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這樣,人人情有可原,受了傷也沒人可怪。要自認倒楣吧,又噎不下這口氣,氣死了,還是自己活該。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子娟一早進辦公室,一張大紅喜帖擱在她位置上。
才分手三個月,劭民就已經決定和別人結婚,對象還是公司同事,光是那些口水和眼光,就足夠將她殺死。
雖然不意外,說不難過簡直是騙人的。和劭民走了五年,她最清楚他有什麼優點。不說旁的,一個男人年紀未過三十五,已經有車有房,不酒不賭,面目俊雅,談吐不俗,光憑這幾點,就已經是婚姻市場上的熱門人選。
「娟姐。」她的下屬佳佳推門進來,看見她腫著眼,分明哭過,不禁有些尷尬。「十點要開臨時幹部會議。」
子娟看了看錶,已經九點五十。「我的分機壞了?沒人通知我阿。」
「不是。」佳佳結巴起來。「是吳經理要我轉告妳,但我剛剛在跟客戶講電話……。」
「知道了。」子娟嘆口氣。「不好意思,又麻煩妳。」
自分手後,劭民幾乎不肯跟她說一句話,連開會這等公事也要別人傳話。幹部會議不關佳佳的事,平白增加人家工作量,怪不得他人輕忽;分手是她提的,劭民絕對有不高興的權利,再說他只是不肯與她說話,又不是刻意整她。
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這樣,人人情有可原,受了傷也沒人可怪。要自認倒楣吧,又噎不下這口氣,但要真氣死了,還是自己活該。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子娟鼻酸,淚水又要湧上,連洗把臉的時間都沒有,匆匆收拾東西,趕到會議室。還是遲到。
人人都收到喜帖,心知肚明她的腫眼泡為何而來,但能成功的人通常都有兩把刷子,一屋子要角統統面若無事,子娟打迭精神,拿出看家本領,做了一場精采至極的報告,會議準時結束,一點也沒耽誤用餐時間。
她最後一個離開會議室,進入女廁,才想潑把水清醒一下,後面門板卻傳來兩道聲音。
「妳看那黃子娟,也真厲害,明明眼睛又紅又腫,八成剛剛哭了一早,偏偏公事一點也沒耽誤。」
「可惜抓男人的手段就差了一點。」
「我聽說分手可是她提的,吳劭民好像連戒指都買好了!」
「不是吧?這種男人她還嫌?婉真已經打算辭職讓吳劭民養了,還規劃去日本度蜜月!要是我阿……。」
「怎麼輪也輪不到妳啦,不過我真好奇,他用來跟林婉真求婚的,是不是當初打算給黃子娟那一只……。」
子娟再也聽不下去,輕咳兩聲,門板裏的人頓時靜了下來。
她挺直背脊,回到辦公室,仔仔細細撲上了粉,又描過眼線,才拿起皮夾準備離開公司用餐,誰知走道電梯前,吳劭民和林婉真已經在那裡。
他一聲不作,走進電梯,按著開門鍵,子娟只得跟著走了進去。密閉的小空間裡,尷尬得幾乎要窒息。
「恭喜。」她不得不開口
「謝謝。」
她的聲音疏無喜意,他的道謝也極其勉強,林婉真更是緊緊抓著未婚夫手臂。子娟不由自主的瞄向婉真的手,因為用力而指骨突出的無名指空空如也,反倒是她上個月生日時犒賞了自己一只Cartier三環戒。
大概是電梯下降速度太快,她很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