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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 (異界大陸)火星引力 -【天辰】《連載中》

第360章 我帶你出去!

次日清晨。

炎弓洛在房中焦急的走來走去,不時的搓著手掌,或者抓撓著頭皮。忽而猛地走動幾步,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按捺著倉皇說道:「爺爺,主人他們已經去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沒有消息,我們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主人出了事,那我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炎天威安靜的看了他一眼,口中吐露出一個字:「等。」

「等……可是真的不能再等了……」

「等!」炎天威重重的呵了一聲,將炎弓洛未說完的話給憋了下去。他平靜的說道:「以主人瞬息遠遁千里的能力,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困得住他。退一萬步講,就算主人真的一時疏忽落入北帝宗之手,北帝宗必定早已迫不及待的放出消息。昨日北帝宗的方位傳來一聲巨響,而那,分明是災厄弓所釋放出的極強力量,主人遲遲未歸,必定有他的打算,我們不可貿然出手,反而壞主人大事。」

「可是,萬一,萬一呢……」炎天威的話並沒有讓炎弓洛寬心,站起身來,皺眉低喊道。

炎天威老眉凝起,低沉著聲音道:「兩天,再過兩天吧。如果主人依然沒有回來,那我們不惜一切,也要強闖北帝宗……你放心,就算你說的那不可能出現的萬一也成真的話,主人也不會有事。哼,他們一定想要主人手中的災厄弓,絕不會傷主人的性命。」

炎弓洛重重的坐下,事到如今,他只能聽從爺爺所言,唯有在心中默默祈禱所有的「萬一」都不會發生。同炎弓洛不同,炎天威始終保持著淡然的平靜,沒有擔心著什麼。但,他的平靜也並沒有保持太久。

又是一天過去,葉無辰和冷崖依舊沒有歸去,也沒有聽到任何的消息傳來。炎天威的心湖終於出現了動盪。

夜晚之後,又是一天來臨,今天,已經是葉無辰和冷崖前往北帝宗之日的第三天。炎天威一夜未眠,他早早的站在高高的房頂之上,看著遠處北帝宗所在的方位,身上的灰袍,很早便被露水給打濕。深深凝起的眉頭,彰顯著他內心的凝重。

「爺爺?」炎弓洛出現在了他身後,輕喚一聲。

「等……若天黑之後,主人依然沒有回來……你去準備一下吧。」炎天威沉聲道。

「是。」炎弓洛憂心忡忡的退下。

「喂!喂!木頭,懶木頭,懶豬!該醒醒啦。」屏兒拿著一根稻草戳著冷崖的鼻中,總算是將入定中的他喚醒。這兩天晚上,屏兒都是照常睡自己那張不算太簡陋的小床上,而冷崖則是坐在小木屋的角落,面對牆壁入定,如一個打坐的老僧一般。、

冷崖睜開眼睛,根據光線判斷了一下現在的時間,就要站起身來。

「先別動,換下藥。」屏兒一巴掌把他拍了下去,然後拿起已經準備好的藥瓶,幫他解開著腳上的衣帶。衣帶上的血跡早已干去,這幾天也沒有再沾染,解開之後,屏兒皺眉看了一下他的傷勢,點頭滿意道:「鬼婆的藥果然好靈,再加上我的努力……唔,你的恢復能力也還算不差,總算好的差不多了。我看這藥不換都可以了。」

「有人來了。」冷崖目光一凜,低聲說道。

屏兒連忙起身,站到了木門的位置,傾聽著門外的動靜。

「屏兒大小姐,太陽都曬屁股嘍,不知你老人家起床沒。」小八那懶洋洋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起來,

「死小八,你欠揍啊,這麼大清早鬼叫幹嘛!」屏兒刷的開門而出,滿臉不善的看著門外的小八小九。那氣勢洶洶的架勢讓兩人不約而同的倒退了一步。

「喂……沒重要的事我們哪敢打擾你屏兒大小姐。是夫人讓我們來告訴你,你已經滿了三年禁閉,明天就可以出去了。夫人還說,你出去後直接找她就好。」小九說道,那眼巴巴的神情倒像是很不捨一般。

「啊?出去?」屏兒猝不及防,呆了一呆。

「是啊,你沒有聽錯。咦?奇怪了,你這是什麼表情啊,難道待得久了,對這裡有了感情,不捨得離開了,還是……嘿嘿,不捨得你小八哥哥了?」小八笑嘿嘿的說道。

「切!」屏兒不屑的一瞥嘴,然後不耐煩一揮手:「好啦好啦,我已經知道了,你們趕緊滾蛋,本姑娘要好好的收拾一下。」

「你還有什麼好收拾的。」小九摸了摸鼻子嘀咕道,又低低的抱怨一聲:「哎呀,屏兒一走,咱兄弟兩個就要繼續守著個空地方了,不知道下次會伺候哪位大爺大小姐。」

等他們走遠,屏兒的臉色陰暗不定,她返回屋裡,「嘭」的關上木門,急步來到冷崖身前:「你聽到沒,他們說我明天就可以出去了,怎麼辦?」

冷崖抬頭,不解的看著他。

「你笨啊!」屏兒用力的砸了他一下:「我要是離開了,你還怎麼留在這裡,就算能不被發現,光餓也餓死你了……還有還有,最最關鍵的是,我要是不能和你在一塊,葉無辰來了怎麼把我帶出去……不行不行不行……完了完了完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屏兒急的團團轉,不停的拉扯著頭髮,然後忽的晃到冷崖面前,一臉認真的說道:「你真的是葉無辰帶來的?他真的還會再來帶我們出去嗎?」

「會……」冷崖很肯定的回答。

「嗚嗚i……你個大笨木頭,他一定不會來了,以你的能力,任誰都會覺得你在北帝宗孤身一人待了三天一定已經死了,他也一定以為你死了,不可能再來了的,嗚嗚……一定是這個樣子的,我好想出去看看,可以,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機會,又沒有辦法出去了。」屏兒滿是委屈的輕喊著。

「我帶你出去。」冷崖站起身來,目光移開,看向門外。

「你?」屏兒用力的搖頭:「你以為這裡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你出不去的,就算你能不被發現,沒有任何一個人攔著你,你也不可能走出炎魂沙。那是只有會用炎魂訣的人才能通過的地方。你……你以後留在這裡,用不了幾天就會被他們發現然後抓起來的,你連自己都顧不了,又怎麼可能帶我出去。」

冷崖:「……」無言中,他的心緩緩的揪起,手悄然握緊。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認輸的人。此時,他的心中不可遏制的醞釀起一個瘋狂的決定……這個決定的理由,他隱約察覺到,是他所面對的屏兒。

他想將她帶出去,萬分渴望的想將她帶出去,因為她說過,必須帶走她,她才會告訴他炎芷夢在哪裡。同時,那是她想要的……又或者,那是他也想要的。他發現,短短的相處,他如上癮一般貪戀著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從未動情,甚至從不知情為何物的人一旦被一個人打開心扉,所爆發的會是一種不可遏制的瘋狂與熱烈。

「我帶你出去。」冷崖重複著自己說過的話,比之剛才,更加的斬釘截鐵,甚至帶上了一種不容辯駁的堅決。

屏兒在驚訝間抬頭看著他,他的眼睛裡,似乎有一團炙熱的火在燃燒。那是一種瘋狂即將暴走的前兆。

「你想要做什麼?」屏兒的心「砰砰」跳動起來。

「我可以……帶你出去,我不能走過的炎魂沙,你可以!」冷崖認真無比的說道。

屏兒雙目圓瞪,一下子就明白他想要做什麼,用力的搖頭:「那是不可能的,北帝宗雖然基本未遭遇過外敵,但從未放鬆過戒備,而前幾天邪帝剛剛入侵,北帝宗上下必定戒備森嚴,我們怎麼可能逃得出去……對了,你既然能不被發現來到這裡地方,說不定你的隱匿功夫真的很好,你可以一個人出去的……嗚,不對不對,就算不被發現,你也不可能過的去炎魂沙的……你,好像真的是死路一條哎。」

冷崖沒有再說話,直視著屏兒,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堅決。

「……你真的要帶我出去?」屏兒讀懂了他眼神的含義,壓抑著心跳,試探著問道。

冷崖點頭。

屏兒皺著眉頭,在狹小的空間裡開始來回的踱起了步子,似是在苦苦的思索著什麼。冷崖看著她在那裡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走來走去,等待著她的決定。許久之後,屏兒一個折身,站在他面前,以很大的決心說道:「好……反正你留在這裡也是死,我留在北帝宗一輩子見不到小姐也不會安心,既然這樣,我們就拚一拚好了。只要能不被發現的逃出去,我就能帶你走出炎魂沙。」

她舉起拳頭,凝重無比的說道:「如果那樣的話,時間只能是今天晚上了……你的腳,真的沒關係嗎?」

冷崖的右手猛的往地上一跺,神色之上沒有露出任何痛苦的抽動。

「哼!瞎逞強……喂,說好了啊,既然決定了,你,你可一定不要扯我後腿。算了,反正也沒指望能真的依靠你出去,大不了豁出去陪你死就是,我的命是當年小姐撿回來,為了能再見到小姐,大不了豁出命去,有什麼好怕的!」屏兒豪言旦旦的說道。聽上去,倒更像是再給自己壯膽。

「小八小九,讓朱兒姐姐今天送三份的早餐和午餐來,最後一天,本姑娘要大吃一頓!」

小八:「……」

小九:「……」
第361章 逃離

在焦急和緊張不安的等待中,時間過的很快,不經意間,夜晚已經悄然降下。天空漆黑一片,暗云遮天,但北帝宗的夜晚卻是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小八小九,給我過來!」

屏兒的尖嗓音大聲的響起,小八小九頓時一陣頭疼,無奈的趕了過去,大老遠就喊道:「屏兒大小姐,又發生什麼天大的事了?」

嗖~~

一陣細微而冰涼的風吹過,拂過他們的喉間,涼意過去,一絲絲的痛感開始從喉間傳出,他們同時意識到了什麼,停住了腳步,向對方看去,然後發現對方的脖頸之上,多了一道猩紅的線。

驚慌的聲音還未喊出口,意識已經渙散。他們雙目圓瞪,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屏兒快步走了過來,眼睛直鉤的盯著冷崖猛看,彷彿現在才認識他似的:「哇……原來你這麼厲害,剛才好快好快,我還什麼都沒看到呢。怪不得你能一個人偷偷摸摸的來到這裡。本來,我還很擔心害怕,這個樣子,我好像放心許多了。」

冷崖矮下身來,開始去解小八小九兩人的衣服。

屏兒目光垂下,雙手合十,閉著眼睛滿臉歉意的低念道:「小八小九……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個又自私,又很壞的人,你們要恨,就儘管恨我好了,我逃出去後,會一輩子祈禱你們下輩子投好胎的。」

兩人換上小八小九的衣服,拿起他們的長劍,同時按捺下心中的緊張感,向門外走去。

清涼的夜風拂面而至,冷崖與屏兒都輕吸了一口,然後沒有任何遮掩的,規規矩矩的向屏兒之前所告知冷崖的方向走去。若被發覺,他們唯有死路一條,他們祈禱著能得到上天的垂憐保佑,蒙過北帝宗的眼睛。

北帝宗的夜晚很靜,沒有任何亂耳的噪雜之聲,連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到。屏兒雖然族做了一個義無反顧的決定,連死在這裡的準備都有了,但心依然無法完全放下,心中如同存在著一隻兔子般砰砰直跳,幾乎要跳出嗓子眼。身體也一直在下意識的向冷崖靠緊,一隻手死死的抓著他的衣服。

「老天保佑,老爹保佑,娘親保佑,一定要讓我們逃出去……只要能讓我逃出去見到小姐,我炎屏兒以後一定每天燒高香……」

「不要說話。」相比之下,冷崖要平靜的許多,他頭部微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屏兒立即瞪了他一眼,卻是乖乖閉嘴,不再發出一點聲音,全身依然緊張的直冒冷汗。

迎著茫茫的月色,他們腳步不停的向前走去,腳步沒有刻意的放輕,儘量的保持著正常平穩。兩個人迎面而來,這已經是他們從牢獄走出來之後遇到的第四波人。他們簡單的用眼睛掃了冷崖和屏兒一眼,便與他們擦身而過,沒有過問什麼。他們身上穿的是北帝宗身份最卑微的下人的裝束,少有人會主動過問。北帝宗雖然戒備森嚴,但太久的平靜所造就的是一種潛意識裡的鬆懈,此時他們只要用心去試圖在夜色下看清炎屏兒和冷崖的長相,一切就會暴露。

等他們走遠,屏兒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同時還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低低的說道:「看吧,我就說這個方法會很有用……」

「不要說話。」冷崖再次低呵了一聲。之前遇到的那幾個人,每一個人的身上都隱隱釋放著一種讓他心驚的氣勢……北帝宗中無庸手,葉無辰和他叮嚀過,炎天威與炎斷滄當初也和他們說過。而他親自來到了北帝宗,更是真切的感受著北帝宗是何其的強大。這裡的高手數量之多,簡直已到了匪夷所思的情形。無論是他初到北帝宗的第一日,還是今夜這短短的行走,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帶給著他不同程度的心驚。在這樣一個高手遍地走的地方,稍微大一點的說話聲極其容易被發覺。

屏兒微微嘟囔了一句發出了一聲小小的不滿,就在這時,迎面一個人緩步走來。屏兒分明感覺到,冷崖的身體明顯的僵硬了一下。

五旬上下,面色冷寂如刀,一身的黑袍讓他幾乎與夜幕融合到了一起。而他行走之時,踏地居然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就連靈覺極為靈敏的冷崖都沒有聽到任何的落地之聲。他內心驟然冷了一下,僅憑此,這個人的實力就要比他高出數倍不止。至少,也不會弱於當初出現於天辰魔武大會的戒律堂大長老炎正。

冷崖看到他的時候,屏兒也緊接著看到了他,藉著房屋之中溢出的微微光亮,她沒有看清他的長相,但一下子就看清了他的穿著,頓時心裡猛一咯噔,慌忙低頭,腳步更是如被定格一般再也賣邁不動。冷崖暗中皺眉,不著痕跡的拉扯了一下她的身體,屏兒這才猛地驚醒,低著頭,硬著頭皮,戰戰兢兢的迎著來人走去。

十米、五米……擦身而過。

當那人的身影終於從視線中消失的時候,屏兒如同剛剛做了一場噩夢,全身上下都被嚇出了冷汗,但她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個低沉,卻如在她耳中、心中響起一個炸雷的低喝聲。

「站住!」

冷崖和炎屏兒同時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如同被定身一般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兩人的牙齒同時被悄然咬緊。

黑袍男子轉過身來,雙目在黑幕下如兩道凌厲的閃電掃過他們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轉過身來。」

冷崖的手猛的攥緊,袖中的破風刃緩緩的滑下,下一秒,他就可以忽然爆發,直刺身後之人的喉嚨。

屏兒心臟「撲騰撲騰」直跳,她偷眼看了一眼冷崖的身體,抓著他的那隻手暗中掐了他的身體一下,示意他不要亂動,這才一臉訕笑的轉過身來:「蒼伯伯……嘿嘿,是我。」

對絕頂高手來說,夜晚並不能阻隔他們的視線。中年男人看清了屏兒的臉,臉上的錯愕一閃而過,馬上又陰沉了下來,只是這陰沉之中,微微夾雜了些許的無奈,還有被深深掩下的苦笑:「屏兒,真是胡鬧,我已從夫人那裡知道明日你就可以不用在被關在思過閣,你怎麼能如此胡鬧。哼,你可知道如果被少主知道,會受到多麼嚴重的責罰。」

屏兒衝著他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說道:「我知道錯了嘛……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出來看看,蒼伯伯,你明明沒有看我,怎麼知道是我的?」

「哼!」炎蒼重重一哼,「我雖然沒看你,但你心跳劇烈,腳步瑟縮,分明是作則心虛,任誰都能有所察覺。」

「嘿……蒼伯伯果然還是那麼厲害,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好嘛好嘛,我乖乖回去就是了,蒼伯伯可千萬不要告訴夫人。」屏兒做出一副乖巧的摸樣,拽起冷崖就往回走:「小八,我們還是回去吧。」

「站住。」他們剛要動身,炎蒼的喝聲再次響起,他淡淡說道:「屏兒,你乖乖回去,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但他一個下人卻敢如此大膽……」

炎蒼話未說完,眉頭忽然猛地聳起,雙目之中射出利劍一般的光芒直刺冷崖的後背,話音一轉,沉聲喝道:「你,轉過身來。」

冷崖和屏兒身體同時繃緊,屏兒慌忙擺手:「蒼伯伯,他是守思過閣的小八,你平時一定不去在意的……他也是被我逼出來的,你就饒了他這一次好不好?」

炎蒼充耳不聞,邁動腳步,一步一步向冷崖靠近……他剛剛只是隨意的用氣息試探了這個人一番,卻驚然察覺,他身上根本沒有炎魂訣的氣息。而且,他一直站在那裡沒有轉身,還有就是他的心太過平靜了。這些,都讓炎蒼內心疑雲暗生。雖然他潛意識裡並不相信會是他人潛入了北帝宗。

「走!」一直安靜的冷崖忽然一聲低吼,一把拽起屏兒,向著炎蒼的反方向暴射而去。夜幕之下,如一支被猝然射出去的墨箭,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炎蒼稍稍一呆,臉色更是沉了下去:「哼,果然有兩下子。哪裡走!!」

一聲「哪裡走」他爆喝出口,在一向平靜安和的北帝宗猶若夜空的一個炸雷,將無數人從靜默中驚醒。這些還在前日邪帝帶來的輕微慌亂中未完全平靜下來的北帝宗強者頓時齊齊心頭大震,沒有猶豫的向著聲音的來源奔去。

任何一個人,無論他的速度多快,在最先開始行動的那一小段的時間裡總是需要一個速度從零到最快的過程,這一小段加速距離是他移動相對最緩慢的距離。就算是一支利箭,在剛剛離弦的那一刻也要相對和緩一些,而讓炎蒼心中暗讚的是,冷崖那一瞬的移動竟彷彿直接從靜止沒經過任何的加速的過程就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速度,他的爆發力之強,可以說是他平生僅見。就連北帝宗之中的天才,也無一人比的上。

他是怎麼潛入這裡暫時不需要知道,但,僅僅是這些實力就敢踏足北帝宗的領地,無異於找死!
第362章 絕境

炎蒼騰身而起,如一隻漆黑的大鳥般帶著呼嘯的風向冷崖逃去的方向追去,同時,周圍的各個方向同時傳來躁動,聽到動靜的北帝宗人紛紛以驚人的速度靠近,目光如一把把利劍紛紛集中於這裡。前日邪帝的來臨讓北帝宗主和七長老雙雙受傷,同時閉關七日不出,少主雖未有外傷,但也內傷不輕,也在安靜的療養之中。此種情境之下,北帝宗絕不可再出現什麼亂子。

「喝!」凌空一聲大喝,炎蒼停留在半空之中的雙手齊齊推出,一股灼熱的氣浪在手間凝成,釋放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動作稍稍遲疑了一下,方向略微改變,傾斜著向冷崖的方向推去。雖然屏兒此時和冷崖在一起,但他的目標只有冷崖,卻絕沒想過要傷到屏兒。屏兒雖然沒有驚人之貌,在北帝宗中的修為也只堪輪作中庸,但她的性格在一向沉悶的北帝宗卻被很多人青睞,連宗主夫人都對她有著對女兒般的疼愛,被她叫了那麼多年「蒼伯伯」的他根本不會忍心下手傷到她。

「轟」的一聲悶響,冷崖身後的地面被轟起一個大洞,冷崖一直冷醒著神經,注意著四面八方。他的速度本就極快,但其實還刻意有所保留,炎蒼的這一擊轟出之時,他的速度也在一剎那間又驟然提升幾分,從容避過,然後藉著身後的氣浪再次將速度提升,遠遠遁去。

冷崖在速度之上的天賦曾讓楚滄溟都暗暗心驚。又如楚驚天論修為要遠超冷崖,但若論速度卻是遠遠不及,甚至連他的一半都不到,偶爾冷崖暴走起來他更是拍馬難及。剛剛轟出一擊的炎蒼在力量的反作用力下速度有了短暫的停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冷崖在自己視線中越來越遠,馬上便會消失,同時,他身邊又有幾道影子衝著冷崖的方向追去。

「外敵侵入,天羅地網!外敵侵入,天羅地網!!」

炎蒼靜立不動,力灌喉間,一聲沉重如鐘的喝聲被他仰頭喊出,遙遙的傳向上空及四面八方。他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力量,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覆蓋了整個北帝宗,甚至穿透了雲霄,直達天際……

整個北帝宗都聽到了炎蒼的聲音,各個角落,一盞盞明火被快速點燃,上空看去,北帝宗如頃刻間點綴上了無數的星火。同時,一個個的身影在各處顯現,封鎖住了北帝宗的各個方位。

冷崖手裡帶著一個人,速度依然是驚人的快。他從來沒對自己的速度喪失過信心,他相信就算有再多的敵人,只要自己傾盡全力,在他們來不及阻攔間逃出他們的勢力範圍,便可以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或者在夜幕的掩飾下鑽入一個他們看不到的死角,讓他們無從找尋。

但,這裡是北帝宗,終究非一般的勢力可比,他就算逃出了這裡,首先要面對的,便是那連神級高手都不敢輕易碰觸的炎魂沙。

身後,幾道狂風在以極快的速度逼近著,每一道都帶給著他極為沉重的壓力。冷崖一手帶著屏兒,一隻手死死的抓著破風刃,他知道,自己和屏兒今天晚上逃出這裡的希望極其渺茫……或者說,根本已經不存在。他的逃亡,只是在拼,只是不甘心,又或是在奢望一個從天而降的奇蹟。

迅疾的風逼得屏兒緊緊的閉上眼睛,在窒息中緊緊的抓緊身邊的男子。驀地,她感覺到身體一震顫動,耳邊的風忽然停止了。周圍,靜的可怕。

冷崖停止了前行,如一把插在地上的冰冷刀刃一般靜靜的站在那裡,他的身前,面對著四個站在不同方位的老者,左手邊和右手邊,則是三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兩男一女。他們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目光各個鋒利似劍,但他們的身前卻彷彿有著一道看不見的氣牆,讓冷崖在忽然撲至的壓抑中停滯了身體,手緊緊的握起。

這幾個人,一個比一個可怕。即使是在北帝宗,他們也必定是這裡地位不菲的高手。

身後,那一直追趕著他的幾道氣流猛然襲近,同時將他身後的退路全部鎖死,冷崖身體微動,那一直死死鎖在手間的破風刃剛要反身劃出,忽聞耳邊一聲炸雷般的大喝:「住手!」

追趕冷崖的三人全部在大喝聲響起的那一刻沒有任何遲疑的收手,看向來人。圍著冷崖的另外幾人也紛紛看向聲音的方向。

一身黑袍的炎蒼從夜幕之中走出,穿過幾人,緩緩行至冷崖的身前不遠處,冰冷的目光直刺刺的看向他的臉。冷崖頭部低垂,眼睛上翻,以更冰冷的目光直視著他。他的這個動作,讓炎蒼無法看清他的相貌,但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目光蘊藏著一種讓他微微心悸的冷寂,卻沒有任何的慌亂和懼怕。

「你是誰?」炎蒼陰沉著臉說道。堂堂北帝宗,居然被人闖入而不自知,如果他不是從屏兒不尋常的心臟跳動上發現了蹊蹺,這無疑在北帝宗所有人的臉上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是奇恥大辱!同時,他又對這個竟有能力潛入這裡的人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從他的年齡上看,這個人,最多也不過二十左右。更奇怪的是,被關在思過閣整整三年的屏兒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而且看情形,他們今天欲準備做些什麼,或者……離開北帝宗。

冷崖沒有回答他,右手緊握,抓著屏兒的左手更是抓的很緊很緊。他的神識一直在自己的四周遊走著,尋找著任何一個可能讓他得到機會的破綻。遠處,衣袂破風聲不絕於耳,他的暴露,驚動了整個北帝宗。能偷偷潛入北帝宗的人,毫無疑問會是一個登峰造極的強者,無人敢等閒視之。

他已經被逼入絕境,而在這裡每多待一秒,在絕境之中就會陷入的更深一分。但將他圍起的人無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他要對付其一尚且不易,何況如此之多……他根本無法從他們的合圍之中找到任何破綻。

「蒼伯伯,他……他……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這次是為了找到我,才千辛萬苦的尋到這裡,還不顧命的闖了進來……蒼伯伯,他真的只是為了找我,沒有其他目的的,你就放了他吧。」屏兒滿臉哀求的說道,說著說著,眼眶之中已是水霧濛濛。被逼入這種已經不可能逃脫的絕境,她反而平靜下來,喊出了這個說辭。她今晚被抓回去最多再多關幾年禁閉,而冷崖卻是死路一條。現在能救冷崖的,只有這個方法。炎蒼是天心堂堂主,在北帝宗威望很高,對她也還算喜歡,她用極盡真切的神情和聲音對他哀求著。

「哥哥?哼,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不管他是誰,你該知道,闖入我北帝宗者,要麼永遠效忠,永世不得離開,要麼永不見天日。」炎蒼眯了屏兒一眼,目光又轉回到冷崖的身上,屏兒的話,他略微相信了那麼幾分。

屏兒連忙接口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了,所以,蒼伯伯,就讓我哥哥也加入到北帝宗好不好?你看他這麼厲害,一定會給我宗立下很大的功勞的。我……我之前就是怕宗主會怪罪哥哥的擅闖之罪,所以才想帶著他偷偷離開……蒼伯伯,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就答應了好不好?」

炎蒼眉毛一聳,卻沒有馬上回答屏兒,而是依然細緻的看著冷崖。屏兒的話,讓他心裡被輕微觸動了幾下……這是個有著驚人天賦,驚人實力的男子,如此年紀能有今天之能力,他的將來必不可限量,若他真的是屏兒的兄長,留在北帝宗之後,來日必成為北帝宗的一把鋒利之劍。

一聲嘲諷的冷笑從右側傳來,那中年男子目光低沉道:「可笑……屏兒,看來這小子給你灌了不小迷魂湯,竟讓你如此護著他……他不是別人,是邪帝手下,一個月前在天辰魔武大會上殺了炎正長老的——冷崖!」

周圍沒見過冷崖的人臉色全部一變,炎蒼的神色也猛地黑了下來。冷崖安靜如初,沒有辯駁,他的沉默,便是無疑問的默認。原本看到炎蒼露出細微的動容之色而心中微鬆的屏兒如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在心裡苦澀的默念道:「死了死了……這次不光這個大木頭要死了,我也要被重重的責罰了……」

她被關在北帝宗思過閣,消息閉塞,以前根本不知道還有冷崖這麼一號人,更不會知道他殺過北帝宗的長老,他的訊息,長相,他在天辰魔武大會展露的血殺魔瞳,北帝宗中所有負責情報工作的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炎蒼冷冷的掃了屏兒一眼,眼神變回於平淡。前幾日剛剛讓邪帝不明不白的出現於北帝宗,掀起一陣恐慌後施施然而去,今日,又是邪宗的冷崖在他們毫無知覺之下出現在這裡,雖然現在已將他逼入絕境,但內心的挫敗感卻讓他這麼也高興不起來,他沉聲道:「那就不必多言了,拿下他,死活不論……不到萬不得已,別傷到屏兒。」

「蒼伯伯!」屏兒心中大急,倉皇喊出。

炎蒼聲音一落,幾道威力巨大的氣勁從各個方向直逼冷崖而去,便如幾把大錘同時砸向冷崖的身體,任何一個擊中,便足以讓他重創。冷崖沒有在想著逃亡,他左手猛地用力,將屏兒遠遠的推開,鷹一般的雙目之中,閃現起一道瘋狂到了極點的殺機……我冷崖既然已無退路,那就讓我看看,你北帝宗,要拿多少命來換我這條命!!

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膽怯,什麼叫放棄,更不知道什麼叫束手就擒。
第363章 忘死反撲!

「喝!!」

一聲長嘯衝天而起,劃破夜空,如蒼鷹嘯空,直蕩人的心間。所有的人,包括炎蒼都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在這聲長嘯中劇烈了震盪了一下。這聲長嘯沒有沒有不甘、沒有憤怒、沒有淒涼,唯有讓人驚駭莫名的殺氣和戰意。

又是一撥人來到了周圍,個個面沉如水,全身上下蕩漾著渾厚的炎魂氣息。其中兩人絕不弱於炎蒼。他們全部盯著冷崖,心神同樣因他的這聲長嘯而動,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些許的欽佩之意。這是一隻被困住的猛獸,今晚已然沒有了逃出去的生機,但當這個野獸淡漠了生死,他不惜一切,不惜性命、自知必死的掙扎無疑要可怕太多倍。

眾人的心變得沉甸甸的。在他們的地盤上,又是眾多的高手圍著一個人,他們卻從冷崖身上,感受到了沉重的壓抑。

長嘯之後,冷崖動了,那雙精芒似劍的眼睛之中,微微透出一抹血色的光芒。他橫身,側刺,一刃刺向右手邊那個道出自己身份之人的心臟。他一動,那些將氣息死死鎖住他的人同時而動,一時間,混亂的氣場席捲著周圍的空間,被攪起的氣流帶起呼嘯的狂風,飛散向四面八方。

「冷崖!!」屏兒在氣場的衝擊之下被帶出去更遠,看著冷崖的身體被淹沒在那一個比一個可怕的高手攻擊下,她如從噩夢中忽然醒來般驚慌的大喊出來。冷崖之前一直死死的抓著她,但當炎蒼說出那句「不到萬不得已,別傷到屏兒」的話時,他毫不猶豫的將她遠遠的推開,讓她遠離了他的身邊,遠離了危險。

哧!

那被冷崖正面刺擊的中年人一聲冷哼,倒退一步,右手一抓,向冷崖的手腕拿去。但就在他的手掌即將碰觸到冷崖的手腕之時,冷崖橫在空中的身體如被人從身後猛推了一章,竟不可思議的凌空再次速度暴漲,驟然前刺……中年人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上,那碧綠的破風刃,也直直的刺入了他的左胸,穿透心臟,染血的刃尖從他的背後露出,在夜空下微閃著翠綠的光芒。

中年人雙目圓瞪,那擒住冷崖手臂的左手無力的垂了下去。這個有著靈級高階實力的強者,被冷崖一擊斃命。而冷崖這只求對方速死,完全無視身後危機的攻擊也讓他後背空門大露,數道沉重的掌風如巨石一般從他的後背壓下。

幾聲悶響,三雙手掌同時擊中,但擊中的卻不是冷崖的身體,而是剛剛死於冷崖刃下,還未來得及倒下的中年人。那幾道大力直接將中年人的身體震裂,遠遠的砸飛出去。而冷崖……冰冷的風在他們錯愕間從他們的下風颳起,一道冰冷微弱的綠光在他們三人的眼底閃過,那絲冰冷在綠色閃電一般的冷光下,穿過了他們的下肢,再傳遞到他們的心中。

交疊在一起的悽慘叫聲帶起著心臟的抽搐,六條斷面整整齊齊,被截成不同長短的下肢沿著同一個方向灑血飛出,那三個人也在親眼目睹著自己下肢離體的恐怖畫面中下沉……如墮往無盡的深淵。

冷崖自知必死,他沒有慌亂,沒有狂亂,更沒失去理智,反而出奇的冷靜,彷彿這不是他的喪命之夜,而是屬於他的自由殺伐遊戲。他冷靜的感知著周圍任何一抹氣流的動向,冷靜的猜測著他們的行動方位,冷靜的尋找著每一個一閃即逝的機會。他剛剛刺出的第一擊,在誰都想不到的情形之下驟然加速,然後第一時間將身體沉下,看也不看後方,直接在地上翻滾一圈,一刃划去,三個靈級高手被他同時切去雙肢。

可怕的不是飢餓的狼,而是被逼入絕境,忘死反撲的狼!

短短的一個呼吸間,冷崖接連兩次出手,中間幾乎沒有留存空隙,竟是一人死,三人廢。出手狠辣無比,沒有絲毫的猶豫,便像是早就蓄勢待發等他們主動送上門一般。炎蒼平靜的雙目之中光芒閃過,此時,他竟有了一種喝彩的衝動。這樣的狠辣,這樣的反射神經,這樣的鋒利之芒,全然不是僅僅依靠實力就能夠擁有的。至少,他雖有著遠超冷崖的實力,卻也絕對無法做出那堪稱精彩絕倫的華麗表演的兩擊。

冷崖的身體晃動著漆黑的影子,在逼近他的人群之中來回穿梭。他避免著自己陷入合圍,因為那必會讓他的死亡過快的來臨。他已經沒有打算活過今夜,他唯一的目的,是要拉更多的北帝宗人來為他墊背!

一聲撕裂空氣的尖鳴,一直在夜幕的遮掩下來回穿梭的冷崖第三次出手,一個剛剛揮出手掌的北帝宗高手脖頸被直接削斷一半,眼珠凸出,如見鬼魅。冷崖那漆黑的身影,卻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潛於黑夜中的混亂人群,從視線中神秘消失……

他要麼隱藏,一旦出手,必定擊中。他不是那種擅長纏鬥的戰士,而是隱於暗中,蓄勢待發,一旦找到機會,瞬間爆發,擊必中,中必亡!他所擁有的不是戰鬥之技,而是殺人之技。

「嘭」的一聲,冷崖的肩膀之上硬生生的中了兩記,讓他的意識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但他順著身體的傾斜從不可思議的角度猝然出手,接連劃過兩人的胸腹,帶起兩蓬的血霧和接連的慘叫。隨之,他的身體矮下,又一次在黑暗的掩飾下不知潛往何方。

哧啦……又是一蓬血霧飛起,濺落到了數人的衣服之上。除炎蒼外,另外三個天級高手終於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對視一眼,飄身而起,衝向了冷崖。短短的時間,他們已經知道小視此人的代價。

看到那三人的加入,屏兒心中的驚恐一下被放大,她的目光在混亂的人群中尋找著那個飄忽游移的黑影,那個讓北帝宗人暈頭轉向無從琢磨的黑影她總是能一下子就看到他所在的方位,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指引著她的注意力牢牢的牽在他的身上。

三個天級高手的加入,便如三座大山同時壓在了冷崖的身上。他們之前的確小看了冷崖……當初,炎正便是僅僅用一招就將冷崖完敗,在見到他時,心中難免會出現「不過如此」的評價,而此刻,他們心中無法不深深的懷疑著,炎正長老真的是一招將他擊敗嗎?

若是冷崖單獨對上三個天級高手,所受到的壓力比之他現在的處境還要沉重的多,而圍攻他的數十人卻成為他隱匿身形的最佳掩飾,他的身影在人群之中縱橫穿梭,身似鬼魅,並在一個個間不容髮的時機猝然爆發,帶起一片飛舞的血雨。他沒有任何一秒停止過移動,與人交手全部是一沾即走,絕不與之糾纏,一旦出手,每擊必中,然後在一晃而過的黑影中如鬼魅般出現在數丈之外,三個天級強者一次又一次的向他逼近,卻自始至終沒有沾到他的衣角。

炎蒼目光如鷹,目不轉睛的看著冷崖不斷晃動的身影。他的身後,也不知何時又出現了四個年紀均在六十上下的老者,也個個面色沉穩,對那在一蓬蓬血霧中倒在地上的屍體視而不見,沒有任何要插手的意思,老目之中,閃爍著由衷的讚歎。

「當初炎正真的是一招將他擊敗?」一個老者低眉說道。

「呵呵,傳聞的確如此,少主也是如是說。只能說,炎正能敗他,真是非一般的幸運。」另一個老者呵呵笑道。

「這樣一個人,老夫當真是不忍心毀掉。若他能入我北帝宗,呵呵……」

「他是邪宗之人,而且,如此氣勢眼神,一旦忠於某個主人,必誓死追隨,終生不會背叛。」

炎蒼轉身,對著四個老人道:「若論力量,此子勉強達到天級低階,比之我們差之甚遠,但他速度與爆發力之驚人,出手之狠辣,反射神經之敏銳,均是我平生僅見,這些結合之下……這,是一個把為殺人而存在的絕世凶器。」

「只可惜,這把凶器已經有了主人,永遠不會再屬於他人。」一個老者音帶惋惜道。

「既然如此,縱然痛惜,也唯有毀去。」

「他此刻雖看起來依然遊刃有餘,但注意力與精神始終高度緊張,加之他的力量底蘊相對淺薄,根本不適於長久的戰鬥,他的體力、精力都在快速消耗,應該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了。」

五人同時向冷崖看去,雖然不明顯,但他的動作相對之前的確呈現著輕微的阻滯,出手的頻率也稍低了一些,但他的戰意沒有絲毫的消退,眸子裡依然殺機凜凜,一如最初那般冷寂,沒有半分的波瀾。

他們心中,不由自主的齊齊再次發出一聲讚歎。

「讓他存活至此,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他畢竟是邪宗之人。動手吧。」中間的那個老者開口道。
第364章 魔化!破滅殺瞳(上)

場中,那三個天級強者分別對視了一眼,全部臉色一沉,將自身的速度提升到極致,強行用氣勢排擠開身邊之人,呈三角包圍之勢向冷崖逼近而去,他們三人加入戰團後原本勢在必得,卻沒有想到在冷崖迅疾無比的速度和總是恰到好處的隱匿之下始終被他牽著鼻子走,心中早已氣極。

北帝宗中無庸手,冷崖身邊的每一個對手,都是當之無愧的強者,絕不是普通魔武士家守衛或者宮廷侍衛所能相比。他所承受的壓力之重,他每一分每一秒伴隨著多少的凶險,又有多少次與死亡擦身而過,唯有他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他的身上已經中了三掌四劍,血染半身,他感覺不到身體的痛,感覺不到內腑的混亂,唯有那越來越沉重的虛弱感,他無法去抗拒,那全然漠視了死亡,只想殺更多的人執念死死的支撐著他。其他的,他已經全部不去顧及。死,對他來說一點都不可怕。唯有遺憾……遺憾沒有完成葉無辰交付他的囑託……沒有帶屏兒出去……

三道沉重如山的氣場從三個方向向他壓來,他眼前的世界忽然昏暗的一下,他做出了後退的姿勢,想要同時避開。

三人同時逼近,冷崖原本後撤的身體忽然猛然前衝,迎著那排山倒海的炎魂之力,直直的衝向了其中的一個天級強者,那一瞬的速度,達到了他的極限。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齊齊的吃了一驚,有數人直接呼喊出聲來。他由後撤忽然變為閃電般的前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冷崖的身體和他正面所對的那個天級強者狠狠的撞擊在了一起,一道炎魂之力從他的後背擦身而過,另外兩道同時轟擊在了他的身上……

冷崖的世界轟然一片,眼神也在這一刻變得渙散無神,他的表情沒有痛苦,沒有淒涼與不甘,一口狂噴而出的鮮血狠狠的噴在了眼前之人的臉上,而眼前這個與他撞在一起的天級強者,他的後背,出現了一個染血的碧綠刃尖。

「紫…… 紫長老!」在場之人全部大駭出聲,就連一直平靜無比的炎蒼與他身後的四個老人也齊齊大驚失色。冷崖的身體被一股大力遠遠的甩了出去,仰躺在地上再無聲息,唯有手中,依然死死握著他從不離身的破風刃。這是他的殺人利器,是風朝陽當年的武器之一,也是風朝陽留給他的唯一東西。縱然死,亦不離身。

這一刻,他們漠視了已經完全失去了威脅的冷崖的死活,簇擁到了被冷崖一刃穿心的老者前,混亂的叫喊著。屏兒臉色慘白如紙,她撲倒在了冷崖身上,拚命晃動著他的身體……她終於有機會再接觸到他的身體,但,現在的他卻只能睜大著無神的眼瞳看著天空,而看不到她……

「木頭!冷崖!你起來啊……起來啊!你不要死,我不許你死,你死了,誰來帶我出去……你說過要帶我出去的啊。」屏兒抓著他的衣服,撕心的喊著,不知不覺間,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一滴滴的眼淚悄然滴落。她流淚了……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她的眼淚竟如此不受控制的想要奔瀉。

看著遍身染血,沒有任何回應的冷崖,屏兒猛的轉身,跪向炎蒼的方向:「蒼伯伯,你救救他吧……屏兒求求你救救他了……你可以要了屏兒的命,或者廢了他的修為都好,求你千萬不要讓他死……」

炎蒼的目光掃過冷崖的身體,他雖然氣息暫時未斷,但生機已絕,無需他們動手,只需再過小段時間,他就會生機全無。他的目光轉移到屏兒身上,無聲之中,臉上露出些許的訝然和詫色,疑惑著她為什麼會擺出如此的姿態為他求情,他平淡的說道:「敢闖入我北帝宗,他早就該有了此刻的覺悟。屏兒,馬上跟我回去,我還可以保住你,你若再這麼堅持下去……唉,他畢竟是邪宗之人,到時候北帝宗會因他而容不下你。」

「不……蒼伯伯……蒼伯伯,你也看到了,他那麼厲害……你平時都是惜才如命,若是他能加入到北帝宗……我。我一定能說服他為北帝宗效力的,求求你饒了他,救救他好不好。」屏兒拚命的搖頭,苦求著喊著。

炎蒼眉頭一聳,暗中一嘆:「如果你真這麼想的話,那你就是看錯了他,這是一個除非他自願,否則即使打斷他的腿也不會下跪的人,絕對不會背叛他原來的主人……屏兒,你還年輕,我不忍心你就這麼毀了,既然如此,讓你早些死心吧。」

他右手伸出,虛空一揮,一把地面上的長長鐵劍從地上飛起,被他吸收手中,他手腕一翻,那長劍立即劃出一線冷光,飛刺向冷崖的喉嚨。

劍帶著尖銳的呼嘯飛去,但長劍脫手的那一剎那,炎蒼的雙瞳猛的收縮了一下,一聲驚慌的大喊就要從胸腔中瘋狂吼出……

哧……

長劍入體,那身體被刺穿的身體將炎蒼即將出口的喊聲死死的憋了回去。他天級高階的實力何其強大,這隨手擲出的一劍,便是全盛狀態的冷崖想要躲過也並不輕鬆。而以屏兒靈級中階的實力,更不可以捕捉到它的飛行軌跡。但長劍離手那一瞬,眼睜睜的,他看著那刺向冷崖的喉嚨的長劍被一個撲向他身前的身體所阻擋,她那一刻的速度,炎蒼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劍從屏兒的左胸穿過,將心臟直接刺透,她脆弱的身體並不足以完全遏制住劍勢,那劍尖依然穿過她的身體向前刺向冷崖,但劍尖所指的方向,在阻擋之下發生了輕微的改變,沒有點在冷崖的喉嚨之上,只是斜下偏,狠狠的刺入他的左肩,直入骨中。

一把劍,將一個半跪,和一個躺在那裡的身體緊緊的串在了一起,鮮血沿著劍潺潺流下,從上而下,從屏兒後背,沿著劍身落入冷崖的左肩之上。與他的血混合在了一起。

刺痛,讓意識幾乎全部潰散的冷崖恢復了那些微的清醒,通過渙散的眼瞳,他在模糊中看到了那把劍,看清了那個擋在自己身體,心臟被劍一劍刺穿的屏兒。

炎蒼呆住了,他身後的四個老人臉色也稍有動盪。炎蒼向前邁了一步,長嘆一聲道:「屏兒,你這是何苦。」

「求你……救他……」

心臟,是人體最脆弱的要害。常人的心臟若是被利器一穿而過,必會馬上斃命。屏兒雖然有著不淺的修為,能堅持的比常人更久一些,但心臟被穿,她已踏入死門。絕無生還的可能。她的意識在飄忽,眼前的視線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她以虛弱如蚊蠅的聲音緩緩念道:「蒼伯伯……求你……救他……」

炎蒼心中歉疚,但他畢竟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不會因為歉疚而放棄自己的原則。他面帶痛苦的閉上雙目,慚聲道:「我一生無子無女,你一直都算是我的半個女兒,屏兒,你安心的去吧……」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眉頭猛的蹩起,他身後的四人和周圍的數十人目光變得陰沉和驚詫,死死的盯著屏兒的方向。

她的身後,那原本生機已絕的冷崖竟在顫顫巍巍中緩緩的直起了身體,他的動作無比緩慢,看上去還無比的艱難,彷彿一陣風吹來,就能將他再次吹倒下去。那刺入他肩膀的劍不知何時已經從他的肩膀上脫離,但劍身始終未動,而是被他用左手緊緊的抓在手中,因為一動劍身,被刺入心臟的屏兒就會有馬上斃命的可能。

當他的頭抬起來的時,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惡魔的恐怖之眼,在夜幕之下放射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血芒。所有人的目光如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強行吸引,在同一時間集中到了這雙眼睛之上,而就在這雙眼睛出現之時,一種充斥著無盡怨恨和悲涼的殺氣如驟起的暴風,切割著每一個人的內心。

一種叫顫慄的東西在每個人的心中剎那間滋生,膨脹……繼而伴隨著這雙眼睛的傳說凝聚成一種叫恐慌的東西。

「血殺魔瞳!」炎蒼沉眉低喝。冷崖曾經在天辰魔武大會上張開血殺魔瞳,用了虛空一刃,秒殺了炎正,這件事北帝宗之中人人皆知。此刻,是他第一次見到這血殺魔瞳,但任第一次看到這雙眼睛,都會沒有任何遲疑的喊出它的名字。即使是他,在面對這雙眼睛的時候也感覺到全身都泛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血殺魔瞳……」

「這應該就是血殺魔瞳!」

「他明明已經是瀕死之人,為什麼竟然……血殺魔瞳,當真有傳說之中那般可怕?一定要小心!」

「是因為快死了……還是因為屏兒?不管怎麼樣,今天我倒是要看看睜開血殺魔瞳後會有著怎樣的變化……不用過於緊張,難道我們幾人在此,而對付不了一個血殺魔瞳?」

炎蒼身後的四個老者全部發出低微的聲音,他們的開口,亦彰顯著他們平靜的內心出現了不小的動盪。同時,在那股讓他們暗暗心驚的殺氣之下,他們全部暗中提氣,沒有任何保留的以全力做好了防備。

同第一次在無盡的怨恨與不甘之中睜開血殺魔瞳不同,這次,他感受到的是一種無盡的絕望,無盡的怨恨,還有內心那彷彿被無數把血刃凌遲的無盡痛楚。

他沒有像一個暴走的惡魔般攻擊,而是輕輕的用手扶著屏兒的身體,動作輕微的彷彿在碰觸一觸即碎的水泡。看著她已經是毫無血色的臉,感受著她已經無挽回之地的生機,一滴猩紅的液體從他的左眼之中滴落,掉落在了屏兒的臉上,沿著她的臉頰輕然滑落,拉出一道血色的痕跡。
第365章 魔化!破滅殺瞳(中)

屏兒用無神的眼睛看著他,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夢中。那滴滴落在她臉上的液體喚醒了她的意識,她忽然微笑了起來,呢喃著說道:「原來……你這個木頭……竟然也會流淚……我真的……很滿足……你知道嗎……從那天你來到我身開始……我一直只當你是一個大木頭……剛剛你推開我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好像已經…… 喜歡上你了……真的是……不可思議呢……雖然,有些快,有些迷茫,不過,能為自己喜歡的人而死……真的是一種很暖的感覺……」

「……其實,有一件事,我一開始就欺騙了你……我……根本就不知道小姐去了哪裡,我只是想……倚靠這個謊言……離開這裡,去找小姐……」

夜風很冷很靜,冷崖靜靜的聽著她的聲音,看著她的臉。她那張平凡臉上所展露的淺淺笑意,是他這輩子所見過的,也是永遠不可能忘記的最美麗的景色……最美麗的記憶。

「冷……崖……活著……好嗎?活著……帶我離開這裡……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想見到……小姐……」

屏兒的聲音變得低不可聞,以這些絕頂高手的耳力,也再也聽不到她後面在說什麼,當她的嘴唇不再嗡動時,那隻一直竭力的想要抬起的手重重的垂了下去,那雙已失卻了神采的眼睛,也帶著深深的眷戀,在冷崖無神的注視中緩緩的閉合……再無聲息。

冷崖一動不動,怔怔的看著死去的屏兒,那原本翻滾的怨恨殺氣在一剎那間消弭無蹤。從他的身上,任何人都感覺不到任何的氣息,如同他就保持著那個姿勢忽然死去了一般。

但不知怎的,一種沉甸甸的壓抑在每一個人的心中沒來由的生成,那壓抑之沉重,讓他們竟有了仰天狂吼幾聲來瘋狂發洩的衝動。詭異到讓人膽寒的氣氛之中,竟沒有一個人在這個時候說話,或者靠近冷崖,彷彿精神都被同時全部抽空而去一般。

風的方向忽然發生了輕微的改變,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沉重壓抑也在無聲中劇烈震盪了一下。狀若失魂的冷崖在這一刻終於有了動作,他輕輕的將屏兒的身體放在地上,然後緩緩的站起身來,和他身前的人群對視著。他雙眼瞳依然閃爍著血一般的光芒,但眼神,卻是無比的平靜與淡漠,那不該是屬於一個生人的眼睛,而是該屬於一個沒有任何情感,任何知覺,任何氣息的死屍。

沒有憤怒,沒有聲音,更沒有攻擊,他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他的眼波沒有任何的動盪,但每一個人都感覺到那雙可怕的眼睛在直視著自己。

他明明沒有任何的動作,卻讓一種恐怖到極點的氣場在無聲中形成。

可怕的沉默,莫過於此。

胸口彷彿壓住了一塊重重的石板,炎蒼感覺到了自己呼吸的不暢,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不知道害怕為何物的他竟感受到了些微的恐懼,他目光游移,與身後同樣臉色複雜的四人交換了下眼神,凝神提氣,向前邁了一步,但馬上,一個讓他瞠目的異變讓他的身體又定格在了那裡。

黑氣……一蓬蓬漆黑的煙霧從冷崖的頭上、手上、腳上、身上飄蕩而出,逐漸的,那雙赤色的眼睛之中,也開始升騰起絲絲的漆黑之氣,黑氣越來越濃,慢慢的,他全身的每一處部位,都瀰漫著漆黑的氣體裊裊升空……明明是黑夜,但這漆黑的氣體在夜幕之中竟看的清清楚楚。

這是怎麼回事……

黑氣越來越多,越來越濃,逐漸的,眾人彷彿感覺到了什麼,目光如被拉扯一般不受控制的沿著那上升的黑氣向上空看去……驀地,他們全部睜大了驚恐的雙眼,死死的看著空中,那慘白的表情,如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最不可思議的場景。

葵水國之北,死亡之地。

「……王子吻醒了公主……最後,白雪公主和王子快樂的生活在了一起。好啦,《白雪公主》的故事講完了。」

一張小床,葉無辰和小沫相對側臥,眼睛互相看著對方。葉無辰講的很細緻,小沫也聽得很出神。故事結束,小沫閃動著亮晶晶的眼睛,滿臉憧憬的問道:「爹爹,白雪公主真的那麼漂亮嗎?」

「當然……不過,小沫長大後一定比白雪公主還要漂亮。」葉無辰微笑道。

「嘻,爹爹又說謊話哄我開心。不過,我喜歡聽。」小沫開心的笑了起來,然後又撅起了嘴唇:「那個王后好壞,如果我遇到她,我一定要把她變成被黑暗操縱的木偶,然後……然後丟到海裡去,讓她呆在海底下再也上不來。」

「嗯。」葉無辰點點頭:「我們不可以胡亂用自己的力量去無故害一些無辜人,但對敵人和惡人,又不可以心慈手軟,因為這樣的殺人,不是罪惡。」

「爹爹,這些話你和我說過好多遍了,我真的記住啦。再給我講一個別的故事好不好?」小沫調皮的吐吐小舌頭。和葉無辰幾天的相處,她無時不刻不和他在一起,孤單了太久,她如吸食了鴉片一般瘋狂的迷戀著這種感覺,對葉無辰放下了所有的疑慮和戒心,對他,在熟悉中變的親近,再到更親近。

葉無辰用手指輕戳了一下她的鼻頭,笑著說道:「好,那我就再給你講一個……」

呼……

沒有任何預兆的,小沫忽然坐起,眼睛直直的看向南方,身體帶起劇烈的風聲。葉無辰心中一動,坐起身來,皺眉道:「發現了什麼?」

「一種很熟悉的氣息。」小沫盯著南方,鎖眉說道。此時的她滿臉的冰冷沉重,絲毫沒有了剛才的嬌俏之態。

「熟悉的氣息?」

「是魔氣。」小沫的聲音變冷,纖眉也越收越緊。

「魔氣?難道是別的魔來到了這裡?」葉無辰臉色也沉了下來。這個推斷,無疑是個極壞的情形。

「也許是,也許不是……這是很陌生的魔氣,我從來沒有在我當初所在的地方感受過這樣的魔氣,但這又的確是魔氣,不會有錯。而且,這股魔氣是忽然出現,之前沒有由遠及近的過程。」小沫在疑慮中思索著,眼睛一直看著南方,感受著那惡魔的氣息,忽的,她彷彿想起了什麼,低下頭來,低聲道:「難道是……魔化!?」

葵水國之南,迷失之地之北。

「我們走吧,主人遲遲未歸,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此舉攪亂了主人計劃,受到主人責罰,也絕不能讓主人有任何的風險。」

大廳之中,炎天威、炎斷滄赫然在座,周圍還有著數十個個個目露凌厲精芒的男女老少,楚驚天也在其中。他們聞言,全部起身,重重點頭。他們在心急如焚之中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葉無辰和冷崖去了三日毫無動靜,他們的心弦也跟著緊繃了三天。剛要行動,忽的,他們同時感覺到了什麼,目光齊齊看向廳外。

「爺爺,父親,你們快出來,快來看看是怎麼回事!」廳外,忽然傳來炎弓洛稍顯急促的聲音。

炎天威和炎斷滄聞言同時起身而出,其他也隨之走出,沿著氣息,他們同時把目光鎖定空中,臉上劇烈動容。

茫茫夜空,漆黑如墨。但在遠處的天空之上,卻映著一個比黑夜更漆黑的影子。狹長的眼睛,裂開的嘴巴,恐怖的形態……漂浮在那裡的漆黑煙霧,所拼成的是一個惡魔的獰笑。

「這是……等等,這個影子我好像見過……對了,是那天,是天辰魔武大會那天,冰塊臉的身上曾經出現過,不過,那次就出現了不到一秒種,我也只是碰巧看到,而且絕對沒有現在這麼大,這麼嚇人。」楚驚天驚聲道。

「那裡是北帝宗所在方位。」炎天威肅然說道,轉過身來,目光直視楚驚天:「你確定自己沒有記錯?這是冷崖的身上曾經出現過的?」當日冷崖睜開血殺魔瞳時上空映出的那個淡黑色的惡魔笑顏不僅顏色淺淡,而且僅僅是曇花一現,即使有人偶爾看見,也大半會以為是錯覺。當時真切記得那個情景的,也唯有楚驚天一人。

「沒錯!一定沒錯,這個影子我記的很深的。」楚驚天重重點頭道。

炎斷滄沉眉道:「看來,那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炎天威聞若未聞,老目含威,直視上空的黑影,良久,口中平平溢出一個字:「等!」

因這個惡魔獰笑之影的出現,邪宗原本蓄勢已久的行動取消,他們在忐忑中煎熬中繼續等待。

「這是怎麼回事!?」

「那是什麼東西!」

北帝宗之中,以及之外方圓數十里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惡魔的氣息北帝宗之人感受到的無比真切。那些原本未出動的北帝宗高高也紛紛走出,皺眉看向空中。密室之中,閉目養神的炎斷魂和炎天傲也同時睜開眼睛。

越來越多的人向冷崖所在的方向飛奔而去,或者說幾乎所有的人都欲去一探究竟。北帝宗目前在宗中共有著四個神級的強者,最強為上一代宗主,炎斷魂之父炎天雄,另外三個為炎斷滄、炎天傲與炎天云。炎天雄久不過問宗中之事,炎斷魂、炎天傲閉關未出,炎天云終於在那壓抑的魔氣之下親自而去。此刻,整個北帝宗才真正的因冷崖而亂。

但,當他們趕到之時,那漂浮的黑影卻已經消失,地上,躺著遍地的屍體。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第366章 魔化!破滅殺瞳(下)

十秒鐘前……

天上,惡魔在獰笑,地上,是一雙血色的眼睛和一張沒有任何表情和淡漠面孔。

驚懼中,圍繞著冷崖的人沒有一個主動攻擊,直到那暴戾的殺氣如無法抵禦的狂風駭浪一般狂湧而起時,他們的眼前劃過一線碧綠與血色交織的冷光。

冷崖動了,他出現在了離他最近的一個人面前,虛空一劃,未觸身體,前方整整七人被虛空切成兩段。身後,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依然顯現著他來不及消失的殘影。

那一瞬的速度,匪夷所思!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冷崖的第二刃已經劃下……

哧!

哧!

哧……

…………

…………

空氣被割裂,空間被扭曲,血液殘肢在飛舞。那是一個真正的死神,手裡拿著一把真正的死神鐮刀。那把死神之鐮的每一次揮舞,都會隔空帶走一排排的生命,沒有人能抗拒,沒有人能抵擋,所有試圖抗拒和抵擋的,會以更快的速度被那接連揮舞的「一線天」切成數段。接連的慘叫之聲,飛舞的血色液體,濃濃的血腥之息,鑄造著一個恐怖的血腥煉獄。

哧……

哧!

五秒鐘……那割裂空氣的聲音忽然停止,世界,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冷崖不知何時已經站回了之前的位置,依然保持著那彷彿永遠都不會再改變的淡漠看著前方。「撲通」、「撲通」……那身體被一刃切斷,身體還未來得及倒下的人們終於倒下了,寂靜之後,他的周圍,僅僅剩下了眼前的一個人。

五秒鐘,他不知揮舞了多少次的破風刃,五秒鐘……那原本合圍著他的近百人,除了他眼前的炎蒼,全部死無全屍……包括那七個擁有著天級實力的人。在「一線天」,而且是比他第一次秒殺炎正的「一線天」強大了數倍的「一線天」之下,沒有一人有掙扎的機會。

炎蒼的眼睛瞪的極大,眼眶之中,那兩顆幾乎要爆出的眼瞳在劇烈的收縮著。五秒……全死了,全死了!!

噩夢……這是一場噩夢!他不相信這是真的……這一定是一場可笑又可怕的噩夢。

那雙血色的眼睛靜默的盯著炎蒼,盯著這個擲出奪走屏兒性命一劍的人……炎蒼的目光如被撕扯,不由自主的看向冷崖的眼睛,定格其上。恍然間,從那血色的眼瞳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內臟,甚至看到了自己的每一處骨骼,每一根血管……耳邊一聲轟鳴,他看到,那眼瞳之中的內臟、骨骼、血管全部被扭曲,再扭曲……直到被絞爛成一堆血漿……

「這……不是……血殺……魔……瞳,是……破……滅……殺……瞳……」

炎蒼七竅滲血,眼睛圓瞪,仰天倒了下去。

輕風夾帶著一波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濃濃的血腥味吹過,帶起冷崖的幾根髮絲隨之而舞。除了他,周圍再也找不到一個站立之人。他轉過身去,蹲下身來,將靜靜躺在那裡的屏兒輕輕抱起,那雙淡漠的眼瞳之中,顯現出一抹最熟知他的人都從未見過的溫柔,他昂著頭,抱著屏兒,沿著屏兒之前告訴他的方向飛馳而去,一路灑下濃濃的淒涼……

屏兒的話,他一個字都沒有忘記。他要帶她離開,去看外面的世界。

一股駭人的氣浪從天空降下,如巨山一般瘋狂壓下,炎天云終於趕了過來……但,他這一擊卻打了一個空,他漂浮在半空之中,靜默的看著前方,蒼老的雙目之中,蕩漾著極少出現的震驚。短短的一瞬間,冷崖已經從視線和他的感知中完全的消失,他的速度,竟快到了讓他直接放棄了追趕了的高度。

周圍全是被切成兩段或者數段的死屍,這裡面有宗中的重權人物,有數個堂主、長老,有數個他的好友……十秒之前,他走出之時,尚能感受到他們的存在,而就是這短短的十秒鐘,他在只能在冰冷和顫動的目光中看著他們的屍體。

冷崖一路東去,他的速度太快,那些迎著他而來,以及守在北帝宗的人們都只覺得眼前一陣冷風飄過,根本看不到人影。極短暫的時間之後,冷崖竟就這麼衝到了北帝宗的邊緣,沒有任何人來得及出手阻攔,他的手中,還一直抱著一個人。

「快追!」

「炎魂沙陣,他跑不了的。」

身後,兩個剛剛被他掠過的北帝宗人追及,但眼睜睜的,他們看著冷崖沒有任何停留的向前,衝進了前方呈現著赤色的土地之中,眨眼間消失不見。

如此的速度,他們根本沒有了追及的可能,只能停下腳步,但馬上,眼前的一幕讓他們心中大駭……炎魂沙,觸之必遭焚心之痛,縱然有著天級的修為,若無炎魂訣護身,也別想在上面正常行走,但冷崖依然迅疾如風……而他身後的地面之上,他所有被他踩過的地方,淡赤的顏色消失不見,一縷縷淺薄的黑色煙霧從被他踩踏過的地方緩緩飄起……

兩人如同看到了天下最不可思議的事,久久無言。

冷崖一路狂奔,他記不得自己剛才殺了多少人,看不到前方,亦看不到後方的腳下那一縷縷不知從何而來的黑煙。他的世界,時而血紅瀰漫,時而空白一片。

踏出了炎魂沙,也離開了北帝宗,他將屏兒帶了出來,就如他和她所說的那樣親手將她帶了出來,但……她已經死了……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看著她一直憧憬和嚮往的外部世界……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看他一眼,和他說那永遠喋喋不休的話。

她死了,他的心從痛,到劇痛,到痛的麻木,直到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痛。心涼了,死了,就再也不會有什麼感覺。

除了他的母親,屏兒是陪伴他時間最長的女性……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天。他的性格決定著他不斷排斥著他人,亦遭受著他人的排斥和漠視,所以,他從小就沒有朋友,更不會有女性朋友。而屏兒……她不怕他,不討厭他,面對他的冷淡,她依然擺著或嗔或怒或笑的各種表情和他說著各種的話。他雖然沒有開口,以淡漠相對,但她的每一句話,都一直在認真的聽著。

她很囉嗦,但冷崖從她的話中,和她這幾天對他的無微不至……這是一個骨子裡印著善良和執著的女子,他開始被悄然的吸引,兩人無父無母,同樣淒零的身世,讓他們的心在不知不覺中拉近……

她闖入了他被冰封的心扉,然後,她死了,為了保護他,死在他眼前。

母親死了,父母死了……屏兒的死去,讓他最後的一根感情之弦也徹底的蹦斷,心門,或許再也不會有了打開的一天。

他,注定孤獨。

腳步變得沉重,目光沒有了焦距,視線沒有了目標,他一步一步向前走著,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夜風淒涼,又怎及他淒涼的內心。

南方天空的黑影早已散去,炎天威依然抬頭凝視著那裡。自從那惡魔獰笑之影的出現,他的目光就從來沒有離開過那裡。消失之時,他沒有讓邪宗的人有所行動,而是在等。至於在等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等下去……

他的身後,忽然閃過一瞬柔和的白色光芒。葉無辰出現在了那裡,他沒有再以邪帝的打扮出現,手中牽著一個紮著兩隻羊角辮,目光有著冷漠的可愛小女孩,她用略帶好奇的目光掃了一眼周圍後,便將目光收回,側目看著身邊的男子。她正是被葉無辰從葵水國北方的死亡之地帶回來的小沫。香香從沉睡中醒來的第一時間,葉無辰就帶著他來到了這裡。心中,無比牽掛著冷崖的安危。

「主人!」

「主……主人,你回來了!」

那忐忑不安的守在那裡的人全部蜂擁而上,簇擁在了葉無辰的身邊。三天沒有音訊,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都高高的懸起,那種感覺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此時看著他安然歸來,他們終於可以長長的舒一口氣。

「我就說嘛,主人哥哥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會落到北帝宗的手裡,你們這些笨蛋就知道瞎擔心。」

「……你個小墩子,都不知道之前是誰擔心的差點沒哭出來。」

「你……你胡說!」

「主人,你沒事真的太好的,這個小妹妹是?」

各種問題帶著濃濃的關切被他們雜七雜八的問出,這不是虛偽的奉承,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發自內心的關切。葉無辰心有所繫,稍一抬手,身邊的聲音立即靜了下來,他感受了一下周圍的氣息,眉頭一皺,看著已經將目光轉向他的炎天威,問道:「冷崖還沒有回來?」

炎天威目光含憂,重重的搖頭。

葉無辰內心被揪了一下。這時,她身邊的小沫忽然用手輕捏了他的手指一下,目光,轉向了西南方。

葉無辰心有所悟,飄身而起,沿著小沫所告訴他的方向衝天而去,同時灑下越來越遠的聲音:「我馬上就回,不許跟來。」

迎風而行,葉無辰感覺不到絲毫的冷意。銳利的目光之下,黑夜無法成為他的遮掩,他看著前方,循著那個越來越近的氣息快速的靠近著。

迷失之地的邊緣,他在半空中停了下了,默默的看著下方的地面上,那個懷中抱著一個人,靜靜的向前邁動的人。他身上的氣息,淒涼到讓人心中壓抑,他的身影,落寞如寒冬孤葉。
第367章 是她!

葉無辰對著小沫搖了搖頭,小沫聽話的點頭,沒有開口說話。葉無辰從空中落下,無聲著地,落在了冷崖面前。冷崖竟完全沒有看到他的出現,直到身體快要撞到葉無辰時,才停了下來,用淡漠到讓人心悸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人。

面對葉無辰,他沒有驚喜,沒有表情,沒有聲音,眼波沒有任何的動盪,彷彿擋在他身前的,是一堵再普通不過的石牆。

「冷崖,發生了什麼事?」葉無辰用極盡輕緩的聲音問道。他的心已經死了……他帶給他的,亦是一種死亡的灰暗氣息。而他孤身一人走出迷失之地,意味著,他是一個人闖出了北帝宗,闖出了炎魂沙陣。

「屏兒……死了……屏兒……死了……」他斷斷續續的念叨著,腳步前移,繞過葉無辰的身體,邁著顫顫巍巍的腳步,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般向前走去。他不知道他要去那裡,去做什麼。

屏兒……

他的懷中,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女子,年紀不及雙十,散亂的頭髮和血跡模糊了她的臉,讓他看不清她的全貌,身上的衣服同樣凌亂……她是誰,並不重要。葉無辰抬頭仰天,無聲而嘆。冷崖遭遇了什麼,他已經可以猜到。

他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冷崖的人之一,知道他冰冷淡漠的外表之下,對每一段情感看的何其之重。他的主人,永遠只會有一個,就算他的主人變成十惡不赦的惡人,變成流落街頭的乞丐,他亦絕不會有絲毫的變心……他世界中的男女之情,亦是如此。他的感情之弦,全然崩斷。

命運,對他一直都是那麼的殘酷。他注定是一個無牽無掛,孤獨一生,染血一生的人。

葉無辰轉身,走到他的身後,伸出手來,按在他的肩膀上,話未出口,他的手又猛然縮了回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之上,再落到冷崖的身上。

他接觸到冷崖身體時,那傳遞到他內心深處的刺骨冰冷感,和當初小沫給他軟糖時的感覺……幾乎一模一樣。

「魔氣……」葉無辰看著冷崖的背影,低聲輕喃了一句。他的身邊,小沫輕輕的點頭,同樣用不解和略帶陰霾的目光看著冷崖。

葉無辰向前一步,抓在他的左肩之上,那依然在徐徐滲著血絲的傷口以極快的速度癒合。他低聲道:「我們回去吧。她還在你身邊陪著你,偷偷看著你,你一定也會很想讓她看看你的朋友吧。」

冷崖聞若未聞,依然一步一步的向前邁動著。面對此時的冷崖,葉無辰心中揪痛的同時,亦有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因為那神秘「血殺魔瞳」的存在,他的感情不同於常人,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也或者,安慰對他來說根本不會有什麼用。

「是我害了你……早知如此,我又怎麼會讓你跟著我去那裡。」葉無辰目光沉痛,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輕微聲音緩緩說著,那絲絲聲音很快在風中消散。小沫側過身來,用自己的雙手將他的手握住,小聲道:「爹爹,你在難過……不難過了好嗎?」

葉無辰垂首,衝著她淺然一笑,輕輕點頭。

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裡,冷崖像一具死去的乾屍,一動不動。那雙眼睛睜開著,顯現的不是張開血殺魔瞳時的赤色,但也全然不同於正常人類的眼睛,而是一種昏暗的死灰色。

他的身邊,躺著同樣一動不動的屏兒。被葉無辰帶回邪宗之後,只要誰欲將屏兒的屍體從他身邊帶走,他的血殺魔瞳就會忽然睜開,釋放出讓空氣凝結,讓炎天威都劇烈動容的殺氣。遠遠離開屏兒的身體之後,他的赤色眼瞳才褪去,殺氣也慢慢的消弭。

冷崖此時殺氣的強度,比之他在天辰魔武大會上第一次張開血殺魔瞳時全然不可相提並論。每個人都在心中默唸著……這三天,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這個光線陰暗的房間裡,他從黑夜,一直坐到天明,一動不動。房間的門一直緊緊的閉著,沒有人打開過,亦沒有任何聲音傳了進來。直到中午時分,房門才被從外面推開,葉無辰出現那裡,沒有進去,就這麼直視著冷崖,目光平淡的如靜水。

死一般的沉默之中,最先動作的卻是冷崖,從蜷縮的姿勢中,他抬起了頭,然後站了起來。由於蜷縮的太久,他的身體變得無比的僵硬,起身的速度緩慢無比。他抬起頭來,同樣直視著葉無辰的眼睛。從他的眼瞳裡,葉無辰沒有看到任何感情的存在。

「你沒有讓我失望。」葉無辰用悲嘆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冷崖抱起身邊的屏兒,擦著葉無辰的身體走出了房門,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空曠的草地之上,葉無辰再次站在了冷崖的身後。之前,他一直在遠處默默看著他緩緩的用手扒開土地,挖的很深很深,然後將屏兒放進了這個冷崖親手為她鑄造的長眠之地。他跪在那裡,看了她很久很久,手終於在顫抖中向前推去,讓清新的泥土,掩住了那張他再也看不到,也永遠不會忘記的臉。

「冷崖。」葉無辰出聲,但除了喊出他的名字,他不知又該多說些什麼。

冷崖轉身,用那雙看不到眼白的死灰眼睛看著葉無辰:「我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

他說過他的命是他的,就永遠不會改變。一夜之後,他沒有了悲傷,用手將屏兒埋葬之後,他亦沒有了眷戀。唯有他的心,變成了和他眼睛一般的死灰之色,今生都不會再有所改變。

葉無辰點了點頭,他不需要多說什麼。冷崖已經不再是幾天前的冷崖,他的很多東西都變了,但他骨子裡所深刻的東西卻從來不會有任何的改變。這是屬於他的執著與驕傲。

「坐下來,和我說說她的事吧。」葉無辰按了下冷崖的肩膀,在草地上坐下,面對著那剛剛築起的墳墓。冷崖也坐在了那裡,目視前方,用屬於他的聲音平平淡淡的說道:「她叫屏兒。」

葉無辰微一點頭,傾聽著他的訴說,心中,牢牢記下了「屏兒」這個名字。

「她是炎芷夢的侍女,也是她的姐妹。她說,炎芷夢已經不在北帝宗之中,三年前,她有了身孕,炎夕茗欲逼她將孩子打掉,她藉著一場忽然從天而降的大雪,在雪的掩飾下逃離,不知去向……屏兒為了保護她離開,阻擋炎夕茗的追趕,被關了三年的緊閉。我在那裡,遇見了她。」

葉無辰:「……」

冷崖用沒有感情波動的舒緩聲音訴說著那幾天發生的一切,詳盡到每一個細節,甚至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自始至終,他保持著同樣的姿態,同樣的聲音,沒有任何一個時間出現過情緒上的波動,就如同在闡述著他人的一個再平淡不過的故事。

心死了,又豈會再有感情的激盪。此時,就算有千百把刀抵在他的喉嚨上,千萬條毒蛇盤在他的身上,他也不會感覺到任何的害怕。

從日至中天,到日偏西方,再到黃昏降臨,當冷崖的最後一句話結束時,葉無辰站起身來,在殘陽之下拖著長長的身影離開。口中,默默的叨唸著一個字……

雪……

「馬上去查一下葵水國三年前有沒有下過雪!」回到大廳,葉無辰肅聲說道。

十幾分鐘後,他得到了答案,匆匆而歸的炎弓洛以無比確定的口氣說道:「主人,葵水國常年濕熱,溫度從不至下雪的溫度。不要說三年,便是前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從未有過降雪。」

葉無辰從座位上站起,來回踱了幾步,轉身道:「讓楚大哥這幾日多陪陪冷崖,我必須先走了。」

雪……是她,一定是她!

「啊?主人……」炎弓洛一愣,剛喊出聲,卻只能看到已經急不可待的葉無辰在一團白光中消失在眼前。

天龍國,被遺忘的角落。

葉無辰的出現讓瞳心第一時間感知到了他的歸來,和凝雪在河邊嬉戲的她一手帶起凝雪,快速飛回,看到葉無辰的身影時,她急急的從空中落下,將自己的身體和他緊緊相貼。

「哥哥,你終於回來了。」凝雪用極盡歡愉的聲音歡呼著,卻一點都不顯露出這幾天她是多麼的擔心和期盼。

「這兩天玩的還好嗎?」葉無辰的手分別貼著凝雪的左臉和瞳心的右臉,柔聲問道,她身邊的小沫則別過臉去,不讓他看到她臉上的不滿。

「嗯!這幾天,我和瞳心姐姐把我和哥哥曾經去過的地方都轉了一遍呢……哥哥。這個小姐姐是?」凝雪好奇的看向葉無辰帶回來的這個女孩,從她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種模糊的熟悉感。她很難記得自己曾經在三年前的大風國與她偶然碰過面。瞳心也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收回。她一下子就認出了她,畢竟不久前,她和葉無辰還在大街上見過。至於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並不會去關心。

「我叫小沫,三年前,我們曾經在天風城之外見過。」小沫轉過頭來,嘴角勾起,帶著微含排斥的情緒說道。

「嗯,雪兒,還記得三年前我們去天風城去找姐姐的時候,路上遇到的那個腳被扭傷的小女孩嗎?」葉無辰彎下腰身,笑著對凝雪說道。

「唔?」凝雪想了一想,露出笑顏:「你好,小沫姐姐,我叫凝雪。」

她記起了三年前的那件事,卻很難記得三年前那個小女孩的樣子,畢竟當初只是不期而遇的短暫接觸,時間又已經隔得很久。
第368章 迫近的危機

瞳心和凝雪不會知道她曾經是誰,但小沫卻知道這兩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少女有著怎樣驚人的身份,當初,她們曾經殊死搏殺,傾盡全部,竭盡全力,是不死不休的敵人。面對她們,她難免露出敵意。但她們之間畢竟只是單純的曾經敵對,並沒有什麼「恨」,再加上她們是「爹爹」身邊重要的人,所以,她的敵意也並不是那麼的強烈。

面對著凝雪溫暖的善意笑臉,她心中的並不太深的排斥也如被抹去一般悄然的消失,她微一動嘴角,回了她一個溫和的笑。她雖和凝雪與瞳心一樣有著和外表年齡一樣的稚嫩心性,但沒有失卻記憶的她所知道和瞭解的,以及所思慮的東西都要比她們多出很多,她偷偷的在心中對自己說:這是多麼奇妙的天作之巧合,她們三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因為一個人,以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再次聚到了一起,接下來的命運,又會朝著哪個方向演變……她沒想太久,抬起頭來,看向葉無辰的臉,現在,她只想在他的身上,享受著那種讓她痴迷的感覺。

只是小沫不會想到,不僅僅是她們三個,葉無辰,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曾經所在的時空,比之她們更要遙遠。

「哥哥,你和小沫姐姐是怎麼遇到的呢?」凝雪眨著眼睛問道。她更想問的是,「為什麼哥哥會帶她來到這裡」。這裡,本該是只屬於他們的小小世界,葉無辰會帶著她來到這裡,必定有其原因。她知道,他一定能聽懂她的意思。

葉無辰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很認真,很柔和的說道:「雪兒,瞳心,以後,她就是你們的小沫姐姐了。」

「嗯!」凝雪立即清脆的答應一聲,目光轉向小沫,再次嬌甜的喊了一聲:「小沫姐姐。」

小沫不自禁的笑了一下,面對那沒有任何雜質的笑顏,她心中那抹阻滯消失,反而開始感覺到,這種感覺,這樣的氛圍似乎也真的很不錯。或許,她會慢慢的喜歡上。

「那,哥哥,找到夢姐姐了嗎?」問起這個問題時,凝雪明顯的緊張起來。她掛唸著已經好久沒見的夢姐姐,更怕葉無辰會失望和傷心。

「沒有找到,但馬上就會找到,我已經知道她在哪裡了。」葉無辰欣然點頭,他此時的心情,完全沒有了當初離開這裡時的混亂和沉重。心中最大的疑慮,是為什麼自己未死的傳聞已經傳播了那麼久,她卻沒有來找他,告訴這些他該知道的東西。

「真的嗎?太好了?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夢姐姐?」凝雪懸著的心放下,高興的接連蹦跳了兩下,然後抓著葉無辰的手急切的問道。

「明天。晚上好好的休息,明天早上,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葉無辰說完,默默的看向了北方。滄瀾國,天辰大陸他唯一沒有踏足過的地方。要去那裡,他沒有辦法利用香香的空間移動之力,而是只能踏路前往。滄瀾國同樣被邪宗的秘密勢力所覆蓋到,那從斷魂淵脫離到現在的一年時間,他布下的局一直都在窺視著天下的一舉一動,不願去遺漏任何一個角落。

夜幕降下,萬籟俱靜。葉無辰一邊想著心事,慢慢的睡去。睡覺之前,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個小插曲——葉無辰的左右分別被凝雪和瞳心所霸佔,同樣想靠著葉無辰而睡的小沫最終只好委屈的擠著凝雪睡。因為她是「姐姐」,要讓著「妹妹」,又因為,她是後來者,不能搶了本就屬於她們的位子。

另一個地方……

依靠著冰冷牆壁入眠的冷崖心海深處忽然迴蕩起一個低沉的笑聲:「沙羅,我的兒子,你的力量終於開始甦醒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還未亮,葉無辰忽然驚醒,猛的坐起。他沒有做噩夢,讓他驚醒的,是一種如同心海深處被狠狠刺了一刀的巨大刺激。

瞳心和小沫也同時睜開眼睛,用同樣的目光看著他。葉無辰目光凝視著前方,神情從最初的凝重慢慢的緩和了下來。

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不讓她們吵到還在熟睡中的凝雪,整理好衣服,悄然的走了出去,抬起頭,看著遙遠的南方。小沫和瞳心跟在了他的身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這兩個少女有著很多的共同點。比如,她們都有著黑暗的力量,又比如,她們都對葉無辰有著不同程度的依戀,只不過,瞳心對他的依戀根深蒂固,深入骨髓靈魂,任何因素都無法動搖。而小沫,則還處在一個相對淺薄的階段,她和葉無辰的聯繫,源自一種人性本能的渴望和悸動,在葉無辰的語言、聲音、還有那看穿她內心的眼神之下,她選擇了他,又在短短幾天的相處,在心間悄然印上他的影子,並越來越清晰。

「爹爹,怎麼了?」小沫問道。

「他來了。」葉無辰說道。從一年前開始,他就一直在擔憂和等待著這一天的來臨。隨著他實力的提升,他的靈魂之力也小幅度的提升著,此時,那靈魂之力的悸動給他敲醒了有史以來最響的警鐘,那強烈的危機感從所未有的強烈。他確信,他一直在等的那個人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雖然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叫什麼名字。

等待的過程充斥著忐忑和對未來的些許恐慌,此刻,心忽然變得很靜很淡。至少,他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來了,若他沒有來,他心中的不安反而會在時間的推移和超出他預期的等待中更加的放大。

「是誰?」小沫從他過分平靜的聲音中聽出了異樣,迅速問道。瞳心也將眼神凝起。

葉無辰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而是柔聲說道:「小沫,幫爹爹做一件事好嗎?是對你爹爹很重要的一件事。」

「爹爹,是什麼事?」小沫問道。他以這種語氣和她說的話,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去拒絕。那是一種很奇妙,類似於不忍心的感覺。這些天,她一直都在他身上尋找和享受一種她喜歡的感覺,卻從來沒有為他做什麼。

「幫我陪著雪兒,照顧好雪兒,告訴她我和瞳心很快就回來,好嗎?」

葉無辰的聲音落下,他沒有等待小沫的回答,白色的光芒出現,微一閃爍後帶著他和瞳心消失在了那裡。剛才問他要去哪裡的小沫只能怔怔的看著他消失的位置,一時之間不知該何去何從。

他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這是小沫自然而然的想法。她轉過身來,看向凝雪所在的小草屋方向。微一思索後,緩步走了過去,依在小屋上坐在那裡,目光,依然停留在他之前消失的地方,不知在想著什麼。而他要她做的,她沒有辦法拒絕。

葉無辰再次出現的地方,是一塊高大石塊的旁邊。現身之後,他立即拉著瞳心矮下身體,依靠在石壁之上,皺眉傾聽著周圍的動靜。瞳心目光一掃四周,已經記起了這裡……這裡赫然是她才來過不久的南皇宗所在!是南皇宗西方一處荒廢的地方,處在南皇宗之內的邊緣地帶。再向外一段距離便是其毒霧陣。前方目光所及之處,是當初她失去意識的地方。

沉默了許久後,葉無辰才緩緩起身,帶著瞳心向著記憶中的位置無聲行去。當初瞳心釋放出遮天黑暗,然後將天罰之刃刺入水漫天胸口後,帶著他以儘可能快的速度逃離,那時在半空之中,所到之處的一切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那個不起眼的位置,更是被他死死的記在心中。同時,這裡作為南皇宗荒廢的一片區域,極少有人會在這裡走動,也為他們的不被發現提供了方便。

移動了不足百米,前方已然變得空曠,葉無辰拉著瞳心矮身在一堆廢木之後,在心中低聲說道:「香香,到那裡!」

前方數十米的位置便是他這次的目標,以他的目力看的清清楚楚。但他無法確定直接走入會不會有被發現的危險,於是選擇了香香的短距離瞬移。剛剛施展過一次超長距離定點移動的香香力量大耗,想再次施展超長距離的瞬移要很久之後,但可視距離之內的短距離移動還可以做到。她出現之後,散香的身體微一閃光,葉無辰和瞳心已經同時出現在葉無辰用意念所指向的位置的上空。沒有任何猶豫,葉無辰拉著瞳心將身體迅速降下,從空洞處沒入地面之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覺。

除了頭頂透下來的光亮,眼前漆黑一片,腐臭撲鼻,他們的進入也讓各種蟲鳴停止,鼠群亂竄。瞳心手舉起,想要滅掉周圍混亂奔走的生命體,卻被葉無辰拉住她的手,向前走去,同時另一手隨手向後一揮,一個可以隔絕任意聲音溢出的單向隔音結界已經形成。瞳心停下動作,跟在他的身後。
第369章 南皇聖主

並沒有刻意壓抑的腳步聲驚醒了那個難得安靜的瘋子。一種似鬼哭似狼嚎的可怕嘶吼聲從前方傳來,夾雜著鏈條被扯動的嘩啦碰撞聲,讓人聞聲便可以想像的到一隻可怕的野獸瘋狂的掙扎咆哮想要掙脫枷鎖的畫面。

眼前的黑暗無法阻擋葉無辰的視線,更不可能妨礙能自由操縱黑暗之力的瞳心,他們同時看到前方那個全身灰黑,披頭散髮,被金色的鏈條死死鎖住的人……那的確是一個人,不是一隻野獸。

而黑暗,同時沒有遮蔽那個瘋子的眼睛,看著前方向他緩緩走近的兩個陌生人,他忽然嘶喊的愈加狂暴起來,兩隻揮舞的手掌拚命的抓撓著,似要掙脫鎖鏈,撕扯他們的身體。眼前的兩人,一男一女,面對他卻無一露出詫異或者害怕之色,反而平靜的異常,他在瘋狂的咆哮間,就連心都跟著快速的跳動起來。

葉無辰在他身前不足兩米處停止,瞳心也停在他的身邊,兩人就這麼安靜的看著這個近在咫尺的瘋子。瘋子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喊聲有了輕微的減弱,披散的長發之中,露出兩絲細微的精芒,快速的打量著兩人。

可以直接再臨南皇宗,這便是當初葉無辰故意讓水夢嬋將他擒到南皇宗的最直接原因。只要是他曾經去過的地方,香香都可以憑藉她特有的空間力量瞬息到達。一切,也只是為的這一天,為了迎接那個人,也為了將一份大禮送給已經不需要存在的南皇宗。

「南兒,出來吧。」

一道耀眼到刺目的金芒在黑暗的空間中閃過,那久未出現的南皇劍被葉無辰持於手間,他上前半步,手一揮舞,切向那鎖住他的一道道金鏈。

斬星劍所到之處,那堅不可斷的鎖魔鏈如被劃開的水面,無聲而斷,紛紛向地面散落而去,打在陰濕的土地上發出沉悶的落地聲。只一劍,所有纏在他身上的鎖魔鏈全部被輕而易舉的切開,讓他恢復了完全的自由。葉無辰沒有將斬星劍收回,手按劍柄,劍尖支地,看著已經忘卻了持續慘吼之聲的人平靜說道:「水云天,你自由了。這裡已經被封上了一層隔音結界,你發出任何聲音外面都不會聽到。」

水云天身體保持著原來的動作,表情呆滯,目光無神,雖然已有了些許的心裡準備,但依然沒有馬上從自己已經自由的巨大驚喜中回過神來,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可以體會到被鎖在這種地方二十多年,忽然重獲自由那一刻會是怎樣一種如在夢中的心情。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自己的雙腳,目光逐漸變得凝實,他甩開頭髮,雙目死死的定格在葉無辰身上,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和他對視著。二十三年的折磨,他的心境之堅已到了什麼程度可想而知,他除了短暫的恍惚失神,沒有激動,沒有驚喜,在平靜之中看清著眼前的兩人。

須臾,他忽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抬起右手,猛的撞擊在自己的腹部,隨之手劃著自己的胸前迅速上移,停留在脖頸之上,又快速的掐動了幾下。

葉無辰心中一動,沒有出聲,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嘔……

水云天的身體猛的前甩,口中,竟忽然吐出一個金芒閃閃的東西,跌落在地上的泥濘之上,釋放著耀眼奪目的金芒,同時,葉無辰手中的斬星劍也忽然蒙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與之無論是其色彩還是光芒的強度都出奇的一模一樣,如在互相呼應一般。

水云天將它撿起,拿在手中,用自己破爛不堪的衣服小心的擦拭著上面沾染的泥水,直到擦得乾乾淨淨,再也沒有了一絲雜色。他的動作輕柔至極,如在輕撫世界上最珍貴,最脆弱的東西。

「南皇玉。」葉無辰看著他手中那不足巴掌大小,呈現著劍之形狀的閃光玉珮,低聲喊出了它的名字。當初在炎天威面前,炎天威便是用一塊弓狀的赤色玉珮確定著他手中的災厄弓,其名「北帝玉」,而南皇宗,也同樣有著確定斬星劍真身的南皇玉。

「沒錯,這就是南皇玉,是南皇宗每一代宗主的標誌之物,也是我南皇宗絕對不可丟棄的東西,它比之那些國家的傳國玉璽要珍貴上千倍萬倍。當年,我在他們看不到的那一刻將它吞入腹中……就算死,我也不能讓它被他們奪去……他們不配!」水云天將南皇玉合在手心,帶著怨恨的聲音從嘴角緩緩溢出。南皇玉,亦是他堅持著不死的原因之一。

怨恨的聲音停止,他猛的抬起,上前一步,在葉無辰面前重重的跪下:「南皇宗第代宗主水云天,拜見聖主!謝聖主解救之恩,我水云天今後必追隨聖主左右,做牛做馬,永不變心!如違此言,天誅地滅!」

一個下跪,寥寥幾句話,沒有任何猶豫和躊躇的道出了一個堅定無比的誓言。葉無辰微微點頭,上前將他扶起:「水云天,這些年,真的苦了你了。你放心,你既然如此乾淨利落的對我下跪,喊我一聲『聖主』,我便不會辜負你的信任和忠誠。你,可知我是誰?」

水云天站起,垂首道:「無論聖主是誰,水云天對聖主忠誠天經地義,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和回報……聖主可是姓葉?聖主身邊這位,可是二十多年前威懾天下,幾日前擊殺水漫天,斷了水云瀾一臂,讓南皇宗蒙受一場大劫的天罰之女!?」

葉無辰一點頭,灑然笑道:「不愧是水云天,你就算二十多年不見天日,也從未丟失過自己的耳目。」

「哈哈哈哈,」水云天也跟著大笑起來:「這,還要多虧水云瀾,他每次心情抑鬱之時,都會來看我的醜態釋放心中的憤恨,尋找一種病態的心理平衡,卻也讓我知道了很多應該知道的事。而前幾日那件事,全宗上下遭此大難,我便是想不知道都難——不愧是我南皇宗之聖主,也只有聖主你,才能在南皇宗掀起如此的風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開喉嚨,張狂的大笑起來,聲音之中,卻沒有任何平時瘋笑時的嘶啞和異樣,亦沒有擔心自己的笑聲被外面的人所察覺。因為葉無辰剛剛和他說過,他無論發出什麼聲音外面都不會有任何察覺,此時面對這個手持斬星劍的年輕男子,他對他不會有任何的懷疑,毫無顧忌的發洩著自己的情緒。

「你如此大笑,看來,你也覺得現在的南皇宗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葉無辰看著他說道。

水云天眼神一凝,目光陰沉,咬牙說道:「對,現在的南皇宗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因為現在的南皇宗根本就不配再用『南皇』之命!他們的骨子裡,流淌著的是混雜的血,南皇宗存在的理由和使命,也早已被他們遠遠的丟棄,他們不配存在,不配存在!」

葉無辰眼睛緩緩眯起,慢慢說道:「那……如果現在的整個南皇宗滅宗,你可能接受?」

水云天的表情稍稍一變,然後慢慢的平靜下來,他盯了葉無辰的臉小會,忽然輕嘆一聲:「滅宗……呵呵呵呵。南皇宗已經存在了多久,已經沒有人記得清楚。而經過這麼多年的繁衍,南皇宗的勢力原本足以達到一個遮天的高度……但聖主,你可知為何南皇宗與北帝宗之人從來不會超過萬人?」

「規則。」葉無辰用兩個回答了他。

「沒錯,是規則。」水云天雙目一閃,「南皇與北帝不愧是破開混沌的至高神靈,他們在留下自己的血脈時,沒有遺漏任何一個可能引起禍端的根源。擁有南皇與北帝之血者,無論是純正還是混雜,總數都絕不能超過萬人,若人數達到了一萬,無論怎麼努力,都不會有第一萬零一人的降生。這便是當年南皇與北帝定下的規則。若沒有了這個規則,千萬年來,擁有神之血的南皇宗與北帝宗早已經遍及整個天辰大陸,也遠遠凌駕於普通人類之上,徹底打破了天辰大陸的平衡,讓整個大陸成為南皇與北帝后人的專屬。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南皇宗與北帝宗的實力這麼多年來一直保持著一個相對的平衡,從未有過太大的跳躍。」

葉無辰點了點頭,這些話,他早已從炎天威那裡聽過一次,他接口說道:「你是在告訴我,就算全滅了現在的南皇宗,只要還有任何一個直系血脈的人存活,南皇宗就永遠不會真正的滅宗。所以……」葉無辰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根本不會在乎如今這個已經不需要存在的南皇宗滅亡!只要你,或者你的兒子還活著,百年之後,又是另一個新的南皇宗崛起。」

「沒錯。所以,聖主,你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顧忌。」水云天斬釘截鐵的說道:「這不是毀滅,而是清洗。現在的南皇宗只會成為禍害天下的罪惡之手,繼續存在下去,只會為老祖宗,為整個南皇宗抹上永不可磨滅的污穢。你是聖主,是南皇宗真正的主人,當南皇宗已經變得骯髒,清洗,然後引領另一個全新的南皇宗,本就是你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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