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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窮人修仙傳 作者:影·魔(全書完)

正文 第一七零章 震懾


    眼看前功盡棄,方勝氣得半死,正准備起身去訓練,突然聽到祁昆喊道:"等等!你們這是在比試?"

    眾人里到底是方勝和祁昆最熟,方勝聞言干笑一聲,道:"就是比比力氣."

    "那好啊,你們接著比,待會再訓練不遲.現在是誰和誰比呢?"方勝卻是不知,軍中比武之風甚重,拳腳,摔跤,馬上槍法,馬下刀法等等等等,亦是十分精彩.祁昆早年還曾得過全軍馬上槍法第三,對比武極是熱衷.然而到了修真界之後,便只見得著斗法,真正的比武卻是見不著了.祁昆一出來就看到方勝和鄭音擺開的架勢,像極了摔跤,不由來了興趣.

    方勝沒想到還有此變化,當下答道:"乃是弟子和鄭音師弟,還沒開始比呢."他這麼一說,鄭音就是想反悔也晚了.

    "那你們繼續比吧,各自全力施為."祁昆說完就站在了眾弟子之間,環抱雙臂饒有興趣地看著.

    方勝和鄭音已是箭在弦上,也不再羅嗦,擺開架勢就耗在了一起.祁昆一看之下不由笑了起來,他雖未和人這樣比試過,卻知道,這種比試其實和拔河,掰腕子都差不多,看起來雖然沒有明刀明槍相斗那般激烈,但其調動人情緒的作用猶有過之.他就親眼見過一個軍中校尉在安撫拔河比賽中輸了的屬下時流了淚.

    在祁昆看來,方勝和鄭音之間的比試雖是小打小敲,但這兩人畢竟都是他的親傳弟子,是以倒有幾分鄭重.

    而方勝那邊,從鄭音發力開始他便暗暗叫苦,因為他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似乎沒有鄭音力氣大.鄭音之力厚重綿長,一時半會顯然是不會枯竭的,方勝有信心堅持住,但是想贏也難,除非鄭音真的腿上有傷……

    兩人相持了一會,幾乎同時想到,他們有時間這樣耗下去,但是他們的師傅卻未必會,一個結丹期修行干看著倆煉氣期修士在那一動不動站著,想想就覺得不靠譜.他們雖是一攻一守,可是攻勢和守勢都是一成不變,實在沒什麼可看性.

    鄭音也察覺到方勝的力氣沒他大,又持續發力了一會,便想,雖然耗到最後也能贏,可是卻贏得不漂亮,想到這,便打定主意,換了進攻策略.

    與此同時,方勝突然感覺到鄭音的力道小了些,大概維持了一息,方勝不由詫異起來,難道此人後勁如此不濟?剛想到這,一位磅礴的力量從對方雙臂上湧了過來,比最初幾乎強了一倍!

    "哧!"方勝雙腳倏地向後向外滑了出去,腰也向下沉去.只需要再往後滑那麼一點點,八成他便要摔倒.

    方勝幾乎是提聚了所有力量才勉強讓自己沒有馬上摔倒,便在他的雙腳向後滑了近半尺之時,從他雙肩上傳來的力量終于又小了下去.方勝趁勢站穩,腳下用力一收,便又回到了原來的姿勢,才剛站好,那剛剛消失的力量驟然再次襲來,一點也不比上一次小!

    "哧……"

    這次方勝向後滑得比上次還要遠,萬幸,仍然沒有倒下.

    如此往複了七八次,方勝已是筋疲力盡,鄭音也是滿頭大汗,而圍觀之人,包括祁昆,心情都隨著這一波又一波的攻守而起伏.每個人都在想,方勝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唯一沒有這樣想的是方勝.鄭音若是單憑厚重綿長的力量壓迫他,那麼他絕沒有反擊之力,而現在,他卻有了一個孤注一擲的機會,他苦苦支撐著,等待著那個機會的出現.

    其實他所把握的道理極簡單,由身前攻出的拳頭沒有先收到身後再攻出的拳頭力量大,這道理固然不假,但是,拳頭收在伸後的那個時刻,那拳頭不僅僅不具有任何攻擊力,而且連協助防禦也是不能,也就是說,當人蓄力的時候,他下一刻的攻擊力會很強,可當前那一刻,他的防禦力極弱.

    于是當方勝第十次向後滑去的時候,眾人便吃驚地看到了這樣一幕:方勝的雙腳向後滑了近一尺,但是他卻沒有再趁機向前挪去,而是干脆站在了那,然後低喝一聲,雙臂猛地向下一壓,然後朝順勢向懷里收去,赫然是想把鄭音拉過去,鄭音猝不及防之下,竟真的被方勝拉著向前傾去,然而只向前傾了一點他就反應過來,立刻發力與方勝相抗,可是,他竟然沒有方勝的力氣大!

    只聽"呼"地一聲,鄭音直接趴向地上,危急中收回手來,雙掌在地上一撐,身體向右側斜飛而起,一個踉蹌後才滿臉通紅地站住.

    而方勝在鄭音松手的那一刻也松了手,由于他也在向前傾,為免壓在鄭音身上,內力向雙腳中一灌,已然順勢朝前躍去,半空翻了一個空心筋斗穩穩地落在一丈外.

    "承讓了!"方勝長出一口氣,轉向鄭音道.這次他是真的是險勝,說話時已是十分誠懇.

    鄭音一時有些頹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大師兄深藏不漏,鄭音輸了."

    祁昆正要說話,卻突然轉頭望向空中,只見一團火光瞬間飛至,被他一把抓住,卻是一道傳聲符.深吟片刻,祁昆笑道:"很不錯.今日的訓練取消了,你們繼續在這比試吧,我還有些事要辦."說完扭頭便化為一道金光沖向天際.

    祁昆的遁術讓眾人看得歎為觀止,良久,大家的注意力才又回到剛才的比試上.

    若說方勝贏了朱亭是勉勉強強贏了刁進是僥幸,那麼贏了鄭音絕對是憑借真實實力和智計.這一會,任誰都知道方勝這次實是有備而來,有心給他們點厲害瞧瞧.

    此時,已有一多半人對方勝有了敬畏之心,實力還在其次,主要的是那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卻暗地里算計的心計.馭龍洲的修真界並沒有多少修士天生就會算計,方勝也是在江湖上還有傲武國打拼這麼多年才學會的,他不喜歡用,但該用的時候也不會心軟.

    然而修士的實力並非只有力量一項,方勝趁熱打鐵,略休息了一下便又開始攛掇著眾人和他比速度,比攻擊法訣.比速度時,方勝和他的對手皆以宗門里發的飛劍圍著平虜府繞十圈,弱一點的對手,他能快對方兩圈有余,強一點的,他也能將對方甩半圈,實際上他也沒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最後不由有些驚訝.要知道,比速度時那三個煉氣期六層的修士全在其中!攻擊法訣方勝就一個浴雷指比較拿手,當他用浴雷指一舉擊穿三丈外由四個人合力架起的護罩時,所有人都無言了.實際上這還是方勝離開傲武國後第一次用浴雷指,對于浴雷指猛增的威力他也有些吃驚,但還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樣.

    隨著那一記浴雷指轟出,方勝的計劃基本上就算完成了.他既不是想逞能也不是要多樹敵,而是想給自己減少些麻煩,見已將眾人震懾住,方勝便道:"諸位師弟,我知道你們不服氣,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們,這個大師兄的位置並非我從你們手中搶來的,而是遠在五年前,我在傲武國拼殺之時就已經注定了的.只不過,當時師傅還是築基期,我也沒想著沾這麼大光.若是五年前便知我的身份會遭眾怒,我甯願公平地與大家一起爭這個大師兄的位置,但現在木已成舟,便沒什麼好說的了,就算你們再不服,名份已定,也不會因為你的不服而有絲毫改變.我想說的是,大家都是來宗門學藝的,何不把精力全都放在修行之上?將來馭劍天下,也至于墜了我雷落宗的名頭.今日之事,只是想讓諸位師弟知道,方某並非酒囊飯袋,與這大師兄之稱雖未必名實相符,可也不是完全像你們想的那樣.看在同門之宜,我希望從現在起,咱們的恩怨一筆勾消,若看得起我,有什麼疑問或解決不了的事,但凡我能幫得上忙的,只管來找我."

    這長篇大論下來,方勝只覺得心頭一陣發虛,而最後那幾句"有事就來找我"其實他本是不太情願說的,但說順了嘴,再加上有大師兄的職責在,便也一口氣說了出來.

    之後方勝便看著他那些師弟們的反應,真怕有人沖出來吼:***我不服!
正文 第一七一章 馭器


    方勝一旦開誠布公地說出那些話後,他的那些師弟一個個愣在當場,有解開心結想去道歉卻拉不下臉來的,有依然覺得方勝是個城府極深者而心存顧忌的,還有本來就對此漠視此時依然漠視的,反正就是沒有一個說話的.

    然而,依然還滿臉敵視地看他的卻是一個也沒有了,方勝暗自長出一口氣,心道,看來沒白忙活.但是大家就在那愣這也不是辦法,他正想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秋然卻仿似鼓起了很大勇氣才走了上來,小聲問道:"大師兄,你的那個手發雷電的法術是怎麼學的?"

    方勝心道問得好,趕緊說了聲"此事說來話長",拉著秋然就跑.在平虜府,也只有和秋然在一塊的時候方勝不用防范.

    說起來,他們這群師兄弟資質一個比一個好,但是大多不諳世事,像秋然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皮膚白皙如女子,明明比方勝還大但是無論在相貌還是心智上都要比方勝年青得多的比比皆是.其實修真者壽命如此之長,一旦到了高階,差個幾百歲都可能看不出來.這師兄,師弟之稱,遠不像江湖上那麼嚴格.

    方勝拉著秋然離開了人堆,不回答秋然的問題,卻先問道:"喂,我剛才的表現怎麼樣?"

    "師兄,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剛才比試時如果你盡全力,我是肯定比不過你的."

    "呃,那就是表現還不錯了."

    "嗯."秋然似是不善誇人,只是點頭嗯了一聲.

    方勝不由笑道:"我說師弟,你一個大男人,就算再被家人管著,也不能如此面薄啊,我有個義妹,名叫王雪心,嘿嘿,你的性格要是有她一半剛烈便可以算做有男子氣概!"

    "姑姑正是看我有這毛病,才不顧我爹娘反對把我送到了佐摩國來."

    "哈,竟然如此.倒沒看出來秋華師娘還有這種氣概."

    "什麼師娘?"

    "啊!沒什麼,嘿嘿,行了,以後有我在,我一定隨時注意提升你的男子漢氣概."

    秋然對此事似是頗為在意,臉上一喜,道:"多謝師兄."

    "呃,剛才你問我什麼來著?"

    秋然這才想起,自己竟然被方勝拐跑題了,不好意思地一笑,又認真道:"大師兄,你剛才所使的是什麼法訣?"

    "是浴雷指,我主修功法奔烈訣自帶的法訣."

    "好練嗎?"

    "怎麼,你難道想重修功法?"

    "不是,你不知道嗎,雷系法術都是很難練的,一般只有雷靈根者才能將雷系法訣用好,不然,就只能靠寶物之類自帶了."

    "呃,我當初練的時候也頗費了一番功夫,嘿,但是也沒覺得有什麼了不得的啊."

    "其實我也見過不是雷靈根者用雷系法術,但是卻沒你用得輕松,而且威力上也小了不少."

    "這我還真沒注意過,等我晚上去問問."

    方勝自然是去問上官自清,只不過他卻沒敢把自己跟著上官自清住在三昧齋的消息告訴別人,本來一個"大師兄"就夠讓人羨慕的了,若是再加上後面那條,方勝在雷落宗別想安生了.

    晚上回到三昧齋時上官自清還沒回來,他們倆一向是誰先回來誰做飯,方勝手藝只能算一般,但是上官自清的水平也不咋地,兩人對食物又都不是挑剔的人,勉強還能對付過去.誰知這晚方勝都飯都做好了,上官自清還沒回來,方勝便動了自己翻書查的念頭,便一頭紮進書房里.上官自清藏書雖多,但是門類分得很細,倒也不難找.方勝剛看到特殊靈根類雷靈根目,便聽外面響起上官自清的聲音:"方勝,開飯吧."

    "來了."方勝也顧不得找書,直接奔了出去.

    一邊擺碗筷方勝一邊問道:"師祖,今天我在那些師弟面前施展了一次浴雷指,他們似乎都覺得不可思議,難道雷系法術很難練嗎?"

    "噢?你要是能收放自如,便現在施展出來看看."

    方勝放下手里的東西,"嗯"了一聲之後便雙手在身前一震,只聽"哧啦"一聲響,他的雙手便籠罩在青色的雷電之中,無數細小電弧在他在手指間震動飄蕩,看起來十分好看.方勝本來就只會浴火指和浴雷指兩個進攻法訣,練了這麼多年,已經能變化自如.

    方勝驀地將雙臂平展,雙手中的電弧便發出"哧啦"聲迅速向他胸前延伸過去,正好在那里連接在一處,形成一條粗如兒臂的電鏈.

    此時上官自清不由動容,連道"怪哉怪哉".

    方勝雙拳一握,所有電弧便隨之消失,方勝連忙問道:"怎麼了,師祖?"

    "威力倒還罷了,但是你對雷系法訣的控制力委實遠高于常人."

    "弟子一共就會兩個攻擊法訣,興許是熟能生巧之故吧."方勝不太確定地道.

    "倒也不無可能,改日我再給你找個雷系法訣來,一試便知."上官自清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這種事也就是最初詫異一下,之後便張羅著開始吃飯,再也不提了.

    其後方勝還是忍不住去找出書來翻了翻,才知道原來能將這雷系法術練得出神入化的向來只有雷靈根者,而想要練得稍好一點,靈根中也至少要有金,水兩個靈根才行,而其余靈根的人,能將雷系法術練好的鳳毛麟角.佐摩國靠雷系法術闖出名堂的人,大都還是靠雷屬性寶物,這些寶物卻是人人都可以馭使的.看到這方勝便不由自嘲,難道自己還是個鳳毛麟角的人?

    第二天再去平虜府,方勝的那些師弟們對他的態度就好了不少,方勝就完全放下心來.這時秋然又來問他,是否問出了什麼名堂,方勝笑道:"沒什麼頭緒,不過雷系法術有這麼好嗎,碰上高手不是照樣打不過?"

    秋然已漸漸習慣了方勝的直爽性格,笑了笑道:"師兄,咱們宗門名叫什麼?"

    "雷落宗啊."方勝一臉鄙視地看著秋然道.

    秋然硬是頂著方勝的目光再次問道:"為什麼叫雷落宗,而不是火落宗,水落宗?"

    "因為雷系法訣唄,啊!"方勝突然間醒悟秋然是什麼意思,瞪大了眼望了回去,問道,"你的意思是……"

    方勝並未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但是秋然已經開始猛點頭了.

    雷落宗有這麼一個尷尬的情況,由于缺少雷靈根修士,資質較好的具有金,水兩種靈根的修士同樣極少,是以雷落宗的震派法訣便一直被束之高閣,久而久之,雷落宗之名雖仍在,但他們仗之立足于佐摩國修真界的已不再是雷系法訣,而是馭器訣以及金系法術.漸漸地,整個佐摩國都默認了這一事實,包括雷落宗本宗門的那些修士.

    雷落宗今年招的弟子中據說有三個金,水兩種屬性較強的三靈根修士,眾人連他們的面都沒見上,三人直接被拉去內部培養去了.那三人有此天賦,余人倒也沒什麼話好說.

    但是如今看來,方勝的天賦似乎不比那三人差!然而這也僅僅是秋然以及方勝的少數幾個師弟的想法罷了,就連上官自清都覺得方勝的精通雷系法術只不過是熟能生巧之故.

    便在方勝和秋然正在胡思亂想之時,祁昆突然發了話,從明天開始要教他們馭器訣!眾人登時歡呼起來,哪還有一點修士的樣子.

    不過這也難怪,佐摩國的大多數修士在想到雷落宗到底哪厲害這個問題時,肯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馭器訣!幾乎可以這麼說,祁昆門下這批弟子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專門沖著馭器訣來的!

    方勝在趙鎮北身邊耳濡目染下,對這馭器訣也是期待已久,以前因為方勝還沒加入雷落宗,趙鎮北便沒有教他,等了四五年,總算能學這個聲名遠播的法訣,方勝也是激動不已.更何況,一年後的摩昆谷之行他勢在必行,也想趕緊在這一年時間內提升一下自己的實力.
正文 第一七二章 通靈


    嚴格來說,祁昆比邵九州更不像一個師傅,他的授業方式更像是一個軍隊里的教官,而方勝這些弟子,則是那些受訓的兵.再加上祁昆的相貌本就年青俊朗,就更不像一個師傅了.軍隊里賞罰分明,祁昆也差不多,他是沒有賞只有罰.他罰人名目,花樣多得匪夷所思,因此,對方勝等人來說,不受罰便是最大的獎賞了.

    方勝身為大弟子起了很好的帶頭作用,在學馭器訣時,第一個受罰的就是他.

    當時他這麼問了一句:"師傅,什麼是通靈?"

    祁昆眉頭一皺,斥道:"通靈是你們師祖在集英殿著重講解的一項,全都讓你們吃肚里去了嗎?罰你們圍著平虜府飛五十圈,半柱香時間完不成,再加五十圈,快去!"

    在大多數時候,祁昆總是會因為某一個人的錯而將他的那群弟子給全部罰了,方勝已經被連累過無數次了,這次也終于輪到他連累別人.

    方勝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轟了出來,然後與眾人一起馭劍而起,二十多號人馭起同樣多的金光在天上飛,倒也十分壯觀.方勝有走神的毛病,是以他也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正好因為走神而漏聽了通靈那一段.然而他走神大多是在上官自清講一些不太重要的內容的時候,如果"通靈"真像祁昆說的那樣,是上官自清著重講解的,他覺得自己不該一點印象也沒有才對.

    一邊飛著,方勝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秋然從他身邊經過,他才提速跟上.問秋然道:"秋師弟,那通靈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好像完全沒聽過?"

    秋然和方勝說話時已利索很多,當即道:"我們去集英殿的第一天就聽了師祖講了的,莫非師兄……"後面的話他沒說,笑了起來.

    方勝為了讓秋然不再那麼靦腆,幾乎把自己各種丟面子的事都告訴了秋然,如此一來,秋然是好了不少,但方勝在秋然面前也跟透明人差不多了.方勝已然明白秋然的意思,便道:"去去去,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比你們晚來了幾天,當時師祖講通靈時我肯定還沒來呢."

    "噢……"秋然拉長了腔,似笑非笑地看著方勝,顯然是不信.

    方勝不由被氣笑了,罵道:"真不該向你揭老底,沒想到說實話時你也不信了."

    秋然這才將信將疑,問道:"真的?"

    "那還有假,你趕緊跟我說說,那通靈是怎麼回事."

    接著秋然才有板有眼地給方勝講了起來,水平自然趕不上上官自清,但方勝也聽出了個大概.原來,修真界有一種說法,即但凡活物,身上都是有靈氣的,比如人畜,比如花草,後來又有人反過來推,即但凡有靈氣的,都是活物,這顯然不可能,但是再後來,又能有人退而求其次,說但凡有靈氣的,都是通靈的.即即便那些有靈氣之物不是活物,也存在一種某種層面上的意識,也許修是無法理解,但是這種意識確實存在.

    無數人想與這種意識取得聯系,但是迄今為止,整個馭龍洲只有佐摩國的雷落宗成功了.雷落宗的馭器訣,便是通過金靈根,將修士與法器,寶器,法寶的意識連接在一起的法訣.可很容易想象,同樣的一件法器,通靈和不通靈,威力肯定是不一樣的.

    方勝一下就猜到了自己當時馭使銳風劍為什麼那麼難,因為銳風劍已經習慣了趙鎮北的駕馭,而方勝當時只不過是個外來人.就算現在,方勝也只不過是以狂猛的靈力壓制住銳風劍罷了,還談不上什麼相通.

    接下來的數日,方勝再不敢胡亂提問,總算少挨罰了幾次,馭器訣也算漸漸入了門.

    方勝終于明白,祁昆當時讓他們十分單調地練習使用法器,正是為了這馭器訣打基礎.馭器訣分為心法和馭器兩部分,前者只需按口訣默想金靈根打坐即可,而後者則是要以特殊的方式一遍遍馭器.兩者相輔相成,不可偏廢.

    如此就看出來馭器訣並不能讓人一勞永逸,但也是一門讓人終生受用的法訣.從學會馭器訣開始,方勝這群人要做的便是,每得到一件法器,就要以馭器訣將那法器練到通靈狀態,從而大大增強自己對法器的控制力.

    來到華陽山的第四個月,方勝終于將馭器訣的心法練到圓滿境界,正式開始試圖與自己的法器建立聯系.實際上他的心法修行速度算是慢的了,在他之前,他們二十三人中已經有十一個完成了心法的修行,其中自然也包括秋然.

    然而憑方勝的資質,實在不該這麼慢,原因即在于他一心多用.

    除了和玉漱在一起,他覺得他這輩子從未這麼充實過,簡直要忙得焦頭爛額.並沒有人逼他看三昧齋的那些藏書,但是他知道這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縱然是那三個被拉到內部特訓的擅長雷屬性法術的弟子,也未必有他幸運.在他面前不僅擺著海量的知識,還有一個早已將這些知識消化得七七八八的師祖,只要他問,上官自清知無不言!

    方勝在修真界的知識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拓寬著,幾乎是以一種填塞的方式!他沒有一樣精通,但每一樣都知道一點!

    他知道了佐摩國四大宗門的曆史,明白了幕祀在整個佐摩國修真史上起到的作用;他知道了陣法,禁制的基本道理,那有點像以靈力為棋子以天地間的靈力運行規律為規矩在下棋,布下陣法和禁制者,只不過是個深諳棋理的布局之人;他知道了靈獸大都易馴,妖獸大都邪異傷人,而凶獸則奉行唯我獨尊,地盤上不允許出現任何強大生物;他也知道了煉丹之術比世俗中的熬湯剪藥複雜了千百倍,人人都可以學醫,但並不是個個修士都能煉丹,一旦煉制失敗,那些浪費的珍貴煉丹材料有可能讓一個巨富的修士一個月吃不下飯;他明白了原來這世上竟有那麼多的神奇材料,奇花異草,窮一個修士畢生精力,也未必能收集到所有種類的萬分之一……

    對于上官自清給予的幫助,方勝的回報便是在言行中去影響他那些師弟,讓他們雖保持著祁昆那種風風火火,說一不二的風格,但同時,這種風風火火,說一不二一定是建立在一種原則之上的.實際上,世俗界統兵一直有武將文將之分,文將之中也有名將,他們的統兵方式,就更加接近上官自清所希望的.這情形實在複雜之極,但方勝只奉行一條:不反對他師傅祁昆的一切,但是在此之外,把他師祖所希望的那些強行灌輸進去.方勝並不知道他的那些師弟會受到他多大的影響,但是他已經盡力了.

    另一方面,方勝還要打坐提升靈力,從煉氣期四層升到五層是一個大檻,但是五層之後,直到九層,都不會出現那種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突破的情況,而且速度上也會快上一些.每次抽時間打坐完,方勝都不由慶幸,因為各種機緣,他在修心上幾乎還沒碰到過瓶頸.由于身邊全是境界差不多的人,他幾乎不會升起優越感,但是實際上,他的修煉速度在修真界絕對算得上快的.

    就這樣,方勝過著充實得幾乎要爆炸的生活,終于練玩了馭器訣的心法,開始融通第一件法器.此時方勝身上有武王錘,銳風劍和宗門所贈飛劍,幾乎沒怎麼考慮,方勝就決定先祭煉武王錘,在攻擊和速度上,他一向都更傾向于攻擊.
正文 第一七三章 融通


    自從方勝得到武王錘以來,因為一直有王雪心姐弟配合,在對敵之時,方勝一直都是將武王錘當最後一擊之用.後來偶爾有機會單獨對敵,他也是用浴火指,浴雷指多于用武王錘,因為盡管武王錘的威力已經不小,可是他總覺得無法得心應手.

    獲得避水晶之時,他曾將武王錘當作近戰武器用,但那實在太過消耗靈力,武王錘中就像天生有一股阻力阻止他那麼做一般.然而借助于武學底子,方勝實在很想將近身戰斗作為自己在修真界的一個特點發展下去,很多時候,近身使用武王錘威力奇大,而且能起到震懾作用.

    實際上方勝的這個想法與修真界一慣秉承的殺敵于千里之外正好是相悖的,缺點很明顯,一是修士所擅長的本就不是體力,但近身戰斗卻極耗體力,二是當別人都是遠程攻擊時,一個近戰的修士在奔到對方身邊的過程可能早就被對方攻擊了好幾輪了,而且別人可以一邊攻擊一邊跑,碰上速度快的,近戰修士有可能根本碰不到對方的身體而被活活磨死.如今的修真界根本就沒用純粹的近戰修士,哪怕是單純的防守,遠程防守也要比近身防守保險得多,因為一旦遠距離防守失敗,至少還有個緩沖時間可以閃躲.

    可以說,方勝雙手舞著武王錘在修士堆里橫沖直撞的想法根本無法實現,好在他也不認死理,只想著增加些對武王錘的控制力就好.

    平虜府校場上,方勝閉上眼睛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武王錘上,想象著武王錘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慢慢進入馭器訣所說的那種融通狀態中,接著猛一睜眼,靈力向武王錘之中狂灌而去,與此同時,他黑暗世界中那道暗金光芒似乎輕微地震了一下,緊接著,只見方勝手中那柄小小的錘子光華大盛,震顫了兩下便自行飛了出去.一到空中,武王錘就忽地變得如水缸大小,帶著呼嘯聲在方勝頭頂七八丈處飛舞起來.

    "疾!"

    方勝驀地雙手並在一起,伸臂向前方一指,武王錘立刻改變方向,朝他所指處疾飛而去.

    眼看武王錘便要砸到地上,方勝雙手迅速回收,口中喝道:"收!"

    便在武王錘的錘面距地面只有一尺之時,武王錘驀地停住,接著又疾速飛向方勝."啪"一聲接住武王錘,方勝長出了一口氣,只覺疲憊異常.

    這已是他今天第一百八十二次擲出武王錘了.若在以前,他頂多就是把武王錘向外一砸,然後馬上就得收回來,要說什麼自由變向,急停,根本就做不到.現在這一百八十二次,每一次都能做到這種程度,而且越來越控制自如,已經很不容易了.

    與方勝大同小異,校場上的其他人也都在努力練習著.而祁昆,則搬了條長凳側著身子往上一坐,右腿十分不雅地曲在了上面,右手隨意地搭在了右腿膝蓋上,左手中則提了個大酒壇子,看不大會便要舉起壇子灌上一大口.

    方勝每次無意中看見祁昆的樣子,就暗歎沒天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到結丹期?!然而這又是不爭的事實,他只能暗暗為自己祈禱,可千萬別被祁昆給帶壞了,哪怕沾上祁昆的一點習慣,只怕上官自清就要將他趕出三昧齋.

    實際上和對邵九州的態度一樣,方勝並不討厭這個師傅,但由于種種原因,他也無法完全敬重這個師傅.若是趙鎮北是他師傅,心里雖然有這份不敬重,方勝也會心安理得,因為趙鎮北幾乎願意和每一個看得上眼的人稱兄道弟,然而祁昆到底還是有些威嚴的,方勝的這份不敬重便讓他自己稍稍有些愧疚.

    然而這是方勝的天性,盡管知道不對他也改不了.也許是因為他總是站在弱勢的一方考慮問題,他的這兩個師傅,邵九州好吃懶做,實際上是要左霓裳照顧的,祁昆個性太強,給上官自清種下了一個一輩子都解不開的心結,相比之下,左霓裳和上官自清都是弱勢的一方,而方勝對這兩人卻是打心底里敬重,親近的.

    不知不覺中,方勝再次走了神,而且越想越遠.這時只聽有人喊道:"集合!"

    方勝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一看正是祁昆在叫他們,連忙奔了過去.

    看人都到齊了,祁昆放下酒壇,站起來道:"現在馭器訣的心法你們都已經修圓滿了,融通的全都是自己自帶的法器,實在不利于比較,而現在正有件事要測測你們融通的進度,所以,從明天開始一律不准再祭煉自己的法器,將精力全都放在融通宗門發給你們的那把飛劍上.一個月後測試,若是有人能在一個月內完成,那就直接來找我."

    看到那群人全是不副不解又不甘的表情,祁昆笑道:"宗門內煉制的器物才是最易于融通的,你們一試便知.另外,之所以要測你們融通的進度,背後卻是件好事,你們只需努力便可!"

    "是!"眾弟子齊聲道.

    方勝沒想到祁昆也會賣關子,晚上一回到三昧齋便問上官自清:"師祖,今天師傅說一個月後要測測我們的融通進度,好像有什麼好事,嘿,師祖,你可有什麼消息?"

    上官自清聞言愣了愣,片刻間已經想到原因,笑道:"八成便是去摩昆谷之事了,你可聽說過?"

    方勝一驚,心說不是還有半年多才到時間嗎,怎麼現在就開始准備了,忙道:"弟子聽說過一些,卻不知宗門里會有什麼安排?"

    "摩昆谷被稱為煉氣期修士試煉場,每隔五十年才開啟一次,再過幾個月便到了摩昆谷的開啟之期,到時候又是一場你們這些年青人的盛會,和我這老頭子是沒大關系了.宗門會從新晉弟子中挑出四人來進入摩昆谷,然後再從老弟子中抽出四人,一共八人,在宗門里長輩帶領下前往.除了四大派外,佐摩國有幾個修真小派也有名額,散修中也有一部分人會去,到時候再加上昆茲國的修士,就算只是結交些朋友,見見世面也是極好的."

    "那弟子若是想去,可有什麼後門好走?"方勝和上官自清混熟了,倒也不會不好意思.

    上官自清一下作了難,皺眉道:"若是以往還沒什麼,今年宗主好像要親自挑選.你要是非去不可,那我可以幫你跟他說說."

    方勝自然是非去不可,不過卻不想如此麻煩上官自清,便道:"不知道宗主如何挑選法?"

    "無非是比試一番,不過單單是修為高還不行,畢竟不是讓你們去拼道法去了,到時候會和不少人打交道,所以去的弟子還得要機靈一點的."

    方勝心道,這不正是說我嗎,看來只要過了比試的一關就行了,轉念一想,他師傅八成是在挑參加比試的人選.想到這里方勝哪里還坐得住,心急火燎地吃完飯,又叮叮當當一頓刷,接著就跑了去出,連夜去祭煉宗門發給他的那把飛劍.

    相比于方勝,其他弟子便沒有那麼上心,一是他們不知道祁昆說的好事是什麼,二是仍然擋不住把原來的法器徹底融通的誘惑,或多或少地,他們都在偷偷地祭煉原來的法器.

    在這種情況,方勝的進步幾乎可以用神速來形容,第二十六天,他早早來到平虜府,第一個拜見了祁昆,然後道:"稟師傅,弟子已經將宗門所賜飛劍徹底融通了."

    "噢?"

    祁昆當時雖拋下一句誰要是能先完成就直接去找他的話,可是心里也沒怎麼當真,畢竟單調的祭煉是一件既費時又消磨意志的事,在他想來,最快的也得四十多天才能完成.如今方勝這麼一說,也難怪他驚訝.他卻不知,這些天方勝可是連三昧齋的書都沒怎麼看,除了打坐提高靈力外就祭煉這宗門發的飛劍了.
正文 第一七四章 混過


    等秋然等弟子來到平虜府時,便正好看到這樣一幅情景:方勝踩在一道金光之上,圍著平虜府以各種匪夷所思的花哨動作飛著,然而上面的方勝卻一臉平靜,似乎只是做著再平常不過的事,而且,方勝頭朝下飛也好,旋轉著飛也罷,他們速度卻是一點也沒有慢下來過.

    實際上這些天秋然等有也都有了不小的成果,是以很快便有人看出端倪,有人驚聲道:"方勝把飛劍徹底融通了!"心里一急,這人連個師兄也沒喊.

    那邊祁昆下的命令卻是讓方勝飛二十圈,此時方勝還有七圈沒飛完,便給下面那伙人免費表演了.其實自買了銀紋羽那時候起,方勝就發現自己在馭使飛行法器上要強于一般人,後來有了銳風劍,速度更是躥了一大截.然而,任他再快,也不應快過玉漱,因為玉漱拿的已經是她那個境界所能用的頂階飛劍了,而事實情況則是,玉漱雖比他快,但是也無法將他甩開.由此即知,方勝在馭使飛行法器上確實有些天賦,此時一旦將宗門里所賜飛劍徹底融通,飛行起來便如行云流水,一起一停皆隨心意,說那飛劍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一點也不為過,正是馭器訣所說融通的大圓滿境界.

    方勝在天空飛得也是酣暢淋漓,最後下來的時候靈光一閃,在離地三丈之時便直接從飛劍上跳了下來,他人在空中空翻,飛劍卻又向空中飛去,等"啪"一聲雙腳落地之地,那飛劍也正好在空中飛了一圈,便在下一刻輕飄飄落到他手上,看起來極是瀟灑.他這一手,沒練過輕功的絕用不出來,一時間他那些師弟俱是喝起了彩,而他之前的那些飛行表演反倒顯得沒什麼了不起了.

    祁昆似是也頗為滿意,笑道:"行啊,那天看你和鄭音角力就覺得你小子會功夫,沒想到還真會,等有時間了咱們兩個較量較量."祁昆雖是在笑,但是卻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啊?!"方勝驚叫一聲,差點腿一軟摔地上.

    "怕什麼,你以為就你會功夫?到時候兩個只用武功打!"祁昆沒好氣道.

    方勝哪敢答應,忙恭敬道:"弟子不敢."

    祁昆皺了皺眉,正要斥責,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道:"算了算了.好了,全過來吧.你們也都看到了,方勝已經將宗門飛劍徹底融通了,你們幾個,最快只怕也剛融通一半吧?我跟你們明說了吧……"

    之後祁昆就將宗門要派四個新晉弟子去摩昆谷的事說了一遍.現在宗主正要挑二三十個馭器訣練得比較快的新弟子,然後提前教給他們宗門的攻擊法訣,集中精力練上半年,之後再比試一下,最後敲定到底由哪四個人去.

    本來馭器訣和攻擊法訣都是頗耗時間的,雷落宗新晉弟子誰身上沒個三四件法器,只是融通這些法器就差不多得一年,而雷落宗的基礎攻擊法訣雖有十余種,可最好學的也不是一年半就可以練出火候的,但是無巧不巧,佐摩國四大派這次召弟子剛好只比摩昆谷的開啟早一年,所以哪怕時間上來不及,也只能趕鴨子上架了.

    馭器訣和至少一門基礎攻擊法訣,便是宗主對將要被派遣出去的弟子的最低要求.

    可巧祁昆當年也是去過摩昆谷的,而且收獲頗豐,如今他身上所穿戰甲的材料之一便是從摩昆谷中得來的.祁昆跟他的那些弟子說起當年的經曆時也是繪聲繪色,而且有世俗人那種連嚇帶唬的習慣,只把他那些弟子聽得一愣一愣的.

    如此一來,這些人融通飛劍的情緒就被徹底調動起來,沒出五天,第二個徹底將飛劍融通的人便出來了,接著每過一兩天便有人到祁昆那里報告,最終,當找祁昆的人多達十人時祁昆再次發了話,雖然他可以仗著自己是結丹期多向宗主推薦幾個人,但是十人已經頂天了,不然肯定有人要指著他的脊梁骨罵了.但是,其他人還得繼續將宗門飛劍融通了才能去祭煉別的法器,原因很簡單,熟能生巧,而宗門飛劍又是最容易祭煉的,權當讓他們練練手.

    沒過幾天宗主的新命令就下來了,不過卻是給祁昆一個人的,讓他仔細觀察弟子能力,特長,然後擇日去藏經塔給弟子挑法訣.由于祁昆的弟子全是精英,而他本人也是個不拘小節之人,去藏經塔挑功法時就一口氣選了十幾樣,然後自己掏腰包用空白玉簡把那些功法複制下來,回到平虜府後一人發了一枚帶有法訣的玉簡.祁昆看似粗枝大葉,卻絕對是仔細觀察過他那些弟子的能力之後才做的決定,二十三個人中,只有九人出了法訣重複的情況,而且並非九個人全一樣,而剩下的十四個人每個人得到的都是獨一無二的法訣,自然,這獨一無二指的是在他們這群人里.

    祁昆的意思是,反正早晚都要練法訣,那就趕早不趕晚,回頭往宗主那送人的時候只送十個就好了.

    方勝接到法訣時用神識一掃,嘴立刻張大到能塞下一個鴨蛋,因為那法訣名字實在太扯,竟然叫做蠻犀沖!他立刻問了問秋然得到的法訣名叫什麼,秋然說叫青流劍氣,方勝暗罵了一聲,然後又去另外向相相熟的師弟,只聽什麼金劍訣啊,龍嘯訣啊,一個比一個威風,就他這個蠻犀沖,怎麼看怎麼像個二愣子才會練的功法.方勝忍不住一遍遍嘀咕,難道自己在師傅心里就是這麼個印象?!

    如果不是還沒看那蠻犀沖的內容,方勝真要去找他師傅理論去了.不過這也氣得夠嗆,在平虜府半天也沒去瞄上一眼,直到回到三昧齋,才提起了點興致,不過既然有上官自清在,他就想先打聽打聽.

    就在飯桌上,方勝一邊給上官自清夾菜一邊道:"嘿嘿,師祖,你知不知道宗門里有個叫蠻犀沖的法訣?"

    上官自清也差不多摸輕了方勝的脾氣,笑道:"莫不是你師傅給你挑的蠻犀沖?"

    "嘿,正是.我還沒來得及看呢."

    "你想知道什麼?"

    "蠻犀沖的特點,威力啥的."

    "我這麼跟你說吧,一個人學蠻犀沖威力只能算一般."

    "啊?!"方勝以為蠻犀沖真是功如其名,並沒什麼威力,不由驚叫出聲.

    上官自清好整以暇地將筷子放下,笑道:"你聽我把話說完.我之所以說一個人學蠻犀沖威力不大,只是相對于多人學來說的.你見過受驚的馬吧?"

    "嗯."

    "是不是很難控制?"

    方勝剛一點頭,上官自清卻不再等他回答,而是一口氣說了下去:"一匹受驚的馬就很難控制,那十匹呢?實際上,即便是受驚的馬,其暴烈,力量都及不上犀牛.當十個人同時發動蠻犀沖時,便像是十頭暴怒而又有共同目標的犀牛,這就已經構成了一股可以在千軍萬馬中橫沖直撞的力量.而單憑一個人,哪怕蠻犀沖修煉得再好,又豈能有這種威力?這就是我說一個學威力不大的原因.但是並不代表一個人單獨練就不好,實際上,這套法訣對修習者的要求相當高,首先便是要有一股狠勁,我看你師傅八成是看出你曾在江湖上混過,才給你選的這套功法."

    "我……"方勝一時張大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呵呵,你別急,這法訣還有別的好處."上官自清笑道.
正文 第一七五章 雙鯉


    上官自清又解釋了一番,方勝才知道,原來這蠻犀沖也不像想象中那般一味沖撞,它的最大好處在于它本就是一個默發法訣,可以在移動中以身體的身體部位發出巨大的沖撞力.

    方勝不由想到,如果近身配合上他的武王錘,倒也不失為一招殺手锏,由此才決定安心修習.沒想到一練之下才發現這法訣一點也不好練,不過很快就釋然,如果蠻犀沖這類的雷落宗基礎法訣很好練,那麼滿佐摩國都是雷落宗了.

    當他的蠻犀沖略微有點眉目的時候,祁昆又下了個新命令,除了他們十個人繼續留練法訣低頻,另外十三人每天都得跟著他去炎燼崖學煉器.方勝一聽急得抓耳撓腮,但是任他怎麼說,祁昆就是不讓他們十個人去.後來拗不過祁昆,方勝只能頹然留在了平虜府.

    自他在趙鎮北的幫助下得到那三枚金菩提之時他就想學煉器了,苦于一直找不到機會,那三枚金菩提如今已經只剩下一枚,另外兩枚在傲武國的戰場上,無不在千鈞一發之時起到了保命的作用,最後一枚留到現在也沒舍得用.後來他得到避水晶,也一直逮不到機會把避水晶鑲在法器上,後來從七岳宗回來之前,干脆把那小東西送給了玉漱.避水晶小巧精致,送給玉漱倒是十分合適,不然他還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而當時他也是臨時起意,玉漱一向不懂這套,還沒來得及找東西回贈他,他就先來了雷落宗.

    然而畢竟還是爭奪去摩昆谷名額這件事更重要,他干脆不再去想學煉器的事,專心練起他的蠻犀沖來.這法訣聽起來霸道,但是十分罕見並不太耗靈力,因此一旦練煩了,他還有余力去繼續祭煉他的武王錘.方勝晚上依然會看書,據他估計,沒個十來年,自己是別想把三昧齋的書看完了.如今他已經把睡覺時間壓到了一個時辰,晚上的其余時間就是看書打坐.如果讓他那個一向心軟的師娘左霓裳他竟然這般拼命法,不知道得心疼成什麼樣,就算是玉漱,也不希望他這樣吧.可是方勝沉浸其中,只覺一天比一天充實,雖然很累,倒還樂于堅持.誰讓他步入修真界這麼晚,身上還背負著那麼多責任.

    然而人總是有個極限的,某個晚上,方勝突然覺得自己這般身不由己地拼命修行,簡直就如傀儡一般,一時倒像個小孩子一般升起了委屈之感.然後思想再也不受控制,想起了他爹娘,想起了左霓裳,更想玉漱,直想跟他們說說自己現在的一切,想聽聽他爹娘的安慰,想看到他師娘那疼愛的眼神,想和玉漱靜靜地並肩站在一起……

    不知不覺中,方勝眼睛里竟有些濕潤,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不由吸了吸鼻子,自嘲一笑,喃喃道:"我這是怎麼了."

    然後他就把戰獅如了出來,又取出了螢火蟲,把螢火蟲放在戰獅身上亂爬,而他拿手一下一下梳著戰獅頭上的毛.好一會,方勝心情總算好了一些,暗歎,沒想到這次離家還不到半年就開始想家了,實在是退步太多了.

    然而心情雖好了些,心頭的思念卻是一點也沒降下去,他自然不可能不顧一切地飛回去,那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在半路上就恢複過來,沒了回家的心情,然後為浪費了這麼多時間,為自己的如此孩子氣而狠揍自己一頓.如今,唯一較容易聯系的就是玉漱了,雷落宗和七岳宗平時還是有些來往的,興許有人近日會去七岳宗,他完全可以寫封信.

    想到便做,三昧齋多得是紙筆,方勝迅速找齊,略打了打腹稿,便開始奮筆疾書.他雖然臉皮厚,可是也不敢說得太露骨,略略表達了自己對玉漱的想念,其中大半到是說自己在雷落宗的現狀,以及他將來去摩昆谷的可能性.他直言不諱,在境界上也許他會不及新晉弟子中的很多人,然而在處事上,也許他比任何人的經驗都要豐富.

    次日一早,方勝一問上官自清,便驚喜地得到雷落宗有個雙鯉館,竟是專門負責送信的地方.他身上有地圖,匆匆扒完早飯便飛了出去.

    將信交于雙鯉館的信使,方勝道了不下十次謝,倒讓那負責收發之人有些不知所措了.方勝從雙鯉館奔出來後心里還美滋滋的,不由開始想象玉漱收到他的信回會有多麼驚訝.

    這封信到達玉漱手中已是一個多月後的事了.當時玉漱正在觀冰崖練劍,突然有個一向十分佩服她的小師妹興沖沖跑了上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玉漱如今的性子已經和善不少,看到她那小師妹累成那樣,微微抿起了嘴角,道:"小紫,怎麼了?"

    "左……左師姐,有……有你的信."

    "嗯?"玉漱輕輕應了一聲,一時到想不出誰會給她寫信.實際上,方勝的粗線條已經在她腦子里根深蒂固,一聽"信"字,她就直接把方勝給忽略了.

    這時那小紫于快把氣喘勻了,接著道:"嘻嘻,是那個方勝寫的噢."

    "啊."玉漱終于無法再那麼平靜了,說實話,對她來說,方勝親來都不會方勝寫信更讓她吃驚.

    那小紫十分可愛,就那一說,不再吊玉漱胃口,直接把信取出來,遞給了玉漱.

    玉漱一邊伸手接信,口中道:"謝謝."這一聲說得無比真誠.

    "沒什麼,左師姐,我走了啊."

    "嗯."玉漱本想再加上一句"別再跑那麼快了",但終究有些不習慣,張了張嘴卻沒繼續說.

    等小紫一走,觀冰崖上只剩下玉漱一人,一時間她竟有種正和方勝獨處的感覺.雖然從來沒說過,可是,當她和方勝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的確很安心,會連過去都忘掉.

    玉漱直接拆開信封在觀冰崖上讀了起來,一會兒會心一笑,一會又皺起眉頭,反複幾次,最後重歸于平靜,把信又折好放進信封里,再裝進儲物袋中,然後走到觀冰崖東側,臨崖望向東邊的冰天雪地,方勝並不在那個方向,但她的眼神卻像是方勝就在那邊.

    玉漱想要給方勝回信,但是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她畢竟是個平時話就很少的人,對她來說,寫信卻比說話還要難些.難道要像方勝那樣記流水賬介紹自己的經曆,不行,直說自己也想念他,也不太行,直到離開觀冰崖,玉漱也決定到底給不給方勝回信.

    然而一個多月之後,方勝還是收到了玉漱的回信,那一刻,方勝恨不得抱著那信使親上一口.千恩萬謝送走了信使,他的那些師弟們"呼呼啦啦"全圍了上來,因為他們早從方勝的表情中看出,來信的絕對是個女的.

    就連那些平時對方勝不冷不熱的也全來湊熱鬧,而和方勝關系較好的那幾個已經忍不住問了起來:"師兄,誰來的信啊?"

    "是啊,平時怎麼沒聽你說過啊?"

    "趕緊拆開來看看啊!!"

    "後面的,別擠我!"

    "大師兄,這好像是七岳宗的信封啊."

    "不是吧,難道是漱玉山……"

    "我的親哥,你快拆開來看看吧."

    "漱玉山!漱玉山!大師兄萬歲!!"

    ……

    方勝就納悶了,他這幫師弟一碰到這種事怎麼就個個跟貓聞見魚腥似的,一點修士的體統也沒有.
正文 第一七六章 宗主


    方勝見他那些師弟群情振奮,倒不忍心馬上把信揣懷里,那樣不僅落了他那些師弟的面子,也顯得他太小氣.然而他是絕不願意當眾看玉漱的信的,便道:"內容你們就別想了,信封可以讓你們多瞅看眼眼,嘿嘿,趕緊哪,看不到可不怪我."

    說完方勝就一手抓著信封,正面朝外在眾人面前晃了一圈.

    "慢點啊……七岳……果然是七岳宗的!"

    "玉……玉……前面那個字我看不清啊,大師兄,你不能慢點?!"

    方勝哪會聽話,故意按原來的速度把信封在外晃著.

    "傻叉,你不會看後面那個字啊……山……是山!"

    方勝一看差不多了,倏地把信封收了回來,一把揣進懷里,笑道:"行了,你們都知道了,這信的確是從七岳宗漱玉山寄來的,快去練功吧."

    "啊!!真是漱玉山!!大師兄,我的親大師兄,你一定要拉小弟一把,趕緊跟我說說你認識漱玉山的哪位師姐,是怎麼認識的啊?"

    "你們閃開!大師兄,能不能讓嫂子幫小弟介紹個漱玉山的師妹啊?我這輩子沒別的願望……哎,別拉我……"

    方勝一看這幫人沒完了,突然面色一變,望向天空,驚道:"師傅來了!!"

    只聽"呼"一聲,一幫人在眨眼間分散開去,一個個練訣的練訣,祭煉法器的祭煉法器,怎麼看都是一幫刻苦的好弟子.

    方勝在說完"師傅來了"之後就沒再理他那些師弟,直接馭劍飛出了平虜府找地方看信去了,等他那些師弟反應過來祁昆並未回來,方勝早跑沒影了,不由一個唉聲歎氣,羨慕的有之,罵方勝不仗義的有之,摩拳擦掌准備方勝一回來就集體上去收拾之的亦有之……

    然而好不容易飛到一個僻靜地方,方勝反而不急著看信了,他沒出息地想,不如就這麼揣著,先美上幾天再看.一旦有了這想法,他就強忍著沒去拆信,而是只盯著信封上"七岳宗漱玉山"那六個字看.

    玉漱的字橫平豎直,轉折時絕不拖泥帶水,倒有點像個雷厲風行的男子寫的,實際上這也是她自幼練就,現在已然改不過來了.然而盡管如此,方勝心中還是升起一股溫柔之意,意看著那信封發起怔來.

    半晌之後,方勝突然想起,自己離開平虜府時間也不短了,萬一他師傅真回來了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連忙將信收好,馭起宗門飛劍飛了出去.

    自從將宗門飛劍徹底融通後,方勝馭此劍飛行時速度就快了不少,起停轉彎十分如意,便干脆就用此劍了.而他現在忙著融通武王錘,銳風劍便一直被他丟在儲物袋里,他打定主意,等融通完武王錘再去祭煉銳風劍不遲,祭煉完全的銳風劍比宗門飛劍要快乃是肯定的.

    飛回平虜府時祁昆赫然已經到了,方勝只得硬著頭皮降了下去,先去師傅那行了一禮,恭敬道:"師傅."

    "嗯,聽說你去看信了?"

    "是,乃是七岳宗的一個朋友."

    "嘿,你小子行啊,你這些師弟說對方是個漱玉山的女子,可是真的?"

    方勝老臉一紅,鼓起勇氣道:"正是."

    祁昆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看著方勝,笑道:"這有什麼難為情的.行了,你去練功吧."

    方勝如蒙大赦,應了聲"是"趕緊跑回了校場,立刻便聽到他那些師弟一陣竊笑,不由心中憤恨.

    這天在平虜府接下來的時間一直風平浪靜,等回到三昧齋和上官自清一起吃過飯後回到自己屋里,方勝實在忍不住了,便又將玉漱的信取了出來.

    心情緊張地將信封撕開,方勝長出一口氣,伸手向信封內摸去.

    一觸到信紙方勝心中又是一喜,不過轉眼就開始罵自己沒出息,心想,有啥啊,哪怕見了玉漱本人也犯不著這樣啊,當下打起精神,迅速將信紙抽了出來.

    信紙是簡單地對折了一下,才一打開方勝就愣住了,因為偌大的信紙上竟然只有一句話.趕緊凝神看去,只見那句話是:避水晶很好看,我一直隨身帶著.

    "呃……這……"

    方勝不由愣在當場,這算是什麼信.想了半晌,突然間就體會到了玉漱當時的想法,定然是為不知寫些什麼做了難,但是又不忍心不回,最後只寫了這麼一句.

    "避水晶很好看,我一直隨身帶著."雖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說明了很多事情.方勝直接把那話理解成了"避水晶是你送的,我一直隨身帶著",玉漱不好意思直說,他已經替玉漱考慮到了……另外,玉漱身上帶的不是張三送的東西,也不是李四送的東西,而是他方勝送的,就說明玉漱心里實際上也是在惦記著他的,這也是方勝從那一句話中引申出來的……說"一直"隨身帶著,而不說"有時候"隨身帶著,就說明玉漱一直很惦記他……

    當晚為了慶祝收到玉漱的信,方勝也沒怎麼看書打坐,就把信壓在枕頭底下睡著了.

    次日剛到平虜府,方勝便從祁昆那得到消息,宗主要見他們這幾個弟子.

    實際上絕大多數弟子都在來到雷落宗的第一天于集英殿前見過宗主,但方勝還沒見過,不由來了興趣,正好趁機看看宗主是什麼樣子.說起來,他這輩子見過的大人物也不少了,但最大的也不過是一城之主,一山首座,比起他們雷落宗的宗主來自己要差些.

    雷落宗現任宗主乃是結丹期後期修士,道號聽滔真人,如今已是八百歲高齡,在佐摩國成名也有四百余年了.聽滔真人寬厚隨和,一身道法出神入化,當年登上宗主之位也是眾望所歸.他在位二百余年來雷落宗穩步發展,卻又能不拘一格提拔人才,深得門人弟子的愛戴.

    五天後,方勝和他的九個師弟再次來到了集英殿,沒多大會,殿中便又陸陸續續來了近三十人.由于人少,他們都坐到了殿中靠前的位置,不過即便如此,方勝仍然坐得相對靠後.他的這習慣源于他愛走神的毛病,他怕一旦走神被人當場抓到.

    他們並沒等多大會,宗主便帶著宗門里的幾個長老來到了集英殿,其中上官自清也在.

    盡管早聽人說過宗主的相貌,打扮,可是真看到宗主的時候方勝仍然吃了一驚,他覺得再沒有比聽滔真人更像活神仙的人了,聽滔真人此時此刻的形象,絕對常在民間的那些神鬼傳說里出現.

    雷落宗的這位宗主高瘦的身材,一襲灰袍,行走間長袖自然擺動,便如行在風中,臉上布滿了皺紋,但面色紅潤,須發皆白,一雙眸子神光內斂,但若專注看向某一人時,便可知那眼眸簡直深邃如夜空,若是與之對視,必會讓人渾然忘了身邊的一切.然而便是這一個看似活神仙一樣的人,一進殿中便微彎眉毛,一邊向殿前正中的座位走一邊微笑看著下面那些煉氣期弟子,和藹得就像一個鄰家老爺爺.

    待所有人都落座後,聽滔真人溫聲道:"這次叫你們前來,乃是想看看你們法訣都練得如何了.如果可以,就干脆在今天將前往摩昆谷的四個人定下來.為了去摩昆谷,不得不讓你們提前修煉本門的基礎法訣,這本就不合循序漸進之道,雖然短時間內會收到些效果,但卻是不利于長遠修行的.我和諸位長老都覺得,受此影響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便想提前將這四人定下來."

    盡管聽滔真人聲音溫和,可是方勝還是大吃一驚,他本以為這次只不過是開個小會,日後會通過比試決定到底誰去,沒想宗主竟然想馬上定下來,而他的蠻犀沖到現在還根本算不上有火候!
正文 第一七七章 殿試


    在集英殿中,聽滔真人剛說完那番讓方勝心驚的話,接著卻又宣布了一件更讓他心驚之事,只聽聽滔真人微笑道:"你們完全可以把雷落宗當成一個大家族,自你們入門那天起,你們也就成了這家族的一份子了.和雷落宗的任何人打交道,即便是前輩,也不要太過拘束.現在我想問你們幾個問題,只管放心回答即可,便以你們現在的坐次為序吧,先從第一排最左邊之人開始."

    聽滔真人話一出口,方勝還好,第一排左最左邊那個弟子臉一下就白了,估計這一次就足以讓他形成心理陰影,一輩子也不會再坐這個位置了.那邊聽滔真人卻依然慈和地看著那修士,目光中滿是鼓勵之意.

    "你不必起身,坐下回答即可.我問的都是和修行有關的,不會太難答."

    那修士一緊張,半天才訥訥道:"是……"

    接著聽滔真人就正式開始提問,他問的問題的確都是和修行有關的,但此時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問,他身旁坐的那些長老也會問,那些長老問的問題雖和修行也沾點邊,可是並不太好答,比如,他們竟然會問:來宗門也有些時日了,你覺得你師傅如何……

    像這種問題,顯然不可能一味誇贊自己的師傅如何好,宗主和長老都在這呢,他師傅再好能強過宗主和長老?但是也不能挑毛病,不然會落個"背後對自己的師傅指指點點"的名聲.那個弟子一碰到這個問題就徹底傻了,方勝自然不知道那修士的師傅到底如何,不過他忍不住惡意地想,那修士此時八成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師傅.

    然而方勝舒服了也沒多長時間,因為他們本來人就少,而他又是坐的倒數第二排的左邊,很快就要輪到他了.他雖然一向膽大,但是到時候殿中所有前輩所有弟子的注意力全放到他一人身上,哪怕動動手指頭都會落在別人眼里,更何況還可能要回答一些敏感問題,手心里不由漸漸出了汗.

    然而就在還差兩人就要問到他之時,方勝卻突然冷靜了下來,因為他又走神了……他在身上擦手心里的汗的時候忽然間想到,玉漱的信還在他懷里揣著,一想到信,自然又會想到人,而想起了玉漱之後,他的心神便從殿中抽離出去,飛到了萬里外七岳宗漱玉山,想象著玉漱一身月白衣裙,正在觀冰崖的冰天雪地悟道練劍.

    方勝正美滋滋地出神,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剛才耳邊一直有些吵,現在好像完全靜了下來,那氣氛讓他覺得有些詭異.一瞬間,他反應過來現在是在哪,也突然間醒悟過來,准是到他!而殿中之所以這麼靜,絕對是因為聽滔真人已經問了他一個問題,而他卻一直沒回答.怪不得氣氛如此詭異!

    方勝張嘴就喊:"啊,宗主恕罪,剛才的問題弟子沒聽清."

    就因為這情急之下的一句話,方勝在新晉弟子中一下就出了名:唯一一個讓宗主和眾長老等了那麼長時間而又明著撒謊蒙混過關的人.

    實際上他也不算撒謊,因為他確實沒聽清,只不過是因為走神才沒聽清的罷了.

    聽滔真人一見方勝的反應,忍俊不禁,竟"呵呵"笑了起來,方勝偷眼朝上官自清望去,只見他這位師祖也是一臉發愁的表情,大概也被他狠狠震撼了一把,而他的那些師弟,此時拼命忍住笑,身體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憋得好不難受.

    聽滔真人笑罷,微一沉吟,問道:"你叫什麼?"

    方勝一聽即知,這肯定不是聽滔真人問他的第一個問題,因為剛才那麼多人,還沒聽宗主上來就問人叫什麼過.方勝只好老實答道:"弟子方勝,乃是平虜府祁昆真人的弟子."

    "噢."聽滔真人應了一聲,看樣子已然想到,他身邊的上官自清正是方勝的師祖,接著問道,"你師傅為你挑的什麼法訣?"

    方勝倒有些不好意思,硬著頭皮道:"呃,蠻犀沖."

    "覺得這法訣如何?"

    "弟子修這法訣未久,向來都是一個人演練,尚未應用于實戰,實在不知.但弟子以為,若是單獨使用,此法訣用于與靈獸,妖獸對戰之時會有奇效.因為靈獸之類戰斗時大多憑借爪牙之利與人近身肉搏,而蠻犀沖難以極遠,近戰時威力卻是極大,若是想活捉靈獸,用此訣正合適."

    "沒想到你還有這般見識.你將這蠻犀沖修到什麼境界了?"

    "現在只能將勁氣逼到身體一尺之外."

    "這倒可惜了."聽滔真人微一沉吟,又問道,"你認為你師傅的授業之道如何?"

    方勝心里"咯噔"一聲,暗道,該來的還是來了,硬著頭皮道:"弟子以為,凡事皆有兩面,家師因為年青時曾在世俗界軍中做過軍官,軍中作風一直未變,教導我們之時,便像是訓練手下的士兵,如此一來,弟子等人也未免會染上軍中習氣,此氣用于戰時則勇,平時則顯得于修真界有些格格不入."

    方勝絞盡腦汁才說出了這麼一番話,有褒有貶,而褒比貶多了那麼一點點,他自覺分寸把握得還算可以,卻不知道宗主聽了是何想法.聽滔真人想了想,笑道:"你卻沒說你對這種授業方式的態度."

    現在已經算是逼著方勝表態了,但方勝也不會輕易就范,卻繞了個大圈,應道:"弟子入門之前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傲武國北邊戰線上渡過的,在那里有幸結識了本門里的趙鎮北趙將軍,自那時起,弟子對這種有軍中風氣的修士就是十分敬仰的,蒙趙將軍不棄,還贈予了弟子一把飛劍,還有幾件防身法器.然而在認識趙將軍之前,弟子先見到的還是靈獸山的吳希文前輩,其人高風亮節,乃是一個地道的文士,便是由他提議,弟子才在他,趙將軍以及虎脊城城主三人推薦下來到宗門,弟子對他也極是仰慕.若硬要分個高下,那麼由弟子的性格使然,弟子還是更……"

    說到這方勝頓了一頓,實際上他已經想好了答案,但是卻必須得顧及上面一人的感受,那就是上官自清,他怕他一旦說出自己更欽佩趙鎮北上官自清會不高興.他卻不知,即是是上官自清,此時也是希望方勝說更仰慕趙鎮北的,原因實在太簡單了,趙鎮北才是他們雷落宗的,而這滿集英殿里的人又有哪個不是雷落宗的.

    只是稍停了不到一息,方勝便接道:"更喜歡趙將軍的風格."

    方勝這句話一出口,整個集英殿里的氣氛一下輕松不少,上官自清松了口氣,聽滔真人也似是頗為高興,又問方勝:"若是讓你前往摩昆谷,你可有信心在我佐摩國修士與昆茲國的道友之間應付自如?"

    方勝聞言大驚,這還是聽滔真人第一次明著問一個弟子"若讓你去摩昆谷你會怎麼怎麼樣",方勝不由暗想,難道宗主已經選中了自己?!略一思忖,便鄭重應道:"弟子說修為尚淺,不敢說定能揚我雷落宗之威,但以弟子在外拼闖多年的經驗,亦絕不會墜了我雷落宗的名頭!"

    聽滔真人"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又問道:"對尋險探奇,你可有經驗?"

    方勝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想才老實答道:"弟子的大部分經驗都來自正面戰斗,尋險探奇卻是一直沒什麼機會接觸."

    "那好,先這樣吧."聽滔真人說完之後沉吟片刻,便由把目光轉向了下一個弟子.

    然而這天的問話並沒有確定出到底由誰去,最後聽滔真人率眾離開時,告訴方勝等人,最多一月,便會再次將他們召集起來,到時候一定會選出人來.

    方勝心說,文試完了,接下來肯定是武試了,便從第二天起,他就瘋狂地修煉起蠻犀沖來.
正文 第一七八章 四型


    一個月後的武試比方勝想象的要簡單的多,宗主甚至沒有讓他們兩兩切磋,而是只看了一下他們使用宗門法訣的熟練度,然後就開始宣布名額.

    當時他們是在集英殿外試的法訣,之後也未進殿,宗主和幾位長老小聲商量了一會,宗主第一個轉過身來,輕咳了一聲.外圍的那些弟子立刻安靜下來,靜等著宗主宣布結果.由于這一個月來方勝幾乎放棄了所有活動而專練蠻犀沖,相對來說,他的基礎法訣的熟練程度在這群弟子中便算是較靠前的.再加上那天文試他的表現也是不錯,此時他的希望還是滿大的.

    然而,"希望滿大"四個字顯然不能讓他安心,因為他是非去不可!他絕不願再等五十年,同時他也知道,如果得不到這個名額,他就必須再等五十年!摩昆谷乃是佐摩國與昆茲國所共有,即便在瘴氣強盛之時,谷外依然有人把守,更何況瘴氣消散之時,那麼多人削尖腦袋往里鑽,兩國修士豈會不來回防范?他又憑什麼進去?

    盡管自己的表現還不錯,但是方勝突然十分緊張,覺得自己的籌碼似乎還不夠多.他甚至覺得,他似乎應該把自己和玉漱探索火靈玉秘密的事告訴上官自清和祁昆,博取他們的同情,然後讓他們幫忙在宗主面前說說話.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只能在人群中提心吊膽地干等著,等待命運的宣判.方勝突然就想起了當年在定青鎮參加大刀盟測試的經曆,當時也是如此緊張,也是站在人群之中,也是雙手攥緊了,骨節繃得生疼,什麼時候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什麼時候才能像鳥一樣自由?

    其實答案他早就知道,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自由,也無法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由火靈玉引發的一系列事件就像一條探進無底深洞的大鐵鏈將他牢牢拴住了,想要解開鐵鏈的束縛,他只能順著這鐵鏈向那無底深洞中鑽下去.天知道那鐵鏈的盡頭是什麼,可是即便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他也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玉漱也在這條鐵鏈上拴著,方勝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惋惜,他很欣慰能有玉漱陪著,但他又不願玉漱涉險,實際上玉漱比他吃得苦還要多,他又怎麼忍心看玉漱被這樣一件事糾纏著.另一方面,盡管離傲武國遠了心中的那股戾氣減弱不少,可是,夜深人靜之時,只要一想到"傲武國"這三個字,他就仿佛聽到了無數的喊殺聲,看到滿城的火光,無數的道光華向一座座原本平靜的城市進攻再進攻……

    "方勝!"

    "弟子在!"

    方勝幾乎是條件反射式地應了一聲,然後急步向前走去,簡直和當年一模一樣,苦等良久之後,他又是四個名額中的第一人.

    他並不知道,在他走神的功夫里,聽滔真人還說了一番勉勵的話,為的就是讓沒有得到機會的弟子不要泄氣,正好全被他漏了.

    很快四個人全被叫了出來,而第四個,赫然是他的一個叫季常的師弟.

    然後聽滔真人便讓其余弟子先回去,只把他們四個留下,帶到了集英殿中.一坐好聽滔真人就開門見山道:"這次選你們四個除了因為你們將本門法訣修習的較為熟練外,另一個原因就是你們都曾在修真界闖蕩過.短短一年,實在學不了太多東西,所以處世經驗在這次的摩昆谷之行中便顯得頗為重要.這次前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凡事你們多商量.到時候會由上官長老帶你們前去,一路上聽他吩咐即可,但是入谷之後,除了你們四人外,便只有四個境界比你們高上兩三層的師兄了,谷中頗多凶險之地,你們凡事小心,萬不可見利忘命!你們和那四個師兄並不相熟,若有意見相左處,更需細細斟酌,你們四人中以方勝經驗最為豐富,便由他權做你們四人的首領,若有難決處,便以他的意見為准.等你們回去之後,我會派人給你們送幾枚有關摩昆谷的玉簡,對你們此行當有幫助.此時距出發之期還有半年,你們便盡力提高自己的實力吧."

    等方勝從集英殿中離開,身上不禁有些飄飄然,他不僅獲得了去摩昆谷的機會,聽滔真人竟然還讓他當四個人的頭領,實在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他十分好笑地想,看來以後自己也不能老是不把自己當個人物,咋說自己也是一個得到堂堂雷落宗宗主認可的人哪!

    晚上回到三昧齋,方勝便又向上官自清打聽原因.原來,聽滔真人之所以如此看重方勝仍然是因為當日他在集英殿文試中的表現,在文試中,方勝表現出來的處世經驗,反應能力以及那不算薄的臉皮在這次摩昆谷行動中都會起到相當大的作用.這全是他們修煉時間尚短使然,假設他們已經將本門法訣修習了十來年,那麼他們完全可以更激進一些,定下些非得到多少寶物不可的目標,可以說,如果真是那樣,方勝極可能反而得不到這個前往摩昆谷的機會了.而今年,在這次集會中,社交能力顯然會起到比武力更大的作用,因為他們幾乎相當于沒有武力.聽滔真人曾經暗示他們:他們只要把法訣練到讓別人能看出他們是雷落宗弟子的程度就算大功告成了……

    次日便有人給方勝送來了兩枚玉簡,里面記載的全是關于摩昆谷的事,方勝沒用幾天便將這兩個玉簡看完,覺得還不夠,便又一頭紮進三昧齋書房的秘境類探寶目中,在那里,他能學到更多的前人經驗,不僅僅能用在摩昆谷中,將來若是還要探其它秘境,也是用得著的.

    方勝如此好學,上官自清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對他這個辦事既得體又上進的弟子越來越喜愛,後來他又得知方勝修到如今的境界竟然還沒用十年,便一下子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方勝是在以修真界已知的最順利的方式在修行!

    修真界修士的修行速度大致可以分為四類:一類是正常型,這種類型修士的進境特點便是即使被瓶頸所阻,也一定能花費一定的時間將瓶頸突破,然而即使沒有瓶頸,他們的修行速度也不會太快,在煉氣期時往往都上升一階都要花費數年到十余年的時間,這種修士占了修真界修士的一半;在正常型往下便是因天資所限,每一次進階都要花費極長時間,進階十分緩慢的修士,而且,遇到瓶頸之時,如果沒有什麼機緣巧合,同時也沒有靈藥輔助,那麼很可能一輩子都停在某一個較低的境界上,這種修士又占了修真界修士的一小半;正常型往上便是資質過人,不僅能在遇到瓶頸時順利突破,而且平時修行速度也是頗快的快速型,這種人除非遇到像從煉氣期四層升到五層,九層升到十層,以及煉氣期十二層升到築基期這種較大的瓶頸,一般在兩三年便會提升一階,這種類型的修士,大概占了修士總數的五十分之一;而在這種快速型往上,還有一種順利得一塌糊塗的類型,這種類型的修士不僅僅要資質好,還要有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機緣,他們往往能在靈力達到相應等階的最大值之前就先一步突破了修心瓶頸,對他們來說,進階就等于攢靈力,靈力一夠,立刻進階!這種順利型實際上並未被廣泛認可,因為機緣並不代表實力,一個人的資質不會變,但機緣很可能今天還有,明天就沒了.然而對于一些修行了數百年甚至近千年的老修士來說,由于他們經驗豐富,幾乎人人都曾親眼見證過這種順型修士的存在!只不過,這種順利型修士實在太少,同時代中往往就那麼幾個,而且修真之初,這些修士的光芒肯定是被掩蓋在另一些前輩之下的,根本不會被人注意到,而等他們一旦成名,人們往又轉而去注意他們修行過程中所做過的事情,而不是修行速度,是以這種類型才只存在于一些老資格修士的認知里.

    無疑,上官自清認為方勝就是那種順利型,至少目前看來是.而雷落宗里,祁昆不是這種類型,趙鎮北也不是,上官自清自己更不是,可以被稱為順利型的,只有聽滔真人一人!
正文 第一七九章 十五


    方勝當然不知道,當他還在暗歎自己命不好,被命運硬生生扯進一個無底深洞之時上官自清卻近似迷信地以為他就是那種傳說的修真順利型.

    先不說上官自清的判斷對不對,反正對方勝來說,如果他能選擇,他甯願將這順利型和那探索火靈玉秘密的宿命一起放棄.一次次在生死邊緣掙紮,幾乎每一天都身不由己,這種日子讓他發自內心地感到疲憊.

    然而方勝骨子里又有股拼勁,和一切他看不順眼的東西,畜牲,人,勢力,命運拼!也許拼不過,但他不會放棄,他一天天默不作聲地積蓄力量,使自己變得更強大,總有一天,他會在對抗那些壓迫他的人,事時發揮作用,哪怕只是一點點作用,他也覺得值得,在某種程度上說,這就是他戰斗生涯的意義.

    當然,他的人生意義遠不止此,其實如果可能,他更願意和玉漱一起回到南秦,然後將他們兩家人搬到一起,從此幸福終老.

    沒過幾天,上官自清就為方勝找來了一枚玉簡,在吃晚飯時遞給了方勝.方勝現在忙得跟一個奴隸一樣,一邊往肚里咽飯一邊含糊不清問道:"這是什麼啊,師祖?"

    "一門法訣,你試著練練."

    "啊?!"方勝現在一聽到功法頭就疼,祭煉武王錘,銳風劍,練蠻犀沖,這些已經耗去了他白天的所有時間,現在上官自清竟然又塞來一門法訣.

    上官自清一看方勝的表情便知方勝心中所想,他也有些不忍,歎道:"你可還記得曾向我演示過浴雷指?當時便說要給你找一門雷系法訣讓你試試,卻沒想到今天才得空去了一趟藏經塔,就順便複制了這法訣下來.我知道你已經無暇再練別的法訣,這玉簡你就隨身帶著吧,什麼時候有時間就試試,記得跟我說說結果就行."

    "嗯,弟子記著了."方勝一聽並不用馬上練,總算松了口氣.

    其後過了一個多月,方勝總算將武王錘徹底融通了,緊接著就開始了祭煉銳風劍,據他估計,也許出發之時剛好能將銳風劍祭煉完.而此時他的蠻犀沖又進步不少,已經能將勁力逼出體外四尺.

    便在此時,方勝迎來了一個根本不敢拒絕的陪練,正是他師傅祁昆!

    當時他正在校場上練蠻犀沖,由于在練習時他是以戰獅為假想敵的,在校場上便不免要閃轉騰挪一番,時不時會用上輕功還有武功招式.實際上,由于他的蠻犀沖還難以及遠,此是正像極了武林上的掌力,能在短距離內發揮巨大威力.

    祁昆在旁邊看久了,暗笑他這位大弟子練個法訣還要搞這麼大動靜,再加上他也有些技癢,便直接走了過去.

    在方勝一丈外停住,祁昆笑道:"方勝,我陪你過幾招如何?"

    方勝已經看到祁昆過來,卻沒想到祁昆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連忙停下動作,恭敬道:"弟子不敢."

    "能者為師,在拳腳功夫上,我卻未必及得上你,有什麼不敢的.我來跟你說說規矩……"

    接著祁昆就自顧自說開了,方勝心道,感情根本就把我的意見無視了,那還問我"過幾招如何",直接說"為師命你陪我練兩手"多好.之前在集英殿的武試相當簡單,他本以為已經躲過一劫,沒想到卻在平虜府平白無故得了個對手,而且還是天天見的……

    腹誹了幾句,方勝便開始認真聽祁昆說的規矩.原來祁昆的意思是,他會把自己的境界也控制在煉氣期五六層左右,然後兩人用世俗的功夫相斗,修真界的法訣只可以用一樣,就是蠻犀沖.

    方勝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祁昆說會把自己的境界控制在煉氣期五六層,可是,萬一控制不住呢,斗到激烈處祁昆一下子拿出結丹期的境界來,那還不直接把他給轟沒影了.越想越覺得不保險,方勝干脆直說出來:"嘿嘿,師傅,人情急之下可是什麼事都干得出來的,咱們兩個對打,萬一你要是控制不住境界,弟子這條命可就搭里面了."

    祁昆笑罵道:"看你那點出息,行,那我自封境界總行了吧,不過我已經忘了煉氣期五層到底啥樣了,大概就是那麼個境界就是了."

    "好吧."方勝這才放下心來.

    方勝也是豁出去了,他師傅早就想和他過招,他一直以不敢造次為由推脫過去,有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還不如干脆應承下來,更何況,他也不是死板的人,只以武林人物為出發點,他也是很想和他師傅過過招的.如今只能用世俗武功外加一招修真界法訣蠻犀沖,倒也別開生面.

    等祁昆用完封靈之術,兩人以世俗禮節各自施了一禮,接著就驀地同時向對方沖了過去!

    這一幕直把方勝的那些師弟嚇得半死,方勝此時的舉動實在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竟然敢對師傅那樣,這還是一個當徒弟的嗎?!他們卻不知道,方勝既然已經決定要和祁昆切磋,就沒有留手的打算,方勝是真想試試自己的身手.

    轉眼之間,方勝和祁昆兩人相距已經不足一丈.奔跑中方勝左腳剛剛落地,便猛地把右臂向前轟了出去,便在他揮出右臂的同時,他右臂前的光線立刻變得曲折起來,就像是那里有一團只具其形而無實體的水流一般,然後這團水流迅速化為一個半月形朝祁昆轟了過去!

    祁昆雖是後出手,速度卻比方勝要快,看到攻來的那透明氣勁,祁昆嘴角一揚,左手已然化掌向前伸去,他的手掌才一撐開,便馬上有一個片無形氣勁出現在他掌前,迎向了方勝轟來的那道氣勁.而他的右臂卻收在體側,只等再接近些,便要再打出一道氣勁.

    方勝忍不住暗罵,這不欺負人嗎,練到現在他也只能發出一道蠻犀沖氣勁,但是他師傅卻一上來就要放出兩道,一道守,一道攻!

    方勝右臂發出的無形氣勁在眨眼間便和祁昆的撞在一起,由于方勝的氣勁已經離體,而祁昆的氣勁卻一直貼在掌上,是以這一撞對方勝幾乎沒有任何影響,而祁昆的左臂卻是震了一震.兩道氣勁相撞後只聽"嗡"地一聲響起,勁風立刻向四周擴散開去,將方勝和祁昆兩人的的衣服,頭發都吹了起來.

    便在勁風極體的一刻,方勝自知普通拳腳定然敵不過他師傅右手中的蠻犀沖,當下一催內力,同時左腳在地上猛蹬,整個人"嗖"地一聲向上跳了起來.

    緊接著方勝的那些師弟們就看到了這樣一幕:方勝剛剛躍起,身體離地才有一人高,祁昆就已經轉過身來,便在轉身之際,借著身體旋轉的力量將右臂朝著空中的方勝掃去,一道水桶粗的透明氣勁直接從祁昆右臂前的空氣中飛出,轟向了半空中的方勝,而方勝在空中無法變向,竟只能硬接那已然有半丈長的龐大氣勁,危急中方勝凌空扭腰旋身,左腳朝那無形氣勁掃了過去,而在他的腳尖之前,赫然也攻出了一道氣勁,只不過相比于祁昆的氣勁,方勝的雖然既長且寬,卻太薄了,只能"嗡"一聲響過,兩道氣勁對撞,也不知怎麼回事,方勝斜斜朝天上飛了出去,看那架勢,只怕起碼也得有十丈遠……

    方勝向上升了足有七八丈高,一拍儲物袋,宗門飛劍呼嘯一聲化為一道金光便飛了出來,在空中迅速飛了半圈,然後將方勝穩穩接住.方勝借著飛劍平穩落地,一邊向他師傅走一邊喊了起來:"師傅,我覺得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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