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褻瀆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七 亂黨


  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雪隼之國的小城瑪庫爾已經在神聖同盟中出名了。

  瑪庫爾座落在山腳下一處不大的平原上,有兩條小河環城而過。小城不大,僅有萬餘人,城中大多數人依靠採伐、加工木材以及打獵為生。

  瑪庫爾的名氣並不是來自於市民,而是來自於山中勇猛的提克頓部落民。提克頓部落民是最出色的獵手和戰士,雪隼之國歷任統治者都無法完全收伏他們。無奈之下,只得接受部落民每年上貢一定數量猛獸皮毛的象徵性臣服。

  雪隼之國的統治者們也曾試圖討伐,但是數次討伐的結果都是損兵折將。這一次雪隼之國換了新的統治者,派到瑪庫爾城的新稅官顯然不大熟悉當地的情況,被瑪庫爾的原城主一番挑撥,就帶著五十個士兵進山收伏『決不向阿雷公國納稅』的提克頓部落去了。

  這番進山收伏的結果,是稅官及其屬下全部被提克頓部落民給收伏了,捆綁著送了回來。在強悍的提克頓部落民來說,這已經是很客氣的做法了。

  弗雷聞訊大怒,親自帶了五百戰士進山清剿這些不服管束的暴民,可是提克頓部落民的強悍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過於輕敵的結果使弗雷還未出手,就被一支超遠距離的弩箭重傷。手下的戰士們迅速把弗雷救了回來,撤出了山區。提克頓部落民自此再未出手,也沒有追擊撤退的阿雷公國軍隊。

  然而意外的是,瑪庫爾城居然叛變了。

  弗雷敗軍撤回了瑪庫爾城後的當晚,瑪庫爾城原城主就率眾圍住了弗雷入駐的城主府。由於有內奸策應打開了領主府大門,五百士兵在混戰中戰死大半,弗雷在危急之時強行使用德魯依秘法,變身成一頭火紅的四米飛龍,這才得以率領殘兵一路殺出了瑪庫爾城。

  傷上加傷的弗雷勉強逃回了首府雷克托。現在他手下的兵力僅有六百多人,連自保都困難。

  這一場勝仗使小城瑪庫爾名聲大震,雪隼之國,甚至蒼鷹與禿鷲二國的一些反叛者都向瑪庫爾匯聚而來。瑪庫爾城主奉立了雪隼公國大公的次子為主人,號稱要恢復雪隼之國。

  瑪庫爾的反叛震動了本來已經漸漸接受事實的神聖同盟。神聖同盟其餘十一國的議員們在神聖同盟的議會裡又討論起高地三公國的滅亡事宜來,有兩個公國的議員甚至提案應該讓高地三公國復國。作為對阿雷公國和雷頓王國的補償,將由三公國向兩國支付一大筆金錢。

  拋開羅蒙國王和精靈伊克蕾爾的因素不說,雷頓王國上上下下都不願意吐出已經吞下肚去的肥肉。是以克拉克再次來到了德累斯頓,催促羅格迅速平定瑪庫爾的叛亂,免得夜長夢多。

  當然,克拉克這次行前,艾拉姆斯元帥嚴厲地告誡過他,再也不要去招惹阿黛兒。至於羅格答應他的那個協議,能否實現,一切順其自然。

  但是羅格按兵不動足有半月之久。這段時間裡,他每天不是一個人躲起來苦練那招『弒神』,就是靜坐冥想,偶爾也會和芙蘿婭一起鑽研精靈魔法陣的秘奧,心情好時,也會佔一點她的小便宜。小妖精自那一晚的『纏綿』之後,更是時時以羅格『老婆』自居。但她這些日子也忙得要命。羅格珍藏的綠龍龍眼已經被她剝削了去,每日裡瘋狂地研究著,羅格也不多打擾她。

  綠龍在龍族中雖然是下等龍族,但也是惟一以酸毒為擅長屬性的龍族。羅格曾經和芙蘿婭提起過想要一種專門用來毒龍、特別能用來毒幾乎對毒免疫的銀龍的毒藥。據這小妖精稱,這種毒藥的一切希望,就在這一對綠龍龍睛上了。好在她已經利用銀龍的血與骨髓煉製了不少藥物,對銀龍的身體和抗性已經是非常瞭解,配製這種幾乎不可能的毒藥才有了點希望。

  隨著時間的推移,讓高地三公國復國的聲音在神聖議會同盟中越來越響亮,克拉克幾乎隔幾天就來催促一次羅格出兵,甚至表示可以從雷頓王國調動一萬大軍來,歸屬羅格指揮,好盡快地平定亂局。

  克拉克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段時間,叛亂者不住向瑪庫爾彙集,現在每過一天,瑪庫爾的叛軍就會多上幾十人。

  這一天羅格冥想完畢,看到克拉克又在自己的房門外等待,就微笑著迎了上去。

  「羅格大人,您什麼時候準備出兵平定瑪庫爾的叛亂呢?」

  「就明天吧!」

  「什麼?」克拉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為這一次又要空手而歸呢。

  「這些亂黨平時藏得很深,我現在給他們一個舞台,好讓他們都跳出來,聚集在一起,這樣才好一網打盡!多省時省力啊。」

  克拉克點了點頭,道:「羅格大人果然英明,您需要雷頓王國協助出兵嗎?」

  羅格淡然道:「不需要。我這次會帶三千人過去,我想足夠了。」

  「可是瑪庫爾現在的亂黨據說也有三千人了!他們又有城可守,您看,是不是再多帶些人去?免得士兵傷亡過大?」

  羅格知道克拉克擔心什麼。他希望在奪位之戰中,羅格能夠助他一臂之力呢,盟友力量削弱可不是件好事。

  「一些烏合之眾,不值得我們擔心的。瑪庫爾這種小城,在我的魔法面前,跟沒有城防一樣。」

  第二天,羅格將克拉克留在了德累斯頓,自己帶著新訓練出來的斯巴達騎士團、二千阿雷公國戰士和一千精靈射手,出發平叛去了。

  大軍一路前行,沒過幾日就抵達了雷克托。

  雷克托的情勢實際上已經非常危急了。弗雷僅靠六百士兵駐守這座八萬人的大城,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但是弗雷虛張聲勢,回城第二天就精神抖擻地巡視了全城。他當日變身飛龍的故事也突然在雷克托流傳開來,這才將一些有心人的不軌念頭給嚇了回去。

  瑪庫爾叛軍隨著人數漸漸增加,已經開始有了進攻雷克托的意思,但是隨著勢力的增加,叛軍內部也開始了領導權之爭。叛軍首領們接連吵了幾天,把出戰時機都給耽誤了。

  羅格大軍在雷克托略略休整,第二天就向瑪庫爾進發了。弗雷也隨在軍中。他傷勢其實十分沉重,當日在攻打提克頓部落時,那石破天驚的一箭洞穿了他的右胸。這還是對方不願意殺他,才選取這個位置。弗雷知道,射箭這人的武技可是非同一般的高明。

  重傷的弗雷當即知難而退。但瑪庫爾叛亂時,他又勉強施展變身術,這讓他的傷勢更加沉重了。

  現在就算有了芙蘿婭的療傷靈藥,按弗雷這種傷勢,至少也得有半個月施展不出魔法來。正需要靜養的時候,他卻死活要隨軍,原因無他,只因讓他魂牽夢縈的藍衣劍士此刻正隨行在羅格身邊!

  安德羅妮初見弗雷也是大吃一驚,兩人尷尬一笑,就各奔東西了。

  自此之後,弗雷再見安德羅妮時,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弗實力過人,外貌英武,學識見解風度都是上上之選,舉手投足間有不小的魅力,與他來往還是很讓人心悅的一件事。但他盡量地迴避著安德羅妮,就是偶爾交談幾句,也是在優雅中透著冷淡。弗雷已經決心將這段思念永遠地放在心底最深處,只在夜深人靜之時,才會偶爾拿出來回味一下。

  安德羅妮更是如此。她已經明白了弗雷的特殊愛好,每次看到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有一天早上在軍營裡偶遇弗雷,打過招呼之後,她立刻發現中軍營帳門口處羅格身影一閃,她敏銳的目光還捕捉到羅格似乎在賊笑。

  安德羅妮當下惱羞成怒,閃電般衝進中軍營帳,一把將羅格提起,重重地抵在帳中的立柱上!她羞惱之下,用力極大,這一下震得整座營帳都在顫動。還未等羅格開口,她立刻狠狠地一拳擊在羅格的腹部,將他全部的話都打了回去。然後,她才盯著羅格,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可是你要是再敢笑,我可就絕對不會再客氣了!」

  看著中央大帳一陣亂顫,弗雷笑了一笑,只是這笑容又有些欣慰,又有些苦澀。他歎了一口氣,轉身回營帳去了。

  安德羅妮的俏臉離羅格極近,幾乎鼻尖都要碰在一起了!羅格忽然詭異一笑,向她的小嘴吻去!安德羅妮尖叫一聲,閃電般地退到了五米之外,小臉仍然是一片蒼白。她忽然覺得腳下有些熱,低頭一看,一個魔法陣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腳下,黑色的火焰噴吐起一尺多高,火舌忽伸忽縮。

  她嚇了一跳,這是魔界暗黑炎柱!就算她武技高強,在沒有防備之下中了這個魔法也會狼狽萬分。只是火焰如此之小,倒是有些奇怪了。她抬頭一看,羅格週身正有隱隱的黑霧繚繞著。安德羅妮立刻明白,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腳下的魔法陣正是羅格的傑作。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羅格竟然能把炎柱的火焰引而不發,顯然魔法控制力已經高明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安德羅妮!」不知怎地,羅格冰冷的聲音讓安德羅妮心中一陣難受,「我可不是你隨意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也許過去是,但現在不再是了。我每天有多少大事要辦,哪裡有心情去嘲笑你?」

  羅格態度上的急劇變化讓安德羅妮不知所措,她從沒見過羅格發這麼大的脾氣,當下臉上一白,吃吃地道:「羅格,我……」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安德羅妮,」羅格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這裡是軍營,我是全軍的統帥。你這樣對我,讓士兵們看見了,他們會怎麼想?我的威望何存?我又用什麼來讓他們信服我、服從我,為我效死?這裡是戰場,不是可以隨意兒戲的地方!你經歷了這麼多事,怎麼還沒有什麼長進?」

  安德羅妮臉更加白了,她知道羅格說的都是對的,但仍然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羞惱。若是別人,她只會冷笑而去。可是羅格在她心中的地位卻是十分奇特。有過那麼一次之後,感覺上總是有些不同的。但有什麼不同,她也說不上來。這一次重逢,羅格顯然比以往心計手段又厲害了很多,也讓她第一次有了捉摸不透的感覺。就如這次毫不留情的責罵,就讓她完全沒有想到,竟然呆呆地任由他從頭罵到了尾!

  一聲清脆的斥罵突然傳來,不過這次的對象是羅格:「死胖子!你又趁我不在欺負安妮了?一會不管你,你就又想偷吃是不是?」

  芙蘿婭邊說邊走了進來。她輕輕摟住安德羅妮,低聲安慰道:「別理那死胖子,他又在發瘋了,我們走吧!」說著,硬拉著眼圈已經有些發紅的安德羅妮離帳而去。

  經過一天的行軍,入夜時分,大軍再次紮下了營帳。現在離瑪庫爾只有三十公里,明天天一亮,就可以進逼叛軍大本營了。

  有圓桌騎士中軍略最強的查理在,這個軍營扎得中規中矩,滴水不漏。至於夜襲,羅格和查理都不擔心,具備夜視能力的精靈弓箭手絕對是任何夜襲部隊的災難。

  夜深人靜。

  軍營內外都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與尋常的軍營不同,羅格大軍的營地裡沒有一點燈火。

  月過中天時,這難得的安靜被一連串的慘叫聲給撕破了。

  羅格這支軍隊軍紀極為嚴明,儘管聽到了廝殺和戰鬥的聲音,但是沒有聽到號令,士兵們只是呆在自己的床上繼續休息。他們都知道暗夜裡精靈箭手的厲害,只會為偷營者的悲慘命運歎息而已。

  果然,騷亂和慘叫聲沒過多久就完全消失了。二百步兵被召喚了起來去整理戰場,清理屍體。

  讓這些士兵驚訝的是,僅僅這麼一會功夫,屍體竟然就有四百多具,而每具屍體上至多只插了兩支利箭,在微弱的火把光亮下,他們仍然能看到這些屍體臉色青黑。他們按照軍官的指令,用厚布墊著手,將一隻隻利箭從屍體上拔出來,整齊地擺放好,然後是小心翼翼地整理屍體的盔甲財物。

  戰場清理好之後,軍官第二道命令就讓士兵們有些震驚了:將所有屍體的頭顱都砍下來!

  但服從命令是士兵的天職,嚴明的軍紀使他們一一照做了。

  一陣馬蹄聲又再響起,遠去捕捉脫韁戰馬的精靈騎兵已經回來了。

  終於,整個軍營又恢復了寧靜。

  只是這寧靜,就如暴風雨前的大海一樣……

  羅格猛然自床上一躍而起,一把抓起了屠龍槍,低喝道:「是誰!出來!」

  一個低沉、沙啞卻是讓羅格刻骨難忘的聲音在寬大的營帳中響起:「果然有些本事!看來這段時間你的實力又增強了不少嘛!更難得的是還能時刻保持警覺。」

  羅格眼中的銀芒頃刻間照亮了整座營帳!他冷冷地道:「死神班!這一次你怎麼會這麼客氣了?在你手裡死過一回,我可不想再死第二次,不保持點警覺怎麼行?」

  低沉的笑聲又響起,儘管帳中已經有了光亮,但死神班仍然不知隱藏在哪裡。

  「死神祇是我的綽號而已,叫我班就好了。還有,你不要以為手裡有了弗雷就可以有恃無恐。他的死活根本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羅格愣了一下,但隨即微笑一下,道:「班,我沒有惹上北方同盟,可是你們卻先來殺了我一次。天空之怒大人還沒到天下無敵的地步吧?結下我這樣的敵人,不見得會有你們想的那麼輕鬆!就算你不顧及弗雷的生死,這一次也未必就殺得了我!」

  「不。天空之怒大人從來沒有輕視過你,所以上次才會由我親自動手終結你的性命。至於殺你的理由,你不會完全忘記了中央山脈那個德魯依村莊的事情吧?」

  「當然沒忘!那些德魯依是光明教會的人殺的,這些難道也要算在我的頭上?」

  「你自己最清楚是不是應該記在你的頭上!不過我今天來,不是來追究這件事的。」

  羅格諷刺地一笑:「死神大人光臨,除了來取我的性命,還能有什麼事?但您能否如願,那就難說了!」

  班的身影在營帳中央顯現了出來。乍看上去,他只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大約四十出頭的樣子,一身深褐色的皮甲,看不出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也沒有魔法加持過的痕跡。皮甲倒是保養得很好,可這也掩蓋不掉漫長歲月給它留下的痕跡。羅格甚至看到上面有著細細的裂紋。那把曾經取走他性命的細劍隨意地掛在腰後,看起來也只是一把普通的細劍而已。

  「這麼長時間沒見,你倒是一直在很處心積慮的準備啊!嗯,這個暗影騎士是個極品,不錯不錯,小伙子手段厲害!營帳外的兩個小女孩兒也都進來吧,外面風很冷的,呵呵。一個是普羅西斯的徒弟,一個是……嗯,看你這潑辣的樣子,應該是耶羅的弟子了。」

  安德羅格和芙蘿婭一臉驚訝,走入了營帳。她們仍然保持在最戒備的狀態裡,不敢稍有鬆懈。死神班名氣雖然不響亮,但是一個進入聖域的殺手,怎麼樣形容他的恐怖都不為過。

  班仍然隨意閒適地站在那裡,一點也沒有提聚鬥氣的跡象。但是羅格想起修斯說過的一句話:「在瞬間將鬥氣提升至頂峰,是一個殺手的基本功。」

  羅格越發的謹慎了。

  班微笑道:「羅格,你的心計很深沉啊!拖這麼兩個漂亮女孩子來給你當保鏢,她們的實力還都不弱。這些也就罷了,你是不是吃準了我不願意同時得罪一個劍聖和一個大魔導師,才會如此有恃無恐的?」

  羅格很奇怪的,腦海中掠過了修斯的老狐狸笑容,他定了定神才答道:「在殺手眼中,應該沒有強者和弱者的分別。殺手眼中只有兩種人,有防備的人和沒防備的人。所以我並不認為,你會因為顧慮到普羅西斯大人和耶羅大師而放棄自己的任務。」

  班讚許地點了點頭,道:「好!果然是個人才。你放心吧,今天我不是來殺你的。不管你是怎麼復活的,上一次你畢竟已經死在我手上過,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應該感謝那個精靈,是她使我改變了對你的看法。你能讓一個這麼純潔而剛烈的精靈為你赴死,絕不會是沒有原因的。所以我暗中觀察了你一段時間,雖然你壞事是幹了不少。但是成大事的人,哪個不是心狠手辣的?這又有什麼的?」

  「阿佳妮……」羅格心裡隱隱一痛,但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我這次來,是想替艾茜洛特問你一件事情。嗯,就是艾米了。在你心裡,將她放在了一個什麼樣的位置呢?」

  安德羅妮和芙蘿婭的耳朵都悄悄地豎了起來。

  羅格心中一陣恍惚,艾米?什麼位置?他略有猶豫,艾米能在他心中有什麼位置?若一定要說一個位置,也那是屬於玩與不玩均可的那種女孩子。羅格正在考慮是不是說實話,只是這麼一遲疑的功夫,班已經看穿了他心中的真實想法,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唉,艾茜洛特這孩子雖然從來沒有說過,可是我知道她心中永遠也放不下你。我動手殺你的那晚,你只要想想她的無謂的獻身舉動就應該知道了。羅格,我知道你是一個功於心計計算的冷酷之人,本來我是不想因為我來影響你對她的看法的。可是,這孩子現在就和我的女兒一樣,做父親的,怎麼也不能看著女兒一世傷心吧。如果你願意接納艾茜洛特,好好對她,那麼你就擁有了班的善意,好好想想吧!」

  羅格略皺眉頭,怦然心動。但此時的他事事謹慎,思索片刻,才開口道:「班,我尊敬您的實力,所以我會向直言的。我的靈魂只有一個,我的心也只有一顆。在我的世界裡容不下太多的愛,就是有,也已經被人全部取走了。艾米,不,艾茜洛特從我這裡得不到愛,她能得到的很可能只有關心和照顧。我不願、也不敢欺騙一個聖域的殺手,這就是我的真心話。」

  班長歎了一聲,道:「其實我早就知道答案了,唉!好吧,我會再考慮這件事的。我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就算是作父親的為女兒再盡一點力。憤怒的『銀色奇跡』尼古拉斯已經離開了龍城,開始向北國飛來了。他不僅僅有傳說中的武力,還有著絕高的智慧。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班的身影開始模糊起來,羅格急忙叫道:「等等!銀色奇跡尼古拉斯?他是誰?我怎麼又惹上他了……」

  羅格話音未落,營帳內突然充斥了排山倒海般的冰寒殺氣,隨即驚天動地的鬥氣碰撞立刻形成了一道沖天而起的龍卷!瞬間的衝擊不光徹底摧毀了營帳內的一切,還將羅格、安德羅妮和芙蘿婭撞飛出去!

  幾人頭暈眼花,只覺得眼前一亮一暗,恐怖的鬥氣風暴就完全消失了。

  班沙啞而憤怒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卑鄙!無恥!瘋子!我知道你想報復,可你好歹也是聖域中人,他媽的好意思偷襲!?」他的語聲隨即被一連串劇烈的咳嗽聲打斷,咳嗽聲以驚人的高速遠去,轉眼之間聽不見了。

  空中有幾片白羽飄落……

  虛空中突然探出了一隻纖手,妖蓮的光澤永遠是那麼的美麗。

  纖手凌空一指,所有飄飛的羽毛都消失不見了。

  「哼!」風月清冷的聲音迴盪著,略帶一絲得意。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八 屠殺  


  羅格的大軍在城下五百米外展開陣型後,瑪庫爾城上顯然出現了小小的騷亂。

  「叛軍就是叛軍,果然都是些烏合之眾。」查理不屑地說。

  羅格打量著瑪庫爾城防,問道:「你看,我們多久能攻下它呢?損失會有多少?」

  「有您和芙蘿婭公主在,轟開城門是很容易的事。雖然我們的人數不比對方多多少,但給我半天時間,我就能攻陷此城!損失……應該在二百至三百人左右。」

  羅格淡淡一笑,道:「損失稍大了點。城裡三千叛黨,至少有一半是蒼鷹和禿鷲之國的餘孽,我們可以讓事情變得容易些!來人,去向城裡喊話,我給他們半天的時間。如果投降,那麼雪隼之國本國的叛黨一概不預追究,只處死外國叛黨了事。如果膽敢抵抗,那麼城破之後,我就要屠城!」

  數個傳令兵向瑪庫爾城下馳去,他們齊聲吶喊,將羅格的話複述一遍。城頭上果然出現了一陣騷亂。過不多時,城頭上數個威猛戰士猛然一聲吶喊,數箭射下,將傳令兵當場射殺一個。其餘的傳令兵匆忙的逃了回來。

  羅格眉頭一皺,對芙蘿婭道:「給他們點厲害看看!」

  小妖精嘴一都,不情不願地念頌著咒語,過不多時,一個火球飄飄蕩蕩地向城頭飛去。緊跟著又是二個火球飛了過去。

  瑪庫爾城頭喊聲一片,那幾個戰士紛紛向火球射箭,可是芙蘿婭的火球術哪是那麼容易對付的?連受了數十箭,才轟的一聲散開了。但後面兩個火球可就絕對來不及射散了。

  一片焰浪將瑪庫爾城頭狠狠地犁了一遍,登時響起一片慘叫,數個火人跳動著從城頭墜下,直到落地,慘叫聲仍未停歇。

  僥倖躲過火浪洗禮的士兵們剛剛從藏身之處探頭出來,就絕望地發現,第二波兩個火球又快飛到城牆上了。

  慘叫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有數十個火人從城上墜落。

  這一次的魔法打擊出奇不意。叛軍本就沒有魔法師,只有幾個魔法學徒級的人物,如何能夠跟芙蘿婭的魔法對抗?小妖精一身極品魔法裝備,施放魔法的速度快得異乎尋常;她魔力又高,自她手裡放出的火球術威力也遠非一般魔法師可比。

  見這一次魔法打擊的效果出奇的好。羅格當即下令大軍退後五百米,原地休息,等午後再行攻城。

  隨著羅格給出的最後時限漸漸逼近,瑪庫爾城中的叛黨爭吵也越來越激烈。來自高地另外兩個公國的戰士左右都是一死,自然主張決一死戰。可是以瑪庫爾原城主為首的人卻猶豫不決。雖然他們都清楚這是羅格挑撥他們內鬥的陰謀,但是經歷過芙蘿婭恐怖魔法洗禮之後,他們再也不認為能夠守住瑪庫爾了。

  瑪庫爾雖小,但以羅格的三千人也是不可能合圍的,是以他將主力擺在一道城門之外,其餘各門只以少量游騎監視著。一旦叛黨戰鬥失利開始潰逃,那麼在查理的斯巴達騎士和月之暗面精靈射手的追擊下,等待著叛黨的將是一面倒的屠殺。

  轉眼之間,時間已過正午。

  瑪庫爾一陣喧嘩,城門突然打開,數十人奔了出來。但城門隨即閉死,城頭亂箭射下,將叛逃的數十人都釘死在城下。

  城外的步兵紛紛站起,騎士也跨上了戰馬。在悠揚的軍號聲中,羅格的軍隊緩緩前逼,這一次一直前進到城下三百米外才停下列陣。

  這已經到達了城頭箭手的射程邊緣。城頭上一聲號令響過,幾十枝箭射了過來。

  羅格身後嗡的一聲奇異的輕響,一道白光閃過,城頭上一個弓箭手突然栽了下來。三百米的距離之內,精靈王之弓可以說是百發百中。月之暗面的一百精靈弓手也紛紛發箭,他們數人集中射擊一個城頭上的弓箭手,手中的精靈長弓在精靈王之弓的影響下,發著微弱的魔法光芒,射出去的勁箭快如閃電,即准且狠。

  轉眼之間,城頭上數十個弓箭手紛紛栽落,一時之間,瑪庫爾城頭再無人膽敢露頭。

  城上射下的稀疏箭枝,則通通被斯巴達騎士們用巨盾攔下。

  羅格再次下令,二個巨大的土元素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在加持了石膚、加速和祝福術之後,它們飛快地衝向城門,巨大的拳頭重重落下!

  瑪庫爾一尺厚、外包鐵皮的城門根本經不住這種龐然大物的擊打,只幾下就變形扭曲了。

  瑪庫爾城裡立刻一片慌亂,雞飛狗跳。在月之暗面的勁弓的壓制下,城頭上的守軍根本冒不了頭,無法對羅格的軍隊形成什麼威脅,更奈何不了兩隻正在砸門的巨大土元素。

  「羅格大人,叛軍很快就要棄城出逃了。我現在就帶隊繞城截殺吧!」查理沉聲道。

  得到羅格認可之後,查理帶領著七十名斯巴達騎士和二百名月之暗面從側翼馳出,向瑪庫爾城後包抄過去。

  轟隆隆一陣巨響,瑪庫爾的城門終於不堪土元素沉重的巨拳,轟然倒下了,還壓死了門後數十個拚命支撐的士兵。

  羅格一揮手,重步兵居前,輕步兵護衛兩翼,潮水般向城門處殺去。

  芙蘿婭數個火球精準地穿越了擠在城門口處的兩隻土元素,在城內炸開,數道火浪在城門後清理出了一片方圓十幾米的空地。兩隻負傷的土元素也受到波及,終於倒地,化成了一堆泥土。

  在裝備精良的阿雷公國重步兵面前,巷戰也變成了叛軍的惡夢。特別是在武技高強的安德羅妮、精靈守護武士的率領下,叛軍一切陷阱、埋伏都失去了作用。羅格則穩坐馬上,居中指揮,終於體會了一把運籌帷幄、只動口不動手的逍遙滋味。

  瑪庫爾城另一側的城門突然打開,近千名叛軍一擁而出,倉皇向山中逃去。但是此時查理率領的鐵騎已經繞城而過,向潰逃的叛軍疾追了下去。

  逃兵見查理人少,根本沒有在意,全軍掉頭,試圖先行吃掉這二百多騎兵。但查理不與他們硬戰,仗著精妙的騎術始終在敵人百米外遊走,月之暗面殺手和弓箭手馬上騎射的利害轉眼之間顯示出來。第一波箭雨過去,就是數十個叛軍被射下馬來。偶有衝近的騎士,都被查理的新斯巴達騎士們輕鬆挑下馬來。斯巴達騎士團七十人中,混著三十個原黃金獅子騎士,哪一個會把這些烏合之眾看在眼裡?在他們戰槍的凌厲攻勢下,基本上沒有一合之敵。

  更加致命的是,拉斐爾也在這支隊伍中。他手中的精靈王之弓光芒閃動,一箭就會有一個叛軍倒下。

  幾分鐘的短暫戰鬥,對於叛軍來說,就如數小時一樣漫長,他們終於承受不住這種打擊,亂喊一氣,開始分散逃竄了。

  查理冷笑一下,率軍追了下去。此刻雪隼之國全境均在掌握之中,他若是不趕盡殺絕,未免太對不起這些叛黨了。

  羅格端坐在瑪庫爾城頭,瞇著眼睛聽著戰報。

  戰事結束的異常迅速,除了查理那邊的傷亡未定外,這一次攻城僅僅戰死九十人,重傷六十人。不過查理率領的都是最精銳的騎士,能否有一個戰死都很難說。

  至於叛軍方面,一共被殺死六百餘人,被俘一千人。另有九百餘人從另一側開城出逃,應該正在被查理截殺。此刻被俘的叛軍都被逼在地上坐成了一個圈子。阿雷公國的步兵們手執利刃,虎視眈眈地監視著他們。離被俘叛軍不遠處,堆積著戰死叛黨的屍體,數百具屍體看似不多,但堆在一起,也如一座小山一樣,讓人看了就心中泛寒。

  在一片哭叫聲中,瑪庫爾城所有市民都被驅趕到了城外,在城門的另一側被集中了起來。此時早有手下報上了市民的統計數字:各個年紀的平民共計七千二百人。

  一百名重裝步兵手持巨盾戰斧,將破毀的城門牢牢地封鎖起來。市民回城的路徹底地被堵上了。

  城下的目光集中在羅格的身上,集中在這個在神聖同盟中早已經名聲在外的大魔法師身上,集中在這個可以操控他們生殺大權的胖子身上。

  第一次面對如此場面,羅格隱隱有一絲緊張,抓住座椅扶手的五指情不自禁地用上了力。他的手上忽然傳過一陣冰涼柔膩的感覺。他轉頭一看,芙蘿婭正自微笑著,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她的聲音很低,低得只有羅格聽得見。

  「殺些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第一次肯定會緊張的,別怕!」

  羅格鎮定了一下,再次將《權臣傳》中的類似場面在心中複習了一遍,緩緩站了起來,走上了城頭。

  此刻已近黃昏,夕照、寒風、枯樹,顯得無比淒涼。

  「瑪庫爾的市民們,我想現在你們應該認得我了,或者說,應該承認認得我了。我是羅格。是雷克托行省,也說是原雪隼之國的新主人。我知道你們當中有很多人並不承認,也許是大多數人都不肯承認這一點。但不管你們承認與否,這已經是事實。」

  在擴音魔法的作用下,羅格低沉而威嚴的聲音不住迴盪著。

  「瑪庫爾這個名字最近經常在神聖同盟的議會中被提起。不知道是你們的幸運還是不幸,你們已經成了高地三公國復國的基地,反抗者的大本營。甚至有幾個公國開始公開或背地裡給了你們不少的支持!可惜的是,你們的力量並不像你們自以為的那樣強大,我知道你們已經有了三千戰士,所以我也只帶了三千戰士來到這裡。戰爭的結果你們已經看到了,你們,讓我感到很失望!」

  「作為你們的新主人,我並不殘暴,但也不寬厚。在我的統治下,如果你們因為孩子的飢餓而吶喊,我會原諒你們,並會給你們帶來麵包;如果你們因為妻子受凍而遊行,我也會原諒你們,並給你們帶來衣物。可是你們因為舊日王公貴族的權利而叛亂,並且殺死了我忠誠的勇士,我還能夠原諒你們嗎?」

  羅格的聲音很平靜,但所有聆聽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慄。

  「對於叛黨,我從來都不需要俘虜!」羅格的聲音沉鬱如雷!

  精靈弓箭手出現在城牆上,一排排利箭如雨般落下,落入到叛黨俘虜之中!俘虜們紛紛跳了起來,哭叫著試圖逃命,但赤手空拳,雙手被反綁的他們又如何衝得過裝備精良的阿雷公國步兵?

  他們躲得過精靈的箭雨,也躲不過阿雷步兵的刀斧。

  瑪庫爾的市民們燥動起來,有數百各種年紀的人哭喊著向叛軍俘虜處衝去。顯然俘虜裡面有他們的親人。

  這些人立刻被如狼似虎的阿雷軍隊攔了下來,但仍有數個靈活的人鑽過了軍隊的封鎖線,向俘虜們衝了過去。

  主持封鎖線的軍官臉色一變,抬頭向城頭上望去,正好迎上了羅格冰冷的目光。他隨即搶過身邊一位士兵的長矛,用力擲了出去,轉眼之間,將衝在最前面的一個十幾歲的男孩釘在了地上!

  十幾根長矛交錯飛出,將穿越了封鎖線的市民不分男女、不論老幼,通通都釘在了地上。

  正試圖衝擊封鎖線的市民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們呆呆地看著在矛桿上還有抽動的人。一時之間,城外只餘俘虜們臨死前的慘叫。

  遠處蹄聲隆隆,查理已經追擊完潰軍,收兵回來了。當他看清瑪庫爾城外的屠殺場時,臉色當即大變。可是此時一切已經結束了,所有的俘虜都已被殺死。阿雷公國的士兵們開始將屍體堆積在一起,堆上了柴草,準備縱火焚燒了。

  城頭上,安德羅妮早已經忍受不住,找個借口下城去了。羅格和一眾將領還坐在那裡。將領們很多都臉露興奮之色,而羅格則是面無表情,他的視線早已經越過了這片屠場,望向遠方。

  一切終於結束了。羅格站了起來。

  「瑪庫爾的市民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們已經看到了叛亂者的下場!如果瑪庫爾再一次發生叛亂的話,那麼,等待著你們的結局只一個,那就是……」

  「屠城!!」

  夜深了,凜冽的寒風也吹拂不去瑪庫爾上空濃郁的血腥氣。

  在瑪庫爾的城主府中,查理情緒激動,低吼著:「為什麼!他們是俘虜,他們已經放棄了抵抗!為什麼要殺他們,屠殺俘虜絕不是騎士的行為!」

  羅格微笑道:「好了,查理,先別那麼激動。對待從戰場上捉到的俘虜,我們當然要遵守騎士的禮節。可是叛黨並不是真正的戰士,他們不配當我們的敵人。我不希望我的戰士們沒有在殊死的戰鬥戰死,反而死在叛黨的背後一刀下。」

  查理皺起了眉頭,道:「羅格大人,我並不是一個迂腐的騎士。我甚至已經不能算是一個騎士了。只是您這樣一來,只怕瑪庫爾全城的人世代都會恨您,靠血腥屠殺只會真壓得了一時,不能真壓得了一世的!難道您真的打算屠城嗎?」

  羅格歎了一口氣,道:「如果瑪庫爾再發生叛亂,我就不得不這樣做了。我不能讓任何反抗者報有幻想,指望我會對他們有任何仁慈。這樣做,那些叛亂者們會更加堅決,但另一方面,那些不夠堅決的反抗者就會三思而行,很可能會放棄反叛計劃。查理,能夠真壓得了他們一時,給我爭取一些時間,這就足夠了。」

  查理突然問道:「羅格大人,您的真正目標是誰?為什麼要這麼急呢?」

  羅格沒有回答,過了一會,他才反問道:「查理大人,如果你的對手是一個巨人,而且他的力量每天還在不停的成長,你能做什麼呢?你只有比它成長得更快才行!」

  查理想了一下,微笑道:「羅格大人,我想我已經明白了。從今以後,但凡這種屠殺的事情,都由我查理來執行吧!」

  羅格猶豫了一下,道:「查理,可是你曾經是……」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只想知道在奧菲羅克大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對了,您不打算去看一眼您的兒子嗎?」

  羅格淡淡地道:「等我這邊安定下來再說吧。我現在去,只會將厄運帶給她們。」

  直到查理走後很久,羅格才輕輕地道:「我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芙蘿婭似是心事重重,她穿過了長長的迴廊,靜悄悄地走著。

  她突然停住了,一臉寒霜的安德羅妮正攔在她面前。

  「你要去哪裡?」

  芙蘿婭柔媚地一笑,輕輕用手撫摸著安德羅妮的臉蛋,道:「我是羅格的老婆,自然要去和他一起睡啊!」

  啪的一聲,安德羅妮將芙蘿婭的手打了下來,怒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你是想報復我!你想怎樣都可以,可是為什麼一定要用這種方式?」

  芙蘿婭看著安德羅妮美麗的面容,低低地道:「安妮,我說過的。你既然不要我了,我也就不要我自己了。讓我去吧!」

  說著,她自安德羅妮身邊穿過,向羅格房間走去。

  「芙蘿婭!」安德羅妮怒了,她一把捉住芙蘿婭後頸,像拎一隻小貓一樣將她提了過來。「我絕不允許!你現在還是我的人,跟我回去。」

  芙蘿婭微微一笑,輕輕撫摸著安德羅妮的臉蛋,她身上突然亮起了數道魔法光芒,一道極強的電流猛然流過安德羅妮全身,將她擊飛出去。

  芙蘿婭在全身無力的安德羅妮臉上輕輕一吻,低低笑道:「安妮,我想做的事,你是攔不住的。」

  她站了起來,盈盈走入了羅格的房間。

  安德羅妮終於恢復了行動能力,她跳了起來,就想衝進羅格的房間。

  空中似有些異樣,安德羅妮停了下來,猛然轉身!

  風月靜靜地浮在空中,一雙毫無表情的銀眸正望著她。

  安德羅妮忽然笑了,笑得妖媚無雙。

  她向風月走了過去。

  風月眼中的銀芒略略跳動了一下,她手忽然一抬,死神鐮刀已經架在了安德羅妮的脖子上。

  「你不會殺我的。不然,我上一次就已經死了!」安德羅妮勝利似的微笑著,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風月的紅唇。

  她抬起手想撥開風月的死神鐮刀,想了想,又放了下去。

  風月也收起了死神鐮刀。

  兩人靜靜對望著,安德羅妮心中歡喜,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只是她不住提醒自己,切切不可把風月再惹怒了。她又有些奇怪,這段時間和羅格在一起,好像遇見風月的次數特別的多。

  「你知道綠海的位置?」風月終於開口了。

  「是的。」

  「你願不願意讓我隨時可以找到你?」

  風月淡淡的語聲聽在安德羅妮的耳朵裡,就如一個炸雷一樣!她心中的歡喜簡直就要溢出來了!

  「你……你說什麼?這不是真的……」她紅暈上臉,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風月略略皺了皺眉。

  安德羅妮急忙道:「當然願意!」

  「很好,那就照著念吧。」風月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空中開始劃出一個一個奇異的符號。她的指尖有銀色的火焰流出,在空中凝聚不散,構成了一個個銀色的符號。每個符號一出現,安德羅妮腦海中就會出現一個相應的聲音。

  她乖乖地一個一個念著。

  等最後一個符號念完,風月伸指一彈,一滴金色的血液自她指尖飛出,沒入了安德羅妮的眉心。

  「天啊!又是一滴……」躲在暗處的骨龍忍不住哀號起來。

  安德羅妮只覺得頭中一暈,似乎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穿透了自己的靈魂一樣。她心中的喜悅已經濃郁的化不開了。

  「還有,保護他。」風月向羅格的房間一指。

  安德羅妮一愣,暗忖這個神秘風月果然和羅格的關係不一般。看來以後多從這個奸滑的胖子身上下手,不愁找不到風月。可是,她轉念又一想,現在風月隨時可以找到自己,是不是從胖子那裡逼問風月的底細,也不那麼重要了。

  安德羅妮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風月不等她開口,立刻跨入了虛空。

  異界。

  格利高裡跟在風月身後疾飛著,一邊忙著拍馬屁:「主人!您真是太偉大了!太陰險了!您又多了一個座標!這次精靈是絕對逃不出您的手心了。那小姑娘想和您鬥,還差著幾千個位面哪!」只是說到了座標,骨龍的馬屁總有些酸酸的感覺。

  此時,怔怔站著出神的安德羅妮才回過神來,她紅暈上臉,媚得驚心動魄的,咬著下唇,恨恨地道:「死風月!吃完了就跑,每次都是!」

  異界疾飛著的骨龍突然一頭栽向了地面!

  「格利高裡!」風月顯然有著掩飾不住的憤怒!

  「是是!主人,我什麼都沒聽見…...啊!不是!」骨龍穩住了身子,它口不擇言,奪路飛逃,速度奇快無比……

  羅格正獨自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遠方的夜空。

  「今天怎麼沒有在冥想,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還是說今天殺了太多的人,有些不舒服了?」芙蘿婭款款來到羅格身後,輕輕替他揉著肩膀。

  羅格舒服得眼睛微閉,他輕輕拍了拍芙蘿婭的玉手,道:「殺這點人又算什麼?我哪有那麼沒用?」

  他離開了窗前,坐在了沙發中。芙蘿婭跟了過來,坐在羅格旁邊,雙臂在他肩上一架,仰著一張清麗無倫的小臉看著他,問道:「你的變化可真大。剛才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神,究竟是什麼?」

  芙蘿婭吃了一驚,美麗的眼睛看著羅格:「小羅格,今天是不是人殺多了被嚇著了?怎麼開始胡思亂想了?」

  羅格笑了一下,道:「我們都知道神的存在,可是神究竟是什麼,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在想什麼,神與神之間的關係又是怎樣?這些從來都沒有人知道。以前我沒有仔細想過這些東西,今天忽然想起來了,才發現自己對神的瞭解原來還是這麼少。」

  「小羅格,你真的變了。以前你想的不是騙錢騙女人,就是如何爭權。看起來你長大了,這樣才能讓我嫁得心甘情願嘛!對了,你怎麼對神這麼感興趣了,難道真打算從異端改行當信徒了?」芙蘿婭的冰涼的纖指輕輕在羅格頸側划動著。

  羅格笑笑不答,他看了一眼芙蘿婭。這小妖精穿了一件低胸的睡衣,從他這個角度望過去,只是白茫茫的一大片胸脯。

  他一把將芙蘿婭抱在了懷裡,另一隻手已經放在了她裸露的胸肌之上,那豐滿滑膩的觸感足以讓所有的男人瘋狂。

  「殿下,我現在也會想騙錢騙女人的。你這個時候來找我,是不是又想試試啊?」說著,羅格不安分的手已經探進了睡衣,揉搓起那一團豐盈的軟玉來。芙蘿婭容貌清清麗麗,身材也很瘦俏,只有胸前一雙山峰出人意料的巨大,羅格的手掌都握不完整一個山丘。他輕輕撫摸了幾下,二指拈住了一朵蓓蕾,輕輕的一提,芙蘿婭立刻呻吟了一聲。

  與平時的妖媚截然不同,此刻的芙蘿婭渾身僵硬,雙眼緊閉著,一滴滴的冷汗不住從額頭流了下來。她雙唇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一排雪白的牙齒深深陷在下唇裡,幾乎要咬出血來。

  芙蘿婭雖然不會像安德羅妮那樣對與男人的任何碰觸都忍受不了,但對於羅格觸摸她的敏感部位,她仍是承受不住。

  羅格把手收了回來,芙蘿婭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虛弱地笑了一下,低聲道:「對不起。讓我休息一會,我們可以再試試。」

  「這哪有什麼對不起的。殿下,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如果你只是想找個人名義上嫁了,那麼我掛個名也可以。」

  「不行!」芙蘿婭忽然堅定地說:「你答應過我,一定會幫我報復安妮的!按現在的進度,她很快就會上鉤的,我絕對相信這一點!你放心,我會再去逼她的。」她美麗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羅格歎了一口氣,道:「殿下,感情上的事情是很微妙的,勉強不來。既然過去了,就忘了吧!」

  芙蘿婭也幽幽一歎,輕輕地道:「小羅格,怎麼可能忘得了呢?換了你,你就能忘了嗎?如果你真忘得了,又怎麼會逃到這裡來呢。」

  羅格默然。

  芙蘿婭忽然展顏一笑,道:「小羅格,跟我說說你最喜歡的生活吧?」

  「幹什麼?」

  「想多瞭解點你呀,以後才好一起生活嘛?」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芙蘿婭柔媚一笑,輕輕在羅格臉上一吻,道:「聽話,快點說!」

  羅格沉默了一下,輕輕道:「簡單點說吧,就是兩句話,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

  芙蘿婭仔細玩味這兩句話,良久,也輕歎了一聲。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九 收伏  


  在瑪庫爾休整過兩天,羅格再度揮軍進軍山區,他要去看看提克頓部落民究竟強悍到了什麼程度。對於羅格來說,絕不允許在自己的管轄下出現這樣不服統治的特例。

  大軍進入山區的時候,山頭上有一個人影一閃。

  羅格瞄了一眼,淡淡地道:「留他一命吧。」

  陰影中的拉斐爾張開精靈王之弓,閃電般一箭射去。那個身影靈活地一閃,但仍然躲不開精靈王之弓的魔法箭,慘叫聲中,他右臂被當場洞穿。

  他自樹上一躍而下,轉眼消失在山崗的另一邊。

  羅格看清楚那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心中不由得對提克頓部落民的戰鬥力重新評估起來。

  半天功夫,羅格大軍已經來到了提克頓部落民的村寨前。

  雖然弗雷已經詳細描述過提克頓村寨的堅固,但親眼看到之時,羅格還是禁不住吃了一驚。

  提克頓村寨由十幾棟巨大無比的圈樓組成。

  圈樓以巨石砌成,高達十餘米,只有在離地面七八米的高處,才開始開有窗戶,這些窗戶也是非常狹小。每棟圈樓裡,看來都能住上幾百口人。十幾棟圈樓又圍成了一個大圈,每棟樓之間相距二十米左右,互相策應,互為倚角,防禦堅固無比。

  再想起這部落中居然有人能將弗雷一箭洞穿,武力之強,可見一斑。也難怪雪隼之國歷代都拿提克頓部落民沒有辦法了。雪隼之國未滅亡前傾國不過七千軍力,若要討伐提克頓部落,看來至少得折損上三千人。這筆買賣實在太不划算了。

  提克頓部落民早已經做好了戒備,圈樓上高高的小窗戶都打開了,每一扇窗戶後面都閃著箭頭的寒光。

  羅格的大軍在村寨外五百米處的一個小平台上列好了陣型。這個地方太過狹窄,大軍不易展開。前排只擠得開一百多個重裝步兵。他們放下了護面的面具,高高樹起厚重的塔盾。雖然這個距離早已經超越一般弓箭手的射程,但是當天弗雷在四百米的距離上曾被一箭洞穿,五百米也不能就說是安全的。

  比如精靈王之弓在拉斐爾手中時,射程就可達到一千米以上,在風蝶手中時,射程更會達到恐怖的一千五百米之外。若是在修斯手中……羅格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慄。

  羅格提著猙獰的屠龍槍,縱馬出陣。他身披銀龍鎧,不大畏懼弓箭攻擊,所以也沒有給自己加持防護魔法。但剛一出陣,他身上還是一件魔法光芒亂閃,原來是芙蘿婭給他加持了防禦遠程攻擊和魔法盾等防護魔法。

  可是背心一樣的銀龍鎧防護面積實在太小,羅格不願意胳膊上或者是大腿上中上一箭,所以來到四百米外就停下馬來,借助擴音魔法開始遙遙地喊話:

  「勇敢的提克頓部落民們,我是魔法師羅格,也是雪隼之國的新主人!我曾經不止一次地聽說你們的勇敢與武技!可是現在,為什麼我一個人也看不到?!勇敢的部落民們,你們都縮在龜殼裡,沒有一個人敢出來代表你們的部落說句話嗎?你們的勇氣呢?你們射傷我朋友的箭技呢?」

  吱呀一聲,圈樓下一扇很小的門打開了,一個異常魁梧的大漢幾乎是從那扇小門中擠出來的。

  他身高足有二米,看上去五十出頭,臉上刻滿了風霜的痕跡,濃密的鬍子已經有些發白。他身上穿一件白熊皮的袍子,虯結的肌肉大片大片裸露在寒風之中,似乎完全不知道寒冷為何物。他左手提著一把沉重的大砍刀,背上背著一張足足有一米半的巨大角弓。淡黃色的弓弦不知是由何種生物的筋製成,足有二指粗細,弓身則閃耀著淡淡的光澤,看上去已經很有些年頭了。

  他大步向前,一直來到羅格五十米處才站定。他的聲音洪亮之極,似乎不比經過魔法擴音的羅格聲音小多少:「我是扎古爾!我就是提克頓部落的首領。年輕人,不要侮辱勇敢的提克頓人!不然你會付出慘痛的代價。您帶著這麼多軍隊來到提克頓的村寨,難道是來做客的嗎?如果不是,那就請回吧!雪隼公國換不換主人,我們並不關心。既然你宣稱是雪隼之國的新主人,那麼我們以前每年給雪隼之國的一百張獸皮,就轉交給你們好了。」

  羅格嘿了一聲,道:「不要以為我像安納斯公爵那麼好對付!你們侮辱了我的第一個稅官,又射傷了我雷克托行省長官,想用一百張獸皮就了結了這事,未免主意打得太好了吧?我和雪隼公國那些廢物可不一樣,他們奈何不了你們的圈樓堡壘,我想要拆了它,可不是什麼難事!」

  扎古爾怒吼一聲,喝道:「提克頓部落民絕不接受威脅!」

  羅格淡然問道:「那麼,你們敢接受挑戰嗎?」

  扎古爾的眼中精光一閃,低喝道:「什麼挑戰!?」

  「提克頓部落既然自詡武勇,那麼我們雙方就各出五位勇士,鬥上一鬥。如果我們勝了三場,扎古爾先生,我要求提克頓部落從此臣服於我,我的軍隊中正需要你們這樣勇猛的戰士。作為補償,我今後將選擇一塊肥美的土地給你們生活,你們從此將不必在嚴寒的季節,在山林中謀求溫飽了。」

  扎古爾冷笑一下,問:「那你們要是輸了呢?」

  羅格呵呵笑道:「我們要是輸了,就承認提克頓部落的獨立地位。」

  扎古爾仰天長笑一陣,道:「羅格大人,這個賭約,您太佔便宜了吧?」

  「恰恰相反,我吃了大虧,扎古爾先生。您手裡沒有多少賭注來和我進行這個賭局,我的大軍完全可以踏平您的村寨。但我很喜歡、也很需要勇猛的提克頓戰士,雖然這不意味著我得容忍提克頓部落的所作所為。扎古爾先生!您捆綁我的稅官,射傷我的朋友,這些行為已經先侮辱了我!我提議這個賭局,無非是讓您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勇士!我是想讓您知道,以您的武勇,還沒有這種資格來侮辱我。我現在是把您當作一個真正的勇士來對待的,希望我這一回沒有犯錯誤。」

  扎古爾大怒,臉漲得通紅!他憋了半天才吼道:「我同意了!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提克頓部落的強大不僅僅在於強者的數量,還在於戰士的素質!」

  羅格插口微笑道:「我明白了,那麼在五場比試之後,我們再來一場三十對三十的模擬戰鬥好了。人數如果太多,有了死傷就不好了。您看如何啊?」

  扎古爾冷靜了一下,喝道:「很好!就是這樣!你會為你的決定後悔的。」

  「等一下,」羅格叫住了扎古爾,「我們中是有魔法師的。我想也應該先提醒您一下。」

  扎古爾愣了一下,隨後意味深長地道:「在提克頓勇士的弓箭和擲矛面前,任何魔法師都是脆弱不堪的!」

  聽了此話,弗雷老臉一紅,又羞又惱。

  由於雙方互不信任,這些比試約定在村寨外的廣場上進行。

  提克頓部落出戰的清一色是戰士,但讓羅格意外的是,這些戰士中竟然有一個女性!她身材健美高大,比安德羅妮還要高出一頭,一頭火紅的長髮束成近一米長的巨大馬尾。她帶著一個巨大的猛獸頭骨製成的頭盔,遮住了大半的面孔,腰間掛著兩把巨大的彎刀,背後則背著五支投矛。她也完全不畏寒冷,肩、腰、大腿上有大片的肌膚裸露了出來。

  羅格對這五場戰鬥胸有成竹,他以精神力掃瞄過扎古爾,發現他的鬥氣雖強,但也就是十四級左右。若是風蝶沒受傷,這五場比試自可以輕鬆全勝。但現在只要勝了三場就好,有沒有風蝶,意義不大。

  這時,提克頓部落民開始陸陸續續地走出圈樓堡壘,來到廣場邊觀戰。羅格和查理一個一個地數著,最後估計,一個圈樓堡壘中竟然生活著近三百名提克頓部落民!這個村寨有十五個圈樓,就是說,提克頓部落至少有四千多人口。這個部落的成年男女看來都是出色的戰士,大一點孩子也很有戰鬥力,這樣看來,提克頓部落的戰士至少也會有八百至一千人。再依托如此堅固的防禦體系,難怪雪隼公國當年幾次圍剿都會大敗而回。

  可是羅格此來就完全不同了。提克頓部落缺乏強力的魔法師,羅格看來看去,部落中那幾個祭祀和巫醫一樣的人物都沒什麼魔力。精神力倒略有可取之處,看來擅長的應該是詛咒或祝福、治療之類的輔助手段。

  扎古爾看起來很懂一些兵法謀略,早早就排定了出戰的次序,自己位居中央,打得是進可攻退可守的主意。

  「查理,你怎麼看?我們怎樣排定出戰順序呢?」羅格低聲詢問查理。

  查理想都不想,道:「現在是穩勝的場面,完全沒必要玩策略。從最強到最弱,安德烈大人第一個出戰,然後是我,芙蘿婭公主,大人您和您手下的那個殺手拉斐爾。我相信,比試到芙蘿婭公主就會結束,根本用不著您出場的。」

  羅格點了點頭,暗笑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變得越來越謹慎多疑了,還是查理說得對,以絕對實力壓伏對手才是最上等的策略。

  當安德羅妮等預備參戰的人站在廣場上的時候,扎古爾的臉色終於變了。他本來以為自己這方出戰最差一個都是十一級左右的強者,已經穩操勝券,但沒想到對方跟以往雪隼公國的軍隊完全不同,出戰的人物實力強弱,他竟然完全看不清楚。甚至還有一個傾國傾城的柔媚女孩子出戰!他知道,越是這種看似好欺負的,往往越不好對付。已方的戰士們早已經亮相了,那個女孩兒竟然還敢來挑戰自己,絕不可能是一個省油的燈。更何況,對方神秘的第五個戰士竟然只有一片陰影,形體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有什麼樣的恐怖能力還很難說呢。

  扎古爾的心沉了下去,這場比試看起來凶多吉少了。但驕傲的提克頓戰士之血讓他決心奮戰到底。

  比試開始了。

  安德羅妮的對手是一個使一根純鋼狼牙巨棒的戰士,他比扎古爾還高了一個頭,提升力量時全身的肌肉都在蠕動,隱隱泛出古銅色的光芒。他臉上數道縱橫交錯的傷疤,一根獸骨橫穿鼻樑。

  安德羅妮低聲詢問羅格此戰的方略,羅格沉吟了一下,道:「速戰速決,別打死,別打殘就行了。」

  扎古爾聽了大怒,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安德羅妮飄然下場,直直地向對手走去。提克頓戰士見到一個如此俊美單薄的劍士,狼牙巨棒高高舉起,可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真砸下來。

  「塔特!別小看對手!出全力!」扎古爾大聲喝道。

  提克頓戰士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吼,狼牙棒夾帶著一股烈風向安德羅妮迎頭砸下!轟隆隆一聲巨響,廣場被這石破天驚的一擊砸出了一個大坑,塵土漫天飛揚!

  塵消煙散。

  提克頓戰士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能動彈。安德羅妮足尖輕盈地點在他的狼牙棒上,碧落星空則虛虛地點在他瞪得滾圓的眼珠上。雖然她的長劍並未出鞘,但誰都知道以她的實力,長劍一送、破腦而出是件再小不過的事了。

  第一場比試就這樣勝了。扎古爾的臉色青得嚇人。

  第二場查理下場。

  飽經蒼桑的圓桌騎士查理槍技劍法都已經洗盡鉛華,簡練實用。他的槍技樸實無華,純以速度精準見長,破腕、刺膝、點喉,連環三槍如電如幻,旁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他的對手已經巨劍拋飛,仰天倒地,不敢置信地呆看著咽喉處的槍尖。

  扎古爾的臉已經完全綠了,他一聲不吭地走入場中,穩穩一站。

  芙蘿婭輕笑一聲,在羅格耳邊低聲道:「你居然捨得讓我去對付這個大個子,自己好去調戲女孩兒。你等著!今後三天裡,你別想再碰我一根指頭。」

  羅格哭笑不得,道:「你這場贏下不就行了?他那把弓看起來不錯,你要小心他的箭。」

  芙蘿婭盈盈下場,對扎古爾笑道:「首領大人,你可是大英雄啊!好意思對我這麼柔弱的女孩子下手嗎?」

  扎古爾當場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對這麼精緻漂亮的一個女孩兒,一向自詡英雄的他還真的下不去手。他本能地輕視任何女人,不屑於與女人交手,何況是看起來這麼柔弱的一個小妖精?扎古爾大砍刀指向羅格,怒道:「你這是在輕視我!來來來,你下來,我們都是首領,我們來較量較量好了!」

  芙蘿婭笑道:「他?他還不如我呢!你既然是個英雄,那麼總應該讓我先動手吧?」

  扎古爾怒哼一聲,喝道:「你快認輸下場吧!我的刀可控制不了那麼好!」一句話沒有說完,他就吃驚地看著芙蘿婭帶著一身的流光瑩彩,飛上了天空。

  「這,這……」扎古爾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提克頓部落魔法沒落,他還從沒有見過能夠飛上天空的魔法師呢。但獵人直覺使他一看到芙蘿婭這架式,就知道要糟糕!他閃電般摘下了長弓,心中還在猶豫是不是真將這麼個柔嫩的女孩子給射下來。

  這場比試,勝了不光彩,輸了更不行,扎古爾不由得鬱悶無比。

  但就是這一猶豫的功夫,天上突然如同多了一個太陽一樣,一大片耀眼的光華灑落下來,所有抬頭望天的人眼前都是一花,瞬間什麼都看不見了。

  羅格心中暗讚,『太陽光束』這個魔法本來是用來消滅邪惡生物的,用在這裡,又是相隔如此遙遠,對提克頓戰士幾乎沒有殺傷力。可是他們又沒有自己這般以精神力掃瞄的本事,天上突然多了這樣一輪強光,哪裡還能找得到芙蘿婭的位置?接下來,自然就是被芙蘿婭的魔法慢慢蹂躪了。

  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在扎古爾的眼睛裡,一層淡紫色的薄膜落了下來,芙蘿婭的身影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提克頓戰士常年在雪山中打獵,他們眼內的這層薄膜可以濾去雪峰反射的強光,保護眼睛不受傷害。可是羅格和芙籮婭這些外人哪裡知道這些?

  扎古爾吐氣開聲,一支如電的勁箭向她射去!

  扎古爾所用重箭長達五尺,箭頭有螺旋型溝槽,尾羽也是同向螺旋,箭一離弦即不住旋轉,發出糝人的嗚嗚聲。當日就是他一箭洞穿了弗雷,自此對羅格的手下不免十分輕視。但對芙蘿婭,他下不了重手,所以這一箭是要自她臉邊半尺處掠過,好讓她知難而退,老實認輸。

  扎古爾對自己的箭技極有信心,他可是一個純正的神射手呢。現在在各個種族中,神射手可是一個稀有的職業。當然精靈族除外。

  利箭離芙蘿婭不到兩米時,芙蘿婭就如被一個無形的拳頭重擊了一下,一下子飄飛到一邊。扎古爾的勁箭最後變成自她身邊一米外掠過。

  芙蘿婭當場嚇得臉都白了!正在準備的一個魔法也被中斷了。還好她在升空後先為自己加持了高級遠程攻擊防禦,這才避過了扎古爾的一箭。

  她急速伸出左手,食指、中指、無名指上三個魔法戒指同時亮起,閃電、冰稜漫天落下!

  還未等這些魔法攻擊落地,一道火焰柱突然又自廣場上升起,扎古爾登時一聲慘叫!

  芙蘿婭受了驚嚇,已經有些歇斯底里了。她的身影在空中不住飛動著,魔法攻擊漫天遍野地落在廣場上!

  扎古爾雖然身強體壯,但也經不住這無休無止的魔法攻擊,閃躲漸漸地慢了,身上中的魔法也越來越多。

  羅格暗自警覺,芙蘿婭的魔法策略是依靠眾多的魔法裝備,快速使用大量攻擊魔法壓制對手,稍弱一點的戰士根本就沒有還手可能。就算以扎古爾的強悍,一時心軟,失了先手,就立刻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但扎古爾顯然已經支持不住了,可是芙蘿婭的魔法攻擊卻越來越猛、毫無止歇跡象!提克頓部落戰士們業已開始躁動了。

  羅格一急,大喝一聲,「住手!」已經暗中帶上了一道精神攻擊。

  芙蘿婭腦中一暈,隨即清醒過來,立刻暗叫聲不好,停下了手中的魔法。

  扎古爾一身焦黑,搖搖晃晃,站立不穩。他勉強罵了一聲:「媽的!好厲害的女人!」就一頭栽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芙蘿婭落在羅格身邊,仍在瑟瑟地發著抖。她自小到大,還從來未曾與死亡如此接近過。以前有師父護著她,後來自己有滿身強力的魔法道具,身份尊貴,人又是傾城容姿,除了當年那個不解風情的奧菲羅克,誰又曾當真對她下過狠手?

  扎古爾是神射手,在近距離內正是魔法師的天敵,他那一箭本意是嚇嚇芙蘿婭,但小妖精武技實在太一般,沒看出來那一箭只會自自己臉邊掠過,還以為會穿喉而過。這一次,她是真的嚇著了。

  羅格輕輕拍了拍芙蘿婭的後背,低聲道:「嚇著了吧?好了,沒事了。把你的療傷藥給我來一瓶。……我知道你沒受傷,是去救那個大個子的,我還準備收伏他們呢,可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昏迷中的扎古爾被灌下療傷藥水後,終於悠悠醒來。這才使得群情激憤的提克頓族人們平靜了下來。

  他艱難地爬了起來,盯著芙蘿婭怒道:「你居然騙了我!他媽的,呸!不過,你真是厲害,我輸的不冤!媽的,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厲害的女人!」

  扎古爾自己明白,剛才那一箭就是對正了她射,也破不了芙蘿婭的高級遠程防禦,除非一開始他就拿出強力的箭技『突擊射』,甚至是他最得意的『穿雲擊』。當日弗雷就是倒在『穿雲擊』之下。可是羅格方面前兩場獲勝時都沒下殺手,他又怎麼能下這種重手?只要出奇不意的第一箭射不下芙蘿婭來,那麼以後他就再也沒有還手的機會了。還有一種選擇是一開戰就射倒芙蘿婭,可是他已經答應了讓芙蘿婭先出手,又怎麼好意思食言?

  這樣說來,他的確是輸了。

  「扎古爾先生果然是重承諾的英雄,輸就是輸、贏就是贏。」羅格哈哈一笑,道:「這一場我們勝得也不大光彩,可是扎古爾先生,依照我們先前的約定,我們既然勝了,那麼提克頓部落民以後就要歸入阿雷公國統治,提克頓戰士也要服從公國的徵召。不過扎古爾先生可以放心,我對於部下的生命是無比愛惜的。我對英勇的提克頓戰士的愛護,不會在您之下的。」

  「等等!」高大的女戰士喊了一聲:「戰鬥還沒有結束!我們還有兩場沒比呢!」

  「可是,我們已經連勝三場了,尊敬的女士,這個結果已經不可更改了!」

  女戰士倔強地道:「我知道!可是驕傲的提克頓戰士不能帶著一場不勝的戰績結束這場比試!我要求將餘下的兩場比完!」

  羅格和查理對視一下,查理低聲道:「一定要狠狠地打擊他們!一場也不能讓他們勝了!大人,繼續比吧!」

  羅格點了點頭,提起屠龍槍,邁步下場。

  提克頓女戰士彎刀出鞘,巨大的彎刀在她的手指間靈動地舞出了幾個刀花。見羅格已經擺好了架式,她清脆地喝了一聲,疾衝了過來!

  羅格這才知道使用這把屠龍槍的難處。

  他本想使用『弒神』,但這種騙招一次最靈,用多了可不好。至於直刺,以他的速度、力量和配合上屠龍槍的恐怖威力,一定會是絕殺。這個提克頓女戰士就是再強悍,也萬萬當不起屠龍槍的一擊。

  以屠龍槍無比粗大的槍身、十餘枝不規則伸出的尖刺,就是劃上了一點,也會是一道難以癒合的恐怖傷口。要想舉重若輕地刺向女戰士身邊空處,讓她知難而退,憑借羅格那兩手不入流的槍技又哪能辦得到?

  羅格無奈之極。

  屠龍槍突然閃過一陣銀色光芒,閃電般向羅格身前地面刺去!呼地一聲,一大片塵土沙石在凌厲的烈風中向女戰士批頭蓋臉地打了過去!

  她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種攻擊,大喝一聲,彎刀閃耀著光華,迅速舞動,將來襲的沙石都擋了下來。她左手又突然自背後拔出一支擲矛,用力羅格擲去!

  飛揚的沙石擋住了女戰士的視線,也同樣擋住了羅格的視線。

  噹的一聲,強勁有力的擲矛正中羅格的胸口!

  查理等人一下子站了起來,扎古爾也驚呼一聲,喝道:「瑪依拉!別下那麼重的手!」

  擲矛上沉重雄渾的力道將羅格擊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在地上掙扎了兩下,才爬了起來,胸口的巨痛仍然讓他臉色發白,他不知道是不是有肋骨給震斷了。

  提克頓戰士的近距離擲矛威力,實在是太恐怖了!

  反彈出去的擲矛在空中飛舞了幾圈,才落在了地上。羅格胸口的法師袍破了一個大洞,露出了裡面毫不起眼、灰撲撲的銀龍鎧。廣場之上,一時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羅格的胸口。

  他竟然什麼事都沒有!就算是羅格被洞穿,人們都不會有如此吃驚。

  羅格怒極,若自己披著的不是銀龍鎧,換了其它稍差點的盔甲,剛才這一矛早就破胸而入了!

  他嘴角微露獰笑,道:「這位尊敬的女士,你既然想要我的命,那我們這場戰鬥,就到一方付出生命為止好了!」

  羅格眼中泛出銀芒,抬手一指,十餘個魔法飛彈瞬間向女戰士周圍射去,擋住了她周圍的一切退路。隨後,屠龍槍亮起耀眼的銀芒,帶著奇異的低嘯閃電般向瑪依拉刺去!

  瑪依拉臉色已經完全白了,她一咬牙,另一把彎刀出鞘,交叉一架,試圖擋住屠龍槍。

  彎刀與屠龍槍剛一相觸,就彭的一聲,化成了漫天的碎鐵!

  屠龍槍去勢絲毫末變,每一根尖刺上都亮起了一小團銀光!

  「羅格!不要!」

  屠龍槍去勢驟止,堪堪停在瑪依拉的胸口五寸處。雖然並未擊中她,但女戰士的青銅胸甲上已經起了一片龜裂。

  安德羅妮自後死死地抱住了羅格,場中諸人中也只有她才有能力在一瞬間將羅格拉住。

  羅格恨恨地哼了一聲,看也不看驚魂未定的瑪依拉,轉頭對扎古爾道:「尊敬的扎古爾先生!我看最後一場就不要比了吧,免得有什麼死傷,傷了和氣!最後一場群戰我看也不必舉行了,不論是三十人還是三百人群戰,結果都是一樣的。」

  說著,羅格向斯巴達騎士團和月之暗面一指,道:「扎古爾先生,這就是我的戰士們,你應該知道我沒有吹噓。與他們並肩作戰,沒有辱沒了提克頓的勇士們。今後,我會根據提克頓勇士們的戰功,來決定分配給你們的土地大小與富饒程度的,這也很公平,不是嗎?」

  扎古爾這時才看到了原來的黃金獅子騎士們,臉色再次大變。

  夜了。

  與提克頓部落一夜歡飲之後,羅格等人回到了軍帳之中。他的部隊數量太多,所以駐紮在村寨外的空地上。這也是羅格還不放心新歸順的提克頓部落民們,擔心自己的軍隊受到偷襲。

  夜深人靜,羅格仍未睡覺或冥想,正與查理密議。

  「羅格大人,現在大局已定,不妨明天看看他們的誠意再說吧。」查理正在苦勸。

  「查理,這些野蠻的戰士桀驁不馴,極難管束,他們是不是真的信守承諾,誰也不知道。如果他們明天翻臉,還不如趁現在他們沒有防備的時候突襲,滅了這個不安分的部落好了!這些傢伙很強,如果不能為我所用的話,那就會像在紮在我肉中的一根毒刺一樣,非得拔了去不可。」

  「大人!就算您一定要滅掉提克頓部落,我們以後可以讓他們在戰場上慢慢消耗嘛。這些提克頓戰士力大無窮,如果配上重甲,將是非常優秀的重裝步兵,與您遠程攻擊威力強勁的月之暗面簡直是天生的一對。大人,您今天是怎麼了,以往您絕不會因為這麼點小威脅就放棄這麼好的機會的。不冒點險,怎麼能成大事呢?」查理苦心勸道。

  羅格悚然而驚,長出了一口氣,歎道:「看來今天的兩場比試把我給嚇著了。這些提克頓戰士,嘿!還真是他媽的厲害。就依你說的辦吧,不過,今晚營防一定要小心!」

  羅格離開了查理的營帳,正往回走,正好看到安德羅妮從芙蘿婭的營帳中走了出來。

  「安妮,謝謝!要不是你,我真會殺了瑪依拉的,那可就糟了。」

  安德羅妮嫣然一笑,道:「你還是很怕死的嘛!看你當時嚇著了,才拉你一把的。要是殺了她,你也別想收伏這個部落了。」

  羅格望著安德羅妮,奇道:「安妮,你以往可沒這麼細心啊,居然還會關心我能不能收伏提克頓部落!?」

  安德羅妮哼了一聲,紅暈上臉,一時間妖媚無限!

  她輕輕地道:「你當你真有那麼大的魅力嗎?哼!我……我是答應了一個人,才會這麼幫你的。」說罷,她輕輕一頓足,飄然而去。

  羅格心中一陣迷糊,暗忖道:「媽的,誰會對老子這麼好?難道又是芙蘿婭那小妖精?算她有點良心,但是他奶奶的,老子還是得防她一手,這小妖精不好對付,誰又真能知道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三天後,羅格大軍走出了山區,與進山時不同的是,這一次陣中多了八百提克頓戰士。

  神聖同盟的千里河山,就要在熊熊戰火中呻吟了。

  沉默的溫柔完。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一 真神


  冬天就要過去了。

  由冬轉春的時候,是最容易讓人感到懶散和燥動的時節,也是讓人急於脫去臃腫衣服的時節。但久居北國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嚴寒往往發生在春天即將到來的時候。

  這是個不平靜的冬天。但與即將到來的春天相比,這個冬天可能還是太平靜了一點。

  農民們對於戰爭和貴族的權力遊戲不感興趣,他們擔憂的只是今年雪下得實在太少,看來新一年的收成難以保障。不管他們新年的收穫如何,貴族領主們是不會降低他們的賦稅的。但他們都在慶幸自己不是阿雷公國的國民,聽說那裡在更換了新的統治者、一位貪婪無比且淫蕩妖艷的女大公後,阿雷公國的稅賦出奇的高。那裡的人們在付過稅後,僅能維持勉強不被餓死而已。

  但是阿雷公國的平民對此尚沒有多大的怨言。

  他們還沉浸在由小國變成強國的夢裡,享受著擴張、兼併帶來的虛榮和喜悅。現在在神聖同盟之中,除了雷頓王國等少數三兩個國家外,他們已經完全不把其它的國家放在眼裡了。

  而神聖同盟的王公和貴族們討論的最新話題則是瑪庫爾發生的屠殺和羅格軍隊序列中新增的提克頓部落民。

  當在瑪庫爾發生的一切傳到神聖同盟各國權貴們的耳朵裡後,同盟中支持高地三公國的聲音立刻弱了許多。這些公國第一次認識到了羅格的決心和血腥,他們知道,瑪庫爾的屠殺是羅格做給各國看的,裡面的含義再清楚不過了,誰要是再敢干涉阿雷公國的事務,誰就要承擔同樣的後果!

  擁有數個國家暗中支持的反叛軍短短時間內就聚集了三千之眾,但竟然在一天之內被羅格同樣以三千軍隊徹底擊潰。在屠殺了所有戰俘之後,羅格又揮軍山區,收服了雪隼公國從未能征服過的提克頓部落,並且帶領了八百勇猛無比的提克頓戰士下山。這讓神聖同盟各國對羅格和阿雷公國的軍力有了全新的認識。

  在羅格的統領下,阿雷公國再也不是一個可以隨意忽視的三流小國了。如果阿雷公國再大一點,如果它的人口再多一點,那麼再過十年,也許它就將取代雷頓王國的地位,成為神聖同盟的第一強國。

  但就是現在,神聖同盟任何一個國家面對阿雷公國都不再敢輕言必勝。各國權貴們不僅僅擔心著羅格恐怖的魔法、精靈衛隊的可怕戰鬥力以及新增加的提克頓戰士,他們真正畏懼的還是羅格所擁有的精靈殺手。神聖同盟各國與阿斯羅菲克帝國爭戰多年,哪一個國家都不缺少驍勇的戰士和果敢的將軍。但是戰場上再無敵的名將勇將,在面對黑暗中刺出的匕首或者是茶水中的劇毒時,也和普通的士兵一樣的脆弱。悍不畏死的猛將畢竟只是少數,同盟各國大多數掌權的大貴族們還是無比珍惜他們寶貴的生命的。人生短暫的幾十年,如果沒有多享用一點醇酒美人,豈不是白活了這麼一次?

  因此,面對羅格在瑪庫爾用數千條生命發出的赤裸裸的死亡威脅,各國的統治者都開始畏縮了。

  雷頓王國的羅蒙國王已經完全被精靈伊克蕾爾迷倒了,事事對她言聽計從,雖然所有的人都知道伊克蕾爾從來不議論政治,但沒有人懷疑,她會誓死捍衛精靈族人的利益。也就是說,只要涉及到了精靈利益的事情,神聖同盟最強大的雷頓王國就會完全站在羅格這一邊。這種情況要有所改變,除非羅蒙國王死了。可是人們心裡清楚,就算老國王死了這種情況也多半不會改變,凡是見過伊克蕾爾的人,無不為她的清麗、精緻、憂鬱和冷漠所傾倒。他們毫不懷疑,雷頓王國的繼任者不管是誰,在接收伊克蕾爾之後,都會走上羅蒙國王同一條道路的。

  神聖同盟中,現在只有同樣強大的裡維王國和拉脫裡亞王國對局勢感到擔憂,並且表達著自己對高地三公國被吞併事件日益強烈的憤怒,聲稱絕不會放棄支持高地三公國復國的努力。在瑪庫爾事件之後,兩大王國的國王開始下令加強戰備、動員軍隊,以防備羅格和雷頓王國可能的進攻。他們還數倍地增加了王宮的守衛力量,以防範羅格的殺手。但兩位國王尚有一線理智,知道神聖同盟全面的內戰必然引發阿斯羅菲克帝國的干預。

  事實上,各種情報表明,阿斯羅菲克帝國已經注意到了神聖同盟的新動向,他們的軍隊已經開始在神聖同盟邊境集結了。

  強大的阿斯羅菲克帝國恰恰好壓制住了神聖同盟內部爆發進一步內戰的可能,也給了羅格一點極其寶貴的喘息時間。

  現在羅格手中的兵力雖然不多,算起來就算傾國而出,也僅有七千部隊而已。但是兩千精靈戰士可以視為等同於人族最優秀的弓箭手,月之暗面的殺手和弓箭手更是具備騎射戰的絕對優勢。新斯巴達騎士團雖然加在一起僅有七十重騎,但是很快就將有一百二十個騎士完成初訓,成為騎士團的預備騎士。當然按照原黃金獅子騎士團的標準,這些新的騎士還沒有一個能夠符合查理的要求,可是羅格強烈要求下,查理不得不降低要求,大量擴編。他只得加緊了對預備騎士們基本功和鬥氣的訓練。

  查理本想再次訓練出一隻黃金獅子騎士團來,但羅格的考慮完全不同。當年在無敵的奧菲羅克統率下,黃金獅子騎士團經過數年的發展也僅僅有五百餘騎,雖然個體戰鬥力極其強大,但是過少的數量使其整體戰鬥力大打折扣。如果單個黃金獅子騎士的鬥氣要求從十級降到九級,那麼數量至少可以增加一倍到一千騎士,如果要求降到八級,數量還能再增加一倍,達到二千騎士。

  在還是小混混的時候,羅格就已經明白了以弱勝強的不二法門:圍歐!他對於以少勝多絲毫不感興趣,也知道追求個體的強大越到後面越難。所以他更感興趣的是如果增加善戰戰士的數量。

  在降低了要求後,斯巴達騎士團很快就能補充到二百名重裝騎士了。這些騎士有原黃金獅子騎士做骨幹,在查理的統率下,已經具備了在局部戰場上一舉扭轉戰局的能力。但羅格並不打算將這張王牌輕易的投入戰場之中。查理和黃金獅子騎士們就如一隻非常會下蛋的母雞,只要有他們在,優秀的重裝騎士就會一個一個不斷被訓練出來。在羅格心中,優秀的騎士和戰士只是消耗品,如查理和黃金獅子騎士這種人,才真正的無可替代,一個也少不得的。所以胖子毫不吝惜,把珍貴的龍鱗鎧甲給他們一人套上了一套。

  八百提克頓戰士簡直讓羅格心花怒放!

  提克頓戰士中有六百男戰士和二百女戰士,個個高大威猛,相貌倒都很英俊。就是比較低矮的女戰士,也和安德羅妮差不多高,也就是說,比羅格高了半個頭去。

  提克頓戰士力大無比,成年男戰士可以輕易的揮動四十公斤的巨斧,女戰士也能隨意使用重裝步兵標準的十五公斤戰斧。經過反覆試驗,提克頓男戰士完全可以裝備重達一百公斤的超重鋼甲,而女戰士披上八十公斤的全身鎧甲也不影響戰鬥。這完全就是一尊尊的活動堡壘!更為可怕的是,提克頓戰士人人都有一手擲矛絕技,中近距離的殺傷力極其恐怖,羅格自己就在瑪依拉的擲矛上深刻體會到這一點。因為力大無窮,部分能夠使用超重型硬弓的提克頓戰士也是不弱於精靈的弓箭手。他們重箭的強悍殺傷力完全可以彌補準星上的偏差。

  總而言之,這些提克頓戰士就是天生最優秀的重裝步兵,是任何騎兵的天然剋星。他們惟一的缺點就是數量太少。

  擁有了精靈射手、月之暗面、斯巴達騎士團和提克頓戰士,羅格現在兵力雖少,戰力卻是極強。何況他身邊還擁有眾多強者,安德羅妮、芙蘿婭、風蝶、扎古爾、弗雷、拉斐爾,等等。當然,那個不一定什麼時候才能支使得動的修斯也可以算上半個。單以強者數量來看,阿雷公國的的確確可以傲視整個神聖同盟。

  小小的阿雷公國,一時間藏龍臥虎,實力陡然壯大。

  但是羅格也有煩惱。

  他部隊的戰鬥力雖強,但是人數實在太少。不用說阿斯羅菲克這種大帝國,就是與雷頓王國這類二流強國開戰,對方完全可以使用羅格最喜愛的以多打少戰術,五六萬大軍殺來,以十打一,自然而然的就淹沒了羅格這點可憐的部隊。

  可是阿雷公國還有一個女大公阿黛兒。她的瘋狂讓羅格也大吃一驚!

  就算加上了剛剛吞併的雷克托行省,阿雷公國人口也不過六百餘萬,但阿黛爾竟然強行徵調了八萬新兵,並且日夜不停地加以訓練。

  新兵的訓練水平且不論,單是所需的裝備糧食就不是一筆小數字。好在只要羅蒙國王一天不死,雷頓王國就是阿雷公國的最可靠盟友,對於阿雷公國的困難,羅蒙國王完全不顧大臣們的反對,給阿雷公國運來了大批的糧食和裝備。當然在有心人的阻撓下,能夠運到阿雷公國的糧食都是些陳年雜糧,武器裝備也都是劣質的皮甲木盾、銅刀鐵槍。算起來,剛夠兩萬人份的武裝。

  對於阿黛兒的瘋狂,包括雷頓王國在內的神聖同盟各國都不以為然。且不說八萬人的裝備如何難以置備,就是消耗的糧食也絕不是一個小數目。這個冬天的雪特別的少,新的一年整個神聖同盟都會是一個歉收的年景,阿雷公國的饑荒幾乎可以預見。

  但是神聖同盟各國不知道的是,羅格的身後還有一個神諭之城。恢復了魔力後,在銀龍蛋龐大的生命力支持下,精靈古樹的結界幾乎擴展到了整個谷地。精靈們又精擅自然魔法,控制植物的能力舉世無雙。就是在嚴寒的冬季,谷地中的穀物也可以一月一熟,出產的糧食完全可以供應四萬大軍的需要。

  現在神諭之城的精靈工匠們正在全力準備提克頓戰士們的特殊重甲。這種重甲極耗材料工時,製作殊為不易,只能慢慢等待。但提克頓戰士一旦武裝完畢,那就是羅格再次向神聖同盟舉起屠刀之時。

  以阿雷公國的國力,供養這八萬大軍超過一年,國庫必然破產。也可以說,阿黛兒已經把羅格逼上了不得不狠賭一把的地步!

  為了集中財力發展軍力,阿黛兒已經將大公府的奢侈品都集中了起來,準備用來支付向雷頓王國贖買軍品糧食的費用。現在德累斯頓的大公府外面仍然是氣派十足、恢宏雄偉,可是一進去,就會發現難得一見的寒酸。其它國家王公貴族府中遍地可見的古董和瓷器一件沒有,盔甲刀劍也僅僅是在大廳中擺了兩副而已。

  初回大公府時,羅格也大吃了一驚。當他看到來迎接他的阿黛兒全身上下一件珠寶都沒有時,又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待他看到阿黛爾報給他的徵兵計劃和軍備籌備進度時,忍不住一陣眩暈。他也是賭?成性的人,但也從未想過可以賭得這麼瘋狂!

  羅格知道,瘋狂擴軍的阿雷公國肯定會引起神聖同盟各國的警覺,現在只好依靠雷頓王國的影響力壓制神聖同盟內的反對聲音,至少把各國的干涉行動遲延一段時間,那時候他大軍訓練已成,就用不著看哪個國家的臉色了。

  坐了整整一天,羅格才將這段時間以來阿雷公國的重要公文翻閱完畢。他書房如今除了書和必要的用具,已經是四壁徒然,裝飾品全都被阿黛兒拿去換糧食了。看到這一切,羅格惟有苦笑,他立刻派了一個精靈信使去神諭之城調集珠寶,以精靈族千年收藏的豐厚,這八萬人的軍隊還是養得起的。

  羅格現在雖然忙,但空閒比以前反而多了些。政務方面有希萊,軍隊管理有查理,財務軍備上阿黛兒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現在羅格需要思考的是整個北方的形勢。

  日子就這樣匆匆忙忙的過去了。

  這天清晨,羅格剛剛打開一個文件,就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隨後一個侍從走了進來,道:「羅格大人,大公府外有幾個人想要見您,看他們的樣子是幾個魔法師。他們說將您看了這封信就一定會見他們的。現在總管大人已經在會客廳裡好好招待他們了。您看……」

  羅格不置可否,打開了信一看,當即面色大變,立刻道:「他們在哪裡?立刻帶我過去!」

  當他走進會客廳的時候,四位頗顯神秘的訪客已經等在那裡了。

  他們穿著深黑色長袍,看起來是魔法師的標準打扮。見到羅格進來,四個人都站了起來,居中的一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了秀麗的臉龐,微笑著道:「羅格大人,我們又見面了。您對我們上次送來的禮物還滿意嗎?」

  「你是……摩拉!」羅格低呼了一聲。

  來訪的這個少女正是摩拉,當年智慧之眼的祭品,也是風月在這個世界的第二個座標。

  羅格隨即想起了當年率眾圍剿智慧之眼時的窘態,臉上禁不住一紅。但他近年來臉皮厚了很多,立刻恢復了常態,微笑道:「原來是摩拉聖女。真沒想到您會親自過來。上次您派人送來的魔眼暴君實在是太及時了,非常感謝。可是請不要怪我唐突無禮,您為什麼會幫我這樣一個大忙呢?記得當年我可是曾圍剿過你們的。」

  摩拉輕笑了起來,她額頭上一點金色的光芒隨著她笑聲也在不斷起伏著:「那天羅格大人可是……嘻嘻!英武啊!好吧,我這次來找您是得到了我們的神的旨意。將魔眼暴君封印後送給您也是依據了她的神喻。」

  「等等,魔眼暴君本來是應該生存在地下深淵的生物吧,它是怎麼來到地面上的?而且據我所知,魔眼暴君這種生物在地面世界上應該存活不了多少時間的。」

  摩拉輕歎了一口氣,道:「這應該從阿摩羅大人說起了。智慧之眼前任長老巴朗大師無意之中發現了被封印了的阿摩羅大人軀體的一部分:一隻眼睛。當時守衛著這隻眼睛的就是魔眼暴君了,它也是不知道是怎麼逃到地面世界的,當巴朗發現它時,這只魔眼暴君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可是它向巴朗大人說,它是偉大的阿摩羅大人的神僕,一直守衛著這隻眼睛。巴朗大人就將它帶回了家,根據它的要求,通過一個魔法陣創造出了能夠讓它生存下去的環境,並且為它提供食物。作為回報,它也為巴朗提供了幾個厲害的魔法。」

  她飲了一口茶,繼道:「巴朗大人是個大魔法師,他安置好這只魔眼暴君之後沒有幾天,就感應到了阿摩羅大人的意志。使阿摩羅大人復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很難辦到,於是他就召集了幾個魔法學徒,創立了智慧之眼。在此後,他又數次感應到了阿摩羅大人的神諭,並且通過魔眼暴君提供的方法成功聯繫上了阿摩羅大人的意志。」

  說到這裡,摩拉金色的眼眸一暗,顯然想起了,當日的她也曾是這種『方法』的祭品。

  但她仍然強作笑顏,道:「正因為如此,巴朗大人一直相信這只魔眼暴君真的就是神僕。直到那天的召喚儀式上,我們終於得到了真神的眷顧。我們真正的神,位階遠高於阿摩羅大人的女神,奧黛雷赫,終於直接降臨在這個世界了。」

  想起當日灰袍銀眸的女孩兒,羅格心中突突一陣亂跳,臉上的肥肉不自然地抖動了幾下。不知為什麼,面對她的時候,他總是有著難以自己的恐懼,又會有莫名的心跳。難道這個奧黛雷赫,真的是神?

  摩拉輕歎了一聲,道:「我幸運的被女神選中,成為她在人間的直接代言人,她在這個世界的燈塔,也從一個祭品變成了智慧之眼的聖女。當卡爾蒙陪我回到智慧之眼總部之時,魔眼暴君卻無論如何不肯承認我聖女的身份,也不肯承認偉大的女神奧黛雷赫。但我有女神的眷顧,魔眼暴君的精神控制完全影響不了我,但它可以影響巴朗。那段時間,在卡爾蒙大師的幫助下,我也召集了一批智慧之眼的信徒,試圖與巴朗分庭抗禮。」

  「但我們的力量仍然單薄,可是神諭中要我們奪取阿摩羅大人的身體,所以我們只能堅持。好在魔眼暴君不能離開魔法陣太遠,我的力量也在每天的成長著,這才支持了下來。直到前不久,偉大的奧黛雷赫再一次降臨世間,她無所不能的神威在瞬間摧毀了所有信仰不堅定的信徒,並且封印了偽裝神僕的魔眼暴君。這樣,我才真正接管了智慧之眼,並依據神諭,將魔眼暴君給您送了過來。」

  羅格略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摩拉和她身後的三位魔法師,他記憶力不壞,仍然依稀記得在那一天的智慧之眼分部,曾經見過這幾位魔法師。

  摩拉微微一笑,又道:「羅格大人,那一天正是他們三位將我放在祭壇上的。但是現在,我們同是奧黛雷赫的忠實信徒。在信仰面前,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而且,我還要感謝他們三位,如果不是他們將我帶到祭壇上,我也不會得到真神的眷顧,能有幸在奧黛雷赫的大業中出一分力。。」

  羅格微笑問道:「那麼幾位這一次的來意是什麼呢?不會是讓我加入智慧之眼吧?」

  摩拉微笑一下,道:「正是如此。」

  羅格一愣,哈哈大笑起來:「摩拉小姐,您不會天真到以為一隻魔眼暴君就可以買走我的信仰了吧?開價怎麼也得高點才成,我可是一個魔法師呢,要讓一個魔法師信仰一個沒什麼名氣的神明,那可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而且反正那只魔眼暴君已經被我用掉了,就是想還,也還不了了!」

  摩拉輕笑起來,她身上透著空靈的氣質,這樣一笑更見美麗。

  「羅格大人果然如偉大的奧黛雷赫所言,雖然很有本事,但是無賴的本領更加一流呢!您放心吧,我這次來不是逼你加入智慧之眼的,這件事,偉大的奧黛雷赫說了,她會親自來和您談的。」

  「什麼!」羅格立刻跳了起來。看著竊笑的摩拉,他隨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重重地坐了下去,若無其事的哼了一聲,顯示根本不怕。

  摩拉又是輕輕一笑,道:「在偉大的奧黛雷赫的神威面前,害怕也沒什麼可丟臉的。羅格大人,我這次來,是想請求你允許我在阿雷公國的領土上傳播智慧之眼的教義,發展信徒。作為回報,我們的信徒會全力擁護您的統治的。您知道,我們在雷頓王國已經擁有五萬信徒、很快就可以公開傳教了。是否擁有我們的支持,對您來說,並不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羅格沉吟起來,這個建議倒是很令人心動。有光明教會的先例在前,他再清楚不過信仰的威力了,也非常瞭解擁有大批虔誠信徒的宗教會有多麼巨大的潛力和影響力。但宗教是一把雙刃劍,在它發展的初期的確會對自己的統治有所幫助,可是一旦壯大,可就不好控制了,弄不好反而會把自己從寶座上掀下去。

  更重要的是,智慧之眼的信仰好像很有些問題。前一個神明阿摩羅怎麼看怎麼是一個並不十分強大的魔族。當然,羅格知道,任何需要被封印的魔族都不是省油的燈,至少這些東西很難完全消滅,就足以說明它們的強悍了。雖然羅格自己也不那麼容易被徹底殺死,可是和這些魔族生物的差距還是有著好大一截的。

  但羅格見識已經非昔日可比。他曾經見到過魔將軍阿泰斯物的一片鱗片,也曾與身為魔族公主的埃麗西斯並肩逃亡,更看到過掛甲戰豬王奮戰至死。在他心中,感覺魔族人物似乎也不過如此,一個中下位的魔族,能有多大的威力?

  至於現在的女神奧黛雷赫,從那天的感覺來看,也不是如何強大的神。羅格甚至有些懷疑,她是不是還不如教皇所展現出來的威能。

  可是一個並不過分強大的神,不正是自己需要的嗎?羅格想著。

  在這一瞬間,羅格已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他微笑著道:「只要智慧之眼教會支持我,我可以允許你們在我的領地上發展信徒,並且給予你們建立自己的神殿的權利。至於是否向你們徵稅,這件事等我見過了偉大的奧黛雷赫再說吧。」

  摩拉不敢置信的盯大了眼睛,吃吃地道:「羅格大人!您在說什麼?您要向偉大的奧黛雷赫女神的信徒們徵稅?」

  羅格微笑道:「我還沒有最後決定呢,只是一個設想而已。」

  曾經擔任過光明教會守護騎士的羅格,深知金錢充裕與否對於宗教傳播的重要意義,他決心從這上面卡住智慧之眼。至少,這會是一個討價還價的好條件。

  摩拉當年還是一個普通的少女,現在重逢,看起來已經修煉出了十級鬥氣了,進步速度快速無比,顯然和那個奧黛雷赫有關。至於她身後這三位魔法師,也都是七八級的魔法師了,魔力也算不弱。

  這些都是資源,羅格暗想。

  摩拉饒有興味地盯著羅格左看右看,突然笑道:「羅格大人,深受神眷之人,果然都與眾不同。您當日也曾見過奧黛雷赫的風儀,現在居然還敢討價還價!真是讓我佩服呢!」

  羅格心中又是一跳,但表面上仍是十分鎮靜,絲毫不露怯色。

  摩拉站了起來,道:「好吧,羅格大人。我知道您事務繁忙,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您既然答應了我們可以在阿雷公國的土地上傳播教義,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正式的許可呢?」

  羅格略一思索,道:「摩拉小姐,您先安頓下來吧,一會將您的聯繫方式告訴大公府的總管,我會讓他們盡快的辦好各項手續的,估計幾天之內,您就可以正式傳播教義,收取信徒了。至於這幾天的時間,也不會被浪費的。您可以先去選擇一個合適的地點做智慧之眼的神殿。至於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摩拉站了起來,向羅格盈盈一禮,道:「羅格大人,我非常佩服您的勇氣和果敢。看來您已經決心和奧黛雷赫討價還價一番了,我會將您的意思如實轉達給偉大的女神的。」

  羅格微笑道:「摩拉小姐,我並不是要討價還價,而是想讓我們雙方的合作更加的順利,都能收取到更大的利益。以我的經驗來看,智慧之眼在信徒收取和教義傳播上還有很大的不足之處,至少幾位的服飾就有些問題。如果摩拉小姐有興趣,我希望明天晚上可以與您共進晚餐,那個時候您可以詳細的給我講解一下智慧之眼的教義、儀式以及有關偉大的奧黛雷赫的一切。我想,我的建議會對智慧之眼的發展有所幫助的。」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二 時代  


  送走了摩拉之後,羅格稍做休息,就動身前往提克頓戰士的軍營。專門為提克頓戰士打造的第一批三十套重甲已經從神諭之城運過來了。他要親眼看看這批重甲的效果如何,是否適合提克頓的戰士們。

  打造這批重甲費時費力,造價高昂。有打這一套重甲的功夫,十套普通騎士的上等戰甲都打造出來了。

  提克頓戰士長年在山野中和猛獸戰鬥,向來披的是輕短的鎧甲。久居山野的提克頓族人武器和鎧甲製作工藝都十分粗糙,別說無法和矮人和精靈相比,就連人類一般國家的製造水準都比不上。扎古爾的那把巨弓勁力極強,可是從工藝和魔法屬性上來說,不但遠遠比不了精靈王之弓這類近於神器的武器,就連精靈族的數把精品的魔法長弓都比它強了不少。就是這樣一把長弓,看起來也不像是提克頓人自己製造的。

  在羅格眼中,提克頓戰士裝備上的不足完全不能夠以過人的武力來彌補。裝備是可以買來的,精銳的戰士則是買不到的。與月之暗面一樣,強壯凶悍的提克頓戰士有任何損傷都會讓他感到非常的肉痛。有了這些出自精靈之手的裝備,提克頓戰士們不論是戰鬥力或者是存活率都會大幅提高的。

  當他踏進提克頓軍營的時候,裡面三十個提克頓戰士們已經穿上了閃耀著青幽幽光芒的全身重鎧,正在試驗著各種動作。他們哇哇亂叫,對這種鎧甲極為不習慣。押送這批盔甲過來的還有數個精靈工匠,他們不斷調整著甲冑的位置,將提克頓戰士們對盔甲的要求紀錄下來。只是這些精靈工匠對待提克頓戰士的態度冷漠之極,就似是有什麼仇恨一樣。

  雖然他們對全身重甲感到很不適應,但對於一同運來的精鋼戰斧卻喜愛非常。這批戰斧極其沉重,連粗大的斧柄都是精鋼製成,通體閃耀著青光。戰斧的刃口處隱隱透著藍光,顯然經過了魔法火焰的鍛煉,初步進行了加固。近百斤的重量對於提克頓戰士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可是對於普通的人類戰士來說,被這樣一把戰斧帶上點邊可就是致命的打擊。

  提克頓戰士喜歡的重箭擲矛也被送到神諭之城進行研究。每個提克頓戰士的擲矛重量、投擲技能都不大一樣。在查理看來,這只部隊還大有潛力可挖,擲矛動作只有整齊劃一,威力才能發揮到最大。而在羅格眼中,擲矛輕重長短不一簡直是極大的浪費,他決定除了那些有特殊技能的戰士外,普通提克頓戰士一概使用標準的擲矛。這樣才又好生產,花費又不多。

  扎古爾也在場中。看到羅格也來了,他放下了手中的重甲,迎了上來。

  「怎麼樣,扎古爾大人,還適應這些重甲嗎?」

  「穿上是有些彆扭,動作也不那麼靈活。可是這些全身鎧甲真不是一般的結實!我們提克頓的工匠們絕對造不出這麼好的鎧甲和戰斧來!」扎古爾聲音豪邁,完全不忌諱提克頓部落的弱項,「依我看,這東西在戰場上會有大用!當年我對陣雪隼公國,就曾經對他們的一隻重裝步兵部隊很頭痛,他們的裝甲很厚,很難砍穿刺透。而這些重甲,我看比那些重步兵們穿的還要厚上一倍。羅格大人,您放心吧!我的這些孩子們背得動這龜殼!」

  羅格點了點頭,道:「扎古爾大人能夠理解我的苦心就好。還有一件事,最近聽說有幾個提克頓戰士和我的精靈們有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了,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扎古爾一愣,回頭問道:「有這回事嗎?」

  當日曾與羅格比試過的女戰士瑪依拉答道:「扎古爾叔叔,是這樣的。昨天塔特遇見了幾個精靈戰士,他覺得以精靈的體形當魔法師或者其它什麼職業都行,只是要說做戰士,實在是太纖弱了。後來……後來他就和那些精靈戰士發生了一些衝突,塔特打傷了幾個精靈。不過事後我已經代塔特向那些精靈們道過歉了。」

  羅格平靜地望著扎古爾。扎古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低聲咒罵了一句,道:「他媽的,這個塔特就知道給我闖禍!瑪依拉,以後沒有你看著,再也不許他踏出軍營一步!」

  瑪依拉答應下來,剛想離去,就被羅格叫了下來。

  「等等!瑪依拉,你剛才說是你去道的歉,而不是塔特自己去道的歉?而且,」羅格皺著眉頭,望著扎古爾道:「扎古爾大人,您也做了這麼多年的首領,您應該知道,公正是一個首領最重要的素質。塔特打傷的是幾個普通的精靈弓箭手,這種作為難道有助於提克頓戰士的威名嗎?而且他自己還不願意去道歉,敢做而不敢為,做了錯事不肯認錯,這難道又是一個勇士應該做的嗎?如果您處在我的位置上,發生了這種事,您會怎樣處理呢?」

  「羅格大人」瑪依拉的語氣十分恭敬,「提克頓戰士只尊敬真正的強者,精靈不適合作戰士,這句話並沒有錯啊。塔特脾氣暴躁,可還是有節制的,那幾個精靈傷的也不重。這實在是精靈的體質太弱,才會被塔特不算厲害的攻擊給打傷的。」

  自戰鬥中差點為羅格所殺,瑪依拉對待羅格的態度就完全變了,正如她所說的,提克頓的戰士只尊重強者。

  「瑪依拉!閉嘴!去把塔特給我吊起來,狠狠抽他五十鞭子!抽到他爬不起來為止!然後一個月內不許他離開軍營半步!」扎古爾怒喝道。

  羅格微笑道:「扎古爾大人,這也不能完全怪塔特。如果要怪,應該怪我取消了最後兩場比試。您還記得當天第一場下場的劍士安德烈嗎?」

  扎古爾臉色很難看,但仍是點了點頭。他很清楚,以安德羅妮一劍制伏塔特的實力,就是自己下場,也不過是能多支持一會而已。

  「我能說的只是,我的精靈族中還有比安德烈更加強大的戰士。」羅格微笑著說。

  「這不可能!」瑪依拉失聲叫道。

  「瑪依拉!怎麼這麼沒禮貌!羅格大人會撒謊嗎?」扎古爾低喝了一聲。他又轉向羅格道:「羅格大人,實在抱歉!我的孩子們還不習慣眼前的平靜生活,也不大習慣和外人相處,以後我會好好約束他們的。」

  「沒關係的,扎古爾大人。眼前的平靜只是暫時的,很快我就會派人來講解重裝步兵的專門戰術。扎古爾大人,您放心,提克頓戰士們很快就會擁有在戰場上證明自己勇敢和價值的機會。」

  羅格想了想,又道:「扎古爾大人,我還不大瞭解提克頓戰士的戰鬥方式,您如果覺得我們的重裝步兵戰術有哪些值得改進的地方,儘管提出來好了。」

  回到大公府之後,羅格獨自呆在書房裡,仔細思索著提克頓戰士的事。這些戰士自在和自大慣了,幾乎是毫無軍紀可言。他們的戰鬥力也因此大打折扣。塔特打傷精靈不是大事,但也輕忽不得。雖然自己是精靈的神使,在精靈族擁有無上的權威,可以輕易的壓制下去不滿的聲音,但以後要是在人族的軍隊中再發生這種事,可就不是那麼容易擺得平了。看來軍紀這一項,以後應該是訓練提克頓戰士最重要的一項內容。

  他正在沉思之中,房門輕輕地打開了,芙蘿婭走了進來。她徑直走到羅格面前,坐在了他寬大的書桌上,挑釁般地看著羅格。

  「殿下,你怎麼來了?看你這個樣子,一定是有什麼好消息告訴我吧?」

  「是啊,有一件好消息,也有一件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羅格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芙蘿婭的小手,道:「隨便你,看你喜歡了。」

  小妖精吃吃一笑,道:「死胖子,時刻不忘佔便宜。這些天你佔的便宜還少了嗎?好了,告訴你吧,好消息就是龍毒已經提煉成功了!應該對銀龍有效,可惜沒法試試。對其它的龍更是有特效。」

  羅格大喜,一把抱起了芙蘿婭,原地轉了兩圈,然後一口就重重地親了下去。

  小妖精嘻嘻一笑,將一隻小手擋在了羅格的嘴巴上,道:「先別著急,還有一個壞消息呢!」

  羅格一愣,問道:「什麼壞消息?」

  「這種毒不光對銀龍有效,對其它生物也是一樣的有效,而且是有奇效。你想啊,連基本上對毒免疫的銀龍都毒得倒,還有什麼東西抵擋得了?」

  羅格聽了,也禁不住皺了皺眉頭。屠龍槍本來就太過猛惡,再加上這種巨毒,那是沾著點邊都不行。以後這把槍下看來是留不下任何活口的了。那樣的話,這把屠龍槍反而變成不能隨意使用的兵器了。

  芙蘿婭雙手勾著羅格的脖子,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小羅格,你為什麼要我研究這種毒藥?難道真會有銀龍來找你報仇不成?那天死神班說的『銀色奇跡』尼古拉斯又是誰?難道它就是要報復的銀龍?我們那天殺銀龍的時候很秘密啊,消息怎麼會洩露出去的?」

  羅格苦笑了一下,道:「你問我,我又哪裡知道了?天知道那頭銀龍為什麼一定會找上我。可是死神班那種人應該不會沒事閒得專門跑來嚇我一嚇的。」他還有一層隱憂沒有說出來,就是修斯也是不會無緣無故地給他弄這麼一把屠龍槍出來的。

  「死胖子!那個死神班主動要把一個小妞給你送上門來,你居然不接收,真是奇怪了。難道你變好人了?還有,你背著我偷偷有了幾個女人了?」

  羅格哼了一聲,道:「那小妞哪是那麼容易接收的?你以為我不想有死神班站在我這一邊嗎?可是這種人可不是那麼輕易騙得了的。我對那小妞實在沒什麼感覺,硬說會待她有多真心完全是騙人的。到時死神班發現真相,這一怒,我可不是真請了一個死神回來嗎?」

  芙蘿婭深深地盯著羅格的雙眼,勾住他脖子的雙臂慢慢收攏,柔柔媚媚地說:「小羅格,不用請,你身邊就有不少死神呢!比如說我……」

  她的一雙紅唇圓潤柔嫩,如欲滴出水來,似張似合的,在羅格的眼前不斷地擴大。隨即,他唇上傳來一陣冰涼滑膩的感覺,一縷滾燙的幽香靈活無比地探進了他的唇間。羅格雙手一緊,力道之大,讓芙蘿婭一聲輕輕的呻吟在喉間滾動著。

  羅格初時還是小心翼翼的,時刻留意著芙蘿婭的反應。她半閉著眼睛,雙臂越勾越緊,呼吸也是一陣急似一陣,絲毫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

  他的雙眼也閉了起來,專心享用著這一刻難得的溫存。

  ?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羅格大人,有大事……」查理突然發現這香艷的一幕,禁不住將下面的話嚥了回去。

  小妖精和羅格分了開來,兩人臉皮之厚,都遠非查理所能想像。芙蘿婭仍然坐在羅格大腿上,緊緊勾著他的脖子,絲毫沒有下來的意思,擺出一副查理一走,就還要繼續的架式來。羅格見她不肯下來,自然更不會主動趕她下身,一隻大手仍然摟著她的纖腰不放,不住地上下撫摸。

  查理咳嗽了一聲,掩去了自己的些微尷尬,恢復了平常的淡定從容:「羅格大人,這個消息與芙蘿婭殿下也有點關係。剛剛南方傳來的消息說,巴伐利亞公國用了一天時間就攻下了羅斯切爾,魔導師耶羅和大術士拉薩身負重傷,勉強才逃回了萊茵城。」

  「什麼!」羅格和芙蘿婭同聲驚呼!

  擁有兩位大魔導師協防的羅斯切爾竟然敗了,而且是敗得如此之慘,如此徹底!

  羅格冷靜了下來,沉聲道:「查理,有沒有這場戰役的詳細戰報?」

  芙蘿婭也失去了平日的鎮靜,從羅格身上跳了下來,急問:「我師父的傷重不重?他怎麼會受傷的,我走的時候已經將『罪之國度』還給他了呀!是不是普羅西斯那老混蛋下的手?」

  查理苦笑了一下,道:「這是由南方來的商旅帶來的消息,傳來傳去,肯定早就走樣了。不過消息中說,普羅西斯根本未曾在這場攻城戰中出手。現在我們也不清楚雙方的傷亡數字,兵力調動,所以也無從得知當日的戰局。也許需要再等上幾天,等南方有更詳細的消息出來再說吧。芙蘿婭公主,您不要擔心,我從幾個渠道得到的消息都說,耶羅和拉薩兩位大師都沒有死,而是在城破時成功地逃回了萊茵城。」

  芙蘿婭稍稍放下點心,道:「這倒是可能的。我師父有一根傳送魔法杖,雖說能用的次數不多了,可是事先在兩端佈置好魔法陣後,傳送兩個人應該是沒問題的。」

  羅格反覆在屋中踱著步,他實在是無法壓抑住心中的震驚!

  一直以來,與得到聖名的武者相比,大魔導師是更加令人畏懼的存在。十大魔導師擅長的魔法各不相同,對普通人來說,威力卻是相同的恐怖。在戰場之上,耶羅的一片火雲可以輕易地奪去百名士兵的性命。能夠與異位面溝通的拉薩召喚的一隻異空間生物也足以將數十個騎士撕成碎片。然而這還沒有考慮進去他們無窮無盡的魔法裝備、大量的低階魔法施法能力等等。而一旦讓大魔導師成功發動了高階魔法,就是同位階的聖域武者往往也得落荒而逃。

  多少年來,大魔導師就是無敵的象徵。

  只有聖域強者才能對付聖域強者,這是人們根深蒂固的信念。德羅帝國敢於與光明教會對抗,欲與萊茵同盟聯姻,除了自身國力強盛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將耶羅和拉薩兩位大魔導師招攬過來。而萊茵同盟多處來身處奧匈和德羅兩大帝國之間,卻仍然敢悍然四處發動戰爭,也不大將光明教會放在眼裡,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擁有三位聖域強者。沒有一個國家的王室願意隨意同時得罪多個聖域中人,他們就算防得住十萬大軍的進攻,可是毀滅一個王宮,只需要一位偷偷潛入的大魔導師就夠了。

  因此儘管羅斯切爾的守軍僅有一萬,而公國的圍困部隊足足有十萬之眾。但擁有兩位大魔導師協防,圍城的部隊再多,最佳的策略仍然是圍而不攻。上一次羅歇裡奧元帥就是採用這一策略,對兩位大魔導師駐守的要塞只圍不攻,同時分兵向萊茵同盟腹地進軍,最終逼迫兩位魔導師撤到了羅斯切爾。

  這一次巴伐利亞公國聯軍圍攻羅斯切爾,所有人仍然以為羅歇裡奧元帥會採用同樣的戰術,分兵繞過羅斯切爾,在萊茵城下與萊茵同盟決一死戰。畢竟,在城防的護衛下,大魔導師可以不用顧慮自身的安危,全力發動魔法攻擊對方,威力更是會成倍地提升。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一次羅歇裡奧元帥竟然揮軍進攻羅斯切爾,而且一戰而下,更是迫使兩位大魔導師負傷遠遁!

  一個時代的神話,終於破滅了。

  羅格思索良久,抬起頭來,與查理對望了一眼。兩人雖然未說話,但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以十圍一,羅斯切爾肯定是守不住的。那麼眼下的關鍵,就是羅歇裡奧究竟損失了多少人。進攻有大魔導師協防城市的過往公認最佳戰略是圍而不攻,主要原因就是怕部隊傷亡過大。進攻羅斯切爾這樣一個小城市,如果羅歇裡奧元帥損失士兵超過三萬的話,那也相當於失敗了。

  「查理,羅斯切爾周圍的地形大致你還記得吧?」

  查理點了點頭。

  羅格道:「那好,你盡快讓人做一個羅斯切爾的沙盤出來,今晚咱們好好研究一下這場戰鬥究竟是怎麼回事。芙蘿婭,你也一起來吧。耶羅大師和拉薩大師的魔法威力,你畢竟比我們誰都清楚。對了,把安德烈也叫上。」

  天終於亮了。

  羅格、查理、芙蘿婭還有安德羅妮從書房中走了出來。一夜未眠讓他們眼圈都有些發黑。

  這一夜反覆推演的結果令人震驚。

  按照正常攻城戰的步驟和戰術,兩位大魔導師可以及時出現在進攻的最危急地段,並且用自己的魔法給攻城者以致命的打擊。特別是在城頭的爭奪戰中,擁有兩位大魔導師的羅斯切爾幾乎是不可戰勝的。綜合各種攻城戰術的結果,攻方損失都將在三萬人以上。

  以安德羅妮和芙蘿婭對兩位大魔導師和萊茵同盟軍隊的瞭解,無論攻城方採用何種戰略戰術,守方總會找到合適的戰術瓦解攻方的進攻。

  羅格眉頭緊皺,如果以超過三萬人的傷亡攻下羅斯切爾,那勝利就全無意義,還不如按原定戰術逼迫兩位大魔法師離開羅斯切爾之後,再行攻佔這座防衛空虛的城池。然後在萊茵城下與同盟決一死戰。

  有擅長軍略的查理主持推演,在天快亮的時候,房間中的幾個人都已經明白了,守城方的關鍵在於兩大大魔導師的魔法具有瞬間毀滅攻城方數百最精銳士兵的能力,從而瓦解攻城方的攻勢。這等於將守城方士兵的戰鬥力放大了數倍。也正因如此,擁有大魔導防守的城池,縱是小城,也會變成不破的要塞。就是攻方擁有十倍的兵力,也只有用無盡的血肉才能輔出一條通向城頭的路。

  芙蘿婭已經非常疲累了,道:「看起來,在我老師和拉薩大術士的魔力消耗光之前,攻佔羅斯切爾的傷亡是不會小的。」

  羅格眉頭緊皺,忽然道:「反正這些士兵看起來是非死不可的。為什麼不從一開始把他們就送給兩位大魔導師殺呢?等兩位大魔導師魔力一消耗光,接下來就是普通的攻城戰了吧?」

  查理驚愕地道:「羅格大人,您的意思是,最先進攻的士兵就是送死去的?」

  「是的!就算是大魔導師的魔力也是有限的。反正都要死這麼多人,如果一開始就讓他們死光,接下來攻城方戰死的士兵就會少很多吧!何況,如果我們請普羅西斯先生混在普通士兵之中攻上城頭的話,兩位大魔導師在沒有提防的情況下很可能被一擊而殺。所以,我想他們必然會留下一部分魔力用於應急的,這也就是說,我們用於送死的士兵數量,會比正常的情況下少得多。來,我們再重新推演一次吧。這一次我們先用精銳士兵分兵數路同時進攻,待攻上城頭之後,一旦確定了兩位大魔導師的位置,就把送死的普通士兵和新兵們源源不斷地派上去,送給兩位大魔導師殺!」

  戰爭之中死人是不可避免的,可是戰死和讓士兵們去送死是完全的兩回事。這種以士兵生命尋求消耗大魔導師的魔力行為,根本是為騎士精神所不容的。在獅心騎士團中,專門用於衝鋒死鬥的獅牙營都是由犯下死罪的戰士組成的。而且在參與了一定次數的戰鬥之後,就會免除他們的死罪,調出獅牙營。

  有意派士兵送死的行為,說得不好聽點,簡直就是謀殺。久經軍旅的查理深知,這種意圖一旦洩露出去,不光會為世人所譴責,還往往會在士兵中激起強烈的反彈,就是引起兵變,也不稀奇。

  除了羅格之後,室內其它三人都對普羅西斯有點瞭解,他們知道,這位清高自負的劍聖是絕不會假扮普通士兵偷襲的。

  查理按照羅格提出的戰略重新調整了攻城方略,再模擬了四次攻城。這幾次的結果出來後,芙蘿婭和安德羅妮的臉色都十分難看。四次攻城中,攻方損失最多的一次是一萬六千人,而在查理同時在六個地方發動全面猛攻之後,攻下羅斯切爾,攻方損失只有一萬三千人。

  查理的臉色也極為難看,道:「沒錯,應該就是這種戰術。」

  安德羅妮突然叫了一聲:「我父親絕不是這樣的人!」她猛然拂亂了沙盤,衝出了書房。

  餘下的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暗歎了一口氣,羅歇裡奧採用的是這種戰術,這是錯不了的。關鍵是,這種戰術是誰想出來的?羅格和查理是預知了這場戰役的結果之後,才反反覆覆地推演出可能的戰術的。就是以羅格的狠辣,也是在無法可想之後,才想到讓士兵送死這個主意的。

  一片巨大的陰影緩緩自羅格心中掠過,他只感到,在南方的漩渦之中,暗流遠遠比他預想要洶湧得多。

  不管怎麼說,大魔導不敗的神話時代,已經過去了。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三 領域  


  雖然時已近春,但北國大地上仍是一片銀白的世界。

  厚重的鉛色雲層綿延往往超過千里,過尺的積雪仍然覆蓋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呼嘯而過的凜烈寒風中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

  在這片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只有寥寥的幾群雪鹿和冰狼在徘徊著。

  風忽然大了。

  一片若隱若現的陰影掠過了地面。雪原上的生物都本能地抬起了頭,仰望著天空。

  在鉛雲之下,有一點銀光正當空掠過。

  這是一個出奇龐大的生物,但它的速度極快,又飛得太高,從地面上望上去,也只能看到小小的一點銀光。但就算這樣,看到了銀光的動物還是本能地感應到了無法壓抑的恐懼,無論是狼還是鹿,都紛紛四下亂竄。那些體弱膽小的,則只能趴在原地發抖了。

  銀光不分日夜地飛行著,它掠過了原始森林、無數條大河、冰原和丘陵,終於進入了綿延無際的中央山脈。

  進入山區後,銀光彷彿感應到了什麼,它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在雪峰之頂,修斯長老穿著一身淡綠色的長袍,洒然出塵,身形卻顯得十分的單薄。他遙望著遠方的天際,在那目力難及的極遠處,似乎有銀光一閃而過。他歎了一口氣,打開了腳下的陳舊皮箱,取出一套暗淡無光的皮甲,慢慢地穿戴起來。他動作遲緩,完全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好不容易一套皮甲才穿戴完畢。修斯又從腰後刀鞘中拔出了一長一短兩把斬龍刃,將刀把相對,接在了一起。

  斬龍刃的刀把越伸越長,最後超過了三米,變成了一把雙刃長槍。

  斬龍槍在修斯手中急旋起來,發出一陣陣恐怖的尖嘯,然後驀然定住,就如從未動過一般。他輕輕撫摸著這桿斬龍槍,臉上出奇地嚴肅起來。

  修斯清嘯一聲,身上開始出現若隱若現的綠芒,這綠色極淡,近乎於透明,然而卻凝而不散。他所處的雪峰上勁風驟起,捲起漫天的飛雪!勁風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道暗色的龍卷,直衝雲霄。

  龍捲風的顏色越來越暗了,慢慢的,開始有一道道閃電夾雜在巨大的雷鳴聲裡從龍捲風中竄出來。這些雷電越來越密集,偶爾一道落在雪峰上,就會將地面擊出一個大洞。

  修斯從龍捲風中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就如同空中有一座看不見的橋樑一樣。他的陳年皮甲上現在亮起了無數細小的艷綠色魔法符號,一頭灰白的長髮在寒風中飛舞著,臉上一臉寒霜,早就沒有了平日裡那老奸巨滑的笑容。

  斬龍槍上放著濛濛的青色光華,絲絲縷縷的寒氣若有若無地從槍上散發了出來。

  遠方天際的一點銀光越來越亮,轉眼之間就飛到修斯的面前,赫然是一頭美麗、優雅的銀龍!

  它的體型並不巨大,二十米的身軀在龍族中也就算是普通,在它銀色的身軀上,不時有大團大團的淡淡雲氣湧出。十餘根銀色長角自它的頸後伸展出來。這些銀角美麗而纖細,看起來過於精緻,以至於讓人有種可以輕易折斷的錯覺。

  銀龍靜靜浮在空中,一雙金色的眼珠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修斯,這個敢於攔住他去路的卑微精靈。

  銀龍開口了,它的聲音非常的柔和悅耳,極富磁性,大異於尋常龍族山崩海嘯般的龍嘯。

  「我是尼古拉斯。」

  修斯微笑道:「『銀色奇跡』之名在龍的世界裡廣為流傳,我當然知道您的大名了。您大約有三百年未出龍城了吧?」

  尼古拉斯道:「是的。可是這一次我不得不出來了。這些卑微的生物已經太久沒有嘗試過銀龍的龍焰了,以致於他們竟然敢犯下這等大罪。我這一次要不將他們全族殺光,絕不會再回龍城!精靈,你在這裡專程等著我,又有何事?」

  修斯長歎一聲,道:「尼古拉斯,你離開龍城的時候,萬一黑龍族趁機大舉進攻,銀龍族未必守得住月光龍城啊!」

  尼古拉斯金色的瞳孔急劇收縮,它的聲音猛然大了起來:「精靈!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龍族的秘密?黑龍們不可能知道我已經離開了月光龍城的。就算它們知道了也不要緊。前方六百公里處就是克麗斯費倫娜遇害的地方,我給她報仇用不了兩天的時間!再趕回去也來得及。」

  「連我都知道了你離開了月光龍城,你說,這消息在龍的世界裡還可能是個秘密嗎?」

  尼古拉斯一愣,隨即怒道:「我的孩子還在那些卑微生物的手裡,我一定要把它救出來。如果黑龍膽敢趁我不在時進攻月光龍城,那我會去和黑龍王好好理論一番的。精靈,你專門等在這裡,必定有事,你就直說吧。」

  修斯問道:「尊敬的『銀色奇跡』,我想問一下,您剛才提到了您的孩子,那麼您知道它在哪裡嗎?您難道認為,那些殺害了您孩子和夫人的兇手,會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嗎?」

  尼古拉斯一愣,道:「我們銀龍一族自有方法抓到兇手。」

  「銀龍夫妻間可以憑藉著靈魂聯繫將死前最後的景象傳送給愛侶,是這個方法吧?」

  尼古拉斯震驚了,它警惕地道:「精靈,你知道的東西很多,多得不像一個低等生物。但我沒有太多的耐心,告訴我你的目的,你是要攔阻我的嗎?」

  修斯再歎了一口氣,斬龍槍從背後拿到了身前,雙手平持:「不錯,我受一個朋友所托,為了銀龍一族的未來,以及月光龍城的安全,尼古拉斯,我不會讓你再向前了。你還是回月光龍城去吧!我可以告訴你一件本不應該透露的事情,黑龍王此刻應該已經在前往月光龍城的途中了。」

  銀龍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顯然在權衡利害。但它的眼睛隨即微微地瞇了起來,死死地盯著修斯手中的斬龍槍,眼中怒火熊熊:「這是什麼?如果我沒看錯,這是斬龍槍!精靈,雖然你算是下等生物中的強者了,又有斬龍槍在手,但就憑這些想攔住我嗎?至於黑龍王……它想攻破月光龍城,也沒有那麼容易!等我救出了我的孩子,我會和它好好算算這筆帳的。看在精靈和銀龍數千年交好,我們的力量源泉又同時來自於光明之力的份上,我今天就不殺你了。把斬龍槍留下,你滾吧!」

  修斯淡然笑道:「單止我一個當然絕對不是銀色奇跡的對手,可惜我和高傲的銀龍不同,我還有一個幫手。」

  尼古拉斯身後的空間一陣波動,身披黑色妖蓮的風月悄然現身,與修斯一前一後,將尼古拉斯夾在當中。

  銀龍看了風月一眼,目光就再也離不開她了。

  他難得地嚴肅了起來:「異界的存在啊,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矛盾、看到了掙扎,也看到了毀滅的先兆!你是生與死的結合,遊走於世界邊緣的奇異存在。難道你也想攔阻我嗎?你怎麼會和那些卑微的生物有所糾纏呢?我不認為他們有任何契約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能夠束縛你,從而召喚你。」

  風月沒有回答,只是問道:「尼古拉斯,你的目標是誰?」

  尼古拉斯雙眼中光芒一閃,在它面前,仿如突然多了一面鏡子。鏡中,身中環繞著七面魔法光盾的羅格自下而上,徐徐飛過,然後鏡中的情物一陣抖動,全都消失了。

  「這就是克麗斯費倫娜臨死前傳給我的景象。」尼古斯拉的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悲傷。

  風月也沉默了,她罕見地輕歎一聲,道:「尼古拉斯,你回去吧。」

  銀龍終於怒了,他巨大的龍頭自左而右,緩緩擺過,先看了看風月,再看了看修斯,道:「你們一直在阻攔我……」

  壓倒一切的龍威自尼古拉斯身上暴發了!

  他猛然咆哮了起來:「我是銀色奇跡尼古拉斯!你們兩個阻止得了我嗎?戰鬥吧!卑微的生物們,我倒要看看,你們兩個今天能不能活著離開!」

  「等等!」修斯叫道:「尼古拉斯大人,您看到的那個人只是最後動手的人而已,他並不是真正的兇手,也不是殺克麗斯費倫娜的策劃者。據我所知,這次精靈和人族襲擊銀龍,主要原因是為了救一個精靈,我們攔阻您,一是為了月光龍城的安危,另一個也是怕您將那一族的精靈全都殺光。如果我把那個精靈交給您,您願意就此回到月光龍城嗎?」

  尼古拉斯的龍威沒有繼續提升,它低喝道:「它是誰?」

  風月也略有疑惑地看著修斯。

  修斯臉色黯然,他伸手劃了一個圓圈,圈中的魔法圖像顯示出了一個臥在床上的精靈少女。

  竟然是風蝶!

  尼古拉斯略略向魔法鏡湊近了些,用力地嗅了幾下,然後驚天動地地咆哮了起來:「沒錯!她身上有克麗斯費倫娜的血與骨的味道!她竟然用克麗斯費倫娜的血脈候補了身體!我會讓她為如此褻瀆大罪付出應有的代價,我要一點一點地把她撕碎!」

  「如您所願」,修斯說道:「明天這個時候,我會把她帶到這裡。」

  「精靈,你雖然狡猾,可是我並沒有你想的那樣愚蠢!」尼古拉斯冷冷地道:「我不光要殺了她,還要殺了最後動手的那個兇手!而且,這一族的精靈我也一個都不會放過的!我不管你們有什麼原因,也不管這背後有什麼陰謀,只要把這些卑微的生物全部殺光,什麼樣的陰謀都不會管用的!克麗斯費倫娜是我的妻子,她必須有足夠的陪葬品!所有褻瀆了她身體的卑微生物,都得死!」

  尼古拉斯全身不動,但在空中悄然轉了個圈,就連修斯都沒法看出它是用什麼方法在空中移動的。

  「你們都退下吧!我很急,不想在你們身上浪費時間。」銀龍冷冷地道。

  修斯頗有深意地看了風月一眼,風月點了點頭。

  修斯再次歎了一口氣,叫道:「老東西!你出來吧,我們答應你的條件了!」

  在遠處的一座雪峰上,一道凌厲的殺氣沖天而起,一個淡淡的身影冉冉升空,然後急速向這邊飛來,轉眼之間就來到了銀龍身邊,與修斯、風月鼎足而三,將銀龍圍在了中央。

  他也是一身陳舊的皮甲,但此刻這皮甲一前一後,各自亮起了一個巨大的魔法符號。他手中的細刺劍上也閃動著淡淡的白色霧氣。赫然是死神班!

  尼古拉斯看看修斯、看看風月,又看了看死神班,沉默不語,氣勢卻在不住地增強!無數閃著銀光的魔法符號悄然自它身上出現,形成了數條銀色的光帶,繞著它巨大的身軀不住飛舞著,顯得神秘且美麗。

  修斯道:「尼古拉斯大人,您還不肯回去嗎?您現在最多能與我們中的兩個同歸於盡的。或者您可以先回月光龍城,待解決了黑龍的進攻後,再找幾個同伴一起來吧。」

  尼古拉斯怒吼起來:「我是銀色奇跡!與你們這些低等生物作戰,還用得著族人幫忙嗎?準備戰鬥吧,卑微的生物們!你們三個雖然厲害,但也未必就能戰勝我。」

  修斯臉色一變,歷聲喝道:「尼古拉斯,你三百年未出月光龍城,難道連腦筋也遲鈍了不成?也罷,你既然不想回頭,那就再也不用回去了。我倒要看看,所謂的銀色奇跡能夠在我的斬龍槍下支持多久?」

  他突然長嘯了一聲,大團大團的綠色雲霧從他身體裡湧出!修斯的力量急速提升著,似是完全沒有止境!瞬間產生的威壓讓他周圍的空間都扭曲變形了,隨即不住塌陷,現出了一道道墨綠色的空間裂縫。

  片刻之間,一個半徑達數十米的墨綠色光球出現在修斯周圍,光球裡除了修斯的身影,空蕩蕩的一片,什麼也沒有,只是光球中的空間都透著一種奇異的墨綠色光芒。

  「領域!」尼古拉斯驚叫了起來,它龐大的身軀竟忍不住的顫抖起來。「這是領域!老東西!你是哪位主神的神僕?還是說你已經是一個神了?」

  修斯的聲音已經完全變了,變得冷漠而高傲,居高臨下,完全沒有一點情感:「卑微的銀龍啊,你的身軀雖大,卻大不過我的領域。在我的領域中與我戰鬥,你又能支持多久呢?你的傲慢已經注定了你的滅亡。我現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立刻回到月光龍城去,作為補償,我和我的僕從此後將會眷顧銀龍一族。你們今後將不用再懼怕黑龍的侵擾。」

  尼古拉斯竭力保持著鎮靜,它的氣焰和傲慢已經全部消失了,但仍然有著無法抑止的憤怒:「你為什麼要干涉我的復仇?為什麼你要庇護那些卑微的生物?難道神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領域中的修斯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道:「這就不是你所能夠理解的了。回去,或者是死亡,你選擇一條路吧。你就算不考慮自己,也應該考慮一下月光龍城的安危。」

  尼古拉斯忽然奇異地笑了一下,道:「我就算不是你的對手,可是神也不是萬能的。你想要攔阻我報仇,只怕不那麼容易。」說著,它猛然長吟一記,聲音響徹雲霄!

  銀龍龐大的身軀扭曲起來,急速地縮小,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赤裸的男子。他出奇的英俊,銀髮銀眉,只有眼眸閃耀著金色。他的身體健碩俊美,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完美無瑕。

  修斯的臉如同石雕成的一樣,似是完全對尼古拉斯的變化視而不見。風月的面容隱在面具後,看不出變化。

  只有班悚然動容。

  尼古拉斯身上的龍威氣息竟然完全消失了,現在浮在空中的,就是一個人類。

  銀色奇跡再次輕笑一聲,它的面容突然變了,變得更將清秀,耳朵也漸伸漸長,健壯的身軀也變得略略瘦削。轉眼之間,尼古拉斯已經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精靈!

  班歎了一口氣,艱難地道:「終級的變形術。」

  「沒錯。神啊,雖然我不是你的對手,也不願意去探究你領域的特性和奧秘,但我要逃走的話,你就一定能追得上我嗎?你就能從萬千人類和精靈中將我分辨出來嗎?想阻止我復仇,恐怕不那麼容易吧?」尼古拉斯冷冷地道。

  「容不容易,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修斯冷冷地道。

  尼古拉斯化身而成的精靈突然詭異地一笑,道:「那就先讓我見識一下您的速度吧!」

  話音未落,尼古拉斯的身影突然模糊了起來,轉眼之間就如一陣輕煙般,消散在風中。遠處銀光閃了一閃,就完全失去了尼古拉斯的蹤影。

  修斯、班和風月仍飄立在空中,動都不動,誰都沒有去追尼古拉斯的意思。

  奇異的沉默持續了一會,還是班咳嗽了一聲,先開口了:「尼古拉斯變形後的速度果然驚人,甚至比他身為銀龍形態時還要快。我是追不上他的。」他頓了一頓,意味深長地看了風月一眼,又道:「何況我可不想在追襲尼古拉斯的時候,被人再在背後砍上一記。」

  風月對班不加理會,過了片刻才道:「我追上了也沒用。」

  她的目光注視著仍未散去領域的修斯,又道:「只有你追上去才能打敗尼古拉斯。」

  班也望向了修斯,略有些疑惑地問:「你已經擁有封神的實力,也有了自己的領域,為什麼會眼睜睜地看著尼古拉斯跑掉?」此刻這位殺手的態度也十分恭敬,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神域力量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已經踏入聖域多年的死神班也從未想到過有一天會看到能夠封神的人。

  領域中的修斯突然嘿嘿一笑,剛剛那一副俯視世間萬物的高傲和冷漠突然消失得乾乾淨淨,又恢復了以前的那個貌似清高、實則?滑的修斯。配合上他仍在不住散發著淡淡的、卻是無可匹敵的氣勢的領域,顯得說不出的怪異。

  修斯左手尾指上的一個碩大且式樣古樸的戒指突然亮起了一道強光,然後啪地一聲炸開了。在風月和班詫異的目光中,修斯周圍的領域竟慢慢地消失了!

  修斯本來瀟灑地凝立在空中的身形猛然向下一沉,他慌忙低喝一聲,鬥氣瘋狂湧出,週身綠色光華大盛,這才勉強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體,重新漂浮在半空之中。只是這浮空看起來也很勉強,在高空的烈風中,修斯的身體左搖右擺,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吹落地面。哪像班和風月那樣氣度從容,能夠在烈風中凝立不動?

  班一臉的詫異,風月也顯然被眼前的變化給驚呆了。

  「我說兩位……」修斯艱難地喊著,「咱們能不能先下去,再好好談談?這裡風太大,我老人家年紀老了,本事體力有限,可支持不了多久!」

  修斯似乎真的支持不住了,不等風月和班回答,就搖搖晃晃地向最近的一座雪峰上落了下去。

  班和風月充滿疑慮地飄落在雪峰上,只是兩人之間仍然謹慎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在他們炯炯目光的注視下,修斯主動開口道:「好好!你們不用問了,我的領域只有這麼一次了。剛才我手上的那枚魔法戒指可以發動一次領域,但也僅僅能用一次而已。你們都看到了,那枚戒指已經完全壞掉了。沒有了那枚戒指,我老人家只有全力以赴,才能短暫地維持一會聖域的力量,哪能長時間的和你們在半空中說話?唉,你們這些強者啊,就不知道體諒一下我老人家。哼哼,我能把尼古拉斯嚇跑已經很不容易了,讓我去追他,豈不也是去送死?」

  班和風月都完全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班才道:「真沒想到,世間居然還有這種東西。可是就算只能用一次,能夠製造出神之領域的戒指,仍然遠不是一般的所謂神器比得了的,你剛才為什麼不趁著領域未消失的時候殺掉尼古拉斯,那樣豈不是簡單得多?這麼珍貴的神器只用來嚇走尼古拉斯,實在是太浪費了些。如果擒殺了這頭銀龍,才勉強說得上划算吧?真是可惜!其實你用得著花這麼大的價錢請我來嗎?哼,我告訴你,你可別反悔啊,如果不是看在你的誠意上,我才不願意和……和……聯手呢!」他本來想說瘋子,但風月凌厲的目光硬把他這個詞給逼回了肚子裡去。

  修斯摸了摸鬍子,嘿嘿笑道:「一點都不可惜!這枚戒指雖然難得,但並不珍貴。剛才那領域只是看上去很像神之領域,實際上一點特殊作用都沒用,僅僅是擺個樣子而已。如果剛才尼古拉斯真的衝過來,那可就糟了。現在嚇了他一嚇,以後想必他輕易不敢再有和我們正面交戰的想法了。這事情不就好辦多了?」

  死神班再次問道:「修斯長老,以我的消息渠道都不知道黑龍王已經動身去進攻月光龍城了,您又是怎麼知道的?」

  修斯神秘地一笑,道:「班大人,您不知道這個消息才說明了您的消息渠道才是真正有效啊!」

  死神班的臉立刻陰沉了下來。

  「因為黑龍王現在應該還在獄火盆地裡享受熔岩火焰呢,呵呵。」修斯笑道。

  死神班又吃了一驚,道:「難道說……」

  「沒錯,我剛才就是騙尼古拉斯的。他雖然報仇心切,但銀龍愛護族群的天性所在,他不可能不關心月光龍城的安危。所以他只要一時半會沒有找到兇手,必然會趕回月光龍城去看一看的。這一來一回,可就是不少的功夫了,我們現在都見過了尼古拉斯,對它的實力也有了瞭解,就可以從容佈置了。」

  死神班點了點頭,思索了一下,又道:「既然黑龍王還沒有到月光龍城去,那麼我們就把尼古拉斯離開的消息通知它好了。我正好有個消息渠道可以將這個信息傳遞給黑龍一族,兩個世仇的龍族既然碰頭了,總得打上一場再說。」

  修斯續道:「這時間上可得好好計算一下,最好讓尼古拉斯回去一看,月光龍城安然無徉,但他前腳離開月光龍城,黑龍們後腳就到。」

  死神班讚道:「好計!沒有了尼古拉斯,月光龍城的實力大弱,很可能在黑龍的進攻下損失慘重。而尼古拉斯離開又不遠,銀龍們應該有辦法通知它及時趕回,讓它再回頭給黑龍們沉重一擊。這樣兩個龍族兩敗俱傷,那是再好不過!損失慘重的銀龍月光龍城此後防衛薄弱,想必尼古拉斯再也不敢輕離了。只是在時間的掌握上要求非常高,讓我仔細想想……嗯,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等我計劃周詳之後,一定給這個什麼『銀色奇跡』一點顏色看看。」

  修斯又補充道:「黑龍一族進攻月光龍城失利後,想必會有幾頭重傷。在返回獄火盆地的途中很有可能會有一頭掉隊……」

  班兩眼放光,道:「對對,很有可能!一頭重傷的黑龍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寶藏……」

  修斯道:「沒錯!黑龍皮製成的革甲防護力完全不比精鋼的全身甲差,魔法防護力更不用說了……」

  死神班道:「又輕又不怕魔法,的確是好東西!」

  修斯道:「黑龍皮甲簡直就是為我們殺手準備的……」

  死神班興奮地搓著手,道:「看起來這個任務還不算那麼讓人討厭啊,也許我應該親自到月光龍城附近去看看。」

  修斯微笑道:「一條黑龍!您看,這可比我給您的報酬還高了,如果沒有我這個任務,也不會得到這麼好的機會呢!我們精靈什麼時候虧待過朋友了?您是應該到月光龍城附近轉轉了。」

  死神班沉吟道:「不過黑龍可不大好對付,就算是重傷的黑龍,要殺它恐怕也不容易啊。嗯,這個得好好想想。」

  修斯微笑道:「屠龍又不是比武,你不妨多帶點人。先找個地方埋伏好了,真的發現有黑龍落了單,您就先捅它一劍,然後將它往埋伏裡面引……」

  死神班大為心動,他沉吟道:「有道理。黑龍驕傲成性,肯定不會甘心吃這個虧,一定會追下來的。嗯,這人還不能帶得太多了……嘿嘿,以有心算無心,要是連一頭重傷的黑龍都對付不了,我也枉稱聖域了。」

  修斯最後道:「如果沒有重傷的黑龍,那也說不定會有重傷的銀龍出現在月光龍城附近,其實都是一樣的……」

  死神班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道:「如果能找到落單的受傷銀龍也不錯。而且這樣一來,想必尼古拉斯更不敢輕離月光龍城了,能夠成功拖上一個月,這個任務就算完了。能這樣了結這個任務也不錯。」

  他盯了一眼修斯手中的斬龍槍,眼中罕見地透出了一絲炙熱的光芒,道:「修斯長老,到時候你可不要說話不算啊。」

  修斯嘿嘿一笑,道:「我身為精靈長老,怎麼可能會說謊?斬龍槍雖然珍貴,但也還比不上精靈族千年的清譽重要。」

  死神班放下心來,隨即與修斯討論起如何才能對銀龍或者是黑龍一擊而殺來。

  說到一擊而殺,這是殺手們終身追求的目標,也是殺手們最感興趣的話題。兩個老而成精的殺手立刻興致勃勃地在這孤零零的雪峰頂上討論起來,把風月晾在了一邊……

  風月默立了片刻,見這兩人毫沒有停頓的意思,反而越討論越是興起,於是轉身準備跨入虛空。

  修斯在百忙之中抬頭叫道:「尼古拉斯還會回來的。不過你放心,回頭我就會到神使大人身邊貼身保護他。若有什麼事,一定會叫你的!」

  回到異界,風月立在峰巔,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

  她身邊的骨龍還在吁吁叨叨地拍著馬屁:「主人啊,算上剛才那個精靈長老,您現在在那個世界裡已經有四個座標了!依我們魔界的標準來看,這是只有一方霸主才能享有的榮耀啊!當然,主人您的偉大已經直追無所不能的魔皇大人了,這些一方霸主哪會放在您的眼裡?可是……現在這四個座標都聚在了一個地方,好像和只有一個座標沒什麼區別……」

  風月依然靜立不動。

  骨龍早已經習慣了這種自得其樂式的不間斷的拍馬,依然道:「說道這個新座標,主人啊,這個精靈長老雖然看起來遠遠及不上您的威能,可是不知道怎麼的,我在他面前總有點不寒而慄的感覺。主人您可要當心啊,這老東西看起來不簡單。那個人類殺手也很厲害,可是我總覺得能夠感覺到他實力的高低。這個精靈長老比殺手的實力應該低些才對,我怎麼會反而看不透呢?」

  風月淡淡答道:「因為他會偽裝。」

  骨龍恍然大悟,讚歎道:「果然還是主人厲害啊!又有什麼樣的偽裝能夠欺騙住您的智慧目光呢?那個精靈長老就是再會偽裝,也絕對瞞不過您的!」

  「我也看不透他。」風月冷冷答道。

  這迎頭的一擊完全沒有打垮骨龍,甚至都無法使它的信念動搖一下:「可是主人您還是知道他在偽裝。這就說明他已經失敗了,在無所不能的主人面前,一個卑微的精靈又能有多大作為?」

  骨龍不等風月回答,立刻不再在修斯的問題上糾纏,又道:「『銀色奇跡』尼古拉斯果然名不虛傳!就是我還是一頭高貴的魔龍的時候,也完全不是這傢伙的對手。雖然我也不願意承認,可是整個魔龍一族,還真沒有幾個能夠擊敗尼古拉斯的。唉,主人,那個世界真是可怕啊!還是這裡好,一切都簡單得多了。現在又少了一個君王,剩下的五個君王想要追上我們,那是休想!哪像那個世界,有那麼多可怕的存在?萬一尼古拉斯真的找到了主人的主人,我們那該怎麼辦?」

  格利高裡這一次似是說中了風月的心事。她罕見地低歎一聲,沉默不語。

  骨龍見時機已到,終於說出了心中真實的想法。它道:「主人的主人最近忙得很呢,看起來又要打仗了。主人,我時刻記得您說的,力量要靠自己領悟才能真正成長。可是我的吐息原本就不是完整的,這可無法靠自己領悟來補足啊!我若是沒有完整的吐息,在戰鬥中只會成為您的累贅,也幫不上主人的主人什麼忙。您上次說要去弄一份完整的星空鬥氣回來,可是您去是去了,卻什麼都沒拿回來。難道那個小美人軟弱無力的攻擊真的有什麼特殊的效果嗎?主人,您看,能不能再去一次…….」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四 降臨  


  就在修斯長老將銀色奇跡尼古拉斯暫時嚇走之時,一輛精緻華麗的馬車輕快地駛出了神諭之城,向著德累斯頓疾馳而去。

  馬車打造得極是精細,由四頭似鹿似馬的奇特生物拉著,駕車的精靈看得出來也是此道中的高手。他駕馭著這輛馬車在完全沒有道路的山區疾奔著,毫不吃力地就在崎嶇的地形中找到勉強能夠穿行的道路。

  馬車的車廂不大,但是如同懸浮在兩個車輪上一樣,任由車輪如何上下起伏,它始終穩穩地保持著平衡。遇到實在難以通過的路面,四頭拉車的生物會同時發力,將整輛馬車帶得飛起來,在空中滑翔過短短一段距離後,才輕盈落地,繼續前行。

  車廂裡坐著一個絕美的精靈,她一頭淡金色的長髮如同一幅緩緩流下的金色瀑布,皮膚如象牙般的凝潤,清秀無倫的臉上隱隱地透著一點憂傷,又有一絲疲倦。可能是隱約感覺到了些寒意,她微微縮了縮脖子,將厚厚的衣服又裹得緊了一些。

  她就如同一隻小貓一樣,因為寒冷而蜷成了一團,看上去柔弱、纖細、楚楚可憐。

  但看起來長時間趕路使她感到非常疲累。她的身子一軟,輕輕地靠在了身旁坐著的一個男人身上。

  那人圓圓滾滾、錦衣華服、面貌和藹,顧盼間隱隱透著點不怒而威的感覺。

  這一副大魔法師打扮的人,正是羅格。

  他動了動身子,讓精靈靠得更加舒服了些,微笑道:「累了吧,風蝶。不過不要緊,很快我們就可以到休息的地方了。你看,才過了一個多月,你就已經能下地行走了,所以不用擔心,你的傷會完全好的。在神諭之城呆了這麼久,你也悶壞了吧?等我們到德累斯頓就好了。」

  風蝶的確是有些倦了,她微微閉上了眼睛,道:「羅格大人,您這麼忙,還總會找出時間來看我。您就不怕我真的愛上了您,然後拖您一起下地獄嗎?」

  羅格哈哈一笑,道:「怕!我當然怕了!可是這麼多人想讓我下地獄,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風蝶再動了動,把自己放在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上,低聲道:「羅格大人,我知道,您是為了阿佳妮才會這樣待我的。可是我的武技能不能恢復原狀很難說的,如果不能恢復,那我和一個普通精靈也沒有什麼區別。您向來不做沒有用的事情,浪費這麼多時間在我身上,還不如多用點心思在安德羅妮和芙蘿婭身上呢!她們對您的幫助會更多,不是嗎?」

  羅格輕輕地撫摸著風蝶纖長美麗的耳朵,笑道:「我怎麼會是那種人呢?」

  「顯然,您就是。」風蝶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她靠在羅格身上沉沉地睡去了。

  看著風蝶沉睡中的小臉,羅格出奇地感覺到一絲寧靜和謐。他無時無刻不在緊繃著的神經慢慢地放鬆了下來。車廂裡溫暖、奢華而又舒適,與車窗外皚皚的雪峰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羅格耳聽著風蝶均淨悠長的呼吸,漸漸地自己也感覺到了一絲倦意。

  在進入夢鄉之前,羅格忽然有些希望這美好的旅程最好能夠長些,再長些。

  「放開你自己,向他打開你整個的心靈,完完全全地信任他、依靠他……」在風蝶意識的最深處,一個聲音正在反覆地迴盪著……

  羅格這一次回到神諭之城並不僅僅是為了帶回風蝶。

  修斯已經告訴了他一切有關尼古拉斯復仇的事,這其中自然包括了尼古拉斯已經掌握了終極變形術,可以隨時化身成人類或者是精靈的事。除了尼古拉斯的真實實力,修斯都說了實話。

  修斯對羅格說的是,尼古拉斯實力看起來比克麗斯費倫娜強一些,如此而已。當然這句話嚴格推敲起來,也是一句實話。羅格聽後心定了不少,在他心裡,隱隱感覺若身邊有兩個聖域中人守護,這頭銀龍就非得逃跑不可了。

  而如果身邊有一個聖域中人,也不是不可以和尼古拉斯鬥鬥。現在風月在異界那邊已經穩住了陣腳,自己雖然指揮她不動,但如果真有小命有憂,他還是有這份自信風月不會對此坐視不理的。

  羅格並不知道用究級變形術變化成人類後,尼古拉斯是不是還能夠保持銀龍形態時的恐怖防禦力。但依據修斯所言,究級變形術可以完全變成目標生物,並可以擁有目標生物的一切特性,同時變形前的特性也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強化到目標生物身上。但不管怎樣,體型縮小後的尼古拉斯是絕不可能完全複製出銀龍的所有特性的。如果真是這樣,縮小版的銀龍可就真的要縱橫無敵了。這樣說來,實際上使用變形術後,尼古拉斯的綜合實力並沒有提升,反而是有所下降了。好外就是在變形之後,銀龍立刻由明轉暗,變得極為不好防範。

  還好,聽修斯所言,尼古拉斯已經有三百多年未出月光龍城了,對人類或者是精靈的人情世故想必是一無所知,這可能是惟一可以利用的一點了。

  「何況它怎麼知道是我殺的它老婆?實在不行,隨便交兩個人出去頂罪就好了。」想到這裡,羅格心定了不少。胖子當然還不知道,當日他身周七面魔法光盾環繞的光輝形象早已經深深地刻在了尼古拉斯的靈魂深處。

  這一次回神諭之城,羅格主要還是想看看精擅於建築的長生樹部落最新研究的幾樣東西準備得怎麼樣了。最近有幾樣新的魔法已經開發成功,初步試驗之後,羅格對效果極為滿意。日後只待爭戰之中,讓敵人好好地吃點苦頭。

  經過一個冬天,精靈們的獅鷲也終於適應了北方的氣候,可以正常地活動了。羅格一下子多了十幾個可以飛翔的偵察兵和聯絡兵。至於各部落其它的神獸不是在嚴寒的冬天被凍死,就是勉強存活,正在掙扎著適應北國的氣候,暫時還派不上太多的用場。

  他本想看了風蝶就走,但修斯一定要他把風蝶帶到德累斯頓去。風蝶重傷初癒,是完全經不得這樣奔波的,但修斯造了這麼一輛馬車出來,使得就算在荒山野嶺中的旅行也變成了一樣難得的享受。

  馬車車廂的底座上鏤刻著雙重魔法陣,一個是用來減輕重量,另一個是用來保持平衡。精靈精湛的手工藝在這輛馬車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無論兩個車輪處於什麼位置,車廂都會保持大體的水平狀態。車廂內的地板上也隱藏著一個魔法陣,熱力徐徐自腳下而來,在這嚴寒的冬季裡讓人分外的舒服。當炎炎夏日之時,車廂頂的魔法陣就會啟動,習習涼氣會將車廂裡變成人間天堂。

  除此之外,拉車的四頭七色鹿原本是森林中一種非常強大的動物,據稱和獨角獸還有那麼一點血緣關係,是七色鹿部落的神獸之一。想用它們來拉車,也只有多年訓練的精靈或者是德魯依才做得到。

  當然,精靈的藝術品位舉世無雙。就算不考慮車上裝飾的珠寶飾品本身的價值,單是這份手工,就絕對價值不菲。修斯深知羅格的習氣品性,在行家眼裡,這輛在含蓄掩飾下的馬車一看就知是價值連城,奢華得無以倫比。

  至此,羅格沒有道理不喜歡這輛馬車了,也沒有道理不把風蝶帶走了。

  一天之後,這輛神奇的車就將羅格和風蝶載回了德累斯頓。

  阿雷公國雖然是小國,但大公府老總管三十多年來也算是見過不少好東西了,看到這輛馬車停在大公府門口時,仍是震驚不已。老總管愣了半天,直到羅格打開車門,他才反應過來,以遠超過年輕僕役的速度衝到馬車前,要親自服侍大魔法師羅格大人。單從這幾十米衝刺的速度來說,完全看不出他已經是位六十多的老人了。

  當羅格將略顯慵懶和疲倦的風蝶從車上扶下來時,風蝶絕美的容顏再一次震攝了所有在場的人。

  風蝶過往跟隨羅格時,從來都是將傾城容姿掩藏在頭盔之下,又總是身披戰甲,看起來英武的感覺更是多過清麗。但這一次她沒有掩藏面容,又重傷未癒,穿不動任何戰甲,一襲華衣終於盡顯她無雙風華。

  老總管當先反應過來。他看多了羅格身邊的美貌精靈,另有一個絕代佳人芙蘿婭。美人看得多了,震憾就少得多了。

  雖然他對羅格大人單身歸來有些奇怪,但想想路上的盜匪,若是打上了這樣一位大魔法師的主意,那自然是運氣太差的緣故。

  羅格扶著風蝶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老總管和十餘位侍女僕役緊緊地跟在後面,惟恐服侍不周。大公府總管本來身份不低,當日就連希萊也要巴結他幾分。但他已經六十多了,亟盼能夠多活上個三五年的。羅格這樣的大魔法師顯然是他的希望所在。更何況大公府新換了主人,正是舊人當去,新人欲來的時候。為了把持住眼前的位置,老總管是已經把這把老骨頭都拼了出去,拿出了年輕時服侍提克裡克大公的全部本領。

  「阿黛兒呢?」羅格隨口問道。

  「她去檢視一批新打造出來的戰刀了。不是我多嘴,可是她已經有了身孕,還要天天這麼操勞,對孩子可是不好啊。」老總管答到。

  羅格點了點頭,阿黛兒對待權位的狂熱他早有領教。至於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死是活,羅格是絕不會關心的。

  安頓好了風蝶之後,羅格就只身前往智慧之眼新建成的神殿。

  今天是智慧之眼與羅格約好的日子。在這一天,聖女摩拉將第一次在新神殿召喚女神奧黛雷赫降臨世間。

  一身便服的羅格默默地在智慧之眼的新神殿前站立了許久。

  當日見過羅格之後,摩拉隨即在城北方挑中了一座極為恢宏巨大的宅子作為新神殿的地點。這座宅院原本屬於神聖同盟一位小有名氣的富商,若要買下可是花費不菲。當羅格聽說此事之後,只是微微一笑。就算智慧之眼出得起這筆錢,那人肯不肯賣還是兩回事。依當年的印象,羅格認定了智慧之眼不會太富裕。現在時間沒過去多久,這個九成看起來是邪教的教會哪能那麼快就發家?

  但隨即傳來的消息讓羅格大吃一驚。

  智慧之眼未花分文就取得了那座宅院的所有權。原因很簡單,聖女摩拉感召了那位富商!

  此事之後,羅格找芙蘿婭悄悄去見過了那位富商。「他中了天然魅惑。」魔法學上堪稱大師的小妖精下了結論。

  天然魅惑效果遠遠比普通的魅惑魔法來得長久,威力也絕不是普通的魔法所能比得了的。這種能力極其稀有,據羅格所知,只有少數的高等森林妖精才會擁有這樣的天賦技能。這種能力竟然出現在一個人類女子身上,實在有些不可思議。看來摩拉身上多少有點森林妖精的血統。這樣說來,智慧之眼在雷頓公國發展得這麼快,也是有道理的。至少奧黛雷赫為自己選擇了一位正確的神使。

  但是這種能力在意志堅定得近乎於偏執的羅格身上,注定全無效果。可是普通人有幾個如羅格般經受過諸般磨練,更不用說像他一樣擁有無比龐大的精神力了。

  短短時間裡,智慧之眼就徹底地將這座宅院初步改造成了一座神殿的模樣。這種改造速度也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奇跡。但只要想想數千人沒日沒夜的狂熱工作,也就不會為這種速度感到奇怪了。

  羅格混在人群中,默默地注視著這座奇跡般崛起的智慧之眼神殿。整座神殿顯得高大、厚重、沉穩。但正面那個巨大的滴血的眼睛讓羅格隱隱地有些不舒服。有了這個標記,整座神殿都透出了一股邪惡的味道。

  與巨大的主殿相比,無比寬大的庭院也是摩拉看上這裡的原因。智慧之眼已經宣佈今天將會是真神降臨的日子。現在整座庭院裡都擠滿了人,羅格粗粗一估,竟然有近萬人之眾!這樣說來,德累斯頓每十個人中,就有一個人擠在了這裡。

  從這些人的議論之中,羅格知道來看熱鬧的人居多,大多數人都對智慧之眼宣稱的真神降臨心中存疑。在光明教會日漸統領大陸的時代,小教派的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

  降臨的時間近了。

  聖女摩拉已經出現在主殿的大門口,在她身後,是數十位身披黑袍的隨從。這些人還如羅格當日所見的樣子,大半張臉孔都掩藏在黑袍的帽子下面,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邪教就是邪教啊!」羅格本來有些好笑,但隨即他感應到摩拉身後八個人的身上都有不弱的魔法波動,就有些笑不出來了。看來智慧之眼的家底不薄啊!

  此刻庭院中已經擠滿了人。

  聖女摩拉出現後,人群都安靜了下來,等待著她宣佈儀式開始。但摩拉靜靜站著,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人群中搜索著,似乎是在找尋什麼人的樣子。

  羅格悄悄運起蠻力,輕輕鬆鬆、不動聲色對向前擠去。

  羅格有心試試摩拉的實力,開始提運魔力。看到高高在上的摩拉完全沒有反應,他放下心來,微微一笑。

  忽然之間,摩拉麵露喜色,清明的目光落在了羅格的身上!

  羅格心中一陣狂跳,完全不知道摩拉用什麼方法在近萬人中找到了自己。難道她真的領有神諭不成?

  一想起當日那個灰袍銀眸的夢幻女子,胖子就忍不住虛汗直冒,兩腿也有些發軟。

  「奶奶的,老子是來談條件的,又不是來打架的!怕……怕她什麼!就算是打架,老子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羅格暗自給自己打氣。

  他今日是有備而來,手中還是有張底牌的。

  對這種邪教的降神儀式,安德羅妮和芙蘿婭都見得多了,完全沒有興致。羅格正好也不願意讓她們來。依羅格當日見識到的奧黛雷赫的威能,她們就算在場也沒有什麼用。惟有聖域中人才有可能與奧黛雷赫對抗。

  「要是修斯那老東西也在,說不定也能應付。哼!這老狐狸神神秘秘的,總有一天,老子要把他老底都搾出來。」羅格暗自想著。

  人群中,一個智慧之眼的神職人員向羅格打了個手勢,隨後艱難地在人群中向神殿的側門擠去。

  羅格抬頭向天,隱隱地感應到了風月的氣息,心中終於大定。

  胖子鼓足勇氣,跟隨著那位智慧之眼的引路人,消失在神殿的側門裡。

  神殿正門內原本是一個足足有十米高的大廳,可以用來舉辦大型的宴會及舞會,現在則被大大地擴展,成為教徒們祈禱和禮拜的主要場所。由於剛剛竣工的緣故,空氣中還漂著木材的氣息和油漆的味道。

  此刻有資格坐在禮拜大堂中的,都是已經加入智慧之眼的最虔誠教徒。在神的面前,信仰是衡量一切的惟一標準。

  羅格則在引路人的引領下,由側門直接來到了後面的祭壇。祭壇所在的祈禱室是打通了數個房間建成的,這樣才能容納得下龐大的召喚魔法陣。

  引路人將羅格帶到祭壇之前,道:「尊敬的羅格大人,偉大的奧黛雷赫女神已經通過摩拉聖女傳下了神諭,您是在她降臨時惟一可以留在這裡的人。我這就出去了,請您安心等候真神的降臨。大人,智慧之眼中除了聖女摩拉和卡爾蒙長老這三五人之外,您是惟一可以目睹真神的人了!真是幸運啊!」

  言談之間,這位引路人無比艷羨之情溢於言表。

  羅格不置可否。他已經見過了奧黛雷赫,可惜當日怕得實在厲害,事後回想,雖然自己也算是見過真神的人了,可是還是對神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也許這世界上對神瞭解最多的,應該就是教皇了吧?他的光明教會裡還不知道隱藏著多少位降臨天使呢。

  他定下心來,從容地等候著神聖時刻的到來。

  天地之間突然靜了下來。

  神殿內外近萬吵鬧的人群突然同時感覺到了什麼,全都閉上了嘴,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神殿上那個大大的滴血的眼睛。

  在一片沉寂之中,一個小男孩尖而高的聲音突然響起:「我看到了!那個眼睛眨了一下!我看到了!我看……」他隨即被驚慌的母親摀住了嘴。那位樸實的婦女趕緊祈禱起來,至於禱詞是否與女神奧黛雷赫有關,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神殿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顆巨大的眼睛上面。這一次,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顆眼睛如同有了生命一樣,正自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下面的人們。

  人們驚得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一點乳白色的光芒在那顆巨大眼睛的瞳孔中亮起,轉眼之間,這點光芒就已經亮得耀目欲盲!

  一些信仰虔誠的教徒已經激動得難以自己,跪倒在地,熱淚盈眶,嘴裡不住的念頌著讚美女神奧黛雷赫的頌禱詞。

  此刻,整座智慧之眼的神殿都開始泛起了聖光。神殿內就如同發生了山崩海嘯一般,聖力無休無止地提升!

  神力如海。

  一道一道的神聖力量自智慧之眼神殿內湧出,沖刷著所有人的肉體和靈魂。在濤天的神聖力量中,人們驚慌失措,就如同在暴風雨的夜裡沉入了最深的大海一樣。然而神聖浪潮過去,他們又發現自己安然無徉。

  神力如焰。

  乳白色的神聖光焰自神殿頂沖天而起,直噴上數十米的空中,方才漸漸消散。巨大的神聖火焰中,隱隱有著數十位小天使飛舞。

  突然之間,無比嘹亮的聖歌自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這聖歌聲之高亢嘹亮,直如世間之中,再無一絲雜音!

  一切突然而來,又突然而去。

  靜寂。

  一個寒冷、冰清、有著不屬於這世間傲慢的聲音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

  「信吾者,將得救贖。」

  在如此神威面前,所有的人都顫抖著伏在了地上,更有虔誠人激動得嚎啕大哭,為在有生之年竟能夠與真神距離如此之近而難以自已。

  「信徒們!」聖女摩拉高聲叫道,她悅耳的聲音就如同在吟唱著一首神聖、莊嚴的詠歎調,「偉大的女神奧黛雷赫剛才已經降臨在了這個世界!我們已經用自己的靈魂感覺到了神的威嚴、神的光輝!現在,讓我們銘記這一刻、一同來讚美偉大的女神奧黛雷赫吧!」

  一道聖光自摩拉腳下升起。在聖光柱中,摩拉緩緩升上了半空,她的眼眸綻起兩點金光,一頭金色長髮在聖光柱中無風飛揚!

  摩拉的聲音變得無比的悠遠、綿長、莊嚴,帶著無盡的餘音,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

  天然魅惑。

  在龐大的聖力支持下,摩拉的天賦能力被數以倍記的增強了。她每頌念一句對奧黛雷赫的讚美,就會有人跟著復頌一遍。

  片刻之間,整齊劃一的頌念女神奧黛雷赫的讚美詩的聲音已經響徹了整個德累斯頓的上空。

  至於神殿內廳最虔誠的信徒,正處在聖力湧動的中心,全都虔誠地伏在地上,拚命地想把剛剛每一點一滴的經歷都刻在記憶深處。

  神殿內外,只有一個人即不歡喜,也不激動,他有的只是難以言喻的恐懼。

  羅格鼓起全部的勇氣,拚命穩住自己越來越軟的膝蓋,免得坐倒在地。他是如此勇敢,甚至勉強能夠與一身灰袍浮在空中、靜靜地望著他的奧黛雷赫對視著。

  「我是來談條件的,不是來打架的!」胖子心裡反覆給自己打著氣。

  黑髮銀眸的奧黛雷赫如夢幻般美麗,羅格的目光想多在她臉上停留一下,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偏向了一邊。

  「無禮。」奧黛雷赫打破了平靜,她冰冷語聲下的怒意激得羅格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偉大…….偉大的奧黛雷赫,雖然您是無比尊貴的真神,可是…….可是現在我還不是您的信徒。您應該用您的仁慈與寬容來感召我,好讓我為智慧之眼效力。但是,我拒絕向任何神奉獻我的信仰。」羅格前面幾句還結結巴巴,但到了後面,心想反正話已經說出去了,把心一橫,居然越說越流利了。

  他回想當日與奧黛雷赫相見的情形,隱隱感覺她並無意殺了自己,膽子因此多少大了一些,也能繼續討價還價了。

  奧黛雷赫眉間凝聚起一小團風暴,看得羅格口中發乾,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你要怎樣?」

  羅格的聲音變得非常乾澀:「偉大的奧黛雷赫,您可是一位真神哪!您…….您總不會好意思親自對我動手吧?那會……會非常有失身份的。」

  胖子隨即想起,這位女神似乎不大在意自己的身份面子問題。當日她雖然沒有動手,可是的確是動了腳的,而且絕對不輕。也許在神而言那是輕輕的一腳,但以胖子魔獸的體質,屁股也著實腫了好幾天。

  一想起當日那一腳,羅格心中一蕩,竟然壓抑不住色心,忍不住向奧黛雷赫的雙足望去。

  果然仍是一雙如冰如雪、瑩瑩透明的赤足。

  隨即,那雙足尖上亮起了一團乳白色的強光,將羅格的雙眼灼得火辣辣的一陣巨痛,一時之間,什麼都看不見了。

  羅格閉上眼睛,忍住了沒有驚叫出聲,好不容易才睜開了眼睛。他一雙眼睛已經是又紅又腫、淚流不止了。他生怕再惹怒了奧黛雷赫,目光直直地看著奧黛雷赫的銀眸。只可惜一片淚水當中,她的面容也變得模糊不清了。

  胖子堆起最諂媚的笑容,道:「尊敬的女神,您的神威我已經領教過了!我絕沒有任何冒犯您的意思!可是您的美麗實在不是這世間應有的,所以我才會失禮啊!話說回來,若是見了您的美麗還不失態,那才是真正的無禮和冒犯呢!啊!您別生氣,我這就說正事。作為一個卑微的世俗權力掌握者,我會在我力所能及的一切範圍內協助您的信徒和您的宗教,讓他們在我管轄的領土上自由傳教,當然了,包括我現在的和未來的領土。可是,作為您忠誠的卑微的僕人,您可不可以給我一點點獎賞呢?」

  「你想要什麼?」她淡淡問道。

  羅格精神一振,道:「虔誠的信徒是無價之寶。而我只是一個卑微的俗人,相比信仰而言,我只想要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東西,金幣。作為全力支持智慧之眼的代價,我想向教會在我的領土上產生的收入征那麼一點點的稅……」

  奧黛雷赫平靜的目光看得羅格渾身不自在,他總覺得,這位女神似乎並不好騙。

  他趕緊道:「當然,當然,這稅也可以不征。為了更好的保護您的信徒,您可不可以賜與我幾十…..不,十幾……啊不!一件神器好了!當然,一個死人是不能保護您的信徒的,我雖然算是個不錯的魔法師了,可是我的敵人當中強者實在太多了,您能否再賜與我一兩樣神力呢?如果您怕麻煩,那麼摩拉聖女的天然魅惑也不錯!還有,如果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您一定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對吧!」

  胖子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如果有一位能夠降臨世間的真神撐腰,那麼什麼銀龍、什麼天空之怒,又哪還會放在他眼裡?趁著奧黛雷赫剛剛降臨人間不久,她又明顯對自己有那麼點與眾不同,要趕快騙她許下神諭。一旦有真神保佑,那麼天空之怒就算不來惹自己,自己也要惹上門去了。

  想一想,有直接降臨的女神在身邊,他還用怕誰呢?近百年來,那些被世人信奉了很久的神明,可沒聽說哪個親自降臨到這個世界過。

  羅格心中已經忍不住開始得意起來了,他一個一個地盤算著自己的敵人,最後想到了教皇,心裡突然打了一個突。

  「你膽子不小,敢這麼直白的騙我。」奧黛雷赫眉間再次凝聚了風暴,這一次,那團暗色的暴風中已經有雷電在不停地閃耀了。

  羅格腿一軟,但強忍著站穩,顫抖著道:「偉大的奧黛雷赫,您的神威和神跡雖然偉大,可是和光明教會的至高神的神跡相比,還是很有所不如的。而我,也是一個不弱的大魔法師,您剛剛降臨,若要發展您的信徒,那麼我的協助對您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這條件開得並不高,不是嗎?」

  這番話說完,他已經是大汗淋漓。

  「你如此不敬,就不怕我懲罰你嗎?」

  羅格猛然抬頭,道:「偉大的女神,雖然我只是個卑微的凡人,可是也不是全無反抗之力的。」

  「我當然知道了。」奧黛雷赫忽然輕輕一笑,這一瞬間室內似乎明亮起來,整個神殿都微微地搖晃了一下,羅格腦中又是一陣眩暈。

  「你如此大膽,是因為有它們在吧?」

  奧黛雷赫的纖手凌空一指,輕叱了一聲:「召來!」

  在羅格目瞪口呆之中,骨龍和一身妖蓮的風月突然自虛空中浮現出來,就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給硬拉出來一樣。

  胖子當然不知道,此刻的妖蓮中完全是空的。

  「束縛!」

  剛剛閃電般揚起死神鐮刀的妖蓮應聲而止,完全被定在了空中,就像從來沒有動過一樣。

  羅格只覺得一陣嚴寒自內心深處泛了出來,他的牙關開始忍不住地打戰了。

  奧黛雷赫纖手緩緩自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退散!」

  「神啊,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啊……」骨龍一聲哀嚎,消失在虛空之中。

  妖蓮掙扎了幾下,也漸漸地扭曲模糊,終於消失了。

  羅格在心中拚命地試圖召喚風月和骨龍,當然了,他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如當日一樣,奧黛雷赫緩緩飄飛到羅格面前。

  看著她的夢幻容顏,胖子仍然屹立不倒,卻是已經嚇得僵了。

  「你怕我?」

  「格格格!」

  「我們可以重新談談了。這個世界裡人們表示虔誠,通常用的一種辦法,嗯,是什麼來著?」

  「格格!」

  「你說對了,就是捐獻!那麼你願意捐獻嗎?」

  羅格拚命點著頭!

  「很好。你的捐獻,暫時就定在每年二十萬金幣好了!你很有能力,以後智慧之眼的每一步發展,摩拉都會徵求你的意見的。」

  在略帶得意的輕笑聲中,奧黛雷赫的身影終於消失了。

  飽受驚嚇的羅格再也支持不住,腿一軟,坐倒在地上。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五 權謀  


  回到大公府之後,羅格痛飲下一瓶烈酒,借酒壯膽,這才驚魂稍定。他也說不清為什麼會如此害怕這位女神奧黛雷赫。他無從測度這位女神的能力,因為封神之人的能力早已經遠遠地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事實上,就是那些聖域中人,實力也不是羅格能夠測度的。

  可是以胖子的陰狠個性,就算是與淵深如大海的教皇為敵,就算是被死神班殺死過一次,也不曾讓他在這些強者面前怕得如此厲害。難道神真的是不可褻瀆的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奧黛雷赫都讓他怕成這樣,若是至高神降臨,那又會如何?

  但與教皇和光明教會為敵,羅格從來沒有後悔過。

  他自己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會這麼怕奧黛雷赫呢?羅格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手卻控制不住的顫抖著,酒也潑出來不少。

  胖子細細想來,這種畏懼似乎不是源自於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倒像是發自本能的一種恐懼,就如同一個動物見了自己的天敵一樣。而且,這還不僅僅是畏懼,而是混雜著很多複雜的東西在裡面的一種感情,有一些激動,也有一些興奮。

  他再次試著召喚骨龍,格利高裡傳來的精神波動中仍有著掩飾不住的驚慌。

  「你們沒事吧?」羅格問,當時他看得分明,風月和骨龍應該是被強行逐迥異界的。

  「主人說了,那女神是完全惹不得的。」骨龍說完,就再也沒有回音了。

  羅格愣了片刻。難道風月也有怕的時候嗎?

  他定了定神,出了大公府,直奔國務尚書希萊府而去。

  在希萊的密室裡,羅格正皺著眉頭看著一份薄薄的賬冊。

  帳冊上面詳盡列出了阿雷公國國庫目前的主要收支狀況。正如羅格所料,阿國公國的國庫不是已經見底,而是已經開始產生大量的虧空了。現在,公國國庫內尚有六萬多金幣,而拖欠各地商人的款項卻已經超過三十萬金幣了。

  羅格合上了帳冊,皺眉道:「已經虧空這麼多了?」

  希萊小心翼翼地道:「羅格大人,這是很正常的。現在算上新兵,公國已經有著超過十萬的大軍了。這些軍人的給養、裝備、營地、訓練,什麼都要花錢啊。就算加上了雷克托行省,阿雷公國也是一個小國,哪裡負擔得起這樣的大軍呢?據老臣估計,如果這批軍隊全部訓練完畢、裝備齊全,怎麼也得再有個一兩百萬金幣才行。我們根本生產不出那麼多的裝備,大多數要向雷頓王國和其它公國購買,這筆款項可是拖欠不得的。大人,軍隊是最花錢的啊!老臣已經盡量在節省了,阿黛兒大公在用錢上也非常精明,可是,這缺口太大,還是補不上啊!」

  羅格點了點頭。他知道就算拿出精靈族珍藏的珍寶來,也絕對難以在短時間內變賣掉,而且價格還要大打折扣。可是向其它國家訂購的裝備,若是不付錢的話,人家根本不會發貨的。

  他沉吟良久,終於道:「希萊大人,我有一批珠寶,過幾天就會運到。你去向各國聯繫,大量採購軍械裝備,質量要好,價格嘛,就照市價高個兩成好了。厚利在前,他們不會拒絕賣給我們的。至於價款結算,不要用金幣,直接用珠寶估價結算好了。把各國負責這項事務的大小官員都好好地打點一下,只要他們肯按公平價格對我們的珠寶估價就行了。我們也不要讓他們為難嘛。」

  羅格想了一想,又道:「明天你從國庫裡提五萬金幣出來,送到大公府裡來,這事要做得秘密點。」

  希萊點點頭,表示記下了。他老?巨滑,既然羅格沒提要這些錢幹什麼用,他自然不會多問一句。至於因此產生的不明虧空,他自有辦法讓下面的人閉嘴不提一個字。

  希萊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羅格大人,阿雷公國即小且貧,養這麼一隻大軍可不是長久之計啊!現在能征善戰的老兵有七千之眾,訓練初成、裝備完畢的部隊也有三萬多人了,再有半個月,等下一批軍械一到,又能裝備齊全一萬多人。剩下的五萬多軍隊在三個月內也都能訓練完畢。我們如此瘋狂擴軍,除了雷頓王國之外,各國都已經起了戒備之心。我們的擴軍進度,可以說都在各國的眼皮底下,完全沒有秘密可言的。正因如此,他們會認為我們訓練完畢,就會找借口開戰了。依老臣得到的消息來看,對我們態度最強硬的裡維和拉脫維亞王國都已經開始了備戰的進程,到我們大軍訓練完畢,正好也是他們備戰完畢的時候了。大人,您看……」

  雖然希萊沒有明說,羅格也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緩緩地說:「這仗,也該打了。」

  羅格在屋內踱了一圈,問道:「我們派去阿斯羅菲克的密使回來了吧?」

  「大人一到,老臣就吩咐他等在外面了。」

  「那就讓他進來吧!」

  這位秘使三十多歲的樣子,看上去頗為忠厚樸實。羅格隨意問了些阿斯羅菲克帝國的風土人情,重要人物,發現這人條理清楚,敘述簡明扼要,是個人才。看來希萊選人的眼光不壞。

  阿斯羅菲克帝國的費爾巴哈大帝今年已經五十多了,膝下有十餘位皇子和三十多位公主。他一生征戰,主要精力都放在對付極北荒原上野蠻武士,西方的矮人帝國聯盟以及東方幽暗森林中的黑暗生物上了。費爾巴哈大帝是一位鐵腕人物,在三條戰線上都連戰連捷,掠奪回大量的土地和資源。

  特別是高山矮人帝國聯盟,因為資源富饒,多年來一直是費爾巴哈大帝的主要進攻目標,被帝國精銳的軍隊打得節節敗退,失地以千里計。

  地處南方的神聖同盟與阿斯羅菲克帝國也是多年征戰,神聖同盟雖然始終處於劣勢,卻因多年在困境中掙扎,精兵強將不斷湧現,堪堪也能與阿斯羅菲克帝國打了個平手。神聖同盟雖然不大,但背靠中央山脈,迴旋餘地極大,將士又驍勇善戰,若阿斯羅菲克帝國強行進行征服,損失必然極為慘重。費爾巴哈大帝的心思一直放在富饒的矮人帝國上,對神聖同盟這塊雞肋興趣實在是不大。是以他乾脆在神聖同盟這一方面設立了一個行省,將軍事大權全部交給了多里亞克公爵。

  十年之前,阿斯羅菲克帝國終於對矮人帝國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將矮人們逼進了深山之中。就在此時,在帝國境內發現了一處通向深淵世界的大門。傲慢的費爾巴哈大帝極為興奮,調集了大軍,準備征服這個神秘的深淵世界。但是帝國大軍完全不適應地底深處的戰鬥環境,深淵中各種生物的邪惡與強大也遠遠超出了他們的估計。這一次,阿斯羅菲克帝國以慘敗告終,帝國深入深淵世界的五萬最精銳部隊最後逃回來的還不到五千人。

  費爾巴哈大帝無奈之下,只得由帝國法師團徹底地封印了這座深淵之門。

  此戰使阿斯羅菲克帝國元氣大傷,費爾巴哈大帝的目光又落在了東方出產種種珍稀魔法原料的幽暗森林上,更不會對神聖同盟有什麼大動作了。

  龐大的帝國從來少不了派系和內鬥,阿斯羅菲克帝國也不例外。

  有意思的是,阿斯羅菲克帝國內鬥得最厲害不是權臣,而是兩個教派。一個是侍奉冰雪女神的銀之聖教,另一個則是讓羅格恨之入骨的北方德魯依同盟。兩大教派在帝國朝野內外都展開了明爭暗鬥,但據這位使者所言,北方德魯依同盟在阿斯羅菲克帝國全力爭奪權利和信徒不過是最近五十年的事,最近十年來,已經能夠與過去一統天下的銀之聖教分庭抗禮了,可見雲霄之城的深厚實力。

  經由弗雷之口,羅格已經對北方德魯依同盟瞭解頗多了。本來信奉自然之神的德魯依謹守維持自然平衡之道,是不會參與世俗社會的權利爭奪的。但在銀之聖教的元素法師幫助下,阿斯羅菲克的大軍東征西討,幾乎是戰無不勝。大軍所過之處,對各個異族的政策不是掠作奴隸,就是全體處死。這在德魯依眼中是嚴重破壞自然平衡之舉。但北方德魯依同盟不過是一個教派,如何能夠與三大帝國的大軍抗衡?是以雲霄之城的長老會改變了策略,將鬥爭的戰場轉移到了阿斯羅菲克帝國的宮庭和朝堂之上,全力與銀之聖教爭奪教權、民眾的信仰與世俗政權。若是能壓倒銀之聖教成為阿斯羅菲克帝國的國教,德魯依們自然可以約束帝國大軍的行為準則。

  只要不破壞自然的平衡,阿斯羅菲克帝國征服了多少地方、征服了哪個民族或者是種族,德魯依們並不關心這個。

  「那個計劃執行得怎麼樣了?」羅格問道。

  使者恭謹地答道:「羅格大人,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那幾個人都已經答應了我們的請求。」

  羅格哈哈一笑,道:「好!很好!你立了大功,我是不會薄待你的!你先下去休息吧,回頭還有一件重要的任務,需要你再去一次阿斯羅菲克帝國。」

  使者連忙答道:「能為羅格大人效力,那是我的榮耀。」

  待使者退出了房間,羅格才道:「弗雷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希萊答道:「據老臣的人回報,這段時間沒有什麼特殊的人與弗雷大人接觸。」

  羅格思索了一下,問道:「你派去的人可靠嗎?」

  希萊道:「這點大人可以放心。那個人老臣已經看過了,他本身沒什麼武技,只是天生感覺敏銳,能夠準確地嗅出德魯依和自然武士的味道來。他也很機靈。老臣把他安排在弗雷大人府中當一個下等僕役,平時與弗雷大人沒什麼接觸,不會輕易被發現的。」

  羅格很是滿意,道:「告訴他不要盯得太緊了。寧可錯過點什麼,也不要讓弗雷發現了。」

  希萊讚道:「羅格大人真是深謀遠慮、滴水不漏!弗雷大人和您雖然感情深厚、又和雲霄之城公然決裂了,可是血濃於水,他與天空之怒的父子之情是不可能斷絕的。咱們是得防著一點。老臣雖然活了這麼多年,可就是沒辦法象大人想得這麼長遠!唉,您不愧是能謀大事的人哪!老臣真是慚愧、慚愧!」

  希萊的馬屁雖然受用,但羅格聽到弗雷與他感情深厚這句時,仍然禁不住面色大變。

  希萊又試探著問道:「羅格大人,依您剛才的意思,這仗就要打起來了,咱們大軍的目標是裡維王國,還是拉脫維亞王國呢?老臣好早些去謀劃打點,讓在那兩國的內應去動手拉攏些大臣,拖拖他們備戰的後腿。」

  羅格神秘地一笑,道:「這你就放心吧,用不了很久,這場戰爭就會打起來的。但暫時還用不著動用我們的那些內應。至於具體是怎麼打起來的,你就不必多問了。現在你的首要要務是協助阿黛兒和查理,爭取在半個月內將第一批上戰場的部隊秘密佈置好。人數不用太多,正規的七千人除一千人駐守雷克托行省外,其餘全部出動。新訓練成的部隊只要一萬人就可以了。具體的事,你與他們協調吧!」

  希萊臉上表情複雜,一半是糊塗,一半是佩服,連連拍馬屁道:「大人智謀真是深如大海啊!有大人這樣英明的主人,神真是眷顧阿雷公國啊!只要能為大人幹點鞍前馬後的雜事,老臣心願已足了!」

  羅格哼了一聲,示意不信,卻是禁不住笑得極是歡暢。

  夜深人靜之時,希萊親自將羅格從後門送了出去。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羅格從神諭之城帶來的那輛馬車已經等在了那裡。

  希萊在深夜的寒風中靜立不動,直到馬車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他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低聲道:「哼!借刀殺人這等計謀,也瞞得過我?」

  馬車中的羅格也微微一笑,只想:「這老東西還跟我裝糊塗!比你老謀深算的老狐狸老子可是見得多了。你要是敢有二心,哼哼,嘿嘿……」

  回府之後,羅格仍然沒有休息,依然在書房中對著整個神聖同盟的大地圖沉思。大戰將開,諸事繁忙,而且各方面變化因素實在太多,他務求要考慮周全,免得出什麼意外。

  他的慘重教訓已經夠多了。遠的有統領龍與美人傭兵時與冰雪銀狐,與矮人王國作戰,近的則有率領精靈圍剿銀龍一役,戰前他都自以為計算周詳、萬無一失,可是仍然出現了太多他無法預知的變數,結果每一戰都損失慘重。雖然最終都勝了,可是他也幾乎是全軍覆沒。這使羅格越發的謹慎了,在這場即將的戰爭中,他要給自己留下足夠的後招和退路。

  夜雖然深了,但仍有很多人沒有入睡。在大公府的走廊上,仍帶著淡淡病容的風蝶把自己裹在厚厚的皮裘之中,如一個幽靈般無聲無息地行走著。轉過一個彎角,她迎面撞上芙蘿婭。

  風蝶嚇了一跳,低聲驚呼了一下,待看清是芙蘿婭,她這才定下心來。

  芙蘿婭披著一件深紫色的披風,下面隱約能看到穿的是睡裙,她傲人的胸部露出了一大片。小妖精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杯熱茶和一些精緻的點心。

  看到風蝶深夜遊蕩,芙蘿婭也是一愣。「風蝶?你身體還沒恢復呢,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休息?」

  風蝶低聲道:「芙蘿婭姐姐,我睡不著,想到外面去透透氣。」

  小妖精心思玲瓏剔透,早已經猜到了風蝶的心事:「不要怕,有姐姐幫你,你的身體會好的。你看,你現在的恢復速度遠遠比平常快了吧?銀龍的血脈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弄得到的。你放心吧,以後你的武技只會比以前的水平更加高的。至於那件事,按姐姐告訴你的方法去做,把其它的想法全部忘掉。」

  風蝶微微低下了頭,低聲道:「芙蘿婭姐姐,你這樣待我,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回報了。」

  芙蘿婭輕輕一笑,道:「你這麼善良,姐姐不幫你還會幫誰呢?羅格現在正在書房裡,本來我給他準備了點東西。既然你也睡不著,那就由你來把這些茶點給他送去吧,就說是你準備的好了。記得姐姐告訴你的話,除了那件事外,其它事情都要按你心中所思所想去做,在他面前可千萬不要說什麼謊。他太狡猾了,你瞞不了他的,所以說實話是最好的辦法。好了,你現在就去吧,一會茶就涼了。」

  羅格甫一離開神諭之城,修斯長老就立刻開始對城內的諸般設施佈置進行了大幅的調整。神諭之城是以精靈古樹的魔法作為支撐的城市,當初建成也只用了不到十天的功夫,現在進行調整,這速度就快得驚人了。經過了大半天的折騰,一切調整終於在修斯訂的最後期限前完成。

  現在的神諭之城,看上去與平日沒有太多的不同,只是外部的一切幻術的壁障都已經撤消了,讓這座美麗的精靈都市赤裸裸地暴露在北國的山林之中。

  本來神諭之城通向城外的道路是由精靈魔法形成的森林給封閉起來的。現在這些參天古樹一棵棵把根拔起,緩緩地向森林深處退去,將一條通向山外的大路讓了出來。

  此刻在神諭之城臨湖的一邊,修斯正站在圓形的小神殿中,對著正散發著柔和魔法光芒的龍蛋和銀龍晶發著愁。這座小殿堂已經經過了魔法的處理,現在從外面看上去,和一個精靈的普通住宅差不多,不過是大了一些而已。

  修斯在房間中轉來轉去,最後把心一橫,將手放在了放置龍蛋的樹叢上。一道一道淡綠色的光芒從修斯身上湧了出來,注入到樹叢之中。樹叢似乎活了過來,枝葉伸展,將龍蛋整個包起。飄浮在空中的銀龍晶也降到了樹叢上,被枝葉給包裹起來。最後,整個樹叢的枝葉合攏,變成了一個球狀的樹冠,緩緩地沉入了地面。

  現在整個殿堂之中空蕩蕩地一片,只有閃耀著光芒的魔法陣還在不停地運轉著。

  修斯吩咐了一聲,沒過一會,數十個精靈就將他臥房裡的擺設通通搬了過來。修斯哼了一聲,將自己的床往室中央原先放置龍蛋的地方一放,又將自己常用的茶几和躺椅擺在了床邊。

  臨入夜前,三棵精靈古樹的樹冠放出了柔和的光芒,依著精靈長老會的指示,所有的精靈都吟唱起同一個咒語,整個神諭之城隨之微微地震動了一下。

  修斯坐在几旁,一邊翻看著一本裝禎精美的巨大古書,一邊品著茶。但他的精神已經擴散到了整個神諭之城。經過黃昏前的魔法儀式,現在神諭之城每個精靈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每個精靈的耳朵就是他的耳朵。

  在數十里外的雪峰上,一對巨大的金色眼睛正冷冷地看著神諭之城。在夜色下,這座散發著柔和光輝的精靈都市是如此的美麗而安詳。

  慢慢地,尼古拉斯巨大的身軀也在夜色中顯現了。

  自被修斯逼退後,它非常擔心月光龍城的安危。就算黑龍王不知道自己離開了月光龍城,但它很懷疑攔阻它復仇的三個傢伙會不將這個消息通知給黑龍一族。雖然它認為已經成神的修斯應該不會如此卑鄙,而行走於異界、無比高傲的風月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但最後出現的那個殺手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人族可是一向以欺騙和狡猾而出名的,何況還是習慣於在黑暗中偷襲的殺手。

  但目標已經近在眼前了,尼古拉斯實在無法放下對妻兒的牽掛。它終於決定先悄悄地潛到克麗斯費倫娜遇害的地方看一看,然後不管有沒有結果,都趕回月光龍城去。從時間上看,黑龍一族沒有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攻下月光龍城,那麼自己趕回去之後正好在背後給黑龍們狠狠一擊,讓它們徹底地記住這個教訓。

  尼古拉斯低嘯了幾聲,一座巨大的魔法陣在它腳下浮現,他的身體開始慢慢地縮小,最後完全變成了一個精靈。

  變化後的尼古拉斯伸手一招,一棵大樹就拔地而起,飛到了他的腳邊。他隨手施放了一個變化術,將這棵大樹變成了一件綠色的精靈長袍,穿在了身上。

  這是一個高大、健壯、完美的精靈,只是尼古拉斯本身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以至於這個精靈身上始終散發著淡淡的威壓,淡金的長髮也透著一股銀色。

  尼古拉斯的身影一閃而逝,隨即在數百米之外有一點銀光一閃。銀光閃動中,轉眼之間,尼古拉斯就來到了神諭之城的大門前。

  神諭之城看起來非常的繁榮,雖然已經入夜了,也沒有關閉城門,還是有精靈不停的進進出出。尼古拉斯雜在精靈的人流中,也向城內走去。憑藉著幾百年前對精靈族的認知,尼古拉斯隨意與身邊的精靈們攀談著。

  精靈族果然是個不思進取的種族,現在的一切還與尼古拉斯當年在精靈都市中所見到的一模一樣。從身邊精靈的口中,尼古拉斯知道了神諭之城最大的酒館『碧綠鑽石』的所在。

  依著當年在世界各地遊蕩的經歷,尼古拉斯知道酒館是打聽消息的最好所在,而且『碧綠鑽石』這個名字也非常對它龍族的脾性。但它不知道的是,神諭之城與任何一個精靈都市都不同,這幾乎是一個完全封閉的城市,從建成的那一天起就無時無刻不在為爭戰做著準備。是以神諭之城中,本來沒有什麼酒館的。

  實際上,這座『碧綠鑽石』全部存在的歷史還不到一天,是專為尼古拉斯準備的。

  在『碧綠鑽石』中消磨了大半夜的時光,尼古拉斯已經與周圍的精靈們聊得十分投機,對神諭之城的情況也瞭解了不少。精靈是釀酒的專家,『碧綠鑽石』的酒中甚至帶上了一點微弱的魔法能量,讓尼古拉斯十分的沉醉。在摸清神諭之城的主要情報之後,看起來醉意十足的尼古拉斯走出了『碧綠鑽石』的大門。

  片刻之後,他的身影就完全隱入了夜色之中,以驚人的高速開始搜索整個神諭之城。

  銀龍和精靈的交好要始於數千年前的精靈輝煌時代,雖然克麗斯費倫娜的死與精靈有脫不開的關係,但在沒有弄清楚具體情況之前,尼古拉斯還是不願意貿然對城中的精靈們大開殺戒。

  在克麗斯費倫娜遇害地點方圓數百公里,只有神諭之城這一座精靈的都市,自然而然地成了尼古拉斯探查兇手的首要目標。

  不到一個小時,尼古拉斯就已經將神諭之城大致搜查了一遍,連精靈大神廟、長老院這類重地也沒有逃脫過他的搜查。就算在變形之後,尼古拉斯的實力也穩穩站在聖域之內,守衛這些重地的精靈衛兵雖是精銳,卻完全不被尼古拉斯放在眼裡。

  只有一個地方尼古拉斯未敢進去,那就是修斯的臥室。

  他遠遠地自窗口望了進去,見修斯正悠然自在地品茶看書,這一看就是數個小時。

  尼古拉斯膽子再大,也不敢在修斯面前隱身探查他的臥室。他自知就算身為龍形,也絕不是擁有領域的修斯的對手。

  他搜遍了整個神諭之城,也沒有找到一點克麗斯費倫娜以及他的孩子的氣息。看來一切真如修斯所言,兇手們早已經遠遠地逃離了此處,神諭之城的精靈們看來和這件事情的關係不大。至於修斯知道兇手是誰也不奇怪,一個神的能力是變化莫測的,可以是威力普通,也可以是深如淵海。現在尼古拉斯復仇的惟一線索就在修斯身上了,但一個神如果不想告訴他實情的話,這線索有也就等於沒有。

  尼古拉斯是一頭非常固執的龍,他靜靜地遠處潛伏了下來,耐心地看著修斯的窗口。不把修斯的臥室也搜一搜,他實在是不甘心。

  房間之中,修斯從容自若地讀著書,看起來是不準備睡覺了。

  此時一個精靈走進了修斯的房間,道:「修斯長老,薩拉長老讓我來通知您,新的魔法戒指已經打造完成了,請您去挑選一個。」

  修斯不情不願地放下了手中的書,道:「這個薩拉,從來都不看看時間!一個魔法戒指有什麼大不了的,算了,我們快去快回,隨意挑一個就成了。」

  在那個精靈的引領下,修斯快步向長老院走去。

  尼古拉斯現在詳知長老院的位置佈局,他默默計算了一下,知道自己最多只有三分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能在一個神的眼前得到三分鐘的時間,他已經是非常的滿意了。

  他耐心地等著,一直到修斯消失在長老院的大門裡,他的身影才如一道若有若無的輕煙一樣,飄進了修斯的房間。

  修斯的臥室十分整潔,陳設簡單,充滿了自然的氣息。惟一標誌著房間主人身份的可能就是遍佈地板、還在不住運轉的魔法陣了。尼古拉斯閃電般將修斯的臥房翻了一遍,卻是一無所獲,這裡也沒有克麗斯費倫娜或龍蛋的分毫氣息。至於地板上的魔法陣,他略略花了些時間辨認,可以看得出這個魔法陣雖然複雜,但功能很單一,就是匯聚和輸送魔法能量之用。

  「這難道真是一個神的居所嗎?」尼古拉斯有些疑惑,惟一的解釋就在這魔法陣上了。看來這魔法陣中必然藏著它不瞭解的秘密。

  他立定,開始仔細研究起魔法陣的奧秘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尼古拉斯心中猛然掠過一絲不安,他的身影立刻自修斯房間中消失,又出現在遠處的一棵精靈古樹的樹冠上。

  此刻修斯剛剛從長老院的大門中走出,尼古拉斯竟略出了些冷汗。

  他思索著。修斯的臥房中雖有秘密,但看起來和克麗斯費倫娜的沒什麼關係。如果真是神諭之城的精靈殺了銀龍,那麼就算有神坐鎮,面對自己報復的神諭之城也不應該處於如此不設防的狀態。

  尼古拉斯默默地在精靈古樹的樹梢上站立了片刻,終於輕歎一聲,一躍而起,向遠方飛去。

  房間中的修斯立刻放鬆了下來,超然世外的高人儀態蕩然無存,大滴大滴的冷汗開始冒了出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低聲道:「我老人家年紀可是大了,這種驚嚇,可千萬不要來的太多了!」

  修斯打開了櫃子,拿出了一個尺許大小的祭壇,放在了桌子上。他又拿出一個水晶瓶,將裡面的液體小心地注入祭壇上兩寸方圓的黃金碗裡,最後投了一顆黑珍珠進去。隨後,修斯不知從哪裡翻出一件黑袍,將自己包裹了起來,整張臉都隱藏在陰影裡。

  祭壇發出了柔和的魔法光芒,一個二尺高低、渾身遍佈鱗片的龍人形象出現在祭壇的中央。他迷茫了片刻,隨即轉向了修斯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禮,用夾帶著嘶嘶聲的龍語說道:

  「高貴且神秘的黑衣長者,偉大的黑龍王已經證實了『暗夜舞者』所提供消息的正確及珍貴。『銀色奇跡』果然離開了月光龍城,依偉大的黑龍王與您的約定,五百個龍人戰士已經出發,將依約為『暗夜舞者』的黑衣長者服務一年。您此次呼喚我,還有什麼其它的吩咐嗎?」

  一身黑袍的修斯發出了難聽的沙啞聲音:「『暗夜舞者』只為真正有身份地位的存在服務,提供這種消息並不是非常的困難。現在我有另一個對黑龍王非常有用的消息,是有關月光龍城的消息……」

  「我想偉大的黑龍王一定會非常有興趣的。您所需要的代價是什麼呢?」

  「一枚黑龍貴族的蛋。」修斯道。

  那個龍人顯然大吃一驚,道:「尊敬的黑衣長者,黑龍王是絕不可能答應這種要求的!」

  修斯發出一陣難聽的低笑,道:「『暗夜舞者』已經有數百年的聲譽,我們的服務一向是值得那份價錢的。我很有耐心,會等待黑龍王的答覆的。」

  說罷,修斯關斷了祭壇,脫去了黑袍,又若有所思的品起茶來。

  他突然神秘地一笑,自語道:「偉大的黑龍王,下一次,你會把黑龍王族的蛋給我送過來的……」

  晨光微露的時候,尼古拉斯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中央山脈邊緣的高峰之上。他銳利的目光穿透了重重雲霧,落在了神聖同盟的土地上。

  面對著數十座頗具規模的城市和數千萬的人口,強如尼古拉斯也只有望天興歎。

  他恢復了龍形,振翼而起,向月光龍城的方向疾飛而去。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六 初燃  


  不論國家大小,王室的生活總是奢侈的。

  雷頓王國在神聖同盟之中是數一數二的大國了,王宮中的氣派奢華總要配得上國家的地位。不然的話,就算羅蒙國王願意忍受清苦的生活,大臣貴族們也必然會以這樣會被鄰國看不起的理由來阻止國王的節儉。

  雷頓王宮佔地寬廣,以至於宮中還有一座人工的小山。此刻南國已經一片春色,而中央山脈以北仍然是一片荒涼景象。只有雷頓王宮中的這座小山卻是一片綠意盎然,山上的林木都是些南方才常見的樹種。它們歡快地生長著,葉子綠得如欲滴出水來,完全不是北方針葉樹種那沉鬱的墨綠。

  林間的草地雖然未有人工修整的痕跡,但也長得如同一塊厚厚的綠毯一樣,草地間點綴著星星點點不知名的野花。像

  但這一切的美麗,都是為了一個正慵懶地坐在草地上的美麗精靈少女而生的。

  伊克蕾爾坐在草地上若有所思,她的眉間帶著淡淡的哀愁。

  在她的面前,放著一面式樣古拙的鏡子,鏡中映出了精靈少女仿如籠上一層輕煙般的美麗容顏。但在伊克蕾爾的眼中,這面鏡子中浮現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數行神秘優美的精靈文字。這幾行字她已經看過不知道多少遍了,一切的行動細節也都經過反覆的思量。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纖手拂過了鏡面。鏡中的精靈文字慢慢消失了,變成了一面普通的銀鐿。

  伊克蕾爾閉上了眼睛,全心享受著拂面而過的和風以及風中淡淡的草木香氣。在這難得的片刻安寧中,她要把一切陰謀都從心中扔出去,暫時變回綠海中那個無憂無慮的精靈少女。

  就在半個月前,這種小山仍然如北國其它地方一樣的荒蕪。那時數個自稱是智慧之眼教徒的人求見羅蒙國王,說是得到了神的諭示,精靈伊克蕾爾的純潔和善良打動了女神奧黛雷赫的心,成為了新的神眷之人。他們此來,就是專程為精靈伊克蕾爾以及羅蒙國王建立一片人間的樂土。

  羅蒙國王將信將疑。

  他聽說了智慧之眼最近在國內發展得很快,而且他們信奉的女神前不久剛剛在阿雷公國首府德累斯頓顯示了神跡。可是不管怎麼說,這種信奉無名神詆的小教會在北方沒有上百,也有幾十的。至於神跡是真是假,那也只有天知道。但這一次舉薦這幾個人的大貴族乃是羅蒙國王多年的好友,在他大力舉薦下,羅蒙國王也就姑且讓他們一試。

  智慧之眼的這幾個魔法師本事果然非同小可,他們選定了十米方圓的一塊地方,用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和大量的魔法水晶,才佈置好了一個複雜的魔法陣。

  第二天,在旁觀的羅蒙國王和眾大臣的目瞪口呆之中,這座魔法陣運轉起來了。

  魔法陣作用範圍之內的氣溫緩緩升高,變得溫暖如春。青草和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瘋狂生長,而且它們的生長方式完全隨著智慧之眼幾位魔法師的心意在變化著。

  青草長到二寸許時,就不再生長了。而十餘棵小樹則節節拔高,到了第二天,它們的樹冠已經蔭蔭如蓋。

  一片四季如春的小小樂土,就這樣在二天之中形成了。

  伊克蕾爾欣喜如狂,在青青綠草上翩翩起舞,那一瞬間的風華傾倒了無數圍觀的人。

  看到了伊克蕾爾的欣喜,羅蒙國王老懷大暢,他立刻對智慧之眼的魔法師吩咐道:「好好!非常好!真不愧是信仰真神的教會,果然能人所不能!來,把這整座山都給我改造一遍,有什麼難處儘管開口!這件事辦好了,以後我雷頓王國會全力支持智慧之眼神教的。」

  那幾位魔法師當下面有難色,他們互相商議了一下,領頭的老魔法師回道:「陛下,這種能夠控制氣候和生物生長的魔法陣非常複雜,若不是有女神奧黛雷赫的指引,我們是絕不可能研究出來的。讓這整座小山都四季如春並不困難,但別的不說,單是魔法材料的消耗就絕不是一個小數目啊!佈置這個能控制十米方圓的魔法陣,已經消耗了智慧之眼大半積蓄了……」

  羅蒙國王怫然不悅,哼了一聲道:「雷頓王國富甲一方,這點錢會出不起嗎?將這整座小山都變成人間樂土需要多少錢、多少時間?你們儘管說來聽聽!」

  老魔法師沉吟許久,才道:「陛下,只要有足夠的魔法原料,佈置魔法陣只要三天就可以了。而且在女神的指引下,這座魔法陣的效果是永久性的。但魔法材料的開銷,估計要七十萬金幣左右……」

  羅蒙國王更是不悅,若不是魔法師地位特殊,他早就翻臉了。他冷哼一聲,道:「這點錢我們雷頓王國還出得起!你們現在就動手吧,要買什麼東西、要花多少錢都行,只要能佈置得和眼前這片樂土一模一樣就可以!只要能讓我的伊克蕾爾滿意,事後我會再捐獻十萬金幣給智慧之眼神教的!」

  雷頓王國財務大臣臉色數變,他終於鼓起勇氣,在羅蒙國王耳邊低聲道:「陛下,這可是王國國庫五分之一的財產,您可要三思啊……」

  老國王冷硬回道:「如果能用金幣能換來這麼一塊人間樂土,那也是值得的。在我身後,我的子子孫孫也可以享用不盡哪!」

  伊克蕾爾輕輕拉了拉羅蒙的衣袖,有些怯怯地道:「陛下,好像……好像錢花得太多了些。我們還是不要改造整座山了吧,您的伊克蕾爾能有這麼大的一塊地方,已經很開心了。」

  老國王哈哈一笑,道:「我的寶貝,這些錢在神聖同盟別的國家是大事,可是我們雷頓王國即富且強,這點錢還沒有放在我的眼裡!你就安心等著吧,這裡佈置好了,應該和你以前的家差不多了吧?寶貝,你都向我抱怨了一個冬天的寒冷了。現在一定會讓你滿意的,哈哈哈哈!」

  一周之後,王宮中的這座小山就真的變成了雪原中的一片綠洲。

  坐在草地上的伊克蕾爾輕歎一聲,收回了思緒。她心中又浮出了羅格的身影。她隱隱覺得,這個樂土多多少少是神使大人給她的一點補償,雖然這並不是他計劃中的主要目標。

  構築這座魔法陣的龐大開銷,經過許多複雜的環節之後,大多會流入羅格的腰包裡。畢竟魔法陣中最重要、最昂貴的幾種珍稀魔法水晶,只有神諭之城之中才有。這些珍稀魔法水晶向來是有價無市,有的人少,用得人也少,開多少錢都有可能。

  羅格以極高價賣了一批魔法水晶給雷頓王國的幾家大商會,當然,這幾家商會肯進這批魔法水晶是因為智慧之眼的魔法師們會以更高的價格買進。至於當中幾萬金幣的差價,羅格知道,這是必然要付的代價。這幾家商會的背後都是雷頓王國的豪門貴族,其中有兩家背後的真實老闆就是執掌軍權的艾拉姆斯元帥。付出了這些代價,就不會有人再來追查這筆錢是不是花得值得了。

  伊克蕾爾完全沒有金錢的概念,但她也知道這是很大的一筆錢。只是神使大人要這麼多錢幹什麼,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而且她也並不關心這個。

  她的思緒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拉了回來,這腳步聲顯得焦急且慌張。

  伊克蕾爾轉頭一看,一個衣著華貴、面目英俊的年輕人正鬼鬼祟祟地快步向這邊走來。看到了伊克蕾爾,他露出了狂喜之色,飛奔過來。

  伊克蕾爾站了起來,剛叫了一聲:「森西大人……」就被他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望著伊克蕾爾近在咫尺的小臉,森西激動得語無倫次:「這不是在做夢……伊克蕾爾!太好了!…你果然在這裡,快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位年輕的森西子爵可不是一般的貴族。他是裡維王國國王的侄子,也是裡維王國派駐雷頓王國的全權大使。自從在雷頓王國的宮庭舞會上見到了伊克蕾爾之後,他就感覺到自己愛上了這個精靈。以他裡維王國大使的超然身份,是可以經常出入雷頓王宮的。他總是抓住一切機會、不動聲色地接近伊克蕾爾,瞭解她的一切,並且努力給她留下一點印象。

  在神聖同盟的貴族青年中,森西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經過一段時間,他的努力終於有所收穫。伊克蕾爾已經注意到了他,但對待他的態度總是若有意、若無意的,讓他苦惱不已。

  終於在一周前的一次舞會上,森西抓住了與伊克蕾爾共舞的短暫機會,悄悄傾訴了自己的愛意。

  伊克蕾爾聽完,她的臉上仍然是優雅禮貌的冰冷,只淡淡的,極輕極輕地說:「每天下午,我都會在『樂土』中獨處一段時間的。」

  狂喜的森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簡直是太明顯的暗示了!能夠維持著不動聲色的將這一曲舞完,已經耗盡了森西平生的修養功夫。

  對極有權勢的森西子爵來說,穿越雷頓王宮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現在,他終於能夠有短短的與伊克蕾爾獨處的時間了。

  呆呆地擁著伊克蕾爾許久之後,森西仍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伊克蕾爾微微一笑,輕輕地道:「你傻了嗎?唔……」她的小嘴已經被森西給堵上了。

  這一吻狂熱而短暫。

  伊克蕾爾急促地喘息著,對狂野地在她身上吻著、摸著的森西道:「我喜歡你更粗野一些……」

  輕輕的一句話徹底點燃了森西全身的血液。他抓住精靈的衣襟,一用力,嗤地一聲,將伊克蕾爾的上衣徹底撕開了。

  伊克蕾爾紅暈上臉,呻吟了一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也微微閉上了……

  森西低下頭,正要享受這天堂掉落的美味時,他懷中的伊克蕾爾發出了一聲清亮、淒厲的叫聲:

  「救我啊!」

  森西子爵如同在最嚴寒的冬季被迎頭澆了一盆冰水,徹底地僵住了!

  王宮裡響起一片噪雜的人聲,迅速向這邊接近了。

  森西呆呆地看著伊克蕾爾,看著她此刻正順著雙頰滾滾而下的淚水。

  就如他剛剛與伊克蕾爾獨處時一樣,他還是不能相信,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

  伊克蕾爾輕歎一聲,以細若蚊鳴的聲音說了聲:「對不起……」

  「大膽!」匆匆趕來的羅蒙國王驚天動地地咆哮了一聲。

  森西這才反應過來,也意識到大事不好,羅蒙國王對伊克蕾爾的溺愛在神聖同盟已經出了名了。他慌忙放開伊克蕾爾,撲通跪倒,急道:「陛下!這不關我的事啊!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但此刻伊克蕾爾跌坐在地,正泫然垂淚。她的楚楚可憐,讓所有人的心都為之一痛。但看她衣衫破裂,晶瑩凝潤的肌膚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又有誰會相信會是她勾引森西子爵的?

  「給我住嘴!」老國王怒發欲狂,他猛然自一個隨從身上抽出一把長劍,就要往森西身上砍去。

  伊克蕾爾跳了起來,驚呼一聲:「陛下!不要!」

  此刻也只有她能夠叫得住羅蒙國王。老國王臉色鐵青,轉過頭來,問道:「寶貝,為什麼不讓我殺他?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森西又驚又喜,心情複雜地看著伊克蕾爾。

  伊克蕾爾怯怯地道:「陛下,他可是裡維王國國王的侄子啊!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給陛下您添麻煩……今天的事,就這樣算了吧……」說到後來,她又抑止不住地抽泣起來。

  森西的心從內到外,完全冷了。

  老國王猛然咆哮了起來:「侮辱吾愛的下場就是死!今天就是裡維國王在這裡,我也照殺不誤!我這一生,還沒怕過誰!」

  話聲未落,羅蒙國王已一劍刺入了森西子爵的胸膛。

  老國王哼了一聲,仍是恨恨不已地看著森西的屍體,對貼身隨從咆哮道:「裡維王國這群傲慢的豬,居然敢欺負到我的頭上來了!上次合併高地公國的事還沒跟他們算帳呢。去給我召集大臣!對裡維王國宣戰!」

  經過二天不眠不休的疾奔,雷頓王國的特使終於趕到了阿雷公國。羅蒙國王相約阿雷公國一同出兵征討裡維王國,理由嘛,當然不會說是裡維國王的侄子侮辱了伊克蕾爾,只說是要報復裡維王國對兩國吞併高地三公國一事的干涉。

  雖然開戰的消息早在當天就由伊克蕾爾傳遞給了羅格,他仍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認真地聽著使者將話說完。

  陪著使者大罵了一通裡維王國之後,羅格答應了與雷頓王國結盟。但他隨即面露難色,表示這一次雷頓王國宣戰實在是太過突然,事先全無徵兆。阿雷公國的軍隊大多是訓練才二個月的新兵,還沒有作好上戰場的準備,目前只能抽調出五千部隊,協助雷頓王國防守一些後方不重要的戰略目標而已。

  阿雷公國大軍尚未練成,這幾乎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使者也表示理解,反正只要與阿雷公國達成結盟協議,他這次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雷頓王國久居神聖同盟第一強國之位,國內之人大多傲慢自大,這個使者也不例外。別說阿雷公國訓練未成的新軍,就是那數千久經沙場的精銳,在他們眼中,戰鬥力也遠遠比不上雷頓王國的十萬百戰雄師。在這位使者心中,阿雷公國的部隊,本來也就能用來防守防守後方的次要目標,好讓雷頓王國的精銳部隊能夠投入到前方戰線之中去。

  送走了急於回去覆命的使者,羅格心情極是愉快,伊克蕾爾這招棋安排得實在是太值得了。

  惟有亂世,他才好趁火打劫。

  當然,羅格早已經安排了不少後招,就算森西子爵不上當也不要緊。在短短時間內,伊克蕾爾同時給了裡維王國和拉脫維亞王國的六位身具王族血統的人以暗示,森西子爵僅僅是第一個找到辦法見到了獨處的伊克蕾爾的人而已。

  雷頓王國的使者前面剛走,侍者就來通報說智慧之眼的摩拉聖女求見。

  羅格當即眉開眼笑,他當然知道摩拉是幹什麼來了,於是連連吩咐快快有請。

  一段時間不見,羅格感覺到摩拉的力量又有所上升了。

  她身披一件黑袍,但式樣上與以往可以遮住頭臉的神秘黑袍有天壤之別。這件黑袍顯然是經過高手裁縫設計,完全貼合摩拉修長纖美的身材,顯得莊嚴、典雅。黑袍的領口開得頗低,露出了摩拉胸口上一個不停流轉著金色光芒的神秘符號。她的金髮高高挽起,將美麗的脖頸完全展示出來。

  陪同前來的卡爾蒙長老和另兩位魔法師衣飾也有所變化。看得出來,他們的鬚髮經過了精心的修理,再也不復當年亂蓬蓬的樣子。三人各披一身神職人員的長袍,但卡爾蒙長老的長袍上裝飾著式樣複雜優美的魔法符號,其它兩人外袍上的裝束就簡單得多了。光從衣著上,就能分辨得出卡爾蒙長老的地位要超過其它兩人。

  摩拉在會客廳裡坐下後,淺淺一笑,說道:「羅格大人,您是如此的神通廣大,當然會知道我這次來的目的是向您道謝的。智慧之眼為雷頓王國羅蒙國王建造的樂土已經完成了,款項也完全收了回來。按照您向女神奧黛雷赫許下的承諾,我們留下了二十萬金幣,今天我將其餘的十萬金幣給您帶過來了。只是,尊敬的羅格大人,您用這種方式完成捐獻的承諾,似乎有些取巧呢!您就不怕偉大的奧黛雷赫會懲罰您嗎?」

  羅格哈哈一笑,道:「這怎麼能說是取巧呢?讓羅蒙國王建造『樂土』的伊克蕾爾是我的精靈,樂土的魔法陣是我的人設計的,建造魔法陣的精靈魔法師也是我出的。摩拉小姐,您看,在這件事情上智慧之眼不過是掛了個名,卻得到了雷頓王庭的全力支持和二十萬金幣的收益。我對女神奧黛雷赫的虔誠,也不在您之下呢!」

  摩拉掩口輕笑起來。

  卡爾蒙和另兩位智慧之眼的魔法師立刻低下頭去,不敢看她。摩拉心情好的時候或者是笑的時候,經常會無意識的發動天然魅惑。他們跟隨摩拉已久,深知這點。雖然他們中了魅惑也沒有什麼,摩拉隨手就可以解除魅惑,但失態可就是免不了的了。

  羅格則完全不為所動,安居穩坐。

  摩拉笑道:「羅格大人,您對女神奧黛雷赫與其說是虔誠,不如說是……當然,我並不會深究為何女神降臨之後,您開始所說的徵稅為何會變成向教會捐獻二十萬金幣的。」

  羅格臉上一紅,咳嗽了兩聲,開始顧左右而言它。

  摩拉又道:「羅格大人,上次與您深談一次,實在是收穫不少。智慧之眼按照您的建議進行變革之後,現在發展信徒順利了許多呢!」

  羅格微笑道:「摩拉小姐,就像我上次所說的,在我們的世界裡,真神並不只是一個。所以要將女神奧黛雷赫的榮耀散佈到更廣闊的地方,我們必須抓住更多的信徒。我們要知道他們需要的是什麼,心裡想的又是什麼,對症下藥,效果才會好。簡單點說,就是他們想要什麼,我們就許給他們什麼,當然了,實現是在將來,不是現在。自從上次蒙奧黛雷赫召見之後,又與您深談幾次之後,我發現奧黛雷赫並沒有太明確的教義主張,而且與智慧之眼原先給人的神秘血腥印象並不相符。您看,智慧之眼的衣飾這樣一改,給人的感覺就舒服多了。這樣才會讓更多的信徒加入呢!大多數人的內心之中,喜歡高貴、典雅還是要勝過血腥陰暗的。」

  旁邊一位智慧之眼的魔法師還是第一次見到羅格,聽完這番高論,忍不住低聲道:「這……這不是騙人嗎?」

  羅格微笑道:「只要能傳播女神的榮耀,使點小小的手段有什麼大不了的?看來您的信仰還不夠虔誠啊!」

  那人愕然,被這頂大帽子一扣,登時說不出話來。

  胖子在光明教會和巴伐利亞公國的時候,就已經不停在陰謀詭計中打滾了。將任何事情都講得神聖崇高、道貌岸然,不過是小事一件而已。

  羅格又道:「摩拉小姐,現在您應該同意改一改智慧之眼的標記了吧?一隻滴血的眼睛,應該是那只魔眼暴君的主意,這可不利於教會進一步的發展啊!」

  摩拉點了點頭,道:「是應該改改了。羅格大人對新標記有什麼建議嗎?」

  羅格沉吟一下道:「新的標記不能太複雜了。複雜的標記造價太高,窮的信徒很可能會買不起,不利於教會的推廣。嗯,既然奧黛雷赫女神沒有什麼明確的教義,那就把這個標記弄成誰也看不懂的樣子好了。我這裡有幾個精靈藝術大師,很是擅長設計這類誰都弄不明白的東西。」

  那個魔法師又忍不住插嘴道:「這怎麼可以?如果以後女神降下神諭、明確了教義,難道我們還要再重新設計一個新的標記嗎?」

  摩拉淡笑一下,道:「羅格大人的遠見卓識,你是應該好好學習一下了。既然新標記誰都看不明白含義,那就是說我們今後怎麼解釋都可以,根本用不著再設計新的了。」

  羅格打量了一下那個魔法師,見他二十出頭年紀,還很年輕,魔力卻不算弱了,估計有八級上下。羅格對他頗有些意味深長地道:「我看您很有魔法天分,再過上幾年,成為一個大魔法師是必然的事。可是在如何發展智慧之眼、增強對女神的信仰上面,你還得多下功夫啊!您現在就任三等神職,位階已經不低了。但若想再向女神接近一步,多為摩拉聖女分擔些憂愁,還得再努力些才行。」

  那位年輕的魔法師一愣,隨即一臉毅然,看來是在心中暗下決心、準備發奮圖強了。

  原本智慧之眼的結構十分鬆散,摩拉聖女算是精神上的領袖,一些具體俗務則由卡爾蒙長老具體負責。其它的信徒們則是一律平等。魔法師的地位比其它信徒要高一些,但也沒有明確的規定究竟高在哪裡了。

  自見過奧黛雷赫之後,羅格參照光明教會的架構,對智慧之眼的結構進行了一番大動,修訂了一部關於教會位階的教典出來。在教典中明確了摩拉聖女的身份,其地位在一切神職人員之上。其它神職人員則被分成了九階,第一階只有始終追隨摩拉的卡爾蒙長老一人,其餘神職人員則按各自能力、背景不同,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羅格私下曾對摩拉言道:「光靠對女神的信仰是不行的。這東西不能當飯吃,不能當衣穿。現在智慧之眼的信徒越來越多,難免會有些三心二意之人加入進來。可是教會要想發展壯大,信徒數量多少是最重要的,所以咱們能收多少是多少。現在將神職人員設了這麼多位階,除了讓有能力的人得到應有的待遇之外,還能夠讓所有的人都有個向上的希望。以後位階的晉陞,就看他們能力大小,對教會貢獻高低了。這樣就算這些人信仰不夠堅定,也能用世俗的力量讓他們為智慧之眼出力。」

  當時摩拉曾道:「羅格大人為智慧之眼貢獻了這麼多,對女神的信仰又如此虔誠,若您正式加入智慧之眼,您說應該給您哪一階呢?」

  羅格嘿嘿一笑,答道:「不用給我哪一階了,把你給我就行了。」

  摩拉嫣然一笑,道:「只要女神同意,我完全沒有問題。」

  羅格哈哈一笑,此事就再無下文了。

  神職人員的位階制度一出,立刻在智慧之眼中引出一片雞飛狗跳。摩拉完全沒有想到,要想平衡方方面面的因素,原來是如此困難。但仗著聖女身份,她的決定就是最終的決定,折騰了許久,總算初步把神職人員的位階給定了下來。

  此項制度一行,教會內果然氣像一新,神職人員的幹勁比以前大了不少。

  幾人再聊了一會,摩拉就起身告辭了。在送她出府的路上,羅格壓低了聲音道:「摩拉小姐,雷頓王國和裡維王國、拉脫維亞王國的戰爭馬上就要開始了。這種時候可是發展教會信徒的好機會啊。」

  摩拉微微點頭,心領神會。

  送走了摩拉,羅格回到書房,吩咐下人掛起一幅巨大的神聖同盟地圖,又派人去將查理請來共議此次戰事。

  雷頓、裡維和拉脫維亞是神聖同盟三大強國。雷頓王國擁有十萬精兵,而裡維和拉脫維亞兩國總兵力加在一起則有十二萬之眾。現在雷頓王國一方在計入了阿雷公國的八萬大軍後,表面上看是佔了優勢,可是羅格手裡所謂的八萬大軍中有六萬人才從軍兩個月而已。這些人派上戰場,就是去送死的。

  羅蒙國王的一怒為紅顏,雖然打亂了裡維和拉脫維亞的備戰步調,但雷頓自己同樣也沒有做好戰爭的準備。所以這一場仗,看起來不那麼好打。

  只是羅格的眼光早已經看到了更遠的地方。神聖同盟這一小塊地方的內戰,是勝是敗,都不太放在他心上。這幾場仗勝也好,敗也好,裡維和拉脫維亞都很難逃得出羅格給他們安排的命運。當然,若是打勝了,會更有利於羅格的謀劃的。

  在開戰之前就讓對手必敗,這才是羅格追求的目標。

  正沉思間,查理走進了書房。

  「查理,雷頓王國那邊剛剛傳來消息,他們已經向裡維王國宣戰了。拉脫維亞王國與裡維是同盟關係,他們也一定會參戰。我已經決定與雷頓王國結盟參戰了,現在叫你來,是想讓你領軍參戰。」

  查理沉聲應了。

  羅格思索了一會,道:「查理,你先率領一萬人去雷頓王國吧。除了月之暗面外,你把思巴達騎士團和提克頓重步兵團都帶上,嗯,再帶一千精靈射手。然後你從公國精銳部隊中挑些人出來,先湊個五千精銳的部隊。我再給你五千新兵,你讓他們好好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戰爭。」

  查理有些意外,除了一向貼身護衛的月之暗面外,羅格等於把公國所有的精銳全部交給了他。

  羅格在房間裡來回踱了好幾圈,又道:「等一等,我會再派給你八位精靈獅鷲騎士,六個精靈魔法師,以及二百特殊的精靈工程部隊。你可一定不能讓他們有什麼損傷。」

  查理道:「羅格大人,神聖同盟部隊的戰鬥力我已經見識過了。他們戰士雖然勇猛,但是將軍們並不見得如何高明,裝備和我們相比更是相差懸殊。既然您把這些精銳部隊都交給了我,只要不是人數相差太大,要是打輸了,我可真是枉稱聖堂武士了。如果敵人數量優勢太大,那麼我打不過,撤總是撤得回來的。您放心吧,您的這些特殊部隊是絕不會有什麼太大損傷的。」

  羅格微笑道:「查理,這場戰爭咱們主要的目的就是練兵。打贏打輸都沒什麼關係,戰爭的結局基本上已經定了。所以保存實力、讓這些新兵盡快成長起來才是真正重要的。你去了雷頓王國之後,不妨示示弱,讓雷頓的精兵打頭陣、去送死好了。你另一件要務,就是要在實戰中找出使用這些特殊部隊的方法。老實說,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使用這些精靈。你是軍略方面的大家,以後我們的大軍中稀奇古怪的兵種可能會越來越多,如何才能把他們的潛力全部發揮出來,才是關係我們今後強盛的頭等大事。」

  查理點頭應了,道:「羅格大人,既然您想練兵,那麼我們不如分批動員這些新兵,每次一萬,輪番上陣。對方和我們的軍力相差不大,估計這場戰爭一時半會打不完,我們應該能把所有的部隊都輪上一次。這樣算下來,戰爭結束後,我們手中至少能有二萬精銳了。」

  羅格當即道:「好,就這麼辦!你去準備一下,三天之後就出兵。十天之後,我會帶一萬新兵來接應你。記著,這場仗要慢慢打,盡量拖,千萬不要一次把對方打得太慘,要是弄得他們主力掉過頭來對付我們,那可就不好了。」

  查理又想起一事,道:「對了,羅格大人,剛剛從神諭之城運來的魔法毒箭能不能撥給我一萬支?戰場上瞬息萬變,我得以防萬一啊!」

  「也好。我再給你八百破甲擲矛,提克頓戰士們每人一支。記著,這些東西不到最後關頭,可不能隨意使用。媽的,這些擲矛實在是太貴了,我們可造不了多少。」
第十一卷 神跡時代 章七 情緣  


  幾十年來,神聖同盟各國之間從沒有爆發過大規模的內戰。這倒不是因為各國君主厭惡戰爭和開?拓土,主要原因就是有阿斯羅菲克帝國在一旁虎視眈眈。

  眼下費爾巴哈大帝正親率大軍在極東方的幽暗森林與那裡的神秘生物鏖戰,無暇顧及神聖同盟這塊小地方。但是多里亞克公爵手中也握有十二萬大軍,隨時可以給神聖同盟以沉重一擊。可是單憑這些兵力要想佔領整個神聖同盟,還嫌太少了些。

  羅蒙國王雖然已經被憤怒蒙住了雙眼,但也精準地把握了開戰的時機。阿斯羅菲克帝國此刻最多能夠趁火打劫一下,若想佔領神聖同盟,那是休想。多里亞克公爵性格頗為矛盾,他雖然好大喜功,但更怕自己的地位權勢有所動搖,所以輕易不言戰事,更不會將神聖同盟逼到不得不與阿斯羅菲克帝國決一死戰的地步。

  在種種時機巧合及有心人暗中推波助瀾之下,神聖同盟史無前例的大內戰終於爆發了。

  除了最先參戰的四國外,其餘七八個小公國都面臨著選擇的難題。雙方都要求這些國家站在自己這一方參戰。這些小國也明白,如果選錯了陣營,那麼就是亡國的命運。可是若不選陣營,那麼一方獲勝後肯定會調過頭來對付自己,那也是亡國之運。

  反覆權衡之下,竟有六個小國、合共四萬軍力站在了裡維和拉脫維亞一方。除了目前雙方戰力相當的因素外,這些小國更加害怕雷頓王國的強橫霸道。雷頓王國已經吞併了兩個公國,若是再打敗了裡維和拉脫維亞,那接下來這些小國的命運更加不言而喻了。

  戰爭既然已經開始,阿雷公國的恐怖戰爭機器更加肆無忌憚地運轉起來了。

  三日後的清晨,羅格親自將查理率領的先頭大軍送出了德累斯頓。他回到大公府時,天才剛濛濛亮。羅格忽然興起,給自己加持了隱形術,躍牆而入。

  大公府裡已經有準備早餐的僕人廚娘在忙碌了。巡查的士兵還沒到換崗的時候,勞累了一夜,現在天色已亮,正是他們警覺性最低的時候。何況羅格這大公府中藏龍臥虎,堪稱神聖同盟中第一不好下手的大公府,這些士兵平時裡也鬆懈慣了。若是羅格、芙蘿婭或者是安德羅妮都查不到有人進犯,那這些士兵也不可能有所覺察。

  羅格知道,此刻阿黛兒一定已經坐在書房中處理公國事務了,而安德羅妮和芙蘿婭這兩位大小姐一定還在床上酣睡。

  他悄悄地在大公府中穿房過室,忽然一個樹下翩翩舞劍的絕美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原來是風蝶。羅格微微一怔,自己這些日子實在太忙,幾乎已經把她給忘了。她的身體已經恢復能夠早起練劍了?這恢復速度可真是驚人啊!這完全不像體質纖弱的精靈。若是一頭以恢復能力著稱的巨魔還差不多。

  羅格安靜地呆在陰影裡,看著在樹下練習劍術的風蝶。

  她舉手投足之間的風華依然是如此的迷人,劍術中完全不帶殺機,只見誘人心魄的美麗。見慣絕色的羅格也不由得讚歎她的美麗,若論誘惑力,此刻的風蝶簡直可以比得上全力發動天然魅惑的摩拉了。

  看了一會,羅格隱隱覺得風蝶的劍術多了些許變化。

  雖然她仍將精靈劍術中惟美的一面發揮到了極致,但不知怎麼的,羅格總感到她的劍術中多了威嚴、多了沉凝,多了一點點足可以引動天地風雷的隱約威壓。雖然風蝶的手足仍然無力,雖然她的鬥氣仍然虛弱,可是在她纖弱的身影後面,似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在俯視著羅格。

  將力量與美麗結合在一起的風蝶,誘惑力較之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羅格忽然感到當初自己害死拉姆斯菲爾德的決定真是無比的正確。

  羅格將精神擴散到了整個大公府,在一瞬間,他忽然把握住了整個大公府裡形形色色人等的精神狀態。種種感激、疲勞、倦怠、哀怨、仇恨、歡樂如潮水般襲來,雖然他精神力無比龐大,一時之間也有些吃不散,臉色發白,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羅格這才體會到,這些平日裡完全不放在他眼裡的小人物的思想有多複雜,情緒波動有多激烈。看來不論是神想感召一個人,還是魔鬼想誘惑一個人,都不是件輕鬆的差事啊!

  他剛剛發出的輕微哼聲立刻為風蝶所發覺,她略有些疑惑地望向羅格藏身的角落,卻一無所獲。風蝶輕哼一聲,雙眼中一道精光亮過,已經用上了精靈特有的偵察隱形的本能。

  她發覺是羅格,放鬆下來,盈盈來到了他面前。

  「羅格大人,您今天怎麼興致這麼好,這麼早就在府內隱了身形四處亂走?」風蝶清亮的雙眼注視著羅格。

  羅格略有些尷尬,呵呵一笑,又欲顧左右而言它。難道能說自己一大早就四處偷窺不成?

  風蝶的嘴角浮起一線迷人的微笑,將一隻纖手放在了羅格的胸口,輕輕地道:「羅格,你也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你要是想……想看的話……無論什麼,我都不會拒絕的。」說著,一抹淡淡的嫣紅悄悄浮上了她的面頰。

  羅格定了定神,微笑道:「你當然不能拒絕了。」

  風蝶寧定地看著羅格,淡淡地道:「不是不能拒絕,而是不會拒絕。」

  因為契約的關係,風蝶不能拒絕。在這不能與不會之間,其實是天淵之別。

  羅格忽然感覺到她清澈的目光蘊含了如此之多的東西,一時之間竟然下意識地迴避了風蝶的目光。

  「風蝶,這個問題……嗯……以後再說吧!我還有點事,你先慢慢練劍。」不知道為什麼,羅格竟然有些想逃離她的想法。

  說罷,羅格不待她回答,又隱了身形,急急走掉了。

  風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忽然笑了一笑,在這一瞬間,她的明艷讓四周的景物都亮了一下。

  「打開你的一切心防,將你能奉獻的一切都交給他……」一個聲音在她心底迴盪著。

  這個清晨,是少有的寧靜和祥和。可是不知怎的,羅格總覺得有些心慌意亂。他下意識地四下望望,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安德羅妮的窗口。

  羅格以精神力將自己牢牢地包裹起來,輕輕躍進了安德羅妮的房間。

  她果然沒有覺察到羅格的潛入,依然像一個嬰兒一樣的沉睡著。在她寬鬆的睡衣下,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縱是在睡夢中,她的嘴角邊仍然浮著笑意,看來不知道又夢到調戲到哪個漂亮姑娘了。

  羅格微微一笑,這樣的早晨果然是難得啊!待得過個幾天大軍出征,這樣的安靜日子,估計就要一去不復返了。

  回想起來,當初和安德羅妮的一夕之緣還充滿了陰謀和黑暗的味道。能有今日這種局面,他自己也完全沒有想到。

  一想到那一次,羅格禁不住色心又起,一隻手悄悄向她的胸脯探了過去。

  羅格的指尖剛剛觸到她柔膩的肌膚,眼前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房間的景色都倒了過來,然後通地一聲,他的大頭重重地栽在了地板上。緊接著一股大力傳來,羅格如騰雲駕霧一樣又飛回了安德羅妮的床上。

  安德羅妮拎著羅格的領子,把他提到自己面前。但她大小姐一雙美麗的眼睛中還是一片迷茫,顯然還沒有睡醒。安德羅妮想也不想,拎著羅格的左手一陣亂顫,幾乎將他的骨頭都抖散了,也打亂了他一切反抗的意圖。緊跟著右手一揚,一記耳光就甩了過去。

  但她纖手揮處,卻是落了個空。羅格一低頭,就讓過了她這一記耳光。安德羅妮吃了一驚,這才真正醒了過來,看清了手中提的原來是羅格。

  她輕輕一笑,一把把羅格拎近了些,道:「連我的耳光都躲得過去,你本事大進了嘛!我說你怎麼這麼大膽,居然敢偷偷摸進我房間來,也不怕我睡迷糊時一劍刺穿了你。是不是準備轉行魔武雙修了?」

  羅格嘿嘿一笑,就向她領口裡望了進去。這個角度實在是不錯,安德羅妮的睡衣又寬鬆,裡面的景色幾乎都讓他給看了去。

  安德羅妮臉上一紅,揚手又是一記耳光閃電般揮了過去。但是羅格一低頭,又躲了過去。這一次安德羅妮才真正的大吃一驚。

  「大小姐,換個方式吧,打耳光可不大好看。」羅格嘿嘿笑道。

  安德羅妮再次將羅格拎近,仔細端詳起他來,然後她恍然道:「對了,你永久固化過加速術了,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本事長進了呢!」

  羅格笑得歡暢,拚命地點著頭。

  她哼了一聲,道:「哼,不說就不說,還是什麼要緊秘密不成。下次你再摸進我房間的時候,可要小心一些啊!我以後會在床邊上放一把劍的。」

  羅格笑道:「大小姐,你也要用功些啊!下次我再來,可就沒有今天這麼客氣了。萬一你被我制住了,會發生什麼可就難說得很了。」

  安德羅妮傲然地道:「哼!就算是出奇不意,如果被你給制住了的話,那我可就真是太沒用了。這是絕不可能的事!」

  「萬一呢?」羅格緊盯著她問。

  安德羅妮又羞又惱,道:「要真有那麼一天,發生什麼我都認了!快滾吧你,我還要再睡一會呢!」說著,大小姐一揚手,將羅格扔出了窗外。

  羅格哈哈一陣大笑,將大公府裡還在沉睡的人都吵了起來,然後揚長而去。

  窗邊的安德羅妮氣得輕輕地跺了跺腳。她還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她在昏睡中隨手的一抓一擲能將羅格摔個昏天黑地,而兩記迅若閃電的耳光卻都被他給躲了過去。

  隨意吃了些東西,度過了一個美妙早晨的羅格走進了書房,開始處理一天的公務。

  依往常的慣例,希萊早已經等在了那裡。也實在難為了這位?滑的老人,都這樣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每天天不亮的時候就起來,在公國大多數人還在沉睡的時候,他就得在羅格的書房裡等候了。執掌權柄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服侍羅格和阿黛兒這樣英明、精明加陰險的主人更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希萊對於他們兩個交待的一切事情都小心翼翼地處理,務求諸事萬全。這當中的辛苦,和當年服侍提克裡克大公里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聽完了希萊和諸大臣的匯報,羅格也吩咐了一些要處理的事情,時間正正好好過去了半小時。他早已經規定早晨無論事情有多少,都得在半個小時內匯報和處理完畢。不然的話,天知道這些大臣會囉嗦到什麼地步。阿雷公國國內事情,不論多大,在羅格眼中已經都不是什麼大事了。

  他的敵人太過高大,他的眼光若是短了,那麼這場仗,不用打就已經輸了。

  希萊等人出去之後,阿黛兒走了進來。此刻她肚腹已經高高隆起,但仍然美艷動人。

  羅格看了看她的肚子,道:「阿黛兒,什麼時候生?」

  她微一皺眉,道:「我也忘記了。要不是錯過了時候,我真想把它打下來。這個時候有身孕真是太誤事了!」

  羅格微笑道:「反正現在公國軍備都上了正軌。等過幾天我領軍出征之後,你就把一切都暫時交給希萊,專心靜養,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吧。等你身子養好了,有的是事情要你辦呢!」

  阿黛兒初時臉色一變,聽羅格說完,才變得一臉歡喜。

  匆匆數日過去了。

  大軍出征在即,羅格沒日沒夜地忙碌著,反正他精神力強盛,也不大需要睡覺。其實安德羅妮和芙蘿婭也用不著這樣大睡,但在她們而言,安心大睡乃是一種享受,這讓羅格徹底無言。

  眼看著再有兩日就是出征的時間了,羅格更是每日都是通宵在書房中度過。

  夜已經深了。

  羅格在巨幅地圖前再次考慮了一遍行軍、偵察、後勤的所有細節,一直反覆推敲到再也沒有破綻,這才伸個懶腰,站了起來。

  空氣中閃過了一絲寒意……

  羅格微微一愣,北國此刻的夜裡仍然寒意逼人,但自己明明早已經把窗戶給關嚴了啊?難道風突然大了,將窗戶吹開了不成?

  寒意驟然盛了!

  羅格直覺無比敏銳,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念頭一動,一個淡淡的魔法吸收護罩立刻護在了身上。以他肉體的強悍,並不是非常懼怕使用毒藥和短劍的刺客,反而怕的是擁有強大破壞力的魔法師。

  一片帶著透骨寒意的冰錐自他背後突然撲天蓋地而來!

  羅格的魔法護罩經受不住這麼強大的魔法攻擊,閃了一閃,就消失了。利如刀鋒的冰錐將他帶得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在了牆壁上。縱使羅格的身體再堅韌,身上也立刻多了十餘個傷口。

  一道暗黑炎柱自羅格腳下升起,魔界黑炎的高溫轉眼就融化了插在身上的冰錐。羅格自冰堆中一躍而起,還在空中之時,就以精神力驅動了兩層不同屬性的魔法吸收護罩。

  暗中的殺手彷彿熟知羅格的一切的習性,特別是他不用咒語就能瞬間發動低階魔法的能力。恰在此時,一個淡淡的光球飛了過來,擊中了空中的羅格。一陣電光閃過,羅格剛剛給自己加上的魔法防護就被消除了。

  羅格大吃一驚,再也顧不得掩藏實力,低喝一聲,十餘個魔法飛彈又是瞬間發出,向著光球的來處擊去。雖然這些魔法飛彈都是經由魔界火焰強化過的,但他並不指望這些魔法飛彈能夠擊中偷襲者。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那麼自然在動手之前已經加足了魔法防護了。

  果然,窗外一道藍光閃過,所有的魔法飛彈都在偷襲者的護罩上消失了。

  但羅格這些魔法只是要知道對方的位置而已。他眼中銀光一亮,一道精神衝擊已經洶湧著向偷襲者襲去。羅格這招屢試屢靈,對於高手而言,雖然精神衝擊遠不到致命的地步,但至少對方挨上這麼一下,他就已經有了逃跑的餘地了。

  這個偷襲者顯然是個大魔法師,深諳魔法對戰策略,羅格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反擊下手的地方。既然打不過,那就先逃好了。只要叫起安德羅妮和芙蘿婭,不愁對方不知難而退。

  然而羅格的精神衝擊也如那些魔法飛彈一樣,在一道防護上一觸而回!

  羅格這才真正地自心地湧出一股寒意!

  這個偷襲者竟然用上了高階防護魔法『心靈屏障』,就如知道自己一定會使用精神衝擊一樣。光看他能夠用出這個七階魔法,羅格就知道對方魔力在自己之上。羅格眼下銀龍鱗甲、屠龍槍等諸般寶物都不在手邊,自然是要快逃了。

  但就在他吃這一驚的功夫,一道粗大的閃電已經凌空劈中了他!這道閃電擊中羅格之後,還分出了十餘道電火,將房間中擊得一片狼藉。

  羅格魔法抗力再強,在一點裝備沒有的情況下,也承受不住這樣強力的閃電。他慘叫一聲,摔落在地。

  他心知不好,強忍巨痛,剛剛掙扎著站起,空中又是一道寒意飄過,他已經被封在一塊巨大的森藍寒冰之中!羅格大驚,他瘋狂驅動著自身魔力,欲突破冰封。冰封之後,真正致命的打擊就會到來了。

  果然,一道土黃色的光芒在房間中亮了起來……

  羅格只覺得這道土黃色的光芒是如此強烈,直是耀目欲盲!他眼前隨即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轉眼之間,羅格身上一陣麻木,皮膚立刻失去了知覺。麻木感還在以驚人的速度向他體內侵蝕!

  羅格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是恐怖的深淵魔獸美杜沙的石化之光!若被石化了,那會連靈魂都被禁梏在石像之中。只要打碎石像,那他就真的死了!羅格知道,這次斷不會有上次的好運氣了,靈魂能夠飄落到風月所在異界,屍體還有弗雷給好好保管著。

  羅格背後的突然亮起了兩團金光,就如一個恐怖的巨大生物睜開了雙眼!

  彭!地一聲,他本已被石化的衣服突然炸成了無數碎片,一陣奇異的咆哮自羅格背後發出!

  羅格裸露在外的肌膚瘋狂蠕動著,魔力瘋狂提升著,轉眼之間就突破了十一級!他身上本已經石化的部分在洶湧而出的魔力逼迫下,竟然迅速地褪去了!

  他猛然一聲長嘯,與背後的咆哮聲相應和著,空中如同下起了一道道絢爛的魔法光雨,籠罩整個房間的靜默結界已經被打破了。

  這變故突如其來,偷襲者已經驚住了。

  羅格迅速轉身,他後背上一片墨綠,肌肉條條凸起,竟似生長著一個巨大的龍頭一般!那龍頭琥珀色的雙眼大開,眼中光芒猛然亮起,一陣龍嘯夾帶著沛然不可抵擋的龍威向偷襲者撲去!

  經過先前精神衝擊和這道龍吟的雙重打擊,偷襲者的心靈屏障終於被打破了。偷襲者的心靈立刻承受不住龍威的恐怖衝擊,痛呼了一聲。

  這語聲竟是無比的嬌柔悅耳!

  此時,羅格已經迅速完成了咒語,他雙手中各握了一個魔法破壞光球,趁著偷襲者還未從龍威中恢復過來,反手擲出!

  這一次輪到偷襲者滿身電火閃耀了,轉眼之間,她身上的多重魔法防護就被這兩個六階的魔法破壞光球給破了個乾乾淨淨。

  羅格獰笑一下,閃電般向偷襲者撲去。他右手五指指甲伸長,變得鋒利如刀,向偷襲者的脖頸握了過去。

  雖然對方一定還有後著,但她魔法防禦已經都被破了去,若論近戰肉搏,這種正統魔法師又哪裡會是羅格的對手?

  「不要啊!我投降了!」偷襲者尖叫了一聲,雙手下垂,果然放棄了一切抵抗。

  羅格食指鋒利的指甲堪堪點破了她咽喉的一點肌膚。他只覺得偷襲者的聲音熟悉異常,於是一把掀開了她頭上的那個猙獰恐怖的頭盔。

  頭盔下的絕世容顏仍如紙慘白,顯然驚魂未定。

  「果然是你!芙蘿婭殿下,您怎麼突然這麼想要我的命了?我最近有哪裡得罪了您不成?」羅格冰冷的目光上下掃視著她。

  芙蘿婭勉強笑了笑,道:「人家在失樂園中翻出了一個石化頭盔,應該是耶羅老師以前留下來的。你也知道,這種寶貝可不多見,所以就想找你試一試了……」她越說聲音越小。

  羅格冷笑了一聲,這才拿起手中的頭盔仔細端詳了起來。頭盔的式樣恐怖猙獰,在眼睛的部位有兩片奇異的土黃色晶膜。

  「這頂石化頭盔,是用美杜沙的眼睛製成的吧?」

  芙蘿婭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羅格冷哼道:「如果我被石化了,那恐怕才會真的如了您的心意吧?」

  「那怎麼可能!」芙蘿婭急得眼淚都要滴下來了,「人家又不是不會解除石化魔法。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準備了好幾個解除石化的魔法卷軸呢!你……我為什麼要殺你啊?我可是還要嫁你的!」

  「這些卷軸在哪裡?」

  芙蘿婭剛要伸手入懷,羅格就攔住了她:「您還是不要動,我來找好了。」

  說著,他將手伸進了芙蘿婭的衣襟,細細地一陣翻找,將她貼身收藏的所有東西都掏了出來。他的手剛伸進去,就摸到了三個魔法卷軸,但羅格仍然不停手,將芙蘿婭身上幾乎每個角落都搜索過了,這才作罷。在搜索過程中,他右手鋒利的指甲始終未離芙蘿婭柔嫩的脖頸。

  芙蘿婭低著頭,眼中的淚水已是泫然欲滴。她死咬下唇,默不做聲,任由羅格為所欲為。

  羅格搜了又搜,直到再無所獲,才收了手。他打開三個魔法卷軸一看,果然都是解除石化的卷軸,不由得微微一愣。

  芙蘿婭終於哭出了聲,整理起凌亂的衣服來。

  羅格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手卻被芙蘿婭堅決地推開了。她連珍貴的石化頭盔也不要了,掉頭就向自己的房間跑去,直到轉過了迴廊的轉角,還能聽到她隱隱的抽泣之聲。

  羅格望著芙蘿婭消失的方向,臉上的不安和歉疚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變得如同冰山一樣的冷硬。他掂了掂手中的石化頭盔,那上面還散發著芙蘿婭身上的淡淡香氣。羅格冷笑了一下,剛轉過身來,猛然之間,一陣巨痛毫無徵兆的自他體內襲來,他立刻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彎倒在了地上。

  這股巨痛如同有了生命,在他身體裡左右衝突著,似是要衝破他的骨骼和血肉,奪路而出一樣。羅格雙手都伸出了鋒利的爪子,深深地抓入了紅木地板,竭力壓制著身體內那股燥動不安的力量。他背後的巨大的龍頭時隱時現,琥珀色的雙眼又有睜開的跡象。

  羅格突然低吼了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終於將體內那股不安分的魔力給壓制了下去。

  風月緊握死神鐮刀的五指悄悄地放鬆下來,她帶著格利高裡悄悄返回了死亡世界。

  「還好還好,看來主人的主人暫時是不會有事了。他怎麼能夠突然之間就將魔力提升了那麼多呢?但看起來提升魔力的代價還挺大的。」格利高裡一路上似是在自言自語,其實都是說給風月的聽的。它知道,如果主人願意的話,就會回答它一些問題的。像

  風月淡淡地道:「那本來就是不屬於他的力量,他運用力量的方式又有缺陷,受點傷是很正常的事。」

  骨龍立刻抓住機會先大拍了一通馬屁,然後才道:「我總覺得主人的主人運用魔力的方式很熟悉……如果我魔龍的記憶沒有錯的話,這種方法和魔皇一脈那些最擁有魔法天賦的族人修煉的方法差不多,讓我想想,那叫什麼名字來著?啊,對了,就是異界咒縛煉獄!」

  這一次是風月停了下來,問道:「異界咒縛煉獄?你還記得些什麼,都說來聽聽。」

  格利高裡沒想到自己隨口說的話居然會讓主人如此認真對待,它心虛地答道:「這個,主人……魔界無數強者之所以會臣服在魔皇陛下,除了魔皇大人無所不能的威力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魔皇王族之中強者輩出。魔界皇族其實就是魔界最強大的家族。異界咒縛煉獄聽說是皇族中真正具有掌握魔法天分的成員經常選用的修煉方法,聽說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裡掌控強大的力量。主人,您也知道,我雖然曾是高貴的魔龍一員,呃,當然了,我們魔龍和無所不能的主人您比起來,還是差得太遠了。可是我怎麼可能知道魔界皇族的修煉秘密呢?其實能夠聽到這個名詞,那也是因為我當年曾經在魔皇陛下殿前當過侍衛的緣故啊!」

  風月淡淡地道:「不管是異界咒縛煉獄有問題,還是他用得不對,這種使用力量的方法都有缺陷。」

  格利高裡如何會放過這大好機會,它立刻將前生今世所知的一切肉麻之詞統統奉獻給了風月,直到她眉間的風暴已經在透射閃電為止。

  「偉大的主人啊,我前生好歹是魔界以個體戰鬥力強大著稱的魔龍。我們魔龍除了天生就擁有種種強悍的身體,還擁有自如操控強大魔法力量的本能。可是就算保留下來了前生的記憶,在您面前,我那點淺薄的知識完全就不值得一提,在對力量的認識上,與您的差距更是如同天界和魔界之間的距離一樣遙遠。能夠令一頭魔龍如此臣服,這可不是死亡世界的君王們能夠辦得到的。」

  風月哼了一聲,道:「在魔龍一族中,你恐怕也是數得著的弱者。」

  格利高裡此刻本事已經非同小可,立刻道:「正是如此,所以今後我力量的提升,還要主人您多少花點功夫啊!您看,我的吐息……」

  風月的死神鐮刀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格利高裡的頭頂,將它一下砸落地面。

  但骨龍頑強之極,又掙扎著飛了上來。它立刻換了一個話題:「主人啊,您真是太偉大了,太睿智了!您的力量又增強了!您剛才這一記,我看就算是那些君王們也未必抵擋得住。主人啊,您對於力量的認識簡直直追魔皇陛下啊!您能不能告訴我,您是怎麼擁有這些知識的?」

  風月略有些猶豫,初次有些不確定地道:「這……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切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您真是縱橫各界的天才啊!!」骨龍嚎叫起來。

  下一刻,它又掙扎著從地面的大坑裡飛了起來。

  格利高裡開始反思,看來肉麻得有個限度,至少眼前這幾句馬屁效果似乎一般。骨龍不由得有些憂愁,這樣下去,自己的吐息要什麼時候才能夠變強呢?

  在某些方面,格利高裡的頑強有時候讓風月也頭痛。還沒安靜兩分鐘,骨龍又道:「主人,這次那個女人是真的想殺了主人的主人啊!真奇怪,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凶的殺機呢?而且,和主人您多少有些關係。」

  風月這一次語氣冷得如冰:「她真正想殺的,的確是我。」

  「我呸!她簡直是在做夢!主人,您看,咱們是不是先去把她砍了,免得她以後再打什麼主意,又讓咱們跑來跑去的。要不,咱們現在就回去吧,不會費您多少時間的。」格利高裡獻計道。

  風月略有猶豫,搖了搖頭。

  骨龍察言觀色,又道:「話說回來,她的確不值得主人您出手。以主人的主人的卑鄙無恥,也一定會收拾得她服服帖帖的。可是……我記得以往他有什麼事的時候,都會拚命向您求救的。但最近……至少這一次,他差點就真的死了,怎麼完全沒想起來召喚您呢?」

  風月的身形突然向下一沉,但她隨即恢復了過來,猛然加快了速度,如一顆流星冉冉向遠方飛去。

  「主人!您別這麼快啊!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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