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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 (異界大陸)火星引力 -【天辰】《連載中》

第210章 送姐姐回家

               
    「宮中侍衛共損失四百六十九人,不計戰……戰神和風神三老。駐西五千鐵騎軍全軍覆沒,無一生還,東西城衛軍一共陣亡八千三百二十七人……合計一萬三千七百九十六人。」一個軍官報完數字,不由自主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還是只是死亡的數字,而沒有計算受了重傷或被燒傷的人。

    一萬三千七百九十六人……這個數字讓安靜的大廳變得更是落針可聞。這樣的傷亡在戰場之上都可謂慘重至極……但這一切,竟只是一個人造成……一個人!而且還是在殺了戰神和風神三老,受了重傷之後。否則,將遠遠不止這個數字,葉無辰也定然會安然離開。

    但就算這個數字再翻上兩番,也抵不過一個戰神之死。直到現在,他們還在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死了……還是,一切都只是一場可笑而可怕的夢境。

    他們寧願相信,這不過是一場夢境。

    廳中風烈、風凌在座,還有十幾個朝中重臣。今日的宮中之亂以及大規模的調兵,讓這件事根本就沒有瞞住的可能。

    風烈此時看上去已經平靜下來,他掃了幾眼下面臉色驚懼的眾臣,問道:「對於這件事,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沒?」

    「皇上,恕老臣直言,這件事皇上處理的實在太過不妥。一來,傳聞這個葉無辰指戴劍神指環,是劍神的唯一傳人,如今被我大風軍逼死,他的師傅豈會甘心,劍神若出,並主動發難……戰神不在,我們無從抵擋啊;二來,出動數萬兵馬只為天龍國一人,還被他一個人折損過萬,這件事若傳出去……實在是有傷我國顏面,為人詬病;三來……」

    「文大人此言差矣!」說話的是鎮東大將軍岳撼東,打斷他的話說道:「文大人可是怕了,覺得我們不該如此興師動眾的斬殺此人?那你可知,葉無辰硬闖宮中在先,不由分說傷太子殿下,劫持皇上在後,最後竟下狠手當著皇上、太子還有戰神的面殺了長公主……他的每一個罪過,都足以被凌遲十次百次,我們又什麼理由不殺他?」

    文大人:「這……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之前正是因為對劍神的顧忌,皇上和太子一再忍讓,多次許諾放他離去,他依舊如此,他……根本就沒把我們整個大風國放在眼裡,若不殺他,我們大風國才是真正的顏面無存。那時戰神親自出手,本無後顧之慮,偏偏,誰都沒有想到……戰神前輩竟然死在他的手裡,風神三老也隨之死在他的手裡……而這樣一個人,一旦被他離開,我們這些大風之臣可還有安睡之日?出動千軍萬馬,不惜一切的取他性命有何不妥?」

    文大人:「……唉,岳將軍所言極是,是文某對劍神過於忌憚了些。當年若不是劍神,我國又豈會被迫敗退。」

    「劍神這類世外高人並非不講情理之人,一切都是葉無辰大錯在先,劍神也無理尋仇。我想,他應該不會出手。」

    「但願如此。」

    而只有風烈和風凌知道,風茹之死不是沒有原因。她的死,戰神的死……一切的起因,都是她帶回了那個白髮小女孩,然後打了她一巴掌。她就像是一顆炸彈,讓這一切在他們毫無防備之間爆發。

    「皇上,我們暫時停戰的條件是將葉家之女許配給太子殿下,如今……我們是否要再次動兵,直指天龍。」一個武將出聲道。

    風烈未發話,風凌便擺手道:「暫時不可。經此大難,傷亡慘重還可勉強接受,但風前輩和風神三老故去,那些仇視我父皇的人必定在最近一段時間蜂擁而至,我父皇的安全堪憂。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必先解決父皇的安全問題。」

    風烈聞言,點了點頭。自古以來,最強國的君王都是遇刺最多的。如天龍國的戰事一起,天龍想到的首先就是不遺餘力的刺殺大風國君王。想在大風國再找一個戰神已經是不可能,即使真的有,也絕對不可能像風朝陽那樣甘願捨棄一生來守護風家。不要說戰神,就是風神三老這樣的強者,也是如此。

    「所以,還是和親,暫時互相穩住陣腳吧。」風凌說道,神色間有些許不自然。

    「和親?葉家很快就會知道今日之事,必對我國更加仇視,又怎麼會再次答應把女兒嫁過來。現在一直未見葉家之女,應該是被人護送著回去了。」岳撼東皺眉道。他看得出,風凌出此言,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對葉水瑤痴心未變。

    「是,葉家一定不會再答應,但葉家不答應不代表天龍國皇帝龍胤不答應。最渴望和親的不是我們,而是他龍胤。葉家不答應沒關係,龍胤會替我們想辦法讓他們答應。而且……」他長嘆一聲:「風凌慚愧,這件事也是依靠風前輩之力才促成,風凌不想就此放棄,這也是對他的尊重。」

    眾人盡皆沉默。

    戰神之死,皇宮之亂,整個風家大傷元氣,現在的確不是開戰的時機。

    ————

    ————

    月至中天,瞳心終於幽幽醒來。

    一切都不是夢境,身體痠痛酥軟,他的氣息依然感受不到,一絲一毫都沒有。

    她抹去臉上沾染的灰塵,眼淚再次成股的流下。她的身邊,是一堆被切碎的身體,她目光轉過去之時,眼神立即充斥了無邊的怨恨。她一伸手,一團黑光衝擊而出,將它們遠遠的吹散,毀滅。

    再轉頭,她看向了西方,那裡,是他氣息消失的地方。她迷茫,不知沒有了他,沒有了依靠和歸宿的自己該何去何從。

    是殺盡這附近……這個城的所有人來為他報仇嗎?

    腳步向前邁動了一下,而葉無辰最後傳遞給她的聲音也在她耳邊響起。

    姐姐……

    他要我,送她回家。

    她找到了目標,目光之中也重新有了色彩。她騰空而起,循著氣息,飛向了葉水瑤的方向。

    葉水瑤依然靜靜的坐在那裡。除了害怕,她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葉無辰已經去了很久很久,卻依然沒有回來。她真的從來都沒有這麼害怕過,她強逼著自己不去想他已經出事的可能,心跳卻越來越快。

    天空之中飛來一抹黑影,惶恐不安中的她卻沒有發覺,直到瞳心從天上落下,站在了她的身前,她才有所覺的抬起頭來,看向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女。

    「瞳心……」她呼喚了一聲,然後猛的起身抓住她,急聲問道:「小辰……小辰呢!」

    瞳心的眼淚給了她回答,她心痛yu裂,腦中一片轟然,癱坐在地上,五魂六魄彷彿一瞬間離開身體,不知散往何方。

    瞳心帶起她的身體,飛向了東方。她會一直都聽他的話。他不喜歡她殺人,所以她不會隨便殺人,以後的時間裡,就在葉家保護著他所有的家人,只殺那些想害他家人的人,無論是誰。同時在那裡……

    等他回來。

    即使要等到永遠。

    …………

    天辰大陸,未知的角落。

    炎芷夢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開始顯現的星辰,心思不知已經飄向了何方。她的手中,一直把玩著一根碧綠的短簫。

    忽然之間,她腦中傳來劇烈的震盪,讓她下意識的摀住了頭部。那種感覺又馬上消失不見,同時,她忽然發覺,那刻印在意識深處的靈魂契約竟然消失不見。

    她站起身來,茫然的看著窗外。她一次次的去感覺,發現那靈魂印記果然完完全全的消失。在她魅音族之中,一旦**於一個男子,便會永遠成為他的「傀儡」,沒有任何方法可以解除……難道這些竟然是假的?

    為什麼會忽然消失……難道是他用了什麼奇怪的方法?

    如果是他,那他究竟是用的什麼方法?又為什麼要接觸,是為了讓自己解脫,還是……要割斷他們之間的靈魂牽連。

    一時之間,她心亂如麻,怔怔的站在那裡。

    …………

    天龍國北方,被遺忘的角落。

    這裡的黑夜來的要比其他地方早上很多,隱約察覺到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的老人一整天都在凝神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探索著什麼。

    他的不遠處,楚驚天和冷崖正在練劍——對楚驚天來說那叫練習,而對冷崖來說,那是叫搏殺。他的手中拿捏著一片沒有柄的刀片,刀刃上佈滿了或大或小的缺口,他的眼神冷厲,手上的動作一下狠過一下,窄小的刀片帶起陣陣陰冷的風,如同對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楚驚天抵擋的遊刃有餘,但臉色頗為凝重,他雖然一次次擊敗了冷崖,但身上的傷口之多卻要超過冷崖,就連臉上都被他劃了兩道。冷崖目前的實力和他差了一大截,但他就像是個不要命的瘋子,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刀刀搏命,憑著自己的殺氣和氣勢硬是次次與他持平,偶爾發起瘋來更是讓楚驚天膽顫心驚,恨不得抱頭逃離。

    而他的爺爺——親生爺爺卻每次都是視而不見,連他每天身上多出的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都是看都不看一眼,丟給他幾顆藥草,然後喝令他繼續和這個瘋子練習。

    與冷崖已經對練了一個多月,他的實力在不知不覺中突飛猛進,但看到冷崖時依然是心裡發搐。
第四卷 風翻雲變 第211章 戰神之子

天還沒黑下來,一顆流星忽然從西方的天空墜落。楚滄溟從樹樁上站起,凝眉看著西方。

「你們,過來。」他沒有轉頭,低沉的喝道。

楚滄溟和冷崖全身都已經被汗水浸透,聽到喊聲,他們齊齊跳開,走了過來。楚驚天一邊擦著臉上的汗,一邊例行公事的小聲埋怨著冷崖。冷崖一言不發,沉眉凝目。這個地方,他來對了。短短的一個半月,他感覺到自己有了莫大的進步。楚滄溟雖為劍神,卻不單單只會傳授劍。楚驚天修行的是結合劍芒、劍氣、劍陣,威力浩瀚無邊的「劍神訣」,而他……楚滄溟告訴他,他不需要招式,招式反而會扼殺他的天賦。他需要的僅僅是快、准、狠,可以一擊致命,可以想傷誰哪裡,就可以傷誰哪裡。

雖然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卻讓他找準了方向,也深知這三個字的沉重份量。

兩人並排站在老人身側,疑問的看著他。老人轉過目光,在冷崖臉上停頓了一下,說道:「故友亡去,困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故友?」楚驚天撓撓頭,疑惑道:「爺爺也有故友嗎?奇怪,爺爺你又沒離開過這裡,怎麼知道那個什麼故友死了呢?」

老人落寞的一嘆,似乎在嘆息世事的無常:「風朝陽,死了。」

冷崖全身猛的一僵。

「哦!風朝陽?啊?風朝陽!?」神經大條的楚驚天呆了一會後才猛然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冷崖。卻見他臉色如常,根本沒有什麼應該有的反應。

楚驚天摸了摸鼻子,暗中說道:「瘋子就是瘋子,老爹死了都沒個像樣的反應……話說回來他老爹居然和我爺爺差不多大,還是故友,那我輩分豈不是比他還小了一輩,不好……不好!」

「你們去休息吧,別吵到我。」老人無力的揮了揮手。

「那個爺爺,風朝陽……阿不,是戰神前輩那麼厲害的人,究竟誰這麼厲害能打敗他?」楚驚天忍不住好奇問道。

楚滄溟仿若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坐下身來,閉上眼睛,轉眼之間氣息全無。這個樹樁,就是他每天睡覺的地方。而這也是他修行的一種方式。和一心守護風家的風朝陽不同,十幾年未露人前的劍神從來沒停止過修行的步伐,他如今的實力已經高到什麼程度,沒有人知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他已經太久沒有真正認真的出手過。

冷崖也轉身離去,回到了自己的小草屋……那間草屋,是以前葉無辰和凝雪所住過的地方,依舊是那潮濕的地面,堅硬的木板床。

自討沒趣的楚驚天只好悻悻的走回自己房裡,往堅硬的床上一躺,全身舒爽的幾乎要飛起來,眯上眼睛沒多久,他就「呼呼」的睡了過去,每天在爺爺的逼迫和下想早點離開這裡的動力下,他每天都玩命的練劍,睡覺便是他最大的享受。

半夜,正在做著闖蕩外面世界,結交各地好友,行俠仗義受人敬仰美夢的楚驚天被尿意憋醒,他半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嘟囔了兩句,磨磨蹭蹭的站起身來向外面走去。

走出草屋,前行了幾步,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他頭腦立即變得清醒,睜大眼睛看向那個人。藉著朦朦的月光,他看清此人分明是冷崖,此時,他手中拿著一塊長木牌,口中輕輕的低語著什麼,走神之中,他竟沒有發現外人的靠近。

楚驚天好奇心大起,躡手躡腳的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凝神傾聽他在說什麼。

「…… 你被稱作戰神,所有的人也都稱呼你為神,但你終究只是一個人,終究會有死去的那一天。在你三歲那年,父母被殘害的你跪在街頭,差點餓死。當時大風國的皇帝偶然路過,起了惻隱之心,派人幫你安葬了父母——也就是我的爺爺奶奶,並給你吃了一頓飽飯,於是三歲的你對天發誓一定會誓死報答恩情,要成為天下最厲害的人,去保護自己的恩人。」

「當時的大風皇帝只是一笑了之,但後來,成為戰神,成為天下最厲害的人的你主動找到了風家,發誓要一生守護風家。你做到了,你重承諾,重義重情……但這情之中,卻惟獨淡薄了親情。」

楚驚天從來沒聽冷崖一次說這麼多話,更是第一次聽到風朝陽竟有著這樣的過去,一時聽的呆了。冷崖也繼續著自己的傾訴,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四十歲那年,因為一個你一定會有後人的賭約,你中了雪女的『迷心含玉』,無法破解之下,只得強姦了我全然不知情的可憐母親,也因此而有了我。卻也因為我,你的賭約輸了,因為你有了後人……」

「你愧對,卻從來不會正面看一眼我的母親,也從來不會正眼看一眼我。我十歲那年,你因為我母親無意間『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無情的將她的雙眼刺瞎,並逼她離開。從那時起,我對你的怨恨就一天勝一天,沒有人知道,我拚命的修行,只是為了要打敗你,替我母親爭一口氣。但我那痴傻的母親卻從來沒有恨過你,還不顧你的驅趕,沒名沒分掙紮著留在你身邊,奢望著你能回心轉意……」

冷崖長嘆一聲,看著手中自己削成的木牌:「我很恨你,一直都恨,我恨的不是你對我冷漠,而是你如此對待我的母親。我一直都知道,你之所以如此,並不是沒有了人性,而是因為你太重承諾,只想守護大風國,不想再有其他任何的牽掛。我罵你,你只會迴避,我打你,用刀砍你,你也從來不會還手。我偷走你的破風刃,你明明發現,卻當成不知道。你雖然隱藏的很好,但從你的眼中,我能感覺的到那抹痛心和愧疚……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沒有把我母親當妻子,卻把我當兒子。」

冷崖猛的下跪,重重的一跪讓膝蓋深深的陷入泥土之中。他伸出雙手,扒開冰冷的地面,將那張刻著「父:風朝陽」之字的木牌埋入土中:「……就算你不把我當你的兒子,你……畢竟也是我的父親。其實……你一定不知道,我雖然恨你,恨你如此對待我母親,但又何嘗不以有你這樣的父親為傲。現在你死了,永遠的死了,你一生沒有仇人,即使死,也一定是為大風國而死,為自己的承諾而死,也應該無憾了吧。所以……我這個當兒子的不會為你報仇,無論是誰殺的你,我都不會為你報仇,因為那只會踐踏那屬於你戰神的驕傲。我最後能為你做的,就是送送你,因為……我是你唯一的兒子,唯一的親人……」

他是戰神唯一的親人,唯一可以送他的人……而他的母親,卻不是他父親的妻子。

「母親的眼睛已經復明,她現在就在天龍城,衣食無憂,再也不用和我過餐風飲露的生活,我也已經明白自己將來該去哪裡,該做什麼,你……安心的去吧。你的一生因為一個承諾而注定孤獨,希望你來世,能為自己,為自己的親人、身邊的人而活。」

冷崖用手撥著土,將那塊木牌掩埋其中,低頭道:「我是戰神的兒子,不會為戰神丟臉,我的目標是超越你……不惜一切代價的超越你。」

楚驚天一直在那裡靜靜的聽著,這一刻,他開始重新瞭解冷崖這個人,他平時一直冷著臉,極少說話,彷彿沒有感情,全天下都是他的仇人。現在他才知道,他的性格是在親情的冷漠和複雜的憎恨中養成。非是他無情,而是他很早的時候就將自己的另一面封閉,以冷漠面對世人。他欲成為一隻狼,但注定不可能是一隻真正的狼,而是有著感情的活生生的人。

他恨他的父親,又在內心最深處敬仰著神一般的父親,渴望著父愛,當渴望變成失望,再逐漸的開始變化成絕望,他封閉自己的感情,懷著憎恨,帶著母親遠遠的離開。今日,他的父親死了,他終於向死去的他,吐露了自己的心聲。今天,是他最後一次叫「父親」,今日之後,他將只可能出現在他的記憶裡,成為他變強的目標和理由。

冷崖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次,這是他第一次對父親叩首,也是最後一次。當他從地上站起身來時,眼睛由低迷瞬間變的如平時般冷醒。忽的,他耳朵一動,猛的側身,腳下一錯,手如鷹爪,向楚驚天所藏身的位置抓來。

之前心思飄忽,他沒有發現楚驚天。當他成為平日裡的冷崖時,立即察覺到大樹之後那輕微的呼吸聲。

楚驚天知道自己被發現,連忙自己跳了出來,慌不迭的擺手道:「是我,是我……」

冷崖的手未有停歇,全然不管他是誰,直接向他的喉嚨抓去。楚驚天以指代劍,一個「纏」字訣將他的手撥開,另一隻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以最快的速度解釋道:「別,別動手,吵到爺爺睡覺就不好了。我知道偷聽是我不對,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說我們都是朋友了,不小心聽到一點點也沒什麼吧。」

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當然知道冷崖發起瘋來是多麼可怕,最需要做的就是先穩住他的情緒。
第212章 天辰震動

「誰和你是朋友!」冷崖冷哼一手,右手反轉,左手以掌為刀,切向他的脖頸。楚驚天雙手齊抓,將他的雙手死死的鉗住,沉眉怒聲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都認識了這麼久,每日一起修行,一起打獵,一起吃飯……每天幾乎做什麼都是一起。你雖然連話都懶得和我多說幾句,但我知道你其實還不錯,在我身上扎的那幾十刀也沒一個傷到筋骨。以前天天自己練劍,現在有個人陪著,感覺真的不錯。我楚驚天也早已把你當成夥伴,當成朋友,難道你覺得我不配做你朋友?」

冷崖:「……」

感覺手上的力道稍微鬆了幾分,楚驚天嘆了一口氣,神情也落寞幾分:「我現在知道,你的性格是因為你的父親而養成,但……你其實比我幸運的多了。至少,你現在沒有了父親,還有母親,至少你和父母一起相處了二十年……父親死的時候,你還可以送送他……我呢!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死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也沒見過他們的樣子,這麼多年,我沒有走出過這個地方,唯一的親人就是爺爺……我很羨慕你,你懂嗎!?」

冷崖:「……」

「但是,我依然活的比你輕鬆,比你自在,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對我不好,我也會試著去對他好。因為我沒有父母,沒有別人都有的親情,所以我才更渴望感情,也珍惜每一份感情,你雖然沒有葉老弟那麼讓人喜歡,但也是陪我時間最長的人,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是朋友。朋友可以相互幫助,相互扶持,患難與共,有難同當,你就真的不想有一個朋友嗎?」

冷崖猛的甩開他的手,一言不發的向自己的草屋走去。

楚驚天難得說了這麼多話,見他依然這麼沒心沒肺,氣得直跳腳:「你這個沒人性的冰塊臉,看我明天不在你身上捅幾個窟窿!!」

從此,冷崖就多了一個「冰塊臉」的稱號。

………………………………………………………………………………………………

天龍城葉家。

瞳心帶著葉水瑤從西到東一路迎風而行,未有片刻停歇,最後直接飛過天龍城上空,降到了葉家。由於速度太快,天龍城中的人只看到一道黑影掠過,根本看不清是兩個人。

兩人一路之上都未發出絲毫的聲音,葉水瑤沒有喊冷,沒有喊餓,更沒有說話,目光時而恍惚,時而呆滯。她不願相信,自己剛剛打開心門,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轉眼之間便已天人相隔,那溪邊的纏綿成為了她一生之中最美的一瞬點綴,來的太快……去的更快。

她無數次在心底哭喊,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一定不是……

瞳心落下的地方剛好是葉水瑤的小院,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個人影,不會有人知道去往大風國的她已經回來。原本她,還有所有葉家的人都以為她已經不可能再回到這裡,這個曾經待了十幾年的小院已經成為她必須塵封的記憶,卻沒想到,僅僅幾天的時間她又重新回到了這裡,只是心中卻沒有絲毫該有的欣喜。幾天的時間,卻如同過了數年,數十年,已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推開自己的閨房,裡面依然是熟悉的佈局,熟悉的味道,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變動過,整整齊齊,一塵不染。她沒有去告訴父母她已經回來,關上房門,將瞳心緊緊的抱在懷中:「瞳心……以後就陪著姐姐好嗎?我們一起等他回來……」

瞳心無聲的點頭,在葉水瑤的身上,她嗅到了屬於他的絲絲味道,也在這一刻找到了新的溫暖依靠,新的目標。

房門忽然被推開,走進了愁眉不展的王文姝。自從前日葉無辰去了大風國,派了很多人都沒追上,連個背影都沒追到,更沒什麼消息傳來,她就一直心神不寧,整日都提心吊膽的擔心他會出什麼事。而每天來給自己的女兒收拾房間已經成了她每日必做之事,這成了她思念女兒不多的幾個寄託之一。

乍然看到目光朦朦的葉水瑤,她直接呆在那裡,老半天都沒有緩過身來,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思唸過度,出現了錯覺,直到葉水瑤喊了一聲「娘」,她才如同從夢中驚醒,伸出顫抖的手去摸女兒的臉和全身,確認這是不是幻覺,然後也不問她是怎麼回來的,抱著她像個孩子一樣大哭起來。

只有經歷過骨肉分離,才會真正領會到這種入骨的切膚之痛。

王文姝哭了半晌,這才焦急的詢問道:「瑤兒,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他們有事把你送回來了,你有沒有遇到辰兒,他說他要去大風國找你……」

去往天風城路途遙遠,日夜兼程也要數日之久,王文姝不認為葉無辰現在已經到了天風城,但當她看到站到葉水瑤身邊瞳心,頓時怔住,因為葉無辰當時離開時,是把她帶在身邊的。而她卻和葉水瑤一起回來……

王文姝隱約感覺到絲絲的不安,她扶著葉水瑤肩膀,更加焦急的問道:「辰兒呢?你見到辰兒了是不是?他是不是和你一起回來了?」

葉水瑤咬著下唇,移開目光,一言不發。

她的表情讓王文姝心中的不安擴大了許多倍,更是用力咬著她的肩膀:「你說話啊瑤兒,快和娘說說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辰兒把你帶回來的?他現在去了哪裡,快告訴娘啊!」

葉水瑤:「……」

「難道……難道辰兒他出了什麼事?」王文姝用儘可能平靜的口氣,戰戰兢兢的試探道。

葉水瑤的眼神劇烈晃動,她搖了搖頭:「娘,我累了,讓我好好的休息一下好嗎?」

「你先和為娘說說是怎麼回事……你說啊!」王文姝徹底著急起來。

「不要問我,我不知道,什麼不知道!」葉水瑤將母親一步步的推了出去,然後關上房門,依在門上,淚染雙頰,她不願意被別人看到她流淚的樣子,即使是她的母親。

王文姝讓人以最快的速度喊回了葉威和葉怒,憂心忡忡的和他們說了此事,兩人吃驚之餘,都隱約嗅到了什麼特殊的味道,匆匆趕去找葉水瑤。但無論他們怎麼詢問,怎麼勸導,葉水瑤都是一言不發,連表情都平淡的讓人心悸,最終,他們只能無果而歸,但心中,卻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們開始等,而葉水瑤又何嘗不是在等。

葉水瑤回來的消息葉家未有外宣,葉水瑤又從不出門,根本不會有外人知道,但依然很快就傳到了龍胤耳中,他沉吟了很久,卻一直佯裝不知,等待葉怒主動和他解釋。但一天過去,兩天過去,……葉怒和葉威都沒有和他提起,就在他有些沉不住氣的時候,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終於傳遍了天龍國,並開始傳遍整個天辰大陸。

天龍國葉家之子葉無辰,因其姐被迫嫁於大風國太子,不遠萬里趕赴大風,強闖皇宮,攪亂風太子大婚,將其姐搶回。大風皇室震怒,在衝突之中,風太子被葉無辰所傷,長公主亡於葉無辰之手,而大風皇室的守護神——戰神風朝陽在與其單對單的交手時被他一劍劈成兩半——與戰神戰至力竭的葉無辰又先後擊殺了威震大風的風神三老和無數宮中侍衛高手,脫離皇宮……然而一切卻沒有結束,大風皇帝不惜出動數萬城衛軍和數千鐵騎,幾乎動用了天風城所有可動用的力量欲將其圍殺,葉無辰手執火劍,浴血斬殺了整整一萬多人……終於筋疲力盡,油盡燈枯,被逼到斷魂淵邊,跳下了斷魂淵。

而無論是戰戰神,還是戰萬軍,他都只用單臂,手中始終死死抱著一個白頭髮的小女孩,他全身浴血,傷口無數,而那個少女卻一直毫髮無傷。當時皇宮之中見者無數、還有無數城衛兵,參與此事的人實在太多,消息根本不可能封鎖,於是從那一晚起,一切就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傳播向四面八方。

這個神話般的傳說如同一顆響徹天地的炸雷,震得整個天辰大陸顫動不已,短短幾天便幾乎無人不知葉無辰之名。一個只有十七歲的少年,卻創造了一個斬殺「神」的神話,讓無數人內心無法相信,無法平息。大風國驚駭,葵水滄瀾震動,天龍國更是幾乎翻騰,接連了很長了一段時間,四處都在談論著葉家無辰,曾經只在天龍城被傳得神乎其神的他,被整個天辰大陸傳得如同真神降世。
第213章 寒風一夜

「……話說葉家無辰怒髮衝冠,面對千軍萬馬毫不畏懼,大吼一聲衝了上去,手中揮舞著一把燃火的大刀,在千軍萬馬中橫衝直撞,片刻之間便已是血肉紛飛,屍堆成山,哪有一人是他的一合之敵。大風國的狗皇帝見他如此神勇,嚇得心肝欲裂,差點尿褲子,拚命的召集人馬,將周圍幾個城池的大軍全部都調了過來,一直調集了十多萬大軍。唉……葉家無辰雖是天神降世,但奈何剛殺了那個什麼戰神,又殺了風神三老,筋疲力竭,哪堪十萬大軍的糾纏,否則區區十萬大軍他豈會放在眼裡,最終,他被逼到了讓人聞風喪膽的斷魂淵邊,那一刻,他如被火神附體,召喚出天外之火焚燒追在身後的敵人,將整整十萬大軍燒了個片甲不留……」

「胡說!明明是二十萬大軍!你說的是假的!」

「你們都錯了,是五十萬,五十萬大軍!當時那叫一個漫山遍野,黑壓壓像一片大海一樣,最後死的一個都不剩。我爺爺親眼看到的。還說什麼大風國為了少丟顏面,謊稱什麼才被滅了幾萬人。」

「唉,話說回來,葉家公子還是死了,被大風國活活逼死的啊!縱觀天辰大陸,有哪一個國家有我們天龍國這般安居樂業,一切,還不都是我們天龍國的守護神葉家所賜,葉家,這次可絕後嘍。」

「沒錯。而這一切,還不都是大風國的那個狗屁太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逼迫葉家的小姐嫁給他。葉家公子重情重義,所以才遭了毒手。我們絕不可以讓葉家倒了下去,不能再讓葉家小姐嫁過去!」

「沒錯,要打就打,他大風國算個球,當年就被葉家打的落花流水,現在被葉家公子一個人砍了什麼戰神,滅了幾十萬,根本就是一群靠著人多而作亂的軟蛋,我們根本不用怕他們,他們要來,我們抄傢伙一起上,殺的他們哭爹喊娘,哪裡來滾回哪裡去!」

「說的好,葉家為我們犧牲了這麼多,我們怎麼能只顧著坐享其成,要真打起來,誰當軟蛋誰就是烏龜兒子生的,我們這些不參軍的老百姓也不是吃乾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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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無辰一怒之下的舉動讓他成為天龍國子民心中神話一般的英雄人物,而且被傳的越來越神,有一些人家為剛出生的子女紛紛以「無辰」取名,導致天龍國數年之後名為「無辰」者遍地都是。他在大風國的慘烈一戰和被逼下斷魂淵也讓天龍國的人民對大風的忌憚程度大幅度降低,並激起一浪高過一浪的抗風浪潮。消息傳到大風國,讓風烈大皺眉頭,更堅定了短時間內按兵不動的心思,等待他們忽然高漲的熱情消退。

當消失傳到葉家時,王文姝聽聞之後,一個字沒說,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他是不是成了英雄,是不是像外面盛傳的那般神乎其神,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因為無論他有著怎樣的成就,都是她的兒子。但他在大風國被人逼死,卻是一個母親根本無法承受的巨大打擊。葉無辰的死訊如同一道天雷,將她劈的暈了過去。

當天,整個葉家都死氣沉沉,葉家的下人們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小聲的談論著,眼中閃爍著驕傲和崇拜,繼而又紛紛搖頭哀嘆。

傍晚時分,天氣忽然轉冷,夜幕降下的時刻,空中竟開始飄落雪花。這一場來的過早的雪,意味著秋季將去,寒冬即將來到,冰冷的空氣讓冷寂的葉家更是冷的可怕。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葉威推開了房門,雪依然在下,下了一夜,他的頭髮也在一夜之間平添許多白髮。他踏著厚厚的積雪,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葉怒所在的庭院,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一定也是徹夜未眠。

踏進院門,他一眼就看到了葉怒。他靜靜的站在院中,目光呆滯,他的身上,肩上,頭上……甚至花白的鬍子上,都落滿了積雪。寒風不斷吹過,他的身體卻沒有因此而瑟瑟發抖,如同已經完全僵硬一般。而他的身體周圍,那厚厚的積雪之上,竟沒有一個腳印……

他竟是在落雪寒風之中,整整站了一夜!

葉威怔了一會,然後大喊一聲「父親」,慌忙跑上前去,扶住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冷的嚇人,僵的嚇人。

葉怒緩緩轉動著已經被凍得僵硬的脖子,無神的雙目看著他,口出發出嘶啞虛弱的聲音:「辰兒……回來了嗎……」

葉威聞言,鼻中一陣酸澀。他的父親是個鐵打的人,卻也抗不過這沉重的打擊。縱然一年前葉無辰消失,所有人都認定他出事之時,他也沒有露出這樣的神態,這種死灰般的眼神。因為曾經的葉無辰死了,被切斷的是親情,是相連的血脈,而如今的葉無辰死了,被切斷不單單是親情血脈,還有著所有的期望、寄託、驕傲……前段時間,可是說是他這些年來最高興欣慰的時段,因為他葉怒的孫子是無人不知的天縱之才,文武超群,創造一次次奇蹟,立下一次次大功,又一次次讓與他葉家作對的林家灰頭土臉,為了掙回無數的顏面。他在心底以他為傲為豪……

但一夕之間,就這麼沒了。他在大風國殺了戰神,殺了萬軍,成就了一段震撼天辰的神話——這不是他想要的,因為這一切的代價卻是老少天人相隔。

他在恨自己,恨自己當初勸說葉水瑤去嫁給風凌,如果不是她被迫嫁到大風國,又怎麼會有今天……

深夜,他迎著寒風,站在雪中,感受到的不是寒冷,而是刀割一般的心痛。他一次次痛心的呢喃……這是老天對我捨棄自己親人的懲罰嗎……既然要懲罰,為什麼不是落在我身上,卻要落在辰兒身上……

「父親,我們先回屋,先回屋……辰兒現在還沒有回來,但你要是再出事了,我們這個家就真的毀了啊!」他扶著葉怒冰雕一般的身體,一步一頓的向裡走去,葉威轉過身來,大吼道:「葉三葉四,快來生火,快!!」

炭火燒的通紅,葉三葉四在門旁恭恭敬敬的站著,心裡都在嘆息。葉老爺子英雄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是要白髮送黑髮,上天對葉家實在是太不公了。葉怒坐在炭火前,神情依然呆滯,葉威親自給他揉按著全身,舒緩著他發僵的身體。

房間里長時間的寂靜無聲,葉威的心中猶如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他蹲在葉怒身邊,沉痛的說道:「父親,你要是心裡難受,就說出來,喊出來,哭出來也好,不要憋在心來,現在辰兒不能在身邊照看著我們,我們更應該好好的自己照顧好自己,可千萬別傷了身體。」

「皇上駕到!」

一聲嘹喨的大喊從外面傳來,葉威一愣,剛要起身,卻見葉怒雙目猛一晃動,忽然起身,踉蹌了幾步後快步向外跑去,葉威連忙跟上。葉三葉四面面相覷,也連忙跟在身後。

葉怒迎龍胤而去,由於身體僵硬,一個不穩,在踉蹌中直接跪倒在龍胤面前,抬起頭,恨聲道:「皇上,老臣請戰,直指大風,請皇上恩準!!」

龍胤腳步一頓,搖了搖頭:「葉老將軍快先起來再說,朕,已經全都知道了。唉。」

葉怒很早以前就已經被特許在面見皇上時無需下跪,葉威匆忙行過君臣之力後將葉怒扶起。此時的葉怒沒有了剛才的面如死灰,而是瞪著一雙充斥著恨意和悔意的威嚴虎目,直直的看著龍胤。

「葉老將軍,朕完全瞭解你的心情。哎,可憐葉家血脈,我天龍國的棟樑之才,就這麼毀在了大風國手上。這一切都怪朕,朕悔不該答應風凌啊。」龍胤長嘆一聲,一臉的哀痛惋惜,唏噓不已。

「老臣請戰,請皇上成全!」葉怒眼神不變,依然是那句充滿恨意的話。這個冷靜了一輩子的葉怒,在巨大的打擊之下寧願失去理智。

「朕…… 不許!」龍胤無奈的搖頭,然後放緩口氣,哀嘆道:「初聞噩耗,朕同樣心痛,也可以想像的到葉老將軍的錐心之痛和錐心之恨,如朕是葉老將軍,朕也同樣會提出如此請求。但葉老將軍,朕對大風國的恨,實不比你少,無日無夜不在想著將大風國踏平。非是朕不願,實是朕不能啊。朕的一舉一動,一個決定都關係著整個大風國的安危,朕豈能因一人之恨,一人之痛,不顧整個天龍國的生死存亡。」

他長長一嘆,哀痛的說道:「朕所在位置,還有葉老將軍所在的位置,都決定我們不能為自己而活,而是為全天下而活,相信葉老將軍一定明白朕之所言。」

葉威也扶著葉怒肩膀,道:「父親,皇上說的沒錯,這件事不可如此草率,就算真的要打,也要從長計議。」

「為天下而活……」葉怒叨念了這句話一次,慘笑一聲,笑聲淒涼無比:「我葉怒已經為天下活了一輩子,這一輩子,我甚至沒和孫女說上幾句話,卻去親自將她送去大風國,差點毀了她一生幸福,也沒賠上孫兒幾天,如今已經是天人相隔,死不見屍。為天下而活,我也已經夠了……夠了,皇上,請戰之事,是老臣魯莽了,請皇上答應老臣……告老離朝。」

葉無辰之死這一沉重的打擊讓葉怒的心真正的冷了,累了,倦了,唯有悔恨。他已經老了,也不知自己還有多少時日可活,剩下時間裡,他只想為自己而活,其他的,與他再不相干。

龍胤聞言,一陣沉默,和葉怒對視了許久後,才緩緩點頭:「這些年,真的辛苦葉老將軍了,既如此,朕答應便是。還望葉老將軍節哀,安和的養好身體。若有需求,可隨時遣人與朕。」

葉怒低下頭:「謝過皇上隆恩。」

「皇上,外面寒冷,還是入內一坐吧。」葉威攙扶起葉怒的身體,說道。

「不了,葉將軍,先扶葉老將軍回屋吧,朕想親自探望一下令嬡。」

葉威聽出他不想讓人跟隨,於是說道:「皇上請便,微臣告退。」說完扶著葉怒,一步步的走回。葉怒的這個決定,他並不意外。他的確是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第214章 滾出去!

龍胤孤身一人來到葉水瑤書房,沒有經過任何的通報。推開房門,便感覺到一股清冷之氣迎面襲來。葉水瑤果然坐在書房之中,自從昨日確認了葉無辰的消息,她就閉門未出,徹夜未眠,滴水未進,也不哭,大多數時間就那麼怔怔的坐著。

龍胤的忽然到來,她沒有轉身。她身邊的瞳心側目看了一下,便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彷彿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裡。

這裡的氣氛讓龍胤很不適應,開口說道:「葉水瑤,是朕。」

葉水瑤聞言,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沒有應聲,也沒有行禮,目光平淡的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龍胤也不以為意,嘆息一聲說道:「朕已經知道了全部,剛才也已經見過你的父親和爺爺,朕這次親自來,是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他頓了頓,卻沒有等到葉水瑤的反應,知道多說無益,開門見山道:「這件事,我就和你直說了吧,那日之後,大風國皇帝風烈震怒非常,意欲馬上動兵取我天龍,被太子風凌所阻,風凌傳訊於朕,若你肯回去大風並完婚,他們將既往不咎,五年的和約依舊。朕,想聽聞你的意見。」

葉水瑤的臉霎時變冷,發出了充滿恨意的聲音:「你……竟然還想讓我嫁給那個害死小辰的兇手!」

龍胤知她必有此反應,無奈的說道:「朕對大風國的恨意不會少於任何一個人,但朕的無奈也多過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朕又怎麼會不知,若此次和親能成,實是我天龍國之辱,朕更知道你葉家之恨。但你可知何為『忍辱負重』?現在朝中眾臣皆知,若眼下當真開戰,我天龍必面臨亡國之危,而能解此難的,唯有你。朕希望你能背負一人之辱,解救萬民蒼生,天龍歷史會永遠牢記你的名字!你答應過第一次,必已經深知其利害,葉家男女皆是忠誠為國的忠良,你可願意答應第二次?」

葉水瑤一直冷著臉聽他的帝王之音,待他說完,她冰冷的說道:「天龍國滅亡與我何干,你龍家滅亡與我何干……給我滾!」

一聲呵斥,讓龍胤的臉色刷的黑了下來,一個堂堂天龍國帝王,又何時有人敢對他如此不敬。他重呵道:「放肆!」

他的聲音一落,帝王之威剛剛發出,瞳心便猛地抬頭,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他,房間裡的空氣如被瞬間凍結一般凝固。龍胤如同被一條劇毒的毒蛇盯上,一股無形的恐懼在內心滋生,冰冷的蔓延,讓他內心劇烈的打著寒顫。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推開,兩個蒼老的影子一起飛了進來,站到了龍胤身邊,正是他身邊的三大供奉之二,李老進來後第一時間躬身道:「皇上,宮中傳來急報要皇上馬上回去。」然後手不著痕跡拉扯了他一下。龍胤會意,驚懼的看了瞳心一眼,轉身離開。

回宮的路上,龍胤內心恐怖未消,被瞳心盯上的那一瞬,他有了一種被刀架在脖子上,稍微一動就會被收走性命的可怕感覺。他心有餘悸的問道:「那個人是葉無辰之前撿回的丫頭,她究竟是什麼人?」

「皇上也看出她的不凡來了?」一個聲音問道。

「沒錯,朕雖然不通什麼武技,但剛才那一定是只有高手才能釋放出的氣勢。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只有十幾歲的小女孩,竟然如此可怕。李老,你們剛剛為什麼要朕離開,可是沒有把握將她制住?哼!葉水瑤居然對朕如此不敬,真是此有此理!」想到葉水瑤那一個「滾」,他心中怒氣橫生。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這麼和他說話。

「不是沒把握,而是……就是十個二十個我一起上,也絕對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什麼!?」龍胤停住了腳步,震驚之中,凝眉問道:「此言……當真?」

「老夫怎敢欺瞞皇上。」

「李老說的沒錯,她要殺我們,僅需不到三招,而她若要對皇上不利……一百個我們也攔不住。」另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龍胤頭皮發麻,想到那個少女的可怕眼睛,更是內心顫慄:「這……這麼可能……」

「皇上,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就好比,葉家無辰殺戰神,殺和我們不相伯仲的風神三老,在力竭之下又斬殺萬軍,這像神話一般,卻又偏偏是事實。」

龍胤呆了半晌,長嘆一聲道:「說的沒錯……朕從來沒有想到,葉無辰竟然隱藏的如此之深。他在大風國的作為,真的可謂驚天地泣鬼神啊。」

昨日龍胤得到消息時,內心的驚駭可謂無法形容。現在想來,他的心中一陣後怕,他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致葉無辰於死地,倘若有一天被他發覺,以他隱藏如此之深的可怕實力,連戰神都能斬殺,想毀他龍家實在是輕而易舉。但慶幸的是,他死了,不是死在自己的算計中,而是死在大風國,他不由的感嘆真的是天祐他龍家。而不止他,就連他身邊的那個黑衣少女都是如此驚人的可怕,完全無法以常理度之。龍胤驚覺,一直以為掌控著全部的自己對葉無辰的瞭解其實只停留在最表面的表象,若哪日他稍有動作,自己都將防不勝防。

「也難怪桃白白會死在他手上,什麼神器之說,實屬子虛烏有。以他這樣的年紀,究竟是怎麼達到這種地步。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魔神附體?」

龍胤這次倒是誤會葉無辰了,他那時並無殺桃白白的能力,就算是達到混沌決第三層也同樣沒有。他殺桃白白依靠的是瞳心,殺風朝陽依仗的是天滅火龍果和斬星劍。

「這件事,我們比皇上更加震驚,也更加想知道。但唯一可確定的是……皇上,千萬不可招惹剛剛那個少女,千萬不可!剛才,她已經動了殺機,若我們再稍晚一步,皇上現在已經……」

龍胤:「……」

龍胤剛回到宮中,一個小太監就匆匆來報:「皇上,聽飛凰宮的下人說,飛凰公主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沒吃東西,皇上要不要……」

心事重重的龍胤一揮手:「她想吃什麼就讓人給她做什麼,你下去吧……等等,去把林狂喊來。」

沒過多久,林狂快步而來,躬身道:「皇上,召老臣何事?」

「葉無辰的事你可知道?」龍胤問道。

「知道。」現在整個天辰大陸都傳的熱烈無比,他想不知道都難。

「你有何看法?」

「這……」林狂一頓,小心翼翼的說道:「沒想到他隱藏的這麼深,居然可怕至廝。」

他發出了和龍胤一樣的感嘆,龍胤也沒再多問,沉眉道:「不管他多可怕,現在也已經死了,不需要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葉無辰之死對朕,對你林家來說都是個絕好的機會。葉怒現在已經告老,不想再問政事,這不是好事,也算不得壞事,以他的性格,大戰之日,他必然還會主動站出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花家,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狂立即會意,「老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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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直下到了下午才停,眼睛哭的紅腫的小綠悄悄送來飯菜,又悄悄退下。葉水瑤又是一整天沒吃東西,身冷心更冷。她一直都認為,是自己的逃避讓葉無辰追去大風國,害死了他。

瞳心將熱氣朦朦的飯菜端到了她身前,目光水盈盈的看著她。她搖了搖頭,落寞的說道:「我不餓,你吃吧。」

瞳心同樣搖頭,就這麼用手將飯菜半舉在空中,但她等待了許久,葉水瑤依然坐在那裡發怔。瞳心將飯菜放下,走過去拿起一支筆,又抽出一張紙,在上面笨拙的一下下的劃著,對她來說,寫字要比殺人難上太多太多。

寫好了,她把紙放在了葉水瑤眼前,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六個字:「不吃,他會擔心」。

葉水瑤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一下子湧了出來,她捂著嘴唇,用力的點頭,然後拿起了筷子。

瞳心如今已經把葉水瑤當成了依靠,而瞳心又何嘗不是葉水瑤的小小依靠和保護傘,唯一可以說心裡話的人。她們之間關係的建立只因一個人。因為一個是他喜愛的姐姐,一個是他去哪裡都帶在身邊的妹妹。

天龍城花家。

「乖女兒,爹求求你了,你就吃點吧,你再這麼不吃不喝,身體可就跨啦!」花震天一臉乞求的勸慰著,就差沒給自己的女兒下跪,自昨日得到葉無辰的死訊,他硬是愣了大半天沒回過神來,他欲對花水柔死死的隱瞞此事,但這件事所造成的震撼程度實在太大,整個天辰大陸都在談論,怎麼也不可能瞞得住,很快就被花水柔得知。她乍聞之下,一聲不吭的就昏了過去,嚇得花震天徹底慌了手腳。

花震天從昨天一直勸到了現在,挖空心思的安慰勸導,花水柔就那麼愣愣的坐在床上,目光呆滯,一言不發,如掉了魂一般,花震天和她說了這麼久的話,她連眼睫都沒動過一下。

花震天長嘆一聲,用力的砸著自己的腦袋,他太瞭解自己的女兒了。葉無辰之死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魂也跟著他就這麼去了。

「你再不吃,你爹我就陪你一起挨餓,你要是不想餓死你爹,那你就多少吃點,好不好?」花震天用極盡哀求的語氣說道,從昨天到今天,花水柔滴水未進,一個字也沒說,一滴眼淚也沒流,就這麼坐著……他就差沒給女兒跪下。

「唉……就算不吃,你哭出來也好啊,你爹我這心裡……揪得慌啊。」花震天用力錘了錘自己的心窩子,那裡就像塞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難受。

花水柔:「……」

花水柔如果大哭幾天幾夜,悲痛欲絕,花震天反而不會這麼擔心,心裡也會好受一些,但她就這名失魂落魄的,讓他這個當爹的又是難受又是害怕。他長嘆一聲,走了出來,將女兒房間的門輕輕帶上。
第215章 傻女兒(上)

走到大院,花震天憋了一肚子鬱悶之氣,院子裡幾個打掃衛生的下人見老爺黑著臉出來,立即心裡一咯噔,低下頭來,老老實實的勞作,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阿三,過來!!」花震天雙目圓瞪,猛的發出一聲大吼,震得整個花家都隱隱顫抖了幾下。

那個叫「阿三」的差點被嚇出心臟病來,連忙穩定了下心跳,慌不迭的走上前,低頭道:「老爺,您有什麼吩咐?」

「滾!!」

離得太近,阿三差點沒震暈過去,如獲大赦的點頭:「啊……是是,我馬上滾。」說完慌忙逃離,兩耳長時間的嗡嗡作響。

花震天發洩怒氣時通常都是這麼沒頭沒腦的找人大吼幾聲,倒也不會出手傷人。阿三離開後,花震天吹鬍子瞪眼,指著天大吼起來:「葉無辰你這個天殺的小兔崽子王八羔子,居然就這麼給老子死了,老子真是瞎了眼把女兒許給你!你死就死了,看把我女兒禍害成什麼樣了!老子要是哪天下了地府,一定扒你的皮,拆了你的骨頭,剁碎了喂王八,讓你永世不能超生……啊!葉怒你個老匹夫,看你生出個什麼孫子,我花震天跟你沒完,你葉家祖宗八代都不是好東西……」

將葉無辰祖宗八代罵了個遍,花震天心裡依然沒覺得好過一點,重重的踹了一腳地面,怒氣衝衝的準備出門去葉家撒氣去,但他還沒出門,大門已經被推開,走進了一個中年貴婦,正是王文姝。此時她一臉的鬱結,臉色也有些慘白,

花震天一看到她,肚子裡的火氣蹭蹭的往上湧,幾步垮了過去,大吼道:「你還有臉過來!你兒子死就死了,看把我女兒禍害成什麼樣子了……」

離得近了,王文姝臉上也未乾的淚痕也映入眼中,花震天后面的話頓時再也說不出來。死的,是她唯一的兒子,葉家唯一的後人,心裡的傷和苦不知要比自己重多少倍,自己居然因為女兒,衝動之下還破口大罵,在人傷口上撒鹽……想到這裡,花震天悔意頓生,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刮子。

但他總不能拉下臉來道歉,別過臉去,冷哼一聲道:「我去找葉威那小子說說去。」

「娘——」房門被打開,一聲悲慼的呼喚,一臉憔悴的花水柔一路灑淚跑了出來,撲到王文姝懷中,嚶嚶的痛哭起來,壓抑了太久的眼淚泉湧而出,眨眼間便將王文姝的衣服打濕大片。

「乖女兒……」花震天下意識的伸手,女兒的出現和痛哭讓他心裡總算鬆了幾分,也更加的酸澀。

「……你還叫我娘?」王文姝也控制不住再次清淚染頰,撫著她的後背顫聲問道。她這次親自來到花家,就是為了探望花水柔,她的這聲呼喚,讓她百感交集。

「你本來就是我的娘親……娘親說過,只要帶上了手鐲,就是葉家的媳婦,水柔已經是夫君的妻子,葉家的媳婦,永遠都是。夫君不在了……水柔會代替夫君,照顧爹娘、爺爺一輩子……嗚嗚……」

花震天轉過身去,胸中,鼻中一陣酸澀,默念道:「傻女兒……傻女兒啊!」

花水柔的話猶如一股柔風,撫慰著王文姝心中的創傷,讓她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酸澀,她用手巾拭去她臉上的眼淚,說道:「好孩子……辰兒能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真的是他一生的福氣。但是……你和辰兒畢竟還沒有結為夫妻,你今年才十六歲,我們怎麼能就這麼把你的一生都毀了,你的路還很長,不要把自己……」

「不!不……娘親你不要說了……」一向嬌柔的花水柔焦急的打斷她,以最堅定的眼神,用最堅決的聲音說道:「我一生只屬夫君一人,就算娘親趕我,我也永遠都是葉家的媳婦。生為葉家人,死為葉家鬼,一生一世……不違此言!」

一字一音,包含著這個少女對葉無辰最痴最傻的無悔深情。世間有太多山盟海誓的感情在利益的衝擊之下不堪一擊,輕易而潰,而真正能至死不渝的更是少之又少。花水柔溫柔溫順的外表之下,隱藏著屬於她自己的熱烈和執著。王文姝內心萬般情感一起湧上,將她抱緊,悲慼的說道:「柔兒,真是難為你了……上天帶走了我的兒子,卻又送給我一個這麼好的兒媳婦,辰兒在天之靈,也一定無憾了……」

花震天轉過身來,嘆聲道:「能攤上我老花的女兒,是你葉家的福氣。既然我女兒如此……那我也就認你們這個親家了,只望你們葉家以後能善待我的女兒。唉……親家,你也知道我老花性子急,剛剛說的那話你也別放在心上。要說這個世界上能配的上我女兒,讓我老花看中的,也就只有你家那小子了,只可惜天妒英才啊……唉,你也節哀順變,我找葉老弟喝喝酒去。」

他搖了搖頭,轉身離開,給她們婆媳交流的空間。走了幾步又轉了回來,說道:「我女兒她從昨天開始就沒吃東西了,親家就留下來陪她吃個午飯吧。」

說完,這才跨出大門。這種時候,還有什麼比喝酒更合適。

王文姝拉著花水柔的手,一邊擦眼淚一邊說道:「好孩子,看你一定餓壞了吧。要是餓瘦了,辰兒在天上看著該多心疼……剛好娘也還沒來及的吃午飯,就讓娘嘗嘗你的手藝好不好?以前辰兒天天誇讚你的手藝天下無雙,宮中的御廚都要靠邊站。」

提到辰兒,她剛擦乾的眼淚又不自禁的流了出來。葉無辰這一死,震撼了太多人,也禍害了太多人。

「嗯。」花水柔輕輕應聲,兩人一起向廚房走去。

另一方面。

「滾!全都給我滾出去!你們都是來看本少爺笑話的嗎!快滾!!」

林籲自從被葉無辰廢了右腿之後,就一直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脾氣也變得愈加暴躁,讓那些下人大都不敢接近。曾經不可一世,家族的罩護下在整個天龍城都是橫行無忌,無人敢惹,何等的囂張自在,現在卻成了一個連行走都不能的廢人,他如何不發瘋。

而偏偏,他的爺爺親口告訴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想報復更是門都沒有。

門被推開,林嘯一臉無奈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李御醫。見到是林嘯,林籲這才收斂起來,叫了一聲「大哥」。林籲雖然囂張無度,四處為害,但對林嘯還是頗為敬畏。

林嘯點頭應,讓開身體道:「李大人,請。」

李御醫上前,開始幫林籲檢查傷處,沒過多久,他就起身說道:「傷口已癒,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林二公子此肢將再無知覺,以後須要以杖代步。」

「難道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嗎?」林嘯皺眉道。

李御醫搖搖頭,說道:「老臣無能……若林二公子的傷能左偏或者右偏毫釐,老臣還有辦法,但,此傷剛好將腿上筋脈完全切斷,老臣實在是無能為力。」

「那,李大人可知有哪位神醫有治癒之法?」林嘯問道。他林家已經請遍所有能請來的神醫,卻皆言筋脈齊斷且損,神仙難愈。

李御醫想了一會,說道:「本來,有一個人一定可以……」

「是誰?快告訴我他是誰!?」李御醫還沒說完,林籲就瘋了一般的掙紮著坐起吼道。

李御醫憐憫的看他一眼,說道:「老臣所說的便是葉家的葉公子,只可惜,此等神一般的少年,卻在切了大風國一隻臂膀後英年早逝,讓人可泣可嘆吶!」

林籲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臉上的肌肉猙獰的抽搐著,這段時日,一旦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葉無辰的名字,他必定會發瘋,這次要不是林嘯在側,他同樣會暴跳如雷。林嘯的臉色也僵硬了一會,想到葉無辰在大風國斬戰神風朝陽,屠萬軍,雖死卻讓天辰大陸為之震動,無人不知其名,再想到自己當初在他手下慘敗……他不止一次的默嘆,怪不得他在面對自己時永遠是那般的從容,原來在他眼裡,自己其實一直都只是一個弱小到可笑的螻蟻。

察覺到氣氛不對,李御醫這才忽然想起林籲的腿是葉無辰給廢的,連忙收起藥箱道:「老臣還有事要忙,就不打攪兩位公子了,就此告辭。」

林嘯將他一直恭送到大門口,剛好林狂從皇宮返回,看到林嘯,他走過去,說道:「嘯兒,爺爺有話和你說。」

「爺爺請講。」林嘯恭敬道。

「葉無辰死了,你……看到了什麼?」林狂問道。

林嘯眉毛一聳,直言道:「他很強,也隱藏的很深。若不死,他日必是飛天蛟龍。」

林狂搖頭,不滿道:「這不是重點,他再強大,也已經死了,是龍是蟲再無關係。我想說的是……爺爺看的出,你最近一直有些低迷,且從不願與女子接觸,看來,你還是對花震天的女兒唸唸不忘。」

林嘯臉色一暗,然後忽然抬頭說道:「爺爺,你是說?」

「沒錯,」林狂點點頭,凝重的說道:「葉無辰死,與花水柔的關係自斷。這是上天賜給你,還有我們林家的機會。自從葉無辰出現,我們林家被葉家一次次的壓了下去,葉水瑤嫁入大風國之舉也讓葉家聲望大大提升。但才幾日的功夫,葉水瑤回來了,葉無辰死了,且不說他是為了什麼而死,總之可言上天是站在我們林家這邊的。你該知道與花家聯姻對我林家來說是多麼重要,爺爺不想看你一直這麼消沉下去。還有……」林狂壓低聲音道:「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嘯兒,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林嘯一臉的振奮,激動道:「孩兒一定不負爺爺所望。」

林狂一擺手,接著說道:「你與花水柔數年婚約,而葉無辰只與她相識數天,你可知你為何依然敗給了他?就是因為你太軟,有些事情,不能太君子,而葉無辰卻與你截然相反,據我所知,他那日是翻牆偷入花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嘯:「孩兒明白。」

「既然明白,那麼就去準備吧。你最好今日就去一趟花家。」林狂胸有成竹道。他可不會認為,有人會傻到為一個死去,且沒有正式婚約的人而守節終生不嫁。雖然他心裡不得不承認林嘯和如今在天龍國的名望堪比劍神的葉無辰實在無法相提並論,但天龍城之中,卻也無法找出哪個方面能超過林嘯的少年俊傑,所以沒有了葉無辰,花水柔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第216章 傻女兒(下)

下午,林嘯果然來到了花家。剛近大門,兩個守衛便熱情的招呼道:「林公子,你可是好久都沒有來過了。」

林嘯淡然一笑,問道:「兩位小哥好久不見,不知花前輩可在府上?」

兩人搖頭道:「老爺午時外出,至今未歸。」

花震天的確不在家,一直和葉威對飲,兩人心情沉悶之下根本不知顧忌,雙雙喝的爛醉如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能回家才奇了怪了。

「既如此,那你家小姐可在?」花震天不在反而讓林嘯暗中鬆了一口氣,否則想見花水柔,必先過花震天這一關,而以花震天的脾性……還是能避則避的好。

「小姐在,小姐她平日極少外出。」兩人答道。

林嘯一點頭,走了進去。

「小姐,林公子來了,想見小姐。」一個丫鬟敲了敲花水柔的房門,細聲說道。林嘯此來之意,花家上下心知肚明。在葉無辰出現之前,他們曾經是天龍城公認的良配,林嘯對花水柔的專情也是人盡皆知。葉無辰噩耗傳來,林嘯便如此匆忙的登花家之門,足見用情之切,讓人感嘆,卻也生不出惡感。

「讓他走吧,我不想見外人。」房內傳出花水柔很柔但很堅決的拒絕聲。那丫鬟轉頭,衝著就站在她身後的林嘯搖搖頭。林嘯不以為意,小聲道:「你先下去,讓我來吧。」

「可是……」

那個丫鬟剛想拒絕,但想了一想後又收口,彎身輕輕一禮,悄然退下。

林嘯將手按在門上,內勁一吐,已將門鎖震開。若是以前,他絕不會做出此舉,但林狂的話也給了他不小的觸動,他決定讓自己,不君子一回。

正黯然傷神,心中淒然痴痴的花水柔轉頭望去,見林嘯竟走進她的房間裡,身體先是向後一縮,然後站起身來:「你……誰讓你進來的,你出去,快點出去!」

林嘯見她臉上淚痕未乾,絕世花容含著讓人心疼的憔悴與哀戚,他知她是為誰所傷,心中刺痛的同時又憐意大起,「花小姐,是我冒昧了。葉公子發生意外,你一定心有所傷,我們不妨一起出去走走如何,一直悶於房中,容易產生鬱結。」

這間閨房是屬於花水柔自己的空間,也只有她的父親和葉無辰才可以進去,林嘯的闖入讓她又氣又急,全然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只是急聲說道:「你出去,快點出去,不然我要喊人了!」

林嘯臉色稍暗,黯然道:「我與你曾經有過六年的婚約,雖然你移心他人,但我林嘯對你的心從來都沒有變過,你對我……就真的那麼無情嗎?」

「我不想聽你胡言亂語,我這輩子只喜歡一個人,只有一個夫君,我不想再見到你,你快點出去,不然的話……」花水柔一手抓著自己的衣角,一隻手裡已經握著一顆雷震子。她對自己夫君的忠貞刻在心裡,刻在骨子裡,一旦委身委心於葉無辰,就像現在這樣和其他男子同處一室都覺得是一種罪惡,覺得對不起他。

林嘯臉色陰暗不定,一直以來,他都對自己的魅力有著極高的自信,大多數人都認為,葉無辰一死,林嘯再去追求花水柔的話幾無什麼難度。他沒想到,自己此次前來竟然聽到花水柔口中說出一番話。這不是慌亂之中的口不擇言,而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語。

見他站在那裡,依然沒有離開,花水柔眼睛一閉,將手中的雷震子捏碎,沖林嘯扔了過去。

林嘯絕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敢扔出,大驚失色,知道雷震子威力的他倉皇間以最快的速度力灌全身,伸臂擋去……只聽「轟」的一聲炸向,雷震子在他擋在身前的手臂上炸開,將他炸退幾步,身體撞到後方的牆壁上,雖未受傷,但手臂已經被震得發麻。

「花小姐,你……」

林嘯剛站穩身體,話未說完,又是一顆向他飛來,他一驚之下,慌忙跳開,躍出房去。當花家守衛聽到雷震子炸開的聲音疾速趕來時,剛好碰到林嘯一身灰塵,狼狽的離去,走出大門時連慣例的招呼也沒打,讓大門的兩個守衛面面相覷。

雷震子的威力不是很誇張,但也將花水柔房間的門口部位完全炸燬,將林嘯嚇退後,花水柔總算鬆了一口氣,坐在床邊,無聲而泣。

沒過多久,一個人匆匆忙忙的跑去告訴花震天,喝的爛醉如泥,正在葉家呼呼大睡的花震天被吵醒,乍聞自己一向柔柔弱弱的女兒竟然動用了雷震子,以為林嘯想在他花家強行幹一些禽獸不如的事,勃然大怒,酒醒了大半,帶著滿身的酒氣一陣風一般的直衝林家而去,一路大吼著:「林嘯你個狗|娘養的王八羔子,看老子不把你撕了喂狗!!」

他一路用他那超級大嗓門高吼,路人無不聽的清清楚楚,一時之間,林家林嘯趁花震天不在,強闖花水柔閨房欲行不軌的傳聞不到一個下午就傳遍了大半個天龍城,林嘯自是有苦難言。花震天到了林家大鬧一陣,最終是酒後乏力,又記掛女兒安慰,不了了之,聲稱此事沒完,回家之後詢問了花水柔一番才氣消了小半,立即喚人去修整房間,並嚴令只要是姓林的一律不許進入花家,強闖的全部雷震子伺候。

花震天本已在林家大鬧了一陣,後聽花水柔解釋後知道自己勉強算是有那麼一點點冤枉了林嘯,雖然心中依然氣極,但為了不影響女兒聲譽,不想太過鬧大,卻沒想到此事依然沒有結束。

第二天朝堂之上,氣氛依然是格外的沉悶。這種氣氛自得到葉無辰死訊之後就依然持續。若是之前,葉無辰之死算不得什麼大事,但他死前斬了戰神和風神三老,滅了萬軍,此舉驚天動地,讓天龍國上下熱血澎湃,拍手稱快,又黯然哀嘆,短短幾日之間已經是無人不知葉無辰。但……葉無辰的此番作為皆是因為之前葉水瑤被逼嫁給大風國太子,如今葉水瑤已經回到葉家,被砍去一隻臂膀的大風國也勢必對天龍國更加嫉恨,朝堂之上的每個人都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風凌昨日曾傳書於朕,直言對瑤風公主痴心一片,只要瑤風公主願意回心轉意,回到大風國與她完婚,他會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五年和約依然有效,之前的一切承諾也都會沒有折扣的一一兌現。」龍胤說完,目光掃向下方,卻見葉威臉色明顯的陰沉了下來。

諸葛無意看了一眼葉威的臉上,出列道:「皇上,此時情形已和當日完全不同,葉家無辰之舉讓大風國膽寒,讓我天龍國人奉為神人神蹟,千里救姐的佳話也早已傳遍整個天辰大陸。除非葉家水瑤能自己願意,否則如果此時再次向大風國妥協,將葉家無辰浴血救回的葉水瑤嫁與風太子風凌……且不論我天龍國尊嚴盡失,光是人心這一關,就難以通過啊!所以微臣認為,此事萬萬答應不得。而且微臣認為大大受挫的大風國卻依然提出此要求,反而可見其心虛,說明他們已經有了暫緩動兵的打算。這很好理解。其一,戰神和風神三老的死對風家造成的打擊沉重至極,臂膀缺失,必招致眾多蓄謀已久的明槍暗箭,無暇他顧;其二,葉無辰之舉讓大風國民心、軍心已亂,懼意橫生,畢竟……連他們心中無敵的戰神都被斬殺;其三,與之相反,我天龍國卻因此而軍心民心大振。雖然葵水的異動讓我們措手不及,但此情此境之下,不該是大風國適宜動兵之時,我天龍國又何須答應此條件引人詬病。」

眾臣聞言,紛紛點頭,龍胤也點頭,諸葛無意之言,他全然贊同,正是因為「除非葉家水瑤能自己願意……」所以他昨日才會親自去試圖規勸,原本他並未抱有太大希望,卻沒想到……他開口道:「說的好!諸葛將軍之言便是朕之言。無辰之死,朕之悲慟不少於任何一人,可憐一個將來必助我天龍走上繁盛的曠世奇才,竟就這麼被大風國逼死,朕為朕自己所慟,為葉家所慟,為萬民所慟……朕現在萬分後悔當初答應風太子之和約。唉,悔之晚矣,現在,就算他大風國真的有第二天就滅我天龍國的實力,朕也絕不會再次答應將葉家之女嫁於他!」

龍胤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讓人一聽便知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但他們無人知道,龍胤能說的如此圓滿堅決,完全是因為葉水瑤身邊,讓他膽顫心驚的黑衣少女。他耳邊還依然響著李老那句「千萬不要招惹」的話。

葉威出列,說道:「微臣謝過皇上。」

龍胤寬慰道:「葉將軍還請節哀,無辰雖英年早逝,但他的名字永遠都會留在天龍史冊上,讓所有的天龍後人都知道,天龍國的歷史上曾出現過這麼一個經天緯地的神才。」

眾臣看向葉威的目光都已明顯不同,因為他的兒子斬了戰神。葉無辰雖死,卻給葉家染上了讓人敬仰的光輝。
第217章 未來的女軍神

「另外,還有一事就當眾宣了吧。」他頓了一頓,目光分別在幾個人的臉上停了一會,說道:「朕當年曾親自指婚,將花家花水柔嫁於林家林嘯,但後來因為無辰與花水柔情投意合,朕為了成全他們,只有背信棄義,愧對林家,解了兩家婚約,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朕依然耿耿於懷,尤其聽聞林嘯依舊對花水柔痴心不改,對其他家的女子視而不見。朕更是心中難安。如今無辰已去,他與花水柔之間也並無婚約,朕,就再次將她指婚於林嘯,也算了了朕一樁心事。」

葉威和花震天聞言,臉色齊變。但此時葉威卻勢必無法站出,因為龍胤所言著實合情合理,葉無辰與花水柔並無婚約,此刻也就想當於與葉家完全沒有了關係,他若出言反對,反而會讓人覺得無理取鬧,

林戰迅速上前道:「微臣替犬子謝過皇上記掛,謝過皇上隆恩!」

「等一下!」一聲大吼,果然是花震天站了出來。他大步上前,走到林戰身側,對龍胤說道:「皇上,微臣有話要說!」

龍胤眉頭一皺,說道:「花將軍可是不允?當日花將軍曾說過不願女兒受半點委屈。葉無辰之能的確百倍於林嘯,但如今已逝……哎,花將軍總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只認定一個,終生孤苦無依吧?而林嘯各方面的人品都是上上之選,天龍城如今再也找不出比肩之人,又對你的女兒一往情深,花將軍可還有什麼不滿意之處?」

「終生孤苦無依……」六個字讓花震天心中一痛,再次把葉無辰罵了個狗血淋頭,內心一嘆,說道:「天下間,又怎會有哪個父母願意看著自己的女兒吊死在一棵死樹上不願意嫁人,實在是……今天微臣臨行前,小女和微臣說了幾句話,她說……她生是葉家之人,死是葉家之鬼,對葉無辰之心天地可鑑,日月可證,縱化作黃土亦不會有絲毫改變。如果不是擔心婆家長輩晚暮之年無人守在身邊照料,早已追隨而去。而如果有人逼迫她嫁於她人……她寧願一死!」

花震天說完,目光炯炯的看著龍胤。心裡一遍遍的叨念:「傻女兒啊……傻女兒啊……」

朝堂之上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花震天轉述的這幾句話狠狠的觸動了他們的心弦。他們無人認為這不是花水柔親口所言。因為誠如花震天所說,又有那個父親會為了逃避一樁指婚,而編造出這樣一個讓女兒永遠不得嫁人的藉口。如此痴情之女,世間少有,葉無辰雖然已經亡去,但能得此女此情,真的可謂無憾了。

龍胤看了花震天半晌,點頭道:「花將軍,你生了個好女兒啊。平日只聞柔弱之名,不想竟然也是一如此貞烈的奇女子。」

「還請皇上成全小女的這一番痴心,收回成命。」花震天一臉沉痛,慘聲道。

花震天的那幾句話封死了他自己和龍胤的退路,龍胤自知如果這樣自己還堅持的話,必定寒了花家和葉家的心,這是他不能看到的。而如果換成是林家或者其他無太大權勢的小家族,他可以直接無視,強令就範,但葉家與花家不能,這就是可以完全掌控和不能完全掌控的區別,尤其是面對葉家時,他總是有著太多的顧忌,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處心積慮的想將葉家暗中掌控手中的原因。當一個人習慣了站於最高點的帝王之位,就會越來越容不得有什麼不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既然如此,朕又豈會不成全令嬡的一番忠貞。朕便收回成命。只是接連兩番對林嘯食言,朕於心不安……朕便取消朕之愛女飛凰公主與葉無辰的婚約,指婚給林嘯,待三年後成婚,你們可有異議?」

「微臣謝皇上成全。」花震天高喊一聲退下。至於飛凰公主嫁給誰就沒他什麼事了。

「微臣代犬子謝過皇上隆恩。」林戰趕忙又將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皇上指婚飛凰公主的決定明顯是為了給林家找回面子,因為她原本也是許配給葉無辰的,雖然對葉家有那麼一點不公,卻也無可厚非,眾人盡皆附議。

散了早朝,葉威和諸葛無意結伴而歸,諸葛無意安慰了葉威許久,然後一路嘆息著回家。

剛打開家門,聽到他回來的諸葛小羽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來,拽著他就往裡走:「快點快點,快給我講講怎麼用最簡單的方法破那個什麼『八行四折陣』,我嘗試了很多種方法,但每種都會耗掉很多人……」

諸葛小羽狂學戰場指揮之術,並揚言要超過葉無辰的爺爺,諸葛無意知道是自己這個向來爭強好勝的女兒受到了葉無辰的什麼刺激,所以才和換了個人一樣。他原本以為知道葉無辰的死訊後,她會將這些丟下,再鬱悶它一段時間。但與他所料完全相反,她全然沒當回事,依然是每天精神奕奕,神采飛揚,哭鬧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反倒是拚命的學習排兵佈陣。而也許是繼承了他這方面的能力,他逐漸的發覺諸葛小羽在這上面竟然有著驚人的天賦,偶爾表現出來的對戰場的分析和推算能力經常讓他瞠目結舌,

「爹爹你看……『八行四折陣』講究變化多端,攻守兼備,最大的特點是可以輕易的將闖入陣中的敵軍合圍,可三攻一引,亦可以兩攻兩引、一攻三引,殺敵之前先讓敵人心神大亂。我研究好久,覺得此陣的最大破綻在於四個折點,你看你看……」諸葛小羽拿筆在紙上勾畫,一邊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四個折點若亂,便會像被切開的蚯蚓,各自為陣,陣型必亂。而如果以四個一字長蛇陣橫穿,不予攻擊,只以重盾衝撞,從折點處將它們一一切斷,然後迂迴往返穿插,便會陣不成陣,你看,就像這樣,以這種陣型,然後這種方向……爹爹有說過,戰場之上很多厲害陣型可以出奇制勝,但陣型若亂則軍心必亂,我算了一下哦,若以我這樣的方法……爹爹你再看……」諸葛小羽用筆在紙上將自己的破陣方法認認真真的演示,並標註可能的損耗和效果:「這樣一來,在敵我雙方軍力相等的情況下,全殲敵人一千人大概需要消耗掉三百多人,好多哦……爹爹,你快教教我別的好方法。」

諸葛無意:「……」

「爹爹?」諸葛小羽一抬手,卻發現諸葛無意一臉呆滯,呆呆的看著那張被她幾乎劃滿的紙張,說不出話來。

「爹爹,你沒事吧?」諸葛小羽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 羽兒,這真是你想出來的?」諸葛無意一臉驚異的說道。當小羽說出自己的方法時,他還不以為然,但經過她在紙上的模擬,他才震驚的發現,諸葛小羽所言的怪異方法完全等同於用幾把刀同時去插敵軍的心臟。一擊致命。這雖是她破『八行四折陣』所想出,但她想出的這個破陣方法卻讓他看到了另一個極厲害的陣法。

「喂!什麼意思嘛,當然是我想出來的。」諸葛小羽鼓著腮幫,一臉的不滿。

諸葛無意連忙擺手,問道:「羽兒啊,你能不能先告訴爹,你現在為什麼還要學習排兵佈陣。你以前是為了讓葉家的公子求著娶你為妻,現在他去了,你學來又有什麼用呢?你一個女孩子家,總不能去戰場上指揮打仗吧。」

「哼!」諸葛小羽嬌哼一聲,把筆放下,瞪著眼睛說道:「我要去打大風國!」

「哦?」諸葛無意一臉訝然。

「因為他們把我看中的夫君給害死了,我一定要把他們打的落荒流水。哼哼哼哼!」說完,諸葛小羽挺了挺鼻子,又挺了挺小拳頭。

「這……」諸葛無意無言以對。

「你看哦,我看中的夫君琴棋書畫無一不會,無一不精,又長的那麼讓人喜歡,還那麼厲害,連那個好厲害的戰神都打敗了,還什麼都敢做,連我都敢罵,為了姐姐不遠千里一個人跑到大風國去,把大風皇宮都鬧得底朝天,誰要是嫁給他,一定幸福死了。我昨天睡覺的時候還再想,要是能嫁給他,哪天被人劫走,他一會也會不遠萬里,不顧性命的跑去救我,哇!幸福死了……哼,這麼好的夫君,卻讓大風國給我弄沒了,我一定,一定,一定不原諒他們!!」

諸葛無意滿頭冷汗,這才知道究其原因依然是葉無辰。只是和別人灑淚相思不同,樂天派,不知何為憂心的諸葛小羽依然是快樂以對,並選擇了屬於自己的方式。

「好吧,既然你想學,那就認真學吧。只是,這般紙上談兵畢竟只是空談,戰場之上局勢千變萬化,沒有什麼是被定死了的,光是學習排兵佈陣是沒什麼用的,只有自己親臨戰場,才會領略戰場變化的真諦。」諸葛無意說道。

諸葛小羽立即兩眼放光,興奮的喊道:「那爹爹,我什麼時候可以上戰場。」

「……罷了罷了,明日你喬裝一下,我帶你去看幾場演兵吧。」諸葛無意不忍心打擊她的熱情,苦笑著說道。當然,讓她女扮男裝是必須的。

「哇!耶!爹爹萬歲!」諸葛小羽興奮的一聲高呼,嚇得諸葛無意差點鑽到桌子底下去。這個時代能稱萬歲的只有皇上,亂說的話可是犯上的大罪。
第218章 芷夢淚落

天龍城,夢煙樓。

今日,一個陌生的面孔避過所有人的耳目,來到了夢煙樓中,跪在水夢嬋面前,俯首不敢抬起。

「也就是說,所有的傳聞都是真的,並無虛假?」幔帳後的倩影幽幽說道。

「是的,葉無辰在與戰神一對一的對決中一劍將戰神劈成兩半,屬下和四十七號親眼所見,斬風神三老,火燒萬軍,也沒有虛假誇大。」那個人恭敬的說道。

水夢嬋幽然一嘆:「只可惜,你們雖然在,卻沒有將他救出。」

跪在地上的人面色一暗,慚愧的說道:「屬下該死,竟不知葉無辰手中掌握著南皇之劍的所在,否則屬下和四十七號縱然拚死也會將他救出。而且……當時的情景,風烈震怒,千軍萬馬之中,憑我們二人很難將他救出,反而會暴露身份。無論如何,屬下大錯已成,請公主責罰!」

水夢嬋沉默了許久,才輕然道:「既然不知,也就談不上大錯了。你遠在大風,這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應該。四十八號,你下去吧,這一路日夜兼程,辛苦你了。」

四十八號重重的一叩首:「屬下謝過公主饒恕之恩。」說完轉身,乾淨利落的離開。

四十八號退下後,水夢嬋靜靜的坐在那裡,久久無言。

「沒想到,他竟然隱藏的如此之深。難怪當初他如此坦然的面對我們。真不知道,他這樣的年紀,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有了今天的成就。」良久,水夢嬋發出一聲嘆息。

「父親曾說過不可與之為敵,反而要全力拉攏,他那時一定已經察覺到了他的不凡之處。」

「公主,皇宮那邊傳來一個消息說,一直跟在葉無辰身邊的那個黑衣少女,有著不亞於宗主的實力,甚至……猶有過之。」簾後走出一個粉衣少女,正是水夢嬋的貼身護衛菱兒。

水夢嬋:「!!」

「據查,那名少女是那日桃白白死去之日被葉無辰從黑樹林方向帶回。昨日下午遣人冒死進封魔塔一探,發現天罰之女果然不在。而那個少女的氣息以殺為主,再結合她的實力,我猜測……她會不會是……」

「你是說,天罰之女?」水夢嬋纖眉一蹩。

「是的公主。宗主二十年曾見過天罰之女,曾偶爾意味深長的說天罰之女不屬於天辰大陸。所以她的年齡或許不該以常理度之。公主不妨傳信宗主,一問便知。」菱兒說道。

水夢嬋緩緩點頭:「我明白了。」然後又一聲感嘆:「這麼長時間,我們居然被他完全瞞過,如果不是因為他手中掌有南皇之劍的秘密,他的死會讓我很慶幸。能殺戰神者,天下有幾人?能降天罰之女者,天下又有誰可以做到。拋開這些,他的心計之可怕更讓我膽寒。若與之為敵,相當於招惹災難。」

「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保護花家和葉家。」菱兒問道,

「算了,撤回吧。若她真的是天罰之女,根本就不需要我們的保護。過斷時間會有大動作,暫時不宜分散力量。」水夢嬋想了一會問道。

菱兒:「是。」

「另外,讓人傳訊給風烈,就說我南皇宗三年之內不想看到太大的戰爭。不知沒有了風朝陽的風家,有沒有拒絕的膽量。」

………………………………………………………………………………

炎芷夢心神不寧的坐在窗邊,哪裡都不想去。自從離開葉無辰,她的心緒就沒有一天安穩過,連睡夢之中都是他的影子。魅音所形成的靈魂契約已經消失,這自然不是靈魂契約的原因,而是她的心已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淪陷。這種感覺本來很淡很淺,但當一個女人把一個身體交給一個男人的時候,這種感覺便會不知不覺的迅速成長。

手中,依然那支碧綠的短簫,她從不離身。她不知自己和他還能否再有交集。下次見面,又不知會在什麼情景之中,那種迷茫,讓她的心在失落中疼痛,唯有這支短簫可以傾訴。當然她還不知道,這支短簫是一個痴情女子送給葉無辰的定情信物。

「小姐,是我。」敲門聲之後,響起了她的貼身侍女屏兒的聲音。剛要將短簫藏起的炎芷夢停止動作,說道:「進來吧。」

屏兒推門而進,將滿滿的一盤子糕點放到炎芷夢面前,調皮的笑道:「小姐,請用晚點。」

炎芷夢柔然一笑:「屏兒,坐下來一起吃吧。」

「嗯!」屏兒迫不及待的坐在炎芷夢對面,很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她服侍炎芷夢已經很長時間,時間久了互相之間已無拘束,情同姐妹。她一邊吃一邊說道:「小姐,你有沒有聽說過天龍國最近出現的那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哦?是嗎?」炎芷夢雙手把玩著短簫,心不在焉。

「是啊是啊,聽說那個人年紀比小姐還要小,卻把戰神風朝陽都給打敗了,還把他一劍劈成了兩半。」

炎芷夢心中一驚,這才有了興致,驚奇道:「年紀比我還小,卻殺了風朝陽?什麼人有這麼大的神通。」

屏兒說道:「嘻嘻,那個人的名字恐怕整個天辰大陸,也只有小姐不知道了呢。」

炎芷夢笑了一下,也不在意。

「他的名字叫葉無辰,是天龍國葉家的人……」

炎芷夢全身一顫,下意識的喊道:「是誰?」

「他叫葉無辰,小姐聽過這個名字嗎?」屏兒奇怪於炎芷夢的反應,疑惑道。

炎芷夢沒有回答,心跳開始劇烈加快起來:「你說下去,詳細的說給我聽。」

屏兒用力的點點頭,然後開始興奮的講述起來,極儘可能的將每一個細節都講得很清楚,當然其中也不乏本能的夾雜了一些美化和幻想,炎芷夢靜靜的聽著,在腦中描繪著當時的情景……她知道他懷中抱著的那個少女是誰,那是他每天都會抱在懷中的凝雪。那麼……那個有著恐怖實力的瞳心呢?她在哪裡?為什麼沒在他身邊?

瞳心的實力,她回到北帝宗後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她下意識的不想讓太多人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來,那樣會給他帶去各種各樣的危機。

他的強大讓她驚訝之餘,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驕傲,他的處境讓她的心緊張的揪起,當屏兒神采飛揚的講到他焚燒萬軍,然後被逼到那恐怖的斷魂淵時,炎芷夢捂著心臟的位置,急切的問道:「然後呢……然後他怎麼樣了?」

屏兒奇怪的看了炎芷夢一會,才說道:「聽說是他不想死在大風國人手上,抱著那個白頭髮的小女孩一起跳了下去,死了……」

咣……炎芷夢手中的短簫從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在她變得模糊的視線中逐漸的滾遠……

「死了……死了……」她如一瞬間靈魂出竅,一遍一遍的叨唸著。

「小姐?」屏兒趕忙起身,將短簫撿起放到桌上,不安的問道:「小姐,你怎麼了小姐?是屏兒說錯話了嗎?」

「你出去。」

「小姐?我……」

「出去啊!」

「是……」屏兒從來沒見過她發這麼大的脾氣,慌忙退下。在關上門的時,她心中一片慌亂。回想著炎芷夢的變化,她喃喃自語:「小姐到底怎麼了……對了,小姐離開的那段時間,去接觸的那個人也姓葉,也是天龍國的,難道……難道……他那麼厲害的人,小姐或許真的動心了也說不定……」她惴惴不安的想著,越想越怕,匆忙返回自己的房間。

炎芷夢趴在桌子上,終於肆意的痛哭起來,她怎麼都沒想到,離開他之後,再次得到他的消息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噩耗。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聲音啞了,心也彷彿跟著破裂了。她後悔答應了炎夕茗去接近葉無辰,後悔與葉無辰接觸。因為若不想見,便不相戀,若無相戀,她也不會有這一刻的痛徹心扉。這對她,對任何一個女人都是最無法承受的沉重打擊。

門外響起敲門聲,長時間沒有得到回應,炎夕茗推門而進,說道:「夢兒,我們受騙了,葉無辰那日根本不可能被魅音所惑,他當時一定是假裝的。怪不得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哦?夢兒,你怎麼了?」

葉無辰斬殺戰神的實力讓炎夕茗知道自己被騙了,如此實力,即使是在睡夢之中也不可能被炎芷夢的魅音所惑,所以他確信是葉無辰假裝被惑,將他們耍了一通。如果不是他被迫展露實力,他到現在還被蒙著。

此時見炎芷夢如仙似夢的臉上掛滿淚痕,驚訝之後心中一疼,走過去安慰道:「夢兒,又想爹娘了嗎?」

幾年的相處,他很瞭解炎芷夢。自從她的全部族人被殺後,她排斥外人,常年深處北帝宗,極少與外人接觸,也就造就她氣質高絕,內心單純……用葉無辰的話叫小白。所以,炎夕茗根本不會對她起什麼疑心,就算是知道魅音得來的消息是假的也只認定是葉無辰的詭計,對炎芷夢沒有絲毫的懷疑。此時見她哭的如此悲慼,只當是她又憶起慘死的父母,因為除了這個,她沒有其他傷的理由。

炎芷夢沒有應聲,她的心思已經悠悠蕩蕩,彷彿不再屬於自己,連眼前的人是誰,她都已經分辨不清。

炎夕茗伸出手去想為她擦淚,但馬上又伸了回去,安慰道:「夢兒,先不哭了好嗎?你現在不是小孩子了,哭壞了身體,可是會讓在天之靈的伯父伯母傷心的。」

炎芷夢充耳不聞,哭的如帶雨梨花,將自己的衣裳打濕了一片又一片,對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最大的傷永遠是情傷,而情傷之中最大的傷莫過於剛剛將身體和心交給心儀之人便生死相隔。

半晌之後,炎夕茗只好無奈的苦笑道:「好吧,既然夢兒這麼想哭,就痛快的哭吧。不過,這可是最後一次,等我們成親之後,可就不能再這麼像個小孩子一樣了。」

說完,轉身離開,將門帶上之時,他心中湧起淡淡的疑惑,但也沒多想,快步離開。他需要做的事實在太多。
第219章 婚變

晚秋過後,寒冬來臨。

天龍國與大風國之間五年和約的被迫撕毀終於讓兩國戰爭爆發……但,所謂的戰爭卻沒有你死我活的慘烈,僅僅是邊境之上的兩次不大不小的交鋒,性質更像是試探。

而今天,是炎芷夢二十歲生辰,也是她的成婚之日。

少主大婚,這對北帝宗來說不是一件小事。北帝宗主炎斷魂共有三個兒子,炎夕茗為長,次為炎夕山,少為炎夕河,他們三人各有各的事要做,平日極少聚首。今日,炎姓者齊聚葵水,一派歡和。北帝宗傳承無數年,又豈會不知「和」之重要。所以無數年來親人之間互相和睦,爭權奪位之事極少發生。站在力量的頂點,他們必須銘記一些最重要,卻又容易被慾望所泯滅的生存法則。

當然,這個「和」也是有規則的。

這裡是葵水國一塊不允許他人踏入的禁地,平日裡都是眾多絕世高手把守,靠近著必遭封禁或擊殺。因為太多人進去之後沒有出來過,久而久之也就無人敢靠近,沒有人知道,這裡居然有著一個裝飾奢華的巨大莊園。

今日,平時死氣沉沉的莊園之中四處張燈結綵,迴蕩著歡聲笑語。大堂裡面擠滿了各色的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又有著各種打扮,有的一身官服,有的樵夫打扮,有的還穿了一身乞丐裝扮。但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到外面,都是足以讓一方土地抖三抖的人物。

當既定的目標無數年來都毫無音訊,他們無法不慢慢的淡忘和忽視存在的理由,開始將注意力轉移。而有著超越常人想像的龐大勢力,他們也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放眼到整個天下。北帝宗從很多年就已經開始違背祖訓,將勢力緩緩的向整個天下滲透,至於他們的爪牙已經伸到了多長,滲透到了什麼程度,也只有最核心的掌權者知道。當然,這一切都進行的十分隱秘,他們不會允許被外人察覺。

「喲,老十八,幾年不見肥了不少啊,最近撈了不少油水吧?這次少主大婚帶了多少大禮啊?」

「切,這話你也說的出來,我在那鳥不拉屎的破地方能有個屁油水,說出來真不怕你笑話,這次就帶了三箱珠寶和八十萬兩白銀。老三八,你呢?」

「我啊,不多不多,百來萬而已……」

北帝宗想要掌控天下最大的阻礙不是四國,而是如今勢力要隱隱超過他們的南皇宗,最或缺的則是——物資,南皇宗亦是如此。所以他們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儘可能向四國之內滲透,而不是征戰,斂財已經成了他們的第一要務。

大堂外面緩緩的走進兩個人,在他們剛踏進來的那一瞬,彷彿是被一種無形的氣機所牽引,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向他們望去,隨之,原本熱鬧喧嘩的大堂頃刻間變得鴉雀無聲,每個人都讓開身體,退在兩邊,恭恭敬敬的站著,目光灼灼的看著來人,那是一種高山仰止,猶若在看無上神明的眼神。

此人年紀四十上下,穿著一身火焰顏色的紅色長袍,身材高大,面白無鬚,一臉的平淡隨和,而隨和之中又隱含著讓人心驚的威嚴。他的身邊,一個中年美婦挽著他的手臂,面帶溫和的微笑,行走舉止間都透著一股骨子裡的高貴優雅,這種高貴絕非一般的豪門貴婦人所能擁有,比之一些皇后貴妃都猶有過之。

能讓這些人露出這種眼神者,唯有北帝宗目前的宗主炎斷魂,他的身邊是他唯一的妻子(炎夫人)。二人在堂中最顯貴的位置坐下後,眾人齊刷刷的行禮:「拜見宗主,主母。」

炎斷魂微微點頭,說道:「各位不必多禮。各位為我兒大婚,百忙之中不遠千里而來,一路之上想必甚是辛苦,今日大婚之上各位請不必拘束,無需在意凡俗禮節,盡興而為,盡興而歸。」

「是,宗主!」

炎斷魂平日行蹤不定,極少有人知道他每日都在奔波著什麼。北帝宗每一代的宗主,必定是宗中修為最高之人,炎斷魂之強遠超他的十幾個兄弟堂兄弟,承宗主之位並得到上上代宗主的乾坤灌頂大法的灌輸後,更是變得深不可測,除了他自己,無人知道他已經強到何種程度。但細細看去,炎斷魂無論表象,還是他的氣息都沒有習武之人該有的特徵,倒像是個白面的中年書生。

北帝宗的大婚流程和世俗並不相同,相比之下要隨意的多,但拜祖宗高堂自不可少,所以炎斷魂今日出現於此。沒多久,一身火衣打扮的炎夕茗滿面春風的走了進來,向那些身居上座的人一一恭敬的打招呼:「大伯,二伯……七叔……十三嬸……你們都來了……」

「哈哈哈哈,我們的少宗主大婚,我們豈有不來之理。一年未見,真是愈加不凡,可要比你十六弟出息的多了。」

「哪裡哪裡,九叔過獎了,一切都是各位前輩的抬愛……」

炎芷夢坐在自己房中,望著鏡中一臉冷漠的自己,久久無言,心中既無欣喜,亦無悲傷。這一日終於過快的來臨。曾經,她甚至期盼這一刻,因為嫁人之後,她的魅音之力才會衝破瓶頸,接連突破,從此也會成為北帝宗之人,依仗他們的力量來為自己血仇。而此時,面對自己的大婚之時,她心中全無半點波瀾,得知葉無辰死訊已有近一月,這段時間,足以讓她的心在撕痛中一點點的冰冷,麻木。彷彿她心中的感情之弦也隨著他的離去而被永遠的切斷。

「小姐,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不對不對,小姐本來就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人。就算是少主,能得到小姐的垂青,也是他的福氣呢。」屏兒站在她身後,笑著說道。她每日陪在炎芷夢身邊,又怎麼會察覺不到她這段時間以來的變化,即使是今日,她也安靜的讓人擔心。屏兒儘可能的想哄她開心,卻沒有一次成功過。她記得,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笑了。

耳邊是經久不息的歡聲笑語和哄鬧之聲,這些「世外高人」在這種大喜時刻也會像個孩子一樣全部顧忌,盡興吆喝,與房間中的冷寂呈現著鮮明的對比。炎芷夢沒有回答屏兒,依舊看著鏡中的自己發怔,她已經被穿上了火色的喜服,美豔不可方物,只是眉宇間卻隱著些許的鬱結和憔悴。

長久的沉默之後,屏兒兩手用力的絞著衣服,咬了咬嘴唇,鼓起所有的勇氣問道:「小姐……你,是不是喜歡別人了?」

炎芷夢眼波一動,搖頭道:「不要亂說。」

「可是小姐……你知道嗎,你自從上次回來,就經常在睡夢之中喊一個人的名字,我……」屏兒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心臟快速的跳動著。她擔心,炎芷夢嫁給炎夕茗之後,如果被發覺,後果一定很可怕。

炎芷夢:「……」

「小姐喜歡的人,其實是那個已經死掉的……葉無辰,對嗎?」屏兒小心的問道。

「既然知道,何必還要問。」炎芷夢幽幽說道。沒有驚訝,也沒有擔心,她相信縱然屏兒知道,也不會說出去。每天陪伴著她的人都是屏兒,她如果看不出,反而不正常。

「啊?可是,可是……」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屏兒心中最後的一抹幻想破滅,又是焦急,又是害怕。

「現在什麼時間了?」炎芷夢問道。

「已經快到午時了,他們已經在外面等了好久,小姐……」

「我們去吧。」炎芷夢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屏兒連忙跟上去攙扶著她。

從今日開始,她必須要做的便是儘可能的不讓炎夕茗發覺,她無法,也不能向他坦白,否則後果必非她所能承受,更無法推脫與逃避。只是,當夜那一場意外,她心中竟全然無一絲悔意,縱然這場意外極有可能會毀了她的一聲。在他死前能與他有那一夕之歡,她非但無悔,反而滿足而慶幸。那一夜,應該是她今生最珍貴的一段回憶,也可能,是她最後的幸福。

午時過後,大婚終於正式開始,鑼鼓齊鳴自不可少,而眾人的大呼小叫將這些聲音完全壓了下去。此時北帝宗核心之人齊聚,一個個都是實力頂尖,那渾厚的聲音疊加起來直讓人氣血翻騰。當一臉和笑的炎夕茗與被屏兒攙扶著的炎芷夢並肩走進的時,呼聲更是如炸浪一般。如炎斷魂所言,大婚之日,他們根本不需要任何顧忌,盡興即可。

「茗兒與夢兒端的是地設一對,天造一雙,茗兒之能,誰人可及,夢兒之容,同樣無女可比,真是羨煞旁人啊,哈哈哈哈。」

「你這個老頭子羨慕個屁,說到羨慕……唉,我那三個不成器的兒子加起來也比不上茗兒。」

炎斷魂和炎夫人坐在正堂,炎夫人一臉堆笑,炎斷魂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一抹笑意,不斷的點著頭,顯然心情大好。炎夕茗和炎芷夢一直走到他們身前才停下,炎斷魂一抬手,眾人的喧嘩嘎然而止,再無一絲聲響。他頷首道:「茗兒,你今年二十有三,夢兒今日已滿雙十,終於到了你們的大婚之日,也了卻了我心中一件大事。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你們成親之後要謹記和睦相敬,萬事為小,家族的繁盛和利益為大,珠聯璧合,永盛炎家。」

「孩兒謹記,一定不會讓父親大人和所有家族中人失望。」炎夕茗恭敬凝重的回答。

「好啦好啦,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別去理會你父親的那些不合時宜的話,你和夢兒相識這麼多年,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記得多開枝散葉就好。」炎夫人笑著說道。她的確沒什麼其他什麼可擔心的,魅音之女一旦失身於某個男人,就必會對其一生鍾情,至死不變,她又怎會不知。

炎斷魂對妻子頗為寵愛,聞言也不以為意,呵呵一笑道:「良辰已至,我也沒什麼要說的了,現在便開始吧。在這之前,先敬拜我北帝宗的列祖列宗!」

大婚之時,第一拜都要先拜天地,而在北帝宗,卻不拜天地,而拜北帝。因為天地本就是因他們的祖先北帝和南皇而生,天地又有何資格讓他們去拜。炎夕茗當即跪下,屏兒也晃了晃身體僵硬的炎芷夢,扶著她慢慢跪下……

而就在這時,炎芷夢的一隻手下意識的抓緊屏兒的手臂,一手掩口,痛苦的乾嘔起來,身體更是接連搖晃,搖搖欲墜。屏兒一驚,慌忙扶住她:「小姐?你怎麼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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