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nyanthea

正文 第二六零章 敵襲


    便在月亮正在中天的那一刻,隆巴斯大巫祝突然大聲喝道:"月中狼神,永佑我族!"

    其後隆巴斯便當先跪伏在地,正是萬象谷石壁上刻的姿勢.之後便聽"呼啦啦"一陣響,所有人都先後跪伏下去.

    方勝其實在那一刻已經發現了那戰甲上有了一些細微變化,似乎正是在呼應天上的月亮,然而他身前,左右還有身後的人都已經跪了下去,他如果還在那矗著,一旦被人發現,只怕這山谷中除了秋華之外的所有人都想生撕了他.微一權衡方勝就趕緊伏了下去,在最後一瞬間,他眼睛的余光中似乎看到了有一道黑氣正從那戰甲的脖子處向上嫋嫋升起.

    然而方勝並未看真切,那黑氣本就是戰甲上散發出的紫黑光芒也說不定,他雙手貼地,額頭也觸在地上,心里真有一百個不情願,只想看看祭壇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惜的是,他既不能動,連神識也不能放出去,只能在那干著急.

    此刻這谷中足有數萬人,盡皆靜靜跪伏在地,除了方勝和秋華外,只怕人人都虔誠無比.方勝跪久了便想到這一情況,不由有些想笑,假若人心也可以被看透,那他和秋華只怕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大約跪了一柱香功夫之後,方勝實在有些受夠了,眼睛向兩旁瞥去,發現僅僅能看到左右兩邊之人的胳膊.方勝突發奇想,假設現在每個人都是跪伏著的,那實際上哪怕他站起來也不會有人看到.除非他身邊的那兩人也像他一樣拿眼睛往左右瞄,那樣他的行動就會露了餡.但是剛才他只能看到旁邊之人的胳膊,那麼旁邊兩人即使要偷瞄他,也應該只能看到他的胳膊才對,也就是說,只要他的胳膊不動,即使他把頭抬起來也不會有人看到.

    方勝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但是一想到到時候數萬人全跪伏著,四周又安靜得異常,卻就他一人把頭抬了起來,那情景該得多詭異.萬一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或者一看就出什麼大事,可就得不償失了.

    方勝猶猶豫豫,又想抬頭又不敢抬,大概又過了一柱香功夫,那抬頭的念頭已經占了很大的優勢,只需再過那麼一會,八成他便要冒險抬起頭來.然而便在此時,他耳中隱隱傳來低沉的風雷之聲,似乎就在這山谷的正上方.

    方勝早就猜到這祭祀不會如此簡單,沒想到直到現在才初露端倪.他猜測,定是那戰甲在月光照射下起了什麼變化,這才又在空中鬧出這些動靜.

    那風雷之聲初時低不可聞,後來雖然仍未變響亮,卻密集了許多,就像是有一大團烏云正在山谷上空極高處聚集.然而若是有烏云,天應該越來越暗才對,方勝雖是在地上跪著,還是能看出來,他身邊的光線根本毫無變化.

    那風雷之聲越來越密,到後來也變得越來越響亮,方勝不由緊張起來,不知道呆會會發生什麼事.

    終于,方勝清楚地聽到從山谷上空傳來的呼嘯聲,就像是有什麼龐大的東西正從上方飛下來,也是在同一刻,方勝看到身邊地上的青色月光竟漸漸變成了紅色!

    那一瞬間,方勝猜測,一會肯定有人要說話,比如恭迎狼神下界之類,然而他絕沒想到,當隆巴斯那蒼老洪亮的聲音響起時,傳進他耳中的竟是那兩個字:敵襲!

    危機感一下子罩住了方勝的全身,"呼"地一聲他就站了起來,抬頭眯著眼望向了空中,那一眼,他覺得天被搗開了個大洞.

    十余塊火岩,幾乎每一塊都比谷中的祭壇還要大,正拖著長長的火尾從空中呼嘯著轟下來!方勝第一次知道,原來石頭也可以著火,而且比他所見過的任何火焰更熾烈!那些石頭並不平整,從岩面上那不規則的裂縫中,他還能看到里面正在流淌著的暗紅色液體,那一瞬間,方勝覺得,如果世上有火魔這種生物,那麼那石頭里流淌著的,一定是火魔的血!

    空中有一團紅云正在漸漸消散,那里便是那些火岩的來處.

    那十余塊火岩離那紅云越來越遠,接近地面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等第一塊火岩離地面只有百余丈時,那呼嘯聲已經大到了讓那些平民不得不捂起耳朵,即使大聲哭喊聲音也傳不到一丈之外的程度!

    山谷中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但除了祭壇下的四大大巫祝還能沉得住氣外,所有人都慌了.

    那十余塊火岩並沒有什麼順序,可以說毫無陣形,但它們的目標全是山谷正中的祭壇,方勝因為離那四大大巫祝比較近,所以他並不太擔心自己的安危,大不了跑就是.在他看來,要想將那十余塊巨岩化解,只怕就算是結丹修士也會很吃力.他實在很想知道,四大大巫祝會以什麼方法將那些火岩破去.

    "保護平民!"隆巴斯大聲喝道.

    下一刻,這個看起來七旬有余的老巫祝舉起了手中的巫杖,大聲喊出了兩個字:"解印!"

    方勝心中一凜,他瞪大了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前方,他要看看,北巫印族的最強巫祝的印法會召喚出什麼來!

    一瞬間,方勝目光所及之處的地面全亮了起,地面上以人臂粗的黃光勾勒出一個複雜的圓形圖案,這圖案便以祭壇為中心,幾乎覆蓋了方圓一里.

    方勝很快便看到了一個龐大的虛影在印法中凝聚起來,然而他並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因為它實在太大了,而祭壇還有祭壇邊的上百修士,自然也包括他在內,全都被遮在了那東西的肚子底下.

    方勝抬頭向上看只能看到一個灰色的像是壓下來的天一樣的肚子,在他的前方稍往右,也就是祭壇的西南角,那里有一條比祭壇最底層還要粗一圈的腿,而他的左前方,在離祭壇東南角大約十丈的地方,是另一條同樣粗大的腿.方勝倏地向後轉身,在三十余丈外又看到了同樣的兩條腿,在終于判斷出剛剛出現的那東西有多大後,他便聽到了一聲嘹亮到簡直能把整個天地都震得亂顫的象吼!!

    "昂!!!"

    "砰!!"

    第一塊火岩終于砸了下來,重重地轟在了那超大的大象身上,大象紋絲未動,但那巨大的沖擊波卻"嗡"地一聲向下傳來,盡管象腹之下是受影響較小的地方,在沖擊波撲面而過時,方勝還是差點被沖倒.

    "砰!!"

    第二塊火岩又砸了下來,但這次那大象顯然已有了准備,只聽在那"砰"地一聲巨響過後,緊接著就是"嘩啦啦"一陣響,然後方勝便看到無數大大小小的零碎火岩像雨一樣從象腹兩側墜了下來.

    "砰!!轟!!"

    方勝看四大巫祝雖然面色凝重,但卻根本就沒有動的意思,旗和那戰甲自然是暫時拿不到了,他便干脆猛一凝神,運起輕身術不動聲色地從人群中飛速向外縱躍而出.剛來到象腹邊沿,便正好看到一塊火岩竟被整個擊飛,橫著朝山谷西北角的山壁上撞去.那邊顯然沒人能阻止那塊火岩,便聽"轟"地一聲,火岩竟直接在那山壁的中段爆裂開來,無數的碎石帶著火焰四處飛濺,下方全是巫祝,巫使,各有手段防著碎石,但那山壁經巨岩一撞,竟猛烈地震動了一下,結果上面站著的平民至少有上百人哭喊著掉了下來!

    那一瞬間,方勝把頭轉向了正西方,他怕秋華會忍不住出手救那些人.而以他所知,那邊的那些巫祝和巫使絕對能保證那些從山上掉下來的人毫發無傷.

    然而方勝還沒找到秋華便心頭警兆突起,只聽"砰,砰,砰"接連三聲巨響,那巨象接連擋下了三塊火岩,但他此時已不在象腹之下,那強勁的沖擊波和碎石便以一種足以要了他的命的勁道轟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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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六一章 熊神


    方勝一邊向後飛退,雙臂猛地一震,身前已經布下了一層厚厚的蠻犀沖氣勁,緊接著他的右手在儲物袋上一抹,云蔚劍"嗡"一聲飛了出來,那紅黃相間的匹練般的光芒"唰唰"兩聲在他的前方掃了兩個來回.

    方勝落地時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不過卻毫發無傷,此時他離那大象又遠了些,總算看清了那大象的全貌.那是一頭猛犸象,兩顆象牙彎而長,象鼻上滿是褶皺,雙眼暗紅,樣貌丑陋凶狠,沒有一點象的忠厚之相.

    只看了兩眼,空中那些火岩又接二連三地砸了下來,那猛犸象終究不是鐵打的,當同時撞在它身上的火岩一多,它那龐大的身軀也被撞得矮了矮,並且後半身還向左側滑了數丈.它一滑不要緊,卻害苦了在他後腿邊躲著的那些巫使,巫祝,只聽一陣呼喝之聲響起,那里便亂成一團.不過好在巫使,巫祝都各有神通,尤其是那些會印法的巫使,數聲解印之聲響過,象腿之下很快被清出一大片空地,也不知到底召喚出了什麼來.

    便在最後一顆火岩也被擋下後,那猛犸象又是一聲嘶吼,接著便邁開四腿向西側"轟轟轟"挪了數步,讓下方的祭壇再次出現在滿天月華下.這次方勝總算看清了,那戰甲的脖頸處的確有一股黑氣正在向上飄起.此時月亮已不在中天,但那黑氣的尾端卻始終朝向月亮.

    然而很快方勝的注意力便從戰甲上收了回來,不僅僅是他,所有人都看到了南方山頂的變化.那些平民喊叫著四散逃開,就像看到了什麼可怕事物,而由于山巔空間太過狹小,竟有不少人又被擠了下來.這一次由于是環形山的整個南面都在發生騷亂,是以掉下來的人竟越來越多,一時間半空中全是人.

    "解印!"

    祭壇西南角的大巫祝巫杖一揚,接著便出現了讓方勝目瞪口呆的一幕,這位大巫祝的青色印法圖案直接豎著出現在了南方山崖的內側,結果那山崖還沒印法高,是以便有少半的印法圖案矗立在了虛空之中.那巨大的青色圖案才一亮起,便聽"呼"一聲響起,那些原本還在飛速下墜的平民速度突然變緩,竟橫著向外飛出,離山崖越來越遠,落地之時雖尚未完全化解沖勢,一個個如下餃子一般"卟嗵,卟嗵"栽在地上,但那種程度,即使是老胳膊老腿的人也不會摔出人命來.

    很快南方的山巔便被清空了,山谷中再次靜了下來,站在南邊山下的人快速向山谷里面跑去,而本就離南邊較遠的,則全都看著南方的山顛之上.

    眾人並未等太久,一個身披黑袍須發皆白看起來急走兩步路也能累個半死的老頭子弓著腰出現在了南方山下.他左手中拄著根長長的拐棍,方勝直覺上認為,那巫杖在那老頭手里的確叫"拐棍"更合適,右手則捂向自己的嘴,肩膀聳動,劇烈地咳了幾聲,方勝真擔心那老頭會把自己的心給咳出來.

    然而那老頭僅僅是第一個登山的巫祝罷了,很快,其身後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同樣身著黑袍的巫祝,或年老或年輕,從那巫祝身邊漸次出現,向山巔兩側延展開去.

    當那里的巫祝總數似乎達到了山谷中北巫印族巫祝總數三分之一的時候,終于再沒有新的巫祝出現,然後最初出現的那個老巫祝便開了口:"北族愚民……奉月狼神千年……可曾見狼神之昭示……咳……彼狼神者……巫皇杜撰而已……而我巫印族侍奉熊神已久……今又天降熊神之分身……北族之民……何不速速歸順!解印!"

    那老頭子根本就沒給隆巴斯說話的機會便一揚巫杖,接著一個巨大的棕色圓形印法出現在了山谷靠南的地面上.很快那棕色的印法之上便黑氣彌漫,方勝死死盯著那幾乎覆蓋了小半個山谷的黑氣,清晰地感覺到里面的凶險氣息越來越濃.

    "吼……"

    從黑氣中傳來的吼聲並不大,但是方勝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然後他便看到兩團銀光從黑氣中越來越亮,漸漸靠近了黑氣的邊緣.然後一個巨大的熊首便出現在所有人眼中,那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然而那巨熊並未因此停下腳步,繼續向前走著,很快就從那黑氣中完全走了出來.它的眼睛還有四只爪子上全都散發著耀眼的銀光,每動一下,那些銀光便會在空中留下一個長長的弧線,良久乃散.眼睛倒還罷了,爪子上的那些銀光實在讓人忍不住心生寒意.那巨熊通體棕色,體型只比那猛犸象小了一點,但氣勢上反而要強很多.

    然後方勝便見南方山巔的那些巫祝"呼呼啦啦"全朝那棕熊跪了下來.似是感覺到了身後那些巫祝心中的虔誠,棕熊向後扭了扭頭,忽地張嘴大吼一聲,這一聲雖然仍不甚響,但吼完之後它卻迅速朝山谷正中的猛犸象沖了過去!

    南方山巔的那些人又站了起來,平靜地看向下方,實際上就連方勝都看得出來,那猛犸象不是棕熊的對手.而十分奇異的是,隆巴斯竟未做任何動作,任由那棕熊飛速接近猛犸象.

    很快方勝便知道隆巴斯為何不動了,那猛犸象忽地人力而起,仰首"昂"一聲嘶吼,兩只前腳"轟"一聲再次落地之時,整個山谷都為之顫了一顫,接著它就雙眼紅光大盛伏低了身體,氣勢憑空上漲了一大截,絲毫不遜于那棕熊.方勝瞬間明白過來,這猛犸象竟也是個身經百戰之輩!

    方勝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摩昆谷的巨猿,若他以大五行附神之術附在巨猿身上,自然也能將自己的氣勢提高數十倍,然而巨猿在摩昆谷之時尚可稱為"巨",若來到這里,和眼前的棕熊和猛犸象一比,則未免跟大人腿邊站著的五六歲小孩差不多,而戰獅就更別提了.但方勝一點也不氣餒,因為他至少知道戰獅是在不斷進化的,終究會有一天,戰獅也可以變成像眼前兩頭巨獸般的存在,而且戰獅定能勝過它們!

    "呼!"

    眼見那棕熊已沖到猛犸象身前,猛犸象驀地沖了出去,同時兩顆長牙像兩把巨刀一樣朝棕熊撩去.棕熊竟不閃避,前沖之時猛一抬兩只前爪,上半身仰起,兩只爪子抓向猛犸象的兩顆象牙.

    "哧!!!"

    熊爪在象牙上劃過,那聲音簡直難聽到了極點,很多女子和小孩當即被那刺耳的聲音震得暈了過去,方勝也聽得頭皮發麻,忍起不皺起了眉頭,眼睛仍盯著正在大戰的兩個龐然大物,雙手則迅速在身上撕下了兩個布條,揉搓了兩下後塞進了耳朵里.

    那棕熊一旦按住象牙後身體便擠在了兩顆象牙之間,只見它兩只後爪在地上連蹬,竟繼續向前擠去,然後揚起右爪就拍向象頭.它巨大的熊掌,絕對當得上一手遮天之稱.

    然而那棕熊並未能得逞,因猛犸象更靈活的武器尚未使用,它的鼻子.

    猛犸象倏地向左猛甩頭,同時那粗大的象鼻也掀了起來,那棕熊終究只有兩只後爪著地,立足未穩,竟被生生甩得向右撞去,而其前進軌跡上,正是祭壇!

    方勝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心中不住祈禱,撞上去,撞上去!從一進這山谷他就盼著出亂子,沒想到這亂子這麼快就來了!

    那棕熊並未讓方勝失望,盡管它已經努力用四爪扒住地面,可還是在地面滑行著以身體右側撞向了祭壇.那祭壇實在比它小太多了,不必懷疑,若無任何防范措施,祭壇必將被其砸毀!

    "砸爛它!砸爛它!"方勝唯恐天下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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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六二章 失得


    仿佛是為了響應方勝的召喚一般,那棕熊終究沒能止住沖勢,右側後腿眼見便要撞在祭壇西南角的旗杆上.

    那祭壇下還有四個大巫祝在,自然不能讓那棕熊就那麼撞上,幾句巫咒飛速地從西南角旗杆下的大巫祝口中響起,只聽嗡地一聲,一道四四方方的透明藍色光幕便橫在了旗杆與棕熊之間.那藍色光幕類似于方勝曾見過的法陣護罩,但是修真界的護罩無不是從上往下罩的半圓形,而像這種孤零零地一片光幕他則從來沒見過.

    方勝還在猜測那道光幕的威力,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一幕出現了,那棕熊的後腿竟然毫無阻礙地從那光幕中穿了過去.

    祭壇下的四大大巫祝顯然對那藍色光幕很有信心,是以之後便沒做什麼防備,此時一見棕熊竟有這種神通無不大駭,然而此時他們想救也來不及了,只聽"咔嚓"一聲,那旗杆竟然在棕熊那一撞之下生生折斷!

    更駭人的是,那旗杆雖是被棕熊撞斷,其沖勢卻是極猛,"啪"一聲響過,那斷了的半截旗杆又在地上斷成了兩截,然後掛著旗幟的那一頭硬生生彈飛起來,發出"呼呼啦啦"的聲音在空中畫出一個大大的弧形飛了出去,而那方向,赫然是方勝那邊!

    方勝此時心情激動得無以複加,心里一遍遍喊著"老天有眼",專等那旗幟落過來.由于那火岩的出現,原本跪伏在地的巫使,巫祝不是躲到了猛犸象腹下就是躲向更遠的山崖下面,而等那棕熊出現後,猛犸象腹下也變得不安全,是以絕大多數人都撤到了山崖之下,而方勝因為有所圖謀,便沒跟著眾人向後撤,此時那旗幟向他這邊落來,他身邊能跟他搶的人竟是一個也沒有!

    但是方勝也不敢有太大動作,哪怕是拿出飛劍來飛向空中去接那旗幟,他的身份都會馬上暴露,此時他只能判斷著那旗幟的落點,然後施展輕身術不動聲色地向那旗幟挪.

    便在此時,那棕熊撞折了旗杆後,後腳終于在馬上就要撞到祭壇時停住.那猛犸象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錯,向棕熊挑釁地嘶吼了一聲,伏低身體,要將棕熊吸引過去.

    然而那棕熊的反應再次出乎了眾人的意料,它竟驀地人立而起,就以兩只後腳著地轉過身來,變成正面面對祭壇,然後便伸出那巨大的右掌朝祭壇拍去!只要讓它拍中,祭壇絕對要被拍得稀爛!

    四大大巫祝同時念起了巫咒,又是兩道光幕擋在了棕熊身前,然而依然和上次一樣,棕熊的爪子沒有受到絲毫阻擋便從那兩道光幕中穿了過去繼續下拍,然後下方又飛起一道透明的類似于蠻犀沖氣勁一樣的超大范圍的沖擊波轟向了棕熊,結果那沖擊波竟直接從那棕熊的體側流了出去!

    這棕熊竟是什麼招都不吃!

    一時間,山谷中大部分看到這一幕的人心都涼了下來,這不合常理的情景讓他們不可避免地想到南方山巔那老頭的話,無不懷疑,難道這棕熊真是熊神分身?要真是如此,那他們的狼神就未免太寒磣了點,因為的確如那老頭所說,雖然北巫印族一直信奉狼神,但是狼神的確從未向他們下達過任何昭示,更別說派個分身出來幫他們打仗了.

    然後便見那棕熊的爪子離那祭壇越來越近,實際上它的爪子和祭壇差不多大小,那種聲勢,已經將祭壇下的那幾個少女嚇得尖叫起來.

    隆巴斯的巫咒便在最後一刻念完了,方勝本來還盯著空中慢慢下墜的旗幟看著,卻還是被那龐大,快捷,而又奇異的靈力波動吸引了心神,他轉頭看過去時,便看到了簡直像是變戲法一樣的一幕:祭壇還有祭壇下的所有人"嗡"地一聲在原地消失不見,只在原地留下了空蕩蕩的地面,然後又是"嗡"地一聲,祭壇倏地出現在它原來位置往東三十丈的地方.

    方勝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簡直被這神乎其神的巫術驚呆了,然而當他看到祭壇東南角的那個大巫祝的動作時,便真的呆住了,只見那個大巫祝忽地舉起了右手,虛抓向空中,而他胳膊所指之處飛著的正是方勝等了好久的那面旗……

    眼見那旗幟離方勝已只有五丈距離,只需再近一些,他便能一躍而起將旗抄在手中,卻在那大巫祝一伸胳膊之後倏地變了方向,被一股憑空出現的風卷著飛回了祭壇.

    那一刻,方勝氣得想破口大罵.

    然而很快方勝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那一刻,連他也對那棕熊的恐怖本領畏懼起來!

    祭壇雖然在原地消失了,但棕熊的動作並未停下,它還是順勢將那只碩大的熊掌拍向了虛空處,它什麼也沒拍到,但是它爪子上的銀白光芒卻同樣消失在了虛空中.

    下一刻,方勝聽到了隆巴斯的急呼:"保護聖鎧!"

    可惜的是,就連他自己也只能做到自保,緊接著便見從熊掌上消失的那四道銀白光芒便像是四道閃電一般再次出現在祭壇上空.那四道銀白光芒是如此銳利如此明亮,一時間,方勝覺得即使是他曾經無比羨慕的趙鎮北和吳希文的劍氣也不及那四道銀光!

    方勝還沒聽到任何聲音,便見整個祭壇在那四道粗大的銀光下寸寸碎裂,那銀光范圍之大,連另外三面旗杆也被波及到,銀光一閃便全都無聲地斷了.

    四大大巫祝全都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朝遠處飛去,但方勝還是看得出來,其實他們並未受傷,那只是東南角的那個巫祝猛一甩右袖所造成的局面罷了.可惜的是,那些原本看起來聖潔無比的少女只有兩三個逃過了這一劫,其余的全都化為了為了滿天的血光.和血光同時飛向天空的還有幾件東西,它們在那四道銀光的撞擊下向各個方向飛散,有的甚至彈飛到了空中百丈高處,于是它們本身發出的紫黑光芒也隨之飛向了各處,幾乎將整個山谷都照成了紫黑色,正是隆巴斯口中的聖甲!

    聖甲共有頭盔,披風,胸甲,腰帶,雙護臂,雙護膝和戰靴十個部件,如今這十個部件朝哪飛的都有,那個可以掌控風力的大巫祝根本不可能同時收起這些部件,他只能朝南方追去,很顯然,如果那些朝南飛的那幾件聖甲落到南巫印族手中,他有生之年別想追回來了……

    看到這一幕時方勝一動都沒動,因為他清楚地看見,聖甲的右護臂在空中打著轉,發出並不好聽但在此刻的他聽來仿佛如仙音般的呼嘯聲筆直地朝他撞了過來,他根本一動都不用動,那右護臂便會撞在他身上.

    一瞬間方勝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此刻定然有很多人看著他,但這不妨礙他將那護臂收了,天知道南北巫印族要打多久,最後會是什麼局面,說不定他能拿了這護臂安然逃脫呢!

    此時站在山崖上的秋華也看到了一這幕,她那古井不波的心竟也起了一絲漣漪,因為她的眼光比方勝更准,那聖甲的材料她絕對從未見過!而那些聖甲的任何一個部件上散發出來的龐大異力,絕不會輸于她曾經見過的最好的法寶!

    然後她便見方勝左手小心地取下腰上的儲物袋,右手在前方一抹,熒光閃過,那護臂直接消失進了方勝的儲物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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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六三章 寂靜


    方勝才一將那聖甲護臂收進儲物袋中,心就"咚咚"狂跳,那種得到寶物後的興奮簡直讓他忍不住想放聲大吼大叫.然而此時他不僅不能吼叫,還不能表現出一丁點興奮,他只能繼續保持著原來的動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當一個旁觀者,並在心中祈禱,剛才看到他的動作的人越少越好.

    他期待南北巫印族的這場爭斗能夠越鬧越大,這樣他才有機會將那護臂帶出去.然而他的運氣似乎總是時好時壞,他正期盼著那猛犸象和棕熊能將動靜鬧得更大些,這兩頭巨獸間的勝負卻在轉眼間就要分出來了.

    那棕熊也許真是熊神分身,對北巫印族這些異教徒祭拜狼神的祭壇有著來自骨子里的仇恨,它的確一舉建功,不僅將祭壇拆了,還放倒了四面旗,將祭祀用的聖甲打得滿天亂飛,但是它卻把它的後背讓給了猛犸象.

    猛犸象在看到自己的挑釁並未見效的那一刻就發足向棕熊疾奔過去,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這頭隨便跺跺腳都能讓山谷顫三顫的龐然大物在疾沖時竟沒什麼聲息,于是等它沖到棕熊背後之時,那個將祭壇拍碎的罪魁禍首幾乎毫無反應.一瞬間,所有人都知道了棕熊的弱點.

    猛犸象在棕熊左後側猛地把低著的頭向右甩去,"噌,噌"兩聲之後,兩顆象牙幾乎完全沒進了棕熊體內!

    看到這一幕,南方山顛之上的每個南巫印族的巫祝的心都提了起來,但是猛犸象很快就接著向他們展示了什麼叫得勢不饒人,它的兩顆象牙刺進了棕熊身體左側,根本就不給棕熊站穩的機會,就那麼低著頭奮起四腳繼續向前猛頂!

    直到此時,棕熊才痛苦地吼叫了一聲,拼命地想扒住地面,它若是正對或者背對著猛犸象,都有可能漸漸止住猛犸象的沖勢,但是此時它已經被從側面釘在了那兩顆足以將它的身體洞穿的象牙上,四爪在地面上實在借不到多少力道.

    "哧……"

    棕熊的爪尖在地上劃出了十余道深溝,一直延伸向正東方的山崖下.

    "轟,轟,轟……"

    猛犸象這一次再不掩飾奔跑時的聲音,每一腳都震得地面為之一晃,然而它此時所營造出來的聲勢雖然驚人,卻遠不及幾乎每個人都能預見的一會之後將出現的場景,它最終將把棕熊推到山谷最東邊,並活活釘死在山崖上!

    一時之間,就連方勝也暫時忘卻了得寶後的興奮,瞪大了眼看著那兩頭巨獸風一般從他身前掠過.

    這一刻,似乎沒人挽救得了那頭剛才還威風凜凜的棕熊.

    于是,山谷南側那個老巫祝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印法!"

    棕色的圓形印法再次出現在山谷的地面上,只不過,這次卻出現在了山谷東側,正是猛犸象將要撞過去的地方.然而以印法形成的速度,方勝很快判斷出來,必是猛犸象先將棕熊釘在山崖上,其後再過一兩息那印法才能完全形成.

    東邊山崖下和山崖上的人早就急急忙忙地向旁邊躲去,腿腳不靈便的,也盡量從猛犸象的正前方讓開,然後伏下身子,生怕被震倒.

    "轟!"

    "哧!哧!"

    棕熊到底還是撞在了山崖上,釘在它體內的象牙于是繼續向前,一舉洞穿了它的身體,然後直接紮進了山崖中!

    "吼!!"

    任誰都聽得出來,這一次撞擊,對棕熊來說幾乎是致命的!然而那猛犸象依然怒氣未消,竟猛地一揚頭,兩只前腳也提了起來,生生又將棕熊挑高了數分,身體就那麼斜著像是頂門棍一樣將棕熊頂在了崖壁上.

    棕熊完敗!

    幾息之前還近似于無敵,將北巫印族四大大巫祝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棕熊竟然在十幾息後便落到完敗瀕死的地步,一時之間,幾乎沒有人能接受得了這個現實.

    很快那棕色印法便完全亮了起來,在其籠罩下,山崖上的棕熊身體上亮起了熒光,漸漸變得透明起來.似乎也看出了敵手馬上就要消失,猛犸象忽地猛一甩脖子,將兩顆象牙從棕熊體內抽了出來.

    此時的棕熊連半透明的程度都不到,兩顆象牙才一抽出,暗紅的熊血便像瀑布一樣湧了出來,那情景真是要多嚇人有多嚇人,方勝直看得一陣反胃,差點就要彎腰吐起來.

    "轟!"

    棕熊軟軟地墜到了地面,還要掙紮著向上爬,但傷勢實在太重,再加上它變透明的速度正在加快,它才抬起前半身,身體便徹底消失在了那棕色印法中.

    "噢!!贏了!!"

    "我們勝了!!"

    "狼神永佑我族!!"

    ……

    山上和谷中傳來的一波又一波的歡呼聲,北巫印族幾乎要***起來.

    與此同時,那猛犸象緩緩轉過身,一旦面向南方的那些南巫印族巫祝,便猛地一仰頭嘶吼起來,其挑釁之意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方勝這才反應過來,除了那隆巴斯之外,場上的所有人都被那猛犸象給騙了,它雖是頭畜牲,但它能審時度勢,它偷襲,示威的時機簡直就像一個心機深沉的人!

    南巫印族所信奉的神靈的分身竟然被北巫印族打成了重傷,那些來勢洶洶的南方巫祝顯然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並沒有任何人下命令,幾乎是同一時間,南方山崖上的所有人都念起了巫咒!

    那一幕直看得方勝頭皮發麻,他實在想象不出,近萬名巫祝同時施展巫術會是什麼樣的場景,會有什麼樣的威力.

    "這是要把山谷給夷平嗎……"方勝無意識地道.

    下一個瞬間,隆巴斯一下子成了山谷的焦點!他也念起了巫咒,但是他的第一聲就恍若九天神雷,將山谷里的所有聲音都蓋了下去,那一刻,方勝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個人,怎麼可能發出那麼大的聲音?!然而那聲音又是實實在在的,因為隆巴斯其後的每一聲巫咒都是同樣大小!

    三息之後,毫無征兆地,隆巴斯口中突然沒了聲音,但是他依然面色肅穆,雙唇仍然在有規律地閉合著.一時間,方勝還以為自己是被剛才的那幾聲巫咒給震聾了.

    而實際上,此時此刻,所有人都聽不到隆巴斯的聲音.

    除了南巫印族的那些正在念咒的巫祝外,山上和谷中的所有人都在訝異地看著隆巴斯,如果此時這位北巫印族的中流砥柱突然不能施展巫術,沒人敢想象那後果……

    下一刻,離隆巴斯最近的人忽然發現自己耳中忽然變得萬籟俱寂,一丁點聲音都沒有,包括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這個人驚慌地向身後望去,卻發現很多人仍然在張著嘴說著話,可是他就是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很快,方勝身上也出現了這種情況,但他觀察已久,在轉眼間就想明白了怎麼回事,原來,不僅僅聲音可以傳播,寂靜也可以傳播,死一樣的寂靜!

    隆巴斯將那寂靜以他自己為圓心向整個山谷傳播出去,十息之後,谷中和山上的所有人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自然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南巫印族眾巫祝正在施展的所有巫術宣告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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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成仁


    隆巴斯所制造出來的寂靜維持了許久,包括方勝和秋華,所有人都在這寂靜中啞然失色.因為他們同時知道,那些必須念訣才能施展出的修真法訣,此時也完全施展不出來了.也就是說,隆巴斯此時施展的巫咒,拿到修真界同樣有奇效.

    方勝越來越能體會那些渴望拿修真功法交換巫術的修士的心情,幸虧此時他是一名巫祝,而巫印族的巫祝學任何巫咒都是不受限制的.事後他只需找個機會向隆巴斯請教,只要隆巴斯不是太防備他這個外來人,那麼他就很有機會學到剛剛的那個巫術.

    一時之間,方勝見獵心喜,卻連他此來的最終目的都暫時拋在了腦後.

    在那沒有任何聲音的天地中,整個北巫印族的氣勢又提高了一截,大巫祝也好,巫使,巫祝也罷,全都向南方山巔上怒目而視,就連那些北巫印族的平民,也毫不示弱地瞪著南方,這大概是巫印島上的平民第一次敢以這種眼光看巫祝了.

    方勝清楚地計算著,整整一百八十四息,天地間再次有了聲音,但這聲音僅止于微風還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所有人都能說話,但是所有人都在等著隆巴斯發話.

    "艾弗瑞大巫祝,你若有心與我巫印族一戰,何妨正大光明的來,卻選在我族祭祀之期偷襲,豈不愧對你南族首席大巫祝之名.今日,明日,後日,皆是我族祭祀之期,不宜刀兵,所以今日之事便暫不與你計較,但你若執迷不悟,仍要破壞我族祭祀,此谷中三萬巫祝,誓不與爾等善罷甘休!所謂熊神分身,且不論其真假,但毀我祭壇是實,此我族巫祝與子民所共見,是為奇恥大辱,非戰事無以洗雪!艾弗瑞,爾等速回南地備戰,一月之後,我定當帶兵前往!"

    方勝其實很懷疑隆巴斯是不是受了傷,因為此時北巫印族士氣大漲,正是一鼓作氣將敵全殲的時候,他卻以"祭祀之期,不宜刀兵"為由要將南族巫祝放走,實在不太合乎情理.他能想到,南方山上的人自然也能想到,可是隆巴斯剛才那個巫咒實在太過震撼,那幾乎相當于把他們這些巫祝全都變成了普通人,一旦完全拼力氣拼人數,他們這點人顯然不夠北巫印族半個時辰打的.

    "狼神之說,本為虛妄!以今日之事論之,祭壇被毀,聖甲飛散,何以狼神不來護佑?!爾等看似一片赤誠,實則執迷不悟!念在昔日之誼,今日之事暫且作罷!我熊神子民便在南方相候,靜待北軍!"

    那艾弗瑞大巫祝說完這番場面話,右臂一揚,他身後的那些巫祝"呼啦啦"給他讓出一條道來,然後他便悠然轉身,然後慢條斯理地下了山.他剛一消失在山巔,其余的南族巫祝同時轉身,開始有條不紊地下山.

    方勝看得完全呆住了,他哪里想得到,看似不可避免的一場大戰竟然就讓隆巴斯和艾弗瑞兩人的兩段話給化解了,他所期待的越來越亂的場面自然也不可能出現了.

    然後方勝便眼睜睜看著南方山巔的人越來越少,最後走得一個都沒剩下.

    方勝咽了口唾沫,心里忍不住大罵,這叫什麼事!而遠處的秋華不知想到了什麼,也輕輕皺起了眉頭,目光鎖住方勝,一眨不眨地看著,而且她雙拳緊握,似乎隨時都准備沖過去.

    方勝的心漸漸涼了下去,這實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雖然他也不希望看到無辜的人死,比如那幾個死在祭壇下的少女,她們化為漫天血霧之時方勝也很揪心,但是即使他和秋華不在這,這場偷襲,兩族將來的戰爭仍然會發生,實際上死再多人也和他們沒任何關系,他們不必為此負責.在這個前提下,他們希望這場爭斗越亂越好,那樣才好渾水摸魚.

    而現在,整個山谷,不論山上山下,有二心的只有他和秋華兩人,根本不可能把水攪渾.不僅再沒機會得到剩余的聖甲和那四面旗,就連方勝剛剛裝進儲物袋里還沒暖熱的那只護臂都得交出去,很顯然,剛才肯定還有很多人看到了他將那護臂收起來,他可以不交並試圖逃跑,但那要以暴露身份為代價,從隆巴斯眼皮底下逃走,實際上就連秋華都沒有一丁點把握.

    方勝心中有氣,沖動地想,如果真的攜寶潛逃,是不是有那麼一絲希望呢?而以秋華對方勝的了解,她此時握緊雙拳,隨時准備沖出去,正是擔心方勝犯傻.

    方勝到底不傻,那潛逃的念頭也只不過是想想罷了,很快他便冷靜下來,靜靜看著谷中的一切.

    隆巴斯已經開始招呼人清洗地面,重築祭壇,有人又扶起了那四面旗,旗杆顯然要換,但沒人能容忍那四面旗倒在地上.很多人向山谷外跑去,大家呼喊著,這個說"我去和泥漿",那個道"我去擔水",還有的喊"讓讓,讓讓,別沾身上血"……

    雖然很亂,但是山谷中再次有秩序起來.然後方勝便看到最初站在祭壇東南角的那個大巫祝懷里抱著三件聖甲慢慢走向祭壇原來的位置,緊接著,各個方向的紫黑光芒開始向山谷正中靠近,那是別的人也在托著聖甲走回去.

    方勝又咽了口唾沫,艱難地邁動了雙腿,也向祭壇的方向走去.不過他沒有立刻取出那聖甲護臂,反正到了地方再拿出來也一樣,他的修士身份是無論如何遮掩不了的,他清楚地看到,黑豬沼的大巫祝也在那邊站著.

    方勝離那祭壇約有五十丈,因為心里不痛快,他走得便很慢,就像個上了年紀的人一般.他一邊向前挪著,一邊絞盡腦汁想要想出一個辦法,如何才能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將那護臂留住.

    在距祭壇還有三十丈的時候,方勝感覺到眼睛的余光里有很多人影在晃動,他猛地就回過神來,仿佛有一道閃電在腦中劃過,瞬間想到了一個極可行的辦法!

    那些晃動的人影是幫忙清掃地面和重建祭壇的人,他們中有平民,但是也有巫祝,這些人僅僅有一部分始終留在了祭壇邊,而更多的人剛來往于祭壇和山谷之外,他們是在運送泥漿,磚石等物.對于一個巫祝來說,親手重建祭壇並非自降身份,反而是一種榮耀.

    方勝眼看著一個個巫祝接近祭壇,將手里的東西拋下之後又迅速轉過身去,走向山谷之外,他的心不禁"咚,咚"狂跳起來,忍不住想,就算他身後,甚至山上有人在注意他,但只要他到了祭壇附近,在人群里晃上兩圈,巫祝穿的衣服全一個樣,誰又能認出哪個是他?而只要祭壇附近沒有人注意他就是那個拿到聖甲護臂的人,那他完全可以裝作是前去幫忙的,然後混在那些巫祝中跑到山谷之外!

    方勝越想越覺得可行,那雖慢卻尚算穩健的步伐卻再也不穩了,此時他已打算冒險一試,不成功便成仁!若幕祀讓他找的真是這聖甲,那麼現在便是他得到聖甲的唯一機會,盡管只有一個部件,也許僅僅是這一個部件就能達到了幕祀的要求呢.

    方勝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鎮定下來,腳步再次變得穩健,臉上也變得平靜,他忽然又覺得自己若是太平靜就不像個著急于修祭壇的人,于是他又皺起了眉頭,臉上略帶上焦急之色,然後開始小跑向祭壇,就像是一個真正的慌著去修祭壇的人.

    十五丈,十丈,五丈,方勝離祭壇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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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六五章 表揚


    方勝向祭壇奔跑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祭壇邊有個人一直在看著他,黑豬沼的大巫祝!

    大巫祝初時只是在埋頭沉思,是以方勝看到大巫祝的時候並未特別留意,而實際上,那大巫祝所沉思的,正是方勝的舉動.

    當大巫祝看到方勝在原地站著久久不動,他的臉色便變得陰沉起來,直到方勝開始向祭壇的方向緩步挪去,大巫祝才面色稍霽,而等方勝小跑起來,並離祭壇越來越近之時,大巫祝臉上已經有了笑容,看著快速奔來的方勝不住點起了頭.

    于是當方勝終于奔到了祭壇邊,正瞪大了眼想找點活干然後混出去時,只聽"啪"地一聲,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右肩.

    "啊!"方勝像撞了鬼一樣被嚇得喊了一聲,差點跳了起來,然後方勝就看到了同樣被他嚇得不輕的大巫祝,于是訥訥道:"大……大巫祝?!"

    大巫祝很快恢複過來,心說,沒想到這小子如此膽小.然而正事要緊,接著他便又重重拍了一下方勝的肩膀,贊道:"方勝,干得好!剛才你將聖甲收起來的那一幕我都看到了,你保護聖甲有功,回去之後我一定好好獎勵你!好了,現在快點把聖甲拿出來,隨我一起交給隆巴斯大巫祝吧!"

    方勝當時就愣住了,只希望剛才聽到的那些話全是幻聽,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那可是他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需要冒著奇險才能成功的辦法啊,竟然還沒實施就要夭折了.

    方勝想確認一遍,于是喃喃道:"大……大巫祝,你剛才說什麼?"

    大巫祝笑道:"我說你干得好,回去之後好好給你獎勵!"看到方勝有點發懵,大巫祝還以為方勝是高興壞了.

    方勝終于反應過來,他的計劃已經到頭了.此刻他的心已經在滴血,但還是裝出一臉興奮的樣子,高興道:"多謝大巫祝!"

    然後方勝便雙手打著顫去摸自己的儲物袋,他是因為心中太過氣憤才那樣,而大巫祝還以為他是太興奮.大巫祝忽然想起一事,道:"這聖甲除了未經人事的少女和大巫祝外,其他人都是不許碰的,你就將聖甲放我手中吧."

    "好……"方勝努力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個字.

    接著大巫祝就伸出了雙手,恭敬地准備接住聖甲,方勝心頭淌著血,牙都快咬碎了,然後左手摘下儲物袋,袋口對准了大巫祝的雙手,右手則在袋口一抹,一片熒光閃過,那聖甲護臂便出現在了大巫祝雙手中.

    從得到聖甲護臂再到失去,方勝竟然連摸都沒摸一下,不知道上面是冷是熱,不知那東西是輕是重,一時間,方勝憤恨地想,要是再讓他得到那護臂,一定二話不話把它給砸了!

    大巫祝扭頭便走,走了沒兩步才發現方勝沒跟來,便又停下腳步,轉回身,道:"方勝,快跟我來,我把你介紹給隆巴斯大巫祝."

    方勝木然"噢"了一聲,過了一會才忽地反應過來,抬腿就追了上去.既然聖甲已經沒了,後悔有個屁用,還是趕緊撈點好處才是正經!

    "隆巴斯,這位便是我們黑豬沼的修士巫祝,剛才的聖甲護臂就是被他接住的."大巫祝看到方勝跑了過來,對隆巴斯道.

    隆巴斯凝神看了過去,方勝有心找隆巴斯討些好處,再加上反正聖甲也沒了,便一臉膽然地回望過去,然後恭敬道:"方勝見過隆巴斯大巫祝."

    隆巴斯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之後溫聲道:"我聽法提哈大巫祝說你資質過人,如今又身兼修士和巫祝兩家之長,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將來我們這些老東西死了,巫印族便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了.你雖非我族人,但既已成為巫祝,我族從上至下,必誠心待你,也願你能體恤我族子民之苦難,盡心相護.今日逢此突變,實是我未提前防范之故,以至生出這些事來,如今我需全力督建祭壇,待三日祭祀之期一過,我再與你細談."

    方勝沒想到隆巴斯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且不論其幾句是真幾句是假,總之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很舒服.方勝心頭的怒火又降了不少,便道:"多謝隆巴斯大巫祝.我是貧苦人家出身,還是干過不少活的,也來幫幫忙吧."

    "嗯,也好,來搭把手吧."

    方勝順利完成了由陰謀者向立功者的轉變,然後便毫無愧色地開始忙活起來.說起來,巫印族人實在不善建築,不然他們住的地方也不會那麼簡陋了,結果僅僅是小時候看過幾次鄰家砌牆的方勝干起活來竟成了眾人中的好手,這情形直到又有內陸商人前來幫忙時才稍稍改變.不過他到底是個巫祝,隆巴斯,法提哈等人都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同樣的才能,由自己人表現出來總是更能得到贊賞.

    方勝在人群中埋首干活,這一幕直把山崖上的秋華看得苦笑不已,方勝的表現,實在大大出乎了她的預料.她並不知道隆巴斯跟方勝說了什麼,但她知道,以方勝的性子,在明明吃了大虧之後是斷然不會心甘情願地給讓他吃虧的人幫忙的了,由此判斷出來,隆巴斯定是答應了給方勝一些好處.

    那聖甲被集齊之後並沒有收起來,而是暫時放在了一塊從原來的祭壇上迸下來的大石上,依然按原來的順序擺放著.四個人面色肅穆地舉著那四面斷旗,靜靜地站在那臨時祭壇的四個角.

    方勝干活之時會不時向那邊偷瞄兩眼,一旦不再高高在上,那套聖甲雖然仍然發著詭秘磅礴的紫光,雖然仍未變其天下奇寶的本質,但是,卻讓人有了種可以得到的感覺.實際上有這種感覺的不僅僅是方勝,秋華看著那全身甲,同樣覺得,一旦下了祭壇,尤其是當那套聖甲四散分飛的時候,它就不再那麼可望而不可即.

    方勝有些好笑地想到,那就像是某個武林大派里的後起之秀,當那後起之秀在門派之中時,他就像星辰一樣耀眼,而一旦被逐出師門,雖然他還是他,可已經遠沒有那麼高不可攀了.正是這種想法,讓方勝的心死灰複燃,不管多難,他都不會放棄得到那套全身甲.

    方勝繼續在人群中忙碌著,當祭壇的最下層初具規模,便有巫祝直接用巫術前來幫忙,祭壇底層很快被風干固定,接著又開始砌第二層.

    然而這究竟是個技術活,不是隨便壘壘就能應付了事的,每一層都要等高,四個邊要直,總之,當一群人把祭壇重新砌好之時,半個晚上都快過去了.

    實際上這點活對方勝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不過他依然裝模作樣地擦了擦額上那並不存在的汗,然後沖正在朝這邊看的隆巴斯和法提哈"憨厚"地笑了笑.

    大功告成之後,聖甲很快被移到了新祭壇的頂端,那四面旗也被四個人舉了過來,然後又由隆巴斯大聲說了一番謝罪的禱文,與此同時,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然而方勝雖然跪著,卻並沒有聽到隆巴斯大巫祝念的任何一個字,因為在跪下之前,他無意地向西方看了一眼,銀白月輪已經沉到極西之地,在那里,山谷往西不知到底有幾百幾千里的地方,那連綿起伏成狼首,狼背,狼尾的山脈靜靜聳立月下,狼背正好將銀白月輪的下沿托住,月華遍灑于山坡之上,正是名符其實的月狼坡之景,一瞬間,方勝聽到自己的心"轟"地一聲幾乎要炸開了,因為他突然有了個大膽到能將他自己都嚇死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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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六六章 褻瀆


    銀白月輪剛剛沉到山下,東方便又亮起了另一種亮光,很快,早晨那清寒的日光將整天空都照亮了.

    第一天的祭祀到此便算結束,隆巴斯率先站起,朗聲道:"恭送狼神!"

    然後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靜靜看著祭壇上的聖甲被幾個少女恭敬地托下了祭壇,然後朝山谷西方走去.接著便是那四面旗被放了下來,又分別被四大大巫祝收起來.

    四大大巫祝緊隨在那些少女之後向山谷西側走去,方勝這才看到,原來西方山崖下還有一個入口,只不過那個入口較正北方的入口小得多,而且是直接在山壁下鑿出來的.雖然已是清晨,入口之內也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後面是什麼.

    緊接著山谷中剩下的大巫祝,巫使,巫祝還有山上的那些平民都開始向外退去,這些人或站或跪累了整整一個晚上,無不疲憊不堪.

    方勝猛一凝神,靈目術再次加身,然後便轉頭朝西方山上看去,很快找到秋華,而此刻秋華也正在看著他.方勝沖秋華揮了揮手,示意她兩人回去見.秋華點了點頭,便也隨著人群下了山.

    可是盡管剛和秋華打過招呼,方勝仍然覺得此時整個天地只有他一個人,因為他心里的那個計劃實在太過瘋狂,太過駭人,又太過精巧,他自己幾乎都要被那個計劃震暈了,普天之下,除了他,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想得到這個計劃!

    方勝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他只知道自己腦子里一直電閃雷鳴,就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一般.等他見到秋華之後,秋華見方勝面色蒼白,如同受了重傷一般,忙關心道:"你怎麼了?"

    方勝看著秋華,良久沒有說話,等了好半晌,終于下定決心,臉色變得前所未有地嚴肅,問道:"前輩,你最快能飛多快?"

    一柱香時間之後,秋華走了.

    方勝看著秋華離去的方向,只覺心里一陣陣發虛,他的所有希望都在秋華身上了.他實在不知道,他這位一直溫和柔順的未來師娘會帶給他一個怎樣的結果.

    其後的兩天,方勝像行尸走肉一樣奔行于住處和山谷之間,白天睡覺,晚上去參加祭祀,老老實實在那銀白月輪下朝那聖甲跪著.他什麼也沒吃,什麼也沒喝,甚至連一句話都沒和任何人說,因為他的心根本早已不在這里.

    直到祭祀的最後一個晚上的最後半個時辰,跪伏在地的方勝終于打起了精神,回複了應有的狀態.

    長達三日的祭祀固然堅定了一些人的信仰,但卻讓所有人都變得疲憊,越到後面便越難熬,而這最後半個時辰,便仿佛被無限延長了一般,很多人只能感到手掌下的地面越來越冰冷,膝蓋跪處越來越堅硬,脖子越來越酸,背越來越疼.

    包括四大大巫祝在內,沒有人想到在祭祀即將結束的最後關頭會出意外,他們的死敵南巫印族已經被打發了,還有人什麼人會來搗亂?畢竟這是與整個北巫印族為敵的事!

    的確沒有人來搗亂,但當銀白月輪沉到西方那狼形山脈脊背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渺遠悠長,懾人心魂的狼嚎!

    北巫印族雖然信奉狼神,但是巫印族有史以來,還沒有人聽到這種能傳遍整個天地的狼嚎過!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那狼嚎聲來自極西方,正是銀白月輪下沉之處!

    "嗷……"

    狼嚎聲再次響起,依然是月亮的方向,而這一聲之後,所有的大巫祝,巫使和巫祝都百分之百的確認,這至少是像猛犸象,棕熊那個級數的巨獸才能發出的吼叫聲.

    膽子稍小一點的人已經打起顫來,就算是膽大的,心里也不禁慌了起來,他們如此信奉狼神,莫非下情上達,狼神親自出現了?就算是像熊神分身一樣的狼神分身出現在此,也足以讓所有人不知所措,包括隆巴斯!

    隆巴斯是北巫印族最為名智的大巫祝之一,他相信遠古時期的確有神人出現在巫印島教化巫印族的子民,不然巫印族還只能是個蒙昧無知的種族,更不用說發展出現在龐大複雜的巫術體系.而對于狼神,他並不認為當初教化北巫印族的神人一定是狼神的化身,也不認為信奉狼神便一定是由當初的神人流傳下來的,對于狼神的信仰,他懷著一種從小就有的敬畏之情,但等他有了現在的閱曆,那種敬畏已經變得越來越淡.

    正是因為缺少敬畏,所以他在聽到第二聲狼嚎後第一個抬起了頭,然後他便看到了極西方那銀白月輪里的狼形!

    隆巴斯的舉動立刻被離他最近的另外三個大巫祝捕捉到了,那三人也先後抬起了頭,他們順著隆巴斯的目光望去,很快便都看到了那站在銀白月輪中的狼形!

    "狼……狼神……"

    並不是每個大巫祝都像隆巴斯一樣冷靜,當其中一人顫抖著嗓子無意識地喊出了那幾個字,他的聲音一旦傳進別人耳中,更多的人便抬起頭來.很快,山谷中和山上似乎掀起了一圈以祭壇為中心向外擴散的波浪,所有人都漸次抬起頭來,看向西方.

    當每個人都看清了那狼形,那月輪中的狼又發出了第三聲嚎叫,然後它便從月輪中沖了出來!

    那一瞬間,每個人的心都忍不住顫了一顫.

    然後所有人都發現,那狼形實際上是四足在空中虛踏,直接從虛空中奔向了山谷,它的四爪之下似乎亮著淡白的熒光,就像是那滿天的月華.

    即便是大巫祝和巫使們的印法,召喚出的巨獸也絕不可能沒有翅膀就能憑空在天空奔跑.那狼形發出的三聲傳遍整個天地的嚎聲,還有其後踏著月華奔行于空中的神通,在巫印族的子民眼中已經接近于神跡!

    不知是誰第一個哭了出來,而實際上,早在這聲哭聲之前,很多老人已經感動得老淚縱橫,他們拼命捂著自己的嘴,以免破壞了這神跡.

    抽泣聲像是會傳染一樣從人群中擴散開去,盡管他們都拼命壓低聲音,那近萬人的抽泣聲也足已形成一股龐大到讓任何人聽了都為之悲傷的感染力.

    從未有過任何昭示的狼神第一次出現在了北巫印族的巫祝和子民眼中,他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狼神確實存在,而且並未拋棄他們!

    很快,那狼形離山谷越來越近,他們已經能看清那狼神的顏色,像銀白月輪一樣的白色!狼形在眾人的視野中越來越清晰,它在夜空中奔行得如此迅捷,動作是如此優雅強勁,幾乎是一瞬間就將兩天前出現在這山谷中的棕熊和猛犸象比了下去,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神靈!

    當那頭巨狼終于奔到了山谷西邊的山崖上空,北巫印族的每一個人都被它征服了.他們的狼神不僅優雅,不僅巨大,不僅雄壯,還絕對身經百戰,因為他們清楚地看到,他們的狼神那桌面大的左眼通紅如玉,閉合間如有電光閃耀,而右眼卻瞎了!

    那只瞎了的右眼,只讓那些已然完全被狼神震懾住的巫印族子民覺得他們的狼神更真實.

    狼神飛到山谷上空之後,就沿著那環形山奔行了起來,它那只通紅如玉的左眼靜靜地看著下方的巫印族子民,眼中流露出來的,像是冷酷,又像是憐憫……

    "呼啦啦……"

    所有人都再次跪了下去,"咚,咚,咚"向狼神叩起了頭.

    狼神對下方子民的虔誠視若無睹,它繼續在空中奔行著,一圈,兩圈,三圈,直到它看到了祭壇上的聖甲.狼神低吼一聲,直直地朝祭壇飛了過去.

    一旦飛到祭壇旁邊,便能看出來,狼神實際上只比祭壇大一點,而當時猛犸象一條腿都比祭壇大,也就是說,狼神實際上比猛犸象和棕熊小得多,但這並不影響巫印族子民對狼神的膜拜,狼神從月亮中來,有遠大于猛犸象和棕熊的吼聲,會踏著月華在空中飛行,有這些就已經夠了!

    狼神兩只前爪趴在了祭壇頂層,仔細地看著那聖甲,又用鼻子嗅了嗅,毫無征兆,它轉頭怒吼了起來,就像它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想起兩天前聖甲被打得滿天亂飛的情景,對狼神來說,那也許是一種無法忍受的褻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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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六七章 神性


    狼神那一聲憤怒的低吼將山谷上下的所有人都驚得抬起頭來,他們惶恐地看著狼神,希望它能夠消下氣去.

    然而他們顯然低估了狼神對聖甲被褻瀆一事的重視程度,只見狼神低吼過後,倏地伸長了脖子,朝天長嚎起來!由近處聽到狼神的嚎聲,巫印族的子民們便再次確認,狼神的嚎叫聲絲毫不遜于猛犸象和棕熊,而且猶有過之!

    在這聲飽含了恨意和不滿的長嚎過後,狼神驀地做出了一件讓很多老人放聲大哭的事,只見狼神朝祭壇低下了頭,嘴前閃起月華般的光芒,接著便見祭壇上的聖甲一件一件消失于月華之中.那些本就越老越多疑的老人們全都以為這是狼神對他們守護聖甲不周的懲罰,甚至是拋棄他們巫印族的征兆!當聖甲一件件消失于狼神嘴前的月華中,更多的人開始哭了起來,一時間,山谷上下幾乎被那悲慟而惶恐的氛圍浸透.

    當最後一件聖甲也被收進了狼神口中,狼神的氣似乎終于消了點,通紅如玉的左眼冷冷地環視了一圈身周的那幾個大巫祝,低聲嗚吟著,似乎在罵他們沒用.

    那些大巫祝們再次跪了下來,包括隆巴斯!

    實際上隆巴斯完全是迫于無奈,他做為北巫印族的首席大巫祝,之所以能得到所有巫祝和子民的支持,表面上看來是因為他的巫術是同輩中最強的,而實際上,整個北巫印族擁護他是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即他本身是一個巫印族人,而且願意為了他的子民做任何事.

    此時,當絕大多數人不再懷疑狼神的真實性,他即便懷疑也不能表現出來,即便有辦法去試出真偽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來,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能百分百肯定狼神就一定是假的,而為了證明其真假,他所要冒的風險卻是被整個巫印族唾棄!而他能得到的,最多是更高的威望,但他現在已經是首席巫祝了,更高的威望與現在又有何區別?

    所以隆巴斯也一直沒有異動,這一刻,他的所有動作都是隨大流,別人怎樣他就怎樣.他暗下決心,大不了事後再來尋找這件事的真相.

    "哧!哧!哧!"

    隆巴斯沒有抬頭,但是他聽到他身後,還有更遠處的那些子民的哭聲更大了,他低著頭,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因為他忽然想明白了剛才響起的是什麼聲音,祭壇三個角的三面旗被撕了下來,不包括他自己這邊的這一面.

    隆巴斯很清楚,另外三面旗全是由巫皇時期留傳下來的寶物,其上記載的地煞火劫咒,天煞雷慟咒和魔煞碎魂咒無一不是一旦發動就能令天地色變的超大威力巫咒,而他自己身前的那面,記載的卻是由他自己創出的人煞噬音咒,也就是他兩天前施展的那個讓整個山谷都失去聲音的巫咒.實際上,隆巴斯知道他們丟失的另一面旗上記載的是什麼巫咒,也聽說過其施展過後的效果,但是他實在沒本事創造出一個能與之匹敵的新巫咒來,是以那個丟失的巫咒開頭兩字是"神煞",而他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讓自己的巫咒開頭兩字為"人煞".

    那三聲旗幟被撕下來的聲音響過之後,遲遲沒有第四聲,隆巴斯終于遲疑起來:難道狼神看出了第四面旗上不是原來的巫咒,所以就不屑一顧?

    若真是如此,那麼祭壇上的那頭巨狼,即便不是狼神,也定然和狼神有些關系,要麼至少和巫印族有些淵源.一時間,隆巴斯倒有些相信狼神的真實性了.

    然而他很快就轉過了念頭,想到了一件對他有些不利的事,假若狼神連看都不看他的人煞噬音咒,收走了另外三面旗,卻獨留他的人煞噬音咒在那旗杆上飄著,那麼他將陷入十分尷尬的境地,這無疑是當著全族人的面說:你的人煞噬音咒不行,差原來的四煞咒遠了,根本不配被我收取……

    如此一來,隆巴斯的首席巫祝地位將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他本不是個好名利的人,但首席大巫祝在族中所能享受的便利絕非外人所能想象的,所以他一點也不想失去這個身份.所以,在這一刻,隆巴斯竟希望狼神能將他身前的那面旗也給拽了去.

    隆巴斯並沒有等太久,只聽"哧"一聲在他身前的空中響起,他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且不提隆巴斯的這些個想法,山上山下的巫印族子民卻早就哭成了一片,狼神的那些舉動,無疑是拋棄他們巫印族的前兆.

    "嗷……"

    這一聲狼嚎終于一反常態,幾乎每個人都能聽出這聲狼嚎里飽含著傷心與憐憫,于是在這一聲狼嚎之後,巫印族的子民們終于漸漸止住悲聲,睜著淚眼朦朧地雙眼專注地看著狼神.

    下一刻,所有同時明白,狼神沒有拋棄他們!

    所有人,包括隆巴斯,包括方勝,全都驚呆了!

    狼神口中再次亮起了光芒,不過這次由于亮起的范圍比較大,月華便沒有那麼濃了,倒有點像是熒光,不過相比于從熒光中飛出的東西,已經沒有人注意那月華到底是什麼顏色了.

    無數流光溢彩的果子,種子,奇花,仙草,寶石,神木像流水一般從狼神口中湧了出來,它們落在祭壇之上,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乒乒咚咚","嘩嘩啦啦",很快便堆滿了祭壇的頂端,那一刻,那一堆寶物上綻放的光芒絲毫不遜于原來的聖甲,甚至猶有過之!

    便在那些奇珍異寶在祭壇頂層堆成一個小丘時,狼神終于停下了動作,然後沖著它的那些子民們發出一聲疲憊的低吼聲,接著扭頭便再次奔向了空中.

    北巫印族的子民們再次哭了起來,不過這次卻是因為興奮,激動而哭,那聖甲和四面旗雖然被狼神收了回去,可是狼神留給了他們更多實用的東西,一點也不遜于那聖甲和四面旗,狼神最後的那一聲疲憊的低吼,證明了它仍然願意庇佑他們北巫印族!

    隆巴斯看著祭壇上那一堆讓他眼花繚亂的奇珍異寶,已經完全不再懷疑狼神的真實性,自然也斷了去追查此事真偽的念頭.

    然後所有人同時目送狼神遠去,狼神朝西方疾速奔去,很快又化為一個狼形,等奔到極西處那狼形山脈山脊上之時,銀白月輪已經只剩下一個邊沿還留在山脊上,接著眾人便見狼神在山脊上停了下來,轉回頭又沖著山谷的方向發出一聲響徹天地,渺遠悠長的長嚎,然後再不猶豫,轉身躍入了已沉入山下的銀白月輪之中.

    這一次神跡做為巫印族立族以來最大的一件事載入了史冊,所有親眼見證了此事的子民都將之當成他們一生最大的榮耀,在他們有生之年,每此提起此事,周圍總會投來無數羨慕的目光,而他們則總要在敘述的最後加上一句"狼神永佑我族",似乎這句話由他們這些親眼見證了神跡的人說出來乃是一種義務.

    而對于那些大巫祝來說,在最初的興奮一過,他們所面臨的第一個問題便是如何瓜分那些奇珍異寶.他們用了足足半個月時間留出了一部分光芒接近于月光的做為以後祭祀用的祭品,剩下的則全部分攤下去.

    方勝雖然歸心似箭,可還是不敢走,所以只能每天飽受煎熬地干等著.然而等那些大巫祝把事情商量完,他又得到了隆巴斯的召見,于是方勝索性豁了出去,大膽地提了出來,他想學隆巴斯的那個讓整個山谷都沒有聲音的巫咒.

    八成是因為分到的東西最多,隆巴斯心情很好,他只說了一句"人煞噬音咒不是那麼好學,我先教你發音,你再回去慢慢琢磨"便開始親自教方勝,結果方勝想了個更絕的辦法,他讓隆巴斯念,自己則一次性地把那些巫文和發音全都一清二楚地標注了出來,只一遍就解決了問題,然後他就抱著那幾十塊記載了破解版人煞噬音咒的瓦片奔了出來.

    接著他便和黑豬沼的法提哈大巫祝彙合,然後一起回了黑豬沼.由于他當時保護聖甲護臂有功,黑豬沼分到的寶貝里也有他一份,方勝堅辭不受,這讓法提哈大為高興,簡直把方勝當成了最識時務的外來巫祝.然後法提哈就對方勝說,有什麼需要只管提.

    方勝裝作猶豫不絕,但最後還是說了來,說他離家已久,想回家看看.

    法提哈還以為什麼事,他既然已經向方勝施展了八難心魔咒,就完全不怕方勝把巫術泄露出去,當場答應方勝,讓方勝只管回去,不過一旦在家呆夠了一定得回來,因為巫印族的子民需要他.

    接著方勝就千恩萬謝地走了,一到人煙稀少處就馭劍直沖云霄,半空中十分好笑地想到,只怕他死在外面巫印族也不會有人管,法提哈的那種場面話也就是坑坑毛頭小子,他是打定主意,只要沒什麼要事,說啥也不回巫印族了.

    等一出巫印島地界,方勝兩把拽下巫祝服飾,又把修士服套上,辯明方向,直朝尹澧國蘊真宗的方向飛去!

johnnyanthea

正文 第二六八章 全收


    當方勝來到蘊真宗見到秋華的時候秋華還有些魂不守舍,她比方勝早回來了兩個月,但這兩個月也未能讓她將心中的震撼消除分毫.再加上她兩個月前以宗門秘術拼著耗損真元馭劍狂飛了數萬里,正是需要調養的時候,是以她便根本沒有出門,就在她的潤云小築等著了.

    接引方勝的那個女弟子看秋華正在沉思,便輕聲喊道:"師傅?"

    秋華"嗯"了一聲,卻沒有抬頭,于是那女弟子又道:"師傅,這位方勝師弟要見你."

    "方勝?"秋華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然後突然想了起來,猛抬頭,大聲道:"方勝?!"

    方勝也沒想到她的未來師娘竟是這種狀態,苦笑道:"弟子見過前輩."他和秋華實在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是以並不像原來那般畢恭畢敬,而秋華也不在乎這個.

    "你回來了!那法提哈大巫祝怎麼肯放你走的?"

    "嘿,最後分給我的獎勵我全讓給了他,他就放我回來了."方勝笑道.

    秋華"噢"了一聲,這才對那女弟子道:"小蕊,你先去修行吧."

    那女弟子甜甜地應了一聲,然後又看了方勝一眼,這才轉身走了.接著方勝便跟著秋華進了潤云小築,在里面拐了兩個彎,便來到一間相對較暗的房間里,除了中間的一張大圓桌外,屋里再沒有別的東西.

    秋華右手一揚,一道光華打在了屋中的一個角落里,接著便聽"嗡"地一聲,方勝能清楚地感覺到,一個禁制被啟動了,整個房間都被密封住.

    然後便見秋華從身上拿出一個儲物袋,苦笑著將里面的東西倒在了那張大圓桌上.

    磅礴奇異的紫黑光芒在一瞬間便填滿了整個房間,由于房子是密封的,那光芒簡直比在月狼坡山谷中見到時還要明亮數倍.一瞬間,北巫印族的全套聖甲整齊地擺放在了那大圓桌上!每一件都精致無比,流光閃動,仿佛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力量!每一件都神秘莫測,線條古樸而詭異,就像是來自一個強大,邪異的未知世界!

    盡管全套聖甲就在眼前,盡管知道它們已經是自己的,方勝的心還是"砰,砰"狂跳了起來,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

    秋華看到方勝的神情,心中竟有些快慰,實際上,兩個月來,她幾乎每天都是這種神情.然後她便再一抖儲物袋,"呼呼呼呼"從里面又飛出了四面旗幟,疊得整整齊齊,摞在了桌子的一角,從上到下,依次是人煞噬音咒,魔煞碎魂咒,天煞雷慟咒和地煞火劫咒.

    方勝此時簡直就像剛得了糖又舍不得吃的小孩一樣,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怎麼也舍不得下手摸上一摸,就像是害怕只要他一摸那些東西便會沒了一樣.

    秋華苦笑著又拿出了另一個袋子,光華閃過,晶瑩剔透的還虛葫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中,接著她便道:"胡妖兒話也說不太明白,還是你來跟我說說怎麼回事吧."

    方勝道:"前輩,這里寶物太多了,我看著眼暈,還是先收起來再說吧."

    接著方勝就開始向秋華解釋他那個驚天計劃的始末.他先是跟秋華講了當年如何進入摩昆谷,又如何得到眾妖獸認可最後再得到了還虛葫.然後便直接跳到了巫印族祭祀的第一晚上,在那晚,他發現,南巫印族在棕熊出現時曾集體朝棕熊跪拜,也就是說,他們對棕熊的確有一種源于信仰的膜拜.由此及彼,北巫印族應該也是如此,但是北巫印族並沒有任何一個大巫祝和巫使可以召喚出同樣大小的狼,不然北巫印族肯定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當那晚的月亮沉到山谷西邊,正好處于那狼形山脈上方的時候,方勝在一瞬間想起來他還認識一頭十分巨大的狼!當那頭狼的毛色,眼睛還有那可以馭空而行的本事一一從方勝腦中閃現,他一瞬間想到,他認識的那頭巨狼可以冒充狼神,最不濟也是個狼神分身,他完全可以憑借北巫印族對狼神那近似于盲目的信仰得些好處!

    那巨狼自然是摩昆谷谷底的那頭獨眼巨狼,而方勝所謂的好處,自然也就是聖甲和那四面旗.

    是以在第一天的祭祀過後,方勝把靈獸袋交給了秋華,告訴秋華里面的還虛葫能吸摩昆谷上方的瘴氣,告訴她還虛葫其實叫胡妖兒,還會說話,胡妖兒認識谷底的所有巨獸,這小姑娘應該可以輕松地說服那頭巨狼來幫忙.方勝告訴了秋華他的全盤計劃,雖然不太成熟,但是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是以便讓秋華路上再斟酌斟酌.

    聽到這秋華便再沒了任何疑惑,然後她又告訴了方勝她是如何完善這個計劃的.

    她拼著耗損真元用了接近一天一夜的時間趕到了摩昆谷,路上告訴了胡妖兒此事的來龍去脈,一到谷底,又由胡妖兒出面說服了巨狼幫她們的忙.此時她對方勝的本事已經感到駭然,顯然,哪怕是馭龍洲的最強結丹修士,也不可能做到像方勝這般自由出入摩昆谷,還能使喚里面的妖獸.她覺得方勝的計劃有個小小的不足之處便是,只有取沒有舍!若是白白拿走了北巫印族的聖甲和四面旗,秋華估計像隆巴斯那樣的人就算當時不敢有什麼反抗,事後也一定會追查到底.是以她便鼓動胡妖兒,讓那那些妖獸個個捐獻點寶貝出來,就當是去以物易物了.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實際上谷底的妖獸雖然個個神通廣大,卻全以修行為第一要務,很少有攢了很多寶貝的.于是那些妖獸又在胡妖兒的攛掇之下集體出了谷底,軟硬兼施地從谷中巧取豪奪了那些個流光溢彩的天材地寶來,其實它們對所搶之物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一定要能發光,要顯眼,這樣才能瞞過那些巫印族人.一旦萬事俱備,秋華就又帶著巨狼飛了出來,以同樣的速度往回趕去.路上她和胡妖兒神奇地教會了巨狼使用儲物袋,在最後一晚,秋華堪堪趕到,一放出巨狼就把儲物袋綁在了它的牙上,然後拍了拍巨狼的大腿,巨狼便一下躍到那狼形山脈上面,其背後正是那銀白月輪,當它以一聲長嚎吸引了山谷中眾人的注意力,那些人還真以為它是從月亮中出來的……

    等秋華和方勝各自說完,兩個人相顧無言,都還有點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北巫印族舉族傳承了上千年的寶物就這麼被他們給拐來了……

    方勝突然想到,北巫印族很可能因此再也沒了什麼值錢寶貝,越想越覺得好笑,終于忍不住"卟"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直笑得他肚子疼,就那樣還是忍不住,越想越覺得這事太扯,他以後只要不將聖甲亮和那四面旗亮出去,那麼向任何人說起這件事只怕都是不會信的.

    秋華自然知道方勝在笑什麼,她面含笑意沉吟著,也漸漸覺得她和方勝做成此事只怕是她這輩子做成的最離譜但收益卻最大的一事了.

    好半晌方勝笑累了,秋華也收起笑意,微皺著眉頭道:"咱們此舉虧欠北巫印族太多,得想些辦法補償他們才是."

    方勝沉吟一會,道:"之前那法提哈大巫祝處處算計我,我本已不打算給巫印族留任何情面,但後來游曆之時,發現那些子民著實可憐,他們卻是無辜的.回來之前隆巴斯大巫祝又教了我人煞噬音咒,嘿,我要真如此對他們,倒真有些過意不去.這事我記下了,有機會便會想辦法補償他們的."

    方勝說"補償"卻不說"把東西用完之後再還回去",蓋因此時他也起了貪念,四面旗上的巫咒學會了可以將旗還回去,但這聖甲,他是說什麼也舍不得還的,哪怕他用不上只能干看著……

johnnyanthea

正文 第二六九章 求藥


    其後方勝往雷落宗寫了兩封信,托秋華找人送給上官自清和祁昆,告訴他們自己一切都好,晚點就回去.

    然後方勝便辭別秋華,要去摩昆谷一趟.走之前秋華將所有東西都給了方勝,叮囑他:"你身上全是無價之寶,千萬不可輕易示人,哪怕是極親近的人,只要不是非說不可就最好不要說.他們也許無害你之心,可一旦說漏了嘴,說不定你身懷重寶的消息將就此散播出去,以後你恐怕很難再安心修行了."

    "嗯,弟子記著了."

    "對了,在摩昆谷之時我還托那只老山羊幫我要了些煉丹藥的青晴草,等我調養好了便能馬上開始煉丹了,這對我的慈航會心訣有大有裨益,你見了它再代我謝謝它吧."

    "好嘞."

    方勝說完便笑著朝秋華揮了揮手,便後抖手甩出銳風劍,急奔兩步一躍而起,從空中劃出一大圓飛回來的銳風劍正好將方勝接住,接著便聽呼嘯之聲大漲,方勝便被那道金光載著直沖云霄!

    自那次說過胡小妖不好好修煉之後這小姑娘就不怎麼理方勝,方勝從秋華那把她接回來之後小丫頭更是一個字都沒說,氣性倒是挺大.現在方勝又把胡小妖掛在了他腰上,一旦離蘊真宗遠了,便道:"胡妖兒?"

    胡妖兒裝死……

    "胡小妖?"

    繼續裝……

    "咳……咳……今天天氣真不錯,既然沒人陪我說話,那我就唱山歌了啊.嘖嘖嘖,唱個什麼好呢,嗯,就唱那個美麗的那什麼山吧."

    "哈哈,你討厭!快閉嘴吧!"胡妖兒終于忍不住笑了起,嗔道.

    "喲,你肯說話了?可真不容易,嘿嘿.這些天委屈你了,現在又沒外人,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唱歌也行."方勝心情大好,笑道.

    "人家不會!"胡妖兒顯然還有點生氣.

    "不會我教你啊."

    "那人家還不如自己編呢,嘻嘻."胡妖兒不放過損方勝的機會.

    還別說,方勝唱歌還真不咋地,要真讓他教,只怕胡妖兒的前程就全毀了.方勝也不生氣,接著道:"妖兒,這次你可幫了哥哥大忙了,可讓我拿什麼謝你好?"

    "不用謝了,以後少欺負人家就是了."

    "嘿,你這小丫頭,話可不能亂說,要讓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欺負小孩呢."

    "你本來就是!哼哼!你等著,看我會變了之後怎麼報仇!"

    "啊?!你這麼快就要會變了嗎?!"方勝驚問.

    "那還用說,最多三四百年就行了."

    方勝額上見汗,"呃"了一聲,道:"三四百年還少啊,可真有你的."

    "嘻嘻,你快點修行吧,小心將來打不過人家."

    "嘿嘿,那好,反正將來我也要被你欺負,那我現在就先欺負你好了,也算是為我將來的悲慘遭遇報仇……"

    "呀!你敢!"

    "嘿嘿,逗你玩的.咱們這次去摩昆谷大概在谷中住上半年,哥哥就是想找個地方提升境界,省得將來連累你跟著我東躲**."

    他們兄妹倆接下來用了半個月飛到了摩昆谷,方勝一下將靈獸袋中的戰獅,螢火蟲還有那獨眼巨狼全放了出來.方勝走到那獨眼巨狼身邊,摸了摸狼腿,道:"狼兄,這次大功告成,你當居首功,方勝拜謝!"說完方勝竟真對白毛巨狼施了一禮.

    然而那巨狼的反應卻出乎了方勝的意料,它彎下脖子拿大鼻頭在方勝身上蹭了蹭,張嘴想出聲,卻全變成了低沉嘶啞的"呼嚕",就像喉嚨里卡了東西一般.

    方勝看巨狼似乎出了問題,忙問:"怎麼了這是?"

    胡妖兒馬上氣呼呼地解釋:"你想啊,狼叔叔就這麼大個,當時卻必須嚎出能傳出去一百里的聲音,那幾聲它每一聲都盡了全力,把嗓子累啞了唄."

    "啊?!還有這事?!"

    方勝仔細想了想,覺得也對,以白毛巨狼比猛犸象和棕熊小得多的個頭,當時那響徹天地的嚎聲的確超出了它的能力,累啞了嗓子也是正常.想到這不由心下歉然,又在白毛巨狼頭上摸了摸,道:"辛苦你了."

    等方勝又見到巨猿,兩頭巨犀還有大小獅子,大小山羊,摩昆谷谷底登時熱鬧了起來,他們的歸來顯然讓谷底的所有妖獸都很高興.

    次日方勝便開始專心修行起來.在巫印族的這一年多,他的靈力幾乎毫無增長,但他並未放棄修行,只不過是他把絕大多數時間用在了修心上罷了.他的戰斗經驗極豐富,每次琢磨那些戰斗場景都會有或多或少的收獲,再加之秋華被附身之時那場玩命般的奔逃與追逐讓他有了全新的體驗,在修心上,他離突破瓶頸已經只有一紙之隔.

    然而谷中雖然靈氣充足,以他的急性子,明明較難突破的修心瓶頸馬上就能突破了,卻還要一點點積攢能力,實在是不太坐得住.再加上他身體的靈力容量遠大于常人,只是打坐的話,想要突破到煉氣期八層只怕至少還得兩年功夫,而假若沒有靈力容量變大這檔子事的話,興許他早已突破到了煉氣期八層也說不定,是以他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打了三天坐之後,他便受到了秋華的啟發,厚著臉皮拉著胡妖兒去向老山羊討靈藥,他雖然沒見過,但他相信這谷中肯定是有增加靈力的靈藥的.

    等見了老山羊,說明來意後,老山羊想了想,把兩只小羊推給了方勝,讓他看著,老山羊自己則朝遠處走去.

    方勝心里那叫一個美,對老山羊的感激簡直無以複加,心說,只要看孩子就給靈藥,那我天給你看著也行.實際上摩昆谷並不是胡妖兒的天下,也不是谷底這些妖獸的天下,方勝想得到靈藥,要麼自己去偷去搶,要麼讓眾妖獸幫他出頭,但最穩妥省事的,自然還是讓老山羊依老賣老去要……

    方勝本是不喜歡求人的,妖獸也一樣,但他也是被逼無奈,在巫印族靈力實在落下了太多,只能靠投機取巧補回來.實際上他一直都在和玉漱暗暗較著勁,也和很久沒見過的王雪心,王沖較著勁,還和他自己原來的修行速度較著勁,他不想輸給任何人,連他自己也一樣!

    他可以坦然接受任何通過努力,冒險,爭斗而得到的實力提升,假設他再有奇遇,即使一舉突破到築基期,在想起玉漱,王雪心和王沖時,他也不會有絲毫慚愧,因為那境界是他應得的,但是像如今這樣,靠討來的靈藥提升靈力,他實在不怎麼心安理得.所以,便在老山羊剛走不久他又有了新想法,等老山羊找來靈藥後,他只留一點點,然後用螢火蟲把那一點點催生成很多很多,螢火蟲是他奇遇得到的,靠螢火蟲提升實力他可以毫無愧疚……

    結果方勝的計劃在看到老山羊嘴里銜著的東西時一下就泡湯了,它叼了塊淡黃色的半透明石頭回來……

    如果不是那石頭發著黃光,而且是半透明的,可以說它的賣相相當差,方勝越看越覺得那玩意像一塊未經雕琢的靈石.方勝咧了咧嘴,心說,要真是靈石,這老山羊辦事也未免太絕了點,孩子白給它看了.

    方勝很快就發現,那其實不是石頭,而是骨頭,因為他在那玩意的邊緣看到了斷茬,而且斷面是白色的.

    方勝一下來了興趣,老山羊還沒說給他他就沖了過去,連道:"多謝多謝."

    等老山羊朝方勝揚起頭,方勝便伸手將那骨頭接過,又道了聲謝,然後摸了摸兩只小羊的腦袋,這才返回了山坳.

    盤膝往地上一坐,方勝立刻將神識向那骨頭中探去.

    方勝只聽到腦子里傳來"轟"地一聲,便感覺到自己的神識一頭紮進了一片靈力的汪洋中,那些淡黃色的靈力如此之多,如此純粹,以至于方勝被震得心神俱顫,久久沒有下一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