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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風流王侯】作者-海牛小白(全書完)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四十六章 結拜兄弟(下)
    劉淵接過霍烈手中的帖子,眉頭一皺,道:“竟然是貴妃娘娘的請貼。”白蓁自從搬入宮中后,兩人便再也沒有見過面。不過劉淵已經派了龍騰閣的人去監視她,並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這個女人也是蜀王的精神支柱,若沒有她,也就沒有現在的蜀王。

    不過在這個時候她向自己下帖子求見,確實意味深長,難道也是與蜀王結拜的事?

    劉淵想不到白蓁的目的,不過她並沒有以貴妃自居,而是以白蓁的名義邀請劉淵進宮一敘,言辭懇切,讓劉淵不得不想起當初與她清談時的樣子,此女也是動人的尤物,不過卻也是非常厲害的對手,劉淵感覺到蜀人對自己如此反對,就有她的功勞。

    不知蜀王知不知道這件事。不過蜀王對白蓁言聽計從,而且給她很大的自由,當日白蓁數次單獨來找自己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劉淵放下帖子,道:“霍烈備車吧,本王也想要見見這位胸懷天下的蜀國貴妃!”

    他自從放下心事后,心情大好,而且現在成都正是秋季,天氣非常涼爽宜人,出去走走也是不錯的選擇。

    劉淵坐上馬車,一邊翻著手中的《滄海志圖》,一邊口中稱奇。這次在云州最大的收獲就是弄到這些珍本,譬如這本《滄海志圖》,便是講解水軍戰法的奇書。尤其是海戰之術,想必著書之人也是海戰的老手,不然不會寫得如此詳細精到。

    大漢與大明之間爭斗甚急,完全沒有顧及到海外的國家。劉淵在揚州時,曾經聽說沿海處有數股海盜猖獗,其中除了一些漢人外,更有無數浪人武士,應該就是來自于東瀛日本。大漢水軍因為不是對手,也就不加圍剿。若是有機會,自己也要建立一支海軍,以震懾沿海各城。

    他正想著出神,突然間車外傳來一個溫柔動聽的聲音道:“貧道求見西川王爺!”

    劉淵身子瞬間挺直,臉色凝重起來,這聲音他太熟悉了,竟然是風虛子來了。

    霍烈也同時停下馬車,來到車前喝道:“來者何人!”他並沒有馬上拔刀,因為明白遇見像風虛子這樣修煉氣功的高手,刀槍只是多余。

    風虛子從旁邊的房上飄然而至,還是一身窄窄的道袍,袍角隨風飄展,看起來確實有些仙氣,施禮道:“貧道風虛子,王爺還記得吧!”

    她的輕功也是劉淵見所未見的高明。當日劉淵與霍烈、孟陽三人聯手才將她逼退,不知道這次自己和霍烈有多少勝算,劉淵大步走下馬車,背著雙手朗聲道:“本王當然記得,禍國殃民的妖道害死先王,今日竟然還敢送上門來!”

    霍烈雙目緊盯著風虛子,生怕錯過她的每一個動作,這個妖道確實是罕見的高手,只要一個不慎,說不定便會一敗塗地。

    風虛子微笑道:“王爺定是錯怪貧道了,要知道煉丹之術乃是天人之道,玄妙異常,若非王爺當日阻擋貧道,說不定前蜀王還會轉危為安呢!”

    劉淵一拂袖子,喝道:“妖言惑眾!”他自然知道風虛子想借蜀王病故來打擊自己的信心,這樣看來她今天是想殺自己了。劉淵對這種殺意一向感覺靈敏,雖然風虛子臉上一直帶著笑容,而且身上並未凝聚內勁,但是劉淵已經知道她若出手定會是雷霆一擊。

    風虛子目光往霍烈身上望去,隨即笑道:“王爺既然不信我道門之術,那么貧道也就不再多言了,貧道此次拜訪王爺,其實是為了另外一件事……”她這個“事”字,並未完全說出口,突然身子一抖,像是從原地消失,然后順間來到劉淵面前,纖細的右手直探向劉淵的咽喉要害。

    劉淵早料到她會突然出手,只不過她這一手移步換形的功夫還是讓劉淵大為狼狽,他只好一個背翻翻了出去,躲開風虛子這足以奪命的玉手。

    霍烈大喝一聲,已經逼了上來,雙掌同時推了出去,試圖將風虛子逼離劉淵,風虛子毫不猶豫地與他對了一掌,然后身子一轉,再次沖向劉淵,看來她的目的就是殺掉劉淵。

    劉淵凝住心神,並未后退,反而向風虛子直沖了過來,以毫厘之差躲開她的手掌,一肘重重地撞在她的肋下。

    風虛子雖然內勁雄厚,但是還是無法硬抗劉淵這全力的一擊,身子飄了起來,躲過霍烈攻來的一掌,飄到數丈之外,才輕盈落地,驚異地看著劉淵。

    雖然上次劉淵曾經以怪招將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但是風虛子知道劉淵沒有絲毫的內勁,她就是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連他都打不過。

    劉淵哈哈大笑道:“女道長莫要以為以一己之力便可以殺掉本王!”他雖然並沒有修煉過氣功,但是若論技擊之術,恐怕還沒有人是他的對手,風虛子就算再厲害,想在自己和霍烈的夾攻之下得手,那也是癡心妄想,要不然自己就不會膽大地悠然在城內行走了。

    風虛子這才知道劉淵已經看出她是女兒身,不過她也倒頗為鎮定,道:“既然如此,貧道告退,待來日找到幫手再來!”

    這回輪到劉淵愣住,這個人倒有些意思,處變不驚,從容的很。霍烈已經喝道:“還不將此人拿下。”旁邊突然竄出數人,同時撲向風虛子,原來是龍騰閣的人來了。

    風虛子纖細的身形在眾人中穿過,已經飄到了房頂,柔聲道:“王爺請勿相送,貧道自會前來拜會!”說罷頓時消失無蹤。

    龍騰閣的人也紛紛跟了上去,風虛子的輕功雖然厲害,但是要擺脫這些人的追蹤還並不容易,就算抓不住她,也夠她受的了。

    劉淵心里微微歎了口氣,聖道門到底是個怎么樣的門派,為什么要刺殺自己,難道僅僅因為當初破壞了他們為蜀王煉丹,還是有別的什么原因……

    霍烈湊上來低聲道:“王爺每日出行的路線都是屬下和孟陽安排的,並無任何人知道,這妖道能夠提前在次埋伏,莫非是和貴妃娘娘有關系!”

    劉淵點了點頭,白蓁確實值得懷疑,像她有這樣抱負的女人世間並不多,很少有像慕容清雪那般空想的,說不定背后有人支持,若說白蓁是聖道門的人,劉淵一點兒也不會感到意外。

    但是白蓁確實不會半點兒武功,而且也從來沒有聽過她讓蜀王服用丹藥,和風虛子有很大的區別……劉淵思索片刻道:“白貴妃是否有什么異常,或者與聖道門有什么瓜葛,龍騰閣有沒有發現什么么?”

    霍烈搖頭道:“白貴妃一直都深入簡出,並未見到與道士有過來往,而且他的父親白楚臣也未見有什么異常!”

    劉淵走上馬車,知道想也無用,淡淡道:“不管如何,貴妃娘娘還是要見的!”風虛子一擊不中,飄然而退,確實有些耐人尋味,當時她完全有理由再行出手的。劉淵心里確實充滿了疑惑。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四十七章 為卿分憂(上)
    劉淵步入鳳儀宮內,卻沒有看到白蓁的影子,甚至連一個宮女都沒有見到,心中大奇。

    從“鳳儀”兩字便可以看出,這座鳳儀宮原是皇后的寢宮。只不過由于安樂公主嫁給蜀王之后,便一直居住在慈云宮中,與蜀王其實只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名。而蜀王也樂得將白蓁這位紅顏知己當做真正的皇后,由她統領后宮,所以這座鳳儀宮就屬于白蓁了。其實白蓁統管的豈只一個后宮而已,她對蜀王的影響力要超過任何人。

    想到她也許是聖道門的人,劉淵心里有些不平靜起來,白蓁對蜀王的影響是巨大的,這究竟會產生什么樣子的后果,劉淵並不清楚。若不是她,蜀王不會事事聽從劉淵的安排。若不是她,劉淵也未必會全力去幫助蜀王,這個女人雖然並不經常露面,但是起的作用卻不小,並不簡單啊!

    這時環佩聲從后面響起,珠簾挑起,白蓁出現在劉淵眼前。她今天穿了一身白紗長衫,上面繡著大朵的荷花,頭發高高盤起,比之當初又端莊了許多,不過眼角上柔媚的微笑還是絲毫未變。

    劉淵急忙起身道:“見過貴妃娘娘!”

    白蓁呵呵笑了起來,道:“鳳儀宮內並無他人,王爺可否還稱本宮為白蓁!”她慢慢走近劉淵,臉上的欣喜並不像是是裝出來的,原來是她將宮內的人清走的,便是為了創造和劉淵單獨相處的機會。

    劉淵心道你既然自稱本宮,我還怎么叫你白蓁?不過對這個女人,他心里也有些異樣的情緒,歎道:“娘娘已經不是那個可以隨意出入狀元府的白蓁小姐了,而是我蜀國的貴妃娘娘,本王自然不敢造次!”

    白蓁微微蹙起眉頭,嗔道:“王爺是在說白蓁已經老了么!”

    劉淵大感吃不消,當初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便覺得這個女人實在太過誘人,而自己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是她總是這副樣子,恐怕不想到香艷之事才怪,忙道:“娘娘正是青春妙齡,本王怎敢昧著良心胡說!”

    這倒並非假話。

    白蓁幽幽地歎了口氣,美目望向了門外,道:“王爺是否也覺得物是人非呢,其實不過幾個月而已。”劉淵一愣,雖然早就知道她就是這副樣子,不過好久不見,倒也適應不了,疑道:“娘娘何故說這樣的話?”

    若白蓁真是聖道門的人,而且又是她派了風虛子在半路刺殺自己的話,那么這個女人的演技也太出眾了,根本就和當初要向自己求教的白大小姐一模一樣,除非那時她就已經暗中計劃拉攏自己,為那個道門效力。

    白蓁臉上浮起微笑,道:“不知道為什么,白蓁感覺王爺似乎已經變了!”

    劉淵知道她並非是責怪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竟然一暖,笑道:“娘娘認為本王變得如何了!”話一出口,劉淵才知道自己錯了,這簡直就是在與這位貴妃娘娘調情說笑。若是與慕容清雪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情有可原,但是眼前卻是當今蜀王的妃子,萬萬動不得的女人,看來自己對這位美女確實有些缺乏抵抗力。

    白蓁卻絲毫不以為意,輕聲道:“王爺變得更加讓白蓁看不透了!”劉淵尴尬一笑,方想說話,白蓁已經繼續道:“王爺勿要責怪白蓁說笑,其實這次將王爺請來,而且讓下人離去,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劉淵大歎自己又是自做多情,被這女人說了幾句話就心神蕩漾起來。

    從認識白蓁以后,這樣的情況已經有了多次,竟然還是不知道悔改。其實一切只是白蓁的戲言而已,她就是習慣這樣說話,俏皮可愛,說不定對著其他男人也是如此。

    劉淵忙道:“娘娘請講,本王願為娘娘分憂!”

    白蓁點了點頭,目光也有些迷惘起來了,低聲道:“白蓁前日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身孕!”

    劉淵一驚,脫口道:“此事當真!”

    白蓁轉過頭來,眼中滿是復雜的神色,道:“確實如此,御醫已經確定了!”

    劉淵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雖然說這件事非常正常,但在無形中卻使得蜀中的形勢發生了改變。尤其是蜀王的這次親征,若是蜀王知道白蓁有了身孕,是否還會親自出征呢?而且白蓁身為貴妃,皇后安樂公主又與蜀王並無夫妻之實,若白蓁能夠產下一個男嬰的話,那么這個男嬰無疑就是未來的蜀王人選,這可以說是蜀國的大事。

    劉淵停頓片刻,慎重道:“王兄是否知道了此事!”

    白蓁搖了搖頭,低頭道:“主上並不知道,白蓁正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

    劉淵心中確實奇怪之極,不知道為什么白蓁沒有告訴蜀王,卻先來告訴自己,難道只是擔心蜀王馬上要親征東蜀,還是有其它的目的,忙道:“娘娘難道不想讓王兄知道此事!”

    白蓁還是搖了搖頭,眼神非常復雜,道:“王爺勿要以為白蓁試圖隱瞞,實際上此事根本無法隱瞞,只是主上現在親征在即,本宮不想他分心而已!”她站了起來,走到窗前,繼續道:“此刻順王擁兵自重,自立東蜀,使蜀國一分為二,又得罪了大漢,乃是我蜀人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也是主上親征統一兩蜀的大好時機,若是本宮將此事告訴他的話……”

    要不是劉淵以前見識過她這種看待大事的胸懷,定然會以為此刻的白蓁只是虛言欺騙自己,假裝可憐罷了。

    白蓁能夠對太子並無愛意而甘心入宮,當然也能為了蜀王親征而放棄將他留在身邊的機會,甚至放棄告訴蜀王自己有了身孕。不過劉淵還是疑惑她為什么要先將此事告訴自己。

    白蓁轉過頭來,眼圈似乎都紅了,道:“所以本宮將王爺找來,乃是因為有一個請求!”

    劉淵點了點頭,這應該是白蓁將自己找來的目的,道:“娘娘請講吧!”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四十七章 為卿分憂(下)
    白蓁柔聲道:“白蓁希望王爺能夠將此事保密,在適當的時候再告訴主上,那時有王爺替我說話,主上他才不會責怪白蓁現在沒有透露實情!”

    劉淵心道難道就這么簡單,只是為了找一個證人而已?但是看白蓁的臉色又不似做偽,只好道:“娘娘請放心就是,王兄定會了解你的一番苦心,倒是娘娘受苦了。”

    白蓁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王爺也許會認為白蓁寡情,不過我確實不想主上失去統一蜀國的機會,另外我還有一個請求!”

    劉淵心道她果然還有要自己做的事,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自己沒有辦法推托了,慨然道:“還請娘娘示下,只要本王能夠做到絕不推辭!”

    白蓁神色略微有些緊張,輕聲道:“王爺已經與主上結拜為異姓兄弟,若是白蓁腹中嬰孩出世,希望王爺能夠收他為義子,或者是義女也好,那樣白蓁就欣喜異常了,有王爺教導,他定然會出類拔萃的!”

    劉淵一愣,突然間明白了,往白蓁望去,她的目光中似乎帶著點兒幽怨,當然也看到了其中的情意,這情意並不是假的。劉淵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點了點頭道:“本王三生有幸,得主上與娘娘如此垂青!”

    白蓁似是松了一口氣,道:“白蓁先行謝過王爺了!”說著一個禮行了下去,竟然用的是她還是小姐時的躬身禮。

    劉淵歎了一口氣,原來最不想讓自己做蜀王的就是眼前的這位貴妃娘娘了。

    恐怕華恆等人的動作也是她指使的,她如此處心積慮地想要自己放棄奪取蜀王位置的念頭,竟然會用上這樣的法子,只要自己答應收她腹中的孩子為義子,試問又怎么去觊觎蜀王之位?

    但是劉淵對白蓁卻絲毫沒有責怪,不知道為什么,竟然有了一點兒悲哀的感覺。一個女人願意為一個國家付出這么多,不管她用了什么手段,都是值得敬佩的。

    當看到劉淵的背影走遠,白蓁坐回到椅子上,長出了一口氣,她心里明白,劉淵暫時是不會對蜀王不利了。

    ※※※

    劉淵剛剛走出鳳儀宮,見到孟陽已經站在旁邊。這位龍騰閣統領一臉的急迫之色,似是有話要說,劉淵走上馬車,笑道:“上車吧!”

    孟陽上車忙道:“屬下辦事不利,竟然讓刺客當街對王爺不利!”劉淵笑道:“你不用自責,此人乃是道家的高手,恐怕龍騰閣中沒有一個人是她的對手,再說本王現在不是毫發無傷么。”

    孟陽眼中露出感激,這個中年漢子對劉淵死心塌地地效忠,並非因為劉淵的身份,而是因為劉淵的為人。

    劉淵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淡淡問道:“那女道士跑掉了么!”

    孟陽點了點頭,道:“這個妖道確實是個高手,龍騰閣出動了八個人,竟然都沒有追到她,不過卻過了幾招,此人出手並不狠辣,好象無意傷人!”

    劉淵也正是疑惑這點,方才她明明還有機會殺掉自己,為什么卻突然走了?劉淵還沒有頭腦發熱地認為她真的被自己的怪招嚇到,因為那些怪招雖然厲害,卻傷不到她,難道此人只是為了試驗一下自己?

    還是為了讓自己懷疑白蓁……

    劉淵心中突然一驚,這倒是一個可能,女道士為了讓自己對白蓁產生懷疑,所以故意設下埋伏,然后飄然離去,那么白蓁和她們又是什么關系?敵對還是……

    孟陽看到劉淵臉上帶著思索的表情,支吾道:“女道士輕功雖然厲害,但是卻還是被我們的人發現了她的一些蛛絲馬跡!”

    劉淵回過神來,疑道:“發現什么異常!”

    孟陽道:“這個女道士似乎並不是來自蜀中,而是來自于沿海的某個島嶼之上,因為她身上的香料便是沿海才有的特產。若不是我們的人中有精于此道的高手,還不會發現這個破綻。”

    劉淵知道龍騰閣里有許多能人異士,不過他心里還是有些疑惑,道:“僅僅從香料就能斷定她的來歷么?”

    孟陽肯定道:“屬下原來也不信,不過聽那人述說之后就信了,那女道士身上的香料在蜀中絕無可能買到,而且連大漢也沒有,只在沿海一座名為舟山的島嶼上才有。所以這才斷定她大有可能是來自于那里,王爺可以將那人找來詢問一下。”

    劉淵點了點頭,孟陽並不是隨意判斷一件事的人,道:“那就不用了,既然如此,龍騰閣一定要前去調查一番,但是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孟陽答應道:“屬下定不會辜負王爺所望!”劉淵笑了笑,見他臉上還有猶豫之色,道:“孟陽你是否還有話要說!”

    孟陽尴尬道:“其實屬下想辭去龍騰閣這個總管的職位,回來和霍烈一起保護王爺,要知道……”

    劉淵心道原來如此,孟陽是被風虛子的偷襲嚇怕了,說不定霍烈還會添油加醋地胡說八道了一番,笑道:“你若知道這個統領的位子對本王有多重要,就不會說這些話了,這個世界上能夠殺掉本王的人,恐怕並不存在!”

    孟陽眼中露出驚喜,劉淵還是第一次說到龍騰閣的這個位子重要,忙道:“都是屬下胡言亂語,真是該死!”

    劉淵心中一熱,孟陽確實是忠心耿耿,倒是自己並沒有太過于關照他,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風虛子這個人,若是再遇到她,有機會捉到活口最好,若是捉不到,就放她一馬,千萬不要殺了她,知道了么!”風虛子雖然在那一瞬間對自己有強烈的殺意,不過她畢竟還不是非常想要殺死自己,劉淵大感她的身份奇怪,若是能夠知道的再詳細一點兒就好了。

    孟陽下車拱手道:“王爺還請放心!”

    霍烈駕起馬車,笑道:“老孟勿要被那女道士的姿色迷住了,據我看來,她說不定還是個小美人!”

    孟陽方要還擊,霍烈已經拉起馬缰,迅速駕車走了。

    車里的劉淵臉上倒是浮現出一絲笑意,風虛子雖然是道士裝扮,不過看起來面目清秀,皮膚白皙,說不定真如霍烈所說是個美人,何況她還擁有那樣的一副磁性動人的聲音。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四十八章 陰毒之計(上)
    郭瑭大步地走進了西川王府,身后的許強宗緊緊跟在他身后,兩位雷霆軍的將領此刻已經非比尋常,不是當日初來蜀地時的落魄模樣。而且這次蜀王親征,又將雷霆軍定為御用軍,郭瑭已經被封到了正三品,手執御賜的寶劍隨駕左右。

    郭瑭走進客廳,見到劉淵正在用茶,急忙躬身行禮,劉淵笑道:“兩位將軍請坐吧,既然是在王府之中,便不須多禮!”

    郭瑭朗聲道:“末將已經視王爺為主上,自然應固守主僕之禮,還請王爺勿要推辭!”

    劉淵點了點頭,郭瑭確實也是比較聰明的一個人。顧憲當初投靠自己時,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正名分,甚至連稱呼都要更改了才行,郭瑭這樣的做法他並不反感,起身道:“將軍請坐吧!”

    郭瑭這才坐了下來,身子微偏,以示敬意,而許強宗則站在他的身后。

    不知道為什么這次看到這兩人,劉淵心里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郭瑭,總覺得似乎有什么不對的對方。郭瑭實在有些太鋒芒畢露了,他不是顧憲,那么淡然從容,恬靜無爭,他有些讓劉淵感到不像原來那么可靠了,尤其在攻打黎州的時候,郭瑭就表現出了一種莫大的野心,而這種野心才是劉淵最為感到不悅的,不知道有一天他是不是會背叛自己。

    不過劉淵知道至少現在眼前的這員大將對自己不會有貳心,因為郭瑭確實忠心耿耿,一直視劉淵為知己,要不然也不會在揚州掛印逃到蜀國來了。

    郭瑭見到劉淵正在打量自己,也回過目光去。這個福王確實與以前大大不同了,以前雖然也是這樣的淡定,但是卻不是這樣的從容內斂,那時火速向竟陵救急的福王已經變了,變得更加讓人捉摸不透,變得讓人感覺到更大的壓力。

    良禽擇木而棲,從三里集時,郭瑭便將劉淵認為是未來的明君,自己應該追隨的主人,現在的一切說明他當時的選擇是正確的。

    郭瑭見劉淵沒有說話,便拱手道:“末將將要隨蜀王出征,這次是前來向王爺辭行的,不知道王爺有何吩咐!”蜀王已經定于中秋過去出兵東征,現在已經只有幾天而已。

    劉淵心道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只不過要保護好蜀王而已。

    其實這次東征,樂觀的只是蜀人,以為蜀王總算可以統領三軍,掃蕩順王了。劉淵卻並不樂觀,想要收復東蜀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擊敗順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郭瑭說的有道理,當初若是自己在云州時,直搗延州就會讓順王在蜀國無處藏身,也就不能再進入東蜀了。但是一旦讓順王進入東蜀,並且將延州、允州守住的話,西蜀就很難攻入,何況還有數座要塞堅城存在,蜀王想要蕩平順王,談何容易!

    當年已經去世的蜀王歷經十年才統一蜀國全境,現在的這個蜀王又要用多久呢,何況他在軍事上根本無法與乃父相比,就算自己親自出征,加上郭瑭雷霆軍的全力協助,劉淵心里也沒有半點把握,蜀王高興的實在太早了點兒,大概都是被戰游那個謀士慫恿的。

    劉淵歎了一口氣道:“將軍既然身為隨駕將軍,務必要保護蜀王周全,若是兵敗,也要將整個雷霆軍給本王帶回來,當然也要將蜀王帶回來!”蜀王不能死在外面,否則白蓁腹中的嬰孩該怎么辦?

    郭瑭突然拱手道:“末將有一句話,不知是否當講!”他面露凝重之色,顯然此事重大。

    劉淵卻不太習慣他的這種進言的方式,有一個李納已經足夠,千萬不要再多一個郭瑭,笑道:“將軍請講!”

    郭瑭沉聲道:“王爺乃大漢福王殿下,身份尊貴,前次云州之戰,已經將蜀國兵權盡握在手,若是登高一呼,末將等人必當竭力盡忠,蜀王之位恐怕已經是王爺的了,當時王爺急召雷霆軍回都,其實末將等人已經做好了進宮平亂的准備。卻沒有想到……”

    他雖然也有責怪劉淵之意,不過郭瑭畢竟不是李納,說的還是好聽一點兒的。劉淵自家人知自家事,上次並非沒有奪取蜀王之位的想法,只是后來卻不得已放棄了,郭瑭有這樣的疑問也是尋常,現在問了出來,自己倒也要和他解釋一下,否則這位雷霆軍的將軍未必能夠理解,淡淡道:“將軍認為本王定要取得蜀王之位么!”

    郭瑭急忙站起跪倒道:“末將不敢妄加猜測,只是心有疑惑而已!”許強宗也急忙跪倒在地,不知道為什么,劉淵的聲音越是輕柔,兩人感到的壓力就越是重大。

    劉淵並沒有讓他起來,繼續道:“將軍千里迢迢前來投靠本王,本王怎能不心生感激,以將軍之才,應當橫刀立馬,馳騁沙場,以正威名,所以本王才讓將軍統領雷霆軍,而且將軍也願意忠心跟隨本王,但是若將軍認為本王只是為了一個蜀王之位而來到蜀國的話,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郭瑭抬起頭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劉淵。

    劉淵還是沒有讓他起來,沉聲道:“將軍言道本王身份尊貴,可惜尊貴的並非是蜀國的西川王,而是大漢的福王。難道將軍願意拿一個蜀王之位來換福王這個身份?將軍可曾想過就算取得蜀王之位又能如何?現在本王最想做的事便是恢復大漢福王的身份,然后堂堂正正地回到大漢去,收復漢口,與明軍渡江而戰,進而統一天下,豈是一個小小的蜀地能夠容納的下的!”

    郭瑭沒有想到劉淵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熱血沸騰,大聲道:“末將願意誓死追隨王爺!”許強宗也道:“末將願意誓死追隨王爺!”

    劉淵知道自己的這番大義凜然的詞調征服了這兩個一心想著建功立業的將軍。這些話也許他並不想說,也許不必說的這樣慷慨激昂,但是大部分卻也都是心里的話。蜀國雖好,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他早晚還要回到大漢去,他的事業還在大漢,乃至整個中原。

    他之所以想要奪取蜀王的位置,其實也只是為了兌現顧憲的一個考驗罷了,其實也只是為了這個大漢書生罷了,若非如此,他心里絕對不會如此復雜。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四十八章 陰毒之計(下)
    “將軍請起吧!”劉淵站起身來,伸手扶起郭瑭,讓他跪得夠久了,但是郭瑭並不是顧憲,必須要以威力壓服他。

    郭瑭起身坐下道:“王爺既然有如此雄心大志,末將倒有一計,還請王爺斟酌!”

    劉淵笑道:“將軍請講!”郭瑭在軍事上是個天才,恐怕顧憲也未必如他,聽聽他的意見也是好的。

    郭瑭沉聲道:“我大漢兵禍連綿,目前燕王征戰漢口,每日一戰,正是危急之時,無暇顧及蜀國。據末將所知,晉王雖然統領大軍到了永州城外,其實也只是外強中干,做做樣子而已,根本沒有能力攻破永州。王爺應該知道我大漢最為忌諱蜀國的存在,只是苦于無法控制而已。若王爺能夠一統蜀國,然后將整個蜀國獻給皇上,皇上定會歡喜異常,恐怕當日竟陵失守之罪也免去了,還會是大功一件。到了那時,諸位皇子之中,除了手握重兵的燕王外,何人再是王爺的對手?”

    劉淵皺了皺眉,郭瑭說的太明顯了,尤其是自己與太子的爭斗。不過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誘惑。他對回歸大漢的事已經想了很久,若想光明正大地回去,恐怕顧憲要采用的計策也就是如此,否則為什么要自己奪取蜀王的位置?到了那時將蜀國獻給武帝,自然可以讓武帝重新接受自己這個兒子……說不定還會封自己為蜀王,然后統領蜀地軍隊北上抗明……郭瑭說的對,那時太子根本就不足掛齒,燕王才是自己的對手。

    可惜卻始終無法下決心奪取蜀王的位置,在這件事上劉淵確實顯得優柔寡斷,蜀王過于仁厚寬容,又與他結拜成了異姓兄弟,他實在不忍心去奪蜀王的位置。不過劉淵倒也想聽聽郭瑭有什么想法,問道:“計將安出!”

    郭瑭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以為自己已經說動了劉淵,忙道:“末將共有三策,分為上策,中策和下策,都可以讓王爺坐上蜀王的位置,然后達成心願,大展宏圖。”

    劉淵“哦”了一聲,並沒有說話。

    郭瑭侃侃而談道:“末將先說說這下策。便是立即以雷霆軍控制成都,將所有大臣、宗親全部扣押,然后逼蜀王退位,將王位禅讓給王爺。同時以雷霆手段處理蜀人,只要不服從王爺的全部殺掉處罰,若是到了那時,蜀境定然震動非常,以蜀人柔弱的性格,斷然不敢起事造反!然后王爺親率大軍,橫掃東蜀,以同樣的手法壓制蜀人,末將認為一年內便可控制蜀國全境。”

    劉淵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對他心生了一絲厭惡,這個人太過于不擇手段了,雖然厭惡,但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笑道:“敢問將軍的中策又是如何!”

    郭瑭見劉淵和顏悅色,更有信心,興致勃勃道:“中策便是王爺身為成都留守,不動聲色,全力協助蜀王親征,借蜀王之刀對付順王,直到兩人斗得兩敗俱傷時,王爺一聲令下,末將率領雷霆軍全力滅敵,先滅順王,再滅蜀王。那時蜀王戰死,蜀王無主,而且蜀王還沒有后嗣,王爺便可以以西川王的身份入主蜀國,成為新代蜀王,蜀人就算不服,卻也沒有其它的選擇,而王爺只要擁有兵權,並無人敢提出異議。”

    劉淵點了點頭,郭瑭的想法確實不錯,可惜都是這樣的主意,笑道:“那么上策又是什么?”

    郭瑭笑道:“這上策便更加簡單,王爺只須成都坐守便可。蜀王親征時,我雷霆軍將他引至危地,蜀王絲毫未經戰陣,自然不知道其中關竅,只要他死在順王手里,或者亂軍之中,或者死在我雷霆軍的手里,都可以說他戰死沙場,自然會激起全蜀之怒,到那時王爺親臨戰陣,一舉攻克順王,可以既得民心,又得蜀王之位了。”

    劉淵站起身來,走到了門前,變成背對郭瑭兩人,並未言語,郭瑭還以為他尚在思考這三策,忙道:“末將以為上策最為可靠,下策最為迅速,中策則最為安全,還要請王爺定奪!”

    劉淵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答他,這三策都實在太陰毒了,難怪自己一直都沒有辦法真正的擊敗對手,其實缺少的就是這種狠勁。到了現在,他倒不怪郭瑭出這樣的主意了,所謂竊國者侯,在這樣的爭斗中本來就該是不擇手段的。就算再狠毒一點,只要能夠達到目標,其實也並無多大的關系。

    不過劉淵卻不能這樣做,他相信會有更好的辦法,蜀王既然已經願意親征,自己便要安心在成都留守,若有一天時機成熟時,再去設計這個蜀王之位吧!

    劉淵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想通了這點,心里頓時又輕松起來。

    郭瑭覺得他有些奇怪,起身道:“王爺……”

    劉淵轉過身來,笑道:“將軍所說的三策都很不錯,但本王不許你對蜀王不利,而且也不許別人傷害蜀王,知道了么!”

    他雖然臉上帶著笑,語氣卻是在下命令,郭瑭滿臉疑惑,道:“王爺……”

    劉淵淡淡道:“將軍是否沒有明白本王的意思!”

    郭瑭只好行禮道:“末將遵命!”他確實不明白劉淵心里到底在想著什么,這三個計策都可以執行,若是劉淵還想收復蜀國民心的話,執行第三個就行了,雖然麻煩一點兒,但是畢竟值得去做,不過劉淵為什么還要雷霆軍全力保護蜀王?

    劉淵不是不想和他解釋,而是不能和他解釋,郭瑭是不會明白自己心里所想的,所以只能下命令給他了,見郭瑭已經接令,劉淵話題一轉,道:“沈雁身子還好些么?”

    郭瑭忙道:“沈先生的身子已經大好了,只不過末將認為沈先生不宜再隨軍出行,尤其是臨陣指揮更是不妥。”

    劉淵點了點頭,沈雁的身子實在太單薄了,雷霆軍的火器還要要他親自指揮,確實有些困難,上次瑤江之戰,他就已經堅持不住了,羅山之戰時一直都坐在榻上,劉淵本想把他收到自己身邊,但是考慮到他在雷霆軍的作用更大,就沒有去做。

    “將他留在本王身邊吧,指揮火器的人將軍再去挑選!”劉淵不能讓沈雁再隨軍出行了,何況這次還不是自己親自出征。

    郭瑭忙道:“既然如此,末將馬上讓沈先生過來,就先告辭了!”

    劉淵笑道:“本王先祝兩位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送行之日,本王就不去了!”

    郭瑭尴尬一笑,道:“雷霆軍此次也只是個保镖而已,所以末將只帶一半人去,其余的士兵全部留在都城,余敏將軍也會留下!”劉淵贊許地點了點頭,郭瑭想的確實周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四十九章 蜀王之命(上)
    劉淵走到御書房門前,總管太監何金明急忙走上前來,低聲道:“見過王爺!”劉淵點了點頭,道:“王兄在么!”

    何金明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擔憂道:“主上正在看折子呢!由于明日就要出征,所以今日恐怕要看完許多折子,方才還在里面歎氣,王爺進去勸勸主上吧,他實在太累了。”

    劉淵點了點頭,走了進去。蜀王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笑道:“王弟來了,本王正想派人將你找來呢!”

    劉淵急忙行禮道:“王兄明日就要親征東蜀,臣弟今日特來送行!”蜀王點了點頭,臉上現出一絲微笑,道:“看來王弟明日真的不出城為本王送行了,其實本王早就知道你最喜清淨,只可惜想清淨也難啊!倒是委屈你了。”

    劉淵笑道:“臣弟只是不喜人聲喧嘩之地罷了,有道是心若寧靜外物就無法侵入,看來臣的修為還要差上許多!”

    蜀王將面前的奏折往前一推,笑道:“這些奏折以后就要交由王弟處理了,幸虧有華丞相在,否則定會耗去王弟不少時日,其實每日讀這些奏折本王倒也有些累了!”他眼中的疲憊之色當然隱藏不住。何金明的擔心並不是毫無道理。

    劉淵想起白蓁已經有了身孕,但是蜀王卻並不知道,要不然定會開心一點兒,不由得心里有些替他難過,苦笑道:“為國為民,王兄自然是辛苦了!”

    蜀王站起身來,微微地伸展了一下手臂,道:“說什么為國為民,其實也只是略盡綿力而已,一人之力有限之極,再努力也不如群策群力,只求能不愧對祖先、百姓,本王就心滿意足了!”

    劉淵對他確實有些敬佩,面前的這位蜀王雖然並不聰明,但就是這樣的人,才會做得如此自然認真,而且心里的想法也是單純無憂,少去了許多煩惱。

    他不想愧對祖先百姓,那么自己呢?劉淵微微歎了一口氣,來到這個時代以后,他馬上就陷入了爭斗的旋渦之中,現在力求能夠全力而為,在大漢為自己爭取一席之地,難道就沒有想過再回到屬于他的那個時代去么……

    蜀王見他沒有說話,還以為他在想奏折的事,感激道:“這次王弟能夠留守成都,本王甚是欣慰,若非如此,恐怕就算出征了,也定會食不甘味,夜不能眠啊!”

    劉淵回過神來,忙道:“這是臣弟份內之事,王兄這樣說真是折煞我了!”不知道若有一天自己真的當上大漢的皇帝,會不會也有這樣的熱情來處理這些煩瑣的小事,會不會也像蜀王一樣勤政愛民。

    蜀王點了點頭,走到了窗口,突然道:“臣弟是否相信命相之說?”

    劉淵一愣,自己最忌諱的就是這個命相之說了,不知道蜀王為什么要問起這個,疑道:“王兄所指的是……”

    蜀王眼中神色漸漸黯淡下來,轉過頭去,想是怕劉淵看到,淡淡道:“本王指的是那些相師為人所批的命相,要知道相術一直在民間流傳,確實有些鬼神莫測,王弟才學冠絕當世,應當定有高見!”

    劉淵苦笑一聲,自己還能有什么高見,恐怕自己來到這個時代最為郁悶的事便是遇到了風龍子。

    若不是他在杭州為自己批命,說什么自己當不上九五之尊,現在斷然不會有這樣的壓力。若不是他在京城為自己批命,說不能去竟陵,否則就會有至親的人死去,劉淵也不會在秦王死后,首先想到要逃到蜀國來。若是能夠選擇的話,他寧願沒有見過風龍子,再也見不到風龍子,再也不聽他說什么見龍在田、飛龍在天之類的胡話。

    生命若是已經被預定了,那還有什么意義……

    蜀王見劉淵並未答話,有些疑惑地轉過頭來,當看到劉淵滿臉的無奈之色,疑道:“王弟……你……”

    劉淵緩過神兒來,心道不能讓蜀王知道自己的底細,苦笑道:“王兄所指的既然是相士之說,自然最是無稽之談,臣弟還不相信這個世上有固定命運之人。只不過任何一件事,若是回頭看去,自然都會生出命中注定的感覺,這些相師便是利用此點,隨意胡說編排,若是稍有巧合,便使得眾人大感驚異而已。”

    蜀王點了點頭,並未說話,臉上露出思索之色,似乎還有些不安和緊張。劉淵看了非常驚奇,蜀王天性耿直,很少有這樣猶豫的神情。

    過了足有一柱香的時間,蜀王長歎一聲,道:“王弟所言有理,世界上哪有預知之事!”

    他這話里有話,劉淵哪里會聽不出來。

    蜀王伸手撫弄書案上的硯台,神色專注道:“本王年幼的時候,曾經見過一個名為天苦的名相師,他當時便為本王批命,斷言我有王者之相,早晚會登上王位,只是卻會在二十八歲有大次大的劫難,說不定那便是本王的大限之期。”

    劉淵一愣,蜀王今年剛好是二十八歲,難道他現在擔心的就是這件事!看蜀王的這聲長歎,想必此事在他心頭糾纏已久,今日終于可以當著自己面上吐露出來。

    劉淵知道不能讓他再陷入這種宿命之中,自己已經背了個這樣的陰影,知道這其中的苦處,事事都要受到牽絆,忙道:“這些都是相師危言聳聽之詞,王兄勿要當真!”

    蜀王微微一笑,可惜連這一笑都有些淒慘的味道,過了片晌才道:“這位天苦相師據說是天下第一相師,乃是鬼谷門的當代門主。此人面目精奇,行動古怪,而且又身負高明的武功,確實是一大奇人。鬼谷門是江湖中秘密流傳的一個門派,以相術聞名天下,據說還有一種以身體上的某個部位換取別人命數的相法,非是本王胡言,要不是如此,先王也不會將他請來替本王批命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劉淵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思議,難道這位天苦相師就是風龍子的師父,當代的鬼谷門主?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四十九章 蜀王之命(下)
    蜀王大感疑惑,驚奇地望著劉淵,不知道為什么一向從容不迫的他竟然會如此激動。

    劉淵也覺得自己有些異樣了,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平靜下來,尤其是聽到了風龍子的消息更是如此,忙道:“王兄,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這位天苦相師!”

    蜀王苦笑搖頭道:“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自從二十年前替本王批命之后,便再無蹤跡,這些年來,本王一直想再請他來到蜀國,卻沒有任何的消息,說不定他已經仙逝了!”

    劉淵慢慢回復心神,風龍子也是神龍一樣的人物。第一次在杭州西湖見到他時,他獨獨挑上了自己,然后就消失不見。而在京城時更是神秘非常,楊英動用了驚魄樓的高手都沒有找到他的蹤跡。不知道現在能不能找到他。但是他說為自己批命之后便會雙眼皆盲,說不定已經退隱到某處了。

    楊英為了等風龍子等了數十年,但是最后還是無法將他留下。像風龍子這樣的人,是與俗世無關的。

    劉淵心里升起一陣疲憊的感覺,這個命相之術確實害人不淺,若是再見到風龍子,定要當場揭穿他的胡言亂語,劉淵和不想身上始終背著這個沉重的包袱。

    蜀王淡淡道:“其實王弟說的有理,人生百年,后化為鬼魂,還在乎什么命相?”

    劉淵心神漸漸平靜下來,目光往蜀王望去。

    當蜀王說起天苦相師的幾句話時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相信為自己批的命是真的,也相信今年便會是自己的大限之期,所以才會如此憂心忡忡。

    劉淵心中一動,想起蜀王前日與自己結拜為兄弟,要把碧素公主嫁給自己,然后又封自己為西川王,接下來的成都留守……難道蜀王竟然是在默默地安排一切,他是在擔心,是在計劃一切,若是他真的如天苦所說的那樣遭受大劫的話,便要將蜀國和這些人托付給自己?

    想到這里,劉淵再也不能平靜下來了,蜀王這樣做僅僅是為了一個相師之言,他不能讓蜀王現在就失去信心。

    眼前的這個蜀王雖然還非常年輕,不過眼角處卻已經是愁緒萬端了,劉淵沉聲道:“王兄勿要相信此等無稽之談,更不要擔心親征東蜀的事,只要用人得當,東蜀定是唾手可得!”

    蜀王點了點頭,不過顯然只是敷衍劉淵而已,道:“不管如何,若是本王確實出了事情,無法逃過此次大難,王弟勿要忘記蜀國,勿要忘記白貴妃,當然還有安樂公主!”

    劉淵一愣,沒有想到他竟然把安樂公主也算在里面。

    蜀王歎道:“自古生在帝王之家,便沒有了自由,安樂公主其實也是一個苦人啊!本王有負于她,每想及此,都是深感愧疚。若是本王確實有事,還請王弟定要將安樂公主送回大漢去,若她不願意回去,則留在慈云宮中吧,但是勿要虧待于她。”

    劉淵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不知道安樂公主聽到這番話會是什么感覺。

    兩人雖然有夫妻之名,卻沒有夫妻之實,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幾次,說話也不超過十句,但顯然是同一種人,所以蜀王才會將心比心,感受到安樂公主的悲哀!而在這個時候還會想著她。

    蜀王臉上露出笑容,伸手拍了拍劉淵的肩頭,道:“王弟莫要替為兄擔心,其實相師之言,確實只是無稽之談,本王絕對不會相信,只是覺得有些累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劉淵心知真正看不開的是他而已。

    蜀王轉過身去,淡淡道:“本王還想請求王弟一件事,便是關于碧素!”

    劉淵忙道:“王兄請講!”

    蜀王道:“碧素天性淳樸善良,也許在王弟的眼中,她是一個刁蠻任性的人,但是本王卻知道若論心腸之好,恐怕大部分人都不如她。記得當本王還年幼的時候,曾經練習射箭,而射死了一只小鳥,碧素便大哭了一場,還特意在宮中為那小鳥做了一個像模象樣的墳墓,最后硬是要本王前去賠罪才算了結。”蜀王眼中露出緬懷的神色,嘴角露出微笑,想必那一幕現在已經在他眼前了。

    劉淵能夠感受到他對碧素公主的疼愛,其實自己對安樂公主又何嘗不是如此,道:“公主天真直爽,雖然曾經為難過臣弟,但是我也知道公主只是好玩而已,並無惡意。”

    蜀王轉過頭來,欣喜地點了點頭,道:“本王還以為王弟還記恨公主呢?”

    劉淵心道要是能夠記恨就好了,前些日子還在慕容清雪的安排下見識到了這位公主的厲害,但是對她卻怎么樣也討厭不起來,畢竟她還是個活潑可愛的小美女,而且性子與田柔非常類似,恐怕任何男人遇上她,一個是讓自己承認倒霉,一個則是希望能夠征服這樣的女人。

    劉淵也許是后面一種人,但是卻也不敢輕易打碧素公主的念頭,尤其還有一個和她相得益彰而精靈古怪的白葳,更不想惹麻煩上身。不知道自己若是恢復了大漢福王的身份,這兩個整天吵著要嫁給福王的少女將會是副什么表情。

    想想這倒值得人期待一場。

    劉淵看出蜀王還是想把碧素公主塞給自己,急忙道:“臣弟怎敢記恨公主,據臣耳聞,公主好象聲言除了大漢福王劉淵之外絕不嫁給別人,不知道主上是否知道此事!”

    蜀王果然露出愕然的神色,過了半晌才道:“以前本王確實聽碧素說起大漢福王,但是卻不知道她有這樣的想法,唉,真是荒謬,大漢福王雖然才華出眾,但是畢竟已經戰死了,碧素難道想終身不嫁!哼……等本王再去教訓與她!”

    劉淵心里暗笑,道:“主上親征在即,待大軍凱旋后再詢問公主的意思吧!”

    蜀王點了點頭,竟然沒有發覺劉淵其實是想避開這個話題,道:“若不是王弟提醒,本王倒是真得忘了此事,看來還要貴妃出馬才行,碧素最聽貴妃的話!”說著露出一絲喜色。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五十章 破蜀之策(上)
    蜀王不再說話,劉淵心里有些復雜,這次見他倒像是聽他在安排后事。看來蜀王確實已經抱著死意去親征了。難道僅僅因為一個相師之言,就使的一國之主落到這樣的地步?蜀王實在顧忌的太多了,想的也太多了。

    不過若是劉淵采納了郭瑭的建議,在親征時殺死蜀王,說不定天苦相師的批命就真的成真。這還是確實是件玄妙的事。

    但是現在劉淵卻要阻止這件事情發生,他不能讓蜀王死在東征途中。什么人若抗命,必遭天譴,只不過是胡言亂語罷了,既然那位天苦相師斷言蜀王要死在今年,劉淵便要試試他們到底有什么神力,竟然能夠知道未來的事。

    劉淵心里突然一陣激動,自從風龍子給自己批命之后,他還是第一次有了與所謂天命對抗的決心,也許這正是因為對象是蜀王而不是自己的原因吧!他不能讓蜀王死在今年,一定要證明鬼谷門只是一派胡言。

    劉淵站了起來,朗聲道:“王兄可願聽聽臣弟的擊破東蜀之計!”他將聲音提高,目的就是要把蜀王從幻想拉回到現實中來。

    蜀王一愣,神色果然有所轉變,道:“王弟請講!”

    劉淵從袖中取出蜀中的地圖,放在書案上道:“自古東、西兩蜀,雖然是同水之源,但卻因為一條瑤江將之隔斷,加上桑山、羅山的阻擋,使得西北入蜀惟有劍南一路,東南入蜀也只能選擇永州,而兩蜀之間則必須通過延、允兩州才能溝通。”

    蜀王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當年先王便是攻下延、允兩州,才統一全蜀,而且戰先生這次遞上來折子中也是建議先從延州入手。”

    戰先生就是戰游,這位蜀中狂士因為在黎州率兵救下蜀國名將葛成剛而名聲大震。

    要求蜀王親征東蜀,便是他出的主意。雖然東征的時候戰游是劉淵帳下的謀士,但是戰游對劉淵卻並不服氣,所以這次要求蜀王出征其實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針對劉淵的,想要為蜀王在軍中豎立威信,以使劉淵無法掌握兵權。

    劉淵點了點頭,戰游是個難得的人才,不過卻更是一個狂人,想要制服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說不定比顧憲還要困難。而要讓他甘心服從,那就更不知道從何入手了。此次戰游代表蜀中名士要求蜀王親征,然后在黎州聚集大軍,共有三十萬,全是他一手操辦,確實有些厲害。現在這位狂人已經被蜀王任命為隨軍參軍,是第一位的謀士。

    他提出先攻打延州的策略也沒有任何的問題。只不過戰游這個人傲慢自大,願意使出奇招,讓人防不勝防,卻並不穩健,若是指揮一場小戰,定回有上佳的表現,但是若想統領數十萬的大軍,在數十座城池間混戰的話,恐怕未必能夠勝任。起碼在這一點上,他就不如郭瑭具有眼光。

    可惜這次蜀王親征,郭瑭出任的只是一個保護的角色,不會參與討論軍事。而蜀中的將領,如陳玉坤、辛古銘等人都是非常年輕,戰游這個第一謀士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蜀王又是用人不疑,恐怕戰游實際上就是這支東征大軍的真正指揮。

    所以劉淵才會擔心蜀王會戰敗收場,而直接向蜀王獻計。以免到時戰游冒險輕進。

    蜀王的目光也盯在了地圖之上,神情凝重下來,他不想錯過劉淵所說的每一句話。

    劉淵手指落在地圖上,沉聲道:“延、允兩州為東蜀門戶,自然以延州最為重要。若是攻下此州,便是打開了進入東蜀的大門。王兄你看此州的位置,正是因為其靠近永州,便給了我軍一個極大的機會。要知道大漢晉王已經有了十萬大軍駐扎在永州城外,只要王兄進軍直逼永州,迫使敵軍出戰,然后便可以借助漢軍的力量,攻破此州。永州一破,東蜀諸城便可以隨意攻打了,可以說已經立于不敗之地,形成甕中捉鱉之勢。既可以直奔蒙州而去,也可以迂回一一收復旁邊各城,那時順王惟有退守一策,自然免不了落敗的下場!”

    蜀王對軍事沒有絲毫了解,雖然也讀過一些兵書,但是卻並無大的用處。聽到劉淵說的有理,點了點頭,最主要的是他明白了延州的重要性,也記住了得到延州之后,若是攻打永州,便會使形勢變得對自己非常有利。

    劉淵知道他明白了,這是平定東蜀最基本的策略,也是人人皆知的策略。但是人人皆知卻恰恰是喜歡劍走偏鋒的戰游最不擅長的,就怕他突發奇想,將這個基本棄置一邊,最后落得個腹背受敵的下場,所以自己一定要和蜀王將此事明確。

    到時候就算戰游提出什么新的設想,只要不違背這個基本,牢牢地將永州和延州控制在手里,其實已經掐在了東蜀的咽喉上,戰游再有什么怪招都對整個形勢無礙。

    蜀王抬起頭來,道:“王弟所言甚是,但是除了延州之外,允州也可以直通云州,也是王弟口中所說的東蜀門戶,不知道王弟有什么看法!”

    劉淵道:“延、允兩州,雖然有所偏重,但是正如王兄所說,允州可以直通云州,也是進入東蜀的要道,王兄請看……”他的手指在地圖上,落在允州和云州中間的桑山上。

    蜀王微微皺眉,道:“這是……”

    劉淵淡淡道:“這便是允州重要性不如延州的道理,王兄若是仔細斟酌,可以看出,先奪了允州,順王便可以從延州出兵,駐扎在此處,然后在靈州布下重兵,形成圍困允州之勢。桑山易守難攻,靈州又是蜀中要塞,那樣允州便成了一座孤城了……”

    蜀王露出恍然的神色,喜道:“若非王弟提醒,本王還不知道此事!”

    劉淵心道他真算得上天真淳樸,在自己面前半點蜀王威嚴都沒有,笑道:“王兄千萬勿要輕敵,想想先王歷經十數年才平定東蜀,應該知道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蜀王點了點頭,素容道:“王弟還請放心,本王對用兵毫無了解,定會集思廣益,不會獨斷專行的,何況還有戰先生等人輔佐。”

    劉淵點了點頭,這一點他相信,可惜用兵也並非定要集思廣益,有時獨斷專行也能夠達到最好的效果。

    蜀王目光又落到地圖上去,皺眉道:“王弟有何方法攻破延州!”

    劉淵心中一喜,他畢竟確實在思索此事,如何攻破延州才是此戰最為重要的。
第二卷 見龍在田 第五十章 破蜀之策(下)
    劉淵的手指還是落在了桑山之上,道:“若想攻破延州,卻必須先要攻打允州!”

    蜀王一愣,卻並沒有插言。

    劉淵道:“順王此人傲慢自大,又剛剛擊敗了三北大軍,當陣射殺葛老將軍。可以說現在正是意驕自滿的時候,王兄正好可以利用他的這種心理,巧妙設計,將延州奪下。”

    蜀王點了點頭,歎道:“順王一直認為本王不懂用兵,曾多次在先王面前提起,這次是本王親征,他定然不會將本王放在眼里。”

    劉淵點了點頭,心道這位蜀王確實有些太過于直白了,忙道:“王兄只要造下意圖攻打云州的假象,然后誘使順王出兵桑山,延州可以說已經落在我手了。”

    蜀王眼睛一亮,沒有想到劉淵說的如此自信。

    劉淵解釋道:“順王乃是戰陣老將,當然也知道延州的重要,所以想必大軍都會布在此處,若是王兄想以重兵攻下此城,並不容易。而且就算攻下此城,那也必然是大傷元氣。到時若順王將大軍后退,囤積在延、永兩州間的蒼州,等待我軍進攻永州,然后以硬兵抗擊,王兄若想攻下永州至少也要數月。而此時順王卻從允州出兵攻打云州,則會將我軍徹底孤立,所以無論如何,王兄最佳的選擇便是在桑山將順王大軍擊潰。”

    蜀王有些迷惑了起來,顯然並未把握其中的關鍵,方才劉淵明明說只要攻下延州,便可以直達永州了,那為什么現在好象就算攻下延州,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劉淵不想解釋太多,現在蜀王親征的大軍雖然號稱三十萬,其實不過二十萬而已,而順王手下恐怕至少會有三十萬人馬,若是不能在延州將順王徹底擊敗,使之無力將蜀王阻止在永州城外,那么蜀王就會變成孤軍深入,其實也是件極為危險的事。所以劉淵要將順王擊潰在桑山附近,那樣就會斷絕后患,才能夠長驅直入。

    劉淵道:“王兄可以先以兩三萬人馬攻打延州,定要造成只圍不打之勢,讓順王有所疑惑,認為王兄只是佯攻延州。同時以十數萬大軍進逼允州,必須要竭盡全力,讓順王知道王兄攻下允州的決心。那時順王定會調動兵馬,保護允州,而此時只要王兄將這兩萬人馬撤退,順王定會出城追擊。”

    蜀王有些明白了,這是聲東擊西之策。

    劉淵繼續道:“那時王兄要迅速退入云州之內,並且將攻打允州的十數萬大軍撤回至桑山附近安下營帳,同時防止允州有兵來犯。順王首先會選擇攻打云州,以為可以趁機奪回這座兩蜀要塞,那時只要王兄堅持一月,順王無功之下不會選擇退回延州城內,必定會撤回桑山,意圖圍困這十數萬大軍。”

    蜀王腦中清晰起來,道:“王弟計策甚妙,那時我軍早已在桑山設下埋伏,順王必定大敗!”

    劉淵淡淡一笑,蜀王想的太簡單了,雖然必須要將順王在桑山擊敗,但是卻不是在這個時候,道:“順王強悍之極,當日臣弟與他在羅山布陣對戰,雖然占盡優勢,仍然讓他逃回東蜀,所以若是在桑山設下埋伏,恐怕未必會大敗順王軍。”

    蜀王皺了皺眉,他還以為自己已經猜對了呢!

    劉淵道:“我軍務必要在桑山處拖住順王,首先設下大寨,使他不能驟然攻入,然后便要三戰一退,使得順王欲罷不能,那時他定然會從延州調兵,意圖大敗我軍,而此刻延州就幾乎成為一座空城了!”

    蜀王終于明白,道:“那時本王便率兵攻打延州,使得順王首尾不能兼顧,若是能夠奪下延州,順王的大軍可以說就是孤立在桑山之中了。”

    劉淵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不過這樣必須要順王大意才行。首先不能丟了云州,其實要借助桑山之險使順王欲罷不能,最后就要奇襲延州了,但者缺一不可。而這個奇襲延州卻也要和蜀王說明,忙道:“延州畢竟是座堅城,那時王兄勿要以大軍攻城,若是驟然間無法攻下,順王大軍回轉,王兄危矣。臣弟舉薦雷霆軍可以一試,到時候可以讓雷霆軍換成順王軍盔甲裝飾,然后偷進延州,定然會事半功倍!”

    蜀王哈哈大笑道:“聽完王弟此計,本王大感此戰必勝!”

    劉淵看出他確實是真的有了信心,雖然這信心未必太早了點兒,但是畢竟比方才一臉苦相,沉浸于那個所謂的命相之術更好,急忙躬身行禮道:“臣弟恭祝王兄收復東蜀,凱旋而歸!”

    蜀王點了點頭,道:“本王定不會讓王弟失望!”劉淵一愣,這個蜀王已經些君臣顛倒了,不過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倒也不必驚奇了。只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這樣買力地替他出謀劃策而已。

    回到王府中,劉淵馬上寫了封書信給郭瑭,要他務必保護蜀王安全,然后也將如何奇襲延州之法寫在里面,郭瑭是個聰明人,應該會隨機應變,只不過蜀王是否會按照自己的計策行事,卻還是未知,畢竟軍中還有一個巧舌如簧的謀士戰游。

    他又將孟陽找了回來,龍騰閣自然也要出力保護蜀王。尤其此次更有玄妙莫名的意義在內,劉淵更是不敢大意。

    想到戰游,劉淵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有一絲不安,這個狂士雖然有不少奇思妙想,但是到底能不能指揮全軍,卻還是一個問題。劉淵歎了一口氣,心道只要保住云州,然后以攻打延州為首要,就算不勝,也不會大敗。

    所以他提筆寫了一封信給戰游,將此事說明,希望他能以大事為重。至于這封信到底有多大的作用,劉淵沒有半點信心,但是卻必須走此一步。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是盡力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已經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了。

    ※※※

    漢制嘉佑七年八月二十日,蜀王孟彥章親征東蜀。成都城外,文武百官跪倒一片,呼聲震天。

    而此時西川王劉淵卻坐在書房中,眼睛雖然望在手中的《乾坤引》上,卻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直到聽到城外幾聲炮響,這才將手中的書放下,拿起旁邊的香片,嘗了一口,然后將目光投到窗外。

    蜀王是否會安然無恙的回來呢?自己又何時能夠回歸大漢呢!
第三卷 龍躍于淵 第一章 狂士戰游(上)

過了中秋之後,蜀都成都還是有些涼爽之氣的,而且天空也顯得清朗了許多,想起當初的霧日迷茫,到有些顏色為之一開的喜悅在內,只可惜由于蜀王親征東蜀,這種喜悅始終無法真正的在這座古城里盡情釋放出來,而是帶著一些沉重和忐忑不安。

    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緩緩駛入了位于成都城南的一座會館前,會館的門前掛著一塊用隸書書寫的匾額,上面“編書館”三個字清晰入目。

    西川王劉淵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先是看了看這塊匾額,然後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身著一身白色的長衫,雖然與一般書生略有區別,不過相差並不是很多,加上他高瘦挺直的身體,臉上淡定從容的微笑,這個人站在那里,給人一種飄逸俊秀的感覺。

    來到這里,劉淵心里是非常高興的。

    李納確實是一個正宗的文士,而且非常勤奮,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就要將《四庫全書》完成了。自從先代蜀王駕崩,老丞相徐誠病逝之後,劉淵這個西川王便被指派為編書總裁,統領編撰《四庫全書》之事,現在既然已經差不多完成了,自然要來看看。

    白楚臣等眾多編書官員已經等候在館外,見劉淵到了,紛紛上前行禮,白楚臣顯然是欣喜異常,雖然臉色比前年蒼老了許多,不過眉角卻全是喜色,上前道︰“王爺此次能來,下官確實十分感激,《四庫全書》馬上就可以編成,主上已經下旨由王爺親筆提名,王爺快快請進!”

    劉淵點了點頭,笑道︰“白大人如此客氣,本王倒有些不知所措了。”白楚臣的女兒白蓁現在被封為貴妃,他的身份自然就更高了一層。但是白楚臣是正宗的文士,性格與李納非常類似,並不喜歡官場斗爭,最喜歡的就是做做學問,要不然也不會將編撰這套全書當作是一生的大事了。可以說遍成此書,最為高興的就應該是白楚臣了。

    李納在旁道︰“王爺才學高超,學生等學識淺陋,還望王爺能夠指點一二,讓此套全書更加完善才是。”

    劉淵點了點頭,心道沒有被你罵得狗血噴頭就已經是萬幸了,李納這種直諫的風格讓劉淵大為頭痛,不過他平時倒是非常勤奮忠誠,都怪自己亂給他什麼權力。

    劉淵昂首往里走去,霍烈倒並沒有跟他進來,這里的氣氛畢竟不同于其它地方,何況劉淵其實也是一個標準的書生。

    數十架高大的書架整齊地擺在那里,上面擺放著各種已經裝飾一新的書冊,想必都是抄錄下的,站在這樣的書架面前,劉淵心里有些異樣起來,若是可以選擇的話,他倒寧願呆在這里。

    白楚臣介紹道︰“這里只是六十間藏書閣中的一個而已。此次編撰全書,一共收集了十萬六千五百二十六本書籍,按照王爺的意思,抄錄下來五萬三千六百四十八本,其余的只是列出索引而已,待日後慢慢由各地文人進行抄錄……”

    劉淵點了點頭,隨手從書架中抽出一本來,見書頁嶄新,字跡清秀,翻看一看,更是贊許地點了點頭,若無那樣龐大的人力,想必只是抄寫這些書籍就要讓人望而卻步。看來還是擁有權力的好,只要有權力,才有能力做成大事。

    李納也拿出一本來,道︰“這本《天想錄》乃是從寧海收集來的,世間僅存一本,還有些殘缺不全,確實是非常珍貴之物。”這本書李納早就送給劉淵看過,而且此次整理中的這樣馬上就要失傳的書並不在少數,劉淵心中感嘆,放下手中的書,笑道︰“諸位辛苦了,王爺先替天下讀書人謝過各位了。”

    白楚臣忙道︰“此乃下官畢生所求,白某能夠適逢其事,已經是萬幸了!”他並不是虛偽客套,而是真心實意,想必只憑著編撰《四庫全書》之事,他白楚臣就會列入史書之中。

    這時已經有人為劉淵準備好筆墨,劉淵走到案前,提筆寫下“四庫全書”四個字,然後又在後面加上了“大漢嘉佑七年,蜀西川王覽”幾個小字。

    寫下這幾個字,劉淵似是松了一口氣,心里沒來由地一陣激動。雖然說《四庫全書》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而已,還需要不斷地收集整理。但是現在實際上這部全書已經可以布告天下了,到時候中原各地的藏書閣中都會有一套完整的全書,方便各地文人瀏覽,不知道要讓多少讀書人欣喜若狂。

    從編書館出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劉淵在李納的陪同下將整個全書瀏覽了一遍,這些書籍之多,恐怕任何一個人想要一輩子看完都是件困難之極的事,更不用說去細心研究了。不過劉淵還是從中揀了幾本沒有看過的珍本,讓李納派人送到西川王府上去,至少閑時手中也有可以把玩的東西。

    劉淵走出編書館,登上馬車,本想直接去找慕容清雪,不過卻想起安樂公主,這些日子倒有些冷落了這個妹妹,一直與慕容清雪品嘗魚水之歡,吩咐霍烈往慈雲宮行去。

    這時孟陽突然出現,劉淵看他臉色就知道有事,道︰“上車來講吧!”

    孟陽上車之後,立即道︰“屬下派往舟山島的人已經回來了!”

    劉淵先是一愣,然後才想了起來,原來是派去調查風虛子這個女道士的人,自己這一整天都在編書館里晃悠,頭腦倒有些不清醒起來,笑道︰“有什麼消息!”

    孟陽搖了搖頭,道︰“屬下無能,想要捉住那妖道確實並不容易,手下的人曾經幾次伏擊她,但是卻都被那妖道從容逃脫了。”

    劉淵點了點頭,這是情理之中的事,風虛子此人武功非常高明,自己三人都只能將她逼退而已,一想到她那次穿牆而過的神功就更是心中發冷,若是孟陽真的能夠將他活捉的話,那倒有些奇怪了。

    孟陽遺憾道︰“王爺要不要再多派一些人去?”

    劉淵嘆道︰“不必了,此人有神鬼莫測之能,將她活捉,恐怕並不實際。暫且由她去吧,只要跟蹤就行,不過若她還想進入蜀境,則格殺勿論,不用再留活口!”

    孟陽一愣,劉淵少有如此堅決地要對付某人,當初因為珠兒的死才對動魂組織下手,而且對太子也只是點到為止,不知道這個風虛子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竟然讓劉淵下此決心。不過他不便細問,忙道︰“屬下遵命!”

    劉淵不想和他解釋什麼,風虛子最厲害的還不是武功,而是那種能夠讓任何人對她言听計從的能力,他絕對不會讓她再影響到現在的蜀王,而且不讓風虛子入蜀,這樣也可以暗中調查一下白蓁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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