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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窮人修仙傳 作者:影·魔(全書完)

正文 第一六零章 萬象


    斗宮閣外連個看守的弟子也沒有,云汀真人直接用從辛殊那里借來的令符打開了外圍的防禦法陣,帶著方勝和玉漱走了進去.

    斗宮閣這有兩層,乍一看之下,與六陽山的其它建築並無不同之處.等進到里面,才發現這閣既不像起居之處也不像修煉之地,而像個書房.四壁的書架上擺滿了書,還清楚地分了陣法,煉器,丹藥,法訣,靈獸,奇境等幾個大類,就連屋里的桌子,茶幾上,也都放著幾摞書,方勝當初幫胡慕華守藥園那會已經覺得胡慕華的藏書豐富異常,現在看來,跟幕祀根本就沒法比,只是"丹藥"的那兩個書架,就已經比胡慕華的多多了.

    玉漱還沒什麼,方勝卻完全是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幾乎忘了來此地的目的,完全沒有貪多嚼不爛的覺悟.但是這斗宮閣畢竟不是自己家,他也不敢亂動.云汀真人將方勝的樣子看在眼里,笑道:"你不是七岳宗弟子,漱玉山的典籍我還可以讓你看看,至于這斗宮閣的藏書,我可做不了主."

    方勝一想也是,若是各派典籍人人都能隨便看,那還分什麼門派,直接以地域分成佐摩國派,傲武國派好了.他也不氣餒,暗忖雷落宗的藏書未必就比七岳宗少了,在某些方面還要高于七岳宗,自己實在不必急于一時,想到這便道:"前輩,咱們要在這里把火靈玉再拼一遍嗎?"

    "先等等吧,咱們分頭看看,可有什麼異常之處."云汀真人道.

    之後便由云汀真人分派,三個人在斗宮閣的一層仔細搜尋起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斗宮閣一層里所有可疑之處都被他們動過,卻全不是機關.云汀真人道:"去上面看看吧."

    結果不去還好,一去方勝竟然不願意下來了,蓋因為二層放的全是法器,寶器,法寶,珍惜材料還有丹藥,只是方勝曾經吃過的仙菽丹就有好幾盒,而且是放在了一個架子的最下層,看來仙菽丹在此只不過屬于最次的靈藥.

    此時連玉漱也忍不住動容,她在云汀真人那見過不少寶貝,靈藥,沒料到僅僅是六陽山的一個斗宮閣,其中珍寶就幾乎比云汀真人的所有收藏還要多.

    方勝環視四周,發現除了那法器物發出的光華外,整個二層竟然連張床都沒有,喃喃道:"幕前輩都不睡覺的嗎?"

    "幕師叔結丹後便從這斗宮閣搬了出去,這里使成了他存放雜物之地,二層原是臥室,想來不會有什麼機關了.你們便在此處再將那火靈玉拼起來吧."

    方勝與玉漱對望一眼,便又開始忙活起來,等拼齊五塊之後,也沒讓云汀真人幫忙,玉漱直接伸手在火靈玉下方一抹,一個透明的冰寒光幕出現在火靈玉之下,將火靈玉托在了半空中.方勝對這種手法破感興趣,云汀真人施展之時他還不好意思問,這時一見玉漱也會,他打定了主意一有空就向玉漱請教請教,若是能學過來自然最好.

    只聽"咔"地一聲,最後一塊火靈玉也拼了進去,然後眾人便靜等著火神印再起變化.然而這一次又超出了眾人的預想,等了半天,六塊火靈玉竟然毫無變化.方勝心頭不由"咯噔"一聲,暗忖,若是開啟火神印的機會只有一次,但他們又恰巧錯過了合適的地點,那他們的運氣也未免太背了一點.

    云汀真人沉吟片刻,道:"以幕師叔的才智,斷不會做出這等不合理的事,定是我們遺漏了什麼,咱們再在這閣中仔細找找."

    一個時辰之後,三人又在斗宮閣一層聚齊,一看表情即知一無所獲,方勝不由有些煩悶,他們好不容易找齊了火靈玉,若是還只能得到這麼個結果,他實在無法接受.

    然而云汀真人顯然已經盡力了,以玉漱的經驗,也實在想不出他們到底漏掉了什麼,三人略商量了一下,便決定先回漱玉山再說.

    云汀真人也沒去還令符,直接帶著方勝和玉漱向漱玉山飛去,她見方勝似乎有些灰心,便道:"若是集齊火靈玉便能解開這火神印的秘密,也未免太簡單了些,你倆也不必灰心,我總覺得似乎有什麼沒想起來,容我再仔細想想."

    方勝自然不能責怪云汀真人,但是,距他去雷落宗之期已經沒幾天了,若是在走之前都不能將這件事解決,心里不免總惦記著,火靈玉的事如果真的到此結束,這遺憾只怕會讓他記一輩子.

    眼見便要飛到漱玉山了,云汀真人突然道:"定然是那里了!"

    方勝和玉漱都朝云汀真人望去,云汀真人卻又突然有些疑惑,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是那里?"

    三人同時停了下來,云汀真人皺著眉頭又想了片刻,方勝和玉漱也不敢打擾,但方勝心里早就緊張起來,只盼著云汀真人能給個准信.半晌,云汀真人才嚴肅道:"隨我來吧,若是在那里也找不到線索,那我也幫不了你們了."

    方勝一聽也不知自己該高興還是該擔心,和玉漱對視一眼,便悶著頭跟著云汀真人又拐回了六陽山.六陽山山勢極是奇詭,方寸之地,從上向下俯視也許無甚奇處,一旦稍降低些,山林便又是另一個樣子,有許多澗壑溪谷,不走到跟前便根本無法發現.這次云汀真人帶著他們直接飛進了六陽山後山的一個山谷之前,青天白日之下,方勝卻無端感覺到一股陰森之意.

    云汀真人以令符打開了谷口的禁制,一邊向里走一邊道:"此地乃是幕師叔結丹後的悟道之處,名為萬象谷,等會你們便知為何以萬象谷名之了."

    一入谷中,方勝立刻發現這山谷竟然光禿禿一片,連根草都沒有,入目全是石頭的青灰之色.這谷也不大,方圓約有百丈,岩壁高不過七八十丈.

    由于谷中太過空曠,他們三個往里一站,氣氛頗為詭異,便像是正有人站在四周的山崖上冷冷地看著他們.方勝忍不住抬頭向上望去,卻發現頭頂的山壁竟有要合攏一處的趨勢,心里一驚,便凝神向上去,這才發現只不過是錯覺.然而他很快又發現了異常,那山壁上有東西!

    方勝微一凝神,靈目術已然加身,再看那山壁時,便驚得張大了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山谷的岩壁上竟然刻滿了圖案!方圓百丈的山谷,近八十丈高的山壁,幾乎每一尺的山壁上都刻著圖案,有人,有動物,有植物,有器物,有建築,有山,有水,有日出,有月落,幾乎只要能想到的,幾乎都在山壁上刻了出來!而那些圖案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方勝想都沒想過的,即便是親眼見到了,也不知道是何物!怪不得此谷叫萬象谷,只怕萬象都說少了!

    只聽云汀真人道:"這谷中的圖案在七岳宗立派之前便已存在,千余年來尚無人能參破這谷中的玄機,幕師叔也不能.但是此谷是除斗宮閣外他停留最久的地方,咱們便在此地仔細搜尋一下吧."
正文 第一六一章 火字


    云汀真人剛說完讓大家各自搜尋方勝就立刻行動起來,萬象谷石壁上的圖形實在太多,方勝總覺得即使有線索也不應出在那些圖案上,不然找到的時候只怕人也要累半死了.他和玉漱來到石壁之下,一向左一向右,想先看看是否有什麼密道之類的東西.

    兩人看得十分仔細,生怕錯過了什麼,可是一個時辰後兩人在萬象谷另一邊再次碰頭,就連玉漱也忍不住輕輕皺起了眉頭,很顯然,俱是一無所獲.這時云汀真人也走了過來,道:"谷中的空地我也檢看過了,並無異常之處."

    方勝咬起牙,怒道:"這萬象谷也真是奇怪,神識剛一放出去便會消失無蹤,不然哪用得著這麼麻煩,現在只能仔細從石壁上的圖形來找線索了!"抬頭看了看那已經無法算清數目的圖形,方勝只覺得一陣陣眼暈.

    云汀真人也歎了口氣,道:"若在此處也找不到線索,那我實在不知該帶你們去哪里了.然而這山壁上如此多的圖形,只怕也不是一天兩天能看得完的,方勝,你准備何時動身去雷落宗,若是在此之前還沒什麼進展,便不妨將火神印之事先放一放,很多事都要講究個機緣,也放是時候未到呢."

    盡管知道云汀真人只不過是安慰之辭,方勝還是有謝感動,便真誠道謝:"多謝前輩指點,我們兩人已被此事糾纏多年,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時日.晚輩准備十天後動身去雷落宗,到時候不管有沒有線索,晚輩定然先要去雷落宗一趟."

    見方勝頗為達觀,云汀真人才放下心來,她對方勝的關心十分有限,她是怕玉漱受方勝影響,一旦灰心便可能影響修行.

    其後云汀真人陪著方勝和玉漱在萬象谷中搜尋了兩天,最後仍然一無所獲.由于漱玉山還有不少事情,云汀真人便先行離開,只留下方勝和玉漱繼續找.

    由于那些圖形實在太多,最初方勝和玉漱只是馭起飛劍沿著山壁匆匆掃視,這般看了兩遍,大致記下了比較可疑的圖形,然後便開使挨個仔細看那些可疑圖形.這方法雖笨,卻可以保證不會遺漏,只要時間充足,而且問題確實出在那些圖形上,那麼他們便一定能找出問題所在.

    云汀真人走後的第三天方勝便開始煩躁起來,因為他已經計算出來,以如今的速度,直到他出發那天,他和玉漱兩人也不可能將那些可疑圖形檢察完,甚至連檢察一半都做不到.為火靈玉的事他們付出了那麼多,眼見已來到最有可能解開火靈玉秘密之地,卻因為時間不夠而匆匆離開,讓他如何接受得了.

    與方勝幾乎完全相反,玉漱始終都是那麼靜靜地找著,有時候甚至連方勝正在看她都不知道.每當這個時候,方勝便不由一陣心疼,玉漱的這種專注也許來自天性,但更可能是在幼年時由殷長老訓練而成,那個時候玉漱肯定吃了很多苦.

    後來眼看著離出發之期越來越近,方勝索性認命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大不了下次再來,更何況還有玉漱留在這,她先找到然後再告訴自己也是一樣的.他們已經定下來,先讓方勝獨自去雷落宗,而玉漱繼續在漱玉山修行,等方勝在雷落宗安定下來,只要有機會,隨時可以來漱玉山找玉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玉漱所修覆冰訣幾乎是七岳宗最玄奧的功法之一,只有在漱玉山,在云汀真人的指點之下,再加上漱玉山上的那些典籍,靈藥,玉漱才能有一個較快的修行速度.對方勝來說,玉漱曾經是他生命的所有意義所在,現在也並不多,然而玉漱並不是他自己的,玉漱同時還是漱玉山的未來,是將來的漱玉山首座!如此看來,其實不知從何時起,兩人都已經身不由己.

    便在進入萬象谷的第八天,方勝已經將注意力漸漸轉移到與玉漱僅余的兩天相聚上時,方勝突然聽到玉漱在喊他:"你到這里來看一下."

    方勝馭起銳風劍便急飛過去,只見玉漱正輕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一個人形圖案,乍一看,岩壁上所刻之人也無甚奇特之處,古意盎然的線條,勾勒出一個長衫修士之形,腳下馭著一柄飛劍,雙手中不知在施展什麼法訣.

    方勝知玉漱斷不會無緣無故叫他過來,不由再次凝神細看,越看越覺得那修士頗具神韻,就像是馬上就會活過來一般.觀察良久,方勝的目光又移到了那修士的雙手上,那修士所施展法訣似是爆發出一團圓形光芒,直接將那修士的雙手遮在了那圓形之中,方勝盯著那圓形看了又看,突然看向玉漱,道:"難道那不是法訣?"

    玉漱卻沒回答,而是伸手點向那修士的雙手處,問道:"你有沒有覺得,此處石質與其它地方不同?"

    "呃,好像……"

    "把火靈玉拿出來試試吧."見方勝也看出來不對勁,玉漱道.

    然後便由方勝一手按著,把六塊火靈玉一塊塊貼在了那圓形法訣上,實際上,此時他們都已覺得,那修士手中的那上圓形其實更像一件圓形法寶!

    便在最後一塊火靈玉也拼上去之時,也沒什麼特別的動靜,方勝突然覺得手下又是一熱,急道:"來幫我一下."

    玉漱立刻會意,手在火靈玉表面一抹而過,一個冰寒光幕出現火靈玉外表面,將六塊火靈玉穩穩地壓在了上面.緊接著,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火神印驀地發出刺眼的紅光,只持續了片刻,紅光便向下隱去,然後方勝和玉漱馬上就發現,那紅光並不是隱進火神印中,而是由火神印像水流一樣向上下左右的石壁流去.

    紅光越流越遠,越來越淡,便在徹底消失的那一刻,只聽"呼"地一聲,一股無形的磅礴能量由火神印上呼嘯而出,竟將方勝和玉漱直接掀飛了出去.好在兩人都早有戒備,才不至摔下來.然而兩人卻不敢再上前了,因為從火神印四周已變得極熱,哪怕是在十丈之外,方勝的臉也被烤得有些疼.

    "呼!"

    隨著這一聲響起,從那小小的火神印竟飛出一團磨盤大小的火焰來,直接飄向了萬象谷上空,緊接著,又是另一團火!

    玉漱看著那火焰,忽然道:"是字!"

    那從火神印中飛出的火焰竟然是兩個字!然而事情遠沒有結束,一個又一個由火焰構成的大字飛了出來,仿佛永無止境!
正文 第一六二章 還虛


    方勝和玉漱眼看著火神印中噴出的火字越來越多,不得不向後退去,然而這些字關系到收纏了他們一生的秘密,是以盡管被炙烤得皮膚生疼,兩人也沒有退出萬象谷的意思.

    片刻之後,就算他們想跑也已經來不及了,他倆竟被那些火字逼到了萬象谷的正中央,那些字便像是寫在一張無形的卷成了筒的紙上一樣,正好將他們圍住,而正上方,則完全被正一個挨一個飛進來的火字堵住.

    玉漱在飛劍上一引法訣,一個白色的隱隱散發著寒意的光罩便將兩人護了起來,他們這才好受了一點.方勝見玉漱面色凝重,便問道:"維持這護罩很吃力嗎?"

    "會不斷消耗靈力,我還沒試過最長能堅持多久."

    方勝突然間想到自己還有一塊避水晶,當下便道:"我這還有塊避水晶,待會我一啟動你就把護罩收了吧."方勝一直沒找到機會將避水晶鑲嵌到法器上,此時也只能掏出那塊青色菱形寶石來,將靈力向其中灌去.

    一個青色透明光罩"嗡"一聲出現在了玉漱的那個光罩之外,玉漱道了聲"你小心"便將自己的護罩收了.此時便可看出來,云汀真人其實並非盲目地寵溺玉漱,除了一把青霜劍一把飛雪劍,她並沒有給玉漱任何法器,為的便是讓玉漱能夠更加專注地體悟覆冰訣.

    兩人見避水晶的護罩暫時還能將外面的熱氣擋住,便稍稍放下心來,開始抬頭向上看去.

    當是時,偌大的山谷中除了停在空中的兩人便只剩下那些磨盤大的火字,一個火字還沒什麼,可當它們有了百上千個,而且還漸漸按順序排成了一個圓柱之形,那鋪天蓋地已經把整個山谷都照亮的火光便有了莫大的氣勢.方勝和玉漱二人在那些火字之中間,顯得如此渺小,然而,他們對身邊的一切已經完全無法查覺,從最上面那行字變得通順之時開始,他們的身心便完全沉浸在了那些火字的內容之中.

    "某自知南秦之行全憑運勢,成,則為我七岳宗之幸,敗,則吾必身敗名裂,埋骨他鄉亦未可知.然某于萬象谷所知之事真假莫辨,若為真,吾自義不容辭,若為假,以吾命證之,又何所惜!是故南秦必行.某所慮者,唯吾身已死尚不能辨此事真偽,事關馭龍洲千萬修士,豈可因某一人之死而誤此大事,故留此字于有緣……"

    看到這方勝二人自然已明白這些字必是幕祀所留,然而此人言辭十分隱晦,兩人半天也沒看出幕祀所說大事是什麼大事.繼續朝下看,這才漸漸看出情由.

    原來這幕祀當年把火靈玉留在南秦便有尋有緣人之意,只是他所謂的有緣人僅僅是指修士,而不是那些武林人物.也就是說,南秦武林為爭奪火靈玉而死的人全白死了!然而,方勝和玉漱之前也俱是南秦武林之人,這有緣人最後還落在了他們這兩個南秦武林人物上,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實際上,任何人將火靈玉集齊然後拼在一起都會觸發其中的禁制,然後就會發生那天云汀真人和他們倆在一塊時火神印急劇變熱之事,相應的,萬象谷石壁上修士手中法寶後隱藏的禁制才會被觸發.一個普通人,即便集齊了火靈玉,卻未必會知道修真界的存在,更別提來到這六陽山的萬象谷了.而就算是結丹期修士,只要手里沒有六塊火靈玉,即使到了萬象谷中,也不可能將谷中的禁制打開,繼而出現這些火字.幕祀要找的便是一個曾在南秦仔細搜尋火神印殘片,知道他去南秦的始末,並且和七岳宗相親善,可以來到萬象谷的修士.

    這樣一想方勝便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幕祀繞了這麼多彎,若不是他和玉漱機緣巧合將火靈玉給集齊了,真不知南秦武林還要因為火靈玉死多少無辜之人.

    然而即便這樣,方勝和玉漱竟在那些火字的後半部分硬是發現原來他們兩個僅僅是具備了"有緣人"的資格,距知道火神印背後的秘密可能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幕祀之天資自不待言,他之所以會失敗便全在這"運勢"二字上,所以他希望繼承火神印秘密的人能夠有比他強得多的運勢,而"有緣人"的運勢比他的運勢強的具體表現便是要通過他在去南秦前設下的考驗.

    在把六塊火靈玉嵌到那修士手中之時,谷中的禁制便能感覺出火靈玉持有者的境界,然後便會自行選擇出相應境界的考驗,不是一個,而是一連串!

    看到最後方勝簡直覺得這幕祀是個變態,因為幕祀不僅僅在折騰那些所謂的有緣人,他本身在設置這些考驗時肯定就大大地折騰了一番,要知道,看那火字中的語氣,他充分考慮到了考驗的難度應與有緣人的境界相符,修真界修士的境界可多了去了,煉氣期便有十二層,築基期和結丹期分別有三層,一共十八種境界,幕祀就得設十八串考驗!方勝預測很可能每一串考驗都是六個,因為他和玉漱所接受的考驗便是找到六樣東西.

    而直到最後,那些火字上也沒說明那六樣東西到底是什麼,最後只有這麼一句:得手之後將之嵌于山壁相應圖形之上自能觸發禁制.

    看到這方勝真是氣不打一出來,本以為火靈玉的事會在這谷中徹底解決,沒想到才剛剛開始!火光中方勝朝玉漱看去,只見玉漱也早已看完了,正低頭沉思,方勝不由被氣笑了,暗忖,自己和玉漱的性子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好像無論何時,玉漱總得沉得住氣.

    便在此時,那些火字竟又再次動了起來,只不過速度卻比出現時快了很多倍,一個個又飛回了火靈玉中,萬象谷又迅速暗了下來.

    方勝不由呆看著火靈玉愣在當場,喃喃道:"這就完了?"

    這時玉漱忽道:"在那里!"

    方勝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忙順著玉漱的目光望去,只見火靈玉往右二十余丈處的一個圖形亮了起來,好像是個巴掌大的葫蘆.

    "難道要找的東西便是此物?"方勝不由嘀咕出來,一邊向那邊飛,目光又轉向其它方向,"另外五個呢?"

    "難道那是還虛葫?"

    方勝和玉漱不由同時朝發聲出望去,竟是云汀真人來了.
正文 第一六三章 摩昆


    萬象谷中無法放出神識,再加上方勝和玉漱的心神本就被那圖案吸引了去,以云汀真人的修為,無聲無息來到他們身邊也算正常.

    方勝問道:"前輩,還虛葫是何物?"

    云汀真人卻沒立刻回答,而是又飛近了些,沉吟片刻才道:"你們看那葫蘆嘴處,右側斜著的一筆是不是像一片葉子,以此我才覺得這葫可能是還虛葫.這種葫嘴處帶一片葉子的葫蘆在佐摩國與西南昆茲國的邊境有不少,然而能為修士所用的,卻只有生長在一個絕谷中的這種葫蘆才行,後來此葫名頭大了,便被叫做還虛葫.還虛葫乃是由天地所生靈寶,可隨摘下它的修士之境界,功法而改變功用,佐摩國最有名的一個還虛葫便是靈獸山棲霞道人的伏獸之葫,當年他以築基期修為得到還虛葫,輔以靈獸山的伏獸法訣,降伏妖獸,凶獸無往不利."

    方勝立即道:"前輩可有相熟之人還有這還虛葫,能否借來一用?"之後方勝便將他和玉漱在山谷中看到的一切告訴了云汀真人.

    聽完之後云汀真人不由苦笑,轉向玉漱歎氣道:"幕師叔所謀既為天下修士之事,卻僅選中你二人為有緣人,唉,實在是苦了你們了.以為師之資質,定是差幕師叔遠矣,他既然選中你二人,就必然有他的原因,我就不再橫生枝節將此事告知旁人了,你們兩人量力而行便是,需要為師幫忙之時只管開口.至于借還虛葫,方勝你適才顯然沒仔細聽我之言."

    方勝一聽云汀真人願意幫他們,心中不由一喜,然而聽到最後一句,竟是在批評他,不由一愣,不過因為玉漱的關系,他對云汀真人也是相當尊敬的,對這批評之語並不覺反感,反而開始思考云汀真人為什麼那麼說,幾息之間,他便恍然大悟,道:"前輩,你剛才說還虛葫會隨將其摘下者的境界,功法而改變功用,是不是說,在這萬象谷中,也只有把自己親手摘下來的還虛葫嵌在那石壁中才會有用?"說到後來,盡管還沒得到云汀真人的確認之言,方勝卻已經先信了.

    "我也只是猜測,不過以幕師叔之智,應該不會讓你們鑽借葫的空子."

    方勝咬牙道:"那就親自去摘一個還虛葫來好了!"方勝已下定決心要去佐摩國與昆茲國的邊境一趟.

    這時云汀真人卻又苦笑道:"哪有那般容易!你可知我馭龍洲有三大秘境,那生長還虛葫的摩昆谷便是三大秘境之一,一直便有煉氣修士試煉場之稱.蓋因那谷中自有一股異力,築基期與結丹期修士一旦進入其中,靈力便無法提聚,與普通人無異.早年還有高階修士依仗眼光,經驗入谷尋寶,然而入谷之人並非只有我佐摩國修士,一旦見了異寶,雖不至以命相搏,卻難免出現爭執,在摩昆谷中,煉氣期修士因為可以正常發揮實力,說話反而要比高階修士還要沖一些,那些築基期期修士豈能受得了這種氣,更別提結丹期修士了.後來兩國便干脆立下規矩,不准高階修士進入其中.所以要想得到那還虛葫,除了跟你們說些我當年進入其中的經驗外,我實在幫不上別的忙."

    接著云汀真人就開始認真給他們講摩昆谷的一切.原來,那山谷也並非什麼前輩高人所留,而是純粹由天地所生.谷中有不少天材地寶,靈獸毒蟲之類亦是不少,平時瘴氣封谷,任你修為通天,連谷口都無法接近,而每過四十九年,谷中必現異象,瘴氣于一夕之間盡數散盡,此時修士方可入谷.一年後瘴氣又起,若不能及時出來,那麼滯留于谷中之人必死無疑.由于該谷正好處于佐摩國與昆茲國交界處,而兩國修真界又頗有淵源,入谷資格便一直由佐摩國與昆茲國兩國平分.千余年來,入谷修士不知凡幾,死在其中的有不少,但從中帶出靈藥,奇材的更多,如今的摩昆谷已不再像當初剛發現時那樣遍地是寶,想找到上佳的天材地寶,往往要冒著極大危險走到摩昆谷極深處,而至今為止,尚無人深入谷底.當然,也不排除有人到過谷底卻不說的可能.有個對方勝和玉漱十分不利的消息便是,前三次兩國修士進入谷中,沒有一人從摩昆谷帶出還虛葫來,連見到的都沒有!而還虛葫一向被視為摩昆谷靈寶中的靈寶,就算方勝和玉漱僥幸能找到,難保其余修士不出手爭奪,尤其是昆茲國修士.

    "運勢,運勢……"咀嚼著這兩個字,方勝不由苦笑起來.

    然而這里還有兩個好消息,方勝聽到第一個後簡直要大呼蒼天有眼,因為一年後便正好是摩昆谷瘴氣消散之時,而按照以往的慣例,雷落宗是有四個入谷名額給新晉弟子的,若是方勝努力爭取,說不定明年便可入谷一趟.

    第二個好消息便是云汀真人答應他們,留玉漱在漱玉山修行一年,明年方勝若果真得到了入摩昆谷的機會,那麼云汀真人也定然會讓玉漱去一趟.其實云汀真人哪舍得讓玉漱離開漱玉山,只不過她知玉漱的性子,此時也只不過做個順水人情罷了.另外,至今玉漱都沒有什麼實戰經驗,去那摩昆谷中曆練一番也不是壞事.她倒不擔心玉漱出事,一是對玉漱的覆冰訣有信心,二是對方勝有信心,方勝在傲武國那個征戰之地闖蕩多年尚能全身而退,定然能保護得了玉漱.

    云汀真人話說完時,那石壁上的還虛葫早暗了下來,三人不再耽擱,馭劍直接飛了出去.方勝留在七岳宗的最後兩天頗為愜意,他和玉漱也不馭劍,就步行遍覽了漱玉山風光.兩人並肩行于盤曲的石徑之上,道旁古木參天,林靜山幽,不時傳來兩人的對答之聲,頗有出塵之意韻.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方勝在說玉漱在聽,說到好笑的話題,玉漱也會忍不住輕輕抿起嘴角,每當此時,方勝便覺心滿意足.

    最終,離別之期還是到了,方勝倒是十分豁達,並不覺得有什麼遺憾.便在漱玉山告別了了云汀真人和玉漱,馭起銳風劍孤身飛了出去.

    然而僅僅飛出十余里,方勝便察覺身後有異,不由轉頭向後望去,只見一道丈許長的白色遁光正從身後追來,他不由放緩速度,片刻間,便看到了那遁光之上的玉漱.

    玉漱來到方勝身邊,朝方勝微笑道:"我送你一程吧."

    一時間,方勝只覺全身都沉浸在幸福之中,深深地看著玉漱,點頭輕聲道:"嗯."

    方勝並未讓玉漱送太遠,只要知道玉漱有那份心他就很滿足了,在漱玉山西南百里處,兩人停了下來,兩人對視良久,玉漱也沒說出什麼動情的話,只道:"你保重."

    方勝雖知玉漱天性如此,還是微覺好笑,想了想便道:"你也保重.我會想你的."他有心和玉漱開玩笑,現在只有他們倆,說這種話也無傷大雅.

    果然,玉漱馬上臉紅起來,然而卻到底不可能也跟著說一句"我也會想你",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嗯."

    方勝目的已經達到,便忍不住笑了起來.玉漱一見,這才明白方勝是存心如此,不由微慍地瞪了方勝一眼.方勝經這一嚇,忙道:"那我走了,咱們一年後見."說完全速朝西南飛去,臉上卻滿是笑意.

    直到方勝消失在視線之外,玉漱不知想到了什麼,竟自個兒微笑起來,然後這才馭起遁光飛回了漱玉山.
正文 第一六四章 雷落


    一個月後,方勝來到雷落宗所在華陽山地界.

    華陽山與七岳宗諸峰大不相同,就那麼一座巨峰,孤單單聳立于四野之中,山雖高,坡度卻是極緩,離遠了看,讓人不由升起一股寬厚博大之意.華陽山下是綿延千里的原始森林,尋常人往里走個一百里便算了不起的,倒是不必擔心有普通人闖到華陽山下.

    方勝又摸出來趙鎮北寫的那封推薦信看了一遍,這才放心地朝山上飛去.其實即便這信丟了,只要他能證明自己的身份,方勝仍然能順利留在雷落宗,因為趙鎮北在之前早已托人帶過消息.

    雷落宗乃是整個馭龍洲都數得上的大派,自然也要有大派的風范,是以華陽山外並未設任何的禁制,只在山門前建了個廣場,每日由十幾個弟子輪值.

    方勝飛向那廣場之時,只見那廣場上光華閃動,不時響起呼喝之聲,不由來了興致,廣場赫然有人在切磋道法.可惜的是,他還沒來得及細看,便有一人馭起一道金光朝他飛了過來,轉眼間便到了方勝跟前,朗聲道:"這位道友面生得緊,不知到華陽山有何事?"

    方勝一見對方也只不過是個不到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遁速卻是極快,問話也極是老練,心知此人八成便是那種自幼便在雷落宗修行的修士,心中一凜,肅容道:"在下方勝,乃是從傲武國而來,身上有趙鎮北將軍之信,要呈于貴宗上官自清前輩."

    "噢?方道友請隨我來吧,上官師叔祖此時正在集英殿中."

    "如此有勞了."

    然後方勝便緊隨著那年青修士從山門上方飛過,方勝忍不住朝下看了兩眼,只見下方廣場上卻是四人在混戰.那四人所用法器,法訣皆是金色,攻守之間帶起的呼嘯聲頗大,聲勢非凡.方勝早就聽趙鎮北說過雷落宗武風乃是佐摩國最重的宗門,而且因為所有弟子皆身俱金靈根,所修功法,法訣,所用法器皆大同小異,此時親眼見著,那層認識自然又深了一分.

    方勝和那年青修士速度頗快,然而趕到那集英殿時仍然是小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由此方勝對華陽山之大不由暗暗嘖舌.

    雷落宗的建築錯落地分布在華陽山半山腰往上,那集英殿便在華陽山山南稍往東的位置.離遠了看,集英殿像極了世俗界的宮殿,一旦離近了,方勝卻立時打消了那念頭,因為單以世俗界的人力,絕不可能造出集英殿這般高大雄偉的殿堂!

    此時那偌大的集英殿前卻沒幾個人,方勝和那年青修士沒敢直接飛過去,一到殿前廣場便落了下去,然後一起步行走向那殿前的數人.

    離得尚有老遠,方勝便聽殿前有人朝這邊喊道:"張師弟,你帶了什麼人來?"

    大約是覺得大聲喊話對方勝太過不敬,那年青修士只是笑了笑,並未回答,等離得近了,才道:"我身後這位方道友乃是從傲武國而來,身上有武威殿趙師叔祖的親筆信,要親手交給上官師叔祖."

    殿前的那幾個修士聞言朝方勝看來,方勝則禮貌地沖他們點了點頭.這時其中一名修士道:"師叔祖正在殿中為新弟子講解道法,此時恐不太方便,張師弟,你便先回去吧,這位方道友由我等招待即可."

    "也好,諸位師兄,告辭了.方道友,告辭了."那年青修士朝眾人施了一禮,轉身便走了,絲毫不拖泥帶水.他這一走方勝卻犯了愁,盡管他和那年青修士不熟,可也總比和這一堆陌生人在一起好,不由有些不自在.

    這時只聽那群修士中最先發話的那人道:"方道友,此時不便帶你見師叔祖,還得讓道友多等片刻,請見諒."

    方勝笑道:"無妨."

    然後那幾人便看似無心實則有意地向方勝詢問起傲武國的情況來,說著說著就把話題扯到了趙鎮北身上,那幾人對趙鎮北的仰慕之情無不溢于言表,正好趙鎮北對方勝也算有知遇之恩,眾人的相處這才算融洽了些.

    慢慢地,那幾個修士便又開始套方勝的話,想看看方勝是否知道他所送的信的內容.方勝哪里會上當,他此時尚不知這些雷落宗弟子對他這種托關系進來的弟子是何態度,因此並不願貿然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至于入門之後,他哪里還管得了那麼多,他是來學本事的,又不是來看別人對他態度如何的.

    方勝怎麼說也是既混過江湖又在戰場上磨煉過多年的人,任那些修士怎麼問,他都回答得滴水不露,然而他不想說的,又絕不會透露出一點去.

    他們正聊得起勁,只聽集英殿右側傳來一聲悅耳的鍾鳴,接著便見從集英殿大門內"呼啦啦"躥出一群人,迅速向遠處散去.

    方勝不由愕然,問道:"這些全是新入的弟子?"

    "嗯,這次我雷落宗招新弟子盛況空前,一共收了兩百二十八人,比靈獸山和七岳宗加起來都多出十幾人.這集英殿自建成以來內部便顯得十分空曠,今年有了這些新弟子,倒是熱鬧不少."一名修士接口道.

    "怎麼有麼多?"方勝喃喃道.

    方勝本沒期待旁人回答,卻聽一人道:"嘿,連另外三大派都有近二十人加入咱們雷落宗,咱們早晚會成為佐摩國真正的第一宗門!"

    "啊?!"方勝終于忍不住吃驚地喊了出來.

    這時方勝身邊一人笑著向方勝解釋道:"方道友有所不知,我雷落宗功法可將擁有金靈根的修士的潛力開發到最大,不客氣地說,任何有金靈根的三靈根或者四靈根修士,到了別的宗門那都是明珠暗投,只有在我雷落宗方能人盡其才."

    方勝也算見過世面,對那修士的話自然不會盡信,正要禮貌地回應,卻見集英殿中的修士已走得差不多了,只聽身前一名修士道:"諸位師弟,你們在此稍等,我帶方道友入殿見師叔祖."

    方勝不由打起精神向前急走兩步,等來到眾人前面,轉身朝眾人拱了拱手,這才隨著那修士一起朝集英殿中走去.

    不料才剛進殿門,方勝還沒來得及打量殿中布置,便見前面的帶路的修士突然停下腳步,朝前恭敬道:"弟子參見師叔祖."

    "不必多禮."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

    方勝一眼便看見了一個略有些胖的老頭,用拿書的左手向那施禮的修士擺了擺,眼睛卻正向他望來.方勝心中一凜,暗道,此人八成便是上官自清了,忙道:"弟子方勝拜見前輩."

    緊接著那上官自清的反應竟讓方勝和那剛剛站好的修士都愣住了,只聽上官自清道:"噢,你就是方勝?可讓我好等."

    方勝微覺尷尬,看到上官自清並無責怪之意才放下心來,忙道:"弟子來遲,前輩贖罪."

    上官自清捋了捋那一尺長的花白胡須,笑道:"還叫前輩?我已經給你找好師傅了,快隨我前去拜見."

    直到此時,方勝才知道趙鎮北和這上官自清的關系絕對不一般.

    留下那個目瞪口呆的弟子,上官自清大袖一揮,一股柔和之力立刻將方勝裹住,兩人直接從集英殿門口向外飛了出去.

    風馳電掣地飛在天上,方勝仍有些反應不過來.上官自清看在眼里,笑道:"你不必吃驚,我和鎮北是生死之交,他一生從不誇人,卻唯獨對你頗為嘉許,並反複叮囑我代他照顧你,呵呵,既然如此,我又如何能等閑視之."

    "多謝師叔祖."方勝由衷感激道.

    "呵呵,你可是今年的弟子中第一個拜師的人."上官自清笑道.

    不知為什麼,方勝覺得上官自清的笑容有些古怪.
正文 第一六五章 點名


    似是看出了方勝的擔心,上官自清索性不再賣關子,道:"你這師傅是被鎮北指明了的,乃是我的二弟子祁昆.只不過,鎮北離開華陽山時祁昆還是築基期,而現在,他已經在兩年前成功結丹,鎮北兄並不知道.本來宗門里的結丹修士是不會再手把手去教煉氣期弟子的,可是既然鎮北說了,那我便讓祁昆開個先例,再帶一回煉氣期弟子."

    "啊,這可如何是好?"這一下方勝是真個六神無主了,一是這師傅來頭太大,因他之故再來帶煉氣期新人,未必不會生他的氣,二是他一個外來人,卻得此特殊照顧,不知得讓多少人眼紅,還不得成為眾矢之的?!

    上官自清一見方勝不僅不喜,反而面露惶急之色,捋著胡子點了點頭,贊許道:"鎮北說你不像一般少年那般莽莽撞撞,果然如此.你不必擔心了,既然讓祁昆破例帶弟子,就自然不能只帶你一個.回頭我會給祁昆挑幾個對他脾氣的弟子,到時候你就不會那麼顯眼了."

    方勝終于松了口氣,道:"讓師叔祖費心了."

    "呵呵,這也算是因果循環,其是祁昆雖拜在我門下,大部分本事卻是從鎮北那學來的,當年他們俱在軍中,祁昆是鎮北的手下."上官自清似乎特別看得開,幾乎每一開口就要笑上一聲,再加上他那微胖的身材,使他看起來十分慈和.

    聽完上官自清所說情由,方勝也微覺愕然,心里又松了松.他其實對趙鎮北這種先在世俗界打拼然後才進入修真界的人頗有好感,因為他本人就是這樣的人,當然,玉漱也是.潛意識中,他覺得要把修士也分門別類,那麼趙鎮北,玉漱,他還有他未來的師傅祁昆都應該算是同一類人,方勝最了解自己,他認為自己還算是個可靠的人,那麼他們這一類人也都是可靠的.

    便在此時,上官自清忽然問道:"對了,你是願意和那些新晉弟子住在一起,還是想清靜一些?呵呵,宗門里向來沒有煉氣期弟子獨門獨院的先例,但是你可以和你師傅住在一起,要是不嫌我這個老頭子煞風景,我也可以在我的三昧齋給你騰出一間房子來."

    "啊?!"方勝又是一驚,一時毫無思想准備,想來想去都沒有頭緒.

    "呵呵,你不要急,等想好了再回答我也不遲.這幾天你可以先住在客房里,有些新晉弟子的長輩因為不放心便也跟著來了華陽山,也都住在梁松園的客房之中.另外,你也不必擔心和那些新弟子合不來,因為他們也都是初來乍到,誰也不認識誰,對華陽山的一切都不熟悉."

    方勝經此一緩,便沒那麼緊張了,歉然道:"容弟子再想想."

    "嗯,也好.祁昆的平虜府這就要到了,我先跟你說說我這二弟子,呵呵,你可別被嚇著."

    "啊?!"只那最後一句就已經把方勝嚇著了.

    上官自清忽地大笑起來,臉上的皮膚便擠出了深深的皺紋,好半晌才止住,道:"看來鎮北未必就完全了解你.還是先說說你未來的師傅吧.祁昆隨我修行已有些年月了,他性如烈火,好打抱不平,但凡有看不順眼的事必然當著人的面挑明,我屢次勸他收斂性子,作用卻是微乎其微,唉,他當兵也不過十余年,這數百年的修真歲月都沒能稍改他的性子,這也是他與鎮北相善而對我僅是尊敬的另一個原因了.另外,其人嗜酒如命,呵呵,如果你能在這方面投其所好,定能得其青眼.呃,我倒忘了問了,你不會也是個酒徒吧?"

    方勝登時額上見汗,忙道:"修真前逢年過節或應酬之時都能喝上一些,修真之後便很少喝了,還談不上有癮."

    "那就好,呵呵,近朱者赤,將來你沾染些你師傅的直爽脾性也就罷了,酒這嗜好,不沾也罷.我在修行之前本是一介書生,對武人本就沒什麼好感,若不是後來遇到鎮北,只怕連祁昆這個徒弟都是不會收的.不過,公正地講,祁昆的資質要強過我這個當師傅的,而且他所修的敢殺訣確有過人之處,和他同輩的築基期弟子中修敢殺訣共有五人,卻只有他悟出了敢殺訣的真諦,第一個到了結丹期.另外,馭器也是他的拿手好戲,你只管放心學就是了."

    方勝點頭應了一聲,心中卻贊道,他的未來師傅未改武人習性,可是這師叔又何嘗失了文人的那種風骨,一上來就把自己徒弟的優缺點交待得一清二楚,修真界只怕也沒幾個人能做得到了.

    便在此時,上官自清一指前方的一座莊園,道:"到了."

    方勝不由凝神看了過去,只見那園子頗是不小,由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園中空空如也,只在最北端建了一排建築,也不分主次,每間房子高矮都一樣,倒有點像兵營.

    將要飛到平虜府上空之時,上官自清揚聲喊了一聲:"祁昆."他聲音不大,然而並不因距離而減弱多少,是以幾乎方圓一里之內都能聽得見.

    上官自清話音剛落,便從平虜府中間的房子里步出一人來,方勝一見不由一驚,那人竟是一身戰甲,英姿颯爽,大異于他所想的那樣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等飛得近了,便又能看清那人相貌,只見其人濃眉大眼,竟是十分俊朗,只看表面年紀,比方勝也大不了幾歲.

    方勝不由暗想,憑空臆想實在能害死人,就算是前輩的前輩,在評價一個人時也未免會帶上個人感情,想知道一個人到底怎麼樣,還是要自己親自交往過了才算.

    想著想著,上官自清大袖一揮,兩人便在園中落了下來.上官自清對祁昆的裝扮似是也頗覺意外,然而卻沒說什麼,只是贊許地點了點頭,然後便道:"祁昆,我身後的便是方勝."

    祁昆喊了聲"師傅",然後便朝方勝望去.方勝立刻感到兩道如刀劍般的目光在自己臉上掃了一下,不由心中一凜,暗忖,若是對視起來,只怕自己一息也堅持不住.在他印象中,即便王雪心在盛怒之下目光也未曾如此銳利過.

    此時的情形頗是怪異,上官自清與祁昆師徒只是各自打了聲招呼,卻沒有一個和方勝說話的,祁昆在審視方勝,上官自清又在盯著祁昆的臉色,方勝只能尷尬地站在那里,一時也不知該喊"前輩"還是該喊"師傅",只覺就算是在傲武國同時面對虎脊城城主,趙鎮北和吳希文三名結丹期修士之時也沒有今天這麼累過.

    終于,祁昆把方勝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卻沒表態,而是突然道:"師傅,我府中還有位客人,你也來見見吧.方勝,你也進來吧,不必拘禮."說完之後,祁昆臉上竟是紅了一紅.

    上官自清只"嗯"了一聲,而方勝則趕緊說了聲"是,前輩",然後三人便一起朝那像極了軍營的大廳走去.

    方勝還沒進屋,便聽上官自清笑道:"秋華,就知道肯定是你在這."

    接著便聽里面傳來一個腔調頗為怪異的女聲:"秋華見過前輩."

    等又向前走了兩步,方勝便看見出聲之人,乃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看起來也就是二十七八,正有些詫異地向他望過來.目光一觸,方勝立刻莫名地覺得這女子很溫和,脫口便道:"弟子方勝,見過秋華前輩."

    他見了祁昆這個未來師傅不主動行禮,見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別派女子反應卻如此之快,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不料正是此舉,竟同時得到了上官自清和祁昆的贊賞,上官自清贊許地看了方勝一眼,而祁昆則是面露笑容.

    那女子目光在方勝身上一掃即過,溫聲道:"不必多禮."她說話腔調雖怪異,但聲音柔和,倒有一股奇特的韻味.

    然後就聽祁昆說了一句讓方勝有些吃驚的話:"秋華,這便是趙將軍向我推薦的弟子,嘿,正好和你侄兒成師兄弟."方勝心中一喜,心道,原來關系戶不止他一個,終于不會勢單力孤了.

    眾人在廳中寒暄幾句,上官自清便道:"正好秋華也在,祁昆,便由我二人為證,你這便收方勝為徒吧."
正文 第一六六章 溜邊


    方勝的拜師儀式極為簡單,方勝磕幾個頭,祁昆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便算完成了.

    直到方勝隨著上官自清從平虜府出來,兩人再次飛在空中,方勝才明白上官自清的深意.原來,依著祁昆的軍人風氣,極可能連個形式都不走就將方勝等人收為門徒,到時候祁昆門下弟子眾多,長幼無序,實在是件讓上官自清想想就頭疼的事.方勝也忍不住想到這樣一幕,若是他的新師傅也像趙鎮北那般,一邊教他道法一邊拍著他的肩膀喊方兄弟,這情形還真是相當詭異.

    上官自清的意思是,由方勝開個頭,祁昆的其余弟子也都得行拜師禮,怎麼著也得有個排行.退一步說,即便後面的弟子不分排行,也已經有了方勝這個大師兄打底,應該能幫祁昆震住下面的那些弟子.上官自清雖然還不怎麼了解方勝,可是他相信趙鎮北的眼光,也相信方勝這樣一個有著豐富處世經驗的人能夠在祁昆的那些弟子中起一個帶頭作用,使他們更像修士,而不是像兵蛋子.

    上官自清一明說,方勝便覺壓力頗大,蓋因在這方面他實在不怎麼在行,和王雪心,王沖在一塊時他哪里起過什麼帶頭作用,什麼事都是由著那兩人胡來,方勝真擔心自己到時候在祁昆門下會起到反作用,那還不得把這個上官師祖給氣個半死.另一方面,他也毫無與人相爭之心,當大師兄和小師弟都無所謂,重要的是能學到本事,說到底,他的目標還是在解開火靈玉之迷和報複暮月宗這兩件事上.

    想到這方勝不由額上見汗,不過也不說自己不行,只是默默聽著上官自清在旁邊滔滔不絕地說著綱常之類的大道理.終于,上官自清話題一轉,說到了方勝感興趣的事上,只能他道:"秋華是佐摩國之西尹澧國蘊真宗的修士,結丹未滿十年,一年前與你師傅偶遇,兩人頗為相得,但凡有機會見面,你師傅總是不遺余力.這次雷落宗招收弟子,尹澧國便有一人參加,不意竟是秋華的侄兒.這次秋華來華陽山,送她侄兒是實,也未必無看你師傅之意.如今看來,她八成要成你的師娘了."

    方勝不由感歎,自己這都是什麼命啊,兩次拜師,都是正逢師傅身陷情關,只希望這新師傅能比邵九州負責一點,別把他們扔在一旁從此不管不問就好.然而另一方面,他對這新師娘的印象也是極好的,倒是衷心希望這新師傅和新師娘可以走到一起.

    就這樣,兩人一個說一個聽,很快便又到了目的地,新入門弟子登記之處,倒不是什麼重要地方,但每個新入門弟子又都得至少來一趟.

    本來若是方勝自己來也沒什麼,現在跟著個上官自清,登記處的眾人登時忙得熱火朝天,蓋因那些弟子皆知上官自清是個一絲不苟之人,見不得弟子散慢,而由于尚未報到的弟子已經沒幾個了,負責登記的那間屋里便沒怎麼收拾,凌亂異常.

    "弟子參見師叔祖!"一個弟子迎了出來,恭敬地向上官自清施了一禮.而其他人則裝作沒看見,各自忙碌著,恨不得把臉貼在胸口上以免被上官自清瞧見.

    上官自清皺著眉朝屋里看了看,又看了一眼迎上來的那弟子衣襟上的墨跡,繃著臉道:"我不是來檢查的,此人名叫方勝,也是本宗新晉弟子,今日剛到,你速速記錄一下."

    那低北子嚇得頭也不敢抬,忙應道:"是."

    方勝心中好笑,卻也沒失了禮數,向那人道:"有勞師兄了."然後便跟著那人來到一張長桌前,親眼看著那修士在一個名冊上找到他的名字,然後在後面寫了個"已到".接著那修士說了聲"稍等"便一溜煙朝里面跑了去,片刻後拿回一塊令牌和一枚玉簡來,一並交于方勝.

    "令牌是你的身份標志,玉簡中是本宗的地圖,新入門弟子要去千舞岩領兩套衣服,然後再去炎燼崖領法器……"這修士話說得極是順溜,顯然不知說了多少遍了,這時突然意識到旁邊還有個師叔祖,連忙改了口,"呃,反正我在這也是閑著,不如由我領著師弟走一趟吧."

    那修士雖是對方勝說話,眼睛卻看著上官自清那邊,方勝心中好笑,暗道,沒想到師祖還有這種威懾力.正想著,卻聽上官自清悶聲道:"不必了,我帶他去就是了."

    上官自清說完拉著方勝便走,對後面傳來的"弟子恭送師叔祖"只報以一聲冷哼.直到兩人飛行于空中,上官自清才歎了口氣,頹然道:"我是越老火氣越大了,早年看見這等情形,以為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將其慢慢改變,而現在,早知事不可為,便是連心中的惡感也賴得掩飾了."

    方勝本是頗為同情那些登記處的弟子的,這時聽了上官自清的話,又覺得這位師祖也是十分可憐,以一個文人的身份,偏偏來到了一個到處都是武人的雷落宗,哪能不受氣.

    接下來方勝就由上官自清親自領著去領了衣服,一把飛劍,一個儲物袋,回返之時方勝心中已有了計較,便告訴上官自清,他想要住在上官自清的三昧齋中.

    最終選擇三昧齋還是為了便于修行.上官自清頗有些自豪地跟方勝提了一句,他的三昧齋是整個華陽山藏書第二豐富之處,而第一則是整個宗門共用的藏經塔.方勝還清楚地記得當年吳希文問他的那番話,吳希文所提到的,大部分他根本聽都沒聽說過,也是那件事讓他醒悟,他對修真界了解的還太少,他需要一個機會將那些知識全面地惡補一下.祁昆也許是個教功法的好師傅,但是絕不是教修真知識的最佳人選,在三昧齋,有上官自清,有那無數藏書,這才是最吸引方勝之處.至于因為獨自居住而不能和其余弟子打成一片,方勝實在不怎麼希罕,現在他就已經覺得自己身上的牽絆實在太多,新朋友不交也罷.

    上官自清得知方勝的選擇後甚是高興,當即道:"那咱們這便去三昧齋,我去給你騰房子."

    等到了地方,方勝張口便歎道:"這三昧齋簡直就像把水鄉的園林直接搬到了這山上一般."

    這還是方勝在華陽山上見到的第一個水多于山石的地方,而難能可貴的是,那些水皆是活水,潺潺之聲仿佛能滌蕩人的心靈.

    上官自清道:"為了建這園子,倒是頗費了些力氣.呵呵,之後這園中一切便由我自己打理,雖是麻煩,倒也清靜.對了,一會給你騰住處,還得讓你出出力."

    "這是自然,不過也不用太麻煩,弟子有張床就能睡."

    話雖這麼說,上官自清到底是個不會將就的人,最終還是在三昧齋給方勝騰出來一間小屋.忙活了半晌,臨了二人都松了口氣,上官自清見方勝在搬書時似乎對那些書頗有興趣,笑道:"我這齋中藏書塵封已久,你若是好讀書,也不必跟我說,拿來看便可."

    方勝一喜,忙道:"多謝師祖."

    盼來盼去,方勝盼的就是上官自清的這句話,就在騰這間屋子的功夫,他已經看到了很多一看名字就想馬上坐下來研讀的書.

    當晚,方勝在自己的新居所捧著一本《佐摩名器錄》直看到深夜,中途走了下神,一看天色,便知當晚是不可能把那本書看完了,而明天還有事,便索性合上書准備睡覺.等躺在床上,他卻又不自覺地想起了上官自清和祁昆來,越往深了想他越覺得自己的身份很尷尬,有點在萬丈懸崖上溜邊走的感覺.
正文 第一六七章 敵視


    方勝很容易就想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上官自清以一個文人的身份教祁昆這個武人,大概一直都有一種既愛且恨的情緒,愛其才,恨其本性難移.正是這種情緒,讓上官自清無法像對待其他弟子那樣完全坦誠地待祁昆,然而祁昆又是他唯一一個結丹成功的弟子,潛意識中他也在為有祁昆這樣一個弟子而感到自豪.上官自清顯然有重建師徒感情的意思,這個橋梁便是方勝.

    然而祁昆修行數百年也沒改了性子,又豈是方勝這一個新來的弟子能改變得了的?若是方勝強行為之,只怕反而遭祁昆所忌,從此再也得不了祁昆的好臉.這一點上官自清不會想不到,那麼他的打算就不言自明了,他不是要讓方勝去改變祁昆,而是要通過方勝來改善他們師徒之間的關系.方勝是祁昆首徒,完全可以借機影響祁昆的其余弟子,使祁昆門下弟子親善于他這個師祖.如此一來,也能讓他稍感寬慰.

    想到這,方勝突然又想起上官自清提起祁昆時的那種神情,驕傲中隱有遺恨,大概,上官自清是對祁昆心存愧疚而意圖補償吧.畢竟事實在那擺著,祁昆雖是他的弟子,大部分本事卻是從趙鎮北那里學來的.他落不下面子明著改變對祁昆的態度,便把心思花在了祁昆的弟子身上,也的確不失為一個辦法.

    只是,做為這道架在上官自清與祁昆之間的橋梁,同時還身為祁昆門下眾弟子的領頭羊,方勝是否能勝任?最大的問題是,他一點也不願意被攪進去,他身上還有更重要的責任,他是來修行的!然而這一切都想明白的太晚了,自他被上官自清催著成功拜師起,他就已經是領頭羊,自他提出要在三昧齋居住起,他就又肩負起了那橋梁的責任.

    好在方勝對上官自清和祁昆都有好感,為他們做些事,他還不至于推脫.更何況,現在已經是生米煮成熟飯,後悔也來不及了,與其為將來發愁,還不如趕緊利用從此事中得到的便利加速修行,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補償.

    想通之後,方勝取出螢火蟲逗弄了一會便打起了瞌睡,很快便睡著了.

    次日一早方勝便被一陣"叮叮當當"聲驚醒,尋著聲音找了過去,原來是上官自清正在做早飯.方勝被嚇了一跳,心說,要是讓人知道竟然有個結丹修士為自己做早飯,早晚會被別人的口水噴死.

    方勝忙洗手上去幫忙,上官自清倒也大方,使喚方勝跟自己家孩子似的……

    吃過早飯兩人便一起去了集英殿,這些日子上官自清都要在集英殿講道,而方勝,則必須和其他弟子一起聽.離集英殿還有數里,方勝想了想,道:"師祖,要不弟子待會再過去吧."

    上官自清微一沉吟,道:"也好,你將昨日領的飛劍拿出來吧."

    方勝實不願太過惹眼,一聽上官自清願意和他分開走,不由舒了口氣,道了聲"是",然後便把領的飛劍拿了出來,靈力一催,飛劍上金光大盛,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後停在方勝腳下.

    "進殿後你隨便找個位置坐便可,午飯可以和眾人一起去大飯廳吃,下午你可以先去你師傅那看看,看他有沒有什麼要教你的,晚飯前回三昧齋便可."

    "弟子明白."

    "嗯,我先去了."話一說完,也不見上官自清如何動作,整個人驀地加速,片刻間便飛到了集英殿.

    方勝深吸了口氣,馭起新飛劍向低空掠去.此時他已然穿上了雷落宗煉氣期弟子的統一服飾,拋在人堆里,誰也認不出他來.然而此時所有的新入門弟子全是從東邊飛向集英殿,就他一個是從北方,不招搖也招搖了,是以他也想貼地低飛.

    等到了集英殿時,方勝便知道自己想多了,此時那些新弟子誰也不認識誰,根本就沒人注意到他是從北邊飛過來的.方勝隨著人群步入了集英殿,終于能一覽這個雄偉殿堂的內部構造,而看完之後,心中的震撼一點也不亞于從外面看時.

    盤膝坐于殿左側的一個蒲團之上,看著身邊每隔一丈一個個坐得筆直的修士,聽著殿前上官自清那中正平和的聲音,方勝只覺此情此景有說不出的威嚴.他終于能明白為何那些小輩修士那麼怕上官自清,也終于漸漸感受到了雷落宗的大派風范.

    上官自清不愧是文人出身,雷落宗創派史及功法演變史由他將來,竟會讓聽者在不知不覺中升起一種使命感,完全沉浸其中,似乎僅僅是他那威嚴的聲音,就在時時刻刻提醒著殿中那些聽經的修士,他們也是雷落宗千余年曆史的一部分,雷落宗獨一無二的攻擊法訣,亦將在他們手中發揚光大.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又通過了幾項測試,宗門里終于開始給他們這些新弟子安排師傅.不知如何走漏了風聲,將會有一個結丹期修士在新弟子中收徒的事被傳了出來,于是大家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到底誰會被那結丹期修士挑走.後來的事實證明,凡是有資格跟著祁昆修行的無不是在測試中表現優異者,這場風波便暫時落幕.

    然而相較于方勝來說,他的風波才剛剛開始.因為他是早就拜過師的,便沒有參加那些測試.這一個月里祁昆自顧不暇,也沒教方勝什麼,是以方勝也只能干等著和那些新弟子一起學法訣.然而,那些通過正規途徑拜在祁昆門下的新弟子幾乎個個都有過人之處,有些傲氣也是在所難免的,他們在聽聞自己可以拜在祁昆門下之時便開始明著暗著較勁,想在眾人中脫穎而出,以得到師傅的青眼,哪料到,剛一進師門,竟發現他們早就有了個大師兄,而且這個大師兄還什麼都不會,有記憶力好的更是早已認出來方勝就是和他們一屆的弟子,老是在集英殿左後方坐著的那個.

    稍有心計的便能猜出方勝肯定是走了後門,那些弟子哪會服他,與方勝交談之時一個個陰陽怪氣,直爽點的根本就不帶拐彎抹腳的,直接給他白眼.其中唯一一個對方勝態度較好的便是他未來師娘的侄兒秋然,秋華顯然跟她侄兒提過方勝,似乎對方勝還頗為贊許,是以這個同樣是通過正當途徑加入祁昆門下的年青人才會對方勝那麼和善.

    方勝大歎倒黴的同時也不是一無所獲,那就是通過這件事,他知道他師傅和未來師娘的事八成是要成,因為即便他這位未來師娘不來,秋然依然會找個不錯的師傅,那麼他未來師娘的到來就肯定是受他師傅的影響比較大了.

    一個月來,祁昆雖然啥也沒教給方勝,兩人卻混了個臉熟.祁昆覺得他這位首徒十分識趣,最重要的是,他這首徒似乎頗得秋華待見,如此一來,對方勝僅存的那一絲不快也沒有了.說起來,在剛得到趙鎮北推薦方勝做他的弟子這個消息時,祁昆是有些不快的,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把自己當成趙鎮北唯一的弟子,他覺得只有他自己是後輩弟子中得趙鎮北賞識的人,現在竟然又冒出來個比他還要晚的晚輩,當時就有看看方勝是何方神聖的念頭.這種和任何人都要比比的習性,也正是從世俗中帶來的.然而秋華所修的蘊真宗功法素有識人之名,人之真善美,只要離得稍近便能心生感應,既然秋華說方勝不錯,那就定是不錯的了.

    另一方面,方勝的未來師娘為他說的那些好話他是一點也不知道,他只是覺得秋華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尤其是說起話來,讓人很想繼續聽,又讓人忍不住想笑.至于他師傅祁昆,則常常讓方勝想起邵九州,他們都是一樣的不負責,然而邵九州是會算計人,而祁昆即使不負責,也有種軍人的威嚴,比趙鎮北更甚.

    終于,秋華在她侄兒來到平虜府第三天踏上了歸程.秋華前腳剛走,祁昆就開始給方勝他們上了第一課,方勝這才發現,祁昆不是不負責,而是攢著一股勁,就等著此時來訓練他們!

    接連幾天,方勝等人只是反複地用自己的法器練習單調的攻擊,靈力消耗甚巨,很快就有人吃不消了.然而這群人到底是精英,硬是咬著牙挺住.方勝在這練習之中倒是游刃有余,不少弟子對他的態度因此好了不少,可是游刃有余的又不止他一個,仍有幾個人對方勝不服.

    幾天勞累,再加上每晚還要熬夜看書,方勝心里也一直憋著股氣,心說,***這大弟子又不是我自己搶來當的,干嘛一個個把老子當仇人似的瞪著!終于,方勝打聽出了當時的測試項目,挑了不需要工具就能測的幾樣,要給自己討個說法.
正文 第一六八章 角力


    方勝早已不是當年的愣頭青,這些天和那些師弟們一起訓練,他已經看出來,就算有些人會在某些方面勝過他,但他完全可以在別的方面壓那些人頭,總的來說,綜合實力他不遜于任何人.而且這還是在他不把實戰經驗作為籌碼的情況下,若是把爭斗經驗也拿出來,那麼他有信心與這幫人里的任何一人一較長短.

    這些人大都心高氣傲,方勝又不願過多地把心思放在這種事上,便想,與其慢慢地磨到這伙人接受自己,不如快刀斬亂麻,一次性讓他們知道自己也不是吃素的,服不服無所謂,只要別再老是沒事找事就行了.

    其實他們測試的幾項無非是通用法訣的使用,攻擊法訣的威力,速度等項目,方勝計較已定,便去找秋然,想要順利實話計劃,還得讓秋然大力相助才行.

    秋然這名字乍一聽像是個女的,而實際上秋然本人也有些靦腆,因此其余弟子常以此來開秋然的玩笑,秋然為人寬厚,也不生氣.然而他手底下的本事就算在他們這群精英里也是排得進前五的,沒有人敢小瞧他.他們一共二十三人,倒有一大半曾在公開的比試中敗在秋然手下過.

    訓練之余方勝瞅著了個機會,拉著秋然就跑到了一個無人處,小聲道:"秋師弟,能不能幫我個忙,放心吧,絕不會讓你為難的."

    秋然雖靦腆,卻一點不傻,看方勝有點像是要給自己下套,便道:"大師兄,你先說是什麼事."

    方勝一下就被他逗樂了,笑道:"咱們師兄弟二十三人,我就和你相熟,還能坑你不成?你聽我說,你也看到了,咱們這些師兄弟個個目高于頂,一個個不把我這大師兄放在眼里,呃,當然了,除了你,嘿,我實在是被他們煩透了,便想了一勞永逸的計策,到時候你只需配合我,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聽著聽著,秋然也不由笑了起來,覺得方勝的計策不錯,然而他也不太願意出頭,訥訥半晌,硬是沒迸出一個字來,把方勝給急的.

    "哎喲,我的個神,你倒是說句話啊."說話之後方勝才發現自己聲音太大了,忙貓著腰朝四周看了看,這才放下心來.

    便在此時,秋然終于下定決心,道:"行,我幫你."

    第二天,便在訓練完休息的空當,方勝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秋然身邊,道:"秋師弟,聽說你們當時測試的項目頗有意思,我因為有事耽擱了,就沒有去成,真是可惜."

    秋然臉上一紅,抬頭一瞧,方勝正在沖他擠眼,便不由自主地接道:"是啊,當時還是滿熱鬧的,有幾項測試相當精彩."

    "那師弟再給我說說吧."

    "好……"

    接著就見一向靦腆的秋然竟然和方勝滔滔不絕地談起當日測試的盛況來,說著說著方勝竟激動起來,非要拉著秋然試試.後來推辭了兩次,耐不住方勝一直磨他,便勉強答應了.

    接著秋然便演示起來,其中有力量,速度兩項,方勝覺得可以比比看,便又要求和秋然比試,秋然又推辭了幾次,最後終于還是答應了方勝.

    本來兩人的舉動就吸引了他們那些師兄弟的注意,此時那群人便干脆全圍了上來,他們都知道秋然的水平,實則是想借機看方勝的笑話.

    比試的結果恰在眾人的預料之中,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方勝都輸給了秋然,他們的那些師兄弟不免又是一陣冷嘲熱諷,方勝不由急了,怒道:"秋師弟資質過人,輸了我也認了,但方某卻不信,在咱們這些師兄弟里我就是個墊底的?"

    平時方勝的表現也沒有如此不濟,別人雖不太服氣,但公然向方勝挑戰的還沒有,畢竟方勝輸得起,他們卻輸不起.這次方勝和秋然切磋,大伙親眼見到秋然輕松將方勝擊敗,便以為方勝也就是訓練時厲害些,一旦用到實際上根本就是個繡花枕頭.

    那邊方勝才一叫囂,馬上就有個人站了出來,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道:"大師兄,小弟和你切磋一下吧."

    方勝一眼便知那人名叫朱亭,實力在這群弟子里只能算中上,心中暗笑,臉上卻是十分嚴肅,道:"好,說吧,你想比什麼?"

    "剛才你和秋然比的什麼咱們就還比什麼."

    "行,來吧.咱們先比力氣."說完方勝就開始捋袖子,看得周圍的人哈哈大笑.

    方勝和朱亭很快面對面站好,兩人各自擺開架勢,也不用念咒,巨力術已然各自加身.只聽"啪啪啪啪"四聲響過,兩人各自把雙手扣在對方的肩膀上,同時低喝一聲,便猛然發力,要把對方硬生生壓下去!

    這種方式的力量比試輸者一般都會很慘,要麼是被對方直接壓趴下,要麼就是壓得跪倒在地,所以修士間如此角力之時,一旦覺得不敵,開口認輸的情況便比較多.反正是輸,嘴上服軟可比真被壓倒強多了.適才方勝和秋然比試之時,便是方勝主動認的輸.

    朱亭見秋然贏方勝贏得輕松,便有輕視之意,更何況方勝剛剛已耗費了不少力氣,他還哪有不贏之理.雙方才一發力,朱亭便覺方勝的身子軟塌塌的,似乎只要一用力便能將之壓倒,而對方壓在手上傳來的力道也不是太大,不由一喜,精神一漲,又是猛一提力,想要將方勝一舉壓倒.

    方勝猶有余力,只是了為引更多人上勾,便將戲演了個十足十,心中暗笑,面色卻是一變,咬著牙將朱亭的力道給挺了下來.

    朱亭沒料到自己的第一波進攻竟未能將方勝壓倒,但他已能清楚地感受到方勝已是強弩之末,只要自己再加把勁,方勝一定連一息都撐不下來!

    于是朱亭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低哼一聲猛然發力.然而與上一次一樣,方勝的身體向下沉了沉,卻愣是沒倒.朱亭不由暗罵起來,真看不出,他那關系戶大師兄竟然還有這等耐力.

    有道是一股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此時朱亭也不由有些急了,一旦下一波進攻還無法將方勝壓倒,那麼勢必將進入持久戰,而這正是他的弱項.若真是輸給了方勝,他可真不知道他的臉要往哪擱了.

    怎麼能輸給這個走後門拜入師門的人!想到著朱亭心頭火起,已然低吼一聲,那架勢像極了一個大力士,猛然挺身沉肩,要一舉將方勝擊倒.

    然而實際上這已經是他第四次發力了,就算方勝真被擊敗,也不能算是被他一舉擊敗的,而是勉強擊敗.可是,方勝的臉色雖然越來越難看,卻硬是又臭又硬地再一次挺住了.這一幕直把那些觀眾看得倒吸了一口氣,繼而眼睛一眨不眨地繼續關注這場比試.

    可是對于朱亭來說,他才剛剛做好打持久戰的准備,便突然發現,不知何時,方勝壓在自己肩上的雙手已經越來越有力了,讓他感覺著就像肩上扛了兩棵大樹一般,而方勝的雙手死死地箍在了自己肩上,簡直就像兩個鉗子,抓得他生疼.

    十息之後,那些圍觀之人便看到方勝和朱亭兩人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然而到底誰勝誰負,還真不好判斷.便在此時,只聽朱亭顫聲道:"方師兄,我認輸."

    方勝一臉疲憊,但是卻難掩喜色,緩緩收了力,應道:"朱師弟,承認了."

    這一下不由大出眾人預料,人群中便響起了噓聲.方勝卻沒管這些,興沖沖道:"朱師弟,咱們接著比比速度吧?"

    此時朱亭腿都軟了,比爬還差不多,哪會再答應,苦笑應道:"算了,師弟甘拜下風."

    "真是可惜."方勝一臉惋惜地說著,目光卻又掃向人群,頗有挑釁之意.

    "大師兄,你要是不嫌累,我和你比比力量如何?"

    出聲之人聲音甚是響亮,方勝一看,便知那人叫刁進,實力赫然也是他們這群弟子里前五之人,當下頗為躊躇,想了一會,方狠聲道:"行,來吧!"
正文 第一六九章 欺負


    方勝這幫師兄弟只有三個是煉氣期六層,剩下的全是五層,而這刁進,資質雖好,也只不過是個煉氣期五層的修士.方勝當年巨力術學得極快,正證明了了他在這項法訣上的天賦,哪里會怕那刁進,此是故作姿態,也只不過是為了讓余人放松警惕.他有心一舉解決問題,但若是猛然表現實力,他那些師弟也許會被當場震住,可過了那一會,定然又故態複萌.所以他才出了這麼個主意,扮實力不濟狀去和那些不服的人一個個比試,等贏得多了,他們便能徹底明白怎麼回事.

    又是四聲響過,方勝和刁進各自扳住了對方肩頭,刁進冷笑一聲,道:"小心了."刁進身材十分高大,比方勝要高半頭,肩膀更是寬得多,冷聲說話時,倒顯得極有威脅性.

    方勝心道,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臉上卻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道:"開始吧."

    刁進悶哼一聲,身上力道猛然聚于雙臂,同時腰身微微弓起,赫然是想把方勝按進他懷里!如此一來,便不僅僅是比力道那麼簡單,他把身材上的優勢也加了進去.這刁進一直便是最不服方勝的那三四人中的一個,此時自然不會給方勝留任何情面,只想一下將方勝放倒,好羞辱方勝一番.

    然而這種伎倆方勝在穿開襠褲和喬家莊的那幫娃娃們打架時就已經見多了,若是真打,此時他上去就是一個窩心腳,然而這是比試,便不能那麼放肆,不過他仍有多種方法應付這種情況.最終,方勝啥方法也沒用,因為他的力量比刁進大,根本不用換姿勢就能將刁進的攻勢挺下來.

    這刁進與朱亭不同,此人是個標准的一鼓作氣的主,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將方勝擊敗,發力之時便不留余地,勢大而悠長,務必要在第一波進攻中將方勝拿下.

    然而任他如何用力,方勝臉上的表情雖然越來越難看,但是他未感覺到方勝有潰敗之勢,相反,方勝的身子在他雙臂下微微搖晃,但震幅卻是極小,倒像是一種很穩定的晃動.

    一盞茶功夫之後,刁進已經滿頭是汗,方勝額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而旁邊的那些觀眾,已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有道是剛不可久,發出如此大的力道,刁進能堅持這麼久已是真到了強弩之末,之所以還在堅持著,只不過是因為心中的那股毅力支撐著.然而毅力是一回事,實力又是另一回事,方勝始守了這麼久,已從刁進雙臂的顫抖中摸出對方的底細,心中冷笑一聲,雙臂開始慢慢發力.

    刁進的臉一下就白了,他忽然就意識到,這場他本來十拿十穩的比試,他竟然輸了,而且如果不早點開口認輸,那麼自己將會輸得更難看.然而不論是認輸還是被對方摁下去,刁進都是無法接受的,要知道,那個讓自己認輸,將要把自己摁倒的人可是自己一直極看不起的人!

    方勝本來還想給刁進留些面子,發力速度已是極緩,便是給刁進留個開口認輸的時間,然而他親眼看見,那刁進雖然面色煞白,可還是一臉不屈不撓的樣子,人無自知之明到了這種程度,簡直和茅坑里的石頭有一拼了.然而方勝忽又想起,曾幾何時,自己也是一個這樣的人,也一心要挫敗段三刀之流,只不過,自己沒這麼盲目罷了.一時間,方勝倒有些猶豫,到底該怎麼處置這刁進.

    然而便在方勝走神之時,刁進忽然發力,向下壓的同時繼續把方勝向懷里拽,把方勝唬了一跳.等回過神來,方勝的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去,方勝暗罵一聲無可救藥,不再保留實力,把所有力量都從雙臂上壓了下去.只見刁進"呼"一聲,竟比方勝向下傾得還要快,身體向下墜去.緊接著,只聽"咚"一聲,刁進右膝已經重重地磕在了地面的石板上.

    方勝借著刁進身上的力量再次站穩,只需再次發力,刁進的左腿也得跪地上,不過此時勝負已分,他便說聲"承讓",松手向後退了開去.

    從刁進偷襲到方勝反擊只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初時眾人都以為刁進要贏了,然而便在方勝向下倒之時,也不知怎的,似乎刁進突然腿軟了,竟以比方勝還要快的速度向下倒去,等眾人回過神時,刁進已然半跪于地,敗得一塌糊塗,而方勝也擦著汗退後了兩步,一臉疲憊之色.一時間眾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蓋因他們都是極清楚刁進的實力的,竟然會敗在方勝手上,實在太過意外.

    方勝一看眾人臉色,便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便順著眾人的意思道:"刁師弟,你是不是腿上有傷,剛才我都以為自己要敗了的.唉,師兄實在是僥幸,今天的比試就不算數了,咱們改天再比過."

    刁進聽到方勝這番話,只覺全身都是冷汗,他親自和方勝交手,已然知道方勝的力量強于自己,現在還這麼說,肯定便是要引其余人上勾,看來,他完全低估了這位大師兄,實力上還罷了,今天演的這場戲實在太陰險!刁進站了起來,拍了拍膝上的土,向方勝拱了拱手道:"方師兄,今日是我輸了."

    "哎,哪里,是師兄我贏得僥幸."方勝嘴上雖這麼說,但表情上卻已比一開始放肆許多,一副故作謙虛樣,讓人看了就想揍兩拳.

    刁進冒著冷汗在方勝的注視下退到人群人,馬上便有相熟的師兄弟為他鳴不平,然而有方勝盯著,他也不敢說實話.這時只聽方勝耀武揚威道:"連比兩場,我也有些累了,我估摸著只能再比最後一次了,哪位師弟出來陪師兄練練手?"

    其實他們師兄弟二十三人,被其余二十二人叫做師兄的只有他自己,他故意將"師兄"二字發的很重,正是為了激怒眾人,讓別人忘記剛才的比試經曆,氣憤之下再來找他比試.

    "方師兄,你可別說我欺負你,嘿嘿."

    方勝一看走出來的那人,心里暗罵,這他媽還用說嗎,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你就是欺負我!那人赫然是個煉氣期六層,人長得瘦瘦弱弱,目光靈動,但是也可以說是賊眉鼠眼,名叫鄭音.

    這鄭音卻是比刁進還要不服方勝的人.其實,方勝如此不招這幫師弟待見也不僅僅是因為他是托關系進來的,實力是一方面原因,年紀,資曆也是一個原因.方勝這個大師兄,竟然是他們這幫人里年紀最小的人,就連秋然都要比他大上十多歲,只不過,方勝因為屢曆艱險,看起來比那些人成熟一些罷了.

    這幫人只知道不服氣,卻不想想,方勝若是資質差了,豈能在如此年紀就到了煉氣期五層?!

    方勝也不是聖人,並不會從他那些師弟的角度去思考自己為何如此激民憤.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要去追察源頭,很多時候只需要解決問題就好了,而當前,方勝便認為這是個只需要解決的問題.

    只要能再放倒這個鄭音,眼前的麻煩就基本解決了,方勝給自己鼓了把勁,然後便慨然應允,道:"行,那就快來吧."

    方勝戰斗經驗極是豐富,結丹期修士他都敢拿武王錘砸,哪里會怕只比自己高一階的修士,在傲武國,他和王雪心姐弟配合越階殺的修士只怕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一階之差,也不是像煉氣期十二層與築基前期那種遙不可及的距離,再加上方勝對自己的耐力,爆發力,恢複力都頗有信心,這才坦然應承下來.

    "嘿,最後一場,最後一場!"方勝心里不住說著,眼神臉色都鄭重起來,這次可沒有一點做作.

    然而就在方勝和鄭音面對面站好的時候,院子里突然響起了祁昆的聲音:"集合!准備訓練!"

    "我……"方勝干張著嘴,再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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