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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 傭者領域 作者︰晨夜 (連載中)

第六章 熊象
第一個「自衛攻擊」的是秦希怡,右手和左手各斬出一道風刃,直向兩隻撲得最快的惡鬼犬招呼,如鋒刀切軟肉,風刃一掠而過,輕易把兩隻倒楣惡鬼犬分成兩半……不,倒楣的不只兩隻,是牠們這一群五十來隻才對。

大概三至四分鐘後,五十來隻惡鬼犬全數陣亡,死狀各色各樣,有的燒死、有的壓扁、有的分屍、有的爆亡,還有的死得不知所蹤,消散於空氣中,沒有一隻逃得過死神的召喚。

至於眾人,身上除衣衫稍有裂痕外,不見受傷之處。事實上,易龍牙強得離譜不說,當她們十二個女人聚在一起,團隊幾近完美,五十來隻惡鬼犬還不夠她們塞牙縫。

如果以最低要求的公式算法,一個普通的特戰隊成員,可是有著一百多名軍人的戰力,而對於她們這種高於最低標準的強者,一個能抵上二百多個軍人,換算出來,她們足有二千四百名職業軍人的實力。

兩政府在軍隊的編制上,是五千人為一師團,是以她們雖僅十二人,不過卻有著對上半個師團的能耐。

當然,算起來是這樣沒錯,但戰鬥不是一加一這般簡單,二千四百人僅是個衡量標準罷了,真正開打時,她們這些人聚在一起,戰力可是會大大提升。

輕易殺敗五十來隻惡鬼犬後,本來應該繼續前行,但眾人卻所料不及,惡鬼犬的血會引來另一種怪物。

處於動盪不安的林中,受到血腥味道所引,一大群手持奇形怪狀鈍刀的蜥蜴人來到後,眼見人類,不,眼見還有生物存在,先呆然一會,然後在沒任何先兆警示下,忽然似瘋了般,直盯上眾人,外加殺氣騰騰的衝上前。

蜥蜴人中,階級是分成綠、藍、紅和最高級的黑,而不幸的是能生存在兇獸林中,除了黑蜥蜴人外,就沒別色蜥蜴人了。

看著一群有百多之數的黑蜥蜴人,吞吐細長而尖處開叉的黑舌,提著武器怪叫著衝上來,眾人的眉頭不禁微皺。

眾所周知,黑蜥蜴人無疑是最高級,但兇悍程度本應不及紅蜥蜴人,然而,眾人放眼望去,待牠們一經發覺到易龍牙等人仍活生生站著,卻彷彿是著了魔般瘋起來,兇悍程度絕不輸於紅蜥蜴人。

「很噁心,還要吐舌!」

看著牠們,眾女的頭皮不禁發麻,臉上自然而然地露出露骨的厭惡,一見牠們殺到,莉莎的五連快射即時用上,瞬息間把五隻黑蜥蜴人秒殺。

然而,雖有同伴陣亡,但卻不見黑蜥蜴人有退縮打算,還是在怪叫聲下提著武器攻來。

牠們手上的鈍刀,其實就是以牠們的尾巴弄成。每一隻蜥蜴人的尾巴都能夠斷去再生,而一隻成年的蜥蜴人會把尾巴切下,尾巴一旦離體,就會在數日後,開始變硬、扁平又不規則地扭曲,最後演變成一把怪狀的鈍刀。

「討厭!」

姬月華由衷的喝罵一聲,雙掌即時印到一隻已然衝至眼前的黑蜥蜴人身上,聚力已久的她猛然發勁,內勁直傷透受力者,連帶後面胸貼背地湧來的黑蜥蜴人也受創,掌勁連殺七、八隻黑蜥蜴人方始罷休。

「骨叻」的怪叫著,一隻黑蜥蜴人乘著姬月華在猛然發勁的剎那間,高跳起來,把那雖鈍卻堅硬的刀高舉過頭。

眼看這使盡吃奶之力的一刀,快要加在姬月華的小頭顱上,那正要受襲的本人卻渾然沒理會,身子左轉,一拳打出,連消帶打,破了另一隻攻來的黑蜥蜴人的鈍刀後,直打上其主胸口,陰月之氣直傷入體,教牠連叫也不能,就此倒地而亡。

而那隻來自天上的蜥蜴人,則是在偷襲得手之前,一個高溫度爆炸憑空發生,硬生生把牠炸死。

「好,那我就……哇呃!」

爆炸來源出自孫明玉,姬月華自是清楚不過,這就是所謂的默契。

然而,就在姬月華想著要發動下一步攻勢時,忽然感到一陣不對勁,只道爆炸之後,竟是一道風刃迎面飛襲急至。

姬月華雖訝異卻不失反應,身子大幅度的傾側,在風刃來到之前,勉強拗身避開,不過她在避開後卻是樂不過來,俏臉上了層紅暈,衝著浮於半空,離地約三米的人叫道:「姓秦……叫希怡的!妳是在打蜥蜴人,還是在打我?」

風刃的主人秦希怡,本來是見著有黑蜥蜴人偷襲於姬月華,提著一顆善心加同伴關係而出手,誰知與姬月華深有默契的孫明玉卻先一步救了她,而自己那一道風刃卻是已然打出,收不回來,正想出聲提醒,殊不知姬月華卻比她更快叫罵起來。

「啊!妳這個女人,我可是好心救妳,這算是什麼態度!」很好,要罵的話,她秦希怡不會怯場,本來出口的警示提醒,立時改為罵語。

秦希怡是本著好意,但受的人卻自認兼事實上的無辜,見對方不道歉,還反過來怪自己,姬月華立時怪聲嚷道:「妳這樣說,是認為我錯嗎?」

「哼!不是,但本著好意的我也沒錯!」秦希怡力爭自己是本著好意,應不該被人罵。

「妳這個臭女人……嘖!給本姑娘滾開!」

她們雖然吵著,但倒沒有抽身於戰場,罵到一半,姬月華身子忽然迴身,手腳急舞,瞬息間,本應圍著她的八、九隻黑蜥蜴人立時倒地不起,有的是被震死,有的是被爆頭,硬和軟的手法都用上。

而就在姬月華解決完圍攻者後,想要再開罵時,卻見半空中的秦希怡竟露出愕然表情,雖然從她還能揮出風刃,把兩隻跳起的黑蜥蜴人擊倒,而看出她的心思仍在戰場,但她的表情明顯是在看什麼看得出神。

「秦……希怡,妳沒事吧!」

雖有叫喚,但秦希怡卻似沒聽到般,姬月華還以為她出了什麼問題,正想再喚一次。

這時,秦希怡卻花容失色的叫道:「大家快逃!」

「逃?」

秦希怡是全力叫出來的,她的十二位同伴均可以清晰聽及,不過她的說話內容卻讓眾人摸不著頭腦和愕然。

黑蜥蜴人也差不多幹掉大半,勝利在望的時間竟然要逃,這讓眾人感到詭異。

然而,未等地面上的人出聲,秦希怡又著急叫道:「南面有一大群……一大群熊象衝過來!」

「熊象……什麼!不是嘛!」

聽到熊象二字,眾人略微消化,頓時鬼叫出來,或者不信的反問著。熊象這種生物,不說兇獸林裡的住戶,就連長居於城市中的眾人,也知道熊象絕對是種麻煩非常的生物。

秦希怡現在只是離地三米多,其實也不算在高空,視力可及的範圍也不會比眾人厲害到哪兒,當眾人循著她的指尖望去,半晌,先是「轟轟」的大樹倒地的巨響傳來,然後就看見一條長約一百多米的棕色線橫掃而來,棕線之後還有不少揚起的灰塵,那是生物「行軍」時的現象。

「熊象!」

當從聲音意識到對方的聲勢,由棕線加秦希怡的話,進而推測出棕線的「成份」和「份量」,眾人臉色不由得難看起來。

「不要再打,快逃!」

比起孫明玉,許清清更為信任秦希怡,臉色縱使變得難看,但反應可沒稍遲,立時作出決定,疾呼起來,兩把匕首交錯而揮,拚著肩中刀的危險,強殺倒兩隻擋在自己身前的黑蜥蜴人。

「祈禳!」孫明玉星眸泛出微紅,當許清清有了反應後,孫明玉的行動也是一絕,立時衝著眾人施下祈禳,雖一次施出大範圍祈禳是很耗精力,不過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

緊接著,許清清叫道:「繼續往西北方走!」

雖然因為自己等人而連累到第六觀測站是很不妥,不過,現在並沒有多一刻時間可以猶豫,有個目標來跑,總好過沒目標的跑,這是關係到心理層面問題,而且離第六觀測站還有大段距離,他們倒是有空間「希望」熊象會中途轉向。

驟然感到體能上升,眾人也不敢多留,拔腿就跑,要是跟熊象打起來,除了是件苦差外,也能預料即使自己能生還回城,也最少要出席一個喪禮或者葬禮。

「小心!」

一行人有心要往西北走,以逃避熊象不明所以的衝擊,但黑蜥蜴人那一面卻像是附骨之蛆,死剩的二、三十來隻卻仍死纏鬥著他們,在這節骨眼時間,不讓他們專心逃跑。

而當眾人在多次受阻下,意識到不解決掉牠們不行,並且以最大最快捷的速度讓牠們全滅後,一隻熊象卻已然來到他們的眼前。

熊象是一種高壯的生物,四肢俱為五指利爪,大口長有尖齒,棕身而沒毛,鼻長可媲大象,沒尾巴,左右胸各有一個心臟,亦是一種群體活動的穴居巨獸。身闊約兩米,能以後肢站地,其時高七米多,能如人類行走,要追擊敵人或長距離行動時,則會四肢支地(高三米),能夠大幅度提升行走速度及作出強力的衝擊。以後肢站起,多是戰鬥態勢,且牠們天生怪力,平時以搬弄巨石為樂,以鮮肉為食,習性說不上兇殘之極,但和溫馴二字無緣。

總而言之,熊象就是雜食性的兇猛巨獸。

當一頭這樣的麻煩巨獸,直衝開數棵拜魯樹來到場中,觸及現場的血腥畫面,再加上眾人的存在,也不知牠怎的,就「嗥」的一聲站了起來,露齒揮動兩臂(前肢),一副急欲擇人而噬的兇殘模樣。

「呃!」

這時眾人的最後者,離熊象最近的人是艾露詩。作為一個修練神術的僧侶,以眾人的標準來說,她是不屬於擅長體能的一群,落於最後倒不足為奇。

長舌舐唇,殺性頓起的熊象一手舉起,眼看巨掌要撥上正處於茫然失神的艾露詩之際,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由前閃後,站到艾露詩的身前,以血肉之軀為她擋下熊象用力撥來的巨掌。
能夠有此能耐,在倉卒下仍能和熊象這種怪物鬥力而不相上下的人,場中僅有易龍牙一人可辦到,而事實上人影正是他無異。

熊象巨掌少說有半人高大,撥至中途竟給一個人類擋下,這個情景是很怪異,如果是就右邊角度來看,易龍牙大半個身子都被棕掌所掩,但威勢是這樣,實際上巨掌卻未能逾越分毫。

易龍牙成功擋下巨掌後,右手即拉著艾露詩衣服,以柔勁把她送到眾女的身前,而自己卻是牙關一咬,留於原地,滄海殺法的帶雷內勁悍然爆發,左手仍舊擋住巨掌,不讓牠傷及自己,而右手則是打出一拳雷氣鳴破擊。

拳頭一旦碰上未能完成主人撥擊動作的巨掌,強烈無匹的雷勁循掌而侵入熊象身體,縱然是倉卒,但易龍牙一身非人力量並非叫假的,熊象整條前臂立時報銷,被爆開成肉血碎片,而巨軀也被震退,仰躺於地上怪叫。

「竟然不死!」

沒錯,熊象的確是受到重傷,但是能接易龍牙一拳而不死去,且還有精神怪叫、吃痛翻滾,足見熊象一身皮肉內臟的可怕抗擊力。

這正是眾人剛才不想與之為敵的原因,易龍牙不說,但眾女現下的實力,要對上一大群熊象,其實和自殺沒兩樣,硬要說差別,那就是……這個自殺行為,可以盡力多攬幾條生命作陪葬品。

不過,這種陪葬品,一行十三人還沒人想要就是了。

易龍牙一擊功成後,所幸這隻熊象因衝得最快,所以可說是離群的一隻,所以後面的熊象倒是未曾殺過來,不過這樣拖下來,距離自是近了,可以較清楚地看到牠們如象般的棕色長鼻。

「逃!」

難得的異口同聲,比起一致要支援第六觀測站一事,這一刻的眾人來得更為齊心,再度拔腿逃跑。沒了黑蜥蜴人的阻撓,他們總算可以專心的逃,而易龍牙也很盡心的作了行動,左右手一抱,立時抄起了菲娜和艾露詩,眾女之中,就數她倆的體能最差,不幫她們不行。

當然,艾露詩就算不喜歡易龍牙,但被他抱著總好過給熊象踏扁,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所以倒沒有反抗,至於菲娜,給他抱慣了也自是沒抗拒。

眾人一直在熊象進迫下,先是由拜魯樹較多的平地直往西北推前。跑了大概五十多分鐘接近一小時左右,穿過了兩個沼區、一個高矮差頗大的泥地和一個湖後,疲憊異常的他們才有機會停下休息,原因是熊象在衝擊過湖時,卻倏然安靜下來,「嗥嗥」叫著的同時,竟以長鼻吸水噴在身上,似是以此為樂。

兇猛的巨獸忽然變得乖巧,其實眾人有點受不了的感受,或者在確認出牠們不再衝擊而投身湖邊玩樂後,他們多少有種寧戰而不願見到以上局面的心情。總體來說,剛才的辛苦逃跑,他們覺得是白跑了。

「嘖!我們當了蠢才!」

現在他們一行人是處於湖的對面,看著湖另一端的快樂局面,莉莎一臉不悅的怨說著,而對象則是左側的易龍牙。

身處在湖邊,對面是熊象區域,而眾人則是靠在拜魯樹的樹幹休息著。比起熊象那邊,他們這一邊的拜魯樹是較多,而且樹界很接近湖邊。

「還好,不跑的話,我們只會更蠢。」

易龍牙是想這樣說,不過竟是在莉莎右側的奈華爾搶在之前插口道:「雖然我能體諒妳的心情,但我認為妳還是修改一下語氣和用詞會比較好。」

看樣子,奈華爾是誤會了莉莎怨說的對象,不過這種小事莉莎可沒計較,只是不滿的道:「這個時候就不管這些。」

「禮貌和儀態,是需要時間和習慣才能培養出來的。」奈華爾很安靜的道,姬月華是吵了一點,但不至於突破她的臨界線。

而她的話也令附近的艾露詩、菲娜和孫明玉頷首同意,莉莎看著有人變節,作了個鬼臉,道:「我就不想給禮貌多管著,而且也不適合那種性子,妳也贊成吧,月華?」

被同伴扯下水,姬月華很合作的點頭道:「的確,太注重禮儀會蠻不慣的,而且奈……小奈妳那邊,不是也有急躁份子?」

說著姬月華把目光瞟向秦希怡和斯麗亞,不,斯麗亞不是自己的目標,她是順道,最主要的人還是秦希怡。

「啊!叫月華的,妳這種眼神很討厭!」秦希怡感覺到她的視線,立時反擊說道。

而她的反擊,也很不幸的把奈華爾捲進其中,在莉莎和姬月華眼前,奈華爾語氣充滿無力感嘆道:「我曾經努力過。」

「失敗的滋味不好受吧?」莉莎看著奈華爾的失望表情,倒是有了興趣。

而奈華爾彷彿看透她的心思,又回復那種進退得宜的表情,道:「請不要開我玩笑,有些事不用說也明白的。」

「妳這個人還真是有禮貌。」

聽出莉莎話中另一層意思,奈華爾不悅道:「有禮貌不代表沒情趣,兩者不掛勾的。」

「那妳是說自己很有情趣嗎?」

「……」沉默半晌,奈華爾放棄道:「不會很有,但少量總會有的……承認自己沒情趣的話,這太悲哀了。」

「嗯,我現在總算知道妳也有有趣的一面。」莉莎滿意的笑著。

不過莉莎雖滿意,卻有人不爽,在秦希怡接受挑戰後,姬月華也嚷道:「什麼叫討厭?妳才是,掛在樹上休息,一點也不合群!」

雖然這番話聽在眾人耳中是沒什麼道理,但難得的是,秦希怡竟覺得滿有道理,很在意的道:「這個是我的興趣,與妳這隻精力過剩,只懂在地上亂跳的野貓沒關係!」

「野、野貓?可惡!妳這是什麼興趣,明明不是鳥,還喜歡掛在樹上,妳是隻沒翼鳥嗎?」

「竟、竟說我是沒翼鳥,可惡!」

先不說野貓和沒翼鳥跟她們本身有什麼直接關係,但最少可以肯定,兩者都很在意對方給自己的稱呼。

然而,當中原因是什麼就很難說清楚,兩個稱呼都沒有實際貶意,只能解釋為她們各自的專用武器,不是她們用到的話,對方根本不會在意。

不過令人玩味的是她們那無獨有偶的稱呼,是很容易讓人聯想起自然界間貓和鳥的關係。

「還真是奇怪兼火爆的休息。」從開始就被丟在一旁涼快的易龍牙,心中如此想著。

然而,他眼中的「奇怪休息」很快就結束,不過這就不是出於眾人所自願。

「啪」

一聲不算細微的枯枝斷掉聲,確切地傳到眾人耳中,這是一種不自然發生的聲音,而來源方向就是他們身後的樹叢,在巨大的拜魯樹影響下,即使白晝,樹林中仍呈現一片黑暗,很難看出內裡端倪。

「你們聽到嗎?」莉莎是第一時間有反應的人,從槍套處拔出貳式,在地上打了一個觔斗,單膝靠地,一臉認真的她,右手握槍,左手托著右腕,槍口直指向樹叢之中。

「嗯。」

至於其他人也不比她遜色,簡潔回答後,靠在樹幹休息的眾人全數散開,背湖而正面戒備於樹叢,已然進入一副戰鬥狀態。

「啪啪啪啪」

異響越來越急速以及提升,不斷加深刺激著眾人,最後他們眼底下,都勉強看到樹叢有一隻多腳生物,本是迎面很急快的走來,不過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當牠一來到拜魯樹的樹界線,似是不想踏觸於湖和樹叢中間那片距約三、四十米的青蔥草地,身子一轉,就往北邊走著。

「啪啪啪啪啪」

「總算走了,看來安全了。」姬月華說是放鬆,但手上的戰鬥戒備倒是沒放下來,不知道她哪邊才是真。

「怪了,怎麼我會有危險的感覺?」易龍牙當然沒放下戒備,而就在他留意著場面的一切變化時,忽然心中一跳,一種危險的想法掠過腦海,讓他的眉頭很自然地皺在一起。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異響本來應是自同一方向傳來,誰知良久之後,這種異響開始產生分離,一道是來源於眾人的北面,一道是來源於正面。

「還有要來的!」

甫發現聲音分化此點,眾人都大叫不妙。

果然,在他們暗叫甚至直叫不好時,一道黑而鋒銳的影子自樹叢處竄出,劃過清寂的空氣,延伸及菲娜的頭頂上數米,然後如斷頭台的利刃,火速下劈。

「哇!」

黑影出現、伸展和攻擊都來得相當快,大吃一驚的菲娜可不能多留,身體比腦袋更快有指示,連忙往一旁跳開,勉強可避開身子被分成兩半的下場,而草地則是代她受罪,被黑影劈下一道深痕。

而在黑影出現就意識到不妥,現下搶身欲來救人的易龍牙,一見菲娜自救脫險,雖姿勢是難看了點,但一顆提起的心也能放下,隨之而來的,就是憤怒,雖運勁不足,然憤怒有餘,趕到菲娜身旁的易龍牙,二話不說,舉臂即往還陷於草地的黑影劈下,運轉著強大內氣的手臂,無視於黑影那柔中卻帶堅硬的感覺,一劈到底,硬生生把黑影分成兩半。

前半截留下,而後半截則是急速收回樹叢,但見後半截一收,還留下來的黑影前半截也露出了其形相。

「刀……子?」

這是眾人見著前半截的第一感想。那是一類似蜘蛛的爪子肢節,在上有片薄刀子,確切來說,是一根長而有成人粗壯的某生物肢體,呈詭異暗紫色,上側是皮肉,而下側陷於草地的則是銀白色的刀刃,整體來說,彷彿是皮肉包著刀刃一般。

要是具體表現的說,就像是人類的前臂內側,忽而長出了刀刃,由手肘處延伸至脈門。

「這是什……唔!」

不等斯麗亞完整的問出來,一陣比之前響得更急更亮的「啪啪啪啪」之聲,打斷了她的話頭,然後就是黑影的主人和其同伴,撞倒礙事的拜魯樹,現身於眾人的眼前。
第七章 第六觀測站
「嘔……好噁心!」

朝著被衝倒的拜魯樹望去,不要說女人們,就連易龍牙也不自然地挑了一下劍眉。

一隻,不,二十來隻長有十腳的大蜘蛛,正盯著他們一干人等。當中最有殺氣的就是一隻只有九隻腳的蜘蛛,牠為什麼與眾不同,相信不用說也知道。

眾女的力量雖絕不輸於這種大生物,但這一類型毛毛的、古怪的、不明的噁心生物,卻非常得她們的厭惡,尤其這麼像蜘蛛,這更是讓厭惡升上一層。

這些學名砂礫彩蛛的類蜘蛛怪物,全身長有短毛,多眼巨腹,狀似蜘蛛,不過卻足有熊象四肢走動時的大小,肚、背彩紋為艷,長十腳,俱暗紫,身子左右各五隻,每腳內側附鋒銳刀片,有口但不會吐絲。

至於為什麼起上砂礫之名,則是其神秘之處,詳細原因不明,但肯定這種體型和砂礫沒關係,牠們根本不能躲藏在砂礫間。

「好討厭的感覺。」左右眼不正常的跳動,姬月華戴上了以特殊質料製成的紅色手套,既韌且薄。平時雖沒戴手套或者拳套的固定習慣,但對這種生物,姬月華倒是不想直接觸及牠們的血,當然就現實考量,這種生物九成渾身是毒,不碰其血也屬明智之舉。

「我也覺得是……牠們的毛,看得人很不舒服。」難得地,本與她吵著的秦希怡也抱持同一意見,當然她追加的詳解也讓眾人皺眉。

「還有牠們的眼睛,總之看上去就很討厭!」見著她同意,姬月華也點頭說道。

一次不夠,還要多次述說點明,感覺上蠻不舒服的孫明玉和許清清不禁同聲斥道:「妳們不要再說,這種噁心的事,聽到都覺得起雞皮疙瘩!」

「對不起。」

沒有猶豫,被斥的二女很老實的道歉,她們也自覺說出來是很噁心的事,其中姬月華更能體諒孫明玉是有多不自在。

對於有輕微潔癖的孫明玉,蜘蛛絕對是她的黑名單首五位,她並不容許葵花居主樓存在這種代表骯髒的小生物。

是以,每當葵花居主樓出現蜘蛛、蟑螂、蛇、老鼠、壁虎、蜈蚣和螞蟻等,就是眾人惡夢的開端。孫明玉很有愛心,但上述的均屬範疇之外,不管益蟲害蟲,只要給她看到,她只會實行徹底的誅滅,不留活口,而誅滅行動人員,當然是家中所有人。

「所謂的家,就是給家人和家人所認定的生物居住,絕不是罪惡的溫床區!」

這是她每次發動誅滅行動時,最喜愛說的話。

姑且勿論她的論調正確與否,罪惡和蟲類又有什麼關係,但家中的人,到那時是絕對不敢違抗她,這是鐵一般,不,鋼一般的事實。

而就在二女道歉過後,突然場中氣氛急變,那些砂礫彩蛛,沒有發出什麼怪聲動作,卻倏忽發難,伸出牠們的兩隻腳於高空,衝著他們一眾人等亂劈,多隻灰白的眼睛布滿血紅之絲。

「不是為同伴,牠們是瘋了!」

躲避著不斷劈來的刀刃,易龍牙可以感受到牠們的殺氣之強,絕不單為同伴受傷,牠們彷彿是瘋了的一行人。

「搞什麼?這種殺勢,可不簡單……」

想到與牠們結下樑子的一擊,可就是那隻九腳砂礫彩蛛先發起,一念及此,易龍牙心道:「就算沒攻擊牠們,牠們也會主動攻擊,還有……剛才那隻蜘蛛對菲娜的攻勢,根本就是要取人性命!」

頓感煩心的他停了下來,以一雙比鋼鐵更堅硬的手臂,強勢擋下三片自頭頂劈下來的刀刃,護身的強絕罡氣,可沒被這些蜘蛛小丑所破,不過能擋下不代表他會高興,他心臟忽然一停,腦海中似聯想出什麼,再回望向湖對面的熊象,一個想法霎時襲上心頭。

「糟糕!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媽的,我輕敵了!」想到了什麼的易龍牙猛然打了冷顫,心中直叫不好的同時,也對眾女喝道:「不要傷牠們……糟透了!太遲了!」

如他最後所述,的確是遲了,只見一隻砂礫彩蛛被高溫爆炸弄死,爾後姬月華和凌素清又處理掉一隻,還有菲娜、斯麗亞和艾露詩她們也擊倒一隻,再之後還有……

「小牙,你在說什麼傻話,怎可以不傷牠們?」莉莎聽見易龍牙的喝叫,一面用貳式射出數槍,一面抱怨的說道,似在怪責於他講出口的「傻話」。

「不是傻話……來了,大家快跑,沒時間了!」易龍牙回頭一看,湖另一端的熊象忽然停下了玩樂,發出駭人之極的「嗥嗥」聲響。

「那些熊象怎麼……」熊象的叫聲清晰的傳來,斯麗亞趁著空檔回頭一看,已然發覺到熊象那邊的異狀,立時蹙眉驚說。

不過未等斯麗亞說完,一旁也察覺不對勁的許清清已拉著她道:「斯麗亞,快跑!」

的確是要快跑,只道那一條本應沉靜下來的棕線再次移動,更糟糕的是牠們衝著他們的方向移動,熊象再次狂飆了。

「走!」

孫明玉嬌喝一聲,眾人也不敢多留,再次「享受」到逃跑的心情。

至於砂礫彩蛛卻沒有跟著他們,反而向熊象衝去,一副要決鬥的樣子,雖然眾人也為牠們祈禱得勝,可惜質和量,砂礫彩蛛和熊象實是差個十萬八千里。

而在往西北第六觀測站的逃跑中途,姬月華以半帶憤怒,半帶茫然的音調叫道:「龍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易龍牙是第一個說出奇怪的提議,明顯地,在眾女眼中,他是得知了什麼事情,所以要嘛就不開口,一開口就勢必要審問他。

易龍牙左右手各攬一可人兒,不時感受著胸部、腋下和雙手傳來的溫軟感覺,不過這些他可沒有心情享受,只見他一臉慘然,道:「輕敵了……妳想過今次的騷動危險嗎?」

不答反問,要易龍牙瞬間完整說出推斷並不太可能,所以他需要一點引導,免得自己說得不清不楚,也藉此時間組織散亂的推測。

「耶?今次的騷動當然危險,你知道什麼就快說啦!」姬月華一面奔跑,一面說道,而她的答案也算是眾女的心底話。
「所以才說輕敵……」易龍牙苦笑一下,調整了心情,道:「事實上,這場騷動不是我們原先想像的危險,而是……騷動已超出我們所想像的危險。」

「耶?」

易龍牙的話,雖然比較難懂,但稍稍想一下,都會明白他是說眾人的處境絕對沒有樂觀可言。

「不用耶了,剛才妳們也看到,惡鬼犬,那些兇猛有餘,但實力不足的生物,只有五十來隻仍敢攻擊我們,而且死了半數也不肯退,妳們不覺得出奇嗎?就算再兇猛再兇悍,牠們那獸性直覺絕沒可能消失,不會不知道我們有多強。」

易龍牙說的話,其他人不談,但自身殺氣之重,他再清楚不過,惡鬼犬這種「軟弱」生物,應該不敢輕易招惹他外加眾女在場的葵戰團(葵花居兼特戰二隊團隊簡稱),這根本是找死的行為。

葵戰團,絕對是一個可怕團體,遠中近距離都屬可攻距離,不論敵物是單一還是複數,又或是虛無鬼靈以及專抗法術,都屬其擅長的範疇,攻擊、防禦、速度和輔助四者並不缺乏,能讓一個團隊強大的因素,「她」都差不多羅括其中。

「呃……這個也對……」

毋庸置疑,他的話打入了眾女的腦海心底,剛才殺紅了眼就說沒察覺,不過現在細心想想,惡鬼犬這種生物,的確再兇猛之極,也不應會找上這個強上牠們百倍的團隊開打。

「惡鬼犬的確沒可能,不過牠們和黑蜥蜴人有……等等……那些黑蜥蜴人……不會吧!」似是領悟到什麼,孫明玉額角忽然冒出冷汗,轉頭盯著易龍牙。

易龍牙看到她的震驚眼神,也知道她想到什麼,點頭道:「猜對了,整個,不,或者說兇獸林的北面已經徹底陷於瘋狂混亂,在人類來說,這是一次沒理智的大暴動。」

他頓了頓,並沒有望向眾女,因為他又感受到數道震驚目光,可以預想,他所想的事,又有數人猜出來,續道:「只存同種,不活別族,騷動有多嚴重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現在兇獸林北面,每一種族的生物都接近瘋了,只要看見我們,不,看見不屬於自己種族的生物,牠們將會全力撲殺。」

「沒理由的都要?」莉莎睜大美目問道。

「是的,沒理由都要,而且牠們是至死方休,不會逃,只會殺得眼紅,殺得瘋,剛才那些砂礫彩蛛敢攻擊熊象已是一例,而且黑蜥蜴人在毫無道理下,不單瘋起來攻擊我們,兇悍程度猶勝以此聞名的紅蜥蜴人,可見騷動之烈是何等級數,能讓林北的生物摒除逃命求生,反走向殺敵求生之極端一途。」

大多數生物就算給個兇猛什麼於名前,也只形容牠們的力量或者習性方面,會讓人類害怕,而不是指牠們的智力。猛獸在某方面而言,思路和行動模式是很單純的,所以如果外來因素太過強烈的話,牠們的行動會變得單一,不再想其他,而現在整個林北的猛獸們,恐怕是處於單一的殺敵求生狀態。

他僅是一席話,已經讓眾女流出冷汗,一切若誠如他所說,那恐怕她們憂慮的不是任務完成度或者成功、失敗,而是自己的性命問題。

每每被猛獸發現就要戰鬥,然後血腥味又會招引出另一種猛獸,然後又開打另一場,再來又有另一種猛獸加入,這根本就是無止盡的惡性循環,除非每個人都有易龍牙的級數,否則這種惡性循環半天下來,就能累她們半死。

此時,眾人倒是回望後邊緊緊跟來的熊象,感謝於牠們的提早出現。

如果在一開始惡鬼犬和黑蜥蜴人那兩場戰鬥中,不是有熊象們突發性介入,讓他們被迫逃跑,恐怕他們現在已殺了十多種林中猛獸,不過,此傲人戰績大概會以半數人陷於精疲力竭的局面換來。

眾人給熊象追逼,但兩者的距離是愈益拉遠,在平地上以平均速度來說,易龍牙雖然比起熊象慢上很多,但藉著林中的高低差地和沼地、河流等等外在因素,人類的輕靈便發揮天大作用,大大加快擺脫熊象的進逼。

當越過了兩個沼地、一高低差大的地段,還有一個沒有拜魯樹亂長的草坪,眾人也就將熊象遠遠甩開。但在湖邊吃了一次大虧後,眾人就算看不到熊象蹤影,也不敢多逗留休息,繼續的往西北方去,只是速度上放緩下來,不再急趕。

至於抵達第六觀測站,則是後日中午的事。


「想不到會這樣快就來到。」看著山坡上方,那一個設於小山山頂(約一百二十米左右)的研究所,喘著氣的莉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此時莉莎走在團隊的最前頭,後面則是跟了同樣喘氣的眾女和易龍牙,剛剛他們可是又來了一次全力逃跑。

「是呢,還真想不到會比原定時間快了一倍。」看著天上的太陽高掛,雪櫻苦笑的道。

原定的速度大概是明日晚上左右才能找到第六觀測站,不過受逃跑影響,現在不單止早了一日,更是早了一日半就能找到,這讓雪櫻不禁有所感慨。

不過,為了換取這樣的成果,在昨天那一場倏然降下,由上午下到黃昏的大雨中,他們可是要繼續趕路,從沒有停下來過。

奈華爾嘆息的道:「因為全力逃跑,所以速度快上一倍,說出來實在不怎麼榮譽。」

「小奈,榮譽不榮譽已不是問題,現在最要緊是進到站中,打聽情報,能夠多知道一點林北的事情,總會對現在糟透了的局面有所益處。」許清清如此說道,而眾人對她所說也沒有反對,她說得很正確。

第六觀測站,建設於一座小山上,只有正南和正北兩條盡是沙石的斜坡道可用,其餘的都是險峻的山道,根本難以登上。

觀測站本身,則是以三角形為狀,尖端對著正北坡道,而正南坡道則是由剩下兩端連結起來的橫牆所對,亦即是眾人將面對的南出入口。

事實上,這條坡道要走的話,是不怎麼討好,但眾人倒是以最快速度登上,天曉得,多留外面一分,還會不會和哪一種生物卯上,現在的他們可沒辦法再逃,至於開戰的話,又會惹來其他生物,最可怕的結果,便是累及第六觀測站。

坡道防敵防己,他們也不怎麼在意,意外地,當他們來到正南出入口時,站中的十來位職員已聚於此,等待著他們。

當然,人家居高臨下,發現坡道有人類上來,他們自是有所反應。

「妳……你們諸位是第幾站內的職員?」一個看樣子是他們之中地位最高的職員率先問道,眼見對方大多是女的,他可是微感愕然。

「請問你是第六觀測站的代站長陳爾登嗎?」賈桂心上前反問起來。

照她所知,第六觀測站在第五觀測站被毀後,原站長錢知凡,正是在離站回城的疏散列之中,而他臨走前,在諸多自願性質留下的人中,選了職階最高和最熟知第六觀測站事務的陳爾登來當代站長,所以賈桂心才有此一問。

「呃,我就是代站長陳爾登,請問妳是?」陳爾登自認身分後,再次詢問出口。

「那真是失禮了,陳代站長,我們是特戰二隊,而他們則是傭兵集團葵花居,我們是接到上層的指示,來這裡進行任務的。」賈桂心以再標準不過的公式化回答,說著間,一手比了自己等人,一手又比一下葵花居諸位。

「特戰隊!妳說你們是特戰隊!」

「不是騙人吧!」

然而,不管他們葵花居還是特戰隊,一眾職員聽到他們報出的身分,霎時間以陳爾登為首,大聲的問著,不,與其說問,倒不如說是質問也不為過。

大概這情況遇多了,特戰二隊的人都沒什麼感想,連同易龍牙在內也是,不過葵花居諸女卻著實略微嚇一跳,但轉念想到一般人對特戰隊的觀念,在危難中能見著她們,會激動倒是情理之內。

沒在意陳爾登等人的語氣,賈桂心公式化的笑道:「是的,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特戰二隊的最高負責人,也是此行最高負責人,而這位是我隊的許清清,另一位則是葵花居的孫明玉,她們都是今次行動的……隊長。」

對於有沒有隊長頭銜,孫明玉是不怎麼在意,但賈桂心可不清楚她的心思,最後還是以隊長來稱呼她,當然這涉及到團隊氣氛,有提總比沒提來得好,反正這是個事實。

「呃……那……」

看來激動的人,一時間搞不清身分問題,於是賈桂心補充道:「我是最高負責人,但指揮今次團隊行動的是她們二位,當然包括我在內。」

說得滿明瞭,雖奇怪上司會被下屬所差遣,但陳爾登稍稍一呆,看著賈桂心不再說話,退到許清清和孫明玉後面,他也大概知道待會說話的對象,必是要找許、孫其中一人才成。

許清清出言說道:「陳代站長,我們可以到站內再商量嗎?」

如夢初醒,發覺到自己是給身分問題混淆了一下視聽,陳爾登點頭訕笑道:「說、說得對,你們請進去,我們到會議室再談。」

「好的。」孫明玉點頭,得體的微笑應道。

「那……請跟著來。」
第八章 對兇獸林推測
當葵戰團眾人跟隨著以陳爾登為首的職員們進到第六觀測站中,倒是發覺沒有預先所想的凌亂,他們起始縱沒說出,不過一旦想到第六觀測站在不能退的情況下,獨處於林北,抵抗著兇獸襲擊,料想場面一定是非常混亂,但現在一看周遭的整潔環境,反是教他們「失望」。

進站之後,眾人很快就移到了二樓的會議室。偌大的會議室中,正規而單調得很,有長桌、椅子和四盆不知名植物,多面可移動的白板還有投射燈。

陳爾登坐在首席,然後左右分坐易龍牙等人,至於那些職員,除了一個還跟著陳爾登,站在他背後,其餘的職員都留在室外。看樣子,葵戰團眾人來到的事,不用多久就會傳遍整個站,這為眾人造成無謂的壓力。

陳爾登見眾人坐好後,與後面的職員或者說助手作了個眼光交流後,本想出口問救援一事,但許清清卻搶先道:「陳代站長,客套話不多說,你可以告訴我們現在兇獸林的一切嗎?」 

「呃……嗯,這當然可、可以,但我們可……」

與毫不知情的陳爾登不一樣,孫明玉美目一轉,立時掌握到許清清要截斷他話頭的用意,心中有了計較,介入道:「可以先說一下騷動的發生日子嗎?」

雖然並不想這麼快就扯到救援一事,但要是讓陳爾登得悉自己眾人的實力不足,恐怕要他嘔出正確的情報就非常艱難,他鐵定會死命留著自己一眾人等於站內,強化站的自保能力,所以要趁他還茫然之間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個騷動……是二月初的……大概三號,不,四號這段時間發生。」察覺不出兩女正在耍手段,陳爾登反是困惑的道:「你們不是應該知道嗎?」

「我認為身處在戰場上的情報,有時會準確過書面上的數字。」許清清很認真的說道。

一些高官為求推卸責任,會把災難時間延後,讓人不覺得他是處理失序等等問題,這些為官之學,作為特戰隊一員,她時常也會接觸到,尤其是她的上層常常演練出來。

同為公務員,被蒙在鼓裡的陳爾登和他身後的助手露出恍然之色,不過陳爾登瞬即回復過來,道:「原、原來是這樣,說得沒錯,我們應該是比較清楚實際情況。」

稍稍思忖,孫明玉明著是微笑,但看在陳爾登眼裡,卻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堅定和威嚴,心快速跳了數下。

之後便聽到孫明玉說道:「沒錯,所以我們想知道這邊的實際情況,例如……」

「例如現在林北的生物全都陷入一種奇怪的氣氛,好像見人就殺,你們知道是什麼原因嗎?」許清清接過了孫明玉的話頭。

雖說她們的關係不怎麼好,但兩人需要聯手時,卻會讓一眾同伴們心寒。二女的微笑或者說淡笑,看在熟知她們的人眼中,除了堅定和威嚴之外,更有種可怕的感覺,她們心中像是盤旋著為數不少的語言陷阱和陰謀,非要讓人深陷其中不可。

「喔,小牙……玉姐她們很可怕。」莉莎小聲的嘆道。

「嘿……她、她們還真是合得來。」易龍牙苦笑一聲,低聲應著。

「見人就殺……這個……其實有點難以說明。其實那些猛獸不只見人,是見著其他生物都會殺。」陳爾登明顯已知道林北正瀰漫著一種廝殺別種別族的風氣。

裝作不知情的許清清,則是皺眉道:「這是什麼說法?」

「嗯,這個應該是騷動的副作用。你們也應該知道騷動曾,不,現在也是讓林北陷入一片混亂,那時……大約十日前,生物間彼此的廝殺最為激烈,雖然現在最激烈的時候已過了,但餘波猶在,經過那數日的血腥日子,照我們所推測,保守來說,林北最少有大半數生物都因為廝殺,而把對死亡的恐懼升至一個層次。」

似是想到那段「最為激烈」的時間,陳爾登和他的助手都露出猶有餘悸的表情,不過雖說可憐,但孫明玉的眼光倒是慢慢銳利起來,進迫道:「大半數是保守說法,那標準說法又有多少?另外,林北的生物對死亡的恐懼能夠具體說出來嗎?」

想不到孫明玉有此一問,陳爾登愕了愕,似是犯了錯的小孩被家長抓住,期期艾艾的道:「呃……以標準來說……標準來說……」

「七成?八成?九成……還是全部?」

可憐的陳爾登,許清清見孫明玉開始進攻,也同時對他發動緊迫攻勢。

看她們那樣子,眾人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老實的話,只會被徹底打殘。」

當然,打是個抽象的字,但可以肯定,陳爾登的說法只要稍一不妥,二女必然會以語言作武器,把他徹徹底底的擊倒。作為領袖,她們比什麼人的壓力都要來得大,為了自己的同伴和家人著想,她們只有盡力把優勢加大。

而在當下局面,能夠直接而大幅度的取得優勢,就是情報,為了得到最完整、最有幫助的情報,即使打殘陳爾登這個「外人」也在所不惜,頂多心中幫他祈禱一下就是了。

憑最主要亦是他們掌握了答案的問題垂詢,二女其實是想試一下陳爾登這個人說話的可信性,要不是自己等人真有經歷過來,而傻傻地相信大半數這模稜兩可的推測,可能一出站,他們就會憑恃悍勁去挑戰生物。

「到了那時的話,我們隨時被你害死。」易龍牙心中如此想著。

「這、這個……以標準來說,是全部。」受到二女若有若無的銳利目光,陳爾登嘴角抽搐,一股心虛感衝上心頭,半晌後頹然低聲說道,全部和大半數,當中差距之大,就算是小孩子也能分辨。

「啊,是這樣……那猛獸對死亡的恐懼,又怎麼說?」

沒計較他「誤測」,二女除了要試出他的話可信與否之外,另一目的就是迫他進入心虛的狀態,方便套話。

「她們還真可怕,嘿嘿。」看得出她們的用意,易龍牙心中乾笑兩聲,讓有情報的人陷於不冷靜心境,是套話逼供的主要技術,也是基本,他沒理由不知道。

對孫明玉的提問,陳爾登一手抹去額角漸滲出來的冷汗,遲疑的回答道:「這方面……我很難……向外人說明……林北猛獸的恐懼,是升至一個我們想像不到的境地,牠們訴諸……為了求生,都一力訴諸於暴力廝殺,至死方休,每一場戰鬥都不留活口。」

這次的答案讓二女很滿意,陳爾登總算來了個像樣的答法。

「是這樣嗎……」

裝模作樣的沉吟一下,二女交換了一個眼神,由許清清說道:「那麼騷動的主因,你們知道沒有?」

「還、還未,我們也想知道。」陳爾登搖頭嘆道。

「有沒有大概的推測?」

「嗯,這個……有是有,不過我不敢確定。」吃過一次虧的陳爾登,可還未回復過來,隱晦地說著,一方面他是不想再被揭穿什麼而不願再隱瞞,不過另一方面又不敢擅自說出來,非要別人出口追問不可。

「很典型的卸責方式。」眾人抱持著同一念頭。

「不確定也行,請你說出來。」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浪費,孫明玉如他所願,出口追問。

「啊,那好吧……」陳爾登扮作為難的點頭,才道:「事實上,我們觀測林中的猛獸,日子也久了,對於猛獸會騷動,其實心中也有底兒,最近林中沒天災、沒人禍,所以我們猜想是有某生物出現於林中,讓猛獸們生出強大危機感,引發這次大規模的騷動。」

不知是不是扯到所屬的專長,眾人覺得陳爾登那頹然氣息褪下不少,說話也有回復條理之感,可嘆的是他已經忘卻了救援一事。

許清清皺眉的說道:「這可能嗎?天敵無疑會讓猛獸怪異騷動,但兇獸林的猛獸種類繁多,即使有什麼天敵,也不致讓所有猛獸騷動。」

「妳說得沒錯,所以天敵一說,並不是我所指。天敵充其量是某物種影響一個或數個物種罷了,不過我們認為的是,那不知名生物,應是有著極為強大無匹的力量,不是源於先天性,而是那不知名生物的力量,強大得讓林北所有物種感到極大危機感,要說論點的話……」

陳爾登說到此處停下,徑自取過桌上水杯,喝下一口,才續道:「……論點就是騷動的形式,雖然你們會看到現在是處於種族或者說物種間的廝殺,但騷動的形式,由始至終就是逃難保命,猛獸們奮力衝擊結界,正是為了逃出兇獸林,廝殺……我認為只是過度恐懼的副作用。」

陳爾登的推測說到這裡,眾人倒是覺得有點意思,撇除廝殺不說,林中的各物種,都是以衝擊結界為優先,就論點來說,雖不致完美,但絕對不是隨便胡扯出來。

孫明玉閉目想了一下,片刻才睜開美目,直視陳爾登問著:「按你意思來說,那隻不知名生物,是在林北出現的吧?」

「是的,而且從第五觀測站最先被毀和第五觀測站的人曾聽到一些不自然的怪聲,我還認為那生物是在『林北的中心』。」

「怪聲?」易龍牙心中微凜,想到李祐天給他的叮嚀,他的眉頭漸漸靠在一起,本就在意李祐天所講的怪聲,加上現下再聽到,不得不讓他加以思量。
「第五觀測站……那裡還有生還者?」

比起陳爾登說出的疑點,眾女倒是關心第五觀測站還有沒有生還者一事。

「是的,雖是被毀,但可不是在頃刻間被毀。第五觀測站那邊,是在抵抗一整天後才被毀去,而站內次要職員,則是拚命向外逃生,雖死了不少,但仍有二百二十三位倖存者撐了過來。」想到倖存者,陳爾登卻不知怎的,頓覺得談話內容脫離主題。

在陳爾登呆然想著之時,許清清再打擾他的思路,說道:「有件事要多問一下,這個觀測站還可以撐多久?」

二女的聯合問話已接近了尾聲,問完此站的情況後,就可以告一段落。

「撐多久……勉強的話,可撐到三十來日,防備方面,因為地勢關係,所以不用擔心,只是糧食方面始終有限。」

第六觀測站作為一個離開中心的邊緣站,儲糧室是主出口站的一倍左右,縱然是已獨自撐了近一個月,仍未致缺糧缺水。

「這裡還算樂觀。」易龍牙心中轉念一想,便把第六觀測站定為安全地方,眾人同樣也大多有這個肯定。

而不知是不是提到站的問題,陳爾登終於想起正事,道:「兩位小姐,請問政府何時會派人來救援,還是諸位直接護送我們?」

「這個人……很難在公務員世界升職。」聽到他直接而不加修飾的問話,賈桂心由衷為他感慨。

「陳代站長,其實我們來的目的,主要是調查騷動源頭和鎮q壓騷動,當然也會保護此站的一切人事物安全,所以我們不會護送你們離開,而且因為我們其中的特戰一隊有事離開,戰力有損的我們更是不能護送你們離開兇獸林。」許清清沒避而不談,而是以平靜呆板的語氣道出眾人景況。

料想不到他們不是來進行救援,陳爾登那張充滿希望的臉頓時拉下,吃驚道:「你們不是來救我們!」

陳爾登的話很不顧禮貌,不過許清清卻沒在意,明白對方的處境,她正色道:「不是不救,只是我們不能護送你們出林。」

特戰隊很強,不過缺點是他們只是個人之身,有些事件,一旦涉及範圍過大,他們多半控制不住場面。第六觀測站少說有千人以上,要護送他們談何容易。

被許清清的正色壓倒,陳爾登已泛蒼白的臉頰微微抖動,似是想說什麼。

孫明玉緩衝的說道:「陳代站長,我們也是有理由的,當林南和西觀測站的事情完成後,最少不過是十來日的事,其餘四個特戰隊將會過來林北,那時再來護送你們,才比較安全。」

「是這樣嗎?」六神無主的陳爾登確認似的問著。

「是的,那樣會比較安全。」許清清點頭說道。

「這樣……這樣……」陳爾登看來受到很大打擊,臉色差勁的他,搖頭道:「那諸位,我先安排你們的房間。」

交待完助手要做的事務後,陳爾登沒精打彩的離開會議室。

「好了,那請你們跟我來。」臉色不見得比他好的助手,衝著眾人頷首說著。

就在眾人欲起身跟著助手時,易龍牙卻忽道:「等等,這位先生,可以說一下現在站中是哪個地方最多人嗎?」

「小牙,你問這個作什麼?」莉莎聽到他的奇怪問題,皺眉問著。

不過易龍牙卻是故意忽略,等待著助手的回答。

助手愕了愕,很忐忑的道:「是東角那邊。」

「那最少人又是哪邊?」

又有一個怪問題,助手像是怕他要刁難什麼,想了一下,很謹慎的答道:「是北角那邊,因為那邊較多次被襲,所以北角那邊沒職員逗留。」

「果然。」心底暗道一聲,易龍牙眼光還是鎖定助手,態度不置可否,再問:「不怕那邊會被猛獸襲擊?」

「不會,我們有警報裝置,而且監視器也正常運作。」助手小心翼翼的答著。

「很好,那我們的房間就設於北角吧!」

「耶?龍牙,你說什麼傻話!」

耳聞他要在最危險的地方夜宿,本來還猜想他問話意圖的眾女,臉色立時改變,姬月華更是開口直說。

其實也不勞她們費心,比她們更驚的助手,可是急急叫道:「這怎可以!」

「沒有什麼可不可以,既然是最危險的地方,守備自然不可少,而且我們既然不能護送你們,這些基本的事情,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易龍牙極為正經的回答。

看他那麼認真的態度,助手恍然的「啊」了一聲,一臉敬佩的道:「原來是這樣,那真是要辛苦你們了!」

瞧見助手那臉神情,眾女認定易龍牙是在提高眾人的地位。顧慮到拒絕護送站內職員離林一事,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謠言甚至反彈,他這樣做無疑是個漂亮又不著痕跡的高等安撫手法。

「如果可以的話,還請給我們一間大房,或者彼此相鄰的房間。」易龍牙追加的說道。

「當然可以,那請各位跟我來。」助手點頭應允,然後領著眾人走出會議室。

眾人在一開始行走時,其實能用寸步難行來形容,站中有大多的職員,只要不用值勤於警備方面,都有空閒聚於會議室外邊窺視他們,而且助手擺明慢步的態度,一如眾人入室前所想,讓他們有不少煩惱,直至來到北角,那些職員才沒跟來。

在小步前進的助手帶領下,他也簡短介紹著站中應注意的地方和設備。這裡和主觀測站的形狀不一,連帶內裡的構造也略為不同,但相差不是太大,來來去去都是研究室、會議室或者房間、倉庫一類。

第六觀測站中間為空,若由天空俯瞰,可看到一座銀白色的三角形建築物,中間空心,彷彿是被三面牆壁包圍,而在這個中空部分,要說真空空如也,也不盡然,這中空地方,地下為一個庭園,而在上則有通道,三隻角的點各延伸出一條架空的走道,在正中心處匯合,便於站中的各人移動。

概略知道了第六觀測站的設備外,助手,不,是林若山才對,他領著眾人來到北角的三樓後,安排了兩間門口相對,房中可以眺望到北面情況的十人大房,而兩房門相對的中間,還有可以直走至一個三面均是落地玻璃窗的陽台,讓人可以看到總部東西北三面。

「沒別的事的話,那我先離開。」

「好的。」

林若山衝著一行人說了休息一類的禮貌性用語,便退回他的工作崗位,留下眾人於兩房之間的廊道。

至於房間的選擇,葵花居和特戰二隊都沒有特別偏好,就算有,這兩間一模一樣的房間實在沒地方可以讓他……她們有所偏好。

各自選定了房間,兩方說定了把行裝安置好後,再來開會,商討去向。

三一八號房,亦即葵花居他們所選定的房間,七人沒有了特戰二隊的壓力,心情也立時放鬆。莉莎和姬月華二女甫進房間,便往軟軟的床舖撲去,而其餘四女也不勉強自己,俱露出疲態,或坐或躺於床上,絕不勉強自己站著。

「唔……床舖真的好舒服,跑了半天,總算有得休息了。」仰躺於床上,莉莎很失態的把四肢盡展,舒服的低吟出來。

「龍牙,這次倒是你的功勞,能夠住進這種舒適大房。」姬月華盤膝坐在床的中心,而雙手抱著自己的背包。

「我?」

「沒錯,要不是你不著痕跡的安撫林若山,這房間只怕和我們沒緣。」

易龍牙聽到雪櫻的話,立時會意過來,想著:「她們好像誤會了。」

明白莉莎她們誤會了自己,但易龍牙沒有多作否認。事實上易龍牙會提出在北角休息,安撫林若山無疑是其中一由,不過不是主因。

第六觀測站的職員獨困一地已久,在此時,難保站中的男職員會否對眾女有「過激幻想」並且加以行動,這才是他最擔心的,因為這類事情他並不是沒見過。
第九章 繼續火花
易龍牙等人在房中老實地休息了一小時後,許清清她們六女也過來開會,商量往後的行程。

所幸房中的椅子不少,空間也寬敞,一次可容納十三個成年人,並不見擁擠,感覺還算良好。只不過壁壘分明的坐法,令這種良好感覺打了個折扣。

「明玉,我們是時候商量一下了。」作為會議的開場白,許清清這話說得不過不失,沒有惡言相向。

「是要如何鞏固這裡的防衛吧!」孫明玉的話中並沒有夾雜疑問意思,只是順著許清清的話頭說下去。

「嗯,大致上是這樣,妳們對以後的行程有什麼看法?」

「我們剛才也有商量過,大概妳們也知道,我們現在的情況……」

孫明玉望了葵花居的同伴一眼,想了一下,就算多餘,也慢慢地說出眾人的現況,用以加強商量討論的氣氛。

一行十三人,現在還是以調查、鎮q壓和保護第六觀測站為大前提,以林北來說,第六觀測站正是他們唯一可放心依靠的總部,換言之,往後各種行動的危險分級中,離第六觀測站越遠則是越有危險,概略就是這樣。

至於其他會影響危險數字升降的因素,則要看決定才能分出,不過總部(第六觀測站)距離問題是鐵則。

現在,眾人的行動方面,大抵不會離開調查騷動起因、鎮q壓騷動和保護總部三項前提。若要進行調查,就要前往已毀的第五觀測站或者北觀測站,看看還有沒有線索,甚至乎他們有義務深入於最危險的林東北地域。

順帶一提,兇獸林的西北是虎鳶聚居處。

鎮q壓騷動方面,如果是以陳爾登的推論為據,他們其實就是要回歸第一項查出騷動源頭,如若不是的話,就要憑藉強大的武力,遊走林北各處,持續不斷進行雷厲風行的肅清,這是種吃力不討好的行動,但肯努力的話,就有一定機會成功,又能直接解決事件的……極度危險加愚蠢方法。

當然,也可以依循其他的正規方法,例如專挑一些喜戰的猛獸下手,以緩和整體血腥氣氛,不過對於全體陷於殺戮中的兇獸林來說,這方法實是有欠說服力。

「……最後,要保護總部的話,只要消滅附近實力強橫的猛獸就可以,總部的守備能力比我們想像的來得更高。」孫明玉總結完畢,稍稍停了停,又道:「大家有什麼意見?」

其實在意見中,還有一項是消極留守於總部,不過沒人會願意贊同罷了。

「我認為保護總部為好。」想不到先出聲的人是奈華爾,眾人只見一臉安靜的她不疾不徐的道:「我想人命始終比任務為重要,所以我認為保護總部會較好。」

「人命當然重要,不過保護總部是意味著我們要找強大的猛獸來挑戰。」賈桂心忙不迭的提醒對方。

「對,一旦保護總部,就意味著戰鬥,而且相對地,戰鬥帶來血腥,也會驚動到附近的猛獸,可以說我們這樣做,無疑是主動打破目前周遭勉強說得上的『安寧』。」凌素清很簡易的為賈桂心作注釋,對於厭惡麻煩的她,她是不願意主動尋求戰鬥,哪怕總部會不會有事。

「不能這樣說,妳不記得熊象牠們的路線嗎?」凌素清一說完,菲娜卻是擔憂的道:「那些一直追著我們的熊象,可是向著這邊跑來,從一開始牠們就沒變更路線,如果是這樣,那總部遲一點就會受到牠們的襲擊。」

熊象的問題,其實眾人早前也多少有討論過,不過不致擔心牠們會衝來總部,然而,如今菲娜一說起,眾人想到熊象不管地勢如何,還是貫徹筆直的衝擊,若真如她所說,熊象的到來,就算人類可裝作看不到,也勢必影響到附近各物種的寧靜。

「那是最壞的局面。」姬月華同意的說道,基本上,她是偏向於保護總部一邊。

「熊象只有我們能夠應付。」莉莎不單與姬月華坐在同一張床,於意見上,兩人也很相近,都是以人命為著眼點。

「但是如果熊象中途轉了方向,我們留在這裡不就白等。」披著黑斗篷的斯麗亞,個性和凌素清很不同,比之凌素清更有衝勁,然而,所得的結果,卻很諷刺,均是不願意保護總部。

「無法肯定,但不能否認有這可能。」雪櫻皺眉的說道,保護總部一事看來她是站得極為穩固,就發言上,很適合她那極端謹慎的個性。

「換個方向想,我們現在是得知了總部有強勁的防備能力,行動應該不會有太多顧慮。」許清清如此說著。

不過賈桂心卻反駁:「如果熊象真的跑來,總部是抵擋不了的。」

坐在椅子上,秦希怡參一腳的道:「而且還會引起附近的不安。」

「如果是圍攻熊象也就罷了,但一個不好,猛獸們集體攻來這裡,哪怕是這裡的防備強上一倍,也沒可能抵擋的住。」孫明玉加入了分析。

之後由鮮少發言的艾露詩接上,提出她的看法,道:「話是這樣說,但這些都是建立於熊象跑來,如果不是,又應怎樣?」

「不能否認有這種可能性。」雪櫻再一次強調。
賈桂心坦然回應著雪櫻,道:「不過我們也不能不思考……如果熊象真的沒來的情況,我們應怎樣做?」

「這個不算問題耶,熊象就算不來,我仍是贊成要保護總部。」莉莎很強勢的說道。

眾人,不對,應是眾女在爭執了好一會後,把能影響決策的原因搬了大半出來,終於進入投票的階段,保護總部這項目以多數通過,不管出於保護可依靠的基地,還是出於人命攸關,第六觀測站不能失去也不可被毀,是她們大致的共識。

而一直保持不多言的易龍牙,在這節骨眼時間,腦海中卻是苦苦思索著「怪聲」一事,在總部和怪聲之間,他的直覺是優先選擇後者來思考。

「若真有生物純以力量可威嚇到林中各物種,那種程度的力量,將是個天大的麻煩……假定怪聲真的存在,又不歸類為自然現象,那麼怪聲有很大機會是那強大生物或者種族所造成,如果一切推論沒錯,那亦代表這生物,不屬大型和飛天的生物,再來……再來……不行!太少情報,根本不足以再推敲!」越想越煩躁,易龍牙的劍眉也隨著心情改變而蹙起。

「龍牙,你沒事吧?」孫明玉坐於床尾,易龍牙坐於床頭,在吵應不應該保護總部時,細心的孫明玉留意到他一臉不妥煩躁之色,語帶擔憂的問道。

「呃……沒什麼,只是想點事情罷了。」

易龍牙搖頭一笑後,孫明玉懷疑地多看了兩眼,不湊巧被許清清問起什麼,不得不放棄以眼神逼迫於他,重新投入討論當中。

看著孫明玉別過頭,假裝沒想事的易龍牙才敢鬆口氣,他不想把無謂煩惱帶給她或諸女。

「呼……不能再露出什麼奇怪樣子,靜靜的重新組織一下,如果……把怪聲和強大生物兩者連在一起,那依照機率大小,就是一隻或一群,能在地上活動的非大型生物,而按牠所造就的騷動結果……」

思緒頓了頓,易龍牙又想道:「……應可理解出牠那強大力量之中是含有很濃烈的殺氣之流,沒錯……很有殺氣……殺氣……跟著,有殺氣的強大力量就會迫得林中猛獸走避,當中,林北是最為激烈,顯然牠處於林北一帶……」

再稍稍整理一下思緒,難得有點進度,自覺要振作的易龍牙索性閉起雙目,不管眾女那於他來說是吵鬧的討論,自己陷入深層沉思。

「……嗯,一切推論都還算有根有據,而最大問題是不能證明怪聲和生物兩者的關係,而且是兩者均未被確定……不行,想破頭也不行,一樣實質的證據也沒有,我不可能作出合格的推論!」

此時,易龍牙不禁憶起金色聖母,對於擁有極高智慧智識,亦有超一流整理和預想能力的她來說,即使沒實質證據,只要有一定可信度的揣測和資料,她便有很大機會能摸出事情的概略。

往後,易龍牙在一次晉見她時偶而閒談及此事,她稍想片刻就用了結界沒破、日夜營運的觀測站沒發現異狀這兩點,確切證明出不可能是飛鳥一類;又從第五、六觀測站的人都聽到怪聲,推斷出怪聲必然是發自生物,原因在地形環境,不可能會引發兩站的人都聽到的大音量聲音,再進而用怪聲肯定出強大的生物存在,可見其聰慧遠勝於一般人。

回說現在,先不談怪聲那一邊,投票過後,既是有所決定,兩位女領袖接下來便要去找陳爾登問話,套取相應的情報,至於眾人則是繼續留守房中休息。

「好了,那我和清清先去找陳爾登。」

孫明玉留下了這一句話後,本來還在思考什麼似的易龍牙,在她們二人臨離房前,忽然跳下床舖,叫道:「等等,我也想跟去。」

「咦?」

見著他突然的舉動,孫明玉和許清清都是感到愕然,不過,後者在吐出疑惑的音節後,卻沒有發出贊成或反對的聲音,而前者則是沒理會後者,想了想,便點頭而略帶怪責的道:「龍牙,跟來就跟來,不要突然撲出來,這很失禮的。」

「嘿嘿」的訕笑兩聲,暗怪自己反應來得過大的易龍牙搔著臉頰,道:「這些就不要在意好了。」

「真是的。」看著易龍牙熟悉的動作和表情,孫明玉沒好氣的說了他一句,就和許清清先行。

然後易龍牙跟隨於後步出房間,到東角那邊找陳爾登。

三人一走,十人大房,剛好剩下十人,然而,在三人剛步出房間,厚重的房門關起後,斯麗亞卻低聲道:「哼,奇怪的人。」

「斯麗亞,不要亂說話。」偷拉著斯麗亞的黑斗篷,艾露詩本來是想這樣說。

不過房間雖大,但眾人卻聚於一起,斯麗亞的低語,房中各人也可清晰聽見。

凌素清以其凌厲的目光,直盯著斯麗亞,先艾露詩一步的冷然道:「妳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糟糕!」奈華爾暗叫一聲不好,斯麗亞的嘴巴一向不饒人,於是奈華爾在凌素清話音乍落時即欲補救似的說道:「我們還是……」

奈華爾的下文,大概是回房之類什麼的,不過她卻不能說完整句,斯麗亞便硬生生打斷她的話頭。

奈華爾終究不是慣於大吼大叫之輩,斯麗亞其實在吐出毒話之時,已是後悔,然而,給凌素清帶敵意的冷然問著,一向口不對心的她不屑道:「就是說奇怪的人,那又怎樣?」

「妳看來不知道什麼叫禮貌。」凌素清見著她毫無愧疚的意思,話中冷意再低一層,要是神經弱一點的人,大概會有落於冰窟之感。

「比起妳一日二十四小時的當冰塊,我認為我已經很有禮貌。」

「冰塊總好過妳的毒舌,從妳罪惡的嘴巴所噴出來的毒氣,可是會嚴重毒害他人。」

「毒……毒舌!妳這個冰塊好不了我多少,單是妳的冷冰冰臉,就不知冷走多少人,妳再是這樣,恐怕到老也只會孤獨一人!」

柳眉輕挑,凌素清本來冷然的臉色,頓時充滿危險的氣息,道:「真抱歉,即使我是冷冰冰,但仍有不少花痴男人妄圖接近我,與妳生人勿近的毒舌絕不相同。」

凌素清發難的話,詞鋒之銳實不亞於真刀利劍,不過對於這些詞鋒,斯麗亞不知是裝作不知還是真的不覺,憤怒而不害怕的她,罵道:「誰說我生人勿近,冰塊!」

「夠了,妳們兩個不要吵!」為了大局著想,賈桂心不得不仗著自己是眾女最為成熟的女人而出言阻止,用年歲來壓她們,她可高興不來。

兩女見有人橫加插口,斯麗亞似是蠻顧忌賈桂心,表情變了一變,最終不滿的輕哼一聲才放棄爭吵,而慣於寡言的凌素清則是不置可否,見斯麗亞肯停下,她也樂得清靜不再追擊。

「……」

「……」

兩女一停,本來因她們的爭吵而變得無言,當上聽眾兼觀眾的眾女,一時間也找不著話題來緩和,於是房中陷於異樣的冷埸。

良久,熱情愛鬧的莉莎終忍受不住的打破沉默,問道:「其實我早想問……妳們怎會對小牙不滿?雖然他是笨了點,但他的人很好,妳們怎說也不應敵視他。」

語畢,葵花居一方都露出相當的好奇,連凌素清也不例外,這個問題很具份量,至於特戰二隊則似吃了什麼難吃的食物,擺出怪異之極的樣子。

「我沒敵視他。」艾露詩反駁道。

「很好,就算妳是例外,那沒翼鳥妳不滿龍牙,這很明顯,妳不會否認吧!」敢喊還有會喊秦希怡作沒翼鳥,到現在為止,世上只有姬月華一人。

只見秦希怡一聽她這樣喊自己,皺眉道:「什麼沒翼……算了……」

說到一半,似是顧慮到剛剛的爭吵或者話題扯到易龍牙身上,秦希怡沒有就姬月華的稱呼上反駁開罵,興趣缺缺的給了她一個白眼,淡淡道:「先說明,我從沒否認討厭易龍牙,如果妳問我,我一定會很清楚回答妳,我是很討厭他。」

還真是有夠直接的答案,雖然內容絕不討葵花居一方的歡喜,但意外地,姬月華很是欣賞她的直言,點頭道:「真誠實,那妳們究竟為什麼要討厭易龍牙?」

「我說過我沒……」

不讓艾露詩自辯完畢,莉莎和姬月華上演一幕精采的異口同聲,嚷道:「妳是例外的!」

艾露詩雖不太滿意被截,所幸她的個性隨和,既然已嘗試表達出自己立場,她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火速消去了不滿。

「怎說好呢……」奈華爾低喃一句,看著雪櫻等人的熱切目光,皺眉了一會,偏頭望向秦希怡,道:「希怡,這件事妳最清楚……還是由妳來說。」

「嗯……唔……這個,現在想來也好像是一年前……不,差不多滿一年了。」
第十章 討厭的因由
秦希怡起初並不情願,但是發覺到眾女和自己的同伴都用怪熱切的目光瞅看自己,才迫使自己回憶起那一幕幕的反感回憶。

「一年?」

秦希怡不知是誰問起,不過亦坦然答道:「實際上應是十一個月,我記得是易龍牙進來正式工作後的第三日……今天是三月四號……他在四月一號入職,剛好是四月四號當日有任務傳來,那件事就是在那時發生……」

「那件事是指?」

今次秦希怡聽得出是姬月華發問,不知何解,秦希怡對她的聲音特別敏感,把目光瞟到她身上,臉上罕有地露出凝重,沉聲道:「虐殺和……姦殺。」

不管前者後者,當雪櫻她們聽到時,都感覺到一大口異樣氣息嗆入胸肺,她們倒抽了一大口涼風。姦殺和虐殺,絕對不是她們身為女性愛聽或者想聽的事。

「騙人!易君是那麼的溫柔,他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想到易龍牙做事的分寸,雖有時會奇怪一些、偏激一點,但雪櫻百分百肯定,他絕對不會做以上兩項非常缺德的事。

似被侮辱到,秦希怡大聲的反駁,道:「我才沒說謊!我記得那一日,是大姐下指示給我、清清和他三人,那時有一個為數二十來人左右的強盜團,在城中一幢廢宅處策劃出一大串強盜計劃,而我們三人就是要殲滅他們……當我擊倒看門的人後,入侵至偌大的主人房前,就聽到一陣怪聲,我還以為裡面有埋伏,便從門縫處往裡偷看,誰知……」

說到重要處,秦希怡的凝重明顯加劇,彷彿是怕她們聽得不清楚,一字一字的說道:「……我看到一個極為噁心的場面,早我們進去的易龍牙雙手染成血紅,帶有血跡的臉上掛著與眾不同的獰笑,那是種可怕的笑意,他把一個女人的雙手弄斷,在那女人的丈夫面前不斷……不斷『戲弄』著她……」

戲弄是什麼意思,房中各人不可能會不明白,秦希怡會這樣替代,只是一時間想不出另一個形容詞,又不願多提那些令人反感的字眼罷了。

「當我招了清清過來看後,易龍牙還在弄著房中的女人,廣大的主人房,不算他的話,足有十二人,有四個女人,都是那剩下的八個男人當中其中四位的妻子,而易龍牙……」

停了一下子,秦希怡略帶悶氣的道:「……易龍牙就是硬生生廢去他們的行動力,在女人的丈夫面前,戲弄著他們的妻子!而對於那些男人,他則是打碎他們的牙齒,強迫他們親吻對方!親吻對……對方的……所有部位!」

說到這裡,身為聽眾的眾女,彷彿都感覺到呼吸不再是輕鬆的事,秦希怡其實說得很隱晦,但她們就是明白。

輕喝一口不知是誰的水杯中的液體,秦希怡嚥下一口唾液,繼續的說著:「男方沒了牙齒,女方則是被打傷顎骨,以防她們自殺,然後一遍又一遍,那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可怕的場面,男人被迫以噁心的方式玩弄對方,女人則是被他無止盡的活活戲弄至死。可笑的是我和清清,居然被易龍牙那種無形的瘋狂壓得不敢出面,那是我一生當中,第一次未打先怯的戰鬥!」

實在不敢也不願多憶及,秦希怡粗略地簡述著,不過眾女可沒有怪她,因為憑她那差勁的臉色、憤然的語氣和可怕的內容,她們憑想像也可描繪出當時的場面如何。

「事後,我不知他用什麼方法,但他的的確確沒有受到質詢,翌日我們還可以見到他,上層明明是發覺到此事,但竟然不為所動,沒對他採取任何一種懲罰,還叫我們不要再提起此事!」

秦希恰把目光移到賈桂心身上,而後者則是皺眉大搖其首,道:「不要看我,我也是接到上層的通知……就我所知,這個上層通知還是逐層逐層的隔著,要追的話,少說也要追三層和兩個部門。」

言下之意,是不可能追查的到。

「不要說我們女性最無法接受的姦殺,單是虐殺,我們也覺得他根本就是個變態,這樣子,妳們應該明白我們的心情吧!」

秦希怡不是那些先知自覺的聰明一群,但不是笨,她知道葵花居的人一向不滿意她們特戰二隊對易龍牙的態度,只是這種事不好說出來,尤其是事主還在場,所以才一直沒有說出來。

而毋庸置疑,她們討厭易龍牙的理由的確是很充分。

不過在充分的理由說出來後,沉默片刻,凌素清卻平靜淡然的道:「他與妳們共事半年,而我們則是相處五個月,但我知道……」


「……當他的暴虐過後,我們有作後援的其他部門人員進來,而他雖然將屍體毀去大半,但我可以肯定上層能從剩下的兩具屍體和我倆的口供,推想出當時的情景,不過,結果是他竟然得到上層的包庇,事後完全不需負責,這樣子,妳明白我們為什麼要討厭他了吧?」關了水龍頭不再讓清水流出,許清清一面擦手,一面盯著鏡子中的孫明玉,說到後面還加以反問。

上洗手間的她們,在獨處於同一空間之下,孫明玉也問起了易龍牙一事,而許清清只是稍稍思索,便如實的回答她。

然而,許清清會這樣說,除了是希望孫明玉能明白自己等人的立場外,也順帶向她訴說,一直以來自己等人不是為討厭而討厭,而是真有討厭的理由。

雖然孫明玉的臉色發白,不過,臉上掛著的不屬憤慨而是愁然,她平靜淡然的道:「大概是明白了,不過,龍牙骨子裡和表現上都是個傻氣十足的笨人,這是我所認知和肯定的,龍牙與妳們共事半年,而我們則是相處五個月,但我知道……」

說到這裡,孫明玉也關起了水龍頭,她擦著手,想到若莉莎她們聽到此事,一定會和她有同樣的心情,亦同樣會說道:「……妳們只用了三日時間看他,不過我們卻用了五個月去認識他,比起很多戴假面具做人的人來說,龍牙的思想和行事再偏激也會有底線,這是他成熟的地方,如果他會超越這底線,那代表他有非這樣做不可的覺悟和認知,就像妳們討厭他,他會那樣做也必然有其理由。」

孫明玉很認真而正經地說出一番數分鐘前,凌素清等人也說過的話,如她所料,對於易龍牙的個性,同行而來的葵花居住客,是有極深刻的認知。

而忠實地反映出自己的心思,許清清沒掩飾驚訝,詭異地望著孫明玉,最後在二人臨離開洗手間前,她握緊門的把手,才搖頭嘆道:「或者……妳可能說對什麼,但我絕不能認同那一晚的獸行,未明白事情之前,我只會當他是一個借任務之便來逞獸行的變態,這樣想就足夠了。」

說到變態二字,她眼神之凌厲,直教孫明玉嘆息,她並沒有被自己為易龍牙的「辯護」動搖到她自身的看法。

與孫明玉一同步出洗手間,許清清看看四周,也不見易龍牙的蹤影,開口問道:「怎麼不見他?」

「龍牙他在我們進去時,說是有事要辦,可以不用管他,先去找陳爾登。」孫明玉聳肩的說道,雖然實際上,他在離開時還叮囑過什麼不要隨便亂喝亂吃,但她覺得沒必要說出來。

「有事要辦……這樣也好,我們先找陳爾登吧!」

或許顧忌到剛剛的敏感話題,她們均不願在短時間內多談及易龍牙,孫明玉輕「嗯」一聲,二人便先去找陳爾登。沒了易龍牙在旁,她們的相處上也許會好上一點,這是二人均有的想法。


與此同時,趁著兩女去找陳爾登談正事時,徑自走開的易龍牙也做著正事,往總部東角的地下飯堂走去。

比起身分是代站長的陳爾登,他總覺得要得到小道消息的話,非要問及一般職員不可。陳爾登是那種說話留三分轉彎餘地的人,他的話多為點到即止,為免事後有額外工作或者追究,很多重要但表面卻微不足道的情報會被他扣住。

「問一個不想行差踏錯的人,有時倒是麻煩。」易龍牙低聲嘆道。

陳爾登這種個性不是說不好,如果有時間增進雙方感情,他應會敢於放膽說出來,可惜現下就是缺了那個時間。

不知不覺,易龍牙也到了飯堂,看看現在的時間,中午已過,進入下午,不過飯堂上卻還是有不少人聚集,沒有易龍牙想像中的稀疏程度。

看著每五張桌子,有三張是有人占著,易龍牙心想著:「還真多人。」
這種反常的狀態,易龍牙是在以後才明白,因為整個總部為了省節能量的緣故,而沒做也不能做常規的觀測研究工作。

「請、請問……你是特戰隊的人嗎?」

就在易龍牙為著下午三、四時仍有不少人於飯堂一事而出神時,一把深沉但略帶怯懦的聲音忽然從旁響起,易龍牙挑眉回神過來,轉頭一看,看到一個二十七上下的男子望著自己,想來是聲音的主人無疑。

「嗯唔……我不是特戰隊的人。」看到男子身上穿的是一般職員制服,易龍牙發出一絲玩味的低吟,然後搖頭否認,他當特戰隊可是五個月前左右的事了。

聽到易龍牙的否認,男子明顯有失望之色,卻不死心道:「但你不是跟著那些特戰隊進來的嗎?」

不知他在想什麼,問話中倒少了兩分怯懦,多了兩分困惱。

易龍牙當然想得出他為什麼會有身分上的誤會,不在乎的聳肩道:「我是和她們來沒錯,但我不是特戰隊的人,我是個傭兵,是接了委託來幫特戰隊的忙。」

「啊……委託……傭兵……你是來幫特戰隊?」男子本來顯得失望的表情變得怪異,這是因為特戰隊的形象實在深入得很,甚少需要別人的幫忙,所以聽到易龍牙這個傭兵來幫特戰隊,男子除了訝異外,倒是以一種不容小覷的眼神盯著他。

「對,這有什麼問題?」易龍牙反問著對方。

「沒、沒有,當然沒有!我想問……不,你可以過來一下嗎?我們有事想問你。」男子似是被他的反問弄得慌亂起來,說話上失了點組織和分寸,不過重點是要邀請易龍牙,他仍可表達得出來。

「嗯唔……看來不用我費心力搞小動作。」看看四周,早在自己和男子說話時,易龍牙便發現到飯堂內全部身穿制服的職員,都以一種怪異熱切的眼光留意自己。心中高興想著的同時,他口上也答道:「嗯。」

跟隨著男子走來,易龍牙來到一張位於飯堂的中心處的長形飯桌旁,且早已坐了三個和男子相熟的友人,他們正衝著迎面過來的易龍牙投射出能解讀成好奇二字的目光。

「永登,他就是特戰隊的人嗎?」男子的其中一位友人,連待易龍牙坐下的耐性也沒有,當二人一來到眼前,即率先問道。

「不是,這位易龍牙先生,不是特戰隊的人,但他是受政府委託的傭兵,工作是和特戰隊一樣,來幫我們處理林中的事務。」

「耶,我何時有那樣說過?」對於男子錢永登話中擅自加油添醋,易龍牙心中可是沒好氣的問著,不過卻沒有在口頭上糾正,反正來幫人這點不能說有錯。

「你們好。」易龍牙客套的衝著他們打招呼後,在錢永登的擺手下,很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啊,您、您好!」

本來一聽見易龍牙不是特戰隊的人,錢永登的友人們可是露出了失望表情,但聽到後來,卻是露出恍然之色,眼中復發出灼人熱芒。

就在這時,這張飯桌的空位和旁邊的飯桌也坐了不少人。

「你們有什麼想問嗎?」易龍牙直接的問道。

「呃……是、是的。」錢永登聞言後,立時點頭說道:「其實是想問……你們今次到來,真的不能護送我們離開嗎?」

劍眉一挑,星目閃出精光,易龍牙倒不意外於這問題,但錢永登居然直接切入主題,他心想道:「看來是被我們拒絕的消息折磨了好一會,也好,省去我的功夫。」

心中盤算一下,察覺出錢永登問話後的氣氛即時變得詭異,易龍牙的鼻中噴出微量氣息,泰然的道:「嗯,我們是不能護送你們離開這裡。」

特戰隊拒絕護送,這個半小時前左右收到的沮喪消息,現經易龍牙確認,飯堂中的各人沒有訝異,只是濃濃的沮喪感迅速傳了開來。

「為什麼不能?難道你們不知道兇獸林,尤其是林北很危險的嗎?」錢永登其中一個友人,忍不住出言質問。

雖是語氣略為不善,但易龍牙倒是渾然未覺,略微搖頭,淡淡的道:「這個嘛……我很難說出來,我們一行才十三人,對於你們這裡足有千以上的人,我們根本不可能完好的護送你們。」

「那可以分開,不用一次過……」

不等他說完,易龍牙便打斷道:「這是不可能的,先頭的那數批人,我可以保證安全,但隨著這裡的人數越少,一旦我們護送你們一部分人離開,你們又有沒有信心保證這裡的安全?」

的確,觀測站這裡要是作最低限度的運作,只需二、三十人就可以,但問題是,一旦要抵禦外頭猛獸的不定時襲擊,莫說二、三十人,沒有三、四百人也不用指望可以應付。

深悉總部的問題,出聲那人最終還是頹然地安靜下來。

「那你們真是沒辦法嗎?」錢永登不死心的問道。

易龍牙慣性地搔了一下臉頰,然後淡笑道:「是的,要護送你們,就算怎樣想也不可能。」

「這……那你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個就是我要問你們的事,我們一行人接下來要做的事,可是要問過你們才能清楚知道。」易龍牙說到後面,不自覺地正色起來。

感受到他的認真,錢永登不解道:「問我們……為什麼不問陳代站長?」

「陳代站長那裡,我們有人去找他了,不過我想他一個人也不會知道所有事,所以才來問你們,看看有沒有遺漏的情報。」易龍牙半假半真的說道。

「原來如此。」

「就是這樣,所以我想問你們……林北最近是不是有怪聲傳出?」易龍牙不想跟這些陌生人太多話,打著速戰速決的主旨,直接切入問題的核心。

「啊,怪聲!」

「原來是問這個!」

「怪聲我好像聽過……」

怪聲二字,在人群間傳了開去,而出乎易龍牙所料,這兩個字竟如此的敏感,絲絲私語頻起,引起了頗大的反應。

想了想,易龍牙把目光收回,平視坐於對面的錢永登,眼光盡是好奇和玩味神采,無言地催促著他快些回答。

錢永登呆然一下子,才在易龍牙的逼視下,遲疑的說道:「怪聲……我不太清楚,但我們這裡有不少人都聽過怪聲,這倒是真的……老實說,我們住在這裡那麼久,這種怪聲還是第一次聽到,包括我在內,有不少人都認為騷動與怪聲有關係。」

「還差了些。」不滿意於所得情報,易龍牙繼續問道:「怪聲,你們肯定聽到?」他注視著錢永登,不過問話的對象卻是聞言之人。

作為諸位職員的「代言人」,錢永登看了看同事,片刻才肯定地點頭道:「雖然不是全部人聽過,但我們大部分人都是肯定聽過。」

「這樣……那怪聲來自哪裡?哪個方向?」食指放到唇前,易龍牙左手平放在桌面上,以指頭敲出有特定節奏的微音。

「來自哪裡我就不知道,不過方向上該是林的西北邊。」錢永登搖頭說道。

「林的西北……虎鳶的聚集地……」低聲自言一會,易龍牙指頭敲出來的聲音提高,語中的沉重之感略微增加,若有所思的道:「怪聲第一次出現時,是何時的事?還有大多是哪一個時間會聽到,夜晚還早上?」

「唔唔唔……這個,第一次聽到應……」

錢永登正想著時,忽然一個坐在別桌的男人扯開嗓子,代他答道:「那是二月七號時的事。」

「啊?你……肯定是二月七號的事?」

見著有人插話,易龍牙扭頭望去,見插話男人的年齡應有三十多,有著一張國字臉和不胖不瘦的高壯體格。

「沒錯,我是由第五觀測站跑出來的,我第一次聽到怪聲就是在第五觀測站受襲的前天,我不可能會忘記,不信的話,我還有其他人作證!」

國字臉男人想到當日受襲的事,身子不禁微顫起來,而他身旁的「其他人」,亦在他說完後,點頭道:「沒錯,那一晚我們的確是聽到了怪聲,然後翌日的清晨,我們就受到了襲擊!」

見著他們的認真神色,易龍牙頷首續問道:「這樣……那怪聲多數是何時響起?」

問題只答到一半,另一半的答案他仍未知道,便把目光移轉回錢永登臉上。

「耶……多數何時聽到?這個很難說,怪聲是隨時隨地就有……」

錢永登望了望他身旁的友人們,而先前曾質問過易龍牙的那一位即接下道:「怪聲不管是日或夜都有機會聽到,有時一日只傳一聲,不過亦有一日響數遍的紀錄。」

「那即是沒有一定?」易龍牙總結的道。

「沒錯。」

指頭敲出的音量又略微的提高,易龍牙臉上雖然保持正經而冷靜的神色,但他心中可是想著:「……怪聲和騷動有所關係,這樣想應錯不了,現在總算有個調查方向,不過沒有固定規律,又是來源於林的西北,這倒是要花很大功夫……」

「易龍牙先生,你和特戰隊一定要幫我們,我家中還有小孩的……而且我說過今年四月四號的兒童節前會回家陪他渡過!」

本來錢永登這樣說是客套的話,易龍牙也為他的年輕父親形象而訝異,不過當聽到後面,易龍牙卻是圓睜其目,不自然的道:「四月四日!」

「有、有什麼問題?」

易龍牙自進來後,一直都給各人冷靜的形象,現在看到他的失態,眾人禁不住訝異的問道,尤其錢永登還打了個冷顫,以為自己是說錯什麼惹到他。

「呃……沒、沒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易龍牙說完後,指頭不再敲桌面,低聲的道:「原來快要……一年了。」

就在他低聲自言時,腦海也相應地回憶起他所在意的事……


「易叔叔,你想要我的身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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