有序、配合默契。普遍使用刀槍結合,槍主攻、刀防守。主攻的槍法神鬼莫測,如毒龍出海;防守的刀法水潑不進,如車輪飛轉。不一會兒便把那些雜牌步軍殺得落花流水,死傷慘重。即便京山軍也是苦苦支撐,節節敗退。一時間戰局岌岌可危……

     “盾!”見一柄長槍刺連刺數人,小隊長大吼一聲,便有一面圓盾從側面過來,想要封住那柄長槍。

   但那百勝軍武藝之高強超乎想像。只見他手腕一抖,便將那白杆槍挽出個槍花,槍尖毒蛇般的從盾牌邊緣繞過,正捅在那盾牌兵的臂彎上。只聽得慘叫一聲,那兵士的盾牌便應聲墜地。

    旁邊的袍澤搶上來救助,卻被那柄長槍敵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另一個齊兵一刀開膛!

    鮮血濺了那長槍手一臉,他伸出舌頭在面頰上舔了舔,竟然陶醉的打個哆嗦,手中的長槍陡然加快速度。又接連戳傷三個秦兵。

    那槍手嗜血地大笑,剛想繼續行凶,卻被一柄雪亮的寶劍敵住。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秋水般的寶劍,順著槍桿急速滑下。槍手撤槍不及,竟被那電光火石地一劍削去了握槍的四指。

    還沒來得及感到疼痛,槍手便覺著喉頭一涼,鮮血噴湧而出。想要痛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接著就軟軟地跪在了地上。

    那劍客橫握著滴血的寶劍,冷冷的望著面前的齊軍,對身後的自己人道:“王爺有旨。爾等撤退!”京山軍兵士見是王府的供奉高手,便依命躍出壕溝,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齊軍剛要追擊,卻聽那劍客長嘯一聲,便有一隊隊身著精良黑色鎖鏈甲、盔頂火紅瓔珞地黑衣衛逆人流而出,在狹窄的壕溝內,擺開了陣勢。

    不是鴛鴦陣,而是其變種……五行陣。

    只見黑衣衛以五人為單位進行布陣,狼筅兵邁步上前,與一個盾牌兵並列。形成第一道防線,兩名長槍手跟隨其後,還有一名短刀手殿後,牢牢的把守住了通道。

    齊軍兵士揮舞著長槍短刀,展開了幾次猛攻。卻無奈發現,面對五行陣,既不能攻,也不能守……只要被那狼筅一碰著,便會被上面數不清的倒鉤掛住,頃刻之間就會被長矛刺穿!雖然齊軍持槍狂呼。拼死進攻,但除了落下一身窟窿之外,並沒有任何收穫。

    見局勢萬分危急,秦雷只好把最後的預備隊……自己的親兵黑衣衛派上去。掩護已經被殺得魂飛魄散的友軍退下。

    但黑衣衛的數目畢竟太少,雖然在局部佔據絕對優勢,但面對著殺之不盡的四面之敵,不一會兒便顯得有些吃力了……

    嘀嘀……尖銳的哨聲響起,黑衣衛們便不要命地攻幾下,把齊軍打得手忙腳亂,後退連連。他們卻趁機脫離了戰團,不慌不忙的且戰且退。

    在將齊國王牌盡情戲弄一番之後。秦雷的王旗不得不移動了!

    不得不承認。這是秦雷的判斷失誤……他把京山步兵的戰力,當成了大秦步兵的一般水平。以為自己有三萬步軍。還有六萬民夫輔助,應該可以守住中軍了。卻沒料到己方步軍竟然如此不堪重用,以至於一到了真刀真槍的拼殺,就立刻死傷慘重、毫無還手之力。真不知道老大和李家那些人,平時是怎麼訓練步軍的!

    百勝軍已經迫在眉睫,他竟然還心情發牢騷,可見神經之粗大,實在異於常人。

     “移旗!”收回心神、集中註意,秦雷沉聲下令道:“向前!”他別無選擇,統帥的旗幟便是一軍的鬥誌所在,若不能穩如泰山、便只有勇往直前!

    黑虎咆哮旗緩緩地朝戰場方向移動,讓正在反向衝殺齊軍右翼的大秦騎兵齊聲歡呼,甚至忘記了疲勞傷痛,爆發出更猛烈的戰鬥意志!

    這其中兩員驍將尤為突出,一個是穿白袍的伯賞賽陽,一個是穿白袍地楚千鈞,兩人把狼牙棒和鐵蒺藜骨朵舞得如流星一般,手下無一合之敵。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在兩人的帶領下,京山騎兵舍生忘死的浴血拼殺,硬生生把趙無傷好容易組織起來的防線,又一次沖的七零八散。稍稍喘息的天策軍和龍驤軍趁機掩殺過來,如風捲殘雲一般,將齊軍的右翼徹底打殘!

    京山軍之所以如此拼命,是因為看到了黑虎旗幟向前移動……那說明王爺的中軍遇到了難以抵禦地危險!

    趙無咎一直緊盯著秦軍戰旗,當看到那旗桿微微動搖地時候,他一直嚴峻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可就是下一個瞬間,笑容便凝固在了他那張老臉上。

    他萬萬沒想到對面地小子居然不退反進了!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趙無咎無奈地苦笑道。說著便擔憂的望向自己的右翼,果然見到秦軍士氣大振,將重新組織起來地兩鎮齊兵。殺得是落花流水、搖搖欲墜!

     “亂拳打死老師父啊!”名為誇人、實為自誇的感慨一下,趙無咎揮揮手,把傳令兵招過來道:“命令趙無傷不要強求消滅秦軍了,阻止他們突破就好!”步兵對抗騎兵時,想要進攻,就只能拿人命換。但想要防禦的話,尚可靠結陣來實現。

    趙無咎的意圖很明確,就是擒賊先擒王!將秦軍主力阻擋在陣後。集中全力先把秦國的帥旗奪下來……

    秦雷遇到了大麻煩,他沒想到百勝騎軍下了馬的速度更快。那些百勝軍雖然一時不敢靠近緩緩退卻的黑衣衛。但誰都知道他們在等什麼……一旦離開這些曲曲折折的壕溝,上到開闊地地方,他們便會大舉圍攻黑衣衛!有道是好虎架不住群狼,就不信那區區五百黑衣衛還能招架住。

    見形勢危急,石敢單膝跪下道:“請王爺速速離去,卑職率黑衣衛斷後!”斷後就等於全體陣亡,難為他說得如此面色不改色。

     “放屁!”秦雷卻根本不他的領情,冷笑道:“你也太小看老子了。”說著伸手戟指那些緩緩靠近的齊國軍隊道:“孤王有一計,能讓大夥全身而退。你信不信?”

    石敢心道:祖宗唉,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賣關子。忙不迭點頭道:“王爺請將!”

    秦雷拍拍他的肩膀,笑瞇瞇道:“瞧見那東邊土坡了嗎?”石敢順著王爺的目光,果然看到東邊不遠處,有個一丈多高的小土坡。

    點點頭,便聽王爺接著道:“你騎上馬,再拿上面戰旗,到那坡上去使勁搖,我們就安全了。”

    石敢頓時瞠目結舌。澀聲道:“您不是玩我吧……”雖說王爺一直自我宣傳為呂洞賓下凡,但身為其頭號心腹的石敢,自然不會指望他能藉來太上老君的杏黃旗了。

     “都什麼時候了!”秦雷皺眉道:“快去快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石敢一想也是。王爺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開玩笑。便應下道:“哪一柄旗?”

     “隨便……”秦雷不負責任道。

    兩人這番對話,引得邊上的高手侍衛紛紛側目。卻惹得秦雷牛眼一瞪,粗聲罵道:“看什麼看?還不快跑路!”侍衛們哄笑一聲,便拱衛著王爺緩緩向北而去。

    百勝騎軍追著黑衣衛的屁股離開了壕溝。視野開闊地感覺就是好啊!領軍副將狠狠的啐一口道:“兄弟們,該咱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了!”百勝軍齊齊狼嚎一聲,便迅速的重新列隊,準備大舉包圍這些可惡的刺猬。

     “將軍你看!”副將的親兵突然指著東邊道。

    那副將聞言望去。便見一個秦國將領立馬於土坡之上。正奮力揮舞著一面火紅的戰旗……像是在召喚援軍一般。

    副將心中一緊,失聲道:“快看看東邊有什麼異常?”

    一眾親兵將領紛紛四下眺望。不一會兒便有個眼尖的驚叫道:“那邊,那邊有煙塵!”

    眾人趕緊順著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到東面背著陽光的地平線上,出現一隊黑壓壓的騎兵!看揚起地煙塵,至少有一兩萬人馬之多!

    約摸一下那大隊騎兵抵達戰場的時間,副將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高聲下令道:“停止前進!”

     “停止前進、停止前進……”傳令兵在隊後一邊狂奔一邊大叫道。

    好半天,兵士們才緩緩停下,莫名其妙的望向隊伍中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上馬!”第二道命令很快到達。因為有著擊敗秦國八大禁軍的光輝歷史。所以一看到秦國騎兵,副將大人第一反應便是上馬應戰

     “將軍,戰馬可都被咱們落在西面了!”親兵好意地提醒道。卻換來副將大人氣急敗壞的一鞭,只聽他罵罵咧咧道:“我又不是瞎子!全軍向後轉,目標馬隊,全速前進!”

    百勝軍雖然對這命令頗為鬧心,但還是堅決的執行了。只見他們飛快地轉身,雖然穿著沉重的盔甲,仍然健步如飛,向下馬的地方快速行去。

    望著退回去的齊軍。已經抱著決死信念的黑衣衛目瞪口呆,紛紛用看神仙地眼光回頭瞅著秦雷。

     “看個屁啊!”秦雷板著臉一擺手,沉聲道:“還不扯呼?”

     “好嘞!”黑衣衛士齊齊應一聲,便向著王爺……身邊地戰馬飛奔過去,不一會兒便齊齊上馬,紛紛朝王爺呲牙笑道:“勞您久等了。”

     “沒規矩!”秦雷笑罵一聲,對邊上個衛士道:“快把你們統領大人叫回來……”說著看一眼仍在痴痴搖著旗桿的石敢道:“他地樣子有點傻。”

    說完便轉過臉去,吩咐戰車開動,還趁人不注意,偷偷擦了把汗。不知道歷史上有沒有空城計。但對於一個沒有任何預備隊的可憐人來說,也只能勉強而為之了。

    是的,他耍了個花樣。想著《三國演義》還沒有問世,他便無恥的剽竊了燕人張翼德的難得傑作。他命令勾忌偷偷帶著黑甲騎兵到遠處樹林,砍些樹枝拴在馬尾巴上拖著。這樣兩千騎兵一字排開前進,身後揚起的煙塵,足以模擬出五到十倍的兵力。這類似兩個地痞掐架,這個打不過,便吆喝一聲:“有種別走,我哥們儿來了!”虛張聲勢罷了。

    但這招是否有用。並不是秦雷一個人能說了算的,還要看對方配不配合、肯不肯上當……這與百勝騎軍頭頭的智商有關,如果那人會算數,就一定會算出。秦雷就是把褲子當了,也湊不出一兩萬騎兵了。他之所以讓石敢跑到高處搖旗,也是希望讓齊軍頭頭能順著他的思路走。

    好在那位副將大人不愛讀書,對數字也十分地鈍感。被秦雷一番忽悠之下,終於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看見秦軍的一番動作,他終於作出了錯誤的判斷……認為秦軍的伏兵出現了,隨即便號令全軍退後找馬。

    這一來一去,可就老費功夫了。趁著這難得的機會。秦軍的六萬民夫和三萬步軍。終於可以逃出生天,往戰場東邊躲避。

    黑衣衛也獲得了暫時的喘息之機。與砍掉尾巴的黑甲騎兵一道,簇擁著王爺的大旗,緩緩地往前移動,想要與大部隊匯合。

    趙無咎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秦軍的帥旗,自然看到了秦軍對自家王牌的戲弄,可這個時代通訊基本靠吼地,等傳令兵過去傳話,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他沒有任何指示,只是耐著性子觀看部下那愚蠢的表演。

    但他也不是完全看熱鬧,還是看出些門道來。摸著鬍子尋思了半晌,趙無咎突然呵呵笑道:“小子,婦人之仁要不得啊。”

    說著便精神抖擻道:“傳令武之隆,命其攻擊秦國步軍和民夫隊伍!”又輕聲嘟囔一句道:“打仗還帶著民夫,簡直是找死……”

     “是!”傳令兵飛速的離去,將公爺的命令,傳達給最後的預備隊。

     “大帥有令,你部立刻出擊,攻擊秦國步軍民夫隊伍!”傳令兵很快到了一直按兵不動的中軍,對一位閉目養神的將軍沉聲傳令道。

    武之隆緩緩睜開眼,雙目中精光一閃道:“終於輪到我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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