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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權柄 作者:三戒大師 (全書完)

第五零三章  王爺,您太矯情了!

    秦雷只听著背後有人朝自己奔來,當然不會像對周王那麼客氣,一個漂亮的回身踢,正好踹在那人的肚子上……

    沈子嵐便打橫著飛了回去,在空中滑翔兩丈遠才重重落了地,發出喔的一聲慘叫。

    沈府的家丁想上前幫忙,卻被回過神來的黑衣衛攔住,只能看著沈大少孤零零的躺在那哀嚎。

    “哇,沈家表弟?”秦雷看清來人,頗有些意外道︰“你怎麼來了?”

    沈子嵐揉著肚子,毒蛇般的盯著秦雷,歇斯底里道︰“秦雨田,你是魔鬼!你搶了我的身份,搶了我的地位,搶了我的榮耀還不夠,現在又要搶我的女人?還有沒有天理了?”

    秦雷聞言冷笑道︰“她是我的,跟別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前去迎親的沈府喜娘正是沈子嵐的奶媽,見自家少爺被表少爺羞辱了,自然不甘休,跳出來道︰“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雙方訂了婚,那李家小姐就是我們沈家的人了,就是天王老子也改不了!”

    邊上一個沈府執事也道︰“殿下,小人這里有沈李兩家的定親文書,白紙黑字寫得清楚,還請您看在咱麼也算親戚的份兒上,不要再鬧了。”

    秦雷听了那執事半告饒半威脅的話,心中不禁咯 一聲,暗叫不好道︰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所謂百密一疏,他光想著來搶人了,卻忘了人家還有合同呢。

    就算自己把詩韻搶回去做了壓寨夫人,但名義上她可還是沈家的媳婦兒呢。

    這可是無法容忍的事情。

    面色陰晴不定的變換著,秦雷沉聲道︰“此事我自會與外公與舅舅溝通,爾等不必聒噪,快把文書拿來!”

    “不要給他!”不知從哪里生出來的力氣,沈子嵐從地上彈起,奪下了執事手中的文書。高舉在頭頂聲嘶力竭道︰“諸位京城的老少爺們,你們可都親眼看見了,成親王仗勢欺人,要搶奪我沈家明媒正娶的新婦,蒼天在上,大家可要主持公道啊!”

    老百姓不知道什麼上層糾紛、皇室恩怨之類的,他們時常遭受著來自有權有錢人地欺凌,是以對欺男霸女之類的行徑絕對沒有好感,便有人憤憤道︰“沈榜眼,大聲念出來。這青天白日的。還是有王法的!”

    秦雷面上煞氣一閃,便要下死手。卻見著對面一棟小樓上,河陽公主正在朝自己搖頭,他心中一動,便按下了性子,靜觀其變。

    沈子嵐見得到了支持,更是氣焰囂張到不行。便把那文書放在面前,準備念給眾人听,一看卻傻了眼,不由脫口罵道︰“三叔,你拿錯文書了吧。這是些什麼鬼畫桃符?”那執事尷尬的小聲道︰“少爺這不是桃符。是秦篆,祭祀婚喪都用它……”見堂堂天下第二進士居然連秦國老祖宗的文字都不識得,百姓們頓時噓聲一片。

    “我知道是秦磚,”沈子嵐面色通紅道︰“秦磚漢瓦嘛……”

    噓聲夾雜著轟然的喝倒彩,中都百姓的反應忠實的反映沈榜眼的真實水平……

    執事真是丟不起這人了,趕緊一把拿過來,大聲念道︰“盤古開天、混沌初開,女媧造人、始有人倫。香火生息、禮儀傳家。是以婚姻大事。上合天道,下續宗脈。乃宇內正事也!”

    “今有中都沈氏長男子嵐,男大當婚;又有中都李氏女詩音女大當嫁。沈氏子嵐一榜進士、文采風流,投筆從戎、武功不凡,實乃人中之龍。李氏彼女出自名族,來儷德人,筐執勤,相祀克襄,實乃人中之鳳凰,而今龍鳳呈祥、天作之合、結為伉儷、生死不渝。”

    很享受眾人這種鴉雀無聲,那執事得意洋洋地念道︰“雙方家長立字為據、概不反悔。男方沈濰;女方李渾……”頓時呆如木雞……

    眾人轟然笑成一片。有好事者大聲起哄道︰“沈榜眼,你認錯老岳父了吧?老太尉家地閨女還在府上等著呢……”

    沈子嵐的臉已經變成茄子模樣,青中帶紫還拉的老長,他就是個傻子也該知道,文定之物被人搗了鬼。又從喜娘手里拿過新娘的庚帖,果然還是李渾之女詩音的姓氏年庚……

    秦雷又望向那小樓,卻已看不見河陽公主的蹤影。他笑眯眯的越過呆滯地沈子嵐,輕輕掀起轎簾,微笑而低沉的問道︰“願意跟我走嗎?”

    伊人渾身一顫,輕柔而堅定的點點頭,小聲道︰“生死相隨……”

    秦雷長聲一笑,便彎腰進轎,一手攬住詩韻的背,一手從她的腿彎穿過。幾乎沒有用力,便將姑娘那輕盈地嬌軀抱了起來。

    看著王爺將穿著大紅喜袍、蒙著紅蓋頭地新娘子抱出了轎子,大街上的氣氛達到了定點,人們大叫大笑,使勁拍巴掌,拼命撒花,非如此不能發泄內心中的激動。

    沈子嵐想要再沖上去,卻被黑衣衛死死的摁在地上,為免大喊大叫,連嘴巴都被塞上了破布頭。

    雖然被抱在半空之中、眾目睽睽之下,但只要倚靠在情郎懷里,卻讓詩韻感覺踏實極了。一雙如玉般的小手緊緊覆在秦雷的手背之上,細細品味這一刻的甜美。

    目眩神迷間,詩韻的芳心中激蕩著百種滋味、千般感覺,耳邊始終縈繞著情郎寫給自己地那首情詩︰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那年上元夜不經意地邂逅,仿佛月老系上的紅線,牽出了她一生地姻緣。從此以後,拜師學藝的諧趣、竹林听雨的浪漫、千里之外的牽掛、袒露心扉的忐忑、溫泉月夜的迷情、京郊踏青地快樂、生離死別的痛苦、上元幽會的激動、河邊煙火的絢爛、整個春天的煎熬。等等等等……

    這些在記憶中閃亮的點點滴滴,都被一條叫做真愛的堅韌絲線串連起來,組成一條叫做幸福的項鏈,是人生送給她的最珍貴禮物。

    雖然以後還有漫長的路要走,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此時此刻就是她人生地頂點了,今後無論經歷什麼樣的興奮、激動、快樂,都無法與此刻相提並論。

    痴心的守候終于換來了甜蜜的幸福,痛苦的堅持終于得到了情郎的報答,此生足矣!

    抱著自己的新娘走到白馬邊。秦雷抬起雙臂。溫柔地將她放在馬背上,長笑一聲道︰“我們回家。在被抱上馬鞍的時候,蓋頭被風兒短暫撩起。驚鴻一瞥間,詩韻看到了那頂孤零零的王妃花轎。那紅中帶黑的顏色是那樣的醒目,提醒著她這是一個不容回避地問題。

    一直沉浸在幸福中,懶懶不想動地小女人立刻回復了往日的冷靜。她伸手抓住秦雷的大手,伏在他耳邊小聲道︰“王爺不能這樣對公主……”

    秦雷微笑道︰“這事兒改天再說。”

    眾人見他倆旁若無人的耳鬢廝磨、竊竊私語。終于確信無疑人家果然是郎情妾意、你情我願的,望向他倆的目光自然也就充滿了祝福和羨慕。唯一的遺憾是,听不見兩人在說啥……

    “她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您應該給她尊重。”詩韻卻用一種令人難以理解地態度堅持道︰“身為王者應該道德高尚,才能眾望所謂。您還有艱巨地事業要完成。絕不能做出有虧德行的事情。那會永遠為人恥笑地……”

    “改天再說吧。”秦雷拒絕了新娘的好意,把她在馬上扶正,淡淡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意,謝謝你。”

    “王爺還是去向公主道歉和好吧,妾身甘為……側室。”但詩韻仍然堅持,她是一個擁有智慧的女人,明白事情到了這步,必須趁著那公主心神激蕩之際。快刀斬亂麻。一旦過了今天,雙方必然反目成仇。想要再解開這死結,幾乎是永遠不可能的了。

    秦雷嘆息一聲道︰“你就這麼無私?”

    “我的心里只有你。”詩韻答非所問道。

    隔著蓋頭,秦雷看不見她的臉,也無法想象她說這話時的表情,但他清楚的知道,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分享自己的愛人。詩韻這樣做,不過是為了他強咽苦酒罷了。

    沉默半晌,秦雷執拗道︰“我都已將把人家傷成那樣了,還是從此天各一邊的好,大不了從此初一十五給她燒香拜拜罷……”詩韻狂汗,她這才知道,情郎竟然一點尚公主的意思都沒有。

    其實在這個年代,男人的褲腰帶普遍很松,秦雷也不是什麼柳下惠之類的,且作為一名高貴血統蹂躪癥的患者,他一點也不介意尚一位身材妖嬈的公主殿下……珠穆朗瑪公主啊!想想就獸血沸騰!

    但他卻十分抗拒這種關系,原因很簡單,這是別人強加給他的,而不是他主動爭取的。放在一千年以後,他就是響當當的反封建斗士,但在這個時代,他就是一混蛋……

    好吧,混蛋也是蛋,你不能剝奪他作為蛋的權利。雖然不打算尚公主,但也不能這麼拍屁股走人,秦雷松開詩韻的手,慢騰騰的向大花轎走去,他確實不想在今日面對那幽怨的公主,應該是幽怨的吧?

    想來也實在對不起那公主,大婚當日新郎跳槽,遇到這種事情,一百個人里應該有九十九個幽怨的,剩下一個還是嫉妒幽怨的。

    所以秦雷站在轎子前面。輕聲道︰“殿下,您不放先在王府中住下,冷靜的想幾天,無論何去何從,我都會滿足您的願望……”他地算盤打得啪啪直響,準備先把詩韻扶正,等生米做成熟飯之後,如果公主殿下還不介意,他也自然不會介意,有個珠穆朗瑪公主暖被窩的。嘎嘎……

    要知道先有妻才後有妾。先來後到的順序不能亂。這也是他一直沒給若蘭一個名分的原因。

    在秦雷看來,有一百個公主,就會有九十九個不同意的,剩下一個是絕對不同意。他不禁暗暗得意道︰雨田兄,你太強大了,居然可以將兵法運用于生活。這招緩兵之計渾然天成,胸大無腦的公主殿下怎能不中招?

    但秦雷的想當然錯了。那花轎中的公主絕對不是胸大無腦,哪方面都不是!

    只听她輕聲道︰“事情的原委我已經基本清楚了,但並不怪您,畢竟你與李家小姐相識在前,總有個先來後到不是……王爺重感情、有擔當、輕得失。得夫如此。一生何求?”

    見公主殿下如此通情達理,秦雷反而愧疚起來,低聲道︰“其實我也沒麼好……”

    里面人撲哧一笑,稍帶些戲謔道︰“只是不知殿下說過的話是否算數?”

    秦雷胸脯拍得山響,粗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已經定計,他也變得膽氣十足……想來一個素未謀面地小丫頭,也不可能有他什麼把柄。

    公主殿下緩緩道︰“殿下可敢當眾起誓?”

    秦雷頓時感到情況不妙,他發現自己太大意了。但話趕話已經到了死胡同。難道要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耍賴放刁?還要不要威信了?

    輕敵是失敗之母啊……心中哀號一聲,秦雷苦笑著起誓道︰“孤王秦雷。言出必實,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哇塞,有戲哎!大街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听听楚國公主能有什麼說法。

    只听她幽幽道︰“那請您遵守在南楚時地承諾。”

    秦雷一呆,訕訕道︰“記不起來了……”

    里面的人兒幽幽一嘆,輕聲吟唱道︰“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說著語調哀怨道︰“難道王爺連這詩也忘了嗎?”

    眾人嘩然,竟然還有詩詞為證。

    一听到那詩,秦雷渾身一激靈,難以置信道︰“你怎麼會知道?是不是雲蘿跟你說的?”

    竟然又扯出一個叫雲蘿的!觀眾們大呼過癮,熱血沸騰,若不是怕驚擾了角兒們,定要高聲喝彩才是。

    里面的公主意義難明的笑一聲,低聲道︰“還有一樣東西,您看雲蘿會不會送人呢?”語畢轎簾微動,里面便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一樣物件便出現秦雷和眾人面前……

    那是一個銀質地酒壺,壺面上壓著一個猙獰咆哮的虎頭像,頭像四周還有兩串麥穗環繞……黑衣衛們倒吸一口。這種樣式的酒壺他們都有,但壓著虎頭麥穗的,卻僅歸王爺一人使用。

    秦雷終于忍不住,一把掀開轎簾,便見著一個臉上猶有淚痕的俏麗小新娘,手里還拿著啃了幾口地半拉隻果。

    但見她望之不過二八年華,生地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不單嬌美無限似曉露中的鮮花,還自有一番說不盡的狡黠靈動、恰如九天上的流雲一般。那如畫的眉目,帶著南國佳麗特有的柔美,卻又有著獨特的驕傲和自信,秦雷當然認識她,她還曾悄然闖入他的春夢之中地。

    “雲蘿!你怎麼在這兒?”秦雷感覺老天爺今兒一定不爽,這不是玩人嗎?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地感受,但總離不了錯愕、吃驚、意外……還有一絲絲驚喜。

    雲蘿看見他大張著嘴巴的可惡樣子,委屈地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里啪啦的掉下,伸手便把啃了一半的隻果塞到他嘴里,抱著他的脖頸嚎啕大哭起來。

    秦雷還定格在錯愕之中,就連嘴巴上被塞了隻果也不自知,任由小公主撲在自己懷里,使勁捶打著他的後背……

    “人家,人家千里迢迢來找你,你就這樣對人家?!”一邊捶打,雲蘿一邊聲淚俱下的控訴道︰“你這個狠心的人兒啊……”

    觀眾們徹底沸騰了,我的娘來,這是痴心公主負心漢啊!王爺俺們集體鄙視您!!

    感受到群眾討伐的目光,秦雷一陣陣臉上發燒,想把雲蘿推開,卻反而被她用力抱住。他也不敢加勁兒,只好先吐下口中的隻果,苦笑道︰“公主殿下,不如先放開我,咱們好好說話……”

    哪知這話又引來了幽怨無限,雲蘿抽泣道︰“當初在一起的時候叫人家小親親,現在世易時移,就叫人家公主殿下了。”

    嘩然變成了駭然,秦雷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在楚國他就知道小公主的厲害,卻沒想過有一天會自己親身領教。費勁的回頭看一眼詩韻,他無奈道︰“公主,您饒了我吧,咱們倆比小蔥拌豆腐還清白啊!”

    雲蘿梨花帶雨道︰“是誰說如果我來了,就就絕不趕我走呢?難道你都忘了嗎?”說著一臉哀怨的四十五度角仰視秦雷。

    秦雷無言,話雖一字不差,卻完全不是這個意思,但他不想狡辯……如果一個金枝玉葉的女孩為你拋棄一切,你真能狠下心去拒絕嗎?

    也不知道誰開始的,人們竟然齊聲喊道︰“娶她!娶她!娶她!”

    秦雷皺眉道︰“但是我已經有詩韻了。”

    “王爺,您矯情啊,左擁右抱不就得了!!”有人高聲叫道。

    “娥皇!女英!娥皇!女英!”人們馬上換詞道,秦雷嘆口氣,心道︰這主意不錯。

    他看一眼馬上的詩韻,百姓立刻會意的朝新娘子磕頭作揖道︰“娘娘開恩……”

    想不到居然成了惡人,詩韻哭笑不得,只得點頭。

    雲蘿大喜,嬌聲道︰“姐姐在上,受小妹一拜……”順桿爬的本事確實一流。
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五零四章  去京山城喝喜酒

    詩韻卻不曾想過這小丫頭如此厲害,便讓秦雷扶她下馬,與公主對拜,算是認了姐妹,卻不分大小。

    百姓們最愛大團圓的場面,拋出了漫天飄灑的花瓣彩紙……撤吧,再不走就被埋了。

    卻不好再把詩韻擱到馬上,秦雷只好將兩位披著大紅蓋頭的新娘子統統塞進轎子里,不由感嘆道︰果然寬敞啊……

    待那王妃大轎起轎之後,一直在邊上看戲的大皇子使勁拍拍秦雷的背,哈哈大笑道︰“行啊兄弟,大哥支持你!”

    太子也過來,先朝秦雷笑笑,然後輕聲道︰“這倆女人都不是簡單,你以後有的苦了……”

    大殿下冷笑道︰“地是犁出來的,媳婦是打出來的!不服就打,打服為止!”

    秦雷翻翻白眼,還沒說話,周王湊過來道︰“不許欺負我妹妹,毆打大楚公主,可是外交事件!”

    秦雷咂咂嘴,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冷笑道︰“還沒找你算賬,不是什麼映玉公主嗎?怎麼馮京馬涼的出來個弄玉呢?”其實他完i以好好說話的,但這家伙報復心極重,方才被周王揪了,這會兒就一定的揪回來。

    周王苦笑一聲道︰“給你個映玉你要嗎?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到底怎麼回事兒?”秦雷板著臉道︰“就算弄玉我也不一定要。”他決定多揪一會兒。

    周王只好揭秘道︰“雙方簽訂協議時,雲蘿就毛遂自薦來著,但父皇舍不得她,最後還是讓我三妹,也就是映玉公主北上。可除了我那傻妹妹,誰還願意去國離鄉啊?映玉公主老大不願意,整日里哭哭啼啼。最後也不知怎麼地,就在路上與雲蘿調了包,想來是我那長公主姑姑幫著小丫頭搗的鬼吧。”

    秦雷訕訕道︰“想不到我魅力這麼大。”

    “是我妹妹傻。”周王微微搖頭道︰“你若是辜負了她,可就太沒良心了。”

    秦雷這才松開手,點頭道︰“放心吧,就讓她先在我這待著。過兩年再說。”雲蘿在他眼里還是個孩子,他對她幾乎沒有什麼男女之情。

    周王整一整被弄皺的衣襟,小聲道︰“她來你這也好,如果我輸了,她一定會受牽連的。”雖然沒有明說,但秦雷兄弟三個都知道,這句話的起源來自一條情報︰景泰帝駕崩。漢王秘不發喪。這短短十一個字足以改變當今的天下大勢,意義之深遠無可估量。

    最直接的影響便是,漢王已經掌控了神京城,周王地局勢危在旦夕。這也是秦雷敢于發飆的必要條件……雖然他此次以痴情男子示人,但他還做不到為了兒女私情,罔顧大秦的利益。

    是愛江山還是更愛美人?答案是兩個都愛。但若是非要選一個的話。秦雷還是會選美人的……在他看來皇圖霸業也是一種事業,永遠比不上家庭更重要。沒有什麼道理,個人選擇罷了。

    同情的看一眼大舅哥,秦雷輕聲道︰“跟我一道去京山城吧,明天我們單獨聊聊,然後我再送你回去。”

    周王點點頭,打量著秦雷兄弟三個,小聲感慨道︰“真羨慕你們兄弟地感情啊,一想著回去後要和親哥哥你死我活。我就難受的要死。”

    秦氏兄弟這個汗啊。秦雷伸手攬住老大和太子的脖頸,厚著臉皮笑道︰“我們一向感情很好。”秦靂和秦霆也干笑著點頭,總不能否認是吧……

    “是啊,”周王贊同道︰“當初太子殿下在神京遭人構陷,你能孤身南下,千里營救。再看這幾天,大殿下為你忙這忙那,進進出出的。就像普通人家的大哥一樣。實在是難能可貴啊。”說著朝三人真誠道︰“珍惜吧,三位殿下。若是有矛盾就想想我們楚家的兄弟……這個反例。”

    秦雷和秦靂點頭受教,太子也面色有些生硬的點了點頭。

    說完話,四人便各自歸位。秦雷一撩披風,翻身上馬,頗有些意氣風發地味道。倒拎著馬鞭,朝仍不散去的百姓團團拱手,長笑一聲道︰“諸位都去孤王府上領喜糖去!”說完便策馬前行,領著那二十四人抬得大轎向南行去。

    行出沒多遠,諜報司頭頭侯辛從斜刺里殺出來,伏在秦雷耳邊道︰“正如王爺所料,陛下震怒,準備出動御林軍封鎖街口,但是河陽公主殿下突然出現,對陛下說︰我要提出那個要求了。皇帝的面色十分的怪異,似乎解脫了一般,而後公主殿下便要求陛下冊封詩韻為成親王正妃……陛下竟然答應了。”

    秦雷難以置信的問道︰“這是你夢見的情形?”

    侯辛差點從馬上掉下來,無力地呻吟道︰“不是,這番對話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許多人都听到見到了。”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秦雷望一眼花轎,估計詩韻能解答這個問題,便壓下疑惑道︰“河陽主動示好,與我們大軍進城也分不開。但無論如何,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給她捎個話,就說︰眼下大戰迫在眉睫,孤無意與她對抗,一切等戰後再說。”又覺著這說法太軟弱,他沉聲道︰“把無意換成沒耐性。”既然皇帝不阻攔,秦雷便識趣的離去了,至于冊封詔書,早一天晚一天的都無所謂。現在最重要的是,回京山城舉行婚禮嘍!

    秦雷做事還算滴水不漏,在成親王搶親的消息傳遍中都以前,他便以各種方式通知了相關人等……

    新近落成的成親王府中,張燈結彩,人流如梭,王公貴戚、文武百官齊聚一堂。準備恭賀親王殿下的新婚之喜,等了半晌卻只見麴延武晃晃悠悠的起身,不緊不慢道︰“諸位,王爺讓我給大伙捎個話,他搶了李尚書的千金當壓寨夫人,不好意思在京里待。已經往京山城去了。婚禮將在後日舉行,有賞光地朋友請明日一早出發,有專車接送,保證賓至如歸!”

    這匪氣十足地話語,一听就是王爺的原話,眾人齊聲大笑起來。這些達官貴人們對這位爺的了解,要遠遠超過一般百姓。是以雖然意外,但並不驚駭……說實在的,與他之前做過的那些事情相比,其驚世駭俗地程度,只能算是中等偏上,還算不得太離譜。

    既然王爺不來了。大伙也就不等了,吆喝問道︰“麴中堂,王爺不來了,這戲言怎麼辦啊?總不能浪費了吧?”身為眾所周知的成親王第一心腹,麴延武也算這王府的半個主人,不問他問誰?

    “吃你娘地!”麴延武笑罵道,然後便吩咐廚房開席,招待已經饑腸轆轆地大人們胡吃海塞起來。今天明天後天大後天,這幾天就是吃王爺了!許多人美滋滋的想道。

    很少有人想過不去。成親王得罪不得啊。

    李光遠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姑娘發送出去。便招呼前來道喜地親朋喝酒。因為是嫁姑娘的一方,酒席的規模不大,十幾桌而已。

    眾人也看出他悶悶不樂來了,都很體諒他……誰不知道李家的大姑娘不僅長得美,且溫良賢淑、知書達理,卻要嫁給一個毀了容的敗家不孝子,擱誰家里誰不鬧心?親朋們都沒什麼興致喝酒,結果把個酒席弄得冷冷淒淒……

    李夫人遞了好幾次眼色李光遠才強打起精神。剛要起來敬個酒、活躍下氣氛。管家卻帶著皇甫戰文走了進來。

    皇甫戰文把外面發生的事情一說,也特意提到了河陽公主掉包文書地事情。

    眾人自然愕然。但李光遠卻哈哈笑道︰“當浮一大白!”親朋們也轉過彎來,紛紛敬酒說笑,氣氛居然熱烈起來。

    李夫人雖然氣憤不已,但木已成舟,也只能努力接受那色狼女婿……話說秦雷橫豎都比沈子嵐強許多,但李夫人就是看不慣,不得不說第一印象太重要了,諸位啊,真事兒啊……

    至于沈老太爺和沈濰這頭,則由一干沈家出去的將領登門道歉,沈老爺子和沈家眾人雖然面上氣憤不已,但私底下沈濰還是寫信給秦雷,讓他不要多心,並沒有人怪他。沈家早已經綁在成親王的巨大戰車上,只有沈子嵐自己不清楚罷了。

    而沈夫人已經吩咐下人備車,準備立刻就去京山城,參加……兒子的婚禮。其實秦雷不在京里舉行,也有很大原因,是想讓她能自在一些。

    老太後也得到了消息,看透世情的老人不禁笑了,搖搖頭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啊……”

    李渾也知道了,除了痛罵秦雷玷污自家閨女名聲,倒也沒什麼,老太尉向來把這些東西看的很淡,浮雲而已。

    永福在知情後,則幽幽道︰“我要去京山城……”
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五零五章  洞房的難題

    離開中都時,已經是當天下午了,帶著新娘子,秦雷也沒有強行軍,便讓隊伍在十八里鋪駐扎,安頓好兩個小妞,他在篝火邊找到了周王。

    “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看著周王坐在那發呆,秦雷沉聲道。

    周王抬頭看看他,意興闌珊道︰“神京城已經被楚媯邑控制了,我在京中的勢力想必已經被剿滅,現在回去就是自投羅網。”說著苦笑一聲道︰“我看我還是別回去了吧。”

    秦雷哂笑一聲道︰“你不想回去也行,只要交生活費就行。”

    “我好歹是你大舅哥唉……”周王苦笑道︰“吃你兩頓還要給錢?”

    “幾天是走親戚,當然不用給錢。”秦雷把火上烤著的饃饃拿下來,丟一片在周王的盤里道︰“日子久了就是蹭吃蹭喝了,這得分清楚。”

    看著盤里那金黃的饃饃,周王笑道︰“晚飯就吃這個?”

    “結婚很費錢的,我得吃糠咽菜好幾年,為招待大舅哥才吃饃的。”秦雷一本正經道︰“你妹妹嫁過來也給跟著吃糠。”從身後摸出一個小陶罐,丟給周王道︰“實在吃不慣就抹點吧。”

    “什麼東西?”周王一臉警惕道︰“吃不死人吧?”

    秦雷翻翻白眼,從罐中挑出些黃糊糊的醬,均勻的抹在饅頭片上,大口吃到︰“花生醬,愛吃不吃。”

    周王學著秦雷的樣子。試探著嘗了一口,發現酥脆地饃片配著香甜的醬,居然十分的可口,一連吃了五片才擦擦嘴道︰“其貌不揚。其味甚佳!”再喝點山泉水,居然有久違的舒坦感覺。

    秦雷這才與他分說道︰“齊王為什麼秘不發喪?按說他應該盡快登基才是。”

    周王地心情已經平復下來,智慧又回到他的心中︰“應該是顧慮什麼,可能是幾大門閥的態度,也可能是軍方的反應。”突然一拍大腿道︰“他在借用父皇的權威。大肆清楚異己!”

    “你說地對,”秦雷微笑道︰“但沒有說到點子上去。”

    周王凝神傾听,他知道秦雷的本事比自己強多了,便听他沉聲道︰“政變的關鍵是狠是快!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絕不能給對方留下喘息的機會!”

    火光映照在秦雷地臉上,讓他的雙目晦明晦暗,周王暗暗驚心道︰此人能將大楚上下玩弄于鼓掌之間,又有天下之志,實在是我國的大敵啊!但形勢比人強,現在已經不是在楚國了,他不僅對秦雷無能為力,還得倒過來求著他。

    秦雷看出周王神色的異樣,但他渾不在意道︰“齊王現在的表現。恰恰說明他沒有取勝的信心。而縱觀南楚國內,能給他這個壓力的,只有一人……”

    “諸烈!”周王驚喜的低呼道︰“這麼說上柱國站在楚媯邑的對立面?!”說這話時,他地雙眼放射著綠油油地光。

    “我沒這麼說,”秦雷不負責任的搖頭道︰“也許諸洪鈞在觀望,他在政治上不太靈光,有什麼樣的反應都不奇怪。”

    周王興奮的直搓手道︰“不管怎樣,有一線希望也要去做最大努力!”

    見他有些忘乎所以。秦雷潑冷水道︰“綁了你去邀功也說不定呢。”

    周王熱切的望著秦雷。訕訕笑道︰“好妹夫這樣說,就一定有辦法。就別賣關子了。”

    秦雷笑罵一聲道︰“別叫的那麼親熱,我得慌。”說完正經道︰“諸烈的心態很好把握,你們兩個誰上誰下無所謂,只要不影響他的事業就行,。”

    “做好三件事,諸烈將徹底倒向你這邊。”周王洗耳恭听,只見秦雷伸出三根指頭道︰“第一,承諾將你姑姑風光嫁給諸洪鈞,這叫結之以親;第二,保證不干涉諸烈地大江水師,並使其自由任命接任者,這叫誘之以利;第三……”看一眼周王,他緩緩道︰“封其為鎮江王,世襲罔替、永鎮江南,這叫感之以恩。三管齊下,必定使其銘感五內,死心塌地!”

    周王面色一緊道︰“前兩條都還好說,只是我大楚未曾有過異姓封王地先例,這樣做是不是太抬舉他了?”

    秦雷見他既不擔心大江水師的歸屬,也不怕諸家尾大不掉,反而在封不封王地問題上糾纏,忍不住暗暗翻白眼,搖頭笑道︰“我可不姓楚,卻是貴國的增壽

    “那不一樣,”周王輕聲道︰“你本身就是王爵,自然不能委屈了你。”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秦雷沉聲道︰“你已經被人家逼到懸崖邊上了,再不用出撒手 ,就死定了!”最後四個字說的咬牙切齒,把周王嚇得小臉蒼白,打個寒噤道︰“是呀,什麼都等皇位到手再說吧。”

    他卻不知道,秦雷這主意乃是飲鴆止渴,雖然可以保著他壓倒齊王,但對楚國來說,卻是禍患無窮的……

    這包藏禍心的一招,名喚捧殺,秦雷嘴皮子一動,楚國就將出現一位手掌幾十萬軍隊,還是皇室姻親的異姓王,這對其他七大門閥來說,絕對是不可容忍的……尤其是諸烈眼高于頂,從不把人放在眼里,還信奉什麼君子不群的狗屁理論,更會造成他與七大家漸行漸遠,掀起新一輪的內斗。

    內斗是亡國的好幫手,秦雷深信不疑。得了秦雷的錦囊妙計,周王是一天都待不住了。第二日一早,便辭別了妹妹妹夫,匆匆踏上了歸國之路。雲蘿對哥哥不能參加自己地婚禮十分氣惱,但周王的答復十分完美︰我答應秦雨田一下娶兩個。已經是很丟面子的事了,若不適當的表示一下憤怒,你會被人看扁地。

    周王不知道的是,新娘的人數……呃……

    當隊伍到達京山城,雄偉的山城已經變成了花的海洋。成千上萬株茉莉花、鳳仙花、百合花、梔子花,等等等等,讓人眼花繚亂,烘托出盛大地節日氣氛。

    八方的賓客簇擁著王爺和二位王妃下車。大聲送上他們的祝福,一直跟著到了王府門外才停下腳步。

    暫時擺脫了眾人,秦雷帶著兩人往里走,突然蚊鳴道︰“這個,新娘子能多兩位不?”

    雲蘿掀起蓋頭,見四下沒人,這才放心道︰“詩韻姐姐都和我說了,你家里還藏著兩個妹妹。”

    “是姐姐不是妹妹,”秦雷沒好氣的糾正道︰“你最小。所以你是妹妹。”

    “人家可是公主唉……”雲蘿撅嘴道︰“我覺著級別該高點。”

    “在我家都一個級別!”秦雷吹胡子瞪眼道︰“不然把你送回南楚去!”

    雲蘿嚇得躲到詩韻懷里。小貓似得嗚嗚道︰“姐,你看,他就知道欺負我……”

    詩韻攬著她地肩膀,朝秦雷輕笑道︰“王爺,嚇唬小孩子有意思嗎?”

    “人家不小了……”瞅一眼詩韻曼妙的身材,雲蘿的聲音越來越低。

    只要有第三者在,秦雷對詩韻就相敬如賓,聞言訕訕笑道︰“這小丫頭鬼精鬼精的。你看到的都是假象……”惹得雲蘿咬牙直晃小拳頭。

    “詩韻姐……”歡喜的叫聲打斷了三人的談話。雲蘿趕緊離開雲裳的身子,循聲便見到一個傾國傾城的綠衣美人兒。正滿臉歡喜地走過來。與她一起過來地,還有另一個藍裙女子,雖然不如綠裙的禍國殃民,但也算頂頂漂亮了。

    看見兩人過來。秦雷便嘿嘿一笑道︰“我內急!”便尿遁而去,將棘手的問題交給四人內部處理。

    待秦雷走遠了,若蘭掩嘴笑道︰“雲裳妹妹就是厲害,一出現便把王爺嚇跑了。”

    雲裳卻看一眼雲蘿,笑顏如花道︰“這位就是楚國公主吧?還真是年輕啊?”憑著女人的直覺,她便感到這就是那塊玉的主人,在心中早把那個小騙子罵了一千次。

    雲蘿本來打算先裝一段乖乖女,看看情況再說,卻不想一來就踫上勁敵,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當然要毫不猶豫的應戰了,先朝雲裳福一福,便柔柔弱弱道︰“是呀,人家還小,這位老姐姐要多包呦……”

    听這小丫頭嘲諷自己老,雲裳嫣然一笑道︰“妹妹的封號是什麼來著,太平是嗎?”

    雲蘿也不惱,咯咯笑道︰“我原先的封號不重要,姐姐以後不要叫我公主了……”

    “那叫什麼?”

    “叫王妃好了。”雲蘿優雅地抬起天鵝般地粉頸,用下巴對雲裳道。

    “你……”雲裳一時語塞,她畢竟沒有金冊,比不得人家。

    見兩人有鬧僵的趨勢,詩韻拉住她們地手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個是雲蘿妹妹,陛下冊封的成親王妃;這個是雲裳,早已經與王爺訂婚,我還要叫一聲姐姐呢。”說著將兩人的小手放在一起,微笑道︰“以後都是自家姐妹了,雲蘿要尊敬姐姐,雲裳要愛護妹妹,知道了嗎?”

    兩人只好老老實實的點頭,不再嘰嘰喳喳。

    秦雷為後宮四人小組選出小組長絕對水平一流,兩句話便把兩個斗雞似的小女孩安撫住了……

    見二人消停了,詩韻這才挽著若蘭的胳膊進屋,雲裳跟上問道︰“姐姐早就知道我在這

    詩韻輕笑一聲道︰“這麼個千嬌百媚的痴心小美人,王爺怎麼會放過呢?”惹得雲裳一陣不依。她便是那夜糾正秦雷錯誤的人,被秦雷寫信從唐州騙來。到了京山城才知道上了當,也只能將錯就錯,跟著安排走了。

    翌日成親王大婚,八方賓朋齊賀京山城。共同見證了王爺同時娶四位新娘地壯舉。當然這並不是什麼驚奇的事,畢竟親王大婚同時娶側妃的情況十分常見……婚禮是一件很熬人的事情,誰也不想再來一次,而且也不好讓賓朋再送一次彩禮是吧?

    但令人稱奇地是,這次的四位新娘。居然穿著同樣的裝束,誰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位是正妃,哪位是側妃,這也是秦雷有意安排的。好在京山城里他最大。想咋的就咋地。

    一眾賓客鬧鬧騰騰,一直暢飲到深夜,當然新郎倌不能奉陪一直,他還有更重要事情要做……那就是入洞房!

    有人將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總結為人生四大喜,但對秦雷來說,他是一國親王,自然無緣科舉;也沒機會種地;又是天涯逆旅,不大可能遇到第二個老鄉,所以統統無緣後三喜。

    好在俺有四個老婆。可以四次洞房花燭夜!惋惜之余。秦雷自我安慰道︰“也算是湊齊了四喜。”

    當他真正走到後院時,這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望著臨湖依次而建地四棟繡樓,他不僅犯了難,這麼多老婆,該先去找誰呢?

    琢磨了半晌,終于決定按照排名倒序光臨……他一共就這個四個老婆,也不打算再娶什麼女人回來了。當然不願把她們分成王妃側妃小妾之類的。那樣太傷感情了。

    好在他從不缺少創造性思維,把四女都封為了王妃。但詩韻是大王妃,雲裳是二王妃,雲蘿是三王妃,若蘭是四王妃,這樣大家都體面,而且秩序不亂。

    當然也有不服氣,比如說雲蘿不願雲裳排在自己前頭,她堅持認為自己才是第二王妃的不二人選。但秦雷把你送回神京城去!的一咋呼,立刻讓小丫頭接受了老三地命運……

    若蘭覺著王爺今夜不可能來這過夜,便卸下了鳳冠霞帔,換上平常的衣裳,準備洗洗睡了。當看到王爺出現時,她先是驚喜萬分,旋即又輕聲道︰“王爺,您不應該先來這的。”

    “你跟我最早,”秦雷搖搖頭,將她攬到懷里,輕聲道︰“先來看看你也是應該的。”

    若蘭乖乖的伏在秦雷懷里,小聲道︰“王爺和大姐抬愛,奴婢就更應該知道進退才是。”

    秦雷的下巴在她如絲般的秀發上摩挲,柔聲道︰“不要拘謹,你以後也是王妃了,還是換一個稱呼吧。”

    “臣妾……遵命。”若蘭怯生生道。

    秦雷笑著點頭道︰“知道進退是很難得的,但也不能太過拘謹。”說著扳起她的肩膀道︰“孤王原本以為有你、詩韻和雲裳就夠了,結果從天上掉下了個雲蘿公主,我又不能不管。”

    若蘭伸手輕輕捂住秦雷地嘴唇,小聲道︰“尋常大戶人家都妻妾成群,何況您貴為親王呢?奴婢……臣妾理解地。”

    秦雷堅決的搖頭道︰“孤王不是一個貪心的人,湊起一桌馬吊就夠了,再多了會很煩的……所以無論將來怎樣,我都不會再納妃了,有你們四個就行了。”

    “王爺怎樣我都支持。”若蘭喃喃道︰“能有今天已經是奴婢天大的福分了。”

    “像往常那樣就行,”秦雷微笑著端起桌上的合巹杯,與若蘭對飲了一杯,擦擦嘴巴道︰“咱倆老夫老妻了,要照顧下新來的同志,我明天再來你這

    “恭送王爺……”若蘭笑著將他送下了樓。
第五零六章  逃跑的新娘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三王妃的繡樓上。

    許是年輕人渴睡,當秦雷踏入雲蘿的閨房時,她已經脫光光鑽被被了。

    一看見秦雷進來,雲蘿便緊緊地攥著錦被,可憐巴巴道︰“我要睡覺了……”大眼楮忽閃忽閃的,如受驚小鹿一般。

    殊不知這更激起了秦雷的變態欲望,張開臂膀道︰“拜完天地、入了洞房,我們就得一齊睡了。”說著嘎嘎笑道︰“乖,讓叔叔抱……”

    雲蘿原以為他鬧著玩,卻沒想到秦雷真的餓虎一般趴在了自己身上,伸伸手卻絲毫推不動,只好害怕的干笑道︰“不如我們還像從前,你睡外屋,我睡里屋?人家睡覺磨牙、夢游、還……放屁,會影響你睡眠質量的。”

    秦雷雙手撐著床,身軀是懸空的,並沒有壓下來,他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雙目炯炯的望著小公主,看的雲蘿緊張兮兮,小手無意識的死死揪著被子。

    良久,才听他溫柔道︰“小丫頭,心里很委屈吧?”

    雲蘿身軀一顫,驚訝的望著秦雷,只見他的眼神清明而又柔和,哪有半點急色之意,小臉一下垮了下來,撅嘴道︰“你可不好了……”也不知是埋怨秦雷這兩天的欺負,還是怪他不懂得欣賞。

    秦雷嘿嘿一笑道︰“其實我原本打算把那映玉公主給送到尼姑庵的,但一看是你……”

    “是我怎麼了?”雲蘿緊張的問道︰“難道你很驚喜嗎?”

    秦雷點點頭。柔聲道︰“看到你,我確實很驚喜,就好像老天爺在玩完我之後,又送我一件定定珍惜的禮物一般。”

    雲蘿的雙目完成了月牙兒,攬住秦雷地脖頸,在他腮幫子留下一個響亮的親吻。歡喜笑道︰“我頂頂喜歡這句,你以後要多說哦。”

    秦雷寵溺的笑笑,揉揉她的小腦袋道︰“所以不要胡思亂想了,既然來了,就快快樂樂的,放心吧,在秦國沒人敢欺負你。”緊接著又補充一句道︰“除了我之外。”

    “無所謂了。反正從被你綁架那天起,你就一直欺負我。”雲蘿渾不在意的抱著秦雷地胳膊,仰望他的俊臉道︰“可我覺著你對詩韻姐姐、若蘭姐姐,還有那個雲裳,跟對我是不一樣的。”

    秦雷笑著點頭道︰“因為在我心里,你就是個最親最愛的小妹妹。當然是不同的了。”

    雲蘿很認真道︰“就像對永福姐姐那樣嗎?”永福是昨日到的,已經見過了諸位嫂嫂。

    秦雷頷首笑道︰“不錯,你們都是我的好妹妹。”

    “唉,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雲蘿小大人兒似地嘆口氣道︰“為何每個妹妹都那樣憔悴。”

    秦雷滿頭大汗道︰“你不要老拿我教你的歌說話,听著就讓人想笑。”

    雲蘿吐吐小舌頭,一本正經道︰“但我就是覺著永福姐姐很不快樂,在強顏歡笑呢。”

    秦雷心中暗嘆一聲道︰“原本我們幾個曾經住在一起,現在我們幾個成家了,閃下她孤零零的一個。定然不好受。”

    “那就讓她搬來一起住嘛。”雲蘿認真道︰“反正我這寬敞。讓她跟著我吧,我保證不會欺負她的。”

    “你想找玩伴吧?”秦雷立刻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雲蘿訕訕笑道︰“兩全其美嘛。”能看到一個年齡身份都相仿的小姑娘,她真地很開心。

    “臭丫頭,鬼精鬼精的。”秦雷笑罵一聲道︰“我已經讓她在王府住下了,趕明兒你可以找她玩。”

    “真的嗎?”雲蘿興奮的從床上坐起來道︰“我可以和她出去玩嗎?”說著無限憧憬道︰“我還沒去過草原、爬過雪山,也沒去過黃土高原……”秦雷忍住想扁她一頓的沖動,干笑道︰“沒問題……”

    “明天就出發,好不好?”姑娘沖動了。

    “還是等著天下太平了。我陪著一道去吧。太危險了。”秦雷無奈道。

    雲蘿打個哈欠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啊。咱們拉勾。”

    秦雷苦笑著照做,然後將她塞進被窩里道︰“早點睡,明天好找永福玩去。”

    雲蘿使勁點頭,便閉上了眼楮。

    秦雷吹熄燈,躡手躡腳的往外走。到門口時,卻听著雲蘿幽幽道︰“可我不想一輩子當你的妹妹。”

    秦雷站住腳步,輕聲問道︰“為何?”

    “我不想像永福姐姐那樣不快樂。”雲蘿小聲道︰“她都不能永遠跟你在一起。”

    秦雷苦笑一聲道︰“睡吧,等過兩年你長大點,想變成詩韻姐姐那樣,也是可以商量的。”

    雲蘿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秦雷回頭望一眼熟睡中地小女孩,月光透過紗窗灑進來,照的她像個白玉瓷娃娃一般惹人憐愛,讓他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她還不知道自己成了孤兒。秦雷心中憐惜道︰還是盡量瞞著點吧,等她長大點,承受能力強點再說吧。這才緩緩下了樓。

    從雲蘿的繡樓下來,已經是子夜時分了。涼風一吹,秦雷感覺腰酸背痛、饑腸轆轆,口干舌燥的,不由苦笑一聲道︰“我他娘的這是洞房花燭夜嗎?分明是趕考啊!”

    牢騷歸牢騷,但畢竟是興奮的煩惱,所以還得甩開膀子邁開腿。向雲裳的繡樓摸去……

    秦雷一進去,頓時驚動了樓下守夜地宮女,趕緊起身給王爺請安。

    秦雷擺擺手,和藹笑道︰“二王妃睡了嗎?”

    宮女怯生生地點頭道︰“嗯,王妃說身子不爽利,早就睡了。”

    秦雷點點頭。仍然往上去,宮女急忙道︰“王妃說她這幾天不方便,不能侍奉王爺。”

    秦雷不是個初哥,聞言點頭道︰“我就去看看她。”說完笑罵一聲道︰“跟你解釋什麼?快去睡覺吧。”今天晚上的主題就是解釋,已經成為習慣性動作了。

    宮女听話地退下,秦雷也向雲裳的閨房走去。樓里鋪著地毯、靜悄悄的听不到腳步,卻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他此刻地心情毋庸置疑。那是忐忑不安的,他這兩天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十分對不起雲裳的……哪怕是為了讓公主知難而退的權宜之計,說什麼只愛詩韻一個人這話,也是夠傷人的……

    尤其是在不準備留宿的情況下,還不知道雲裳會不會拿劍追殺自己呢。

    雖然心中惴惴。但還是走到了門口,深吸一口氣,暗道︰要打要罵隨便,只要你能原諒我,跪搓衣板都行。給自己定下負荊請罪地基調,他才推開了門。

    “還真睡了。”眼前一片漆黑,秦雷小聲嘟囔著從懷里掏出火折子,點亮了門邊的宮燈,終于看清了屋里的情形。不由呆住了……

    只見閨房內空無一人。繡床上被褥疊放的整整齊齊,根本沒有睡過的痕跡。

    快步走到窗邊,看一看紗窗上的木栓,果然是完好無損松開地,秦雷使勁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呻吟一聲道︰“又跑了……”

    是的,雲裳又跑路了。但這次的感覺與上次截然不同,那次大運河上的不辭而別。只讓秦雷感到淡淡的惋惜和傷感。而這次帶來的愧疚與難過,簡直是鋪天蓋地。險些要把這個山一般的漢子擊倒在地。

    他感覺力氣被絲絲抽離身體,精氣神也被胸口的痛心內疚壓得快要潰散了。即使四年前地那個雨夜,剛剛到這個世界時,他也沒有如此無力過,他想出門去尋找雲裳,卻發現要用盡全身地力氣才能挪動雙腿,走到桌邊時,便已經大汗淋灕,不得不坐下來歇息片刻……

    他從來不知道,當愧疚到了一定程度後,是可以讓人艱于呼吸、難于挪動的。

    雙眼無神的房內巡梭,終于看到了孤零零躺在桌上的信封。

    秦雷擠擠眼,大口呼吸幾聲,這才顫抖的伸手打開信封,雲裳那飄逸的小楷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夫君在上︰我終于可以叫你夫君大人了,這是我幾年來夢寐以求的稱呼,真地……說出來你別笑話,每次在夢中見到你地時候,人家都叫你夫君來著,還是特別甜膩的那種,讓人家可不好意思了。”

    “這樣說,只是為了告訴夫君大人,您是雲裳這輩子最愛地人,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您擁有了我全部的感情,為了你我可以拋棄一切……但我不能拋棄我的自尊。”

    “好吧我承認,我矯情了,但我就是想不通,為什麼用自己的全部去愛一個人,卻換不來你的愛呢?其實我要的不多,只要三分之一多一點就可以了,可為什麼夫君大人卻吝嗇到一絲都不給呢……”寫到這里,字跡開始有些模糊,顯然是被淚水浸濕了。

    秦雷半張著嘴巴,嘶嘶喘著氣,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那信紙,繼續看道︰“千萬別生氣啊,我不是怪你,我知道感情這東西勉強不來的,王爺能鐘情于詩韻姐姐一個人,其實是件好事,這說明我的郎君是個專一的人。”感覺面頰火辣辣一片,仿佛被人狠狠的掌摑了一般。

    “我沒有諷刺你……真的,我知道如果可能,你會只和詩韻姐姐一個人結婚。你之所以娶我,是因為我死皮賴臉的纏著你,你不忍心傷害我,所以才不得已而為之的吧。”

    秦雷的眼圈一片通紅。鼻頭一陣陣抽動,嘴巴大張著,已經完全忘了呼吸。

    “但這不是我想要地,我要的是愛不是施舍……真丟人,什麼都看不清了,沒有哭。不過是被風迷了眼……我不要成為你和詩韻姐幸福的累贅,所以我決定再次跑路……記得當日初見,你總喜歡強迫我听你唱些奇怪的歌。記得有一首《歸去來》,那似乎就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請不要找我,因為這次我準備去西邊玩玩,見識一下你說的愛情海、大教堂之類地,也許過個三五七年才能回來。也許看著那好就不回來了。你還有正事兒呢,所以……忘了我吧。”

    “不過我雖然走了,可永遠是你的妻子,因為我們已經拜過天地……這不是我的惡作劇,只是因為我太愛你了,所以忍不住要把一切都給你。可我還是無法承受沒有你的愛,永別了我的愛人。”

    秦雷終于無聲的慟哭起來,雖然沒有聲音,卻仍然撕心裂肺。他感覺自己的心被撕成了碎片,痛地已經失去了知覺。

    他椅子上滑下,軟軟的躺在地上,自從俞錢死後便再沒流過的淚水,順著面頰不停地淌下,打濕了厚厚的地毯……

    去他媽的有淚不輕彈。他只想哭。一動也不想動……

    這次是我真的決定離開;

    遠離那些許久不懂地悲哀。

    想讓你忘卻愁緒忘記關懷;

    放開這紛紛擾擾自由自在。

    那次是你不經意的離開;

    成為我這許久不變得悲哀。

    于是淡漠了繁華無法再開懷,

    于是我守著寂寞不能回來,

    涌起落落余輝任你采摘。

    留住剎那永遠為你開。

    那次是你不經意的離開

    成為我這許久不變的悲哀

    于是淡漠了繁華只為你開懷

    要陪你遠離寂寞自由自在

    正被鋪天蓋地的痛苦圍剿的無法自拔,秦雷听到了柔和的腳步聲,緊接著便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在了懷里。不

    用睜眼,他也能聞出詩韻的味道。

    秦雷仿佛兩刻鐘前地雲蘿,依偎在詩韻地胸前。無限落寞道︰“雲裳被我這個混蛋傷透了心……她走了。”

    詩韻從沒見過秦雷如此傷心。心疼的拭去他眼角的淚痕,輕聲道︰“這不怪王爺。是臣妾讓您亂了方寸,說了錯話,根本都是我的錯。”

    秦雷聞言緊緊抱住詩韻的腰肢,著急道︰“你可不能再跑了,我會徹底瘋掉的!”

    詩韻輕拍著秦雷的後背,柔聲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真地?”秦雷有些神經道。

    “真地,不信王爺就找人看住我。”詩韻強笑道︰“這王府戒備森嚴,只有雲裳妹妹那種高來高去的高人,才能想走就走地。”

    秦雷這才放心道︰“那就好那就好,”緊接著又開始失落道︰“要是雲裳也不會武功就好了。”

    詩韻明白了,原來王爺被自責壓昏了頭,便輕輕捧著他的臉,盈盈的望著他微腫的雙目,輕聲道︰“王爺是何許人也?怎能怨天尤人呢?既然知道錯了,就去把雲裳妹妹找回來,向她證明你的……愛……”她說這句話的痛苦,又有誰能明白呢?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五零七章  戰爭的陰雲

    但秦雷沒有時間去尋找雲裳,因為戰爭的陰雲已經籠罩了大秦的天空。

    其實從三月里,邊境的摩擦就有升級的趨勢,上千人規模的小型戰斗也並不罕見。

    四月間,形勢進一步惡化,東齊的軍隊數次越過邊境,在虎牢關附近的府縣展開有限度攻擊,騷擾刺探的意圖十分明顯。

    到了五月里,齊國出動二十萬大軍,幫助邊境府縣的農民夏收,僅用了幾天時間便收割完畢;同時開始組織居民內遷,並填上水井、帶走糧食,堅壁清野的十分果決。

    五月中旬,齊國十萬軍隊出現在虎牢關外,盡斬秦國在關外夏收的一萬多軍民,掠走十萬石糧草……

    種種跡象表明,齊國的戰爭準備已經基本到位,大戰隨時可能爆發。

    相應的,秦國征東軍兩部已經完全動員,征東元帥徐續征召十萬征東左軍鎮守壺關一線。

    鎮東元帥李濁則率領其余二十萬征東軍鎮守箕關、澠池、永寧、宜陽一線,防備虎牢關上敵人的覬覦。

    京山城統帥府,還是那件會議室內,牆上換成了秦齊邊境地圖,在座的除了一干武將,還有館陶為首的文官一系。文武加起來一共百多號人,將個偌大的會議室塞得滿滿當當。

    所有人都在認真傾听楊文宇介紹戰場態勢……

    “目前雙方陳兵于北起壽陽、南至益陽的千里戰線上,又可以分為以壺關為中心的北部戰場和以虎牢關為中心的南部戰場。其中壺關和北部長城皆在我們的手中,有征東元帥所部的十萬部隊便可防御綿長地東部戰線,所以戰役的焦點便集中在這里,”他手中的竹鞭在函谷關和虎牢關之間劃一條線段,沉聲道︰“就像以往歷次一樣。我軍和齊軍將各自依托雄關,展開對弈,看看這次誰能攻破誰的防御。”

    “但鎮東元帥部雖然擁有二十萬大軍,卻十分的吃力,因為兩關之間的聞喜、河東、永寧、澠池、曹陽、益陽等九府之地皆是我大秦地領土,李帥不得不派重兵把守……”說著面色有些難看道︰“反觀對方已經撤光了關外的國民。大軍居于關內,進可攻、退可守,攻守靈活、進退自如,導致我軍不得不全線駐守,在戰略上十分的被動。”

    “為什麼我們不放棄這九府呢?”待楊文宇一說完,石猛便出聲問道︰“那不是領土,那是累贅啊!”

    皇甫戰文冷笑道︰“未戰棄土可是破天大罪。沒有朝廷的諭令,給李濁個膽子他也不敢。”獨踞上首的秦雷點頭道︰“別忘了,這塊地方是陛下當年親征時收復的,若是還沒開戰就放棄了,那不成否定他老人家的功績了嗎?”說著把擱在桌上地雙腿收下來,沉聲道︰“當初趙無咎把這個包袱甩還給我們。就為今天的戰局埋下了伏筆。”

    “但是,”秦雷話鋒一轉,挺直腰桿道︰“我們京山軍只是參戰部隊之一,並不能參與到上層決策當中,所以分到什麼任務,就完成什麼,就是一鍋夾生飯,也要把他吃下去!”

    見王爺坐正了,文武官員們也正襟危坐起來。屏息傾听上諭。

    “孤命令。京山城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文武官員全力以赴,做好三萬常備軍隊開拔的準備。”秦雷沉聲道︰“可以預見的是,此次戰爭至少持續到深秋季節、甚至可能跨年……因此一隊伍開出之後,留守官員加緊訓練兩萬預備軍,以備前線補充之用!”

    “也許等孤去中都領命歸來,就是大軍開拔之日,諸公齊心戮力。加緊備戰吧!”

    “遵命!”文武官員齊聲高喝道。

    秦雷從會議室出來。石猛便賤兮兮的跟上,嘿嘿笑道︰爺。俺明天能回趟家不?”

    “為什麼不讓老婆過來呢?”秦雷笑罵道︰“人家別的將領都把家遷過來了,像你這樣兩地分居地不多吧?”

    石猛訕訕笑道︰“她上半年被河陽公主整得很慘,現在正憋著一股勁,要重新贏回來呢,我只好兩頭跑著了。”

    “還真是個好男人來。”秦雷笑道︰“現在就滾吧,還能多住一宿。”石猛便歡天喜地的滾蛋了。

    笑著搖搖頭,秦雷看向石勇道︰“你有什麼事兒?”

    石勇撓頭道︰“王爺,這兩天請探親假的激增,官兵們都想在戰前回家看看,可您又宣布一級戰備,會不會影響士氣啊?”

    秦雷微微搖頭道︰“不要緊,我會讓部隊經過中都城的,到時候送行效果更好。”見石勇一臉的不解,秦雷輕聲解釋道︰“我軍畢竟新兵居多,之所以士氣高漲,是因為一直繃著弦,誰也不知道,松一松會出現什麼情況……”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他的軍隊三分之一是京山城里的宗族兵,其余是北方招募的農民兵。宗族兵離家近,有條件回家;農民兵離家遠,不可能回家。若是單放宗族兵回家,便會讓農民兵不滿,甚至可能出現逃兵,所以干脆一個都不放,大家誰也別羨慕誰。

    戰爭迫在眉睫,一切都是快節奏。從統帥府出來,秦雷甚至沒工夫回趟家,便登上了進京地馬車,在黑甲騎兵地護送下,浩浩蕩蕩的向中都城開進。

    緊趕慢趕,終于在黃昏前趕到了城下,隊伍一開進去。城門便落了鎖,顯然是加強了戒備。

    拉開車簾,秦雷看到大街上依舊人頭攢動,仿佛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但仔細觀看,就能發現街上巡邏的兵丁多了許多。百姓的臉上也掛著些微的焦慮緊張,許多人肩上扛著米面,匆匆在車前走過……要打仗了,物價必定飛漲,所以手頭有閑錢地百姓都盡量購置下生活物資,以免到時候吃了虧。

    “氣氛緊張了許多啊。”拉上窗簾,秦雷回頭對侯辛說道。

    侯都司繼承了前任沈冰的光榮傳統。半道竄上了秦雷的王車,向他匯報京中地最新動態。听王爺如是說,他輕笑一聲道︰“但各方勢力之間緩和了許多,李家、包括我們在內地幾位皇子家,還有陛下那里,都默契的停止了敵對行動。這時候誰要是起來鬧事兒,會引起公憤地。”

    秦雷點點頭,他知道,這是三國共有的傳統,不管國內鬧得多凶,一旦遇到外敵,便馬上團結起來一致對外,頗有些兄弟鬩于牆,而外御其侮的味道。

    “奇怪的時代。”秦雷嘆口氣道︰“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無法回應王爺的感慨。侯辛干笑一聲道︰“王爺這段時間有什麼指示?”

    “鞏固好南城的勢力,至于別處,就先停下來吧。”秦雷淡淡道。

    說話間馬車到了清河園門前,秦雷看到門口有老大的龍驤騎兵守候,不由心中一緊,他知道這節骨眼上,秦靂不會無故串門地。

    跳下馬車,早有人進去通報。秦靂面色凝重的迎出來。把秦雷拉到書房,這才沉聲道︰“兄弟。進軍次序出來了,你打先鋒。”

    秦雷頓時一愣,失笑道︰“上頭暈了嗎?怎麼能派我們這支眾人眼中的弱旅打頭陣呢?”

    “是父皇提議的,太尉大人自然沒意見。”秦靂面色怪異的看秦雷,搖頭道︰“誰讓你平時不注意為人,把兩位大佬得罪慘了,看你怎麼辦?”

    秦雷冷笑一聲道︰“太子倒是注意為人,可你看還有他什麼事兒?”

    秦靂低聲道︰“也是,你崛起的太快,早就成了別人地眼中釘,自然要挨黑拳。”

    秦雷摩挲著下巴上整齊的短須,沉聲道︰“知不知道誰掛帥?不可能真是馬光祖吧?”馬光祖這元帥當的極其窩囊,根本沒人听他指揮。

    “很可能會御駕親征。”毫不意外的,秦靂說出了主帥的人選︰“陛下對這場戰爭的期許很高……”後半句不好說,但秦雷知道,昭武帝想通過一場真正的勝利,鞏固住在軍中的權威地位,將李渾的野心徹底打消下去。

    即使信心暴漲如昭武帝,也沒奢望將李渾消滅。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在軍界根深蒂固地李太尉,要比兔子強多了……至少也是個老兔子吧。

    “萬一失利呢?”秦雷面帶憂慮道︰“你沒有勸勸陛下嗎?他又不會打仗,去了不是添亂嗎?萬一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仗……可就沒法打了?”

    秦靂苦笑道︰“你以為我比你面子大?”秦雷先是一愣,旋即便與秦靂齊聲爆笑起來……大家大哥別說二哥,在陛下眼里皆是一對逆子。

    笑過了,這才重新回到正題。秦靂將一本厚厚地冊子交給秦雷,微笑道︰“這是我與齊軍周旋十余年所得出的一些經驗教訓,你拿去看看吧,至少是個參考。”

    秦雷感激的笑笑,將那冊子貼身收好,輕聲問道︰“龍驤軍被安排在哪了?”

    “後軍。”秦靂低聲道︰“你是正印先鋒官,我是糧草押運官,咱們兄弟一首一尾,耐人尋味啊。”

    秦雷皺眉道︰“什麼意思?”

    話音未落,門口便傳來輕輕的敲門聲,緊接著石敢小聲道︰“王爺,宮里卓總管傳來聖上口諭,請二位殿下速速進宮見駕。”

    兩人詫異的對望一眼,不知道皇帝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疑惑歸疑惑,兩人的動作卻不慢,不到兩刻鐘,便跟著卓太監進了大內,暢通無阻的上了金龍殿。便見著皇帝陛下笑容可掬地迎了上來。

    兩人趕緊行禮,卻被皇帝托住,朗聲大笑道︰“不要多禮了,今天這里只有父子,沒有君臣。”

    秦雷听得這個反胃啊,心中罵道︰好也是你。歹也是你,翻臉比翻書還快。面上卻不動聲色,順從地跟著進了偏殿,只見往日地巨大餐桌被換成了尋常人家地八仙桌,桌上的菜色也很尋常,但皆是熱湯熱飯。

    皇帝拉著兩個兒子在身邊坐下,和藹笑道︰“都還沒吃吧?”兩人一齊搖頭。

    昭武帝面帶責怪道︰“再忙也得按時吃飯啊。不愛惜身體怎麼行呢?”說著便親自為老大盛碗米飯,又給秦雷拿個包子道︰“快吃吧,吃飽了飯再說話。”

    秦雷恍然,原來大戰在即,皇帝陛下終于重拾親情路線了,便面色激動的大口咬著包子。就差掉兩滴金豆配合一下了。但他心中始終保持著冷靜,他不相信在天水事件之後,自己與皇帝還有和解的可能……也許是權宜吧,秦雷暗自猜測道。

    秦靂卻面色不變,泰然自若的連扒了三碗飯,還吃光了面前地三碟子肉,這才抹抹嘴道︰“吃飽了。”秦雷也擱下飯碗,點點頭,示意自己也吃飽了。

    昭武帝這才帶二人書房看茶。笑容可掬問詢兩人各自部隊的準備情況。有沒有什麼困難需要解決,需不需要補充兵員之類的。

    兩人耐著性子回答完這些沒營養的問話,秦靂終于忍不住道︰“陛下,您看能不能讓我和雨田對換個位置,讓龍驤軍打先鋒啊?”

    昭武帝稍稍一怔,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朕對雨田期望很高啊,磨練一下總是好的。”

    “父皇。這是國運之戰啊。豈能兒戲呢?”秦靂皺眉道。

    昭武帝面上的陰霾一閃即逝,旋即換上一副笑臉道︰“秦靂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是朕與太尉大人地決議,沒法更改了。”說著看一眼秦雷道︰“不過雨田可以在明日的朝會上請辭……”

    秦雷微笑道︰“兒臣願當先鋒。”秦靂見再說就傷小五的自尊了,只好住了嘴。

    昭武帝立刻就坡下驢,點頭笑道︰“雨田深明大義啊,”便轉過臉去對大皇子道︰“秦靂啊,你不想當押運官?”

    秦靂毫不猶豫的點頭道︰“龍驤騎兵,沖鋒在前,怎能在後面運糧呢?”

    昭武帝拊掌笑道︰“好,這才是我的好兒子啊,看來是父皇不了解你啊,”尋思一會兒,用商量的語氣道︰“這樣吧,你到中軍來,打主力怎樣?”

    秦靂一想,靠前點總是好地,便點頭應下了。

    然後皇帝就開始認真的向秦靂請教一些行軍打仗的常識,老大自然毫無保留,有一說一,且回答的淺顯易懂,讓皇帝听的極為開心,不住嘴的夸獎自己的大兒子。

    秦雷見半天沒自己什麼事兒,自然明白這場戲其實是做給老大看的,自己不過是皇帝演戲的道具罷了……看,我對大逆不道地小五都能不計前嫌,那咱倆之間這點疙疙瘩瘩自然不在話下了……

    看來老大被皇帝列為了拉攏地對象,而自己,卻被定位為犧牲品啊……

    果然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啊……秦雷頗為自戀的想道。這一切的表面原因是天水城的那次沖突,但那只是表象。他知道,皇帝起先想拿他當槍使,但未曾料到他的勢力居然急劇膨脹起來。

    當發現他已經自成體系之後,昭武帝先逼他南下,又剪除他的羽翼,還妄圖奪取他的兵權,這一切都說明昭武帝除掉他的決心十分堅決,所以忍氣吞聲不鬧翻也不會變得更好,那當然還是鬧翻了好。
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五零八章  最後一日

    夜了,星月無光,天上的雲陰沉沉,沒有一絲風,空氣又悶又熱,京山城兵營中的氣氛也有些壓抑。

    結束了一天的科目,終于到了熄燈前難得的休息時間,營房中靜悄悄的,沒有人像往常一樣打鬧嬉戲,兵士們都圍在各自的長官身邊,排著隊等待代寫家書……雖然京山軍開了掃盲班,大多數人都能認識常用的字兒了,可想要提筆寫出封信來,暫時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因為在軍演中表現出色,剛剛晉升為中隊長的秦頊,不僅識字,而且寫得一手好字,再加上他平時一向沒有架子,所以央他寫信的人最多,把他的寢室塞得滿滿當當,以至于和他同屋的秦俅不得不讓出地方,等快熄燈了兵士們紛紛散去才回來。

    看著正活動膀子的中隊長,秦俅趕緊上前幫他揉捏道︰“你該悠著點兒。”兩人從新兵就開始睡上下鋪,到現在還當舍友,關系十分的鐵。

    秦頊輕笑道︰“行了,別獻殷勤了,快說說你要寫什麼吧?待會熄燈就寫不成了。”

    秦球球憨憨一笑道︰“還是你知道我。”其實秦俅也會寫字的,但春天他家里給說了門親事,未婚妻是一個落第秀才的女兒,一筆字寫的相當好。他為了震住那婆娘,便央求秦頊代寫了一封信。

    秦頊禁不住他軟磨硬泡,只好工工整整寫了一封,果然震住了那婆娘。結果日後隔三差五的秦俅便求他寫信,弄得他不勝其煩。不過今天例外……

    秦俅揪著富有彈性的下巴,雙目朝天尋思半晌,這才慢悠悠道︰“圓圓……”

    邊上的同袍忍不住撲哧笑道︰“球球和圓圓,天造地設的一對啊。”也許是秦俅的體形問題。雖然已經當上了小隊長,卻依舊沒什麼威信。

    秦頊一瞪眼,低聲罵道︰“滾去洗漱……”幾個兵士縮縮脖子,抱著臉盆跑了出去。屋里便只剩下他兩個,秦俅憨笑一聲,才繼續道︰“你上次來信說。你爹嫌彩禮給的少了,雖然勉強同意咱倆地事兒,但心里不大痛快……這次俺發了二十兩銀子,準備捎給家里。一半給你爹送去,另一半讓俺舅給買些新家具,省得你老說俺那是個破家……你有空就多上點心,俺舅那人哪都好。就是愛貪小便宜,別讓他買些次貨回來。”

    說著有些猶豫的問秦頊道︰“這麼說合適嗎?”

    秦頊搖頭笑道︰“換個說法會更好,”微一沉吟道︰“不如換成你多上點心,挑些自己喜歡的樣子吧。你覺得呢?”

    秦俅豎起大拇指道︰“還是你能,就這麼寫吧。”

    秦頊點頭笑笑,听他繼續道︰“上面算是好消息。再說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因為我要上前線了,所以原定的日子一準得延後了,不過你也別太難過……若不是因為要出征,俺也不會提前拿到九個月的餉銀,就不能讓你爹滿意,也不能讓你滿意了。”

    “王爺說這一仗要打很長時間,也許到明年,也許到後年……那就兩年。你得等等俺。可千萬別跟隔壁二駒子好上啊,那小子就是個嘴子,膽子比針眼都小,連兵都不敢當……”

    秦頊微微皺眉,輕聲道︰“別想那麼多……”

    但秦俅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地世界之中,根本沒听見他說什麼,猶在自顧自道︰“當然,俺也不害你。要是兩年還沒有俺的信兒。你就另找主吧,彩禮就不用退了。俺家的院子也給你了,當時俺給你的嫁妝吧。”說著說著便眼圈子通紅,吧嗒吧嗒掉淚道︰“頊哥兒,你說俺會不會死啊……”

    秦頊放下筆,吹干信紙上的墨跡,又整齊的疊起來,裝在信封中,遞給他道︰“不會的,有王爺領導著,咱們都不會死。”

    秦俅一向服他,听他這樣說,立刻放了心,擦擦眼眶不好意思道︰“迷眼了……”

    這時熄燈號響了,洗漱地兵士也回來了,秦頊拍拍他圓滾滾的肚皮,輕笑道︰“睡吧。”秦俅點點頭,躺到床上不用一刻鐘便呼嚕起來。

    秦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了,只好悄無聲的坐起來,定定的望著地上的月光發呆。他是百多人的頭頭,平時必須做出穩如泰山地樣子,王爺說這是表率作用,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不用再表率了,白日里勉強壓下的害怕擔憂終于翻騰上來……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將面臨真正的戰爭,且是一場曠日持久,百萬規模的鏖戰……京山軍算上預備役已經達到五萬人,秦頊就覺著簡直是人山人海了,他無法想象百萬人該是個什麼場面啊?

    但他知道,在這百萬人中,自己太渺小了,根本不能選擇自己的命運,隨時都可能會死去。不是像軍演上那樣,被摘掉牌牌就算了,而是真的死去……會永遠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會永遠沒有結婚生娃的機會,還可能會下地獄……

    黑暗加重了恐懼,駭得他忍不住地渾身顫抖,緊緊裹住軍毯,也不能阻止上下牙打架……

    起床號響起,秦頊立刻坐了起來,拿起臉盆去洗漱。

    迎頭踫上住對面寢室地大隊副秦霸。秦霸見他兩眼烏黑,神色萎靡,嘶聲笑道︰“你也沒睡好?”

    秦頊听他用也,這才看看秦霸的臉,果然也頂著一對黑眼圈,便小聲道︰“失眠了。”

    秦霸撇撇嘴道︰“這輩子第一會。”說話間兩人到了井邊,秦霸也不用轆轤。只手便從井里提了桶水上來,倒給秦頊一盆,便把剩下的水澆在了自己頭上。

    被冰涼的井水一澆,秦霸不由打個哆嗦,卻立刻驅走了困倦。抹抹臉,精神抖擻道︰“我從小就盼著這一天了。終于有上陣殺敵的機會了!想想就激動的睡不著……”

    秦頊聞言身子一僵,便把臉插進了冰水中,暗暗羞愧道︰原來我是個懦夫……

    等大隊里地兵士們陸續出來,秦頊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任誰也看不出,他是個曾經想過當逃兵地懦夫……

    等卯時一到,大隊便在營房前集合起來。今天不是大操演地日子,所以以大隊為單位出操。

    當秦霸和秦頊這些軍官整好隊伍時,卻發現實到九百八十七人,除了病假之外,還少了八個人,而且大隊長也不在。

    “他們干什麼去了?”秦霸粗聲問道︰“舍友不知道嗎?小隊長不知道麼?”“不用問了……”一聲低喝從院門口傳來。只見滿面陰沉的營正大人大步進了院,他們大隊長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面色更是難看。

    伯賞賽陽在隊伍前站定,吃人一樣望著這些兵士,直到把每個人都看地手足無措之後,這才用他的大嗓門道︰“我告訴你們那八個渣滓去了哪?他們當逃兵去了!”

    秦頊頓時額頭汗起,就像逃兵中有自己一樣。又听著大人繼續吼道︰“結果統統被游騎兵抓住,釘上架子在廣場上展覽,你們有空可以去……瞻仰一下他們的遺容!”

    全部處死了嗎?秦頊心中咯 一聲。又暗自僥幸道︰還好是我只是預謀而已……

    “丟人啊!”伯賞賽陽像一頭憤怒的野豬一般。鼻子噴著白氣,暴躁的走來走去,肆意宣泄著他的怒火︰“赳赳老秦、共赴國難,這話誰都說了不下千遍,可事到臨頭呢?竟然當了逃兵!可恥啊!你們摸一摸自己的褲襠,可還有兩顆卵子?!”

    兵士們被訓地狗血噴頭,卻沒一個敢吱聲的。雖然還少有人想過當逃兵,但他們或多或少的還是怕了……當然。秦霸那種一听打仗就興奮的戰爭販子除外。

    等伯賞賽陽罵夠了。馬艾才慢悠悠的走上前,緩緩道︰“統帥部在廣場上樹了恥辱柱。所有逃兵的名字都會被刻在上面,任人永世唾棄。若是想讓先人蒙羞地話,大家可以試一試。”他經驗十分豐富,知道這些家伙對祖先的看重要遠遠超過他們自身。這樣一說,基本上可以杜絕逃兵,但如何提升士氣,他也無能為力……這是缺少老兵的新部隊的天生缺陷,雖然要比那些老部隊更听話,搞軍演也毫不遜色,但到了真要上戰場的時候,就露了怯。

    老兵啊,那是軍隊之魂呵……

    馬艾知道,這不是他該操心的問題,沉聲宣布了統帥部的動員命令︰“我軍已經調入作戰序列,今日所有科目取消,各部隊做出發前的最後準備,明日卯時全體集結于勝利廣場,參加誓師大會!”

    說完便架著拐,與伯賞賽陽去下一個大隊傳令。

    待散會之後,各小隊帶回收拾行裝。秦霸則湊到大隊長身邊,小聲問道︰“頭兒,別的大隊有逃兵嗎?”

    大隊長古怪地笑一聲道︰“我們是逃兵最少地。”

    秦霸翻翻白眼,皺眉道︰“希望明天的誓師大會能管用。”

    大隊長沉聲道︰“王爺會有辦法的。”秦霸撇撇嘴道︰“但願如此吧。”因為雙方第一印象不好,所以秦霸總感覺和王爺有些不對付……雖然他不確定王爺還能不能記得自個。

    大隊長笑罵一聲道︰“別怪言怪語的了,趕緊帶人去領物資吧。”雖然有強大的運輸體系,但運輸線太長,任務更是繁重。三萬人都帶些裝備糧秣,可以給後勤部門減少許多的壓力。

    秦靂笑著領命,便帶著秦頊的中隊,拉著板車去了位于城東的後勤處。

    路過勝利廣場時,秦頊果然見著顯眼處擺著百十個釘著人地十字架,每個十字架下面,都有一大灘血跡,場景十分地恐怖。

    但有糾察隊在外圍站崗,他也沒法湊上去確認,架上的人是死是活。

    他地全部心神都被那血淋淋的十字架叢林所震懾,就連秦霸說話都沒听見。

    秦霸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駭得他大叫一聲,倒把秦霸嚇了一跳,佯怒道︰“你個狗日的出什麼神呢?”

    咽口吐沫,秦頊強笑道︰“沒什麼,沒睡好有點恍惚。”

    “這點精神頭,”秦霸笑罵道︰“滾回去睡覺吧,我帶人去就得了。”

    秦頊也沒推辭,點點頭便雙腳虛浮的的往回走,再次經過廣場時,他忍不住再回頭看一眼那些十字架,卻只見著滿地的鮮血,猩紅刺目!

    他突然感覺不那麼怕了……
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五零九章  春宵苦短

    回去的路上,秦頊看到一隊身穿鎖鏈甲的游騎兵從街口呼嘯而來,兵士們趕緊讓開去路。有人忍不住小聲道︰“一群畜生,連自己人都殺。”

    按說馬蹄紛亂,游騎兵應該听不見才是,偏偏有耳朵尖的,聞言冷笑一聲,一撥馬頭,戰馬便脫離了隊伍。一夾馬腹便朝著那說話的兵士沖了過來。

    秦頊趕緊一把將那嚇傻了的兵士拉開,與此同時,那戰馬也停在了半尺之外……秦頊這才知道,那人純粹是想嚇唬人的。

    通體烏黑的戰馬打著響鼻,馬上的游騎兵上士倨傲的俯視著秦頊……邊上的那個兵士。

    良久,他才冷冷道︰“逃兵不是自己人!”

    那兵士畏懼的點點頭,一句話都不敢說,他能感到對面的騎士是個瘋子。

    其實游騎兵各個都是瘋子……

    “滾。”對于兵士怯懦的樣子,游騎兵上士感到十分的無趣。

    那兵士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消失在人群之中,引來一陣刺耳的嘲笑。

    秦頊見事情了結,剛要轉身走人,那游騎兵卻摘下了猙獰的黑鐵頭盔,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憊懶笑臉,朝秦頊呵呵笑道︰“老同學,也不打個招呼?”

    秦頊嘴角微微向上一扯,算是打了招呼,輕聲道︰“原來是淇水老弟。”他們兩個是同期的士官訓練班畢業,還是同桌……話說秦淇水雖然為人混賬,但打仗確實是把好手。仿佛天生就是斥候一樣,在兩次軍演上均立了大功,結果從一等兵竄到了與秦頊平級。當然,這也與游騎兵軍餃普遍較高有關。

    秦淇水撓撓頭道︰“怎麼,你也對我有意見?”他是親王世子,平日里眼高于頂,連小狼狗都不放在眼里,唯獨卻對秦頊另眼相看。

    秦雷微微搖頭道︰“我也知道你們是按規章辦事……”猶豫一下,還是不吐不快道︰“是不是應該先請示下王爺。說不定能法外開恩呢。”

    秦淇水撇撇嘴,小聲道︰“告訴你,你別到處說,這就是王爺的命令。”

    “不可能吧。”秦頊不信道︰“王爺不是進京了嗎?”

    這時游騎兵地隊伍已經走遠了,秦淇水也不能多待了,輕聲道︰“是前天下的軍令,許是王爺早料到了吧。”說完撥轉馬頭,朝秦頊呲牙笑笑道︰“我們斥候營今夜先行一步,以後能不能見著都是問題,”前半句還算正經。後面就沒正行道︰“來,給兄弟笑一個。”

    秦頊苦笑一聲,揮揮手道︰“好運,安全第一啊。”

    秦淇水眉毛一挑,表情頗為狂熱道︰“整天訓練軍演,早就膩歪了,好容易真刀真槍一會,哪能安全第一呢?”說著戴上頭盔,長笑一聲道︰“突營射殺呼延將,獨領殘兵千騎歸。”便縱馬離去。只留下一個風騷的背影。

    又一個不怕死的!秦頊心中的自卑更重了,步履沉重的回到營房,也不管兵士們在干什麼,扯過被子倒頭便睡。

    一覺到了下午,再醒來時他終于恢復了精神,肚子也開始咕咕直叫。

    出去洗把臉。便見著大隊里的兵士們在天井里列隊領取物資。他趕緊回去穿好軍服。胡亂往嘴里塞了點口糧。正準備去天井排隊時,他的手下回來了。

    “中隊長,俺們把您那份領回來了。”同寢的戰友抬著大包小包,陸陸續續進了屋,堆了滿滿地一地。物資是統一領取的,回來後還要重新分發。

    張羅著把物資分到每個人手里,秦頊的床上也堆滿了屬于自己的一份。

    輕嘆口氣,他便櫥子里拖出作戰背包。開始打點行裝……

    作戰背包的面料采用榮軍農場出產的新型布。手感粗糙,但十分結實耐用。內里還有較輕的金屬骨架。將整個背包支成了桶形,可以裝進去盡可能多的東西。而且既可以人背、也可以放在馱馬背上,節省官兵的體力。

    按照軍需處下發的使用圖示,秦頊先將裝棉大衣地布袋放在最底層,再放上蚊帳、雨衣、備用鞋襪等生活裝備品。將低層填充完畢之後,他又將醫藥針線盒、備用的七日單兵口糧、作戰區域地圖、指南針等足足二十幾樣裝備有序的堆進了背包內,直到滿滿當當才將背包口扎緊。

    再把一雙備用軍靴插進左邊側囊中,七日份的行軍口糧插進右邊側囊,最後把水囊、頭盔用掛鉤固定在背包正面,將卷好的睡袋捆在背包頂端,這才算是將生活用具裝束完,工作也就算進行了一半。

    他將灰色的背包擱到一邊,又把另一個黑色的背包拿過來,再從床下拖出個木箱子……里面是昨日剛剛保養過的武器裝備︰全身魚鱗甲一套、蒙皮圓盾一面、組合長槍一桿、佩劍一柄、匕首兩柄、手弩一把、弩箭五匣、矛勾一副、繩索十數丈。

    除了佩劍和手弩之外,秦頊將其余的裝具悉數裝進黑包里,那包頓時變得沉重無比。

    這一切說起來簡單,做起來相當復雜……也不知軍需處的人怎麼琢磨出來地,須得把裝備擺放的絲毫不差,才能恰好裝下。

    等把東西都收拾停當,天已經黑了。饑餓感更加強烈,但秦頊強忍著沒有找吃的,因為今天晚上大會餐。

    又幫著秦俅他們收拾停當,集合號終于響了。

    等大隊集合後,大隊長又帶著唱了兩首開胃歌。這才排隊走進了食堂。

    偌大的食堂內通風良好,燈火輝煌,擺著一百零一張餐桌,恰好每個小隊一張桌。余出來一張是給大隊長、大隊副,以及參謀處的駐隊參謀等軍官吃飯用地,一般來說食物會更豐盛一些。

    但今天沒什麼差別……許是知道小伙子們一年半載地回不來了,伙房把所有地庫存都整治出來,還特意去城郊買了好幾車新鮮瓜果魚肉,使出渾身解數蒸炸炒煎。把每一張餐桌都擺滿了色香誘人的菜肴。

    唯一的遺憾是,不像往常那樣,還有能酒喝。有人向大隊長提議來點酒,卻被他臭罵兩句,只好打消了念頭。

    不秦頊和秦俅兩人,一個滴酒不沾,一個有肉就歡,所以有沒有酒都一樣,放開肚子吃就是了。

    秦頊一天沒正經吃飯,早餓得前胸貼後心了。胃口比平時大了不少,足足吃了半只燒雞、半斤肉,兩大碗米飯才飽……當然,對素有第一飯桶美譽的秦球球來說,這些只能更夠塞牙縫的。

    據說秦俅這一頓創造了京山軍的記錄,在後來上百年中依然無人打破……根據同桌戰友的描述,他一共吃了半只烤鵝、三只燒雞、四根半斤地烤腸、一大盤烤牛肉,三大碗米飯,兩條一斤重a炸魚,兩碟牛肉餡地餃子。一碗炖面條,兩只或者三只炸雞腿,約兩斤重的各色點心以及半桶葡萄汁。公共盤中地各色菜肴無法計算,姑且保守折合為兩斤。

    另外據說晚飯前一刻鐘,他還進食過二兩一個的糯米飯團子充饑,大概吃了七個或八個……

    正所謂成大事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若沒有食堂今晚的放量供應。戰友的親切鼓勵,秦球球也無法創造歷史。

    廚子們一邊為秦俅這桌加菜,一邊熱淚盈眶道︰“一直以為你是個饕餮鬼,誰知道你平時都是忍饑挨餓啊,兄弟我們冤枉你了……”

    是夜,秦球球陪著秦頊一道失眠了。

    “想什麼呢?”依舊無法入睡的秦頊想跟球球聊聊天。

    “哎呦哎呦。”秦俅挺著個肚子,赤條條的躺在床上,像個身懷六甲地狗熊一樣。小聲呻吟道︰“我今天才知道。吃飽了撐的是個什麼滋味……”

    秦頊直翻白眼道︰“你就不會少吃點?”

    秦俅哼哼唧唧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不行。說不定哪天就馬……皮裹尸了,好歹知道個飽滋味……”

    秦頊卻笑不出來,他感覺自己越來越緊張,都不會笑了,輕嘆一聲,幽幽道︰“黑夜再長一點吧……”雖然睡不著,但他還是不願天亮。

    在軍營南面,京山城正中的王府中,還有一位也不願天亮到來的先生。

    這位先生就是從京里急匆匆趕回的秦雷,當他風塵僕僕的踏進王府,天就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家里的幾個女人聞聲迎出來,鶯聲燕語的簇擁著他進去。已經換上少婦裝束的詩韻和若蘭,伺候他去後堂簡單梳洗一番,這才回前廳,一家人圍著餐桌就坐。

    秦雷在上首坐定,詩韻和若蘭坐在左側、雲蘿和永福坐在右側。屋里的燈光柔和溫馨,桌上地飯菜琳瑯滿目、巧奪天工,都是詩韻親手烹制,自然不是大兵們會餐的食譜可比。但桌上諸人的食欲可就差多了,除了秦雷在甩開腮幫胡吃海塞之外,四女都是略略用了點便罷,只是一個勁兒的為他夾菜。

    離愁別緒彌漫在飯桌上,終于讓秦雷也吃不下飯了……當然,也有吃飽了的因素在里面。

    見夫君擱下筷子,詩韻便奉上一碗有助于理氣消食的茯苓海參湯。秦雷朝她笑笑,便接過來一邊慢條斯理舀著喝下,一邊輕聲道︰“不用擔心。這官做得越大,就離危險越遠,”說著呲牙笑笑道︰“你們覺著我地官還不夠大嗎?”

    他地嘴上功夫確實突飛猛進,幾句話便將彌漫在空氣中的不安驅散,氣氛頓時輕松不少……

    秦雷也不管是真輕松,還是假輕松,笑眯眯的永福道︰“這段時間忙著出征,也沒陪陪你這小丫頭,住的習不習慣。悶不悶?”

    永福給他一個歡快的笑容,點頭道︰“大哥放心吧,姐姐妹妹們對我極好,得空還能跟樂先生學習,實在是充實的緊。”

    雲蘿笑著插話道︰“樂先生就是那個老頭跟班吧,人家這才知道,原來神醫另有其人啊。”她仍然梳著雙丫髻,一副少女打扮,旁人雖然看著怪異,但王爺都不說什麼。誰敢多嘴多舌?

    秦雷臉上有些掛不住,瞪一眼小丫頭道︰“就你聰明!”雲蘿扮個鬼臉道︰“我覺得還很不夠。”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普天之下不怕他秦雨田的,恐怕也就這小丫頭一人了。

    秦雷揚手要打,雲蘿趕緊躲到詩韻背後,嬌怯怯道︰“姐,老虎要吃人了……”

    秦雷只好拿出撒手 道︰“再這麼不听話,就把你送回去!”

    雲蘿果然老實了,小步挪到秦雷面前,伸出白嫩嫩的手心道︰“你打我吧。”

    秦雷哭笑不得地拍一下。換一副正經神色道︰“這兵荒馬亂地不太平,我又不在家,你老實在城里呆著和姐姐們玩,千萬別往外跑。”又許願道︰“等我一回來,就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雲蘿乖乖的點頭。又小意問道︰“那要是我實在忍不住呢?”

    “不听話就把你送回楚國去!”秦雷沒什麼新花樣。

    雲蘿假意害怕地笑鬧幾句。終于讓諸人的表情輕松起來,她便拉著永福的袖子道︰“我昨天逮了個刺蝟,可好玩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樣,你快去幫我出出主意。”

    永福其實不想這麼早就離開,但禁不住雲蘿的催促,只好起身告辭。好在明天送行時還能見一面,她暗暗的想道。

    二人前腳出去。若蘭也掩嘴輕笑道︰“爺。你和大姐慢慢聊,我就摻和了。”說著便起身要離去。

    卻被詩韻一把拉住。滿面羞紅道︰“你去干啥?”

    “……看刺蝟。”若蘭隨便找個理由,便抽出被攥著的衣襟,朝兩人笑笑道︰“春宵一刻值千哦。”說完就出了門,還不忘把門給他們掩上。

    屋里的氣氛便曖昧起來,秦雷笑眯眯的打量著自己地大老婆,不由嘿嘿直笑道︰“真是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啊!”

    詩韻粉臉得滴水,嬌軀弓成了蝦子,局促不安的搓著衣角,一看就是個雛兒。

    是的,因著雲裳的關系,他倆雖然成了親,卻一直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眼見著他出征在即,不知何日才能凱旋,詩韻終于放下了一切顧慮,不想給他留下任何遺憾。

    秦雷看她雖然嬌羞不堪,卻強忍著不動彈,哪里還會不知道她的心意,不由大喜。

    起身便把詩韻抱了起來,這才發現,她已經嬌軀火熱,綿軟如一汪春了水。

    秦雷在她的額頭上狠狠親一下,嘿嘿笑道︰“今天你可跑不了了。”

    “請君恣意憐……”詩韻蚊鳴道,說完便把滾燙的小憐鑽進夫君的懷里,再也不敢抬頭。

    秦雷抱著她轉朱閣、低綺戶,旁若無人的走過樹影搖曳的天井,但見夜空中星河燦爛、圓月朦朧,還有點點地螢火在院中飛舞,就像星辰謫落下凡間。

    低頭看一眼懷中的玉人兒,秦雷的心兒變得柔軟無比,暗自埋怨道︰為何要糾結于自責之中,都把良辰美景錯過了。不由加快腳步,踏進了詩韻的繡樓之中,蹬蹬蹬幾步竄上樓去,進了紅燭搖曳的主臥之內。

    一推門,秦雷便把懷中的詩韻往白玉雕床上一拋,低吼一聲,緊跟著虎撲過去。

    詩韻感覺自己騰空飛起,又輕飄飄地落在柔軟地大床上,緊接著便被一具強壯的身體壓了上來,不由緊緊閉上眼楮,小手緊張的抓著月白色的絲綢床單。

    借著溫柔的燭光,秦雷看見自己的新娘粉面如桃花一般嬌艷,眉黛嬌羞的頻頻微蹙,朱唇也隨著長而卷翹的睫毛微微翕動。

    他緊緊地將妻子擁在懷里,用火熱地嘴唇親吻她粉紅的面頰、如玉地耳垂、天鵝般的脖頸,低聲訴說著壓抑許久的渴望與眷戀。

    漸漸的,詩韻身上如蘭的清香開始變得馥郁起來,緞子般的雪膚上汗珠隱現,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秦雷知道,火候到了……

    他喉頭輕輕抖動,緩緩的伸出手指,將詩韻的鵝黃羅裙褪去,香肩半露間露出了一個繡著鴛鴦戲水的鮮紅肚兜,正是當日秦雷看過的那個,不由恍然道︰“原來是做給自己穿的。”詩韻嗔怪的望他一眼,星目迷離,勾魂攝魄,讓秦雷頓時忘乎所以,低吼一聲,便顫抖著將那肚兜解下,她的上身頓時毫無遮掩的暴露在秦雷面前,趕緊嬌羞無限的攬住胸前的粉嫩,粉面偏向一邊,不敢看夫君那熾熱的眼神。

    秦雷嘿嘿一笑,便去解娘子的腰帶,詩韻趕緊伸手去擋,卻被秦雷趁機攀上了玉峰,玉人兒頓時如觸電一般,無意識的婉轉嬌吟一聲,身子不自覺扭動起來。

    秦雷覺著自己快要融化了一半,不再強求開疆拓土,轉而細細的品味起那對觸手的柔膩。

    在夫君柔情蜜意的愛撫之下,詩韻徹底動情了,她緊緊的反抱住秦雷的虎軀,如泣如訴的低呼道︰“夫君夫君……”

    秦雷終于解開了她腰間的絲帶,退下了最後的衣衫,一具完美的玉體便橫陳在他的眼前。

    感受到夫君吃人的目光,詩韻羞怯的捂住隱秘,一對修長的玉腿不安的來回搓動,看的秦雷不禁心旌搖蕩,血脈賁張,口干舌燥,面紅耳赤……

    “我來了……”終于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秦雷輕撫著妻子散亂的鬢發,低聲道︰“不要怕。”

    詩韻緊緊咬住下唇,低聲哼道︰“妾身新承恩澤,還請郎君憐惜……”說完便閉上眼楮,等待著那神聖的一刻。

    秦雷便再不猶豫,緩慢而堅定的出招,與愛人合二為一,伴著一聲痛呼,詩韻完成了從少女到少婦的轉變……

    床斜衾亂羅帳墮,雲鬢蓬松汗濕妝。初為新婦的詩韻不知好歹的迎合,秦雷也因為別離而忘了憐惜,一夜恩愛幾度,正是:

    無力慵移腕,多嬌愛斂躬;汗光珠點點,發亂綠蔥蔥。

    方喜千年會,俄聞五夜窮;留連時有限,繾綣意難終。
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五一零章  出發出發!

    五更鼓響,衣香猶染麝,枕膩尚殘紅。

    床前的紅燭早已燃盡,但天色已經蒙蒙亮。將懷里玉人的螓首輕輕抬起,秦雷緩緩抽出手來,卻還是驚動了困倦之極的新婦。

    “臣妾伺候王爺……”詩韻強撐著想起身,卻手腳綿軟沒有一絲力量。

    秦雷在她的面頰親一口道︰“不用了,你老老實實躺著就行了。”說著三兩下穿上蜀錦團龍戰袍,系上蠻獅吞口腰帶,穿靴下了地。

    詩韻歇了一氣,終是強撐著起來……今天是丈夫出征的日子,她無論如何也要松一松的。

    秦雷扶著她穿衣下地,輕聲道︰“送到門口就可以了,你今天不良于行,還是少走點路吧。”

    詩韻見郎君如此體貼,不由甜甜笑道︰“妾身听話就是。”

    夫妻兩個一陣如膠似漆,不知不覺便過去好一會兒,便听著門外若蘭輕聲道︰“爺、大姐,該吃飯了。”

    早餐很豐盛,但時間太緊迫。秦雷草草吃幾口,便起身道︰“我該走了,今天不能遲到。”若蘭正在出神,聞言趕緊道︰“再吃一碗吧。”

    秦雷搖搖頭,拍拍她的小手道︰“莫要擔心,咱們還可以寫信的。”若蘭點點頭,挎過一個大包袱︰“知道王爺不搞特殊。但總有不穿軍裝的時候吧,大姐和我縫了幾身內外衣裳,還有幾雙鞋子,王爺沒事兒地時候穿。”

    秦雷點點頭,收下了。

    永福和雲蘿一人提個食盒出來,永福頗不好意思道︰“這是我們做的點心,大哥能收下嗎?”雲蘿笑道︰“我們跟詩韻姐學了一整天,樣子雖然不好看,但用料是一樣的。”有些不大確定道︰“應該一個味道吧。”

    秦雷拉過兩個妹妹,一人腮幫子上親一下道︰“兩國公主親手做的糕點,那是皇上也享受不到的待遇,光這個意義就很美味了。”惹得兩個小妮子咯咯直笑。

    雲蘿攬住秦雷的脖頸,響亮的親一下道︰“大哥,我會想你的。”她整天跟永福在一起,就連稱呼都被她同化了。

    永福也大著膽子,在秦雷另一側的面頰上輕啄一下,小聲哼哼道︰“大哥,我每天都想你。”程度顯然比會想強很多。

    雲蘿一听。怎能落後于人地?又使勁親一口道︰“我每天想兩次。”

    永福本不想和她一般見識,但轉念一想,這不失為一個機會。便也攬住秦雷的脖子,比上次更用力的親道︰“我每個時辰想一次。”

    “我每一刻鐘想一次。”雲蘿算是較上勁了,再親一口道。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永福覺著不好意思了,決定親完這次拉倒,便使出了絕殺。

    “我每時每刻都在想,”雲蘿親完最後一下道︰“好吧,算我們打平。”

    “你比我多親一下!”永福不干道,便飛快的追加了一下。

    被兩個小女孩當作玩具一樣親來親去。起初還蠻幸福的,但逐漸就只剩下無奈了。秦雷苦笑著把包袱遞給石敢,起身拎起兩個小丫頭,把她倆提溜出幾步道︰“要听詩韻姐姐的話,不許吵架,都十五六的姑娘了。要端莊!”

    永福雲蘿一左一右的挽著他的胳膊。將他送到府門口。

    離別的時刻終于到了,一直假裝堅強地女人女孩們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淚來,她們並不在乎秦雷是去建功立業還是保家衛國,她們只知道自己的男人、哥哥要踏上危險的戰場,隨手有可能會受傷,甚至永遠不能再見了。

    淒淒慘慘的場景讓秦雷心里一陣陣發緊,趕緊抬起頭來,強笑道︰“行了。都回去吧。八成年前就回來了。”雖然他知道這基本上不可能,但要安慰人就不能實話實說。

    女人們這才收住戚容。與他依依不舍的作別。

    看看天色不早,秦雷翻身上馬,揮別了依依不舍的妻子和妹妹,向著道南廣場上疾馳而去。

    連續失眠弄得秦頊有些緊張過度,還沒吹號就起床洗漱穿衣。見天色尚早,又把裝備檢查一遍,同袍才陸續起床。

    他有些安心的發現,許多人都有了黑眼圈,顯然也一樣沒睡好。

    吃過十分豐盛的早飯,兵士們便去西面馬場牽出自己的戰馬和馱馬……京山軍的兵士都有兩匹馬,一匹優質地草原戰馬,用來騎乘作戰;還有一匹吃苦耐勞的河曲馬,用來馱運裝備物資。一般在非戰場狀態下,盔甲也是由它們馱的。

    兵士們騎上戰馬,將馱馬交由隨軍出征的兩萬民夫看管……這些民夫的主要責任是運送大軍所需的糧草箭支等作戰物資。京山軍地強大是離不開龐大地後勤支援,若是僅靠兵士們隨身攜帶的那點物資,走到前線就該彈盡糧絕了。

    秦頊帶著自己的中都交付好馱馬,便全體開拔到勝利廣場,他們將在那里列隊等待王爺的檢閱。

    到了廣場上,秦頊才發現這里已是旌旗招展了……只見臨時扎起的點將台上插著第一師的長鯨吸水旗、第二師的獵豹追日旗、第三師的惡狼猙獰旗、獨立旅地大鵬展翅旗、近衛旅地北斗七星旗。這五面旗幟如眾星拱月一般圍繞著中間最高最大最氣派的黑虎咆哮旗。

    那是王爺地王旗,也是京山軍的軍旗。

    至于各營各大隊的旗幟,則按方位插在廣場地面上。

    在這個通信基本靠吼的年代,軍旗就是將領指揮部隊的語言,所以看懂軍旗所表達的意思,就是秦頊秦俅這種基層指揮官的必修課目。

    軍中的五個戰術單位戰旗所用顏色各不相同,巨鯨師所有的旗幟都是藍色;獵豹師所有的旗幟都是橙色;惡狼師所有的旗幟都是紅色;獨立旅的顏色是紫色;至于近衛旅乃是秦雷的親兵,當然是用黑色了。

    定楮在廣場上一看,秦頊很快找到屬于自己師的一片橙色戰旗,帶著隊伍行過去,又在一片橙色中找到了一面寫著個霸字的旗幟,這就是他們第三師第一營第二大隊的旗幟了。

    秦頊看到了戰旗下的大隊長,簡單的問幾句,便命令隊伍站到,等待誓師大會的開始。等秦雷出現在廣場上的時候,三萬三千七百一十八名官兵已經悉數到齊,就連兩萬民夫也牽著馬,站在隊伍後面,等待著他的訓話。

    望著這刀槍如林、一眼望不到邊的景象,秦雷不由豪氣頓生,策馬在軍陣中疾馳,每經過一個大隊的方陣,都會引來一陣整齊的“萬歲!”喊聲……在他堅持不懈、無所不用其極的污染下,終于將這支軍隊成功的變成了只認王爺、不認皇帝的私軍……隨著他經過的方陣越來越多,聲浪也一浪高過一浪,當他在軍陣中環繞一圈,最終回到閱兵台時,“萬歲”的喊聲直震雲霄,令人血脈賁張,很不得也跟著大喊起來!

    連聲的大喊大大緩解了盤踞在兵士們心頭的恐懼不安,使他們重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秦雷這才滿意的翻身下馬,在一干中高級將領的陪同下,大步走上閱兵台,無限自豪的望向衣甲鮮明的士兵們,他胸中驕傲萬分。

    這是京山軍陣容最鼎盛的時刻,三師二旅齊裝滿員,整個京山軍共計四萬三千精兵。除了留守的一萬官兵,其余三萬三千人盡匯于此。他們裝備精良、軍紀嚴明、訓練有素、作戰勇猛,他們是未來戰場的主宰!

    秦雷絕對相信京山新軍是可以創造歷史,因為他們的統帥叫秦雷!
本帖最後由 chj 於 2010-4-13 02:44 編輯

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五一一章  函谷關下

    見王爺注視著自己,兵士們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

    “我的士兵們!”秦雷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偏偏又能傳遍整個廣場,讓每個人听清楚︰“今天,孤將帶你們踏上征程,奔向千里之外的戰場。我要問一句,你們準備好了嗎?”

    “好了……”兵士們齊聲喊道,這齊整的聲音讓許多心存畏懼者不由自問︰難道是我太怯懦了?

    “很好。”秦雷緩緩點頭道︰“孤很欣慰啊。”突然話鋒一轉,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下來︰“但是你們願意踏上這未知的征程,接受戰場的殘酷洗禮嗎?”

    眾軍官面色微變,心道︰都已經箭在弦上了,王爺怎能說這種掉士氣的話呢?趕緊示意手下一齊高喊道︰“願意!”聲音雖響亮,卻有些參差不齊。

    這次秦雷卻沒有任何欣慰的表情,而是大聲問道︰“誰能告訴我,為什麼願意,”說著隨手將馬鞭拋了出去,劃一道美麗的弧線,正落在一個小軍官手中,秦雷沉聲道︰“你說。”

    那萬眾矚目下的小軍官頗有些手足無措,雙手捧著王爺的馬鞭,有些結巴道︰“掃滅六合、三分一統。”

    秦雷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好志向,你叫什麼名字?”

    “回稟王爺,卑職上士秦……頊。”這不知道是好運還是歹運的小子,正是連續失眠地九五二七。

    “秦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戰死了。你所說的一切,還有沒有意義?”

    “卑職愚魯,請王爺教誨。”秦頊搖搖頭,小聲道。不止是秦頊,相當一部分士兵也流露出迷茫地眼神。

    秦雷這叫欲揚先抑。抑完了就該揚了。便听他自問自答道︰“要我說,是有的!但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什麼橫掃六合、三分一統,而是不要讓悲慘的歷史再重演!”

    威嚴的視線掃過台下地眾官兵。秦雷一臉沉痛道︰“諸位對孤王的歷史應該是耳熟能詳的。應該都知道,孤王剛剛滿月,就為國出質。在齊國上京城里當了一十六年的質子,你知道孤身為大秦皇子、尊貴無比,為何要遭受此等仰人鼻息、朝不保夕地奇恥大辱嗎?”

    克服了起初地慌亂,秦頊說話也流利多了,清清嗓子道︰“那是王爺高義,為我大秦千萬黎民不受涂炭,才甘受奇辱的。”也不知道一個沒滿月的孩子如何高義。

    “不錯,你說地很對。”秦雷點點頭。沉聲道︰“孤在齊國時的封號是止戈公。乃是齊人諷刺我秦國戰敗,不得不送出皇子。以求兵戈止息!”說著嘆息一聲道︰“當初孤少不更事還好說些。但我那親姑姑,當年有大秦瑰寶之稱的墨玉公主,也被迫與愛人天各一方,嫁給了齊國皇帝,成了和親公主。生離死別加奇恥大辱,最終使她郁郁寡歡,芳年早逝。這都是我大秦的恥辱啊!”

    兵士們面色漸漸嚴肅起來,一想到大秦曾經遭受的恥辱,不由生出許多義憤填膺的感覺。

    “但姑姑與我的遭遇,比起大秦蒙難的千萬黎民,卻又微不足道了。”秦雷目光炯炯地看著場中,聲音低沉道︰“二十年前地齊楚入侵,我大秦半數國土淪喪,就連國都都被敵寇層層包圍。兩國敵寇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致使我大秦家破人亡達三百萬之眾,真可謂赤地千里、白骨成山啊!”兵士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雙手不自覺地加勁握住兵刃。

    秦雷咬牙切齒的高喝一聲道︰“現在,家里二十年前沒有遭過齊楚兵災的,請舉起你的手來!”

    沒有人舉手,因為秦雷的問題太狡猾了,當初國難臨頭,山河變色,哪一家能不受影響?受影響就算遭災!

    等了片刻不見有人動彈,秦雷又換個問法道︰“那三代以內,有親人被齊楚敵寇殺害奸淫過的,舉起你的兵刃來!”他的兵員一部來自中都秦氏宗族,而秦氏在中都守衛戰中損失之慘重他是知道的。另一部分則來自東方常年遭受兵災的地區,當初去募兵時,就專挑些苦大仇深的青壯,自然不愁沒有血債。

    果然秦雷此言一出,便听得嘩啦啦暴雨般的聲音,廣場上頓時刀槍如林,無數鋒刃齊齊指向天空!

    “自己看看吧!”秦雷猛地一揮手,用盡最大的力氣道︰“然後告訴我這代表什麼!”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在軍官的帶領下,兵士們聲嘶力竭的嚎叫道。

    “對!”秦雷狠狠一扯斗篷,同樣面紅耳赤道︰“敵寇殺戮我們的父母、奸淫我們的妻女、搶走我們的財產,對我們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我們怎麼辦?”

    “報仇!報仇!報仇!”兵士們高舉著刀槍,聲震雲霄的咆哮道。

    “是的,報仇!”秦雷狠狠的一對拳,沉聲道︰“在苦苦等待二十年後,眼下我大秦百萬王師揮軍東進,報仇雪恨的時刻終于到了。是大秦男兒就當揮灑熱血,建不世功勛!使爾等妻兒永無刀兵之禍!”

    “報仇雪恨!建功立業!令妻兒永無刀兵之禍!”兵士們徹底癲狂了,他們的熱血在沸騰,激情在燃燒,恨不得立刻就能提槍東去,與齊寇大戰個三百回合。

    秦雷見士氣鼎沸,猛地一揮手道︰“上酒!”早有準備的軍官們便抱著大酒壇子,給每一個兵士斟上一碗壯行酒。

    秦雷高高舉起大碗,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喝一聲道︰“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說完仰頭痛飲起來。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兵士們跟著高叫起來,學著王爺地樣子。雙手舉碗痛飲烈酒。

    “痛快!”秦雷隨手一抹嘴,反舉起手中的粗瓷碗。豪情沖天道︰“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說著便將那碗狠狠地擲在地上,沉聲命令道︰“出發!”

    兵士們有樣學樣,一齊摔碗上馬,高叫道︰“同去!”便排成一條長龍,浩浩蕩蕩的向城外出發。

    當馬蹄隆隆。駛離京山城的時候,官兵們忍不住回望一眼,但見城頭上人頭攢動,站滿了送行的父老妻兒……

    秦雷也不例外。他在最顯眼的地方看到了自己地妻子和妹妹。她們正朝他拼命的揮手。

    秦雷長吸口氣,朝著城頭上揮揮手,便義無反顧的回過頭去。策馬奔向遠方……

    京山軍擔當大軍先鋒,所以先行一步,並不參加三日後的京郊誓師。按說他們可以直接東去,並不需要經過中都,但秦雷還是命令隊伍繞個彎,從城外擦過,為官兵們了一樁心事……

    當隊伍經過中都城外十八里鋪時,頓時被一眼望不到頭地送行大軍包圍了……畢竟從常理講。京山城地吸引力還遠遠比不上中都城。所以大多數官兵的親眷仍然在京里。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軍屬們扶老攜幼、提籃舉筐,大聲呼喊著自家兒郎的名字,兵士們也頓時亂了分寸,雙眼四下巡梭、尋找自己地親人,有些情感豐富的還吧嗒吧嗒的掉下了淚。

    秦雷知道這種相送話別要用不少的時間,便策馬穿過中軍,想要找一處樹蔭納涼等待。一路上他听到那些花白頭發的老爹說︰“要奮勇殺敵,別給咱大秦丟人!”听到那些滿面皺紋的母親說︰“兒啊,這風餐露宿的可要照顧好自己……”听到那些年紀輕輕的妻子說︰“長點眼色,沖鋒時別太靠前,撤退時別太靠後……俺等你回來。”听到那些牙牙學語地兒女道︰“爹爹,別走……”

    當最終走出人群,面前豁然開朗時,秦雷地心情卻怎麼也輕松不起來……原來每一個士兵都有著這麼多的身份啊,雖然在千軍萬馬地統帥看來,他們不過是一個個籌碼甚至消耗品而已,但對于他們各自的家庭,他們就是天,就是一切……

    秦雷感到肩上沉甸甸的,那是一種叫做責任的東西在壓著他,讓他不得不時刻提醒自己,拿出百倍的警醒,慎重再慎重,盡量要把這些兒子、丈夫、父親盡可能多且完好的帶回來。

    “大人,好像是沈夫人在遠處。”石敢輕聲打斷秦雷的思緒,他知道王爺與這位舅母之間情深意濃……他甚至覺著,比起瑾妃娘娘來,沈夫人似乎更像殿下的娘親。他是有根據的,比如說像這次,瑾妃娘娘就沒來,七殿下也沒來……

    秦雷回過神來,順著石敢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身紫衣的舅母,站在一棵公孫樹下,正朝著亂糟糟的人群眺望,顯然在尋找自己。

    心中微微興奮,秦雷便策馬過去,他這一湊近,沈夫人也發現了他,高興的笑了起來。

    揮別依依不舍淚滿襟的舅母,將她送來的大包東西放在車上,秦雷不禁眉飛色舞的哼唱道︰“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旋即想起將領們還跟在左右呢,暗罵自己有些忘形,干咳一聲道︰“隊伍集合完畢了嗎?”

    幾位將領趕緊答道︰“集合完畢。”

    “士氣如何?”對于拐這個彎的效果,秦雷其實有些沒譜,可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孩兒們的情緒有些波動,但整體氣氛是積極向上的。”皇甫戰文哈哈笑道︰“末將幾個方才還說。王爺在激勵士氣、穩定軍心上,可謂獨步天下呢。”

    楊文宇也頷首笑道︰“確實。方才我們幾個還在討論,王爺是如何幫助一群從未上陣地新兵,克服對戰場的恐懼地呢。”

    秦雷淡淡一笑,輕撫馬鬃道︰“不妨說說看。”

    “得令。”楊文宇正色道︰“蓋凡新兵在出征之前,總會產生或多或少的恐懼之情。而在軍營之中。負面情緒會快速的傳染蔓延,大大影響軍心士氣,以至隊伍輕則斗志全無、重則不戰自潰,自古便是兵家頭疼的大事。”

    頓一頓。他沉聲道︰“王爺用了四步連環招數。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這個難題。首先用嚴刑峻法收束軍心,震懾士兵;又用豐富地物資犒賞,使兵士們安心愉悅;這才用豪言壯語激勵起兵士們的士氣。最後再讓他們接受家人的送行,徹底穩定住軍心。”說著面帶崇敬的望向秦雷,拊掌道︰“這四步環環相扣,寬嚴相濟,解決問題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秦雷撓頭笑道︰“孤就是摸索著干地,文宇倒總結出了個三六九來。”皇甫戰文呵呵笑道︰“王爺地靈感神鬼莫測,末將等盡心記載整理著,將來集結成冊。寫成兵書。也可為我大秦造就出更多的優秀將領,豈不是大功一件?”這位仁兄的馬屁隨時隨地。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好在秦雷地頭腦還算清醒,翻翻白眼道︰“少給我戴高帽,是誰都可以寫兵書的嗎?那得是百戰百勝的軍神!白起孫武那樣的。”說著指了指自個、又指了指他們幾個,笑罵一聲道︰“正經仗沒打一場,就在這妄談著書立說,也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

    眾人一片哄笑,皇甫戰文訕訕道︰“但寫個內部資料,讓咱們的軍官學習一下還是可以的吧。”

    秦雷這次沒笑,點點頭道︰“這還在調調上。有道是萬事開頭難,咱們京山軍的裝備訓練都可以稱得上一流,對戰力的主要桎梏,便是缺乏經驗,有必要寫一本應對各種狀況地手冊,告訴軍官們遇到情況該怎樣不該怎樣。”

    屬下轟然唱喏。

    在三國之中,秦國人公認地比較實在,這也體現在其國內的官道上……四通八達且平坦寬闊耐壓,絕對不是齊國那些坑坑窪窪地破路可以比擬的。從中都、經翼城、過上邦、出散關;再經高陵、過馮翊、出潼關,千里行程暢通無阻,僅僅用了七天時間,京山軍便到了函谷關下。

    已經可以遙望見遠處的雄關,秦雷和他的部下們卻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從函谷關方向涌出十數萬攜家帶口的難民,把個關前通道塞得滿滿當當……當然,因為京山軍的緣故,難民們也出不去。一時間道路擁堵不堪,想要疏通也不是一時之功。

    看到關外難民涌入的情景,隨軍參謀涂恭淳奇怪道︰“昨天軍報上還說朝廷援軍將到,關外軍民一心,九府穩如泰山呢,怎麼轉眼就風雲突變了?”

    “找個人問問就是。”秦雷沉聲道︰“反正不會是好事。”

    不一會兒,石敢領著個鄉老模樣的老人過來,秦雷下馬和藹道︰“這位老丈,不知爾等為何如此慌張?”

    那老丈打量著秦雷的手下,小聲道︰“恕老朽眼拙,怎麼看不出大人的部隊是哪一部分的?”

    “京山軍。”秦雷耐心道︰“我們是朝廷的援軍。”

    他本以為老頭會激動不已,至少也要說幾句王師無敵之類的冠冕話,哪知老頭搖搖頭,輕嘆道︰“勸大人還是不要去了,那是白白送死啊!”

    “哦,”秦雷面色陰晴不定道︰“為什麼?”“齊國的趙魔王來了。”那老者神色慌張道︰“除非我大秦的禁軍畢至,否則誰能招架?”

    齊國百勝公趙無咎殺人盈野,曾屠殺九府十萬壯丁,因而得名魔王。
本帖最後由 chj 於 2010-4-13 02:46 編輯

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五一二章  抉擇!

    函谷關建于春秋戰國之際。因在谷中,深險如函而得名。它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嶺,東臨絕澗,南依秦嶺,北瀕黃河,地勢險要,道路狹窄,素有車不方軌,馬不並轡之稱,傳說中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指的便是這里。

    因此交通堵塞之後,恢復起來十分的困難。等京山軍疏散了難民,到得關門之下時,天色已經黯淡下來,函谷關守將仍在關門口相迎……

    “末將周盤參見王爺。”

    “周將軍請起。”秦雷大笑道︰“孤王來遲,倒叫你久候了。”說著扶起了那位身材高大的絡腮胡子周將軍。

    周將軍口稱不敢,也偷眼打量這位大名鼎鼎的成親王,心中暗嘆道︰果然是人中龍鳳、名不虛傳啊!不由好感頓生,恭敬的引領王爺入城。

    函谷關地處桃林塞之中樞,北帶河,南依山,周回五里余四十步,高二丈。關城宏大雄偉,可容納十數萬之眾,盛下秦雷的六萬人馬Q分輕松。

    待安頓好部隊下營,秦雷這才在周盤的盛情相邀下,到城守府中洗塵。

    這函谷關雖然重要,但畢竟遠離中國,尋常見不到什麼大人物,現在有位領兵親王駕到,周將軍自然要盛情款待、誠惶誠恐的了。

    只要看一看這桌酒席,就知道這函谷關城守是個多大的肥缺了。什麼熊掌猩唇、猴腦魚翅之類的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還有漂亮的歌姬舞蹈助興,基本上中都大戶家的筵席也就這個水平了……好在周盤也知道大戰在即,沒有過分勸酒。

    秦雷雖然不喜排場,但也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微笑著與周守將應酬一番。直到賓主盡歡之後,這才斥退歌女。雙方談些公務。

    捧一杯君山香茗,秦雷微笑道︰“周兄弟說一下關外的情況吧,孤王明日就出發。”酒桌是拉近距離的最佳場所,一頓飯便把將軍變成了兄弟。

    “這麼急?不妨再住兩天,也好讓卑職盡盡地主之誼啊。”對于能讓王爺滿意,周盤臉上有光,自然更加殷勤。

    秦雷示意面色不豫的常逸稍安勿躁,對周盤道︰“非不願。實不能爾。朝廷二十萬大軍不日即到,孤王這正印先鋒還是盡早出關。搭橋鋪路吧。”

    “大人高義。”周盤恭維幾句,這才開口講述起關外地情形︰“為了避免在王師到來前失土。鎮東元帥在大河南北設立三條防線。箕關、洛陽為第一線;大陽、澠池、永寧為第二線;大陽、曹陽、弘農為第三線,九個府城各駐防三萬兵馬,形成九宮之陣。一旦有事便可互相支援,充分利用了我軍騎兵的速度優勢。”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稽!要知道騎兵的長處在強大的機動能力,乃是侵掠如火的無上法寶。若是用來防守城池,除了自廢武功,沒有更貼切的形容。

    見京山軍諸將面色怪異,周盤訕訕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誰讓陛下嚴令不許丟掉一座府城呢?”

    秦雷笑著打岔問道︰“那麼李帥又在哪一宮里呢?”

    “弘農府。”周盤感激的笑笑道︰“大帥自然要坐鎮後方了。”

    “好吧,我接到地命令是與鎮東元帥匯合,並在中軍到來之前,听從他的調遣。”秦雷起身道︰“謝謝周兄弟款待。孤王明日就出發了。”

    “末將已經收拾出了蝸居。還請王爺不要嫌棄。”周盤起身笑道︰“將就一晚吧。”

    “不了,周兄弟地好意孤王心領了。”秦雷禮貌的拒絕道︰“但大軍在外下營。孤王夜不歸宿地話,影響不好。”

    周盤又讓了幾次,見秦雷執意不肯,這才作罷,一直將他送到了門外。

    秦雷見左右離得有一段距離,這才輕聲道︰“兄弟盛情,孤王十分感激,所以想給你提個醒。交淺言深,還請兄弟不要介意。”

    周盤心中一緊,面色惶恐道︰“王爺請講。”

    “放松點,”秦雷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把個周盤拍酥了半邊,這才小聲道︰“眼看著各路兵馬都要打你這過了,周兄弟打算怎麼招待啊?”

    周盤擦擦汗,干笑道︰“當然是竭誠盡力、賓至如歸了。”

    “那你這函谷關守將可就干到頭了。”秦雷輕笑一聲道︰“你這一頓酒席,孤王看著都眼紅……”說完便拋下呆若木雞的周將軍,灑然離去了。

    “王爺,與這蠹蟲 什麼?”常逸為人清高,雖然幾經磨難,但仍看不慣這些吸食民脂民膏地貪官污吏。

    秦雷搖頭笑笑道︰“與人為善、和氣生財。”便閉口不語。

    眾將面面相覷,心道︰自從出征以後,王爺開始低調做人了……他們當然不知道,王爺發誓要將盡可能多的兒郎帶回去,這才按住脾氣、廣結善緣,不是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嗎?誰知道哪條是回家的路?

    待秦雷一行人走遠,那周將軍才回過神來,擦擦額頭地汗水,後怕的嘆口氣,轉身回了府。

    “將軍,這王爺也太多事了,您盡心盡力的招待,反而還數落您的不是。”管家顯然听到了秦雷與他的對話。

    “狗屁不是!”周盤突然暴怒道︰“老子說話也是你能听的嗎?”把那管家罵得狗血噴頭,這才粗聲道︰“你懂個屁,王爺那是金玉良言,為了救我來著。”

    “就您?”管家的智商與他精明的外形顯然並不相符。

    “有道是財不露白,眼看就有數不清地高官顯貴要從這經過,若是誰眼紅我這一畝三分地,使點壞就能奪了去,到時候咱爺們要飯去?”周盤低聲吩咐道︰“明兒早上就把那些琉璃擺設、玉屏風什麼地收到庫房里去,統統換成尋常人家里的用具,京里人地眼毒著呢……”

    “哦。大人放心吧。”管家也回過神來,趕忙連聲答應道。剛走兩步又一臉緊張的問道︰“那成親王這邊要是起了壞心呢?”

    周盤毫不遲疑的搖頭道︰“王爺能主動示好,就是想結個善緣,所以不會地。”可見周城守也絕不是個蠢物。

    翌日一早,管家便指揮著僕役們忙活起來,而周將軍則帶了一百車糧草,送到京山軍中,名為勞軍、實則謝恩。秦雷自然笑納……一句話換來如此實惠,真是標準的惠而不費。

    揮別了依依不舍的周將軍。秦雷帶著部隊出了關,向關前九十里外的弘農城進發。緊趕慢趕,好歹在黃昏時抵達城下。

    意見援軍來了,守城將領自然熱情的接待。但秦雷想找的元帥大人,卻在中午時分離開了。

    “澠池戰事吃緊,大帥去曹陽督戰了!”這位叫車護的守城將領說出了大帥的動向。

    無奈。大軍只好再住一宿,次日趕向百里之外地曹陽。

    這回秦雷學乖了,先派出游騎兵輕騎急進,到曹陽城報信,請元帥大人停一停那風一樣的腳步。至于大部隊,保持充沛地體力才是最重要的,昨日已經疾行九十里了,今天必須悠著點。

    結果天都黑了才走出五十里去。在半道踫上了折回地斥候……風一樣的鎮東元帥果然又飄走了。不過好歹見了斥候一面,給秦雷留下了一封書信︰今聞殿下親率貴部來援。本帥甚為感激,本當置酒款待,然戰事吃緊,敵酋趙無咎親率數十萬大軍、分南北兩路犯邊,我箕關、洛陽、永寧三鎮俱遭重擊,形勢岌岌可危,本帥已親率大軍前去支援,特將曹陽、澠池二地托付殿下,萬望殿下不負所托,待大軍凱旋之日,本帥為殿下請功。

    帥令在高級將領間傳看,不一會兒便罵聲四起︰“這老東西,用了這狗屁不通的九宮陣,對方一來真格地就捉襟見肘了吧?”“就是,這分明是讓咱們給他填坑嘛。”

    听著手下盡說廢話,踞坐在大車上的秦雷惱火道︰“說正題,該怎麼辦?”

    幾個軍官對視一眼,還是皇甫戰文先開口道︰“殿下,李濁分明是見援軍不日即到,所以才心存僥幸,分兵把守各個城池的。而齊軍地戰術素養一向高超,即使指揮者不是趙無咎,也會利用征東軍兵力分散的弱點,集中優勢兵力,攻下某一個城池為依托的。”還不忘小聲強調道︰“齊國絕對不敢與我軍野戰,他們需要依托城池,才能進行下一步行動。”齊國在攻城守城方面的優勢,就像秦軍在野戰上的優勢那麼大。

    緩緩的點頭,秦雷輕聲道︰“不錯,那會主攻哪里呢?”眾將齊刷刷的望向一直緊盯著地圖的楊文宇,他們早被其冷靜地頭腦、精確地判斷所折服,秦雷也不例外。

    楊文宇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情報太少,無從判斷。”對眾人怪異的目光渾然不覺,他繼續道︰“但末將估計,對方地最終目的,是三崤山。”

    “三崤山?”秦雷把腦袋湊過去,借著燈光注視著地圖巴掌大點的地方,听楊文宇繼續道︰崤山由盤崤、石崤、千崤三山組成。山勢連綿、高山絕谷,峻阪迂回,形勢十分險要。”

    說著,楊文宇用手指在地圖上點了四下道︰“它可以鳥瞰中原大地,只要以一支精銳奪下此地,便可威懾永寧、澠池、曹陽、弘農四處府城,大大牽制我軍的有生力量。”又點一下另外一處地方道︰“而且,欲取函谷、先下盤崤,這是定論。”

    他這才把視線從地圖上抬起,定定的望向秦雷道︰“所以屬下認為,無論從戰術層面,還是全局角度來說,齊軍必取崤山。”楊文宇一向是不說則罷,一說就要讓人無可辯駁。

    秦雷也頻頻點頭道︰“不錯。不管齊軍玩什麼花招,他們的眼楮應該會一直落在崤山上的。”眾將也紛紛附和,只有沈青低聲表示異議道︰“長遠來看,是這樣的。但屬下以為,齊軍在一段時間內,是不會主動進攻崤山的。”

    楊文宇面色一僵,旋即展演笑道︰“沈老弟不妨說說看。”

    “原因很簡單,不是時候。”沈青輕聲道︰“在沒有取得一條安全的通道之前貿然上山。便會成為孤軍,所以他們應該先攻取澠池、永寧、甚至是曹陽中的一個。作為戰略依托。”

    楊文宇搖頭笑道︰“沈兄弟說的有理,但我要對方地指揮官。我會先派一支精銳佔領崤山,作為戰略威懾,拖住四府之兵。為其它部隊創造局部優勢,到時候想奪下哪個府城作依托,都是易如反掌的了。”說著朝秦雷拱手道︰“末將以為。全軍出兵崤山,先搶下這個天險為要。”

    “可楊大人也無法否認我說的這種可能。”沈青搖頭道︰“我們不能冒險,必須要保證曹陽、澠池的安全,而後徐徐圖之。”

    眾將算是明白了兩人的分歧所在︰楊文宇認為,應該在完成任務的同時奪下崤山;而沈青堅持不能再分兵,先防守好曹陽、澠池為要。便開始各自發言,有支持楊文宇的,也有支持沈青的。再沒有第三種意見提出。

    不知道是誰說過。參謀是幸福地,因為可以胡咧咧;統帥是痛苦的。因為他要在眾多地胡咧咧中選擇一個看似正確的……或者干脆自己咧咧。

    好在這次地選擇不多,就是佔不佔崤山的問題而已。

    佔還是不佔,看似簡單的問題同樣令人苦惱……楊文宇從全局考慮,絕對是正確地。但問題是,三崤山並不在昭武帝明令必守的九大城府之中。換言之,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而沈青從現實出發,告訴秦雷,如果佔崤山,必定要再次分薄兵力,這對必須馳援兩地地京山軍來說,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選擇前者,萬一被齊軍打下個城池來,沒人替秦雷背黑鍋不說,他還得替李濁背,實在是不劃算的緊;但選擇後者固然穩妥,卻有可能使大秦喪失戰略主動權,雖然沒他什麼責任,但倒霉是大家的,他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眾將目不轉楮的盯著秦雷,他已經一動不動的在大車上頓了一刻鐘了,就在眾人懷疑他老人家是不是睡著了的時候,他突然狠狠一拍大腿,一躍而起道︰“都什麼時候了,不能再打小算盤了。”說完便從車上掉了下來。

    好在石敢眼疾手快,一把將王爺撈住,眾將趕緊將王爺扶起,好一陣問長問短,都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見王爺面色尷尬道︰“腿蹲麻了……”

    眾將想笑不敢笑,憋得十分難受。秦雷卻不理他們,沉聲道︰“我意已決,諸將听令!”

    “是!”眾將領趕緊收斂笑容,昂首挺胸的站好。

    揉一揉酸麻的大腿根,秦雷勉強站直道︰“皇甫戰文。”

    “有!”

    “孤命你率本部馳援曹陽,不得有誤!”

    “遵命!”

    “沈青。”

    “有!”

    “命你部馳援澠池,不得有誤。”

    “有!”

    看一眼面色泰然地楊文宇,秦雷下達最後一道命令道︰“除去輜重營跟隨第三師馳援澠池外,其余部隊跟隨孤王佔領東崤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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