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褻瀆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七 空間 全


  如刀削般陡峭的山峰在異界隨處可見。

  異界中無時無刻不在呼嘯著的烈風夾帶著無數的砂石,粗暴地擊打著這些峭壁。但經歷過異界千萬年風砂之後,仍然挺立的都是最堅硬的岩石。這些細小砂石想將峭壁磨平,不知道還要經歷多少個千年才行。

  崖頂。

  風月和骨龍正逆風而立。

  跟隨主人久了,骨龍漸漸也愛上了在崖頂俯視大地的感覺。

  以前實力虛弱的時候,迎面而來的烈風足以將骨龍掀下懸崖去。可現在不一樣了,骨龍在風中高傲地揚著頭,全身上下藍黑光芒透過偽裝的碎骨和灰泥透射、閃耀著。

  它如釘子般穩穩地立在崖頂。

  當然,要讓骨龍能夠像風月那樣虛立空中,那是絕無可能。

  格利高裡看著風月,心中的景仰簡直是無法抑制!能被這樣強大的主人收為寵物,它的心幸福得已經快要炸開了。

  雖然及時得到了羅格的精神力補充,主僕還能與君王們周旋一陣,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這一路逃亡,總會有個盡頭的。

  主僕每次登上一個山峰,都能遙遙望見深淵之龍那龐大無匹在遠方天際處盤旋。自與風月一戰之後,深淵之龍再也不願離開其它君王太遠。這倒不是因為它的實力不如風月,而是因為它顧忌著天界巡狩者,不敢長時間調用全部的力量。讓它有些欣慰的是,風月似乎也有同樣的顧忌。

  是以兩個君王只是在一瞬間,動用了巔峰力量交手數下而已。

  深淵之龍吃虧在體形過大,動作遠不如風月靈活,又被風月偷襲,上來就先被斬傷了一翼。此後更是盡落下風。

  格利高裡的吐息威力太低,雖然對它的影響不大,但卻非常討厭,一大片一大片的藍黑吐息會擋住視線不說,沾上就如裹住一層蛛網一樣,多多少少會影響到一點動作的靈活性。可是風月就完全不受影響,自然在戰鬥中大佔便宜。

  君王間的戰鬥在電光石火間結束了。

  等其它君王趕到時,只看見深淵之龍的龐大身軀自天而墜,風月和骨龍早已經蹤影全無。

  崖頂的骨龍懶懶地甩了下尾巴,它正想拍兩句風月的馬屁,就見妖蓮突然回到了風月身上,將她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嚴實實。聰明的骨龍立刻知道,主人的主人又要來了。

  這一次跨空而來的紫火中包裹著一小團亮得耀眼的乳白色神聖能量,透出的光線就讓骨龍感到極不舒服,它趕緊躲到了遠處。

  紫火在風月面前靜靜地漂浮著,羅格和風月正以骨龍無法理解的方式交流著。

  沒過多久,紫火極慢極慢地擴張著。這一次風月極罕見地也在為羅格尋找搭建身體的材料,並且極為挑剔。

  骨龍突然一陣心虛,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意。它身影如電,在整座山峰上瘋狂地尋找起搭建屍巫身體的上等材料來。

  格利高裡已經聰明得不像一頭骨龍了。它已經感到主人的主人這次過來後氣氛十分古怪,顯然是有事情要發生了。若不趕快找到足夠的材料,一會主人不耐煩了,多半會從自己身上拆點零件下來的。以風月的挑剔,拆的一定是骨龍最捨不得的那幾根從龍骨祭壇上得來的,遠古巨龍的殘骨。

  終於,一個高大健碩的屍巫出現在崖頂。在屍巫的胸腔中,那團神聖能量正熊熊地燃燒著。

  羅格的動作極為小心,非常緩慢。他不光得維持貯存神聖鬥氣的魔法陣,還得以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封鎖住神聖能量的外溢。

  在這全是死亡和負面能量的世界裡,這麼強大的神聖能量無益於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一旦外溢,就算羅格和風月能保得住命,格利高裡一定會被炸得靈魂消散的。

  在羅格的指揮下,風月在山峰頂上清出了一塊平整光潔的空地。然後和羅格一起,一點點地刻起魔法陣來。

  這個魔法陣繁複程度遠遠超過了骨龍的想像。就算在它前生的記憶中,在魔界也極少會看到如此高深莫測的魔法陣。

  異界沒有日夜。

  不知過了多久,魔法陣終於刻好了。

  遠方的深淵之龍已經不見了。這一次看來君王們又找錯了方向。

  乳白色的神聖能量極緩極緩地從羅格胸腔裡被轉移出來,慢慢落入了魔法陣的中心。它轉眼之間就如液體一樣,沿著魔法陣的紋路慢慢滲透開來,一個一個小得幾乎看不見的魔法符號先後亮了起來。

  羅格終於鬆了口氣。看起來,這個魔法陣是可以成功運轉的。

  風月靜靜地站在魔法陣的旁邊,閃動的魔法光芒映得妖蓮忽明忽暗。那張惡魔面具的後面,也不知是喜是憂。

  「開始吧!」

  風月忽然道︰「等等!」

  她隨即對骨龍道︰「格利高裡!你回古墓去!」

  格利高裡吃了一驚,道︰「主人!您又想扔下我了?可沒那麼容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羅格歎一口氣道︰「格利高裡,這是一個干擾君王們瞬間移動的魔法陣。但具體效果怎麼樣,我也沒有完全的把握。最好的結果是中斷它們瞬間移動的過程,將君王們都傳送到其它位面去。可是也很有可能只能干擾到部分君王的移動。我只有將君王們引過來,這個魔法陣才會發揮作用。可是,如果只有一個君王出現還好,若是有兩個君王傳送成功,我和你主人就得逃命了。若是有三個君王傳送成功,那結果會是什麼,你也很清楚。格利高裡,和君王的戰鬥你插不上手,你的主人是不想你白白被毀滅。你快走吧!」

  格利高裡搖了搖頭,剛想嚎叫著抗議,就被風月打斷了︰「格利高裡!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羅格又道︰「格利高裡,你先走吧!只要有一個君王沒有傳送成功,我和你主人就還有機會逃命。那時我們可沒辦法再照顧你了。」

  骨龍還想說些什麼,眼前一花,隨即整個世界一陣天旋地轉!

  狂風呼嘯中,骨龍看到山峰在迅速後退著,很快,它連將自己擲出的風月都看不到了。骨龍在空中拚命掙扎著,但一股龐大的力量將它牢牢束縛著,讓它動彈不得,向著古墓的方向不住飛去。

  當山峰都快從骨龍的眼前消失的時候,它看到了滿天的濃雲都在向山峰處瘋狂匯聚過去,又有一道無比巨大的閃電自空落下!

  「主人!……」骨龍嚎叫起來

  風月和羅格站在峰頂,平靜地看著天空中巨大無比的濃雲漩渦。這一刻遲早要來的,就算干擾能夠成功,眼前這一關也不好過。

  滿天的雷電代表著君王們無法壓抑的怒火。它們都接到了剛剛風月發出的挑戰宣戰,急急忙忙地趕來了。

  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在天空中出現,魔法陣中央煙雲繚繞,空間被不自然地扭曲著,轉眼之間,一道蚴黑的空間裂縫出現了,六個巨大陰影一一顯現。

  峰頂上的魔法陣突然放出了耀眼欲盲的強光!一道沛然無可抵禦的大力瞬間充斥了周圍的空間!

  在這股巨大無極的力量面前,羅格只覺得自己就如一道滔天巨浪前的蜉蚴,渺小得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他身邊,竟然連風月都有些微微地發抖!

  羅格絕對沒有想到,僅僅以安德羅妮的鬥氣為基礎,這個魔法陣就能發出這樣巨大的能量!

  空間裂縫突然瘋狂地蠕動起來!兩個魔法陣在不停地角著力,然而夾在中間,尚未完成傳送過程的君王們就成了犧牲品。

  一道道驚恐、不安、憤怒的精神波動在空間來回激盪著!君王們還在竭力掙扎。

  但脆弱的空間經不住如此折磨,轉眼之間,十數道新的空間裂縫縱橫交錯地出現。連續數道強光閃過,在君王憤怒地號叫聲中,三個巨大的陰影完全消失了。

  另兩個陰影仍在與空間的吸力相抗,而最後一個陰影則成功地擺脫了吸力的束縛,形體開始變得清晰起來。羅格立刻認出,那個君王正是巫妖艾爾格拉。這也難怪,瞬間移動本來就是艾爾格拉發動的,它自然對這個魔法陣最為熟悉,也最先從危機中擺脫了出來。

  但還是有三個君王成功地完成了傳送!

  風月深深望了羅格一眼。

  在她平靜的惡魔面具後面,誰也不知道隱藏著什麼。

  她伸手一抓,死神鐮刀已經出現在手中,隨後長嘯一聲,雙翼猛然張開,就要向三個君王衝去。

  然而她的身影閃動了一下,卻仍然在原地未動。羅格抓住了她背後的雙翼,硬生生把她拉了下來!

  風月倒不吃驚羅格能讓自己飛不出去。操控重力的能力使她只要花費極小的力氣就能迅速之極的運動,同樣,把她拉住也用不著多大的能量。

  但是羅格是怎麼抓到她的羽翼的?

  「你這個笨蛋!還不快跑!」羅格龐大的精神波動帶著明顯的怒氣!

  風月一呆。

  羅格的屍巫身體上閃耀起魔法的光芒,他抓著風月的羽翼,倒拖著她如流星般向遠方遁去。

  艾爾格拉惱怒地一頓法杖!

  它最得意的瞬間移動魔法竟然成為君王們自己的陷阱,這極大的挫傷了它的尊嚴!現在還不知道那三位倒霉的君王是被傳送到了其它空間位面,還是幸運的只被隨機傳送到了死亡世界的某個角落。

  看著遠方一閃一閃的魔法光芒,它幾乎要發狂了!

  可是僅有的一線理智阻止了它追下去的衝動。身為巫妖的它單獨面對速度無以倫比的風月,那絕對是凶多吉少。何況風月身邊還有一個讓它恨之入骨的羅格?這個干擾瞬間移動的魔法陣威力如此強大,早已遠遠超出了它的認知!顯然這一定是羅格搗的鬼,若是風月有這個本事,早就用出來了,怎麼還會被君王們追殺這麼久?

  片刻之後,另兩位君王終於成功地抵抗住了空間的變動,形體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可是此時,剛才還在遠方閃動的魔法光芒已經不見了。

  艾爾格拉怒極,可也無可奈何。經歷過這一次驚險,君王們是斷無可能再使用瞬間移動來追捕風月了。哪個君王都不願意流落到未知的位面,變成第二個海因裡希。不同空間位面的風險之大,完全是不可控的。

  縱是君王的力量,在空間的威力面前,也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若不依靠瞬間移動,君王們誰也追不上風月,它們連骨龍都追不上。在偌大的死亡世界裡想要追捕君王風月,簡直是癡人說夢。

  以風月的恐怖戰鬥本能,用不了多久,也許君王們就只有聚在一起才能自保了。

  好在風月身邊只有一個骨龍,而每個君王都有強大的不死軍團。沒有軍團的風月想要對付君王也不容易。

  與七君王為敵的她再也沒有機會組建自己的不死軍團了。

  「何況,」艾爾格拉恨恨地想,「天賦並不是一切!風月,前面還有一道你絕對想不到的關口在等著你呢!沒有我們這些君王的指引,我看你怎麼過關!」

  羅格拖著風月不知道飛了多久,風月雙翼一振,猛然將他震飛了出去。風月在空中輕輕一個盤旋,反手拖著羅格,換了個方向遠遁而去。兩人的身影忽隱忽現,速度可比羅格快得太多了。

  只是她實在粗魯了點,絕無直線飛行這一說,每次身影閃動,就略換一個方向,劇烈的震動每次都讓羅格有幾乎散架的感覺。

  他明白風月是在蓄意報復,但想想自己剛才拖她時一直拉著翅膀,和她現在的做法相比,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再想起剛才情急逃跑時,竟然罵了風月「笨蛋」,立刻一陣心虛。一想到風月以往的凌厲手段,羅格就感到大事不妙。

  經此一役,想必君王們再也不敢使用瞬間移動來追捕風月了。以風月的手段,此後至少足可自保。那時她又有了空閒,偶爾到羅格的世界轉上一轉也不是難事,到時候,她會怎麼樣整治羅格還難說的很。

  就在羅格快支持不住的時候,風月終於停了下來。一聲熟悉的嚎叫傳來︰「主人!!」

   的一聲,風月將羅格重重地擲在地上。

  驚喜交集的骨龍看了看羅格,又看看風月,將下面的嚎叫又吞了回去。它知道,當主人的主人也在的時候,馬屁是很容易拍錯的。最聰明的做法,莫過於裝作什麼都不明白,只看不說。

  骨節鬆動的羅格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突然之間,風月和骨龍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他的手。

  羅格有些奇怪,低頭一看,一片潔白瑩潤的羽毛正死死地粘在他的手骨上…。。

  極度震驚的骨龍好不容易才挪開了目光,它忍不住看了風月的羽翼一眼。恰在此時,羅格的目光也落在風月的羽翼之上。

  異界亙古不息的風似乎凝固了。

  風月惡魔面具的小嘴一張,一聲清越的嘯聲遠遠地傳了開去!她羽翼怒張,周圍的一切立刻都重了幾倍!

  辟啪聲中,格利高裡和羅格再也站立不足,被沉重的骨骼牢牢地壓在了地上。這是羅格第一次親自體驗風月的重力攻擊,果然是無可抵擋。

  風月哼了一聲,刷地收起了雙翼。

  羅格和骨龍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對望了一眼。骨龍立刻扭過頭去,看都不看羅格一眼。羅格心中大怒,暗道這善變的骨龍竟然如此勢利,以後若有機會,定要好好教訓它一頓。

  風月走到羅格的面前,羅格竟然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若不是風月拉住了他的手,他就要掉入身後的一個大坑中了。

  惡魔面具上完全看不到風月的表情,但她拉起羅格的手,輕輕摘下了那片羽毛,然後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羅格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他這時才注意到妖蓮勾勒出的風月完美的曲線。

  一個銀色的漩渦在羅格眼前不斷擴大,羅格剛暗叫一聲不好,他的精神力就如開閘之洪水,奔湧而出!漩渦的吸力簡直大得無法想像,羅格龐大的精神力轉眼之間就涓滴不剩。

  屍巫的身體散開了,完全失去了能量的羅格身不由已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看著散落一地的碎骨,格利高裡乖乖地低頭伏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一下。

  「格利高裡!」

  「是!主人!」格利高裡這一嚇非同小可,立刻跳了起來,尾巴亂搖。

  「你剛才在看哪裡?」

  「我在看您如何教訓冒犯您的人,主人!」

  風月哼了一聲,看著骨龍,直看得它膽戰心驚,最後全身都在發抖,這才作罷。

  羅格疲累的睜開眼楮,映入眼眸的是一張絕美的臉。他定了定神,才看清這不是風蝶的臉,而是安德羅妮。

  「羅格,你昏迷了一天了。」

  「是嗎?」羅格渾身虛弱之極,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你的魔法實驗怎麼樣了,怎麼會突然昏過去的?」安德羅妮關切地問,但羅格清楚,她關心的可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何時能夠動身離開精靈都市,好去和格利高裡交流一番。但是羅格現在心頭重負已去,心情大好,也就不計較這些了。

  門外傳來一個清脆柔媚的聲音︰「親愛的!你怎麼昏了這麼久?若被別人趁機佔了便宜,我豈不是虧大了?」

  羅格臉色立刻變了,這妖精公主歷來是他最頭痛的人物之一。當年受辱之恥,至今還未曾報復呢。

  但如果當年的胖子可以說是?d滑的話,那麼現在的羅格已經接近於大?d大惡了。雖然境界已經有了本質的不同,但記仇的天性卻是絲毫未變。只是羅格現在諸事纏身,實在沒有時間精力和這小妖精好好地鬥上一鬥。

  羅格翻身坐起,臉色白得嚇人。他這才看到風蝶正縮在房間一角,望著他的眼神極為複雜。

  他對安德羅妮道︰「讓我休息一天,我們立刻就出發去阿雷公國!」

  安德羅妮的喜色和芙蘿婭眼中一閃而逝的痛苦和仇恨都被羅格收在眼裡。

  第二天清晨,稍稍恢復了體力的羅格踏出神廟的時候,明顯感覺到神諭之城的氣溫已經冷了許多。他抬頭看了看頭頂上如雲的古樹樹冠,現在已經是黃多綠少了。羅格眉頭皺了皺,只覺得肩頭擔子沉重,忍不住長歎一聲。

  精靈古樹的問題安德羅妮和芙蘿婭都已經知道了,可是她們也是束手無策。羅格也沒有指望她們,連高深莫測的修斯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她們兩個年輕女孩兒又能做些什麼?

  在百餘騎月之暗面騎士的護衛下,羅格向德累斯頓趕去。他先派了一個騎士,去通知駐守德累斯頓的弗雷立刻出發去雷克托,負責管理新近合併的雪隼之國。弗雷除了法力不錯,在多年來天空之怒的潛心培養下,他還是一個出色的統帥和政略家。羅格現在也不希望弗雷見到安德羅妮,免得節外生枝,讓這個單純的德魯依發現他不是『兄弟』,從此不再為他效力。

  現在多了安德羅妮和芙蘿婭在身邊,羅格覺得心裡安定了很多。再加上始終隱在暗處的拉斐爾,若是死神班再出現,自己也不是全無自保之力了。只是看著日漸憔悴的風蝶,羅格心裡總是忍不住想起阿佳妮,隱隱地對風蝶感到有些不忍。

  剛一踏進德累斯頓的大公府,侍女就迎上來道︰「羅格大人,您終於回來了!阿黛兒夫人正在大發脾氣呢!」

  羅格點了點頭,來到三樓那間豪奢的大會客廳門口,正好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清脆的花瓶破碎聲,然後是阿黛兒的一陣破口大罵。

  羅格皺了皺眉,推門問道︰「阿黛兒,什麼事生這麼大的氣?」

  阿黛兒怒道︰「我不是說過誰也不許進來嗎?!啊!是你,你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雪隼之國已經不存在了,今後存在的只是阿雷公國的雷克托行省。阿雷公國的疆域已經有一百多年沒有開拓過了吧?」羅格邊說邊走到阿黛兒跟前,仔細打量起她來。

  阿黛兒美艷如昔,儘管很用心的穿衣服,但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經掩飾不住了。

  「阿雷公國開拓再多土地又有什麼用?提克裡克家族還是阿雷公國的主人嗎?你害死了父親,毒死了哥哥,我都沒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我當了女大公,卻沒有一個人聽我的命令!什麼事情都要你回來才能做決定!羅格大人,您才是阿雷公國真正的大公啊!」阿黛兒譏諷地道。

  羅格淡淡說道︰「阿黛兒,生氣可對孩子不好。上流社會的傳統我非常尊重,之所以不讓你插手國政一是怕你累著,二來你也不懂得如何治國。我是一個魔法師,阿雷公國的權位我並不感興趣,提克裡克的血脈始終會是阿雷公國的主人的。」

  阿黛兒大怒︰「羅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你是用我和我的孩子來當你的擋箭牌,你怕神聖同盟的干涉!等你羽毛豐滿了,你說不定會像害死我父親和哥哥一樣害死我的!」

  羅格有些驚訝地看著阿黛兒,他突然感到,也許有些小看這個美艷而放蕩的女人了。

  「阿黛兒,只要你不做蠢事,這就不會發生。我眼前的第一件事,是安頓好我的精靈。至於我其它的目標,遠遠超越了神聖同盟的範圍。阿雷公國存在與否,它的統治者是誰,對我來說其實無所謂。我現在親自掌握阿雷公國大權,是不願意有人擋我的路。阿黛兒,我既然能殺得了提克裡克和卡洛斯,自然也能殺克拉克。你應該明白,我並不害怕雷頓公國,也不怕神聖同盟的干涉。我的確不願意我的精靈有什麼損傷,可那並不代表我會為精靈付出一切。我是個大魔法師,我也有最出色的殺手。神聖同盟中無論哪個國家,哪怕是最強大的雷頓公國,它們也許能夠阻擋我的精靈衛隊,但絕對無法阻擋我的刺客。我可以肯定地說,只要我願意,沒有哪個公國的大公能夠活過一個月。」

  羅格冷笑一下,又道︰「所以,誰也別想威脅我!逼急了我,我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你以為克拉克和他叔叔艾拉姆斯不想殺我嗎?但他們不敢。就算我死了,我手下的殺手只要還有一個活著,他們這輩子就別想睡一天好覺。阿黛兒,安心當你的女大公,安心的養你的孩子。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將阿雷公國還給你的。神聖同盟這種小地方,怎麼會是我的目標呢?」

  出乎羅格意料的是,他陰狠的一番話說完,阿黛兒竟然兩眼發亮。

  她上前兩步,跪在了羅格面前,抱住了他的腿,仰起頭,熱切地道︰「天啊!這才是我夢想中的愛人!您已經將陰謀和狠毒變成了藝術!羅格,請不要拋棄我,您若是不喜歡我肚子裡的孩子,我可以立刻打倒他,並且為您重新生一個!但是無論如何,請不要將我當作一個無用的女人!我承認,我對權力有天生的狂熱,可是我絕不是一個濫用權力的人!我知道,您一定有一個天大的陰謀,神聖同盟在這樣的陰謀中也無足輕重。讓我分享您的陰謀吧!讓我分享您的智慧吧!我們相處的這些時間,我想以您的智慧一定可以看出,我在政治、財收甚至是軍事方面都懂得不少。無論如何,請讓我為您的陰謀貢獻一些力量吧!」

  羅格看著阿黛兒眼中燃燒的狂熱,腦中禁不住一陣混亂,他揉了揉太陽穴,才道︰「好,很好!現在我需要重建阿雷公國的軍隊,我會通知希萊,今後軍備和候選軍官方面的事情,就先由你做主。」

  重獲權力的快感瞬間襲遍了阿黛兒的全身,她眼中如欲滴出水來,極度迷醉嫵媚地說︰「天啊!有權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您會很快發現,我絕不是那種沒有大腦的女人的。」

  她用手輕輕揉搓著羅格的下身,聲音中也帶上了性感的沙啞︰「親愛的!擁有你的感覺真是太美好了!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過了……你想試試和孕婦做愛的感覺嗎?放心吧,您盡可以用力蹂躪我,如果孩子沒了,那就正好!」

  羅格粗魯地將阿黛兒推開,力道之大,使她跌坐在一邊︰「我還有很多事,現在沒那個心情!」

  阿黛兒忍不住呻吟了一聲,但眼角眉梢儘是春意和滿足。

  羅格哼了一聲,大步走出房間,他忍不住想著︰「難道王室大公的後代,一個個都這麼變態嗎?」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八 似有情 全


  格利高裡格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安詳感覺。

  跟隨著主人在死亡世界的遼闊大地上任意奔馳,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在不用時刻擔心君王們會再追上來後,格利高裡宛如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回想當日,它一時衝動之下要追隨風月去迎戰君王們。那時的記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灰暗和壓抑。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格利高裡在君王的軍團面前還是威風八面的,就算有個別比它厲害的,也經不住風月鬼神難擋的幾記攻擊。

  只要一想起來風月對它說的「你日後也會成為君王」這句話,格利高裡就覺得前途一片光明。也許會有那麼一天,它能跳出這個灰色、單調的死亡世界,重回魔界,重拾昔日身為魔龍的尊嚴和風光呢!

  但格利高裡這幾天發現,自己的吐息威力已經不再增加了。它已經憂愁地向風月提過這個問題。風月思索了許久,只是告訴格利高裡,那是她複製星空鬥氣還不完全的原因。骨龍也知道力量的提升並不能只靠風月的改造,更多的還是要靠自己的體會,但跟隨風月這麼久了,它已經習慣了被改造。何況不完整的星空吐息先天性的就有很多缺陷,這可不是骨龍自己努力所能彌補的。

  但如果風月都沒有辦法,骨龍自己就更沒辦法可想了。

  一想到實力的問題,虛榮的骨龍就變得憂鬱起來。

  它懶懶地趴在石頭上,無聊地看著遠方縱橫來去的寥寥幾支幽靈騎士隊伍。自羅格成功地干擾了艾爾格拉的瞬間移動之後,君王們就再也沒有通過這種方式來搜捕風月了。但是主僕仍然小心翼翼,一路殲滅所有看到的偵察部隊。沒過多久,君王們派出的偵騎就減少了大半。雖說不死生物的數量可以說是無窮無盡,但幽靈騎士這種高等級的不死生物總還是有限的。被風月和骨龍幾十騎幾十騎不間斷地消滅,這損失絕對是君王們承受不起的。

  減少了偵察部隊的數量後,想要捕捉到風月和骨龍的行蹤,那是絕無可能了。但風月從來不會大意。輕視任何一個君王的後果就是毀滅。現在死亡世界的君王們前所未有地站在同一陣線上,誰知道它們還會想出什麼樣的新戰術來?風月心底那隱隱的壓力,從來不曾減輕過。

  骨龍突然站了起來,它側耳傾聽了一下,道︰「主人!他召喚我了!現在危險不大,您看,我們是不是再去那個世界轉一轉。」

  風月淡淡地道︰「你去吧。」

  骨龍興奮得一聲嚎叫,一躍而起,消失在空間波動之中。

  首先出現在骨龍面前的自然是主人的主人那張胖臉。骨龍知道主人的主人最近對自己很有些看法,但是能夠到這個色彩豐富的世界來一次的慾望,已經壓倒了一切。雖然羅格的厲害骨龍也很清楚,可是和風月那種絕不和你講道理的凶悍,差得還是太遠了。

  但緊接著骨龍就看到了它朝思暮想的人,星空鬥氣的原主人,安德羅妮!

  骨龍一聲嚎叫,就想撲過去好好討好安德羅妮一番,好讓她多吐露一些關於星空鬥氣的秘密。但頭上傳來的一股大力當場把蠢蠢欲動的骨龍按在原地,羅格隨即以精神波動怒道︰「格利高裡!給我老老實實地呆著別動!不許開口,也不許讓她知道你能聽明白她的話!」

  格利高裡有些委屈地伏在了地上,兩眼巴巴地看著安德羅妮。

  安德羅妮儘管武技高強,但面對骨龍這種強大的不死生物仍然充滿了警惕。格利高裡剛才作勢欲撲,凶態畢露,當場將她嚇了一跳!

  五米長的骨龍說大不大,但相對人類來說,怎麼也都是一個龐然大物了!藍黑兩色的身軀、奇異的兩對薄翼、鋒銳的骨刺,還有時時從鼻孔中噴出的淡淡霧氣,都充分展示了格利高裡略帶華麗的威嚴。

  安德羅妮有些疑惑地觀察著骨龍,它的樣子雖然徹底地變了,但她憑著強者的敏銳仍然知道,這就是當日跟著風月的那頭骨龍。讓她略感疑惑的是,格利高裡身上有很多讓她非常熟悉的氣息。

  格利高裡身上沉重的暗黑氣息讓安德羅妮很不舒服,但她仍然強壓著對負面能量的反感,試著對格利高裡道︰「你能聽懂我的命令嗎?」

  骨龍立刻搖了搖頭。「我只聽主人的命令!」骨龍心想。

  骨龍的反應讓安德羅妮極為驚訝!羅格大怒,洶湧不絕的精神波動把骨龍罵得老老實實伏在地上,再也不敢抬頭。

  此後不管安德羅妮怎麼問它,格利高裡就是伏在地上不動,裝死。

  安德羅妮無法,只得求助地望著羅格,道︰「能幫我問問它,是不是還有其它的魔法師……或者是其它的什麼人能夠召喚它嗎?」

  羅格當即對著骨龍嘰嘰呱呱地說了一大堆誰也聽不懂的話。聰明的格利高裡隨後也隨意地嚎叫了一聲。

  「它說能夠召喚它的人很多。」羅格道。

  「那麼……」安德羅妮的心跳突然快得要控制不住了「能召喚它的人中,有沒有一個女魔法師,呃,或者是女武士?」

  格利高裡又是一聲嚎叫,但還沒等它嚎完,它的身影就一陣模糊,消失了。

  羅格也吃了一驚,看來是風月將格利高裡強召了回去。他看了看同樣驚疑不定的安德羅妮,道︰「我最近魔力不夠,維持這樣的召喚時間不能太長。嗯,它最後說,召喚它的人有很多是女的。安妮,你是想找什麼人嗎?能不能仔細點跟我說說,這樣我也好幫你啊!」

  胖子心裡已經認定安德羅妮找錯人了,格利高裡的樣子已經變化了那麼多,若不是他與風月和骨龍有著靈魂上的直接聯繫,他幾乎都要認不出骨龍了,安德羅妮怎麼就能認出兩次是同一頭骨龍?但她認沒認錯並沒有關係,她這麼急著要找這個人,羅格正好看看這當中是不是有機可趁。

  安德羅妮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她…。。算了。等你魔力恢復時再說吧。」

  此時正值深夜,一彎冷月斜掛天邊。

  嚴冬季節,大公府的花園裡只有數株蒼勁古松還有一點綠意。

  羅格打了個哈欠,他實在有些累了。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安德羅妮輕輕地道。她心亂如麻,見到了格利高裡後,她知道,終於離神秘的風月又近了一步。只是要見未見的這一刻,她難以抑止不住跳動的心。她也不知道,若真的見到風月,她又該如何是好,又能說些什麼。

  羅格回房睡了,若大的花園中只有安德羅妮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寒風中。

  她也不知坐了多久,終於輕歎一聲,站了起來,準備回去了。

  風突然靜止了。

  安德羅妮也停下了腳步,她猛然轉身,身後虛空之中,正浮著她朝思暮想的

  風月。

  「你在找我?」風月清冷的聲音仍是不帶一絲感情。

  「是!」安德羅妮的心狂跳,她咬住了下唇,死死地看著風月。

  死神鐮刀悄悄地在風月手中出現了。

  「我也正要找你。你還要抵抗嗎?」風月淡淡地問。

  嗆啷,碧落星空落在了地上!

  風月倒是一呆,她萬萬沒想到安德羅妮竟然會束手就縛。在她眼裡,安德羅妮實力不弱,擒下她還是要花一些力氣的,特別是在不驚動其它人的情況下。她背後灰袍本來略略鼓起,現在又平復了下來。

  安德羅妮一雙美麗的大眼楮死死地盯著風月,雙眸中蘊著極複雜的感情。

  風月將死神鐮刀收了回去。

  「脫去你的衣服。」

  安德羅妮緩慢、優雅卻是毫不猶豫地解開了衣服。片刻之後,她傲人的胴體就赤裸在習習寒風之中。月色將她柔嫩的肌膚抹上了一層柔和的銀色光暈。安德羅妮驕傲地挺起胸,望著風月,眼中燃燒著莫名的火焰。

  風月銀色雙眸亮了起來,她的目光就如有穿透力一樣,上上下下地掃視著安德羅妮的身體。

  風月緩緩飄飛到安德羅妮身前,一雙冰涼的纖手撫上了她的肌膚。

  一陣冰涼的、難以言喻的感覺從風月的手中瞬間襲遍了安德羅妮的全身,這道冰寒的寒流如同有意識和生命力一樣,不住地遊走著,探測著她體內每一個角落。

  安德羅妮深深地望著風月的銀眸。那銀色裡,仿若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海洋,又如一道連通著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她雙臂忽然如蘭展開,勾住了風月的脖子,隨後輕輕地封住了風月的唇……

  一縷火熱的幽香探進了如冰霜般的寒冷世界,瞬間激起的震盪幾乎粉碎了這座不化的冰山!

  安德羅妮一聲痛呼,赤裸的身體凌空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剛爬起來,巨大的死神鐮刀就擱在了她細嫩的脖子上。風月雙眸中的銀芒極盛,耀得她眼楮都有些睜不開。

  風月冷哼一聲,安德羅妮腦中立刻一暈。她看見風月將死神鐮刀微微一收,接下來,就該是溫柔地割開她的喉嚨了吧?

  安德羅妮雙眼一閉,修長的脖頸反而向前挺出。

  也許是因為憤怒,風月眼中的銀芒都在微微顫動,死神鐮刀的刀尖也震動著,發出奇異的嗡嗡聲。

  風月的死神鐮刀突然一揮,一道森寒的勁風拂過了她的身軀。安德羅妮微微顫抖了一下,過了片刻,她發現自己安然無祥,立刻睜開了雙眼,心內有著不可抑止的狂喜!

  風月已經轉過身去,正準備跨空而去。

  「風月!」安德羅妮一聲輕叱,碧落星空已經回到了她手裡。「你要是就這麼走了,我就死給你看!」

  風月淡然回頭,道︰「那你就去死吧。」

  死神鐮刀在風月小手中忽然轉了圈,花園邊一座小樓的窗子突然裂開了,驚呼聲中,一個人影直直地從破碎的窗戶中摔了出來。

  風月右手虛空一抓,那個身影尚未落地,就直直向她飛來,無可抵抗地落在那只似乎經不得一點風霜的纖手中。

  風月將那人提了起來,一瞬間,安德羅妮看清了她的臉。

  芙蘿婭!

  風月手一緊,芙蘿婭清麗的臉上微露痛苦之色,但她眼中流露的痛苦遠甚於肉體上的痛。她平日的煙媚早已經不知所蹤,留下的只是癡癡望著安德羅妮的眼神。兩行眼淚靜悄悄地沒落,她卻全然不知。

  安德羅妮驚呼一聲,面對風月時的勇氣一下子消失的乾乾淨淨,她下意識地掩住了自己的身體。

  不知何時,風月已經迥異界了。

  芙蘿婭忽然擦乾了眼淚,嫵媚地笑了一下,款款上前,拾起安德羅妮的衣服,輕輕放在了她手裡。

  芙蘿婭溫柔地說︰「她真的很美,也很厲害。我看不透她的實力,也完全沒有還手的能力。她一定已經達到了聖域了。我知道,這不怪你。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選她的……」

  她突然控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對不起,我實在是忍不住……」說完這句話,芙蘿婭轉頭就跑。

  安德羅妮站在那裡,呆若木雞。一陣寒風襲過,她感覺到了寒意,這才發現自己捧著衣服,身上仍是赤裸的。她趕緊穿好了衣服,想要離開這片花園,卻又不知該去哪裡。

  她就這樣怔怔地站到了天明……

  異界。

  風月立在險峰,遙望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骨龍在她後面囉囉嗦嗦地拍著馬屁。「主人!您真是太偉大了,太睿智了!那兩個小姑娘在您手上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您甚至不用動手,就能讓她們自己打起來!主人啊,那星空鬥氣到底是怎麼回事,您弄明白了沒有……」

  風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現在才回過神來,冷冷地橫了骨龍一眼。骨龍立刻把打聽星空鬥氣的念頭吞回了肚裡。它乖覺地跑到山峰的另一邊觀察起敵情來。儘管格利高裡一副認真的樣子,可實際上雙眼中火焰暗淡,完全是視而不見。

  「主人有些奇怪啊!有星空鬥氣的那個女人對主人做了什麼嗎?讓我仔細想想……嗯?好像她沒做什麼啊!除了,嗯,除了那個有些奇怪的動作……那是什麼?為什麼能讓主人想這麼久?那是一種新的馬屁嗎,如果真的有效,那倒可以試試……不對!我格利高裡大人冠絕死亡世界的敏銳直覺告訴我,那不是我能用的馬屁……」

  風月忽然怒道︰「格利高裡!你在胡想些什麼?!」

  「是!是!主人,我再也不想了!」格利高裡嚇得不輕,它已經忘了恢復靈魂契約後,風月又可以知道它的心中所思所想,雖然風月大多數時間根本是切斷這種聯繫的。沒辦法,骨龍實在是太囉嗦了。可是這一次格利高裡想得太出神了,精神太集中,簡直就相當於在風月耳邊大叫大嚷一樣,叫風月如何不怒?

  看到風月沒有進一步懲罰它的意思,格利高裡這才放下心來。危機一去,它又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星空鬥氣就是好啊!可惜主人的心思不在那個上面。那會在什麼上面?在那個小美人身上嗎?真是很奇怪。那個女人雖然不錯,嗯,就是以高貴的魔龍的標準來看,也是非常不錯的。可是還是比主人差了很多嘛,至少她打不過主人。當然了,誰能打得過高貴的格利高裡的主人呢!可是主人為什麼變得那麼奇怪?那個女人的攻擊完全沒有任何威力,主人為什麼躲不過去?她傻了嗎?呸呸!主人永遠是對的!怎麼會傻?一定是這次轉生在死亡世界,我忘了一些重要的東西,所以才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對了,主人的主人也經常對其它小美人做這種奇怪的攻擊嘛!我說怎麼覺得很熟悉呢!看來以後得常去那個世界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得入神的格利高裡又忘了控制自己的精神了。

  「格利高裡!」風月幾乎在咆哮!

  她的憤怒直接搖晃著骨龍的靈魂之火,險些將它吹熄了!

  「啊!主人!那邊有一隊幽靈騎士!我這就去消滅它們!」格利高裡知道大事不好!慌不擇路之下,渾身亂顫的它飛得歪歪斜斜,東一下西一下,卻是奇快無比地向遠方衝去。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羅格就結束了冥想,伸了個懶腰,要出門透透氣。

  剛推開房門,他就被打扮的雍榮華貴、守在門口的阿黛兒嚇了一跳。看到羅格出來,她美艷的臉上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阿黛兒?你這麼早在這裡做什麼?」羅格皺眉問道。

  「在等您。」

  「等我?」

  阿黛兒拿出一張大公府公文專用的典雅信箋,上面用秀麗的花體字寫了數行字。她把信箋往羅格面前一送︰「我在等您簽了這個。」

  羅格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一封以羅格的名義給國務尚書希萊的信,信中大意是從今以後阿雷公國的軍備和軍官候選等事務交由阿黛兒女大公負責。

  羅格看過之後,皺眉不語。

  阿黛兒緊張地問︰「羅格,這可是您那天答應過我的。您不會欺騙我吧?」

  羅格看了看阿黛兒,她眼楮中閃動著的光芒似曾熟悉,那和幾年前的自己何曾相似啊!只不過自己是對財富和美女極度渴望,而她是對權力無比的飢渴。他仔細盤算了一下,目前阿雷公國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是自己的人,就算她想玩什麼花樣也不怕。現在誰都知道提克裡克家族大勢已去,一切大權都在自己手中,有誰會傻到和自己作對?讓她試試也好,這樣也有助於壓制一下神聖同盟內部的不同聲音。

  他飛快地在信箋上簽好了自己的名字,交還給了阿黛兒︰「阿黛兒,權力是個好東西,可是,也要小心別燙到了手。」

  阿黛兒興奮得微微發抖,她接過信箋,小心地折好收起,然後撲在羅格懷裡,在他唇上重重一吻,道︰「您放心吧!阿黛兒可是曾用心鑽研過政治的呢!」

  羅格哼了一聲,不置可否,逕自出門到花園透氣去了。

  隔得很遠,羅格就看到安德羅妮高挑的身影孤單地立在那裡,她栗色的髮梢上已經落上了一層冰霜,看起來已經站了很久了。

  羅格微微吃驚,難道昨夜召喚過骨龍之後,她就一直沒睡嗎?

  「安德羅妮,你怎麼了?」

  安德羅妮轉過頭來,她的眼圈有些發青,眼楮還腫著,顯然是哭過。

  「羅格啊,我沒事。我只是想點心事,好了,我要去休息了。」說著,她低著頭,急急地從羅格身邊走過,回到主樓裡去了。

  羅格眼尖,發現主樓一個窗戶處有一道身影一閃,依稀正是芙蘿婭。

  羅格苦笑著搖了搖頭,安德羅妮和芙蘿婭這一對寶貝麻煩多多,哪一個脾氣都古怪得很,實在是太不好伺候了。他把這兩絕色美人從腦子裡驅逐了出去,在花園中慢慢地踱著步。

  在清冷的晨風中,羅格仔細地盤算著阿雷公國和新接收的雪隼之國的實力,以及和神聖同盟諸國之間的實力對比。眼下要幹的事情太多,事事都習慣了親自處理的羅格終於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他打起精神,先把所有要辦的大事理了一遍,先後再一一考慮哪件應該先辦,哪件可以緩行。等好不容易理出了一個頭緒,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九 若無情


  匆匆的一天又過去了。

  阿黛兒初掌實權,羅格非常不放心,暗自叮囑希萊將阿黛兒的所有言行方略通通整理成一份簡要報告,秘密交給自己。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阿黛兒雖然顯得經驗不足,可是處理事情時能夠直奔主題,絲毫不拖泥帶水,幾件事情的安排也是井井有條,輕重緩急分得十分清楚。雖然這僅僅是第一天,但對一個從未真正處理過軍國大事的女人來說,這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了。

  不知不覺得,夜已經深了。

  羅格舒服地泡了個熱水澡,多少緩解了些身上的疲勞。他隨意裹了件大浴巾,哼著小曲走出了浴室。

  一陣殺氣突然撲面而來!

  一道強光在臥室中亮起,一時間,整個世界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羅格低嘯一聲,忽然伏在地上!隨後一道強勁的精神衝擊佈滿了整個臥室,淡銀色的波紋所到之處,所有的鏡子、玻璃、瓷器紛紛炸裂!

  一個七色的魔法護罩被羅格的精神衝擊激發,迅速將刺客保護起來,但也讓羅格鎖定了刺客的位置。

  臥室之中強光連閃三次,三道粗大的閃電瞬間落在羅格身上,炙熱之極的電火將他身上的浴巾完全變成了焦炭。

  刺客手一揮,又是一個巨大的電火球向羅格飛過來。羅格一邊在口中急速地頌念著咒語,一邊在左手上凝成一個銀色的魔法盾,將電火球擋在了一邊。

  羅格速度突然提升了一倍,向刺客衝去!他已經完全發揮出了永久固化的加速術的作用。他的速度顯然大出刺客的意料,她正念頌著一個頗長的咒語,一時之間竟然來不及反應!

  羅格出現在她魔法護罩前,這時他的魔法咒語也完成了,一隻纏繞著魔界黑焰、已經完全魔化的右手硬生生地插進了魔法護罩,虛握住了她的咽喉。

  刺客大驚,正在進行的魔法咒語自然中斷了,失控的魔法能量四處流竄。羅格又低喝一聲,精神力掃蕩一周,將這些魔法能量驅逐得乾乾淨淨。

  刺客突然嬌笑起來,那一時之間的媚態讓羅格心神也為之一蕩。

  「羅格大人!羅格大魔法師!你突然之間變得好厲害啊!看來當你的老婆真沒有當錯呢!」

  羅格嘿嘿一笑,魔化後的恐怖右手仍然虛扣著她的咽喉,他的利爪太鋒利了,若是沾著了她的咽喉,一定會毫不費力地切開的。所以雖然羅格只是虛扣,刺客也不敢稍有動作。

  「芙蘿婭公主,我可沒那個膽子娶你為妻啊!就是現在,若是一個不小心,我被你殺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話說回來,當年您可沒少照顧我,我現在還沒有忘記。切膚才叫痛,我是痛過的。我這種貪財好色的小人還想多活幾年,哪敢娶您啊!」

  羅格突然左手一伸,將芙蘿婭的胸衣猛地撕開,露出了一大片雪白豐滿的胸肌。羅格毫不理會芙蘿婭的驚呼,手直插進她深深的乳溝裡,手上傳來的滑膩豐盈的觸感也沒讓胖子動作有所遲滯。

  羅格淡淡一笑,看了看手心中一個還在微微放著魔法光芒的護身符,隨手扔到身後。他也不再掩飾,雙眼完全轉成銀色,在芙蘿婭驚恐的目光中,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掃視了幾遍,然後才道︰「芙蘿婭公主,您身上還有十五個魔法道具,其中有四個的威力最強大,但放的地方可也不大方便。您還是不要再隨便啟動任何一個魔法道具的好,免得我一個一個地給您取出來,大家都尷尬。」

  芙蘿婭突然嫵媚地一笑,她指了指羅格的下身,道︰「你這樣就不覺得尷尬嗎?」

  羅格低頭一看,才發現浴巾早已經在芙蘿婭的電火中化為灰燼了。他哈哈一笑,右手恢復了原狀,隨意拿過一件貂皮斗蓬裹在身上,道︰「反正當年您什麼沒看過,還會怕羞嗎?」

  羅格舒適地坐在躺椅上,隨手一指大床,道︰「坐吧!公主。您這麼晚來找我,不會是真的想當我老婆吧!」

  芙蘿婭撲在了大床上,然後支起下頜,深深地看著羅格。這個姿勢實在是曖昧,她胸衣剛才被羅格撕壞了,現在她出奇豐滿的胸部幾乎全部從衣服裡面擠了出來,白得耀眼。

  「小羅格,如果我說,我今晚來就是來給你作老婆的,你會怎麼樣呢?」

  羅格哈哈一笑,道︰「那當然好了!當年我就想能把您弄上床去,可是下場實在是慘啊!現在能有這種好事,我怎麼會拒絕呢!」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呢?規模怎麼也不能太差吧,人家好歹也是一個公主呢!」

  羅格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道︰「芙蘿婭殿下,您不會是說真的吧?哈哈,看來我最近實在是太累了,連玩笑都聽不出來了!殿下,您能不能換個姿勢,您要是再這樣,我可不保證能一直控制得住自己。」

  芙蘿婭嫣然一笑,微微把身體向上抬了一抬。傲人的雙峰幾乎全部呈現在羅格眼前。這小妖精面容清麗,身材瘦俏,胸卻出奇的豐滿。強烈的反差當年就曾羅格被色心沖昏了頭。此番重逢,對胖子的衝擊一點也沒見得少了。

  「小羅格,你現在變得這麼厲害,就算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也反抗不了啊!」

  羅格嘿嘿一笑,道︰「殿下,如果您沒有輕敵,我也不會勝得這麼輕鬆,這次當然不算了。您手段太多太厲害,我現在撲過去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呢。」

  「我還有什麼手段呢?現在甚至連一個魔法裝置都不敢啟動呢!你不撲一下,怎麼就知道不行呢?」芙蘿婭笑得清純,讓羅格怦然心動。

  單論容貌,風蝶一點也不比芙蘿婭差,可是在挑逗誘惑手段上的差別,簡單就如一介普通人和聖域強者之間在武技上的差距一樣。所以羅格可以對赤裸的風蝶無動於衷,卻始終被芙蘿婭這妖精弄得心神不寧。

  羅格鎮定了一下,同芙蘿婭打交道必須十二萬分小心。比如她手中的神器失樂園究竟是何模樣,自己就完全不知道。自然也就無從猜測她全身上下十餘個魔法裝置到底哪一個才是失樂園。更有可能的是,既然是神器,那麼自己探測不出也很正常。況且失樂園的真正作用自己還完全不知道呢!

  凡事小心為妙。

  他仔細看了看芙蘿婭,忽然道︰「殿下,您今天晚上很奇怪。是不是您和安德羅妮之間發生什麼事了?」

  芙蘿婭的臉色瞬間白了一下,轉眼又恢復了嫵媚的笑。但就在這一瞬間,羅格看到她的眼神哀傷欲絕、轉眼間又透著森寒和冷酷。這神色一閃即逝,她深碧色的雙眸中又是煙媚無限、萬種風情。

  羅格已經心內有數,淡然一笑,沒有再說什麼了。

  芙蘿婭輕笑一聲,道︰「小羅格,你真的變了好多。也許我該叫您羅格大人了。你速度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快了?可是我沒看到唸咒或者使用任何魔法道具,是不是固化了加速術?」

  羅格知道這事必然瞞不過她,點了點頭。

  「那你說,我美還是安德羅妮美?」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立刻把羅格打暈了。安德羅妮是無盡英氣中透著難以言說的媚,她的身材就在男子中也是高的,從哪一個方面來看,都是如此的驚心動魄。而芙蘿婭則是清麗脫俗的美,裡面卻包了一顆小妖精的心。特別當她蓄意勾引一個男人時,簡直是無可抵擋。這讓羅格如何比較?何況這類問題,不管怎麼答都不會討好的。

  「公主殿下,難道安德羅妮又有心上人了?您好像從來不管她這些嘛。那人是誰,難道是風蝶?」羅格繞了個彎,果然成功轉移了芙蘿婭的注意力。

  「不是風蝶,她雖然美麗,可是還沒有那個本事從我手中搶人。她是……她是……」芙蘿婭突然伏在床上痛哭起來,哽咽道︰「我知道,我哪方面都比不上她。安妮她……她是絕不可能回頭了!」

  羅格大吃一驚,能讓芙蘿婭如此灰心認輸的女人該是什麼樣的人?這可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能力。他回想生平所見過的所有女子,只有埃麗西斯有些可能。可是她已經永遠在聖火中化為了墮落天使像。

  除了她,就只有得自羅德裡格斯記憶中的威娜和那個神秘的灰袍女孩了。可是前者早已被羅格裡格斯徹底消滅,芙蘿婭斷無可能見過她;而後者單從那雙羽翼來看,就不像是人類。羅格與神秘的灰袍女孩相見那次,由於過於恐懼,居然沒有記住她的完整面容。

  羅格苦笑一下,誰知道她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他也根本不感興趣。胖子現在一要對付君王,二要提防修斯那老狐狸。他不光知道自己會侵蝕,竟然還能從他靈魂中單單抹去侵蝕的能力!這絕不可能是一個十六級殺手能夠辦到的事!

  羅格沉思不語,芙蘿婭也收起了眼淚,她望著羅格道︰「小羅格,我再問你一次,我嫁給你好不好?」

  羅格這才發現,她竟然是認真的。

  「公主殿下,我知道這樣問有些失禮,可是我還是想知道,您有什麼條件嗎?」

  「惟一的條件就是,你絕不可以娶安妮!」

  羅格一愣,這算是什麼條件?雖然他以卑鄙手段上了安德羅妮,又不斷以政治婚姻的方式誘惑她嫁給自己,可是要說把她娶到手,就算不是全無可能,難度也和讓他空手去屠龍差相彷彿。

  「公主,我還是不大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您只是想找個人嫁了,比我力量強大、相貌英俊、比我有背景勢力的人多著呢。甚至我現在還是一個被光明教會通緝的異端分子!還是說,您只是想要掛個虛名?」

  「羅格,我若是嫁了你,會做到一個好妻子應該做的一切。你看,我是個不算太差的魔法師,又有神器失樂園在手。除此之外,我也很聰明。說到我的美貌,總比你現在妻子阿黛兒強多了吧?」芙蘿婭就如一個拚命推銷劣質商品的奸商一樣。

  羅格點了點頭道︰「無論從各方面來說,殿下都是女人中的女人。但我不明白,這件事中我的便宜佔得太多了些。我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從您這裡是絕無便宜可佔的。現在我得到的越多,以後可能失去的就會越多。芙蘿婭殿下,我想我們之間的談話應該稍微嚴肅一些了。我要知道您真實的要求和想法。」

  芙蘿婭差點又哭了出來,她低首道︰「自從遇到安妮之後,她就是我全部的世界了。本來我還心有不甘,但自從看到了那個女人之後,我知道,我就永遠地失去了安妮……。我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我需要一個支柱。她既然不要我了,那麼我也就不要我自己了。所以我要嫁給你。」

  羅格剛想說什麼,又被芙蘿婭的小手輕輕掩住了他的口。

  「小羅格,你聽我說完。我是一個非常小心眼的女人,我也是一個很公平的女人。我可以當你的好幫手、好夥伴,但我無法給你一點愛情。但是在貴族的婚姻中,愛情本來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是的,我也需要你幫助我,我要報復安妮!」

  羅格終於有機會說話了,「嫁給我也是報復的一部分嗎?」

  「當然。她是瞭解我的,我如果都和男人在一起了,那必然是傷心已極,她心裡絕不會好過的。」

  「除了這個呢,你還要怎麼報復?」羅格正仔細盤算著多一個大魔法師或者是一個接近聖域的劍士,哪個對自己今後大計幫助更大。

  芙蘿婭深深地看著羅格,道︰「最理想的情況,莫過於讓她愛上你,也想嫁給你,但你卻拒絕了她。」

  「這是絕不可能的。」羅格斬釘截鐵地道。

  「我當然知道這很難,但也不是不可能的。安妮她很單純,但很執著、很癡情。從看到那個女人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安妮在她那裡絕對得不到任何結果的。她太傲慢了,那傲慢簡直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彷彿她正站在這個世界頂端俯瞰眾生一樣!在她眼裡,我也罷,安妮也罷,都只是一個不值得多看一眼的卑微生物罷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安妮就會感覺到這一點。安妮會被拒絕,被最簡單、最直接、最無情的方式拒絕︰她會根本無視安妮的存在!」

  羅格來了興趣,他很想知道那個神秘女孩究竟是誰,但看芙蘿婭咬牙切齒地樣子,他還是覺得以後找時機慢慢盤問為好。

  芙蘿婭接著道︰「羅格,當安妮被拒絕後,那會是她最絕望最痛苦的時候,她也會像我現在這樣瀕於崩潰,若找不到一根支柱,甚至會結束自己的生命!那時,就由你去安慰她、照顧她。你和她有過一次,她對你不會像對其它男人那樣排斥的。沒有人比我更加瞭解她的習慣和愛好,有我幫你,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擊潰她一切防線!等她乖乖地落到你的手心裡,你再提婚約的事,她必然會答應的。」

  「然後呢?」

  「然後,你就用種種的借口拖著,不去履行這個婚約。再然後,你願意繼續玩玩她也可以,願意拋棄她也可以。她不會不知道我的痛苦,可是她仍然拋棄了我!她拋棄了我一次,我就要讓她嘗到兩次被拋棄的滋味!」芙蘿婭恨恨地說著,她的聲音甚至讓羅格都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羅格歎了口氣,道︰「公主殿下,這場遊戲中我的風險好像大了一些。」

  「你的收穫也一樣巨大。我知道你害怕我有一天會對付你。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你幫我報復安妮,我幫你對付你的敵人。這個交易很公平。我不是個好愛人,可是我是一個非常好的合作夥伴。我看得出來,你現在處境也不好,你需要我。怎麼樣?有興趣進行這場交易嗎,乾脆點!」

  羅格看了一眼芙蘿婭裸露在外的如雪肌膚,淡然道︰「殿下,還有一個問題。作為這場交易的一部分,您,難道就能接受一個男人嗎?」

  芙蘿婭臉立刻白了,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知道!但現在還有時間,我們可以試試。」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 謀定 全


  迭蕩起伏的一夜讓羅格又是興奮、又是疲累,又有些好笑。

  一切都來得太快太突然,他還未能有時間好好的理理思緒。可是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好好地想一下應該如何處理安德羅妮和芙蘿婭之間的事情。

  從清晨起,羅格就坐在他那張紫紅橡木製成、已經有五百多年歷史的大寫字檯後面,等到批閱完小山一樣堆積的卷宗,已經是時近黃昏了。

  看著落地窗外的夕陽,羅格揉了揉太陽穴,伸了個懶腰,走出了辦公室。

  風蝶正蜷縮在門口的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書。

  在她身後牆壁上掛著拉卡拉斯的名作《天使降臨人間》,當然是這一幅仿作,可是仿製之人的水準已經堪稱大師。金色中略透深紅的陽光落在油畫上、包緞的牆壁上、和風華絕代的風蝶身上,構成了一幅安詳而絕美的畫面。

  在迷濛的陽光下,風蝶微微飄揚的幾根長長金髮都在微微地發著光。

  她看得是如此的聚精會神,以至於以她精靈的敏銳感覺,羅格在她身邊觀察了很久,都沒有被發現。

  羅格不想打破這難得的安詳惟美,也就站在那裡,靜靜地欣賞著。

  天色暗了。

  風蝶又翻過了一頁,終於合上了書,長出了一口氣,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她這才看到了站在面前的羅格,立刻站了起來。

  「在看什麼書呢?」

  風蝶猶豫了一下,終於將手裡的那本遞了過去,羅格微笑接過。他一看封面,笑容立刻就凝固了。

  《權臣傳》!

  羅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翻開了這本《權臣傳》,隨手翻看了幾眼,他就確定了,這正是他可以一字一句背出來的那本《權臣傳》!

  「風蝶,你是從哪裡找到這本書的?」

  「我在大公府的圖書館裡看到有這本書,就拿出來翻翻了。」

  羅格看著風蝶清麗而純真的小臉,心中緩緩地掠過了一陣陰影,他柔和地問道︰「風蝶,我的意思是,圖書館裡有那麼多的書,你為什麼單單選這一本?」

  風蝶深藍色的眼楮中閃過一陣光彩︰「大人您以前不是一直在看這本書嗎?我想能夠多瞭解您一些,可是您那麼忙,沒有時間跟我說話,所以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去看看您喜歡看的書。」

  「那你覺得這本書如何?」

  「很有意思啊!裡面有很多我以前完全想不到的東西呢!我想我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的。」

  羅格歎一口氣,將《權臣傳》放回了風蝶的手中,道︰「風蝶,阿佳妮的信你也看過了,第二條路你是走不通的。你是精靈中的天才,要想報仇,走第一條路還會有些希望。」

  風蝶的面容黯淡了下來︰「阿佳妮……她說得對,我是精靈中的天才,可是我的傲慢卻把我推到了今天的地步。羅格,直到看到阿佳妮那封信之後,我才發現我還是下意識地小看了您。今後我絕對不會這樣了,我甚至開始崇拜您了。」

  羅格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風蝶抬起小臉,仔細地看著羅格,她如寶石一樣的深藍雙眸又亮了起來︰「可是您小看了精靈的固執。我會終生追隨在您的身邊,時刻等待著破解契約、徹底毀滅您的機會。您這樣的人,怎麼可以好好的死去呢?您也小看了女人的奇怪,沒有任何詞語能夠形容我對您的仇恨,可是女人的仇恨,很容易就會轉化成愛,就如將愛變成恨一樣的容易。也許,您最好的選擇是現在就殺了我,您知道,我無力也不會反抗的。」

  羅格低笑了兩聲。

  風蝶輕盈地一個空翻,徐徐落下,在空中向羅格施了一禮︰「可是您不會殺我的。有我時時在您身邊,您才會保持一顆警惕的心啊!請您等著風蝶同您一起墜入煉獄的那一天吧!」

  羅格一陣長笑,道︰「沒問題,我等著!」說罷,揚長而去。

  「傲慢,真是我最喜歡的品格啊!」羅格心裡愉快地想著。

  稍事休息,羅格又回到了自己的議事廳,接連會晤過公國持掌司法、財政、軍事和警備的大臣之後,已經是華燈初上。在離開阿雷公國之前,他必須將一切善後工作都交待好,免得自己不能主持大局的時候,再為敵人所乘。

  阿黛兒再一次讓羅格吃了一驚。從希萊的報告來看,就在幾天之中,她就發現了公國軍備系統中的數個積弊,雖然對公國軍備沒什麼根本改善,但考慮到她接觸這一塊時間還短,已經是非常不易了。她新近準備提拔的兩個低層軍官出身平民,都是在戰場上依靠軍功一點一滴的積累才爬上軍官的位置的。

  這個決定也無懈可擊。看來,提克裡克家族倒是出了一個讓人意外的人才。

  希萊的報告在羅格眼前慢慢地燃成了灰燼,他的心緒早已經飛回了中央山脈,飛回了神諭之城。

  他反覆地思索著修斯說過的每一句話,特別是有關侵蝕的一切。他忽然心中一動,當初海因裡希跟隨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隨後它就被自己騙入了空間迷宮之中,留下的大量死亡氣息也早就消失得乾乾淨淨。那麼,那頭銀龍為什麼還不走,反而在神諭之城不遠處做了一個窩呢?

  它真正搜尋的是什麼?難道是它隱隱感覺到了自己擁有侵蝕,所以才徘徊不去的嗎?羅格猛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將心中已經定型的計劃再一次從頭到尾反覆地推敲,尋找著其中哪怕是一點一絲的破綻漏洞。

  撲面而來的殺氣將羅格從沉思中驚醒,安德羅妮正一臉寒霜地站在他面前。

  羅格望了一眼她充滿怒火的雙眼,從容問道︰「安妮,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我絕不允許……」安德羅妮一字一字地從銀牙中擠了出來︰「我絕不允許你再動芙蘿婭一根手指頭!否則我殺了你!」

  羅格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了一些。一個小小的、卻是非常精美的魔法卷軸從袖中悄悄地滑落到他手心裡。

  「安妮,這不能怪我吧?昨晚可是她主動的。看你的樣子,你昨晚的勸說沒起什麼作用啊!所以你才會過來嚇唬我,是嗎?」

  安德羅妮氣勢立刻弱了幾分︰「她非常固執!可是她不愛你,你也並不愛她!你們的婚姻絕不可能幸福的!」

  羅格微笑著反問︰「我們的婚姻需要愛情嗎?」

  安德羅妮一時語塞,但隨即又道︰「可是她……她已經不是公主了!她的國家就要滅亡了,她的家族也會失去地位和權勢,一句話,她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你需要這種婚姻嗎?」

  「她是一個不錯的魔法師,並且夠聰明,夠狠毒。我需要幫助,她也一樣。這個婚姻,你就把它當成我們之間的一個聯盟吧。況且,她還是一個大美人,我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安德羅妮一手撐在羅格的桌子上,俯身向前,盯著羅格怒道︰「可是她絕不會幸福!你也給不了她幸福!」

  羅格反問道︰「那麼你能給她幸福嗎?恐怕也不能吧!如果你也不能,為什麼還要阻止我們呢?她總要找一個男人的,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

  刷!碧落星空已經架在了羅格的脖子上,安德羅妮語聲幾乎帶著哭腔︰「就算我求你了!放過她吧!你不知道,從小到大,她從親人那裡看到的只有背叛和對她美色的貪婪!你不知道她心裡有多苦,不要再傷害她了,好嗎?」

  羅格輕輕撥落了碧落星空︰「用劍架著脖子,這是求人嗎?哼,背叛她的人……難道你不是其中一個嗎?不管怎麼說,她的提議很合我的心意,所以我沒有理由不答應。安妮,我對你們之間的情情愛愛根本不感興趣,如果你要我改變主意,就得提出更讓我動心的條件才行!你別忘了,如果你殺了我,你難道還想再見到那頭骨龍嗎?你要找的那個人,恐怕從此再也找不到了吧?」

  安德羅妮被一下擊中了要害,一時呆住了。

  羅格站了起來,準備出去了。有一批重要的貨物已經從雷頓公國的首府運到德累斯頓了,他需要去看一下。

  經過安德羅妮身邊時,他淡淡地道︰「安妮,昨晚你突然衝進來帶走了芙蘿婭,打斷了我的好事,這一回就算了。可是以後,我不希望這種事會再發生一次。你應該知道,阻攔是沒有用的。你擋得了一回,擋不了第二回。」

  「等等!」安德羅妮一把拉住了羅格,咬著牙,低低地道︰「你們昨晚過了那麼久……那麼久還沒成功……你就應該知道她和我是一樣的人!你知道我把她帶走後,她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嗎?你這是對她的折磨!」

  羅格笑了一下︰「可是對我來說,這可是難得的享受!何況只要多試幾次,總會成功的。人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沒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芙蘿婭公主是傾城之姿,我說過,與其便宜別的男人,不若便宜了我!」

  安德羅妮咬著下唇,臉色慘白,突然道︰「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一個好幫手和一個能夠上床的漂亮女人,那麼換我來好了!別去碰她!我哪方面都不差,不至於讓你看不上眼吧!」

  羅格沉吟一下,輕輕拍了下安德羅妮的臉蛋,看著她苦忍著身體上的不適,道︰「你直接殺了我不是簡單得多?嗯,我明白了,你是怕殺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的心上人了吧?所以你寧可忍受做我的女人。好偉大的犧牲啊,真是奇怪,愛情的魔力有那麼大嗎?」

  安德羅妮抬起了頭,盯著羅格道︰「你又為什麼會為了那個魔族公主拋下一切,逃到北方呢?」

  這一次,輪到羅格的臉色白了。

  他沉默了一會,才道︰「我會給你一些時間的,你試試看能不能勸服她吧!」

  安德羅妮心情複雜地看著羅格的背影,突然叫了一聲︰「謝謝!」

  在通往神諭之城的大路上,一個精靈騎士正瘋狂地奔馳著,絲毫不顧惜跨下戰馬的死活。經過一整天的奔馳,他終於在日落前踏進了修斯長老的房間。將羅格的密信交給修斯之後,他就徹底虛脫了。

  看完了羅格的信,修斯思索了很久,最後才苦笑一下,自語道︰「這個羅格,這麼快就來報復我了。這件事,這件事,唉……看來只有我老人家親自去跑一趟了!」

  修斯隨手一揉,密信立刻化成了灰燼。他回到時間,取出了一個非常陳舊普通的皮箱,輕輕地摩挲了片刻,再次輕歎一聲。

  修斯出了房間,對門口的精靈守衛吩咐道︰「我要出去幾天。如果神使大人回來了,就讓他等我一下。」

  此刻羅格已經將阿雷公國的政務交給了希萊和阿黛兒,自己帶著最精銳的五十個月之暗面騎士,以及安德羅妮和芙蘿婭在趕回神諭之城的途中了。

  在隊列中,有一輛非常顯眼的沉重馬車,馬車上畫著無數魔法標記,魔法師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上面刻的都是封印的魔法陣。

  這輛馬車走得很緩慢,很小心。是以輕騎奔馳一日一夜能夠到達的路,羅格整整走了四天。

  在長老院頂樓的議事廳裡,所有的精靈長老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羅格的計劃,除了一臉無奈的修斯,所有的長老都不能自已地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他們無法相信,這次羅格動用精靈族舉族之力,屠刀所向,竟然是精靈族亙古以來的盟友︰

  神聖的銀龍!

  中央的會議桌上繪著一個魔法陣,魔法陣上方是一座非常險峻的山峰的幻影。峰腰處有一個巨大的洞穴,這就是銀龍為自己選擇的居所。這個魔法陣稍加調整,就可以按羅格的想法將銀龍洞穴的內部地形清晰地展示出來。

  適才修斯已經詳細地解釋過了整個銀龍洞穴的地形、周邊環境、以及銀龍的習性。他甚至連構成巖洞的岩石成分和地下水源都講解了一番。

  只是修斯臉色慘白,說幾句話就要咳上一聲,顯然這次銀龍洞穴之旅並不輕鬆。

  羅格看了看精靈長老們,最後道︰「各位長老,計劃就是這樣!現在銀龍剛好產下了一枚龍蛋,它的力量因此大幅削弱,這是千載難逢的時機!是希洛對我們的恩賜!如果各位沒有異議,那麼今明兩天我們就全力準備,後天清晨出發!」

  長老們面面相墟,這個衝擊實在太大。但現在羅格手握大權,實際上完全可以不聽他們這些人的意見。之所以會開這麼一個會議,一個是表示尊重,另一個是在座的六位精靈長老中,有三位是魔法師。在羅格的計劃中,魔法師是最重要的一環。

  羅格身為神使,言必稱希洛,也壓得眾長老沒法說話。他的計劃即瘋狂又大膽,看上去倒是有成功的可能。可是,這樣傾族攻擊銀龍到底有何好處,羅格就一句也不肯多說了。

  在清冷的晨風和漫天精靈古樹的落葉中,羅格率領著精靈族的屠龍部隊踏出了神諭之城。

  這支隊伍並不大,僅有一百多人而已。

  對付銀龍這種超級強大的生物,精靈也好,人族軍隊也好,普通戰士去的再多也只是送死而已。所以羅格這次帶著來的,都是精靈中的最強者,當中就只有安德羅妮和芙蘿婭兩個人類。本來弗雷也會是一個好幫手,可是帶上德魯依去殺銀龍,很有可能他會臨陣倒戈。精靈就不同了,雖然銀龍是他們傳統的盟友,但這聯盟並不牢靠,而且羅格是神使,相比之下,顯然希洛的意志對精靈來說更加重要。

  經過一天一夜的行軍,這支隊伍終於來到了銀龍所居的雪峰下。

  此刻已是深夜了。

  羅格仰首望著陡峭的雪峰,壓低了聲音問修斯︰「老東西,你確定現在是它睡覺的時間嗎?」

  修斯也低聲道︰「年輕人應該有點禮貌!銀龍一睡就是五六天,我老人家已經算得清清楚楚了,現在應該是它睡得最沉的時候!就算被驚醒,警覺性一時也不會太高。這可是我老人家拼了一把老骨頭換來的情報啊!」

  羅格哼一聲,道︰「老東西,少跟我來這套!你會從雪峰上摔下來?騙得了別人,別想騙得了我!你好好看看身後這一百多個精靈,這可是全族的精英啊!你要是心痛你的精靈,一會的戰鬥最好不要裝傻!」

  修斯嘿嘿一笑︰「你訂了這麼陰損的一個計劃出來,還不是怕精靈傷得多了?現在精靈都被你當成了私產,你愛護之心絕不下於我老人家的,嘿嘿!對了,年輕人啊,你那個大箱子裡裝的究竟是什麼?居然連我老人家也看不透外面的封印。」

  羅格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這個老狐狸,冷然道︰「一會你不就知道了?要說你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打死我也不信。殺手,嘿!哪個高等級殺手不是一個高等級的盜賊?」

  「殺手可是個高尚、優雅的職業,是黑暗中的王者!盜賊怎麼能和殺手比……」修斯十分不忿。但羅格不再理會他的囉嗦,逕直將計劃的所有細節在心中重新想了一遍,終於下定了決心,對著身後的隊伍喝道︰「按原定計劃,出發!」

  安德羅妮身上隱隱透出神聖的氣息,當先緩緩地向雪峰上攀去。她透出的神聖氣息如同濃霧一樣,凝而不散,隱隱地籠罩著整條山道。

  緊跟著安德羅妮的竟然是十餘個精靈族的少女。她們的年紀顯然不大,迷人的大眼楮中還透著一點童真和頑皮。她們顯然還沒有深切體會過銀龍的恐怖,興奮地一路向上攀爬著。這些精靈少女武技雖然不弱,可是和真正的強者相比,還是天差地遠的。就連月之暗面的一個普通戰士都能對付七八個這樣的小精靈。

  羅格嘿的一聲,從馬車上提起了那個看起來沉重無比的巨大鐵箱。鐵箱上所有的魔法符號都亮了起來,隱隱透著銀光,明暗之間,和羅格銀色的眼眸互相呼應著。

  鐵箱內透出的黑暗、暴虐、嗜血的氣息一時之間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自從被修斯抹去了侵蝕,羅格也就不在這個老狐狸面前玩掩飾實力那一手了。

  羅格將鐵箱負在背上,一躍而起,落在那些精靈女孩子中間,跟隨著她們向雪峰上爬去。

  風蝶帶領著精靈大部隊隨後上峰。只有芙蘿婭有些魂不守舍,她呆呆看著安德羅妮優美而矯健的背影,竟似有些癡了。

  「小姑娘,怎麼還不上去啊?是不是有心事?」修斯的聲音將芙蘿婭從沉思中驚醒。

  芙蘿婭轉頭看了一眼修斯。修斯有著典型的精靈智者的優雅和無懈可擊的氣度,就是隨意一站,也隱隱有些飄然出塵的意味。

  芙蘿婭忽然嫵媚一笑,道︰「是啊,人家心事很重,天天想著如何能把我老公羅格勾引到手呢!如果我這次能夠活著回來,您是精靈族的長老,以後可要多給我出出主意啊!人家比較笨,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勾引男人呢!」說罷,芙蘿婭也跟隨著精靈部隊向峰頂爬去。

  「唉,」修斯看著芙蘿婭的美麗身影,歎了口氣︰「也是個好孩子啊!真是可惜了。怎麼都這麼想不開呢?」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一 屠龍 全


  銀龍克麗斯費倫娜這幾天的睡眠一直不大好。

  在上一次的睡眠時就有一隻小蟲子膽敢在它神聖的領地裡亂竄。這隻小蟲子的本事還算可以,若不是它驚擾到了自己的寶貝,也許自己真的不會發現它呢!

  克麗斯費倫娜現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她的寶貝身上,那散發著銀色光澤的寶貝是如此的漂亮!蛋殼的曲線是如此的柔和!她相信,寶貝出世之後,一定是一頭美麗得不得了的銀龍!聽著寶貝隱隱的心跳聲入睡,已經成了克麗斯費倫娜最幸福的事。

  她現在領地中沒有任何的財寶,對她來說,她的寶貝就是她全部的財富了。她完全沒有時間和興趣去看一眼財寶了。所以那隻小蟲子在她的領地中是找不到任何珠寶的。她是頭無比高貴優雅的銀龍,並不像普通的龍那樣貪婪。當年,她的美麗、她的聖潔和她的力量甚至迷倒了銀龍中公認的天才,號稱『銀色的奇跡』的尼古拉斯!她身下的龍蛋就是他們愛情的結晶。只是兩頭銀龍中的天才都太高傲了,在大吵一次後,克麗斯費倫娜一怒之下飛走了。

  在飛行過程中,她感覺到一股巨大的邪惡力量破空而來。銀龍毀滅黑暗的天性使她掉頭全力趕來,但是那個邪惡力量轉眼之間又破空飛走了,讓她感到非常疑惑不解。可是隨即,她又感覺到了一個非常微弱、卻讓她本能地感到不寒而慄的邪惡源泉就在附近。

  這是最本源的惡,最單純的黑暗!

  她當即決定定居下來,仔細尋找這個邪惡的源頭。但這股邪惡此後只是隱約出現了一次,就再也沒有消息了。這邪惡出現得實在太短暫,也太模糊,她完全找不到它究竟出現在什麼地方,只知道是在方圓五百公里的範圍之內。

  漫長的生命使龍族有些無以倫比的耐心。她已經打好主意要在這片山區裡先住上一百年,將肚子裡的寶貝生下來,並撫養長大再說。

  她的生活安靜而詳和,直到一隻小蟲子第一次造訪她的家。

  克麗斯費倫娜本來想不加理會,繼續睡覺,可是那隻小蟲子竟然敢摸到她的臥室來,它的氣息讓銀龍蛋的心跳也加快了。這驚醒了克麗斯費倫娜,也徹底地激怒了她!

  銀龍聖潔的火焰瞬間就佈滿了她巨大的臥室,但讓她驚訝的是,這小蟲子靈活之極,居然在千均一發之際逃了出去!

  克麗斯費倫娜冷笑一下,疾追了下去,終於在龍穴進口那條長長的筆直通道上追上了那隻小蟲子!小蟲子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她的龍息!

  克麗斯費倫娜滿意地看著小蟲子被龍息狠狠地擊中,飛出了龍穴,向雪峰下墜落。她總算出了一口惡氣,雖然到最後她也沒看清這小蟲子長得是什麼樣,可是那並不重要。在她聖潔的銀焰下,什麼東西都會變得面目全非的。

  但是這一次的睡眠仍然不大好。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總是有些隱隱的不安。

  臥室的門口突然傳來隱隱的人聲!銀龍猛然從沉睡中驚醒了過來,巨大的龍頭轉向了臥室的洞口。她困意未消,眼楮仍沒有睜開,只是用力地嗅了幾下!

  吸入鼻孔的氣息讓她感到十分舒服,這是神聖氣息混合著精靈純潔處女的味道。

  克麗斯費倫娜放下心來,困意又襲上了她的心頭,她懶洋洋地咆哮了一聲︰「外面的是哪個部落的精靈,竟敢打擾我的睡眠?是要向我表示你們的敬意嗎?過幾天再來吧!」

  臥室外傳來了精靈少女稚嫩的聲音,她們驚恐而恭敬地表達著歉意,並表示要立刻離去。

  銀龍滿意地又要睡下,卻猛然驚醒過來,自己的龍穴高高處在雪峰之巔,這些精靈怎麼會無聲無息地爬上來的?

  克麗斯費倫娜睜開了眼楮,她隨即聽到吟唱咒語的聲音在臥室外不住響起,伴隨著頌咒聲,魔法波動洶湧澎湃,一浪高過一浪!

  在她憤怒的咆哮聲中,臥室門口一道敏捷之極的身影一閃,一口巨大的鐵箱夾帶著勁風向她擲了過來!

  一股中人欲嘔的惡臭在克麗斯費倫娜的臥室中瀰散開來。惡臭中的邪惡、黑暗和恐怖氣息讓她的寶貝極度不安,心跳猛然加快,蛋殼中甚至發出了嘶嘶的叫聲!

  銀龍被激怒了!她一聲咆哮,悠長的龍吟震得整座洞穴都在發抖!

  鐵箱周圍的魔法陣亮起,數十道捆綁的鐵鏈隨之斷裂,鐵箱猛然炸裂了,黑霧瀰散!

  邪惡與惡臭突然濃烈起來,在黑霧中傳出一聲古怪、痛苦、憤怒和不甘的咆哮!一個極度醜陋的巨大肉球浮上了半空。

  肉球中央一張可怕的巨口,數以百計的鋒利牙齒不住蠕動著,互相磨擦著,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腥臭的黃色粘液不住從牙齒縫中湧中,又滴落下來。巨口的上方是一隻巨大無比、佈滿血絲的恐怖眼球。肉球周圍有十餘根觸手在舞動著。黑霧很快就散了,它的全部身體終於展現出來。

  它竟然是虛浮在半空中的。

  銀龍克麗斯費倫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是最恐怖的深淵生物之一、天生具有自如操控魔法能力的魔眼暴君!

  她倒是不怕魔眼暴君,別說只有一個,就是再多來幾隻也都不放在她眼裡。只是這裡是絕對不應該出現深淵生物的地方!

  銀龍臥室外的精靈們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們一路護送的神秘鐵箱中竟然囚禁著這樣一個恐怖生物!就連修斯都是一臉陰鬱地看著羅格。羅格全然不覺,他緊緊地盯著銀龍的動向,不住地發佈著命令︰「精靈少女戰士立刻退出龍穴!魔法師助手準備第二波魔法!戰士們保護魔法師!等我指令,立刻按原定計劃執行。」

  魔眼暴君的巨眼死死地盯住了閃動著美麗洶湧的銀龍蛋,幾乎要凸出來了!天生屬性的相剋使他本能地感覺到了銀龍蛋的美味!飢餓感幾乎讓它昏過去了。

  銀龍也感覺到了魔眼暴君的意圖,狂怒使它的龍威如波濤洶湧的大海,這龍威甚至影響到了臥室外的精靈們。只是在第一波的魔法中,精靈們已經事先加持了精神守護,對龍威的抵抗力大大增強。而魔眼暴君天然具有恐懼結界,對精神類的攻擊抵抗力也是極強。

  但接下來滔天的龍焰就不是那麼好受的了!撲天蓋地的神聖氣息讓羅格也是一陣眩暈。但他身體周圍亮起了七面銀色的魔法盾,將所有的聖焰都擋在外面。

  魔眼暴君受到了銀龍火焰的燒灼,痛苦地尖叫一聲,巨眼通紅,如欲滴出血來。一道道閃動著寒光的冰寒魔法衝擊波不住從巨眼中放出,擊在銀龍身上。

  克麗斯費倫娜也痛苦地咆哮一聲,身上數十片巨大的鱗片被魔法衝擊波給掀開,下面血肉模糊。

  她猛然前衝,巨尾一掃,將魔眼暴君擊飛!它巨大的肉球身軀狠狠地撞在了對面的山壁上,幾乎撞成了一片肉餅!銀龍心中恨意未消,她眼楮一閉,聖潔吐息幾乎是無休無止的噴出,狠狠地燒灼著魔眼暴君的殘軀!

  一直到一口氣快上不來後,克麗斯費倫娜才停下了吐息。對面山壁已經被她高熱的龍焰燒得陷進去半米,魔眼暴君早已經連一點殘骸都看不見了,它留在世間的惟一痕跡,就是石壁上的一片黑影而已。

  克麗斯費倫娜這才覺得稍出了一口胸中惡氣。傷處又傳來一陣巨痛,她低下巨大龍頭一看,十幾處傷口已經開始發黑腐爛了,流出的也不再是血,而是青藍腥臭的膿液。魔眼暴君畢竟是來自地底深淵的恐怖生物,它的攻擊力是很可怕的。

  她正準備用龍語魔法給自己療傷。臥室門口傳來一陣沉重之極的腳步聲,似有數個龐然大物正奔馳而來!它們的腳步甚至震得洞穴頂部不住掉落碎石!

  銀龍警覺地抬起頭。

  四個足有四米高的土元素衝進了銀龍的臥室。它們身上閃耀著淡淡的魔法光華,熟悉魔法的銀龍立刻看出,這些高大的土元素身上被加持了加速術和祝福術!現在這些兩眼閃耀著暗紅光芒的土元素已經變成了恐怖的戰爭機器!

  克麗斯費倫娜冷笑了一下,她確定一定有不少的魔法師正躲在她的臥室外面。她咆哮一聲,讓過前面的兩隻土元素,低頭一衝,撞飛了後面兩隻土元素,她的衝力是如此巨大,竟然活生生地撞散了一隻土元素!

  銀龍疾步衝到臥室門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外面的大廳裡密密麻麻的站著不知道多少精靈,魔法光芒不住閃動,光是魔法師看起來就不只二十個!數十個精靈戰士用巨盾相連,組成一道厚實的防線護在魔法師前。

  她深吸了一口氣,就準備用自己的龍焰給這些入侵者一個深切的教訓,突然身后土元素的腳步聲又響起。她暗叫不好,匆匆噴了一口龍焰,回頭一看,見兩隻土元素正衝向閃著銀光的龍蛋,它們粗壯的手臂已經高高舉起,正準備一舉砸下!

  一股勁風在臥室中刮起!

  情急的銀龍竟然在狹小的空間飛了起來,她的頭重重地撞在屋頂上,一根美麗的銀角都被撞斷了,但她兩隻前爪分別抓住了一隻土元素,將它們牢牢按在龍蛋邊上。

  羅格冰冷的命令不住迴盪在每個精靈的耳邊︰「召喚土元素!控制土元素,加持魔法!波納斯的土元素目標龍蛋,其餘魔法師土元素目標銀龍!」

  四個巨大土元素再一次被四個高級的精靈魔法師召喚出來,邊上的兩個輔助的低級精靈魔法學徒分別給土元素加持了加速術和祝福術!有一隻土元素突然仰天嚎叫了一聲,召喚它的魔法師兩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這只土元素失控了!

  安德羅妮帶著一道美麗的藍色焰尾衝了上去,碧落星空揮過,土元素立刻被藍色冰晶裹在裡面,一時動彈不得。十餘個月之暗面的戰士手持長槍,從各個方面刺入了土元素的身體!

  土元素不甘心地掙扎了幾下,散落地上,變成一堆殘土。

  銀龍剛剛撕碎了全部土元素,沉重的腳步聲又即響起,四隻新的土元素又衝了進來!

  能夠召喚土元素的精靈法師共有八人,每人又各有兩個低級魔法學徒輔助。每召喚四隻土元素出來,魔法師就下去休息一會,另外四個法師頂上,繼續召喚。

  芙蘿婭則在對著臥室門口,不停地吟唱著一個非常冗長的咒語。

  銀龍好不容易撕碎了第三批土元素!她惱怒之極,這些土元素體形巨大,力大無窮,重拳上身,它也會痛得受不了。加持了加速術的土元素動作迅捷,變得很難對付,她又要分心照顧身後的龍蛋,有時不得不硬挨幾記。土元素體形太大了,她巨爪撲擊或龍尾抽擊也不一定能夠將它們擊倒,想從容撕咬已經成了奢望。

  第三批土元素倒下後,臥室內出奇地靜了一下。克麗斯費倫娜也得以稍稍喘了口氣,殺了十二隻土元素,連她也感到有些疲累了,身上的傷口一起疼痛起來!

  一座高大的白骨之門緩緩生長起來!芙蘿婭的魔法已經完成了!

  高大的地獄冥魔一踏出白骨之門,碧綠的眼楮就盯住了銀龍!

  銀龍再次被激怒了,她咆哮一聲,閃電一樣撲了上來,只一下就將地獄冥魔撲倒,然後撲天蓋地的龍息從極近處燒灼著地獄冥魔,轉眼之間,地獄冥魔就在尖號聲中化成了青煙!

  羅格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成年銀龍的戰鬥力實在是太可怕了!要不是這次準備極為充分,銀龍又是剛生下龍蛋,戰鬥力大減不說,為了保護龍蛋,又相當於被釘死在臥室之中。就算是在這種極其不利的情況下,銀龍居然只受了不算太重的傷!

  羅格臉上一片寒霜︰「土元素繼續準備!」

  瞬間殺掉地獄冥魔,銀龍也感覺到腦中一陣眩暈,眼前的景物也是一陣模糊。當沉重的腳步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她也忍不住有些寒意!

  銀龍慢慢退回到龍蛋之前,憤怒地盯著衝過來的四隻土元素。高傲的克麗斯費倫娜已經決心和入侵者血拼到底了!以她對精靈和人類魔法師的瞭解,這麼多數量的魔法師,平均等級肯定不會太高,如果有十級就非常不容易了。以他們的魔力來看,再來三四撥土元素就到頭了!

  「等你們魔力一耗完,我拼著重傷不起、向尼古拉斯那混蛋低頭,我也要殺光你們!尼古拉斯,都是你混蛋!!你如果肯讓著我點,我們的寶貝何至於這麼危險!」她憤怒地想著。

  殺光接下來的三撥十二隻土元素以及二隻芙蘿婭召喚出的地獄冥魔,克麗斯費倫娜感覺就如同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身上大小傷口足有幾十處,地面上散落著數十片巨大的銀色龍鱗。淡金色的血已經不是滴落,而是一股一股地從傷口處湧出。

  克麗斯費倫娜的計算沒有錯誤,絕大多數的精靈魔法師的確沒有魔力了。但是,還有一個羅格。

  羅格沒有多少魔力,但他有錢。

  羅格陰著臉,一揮手,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數個戰士拖出來三個箱子,一一打開,赫然是整箱的魔法卷軸!還有一個箱子裡的是成捆的魔法杖!

  精靈戰士訓練有素,一切都井井有條。他們流水般將召喚土元素的魔法卷軸交給精靈魔法師,將加速術的魔法卷軸交給魔法學徒。另外八個魔法學徒則每人得到了一根可以發出十發祝福術的魔法杖。

  出乎克麗斯費倫娜的意料,沉鬱如雷的腳步聲再一次迴盪在整個龍穴!這一次,她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絕望。

  給自己加持了高級隱形術,一直站在臥室門口觀戰指揮的羅格獰笑了一下,得意地道︰「還有二十隻土元素等著你呢!二十萬金幣換一頭銀龍,嘿嘿,值啊!」

  同樣施展了隱形術、站在羅格身邊的芙蘿婭神情複雜地觀察著戰局。本來羅格要求她同其它精靈魔法師一樣召喚土元素,可是自負的她卻改用了三次六級魔法白骨之門,召喚出了三隻地獄冥魔。可是戰鬥結果卻是一隻地獄冥魔給銀龍造成的傷害還不如一隻加持了魔法的土元素!

  銀龍魔法抵抗力極強,以芙蘿婭的魔力施展的攻擊魔法也只能給她造成輕微的傷害。她第一眼看到銀龍時就決定改用召喚魔法,可是銀龍的物理防禦力也強得變態,地獄冥魔鋒利的利爪對銀龍堅固的鱗片來說還稍嫌差了一點。

  只有力大無窮、加持了魔法後的土元素的死捶硬砸才是銀龍一身堅固龍鱗的剋星!當然恐怖的鋼鐵傀儡的效果更好,可是只有大魔導師才能夠召喚鋼鐵傀儡,又哪如土元素經濟實惠?

  直到此刻,芙蘿婭才感到這個羅格,真的跟以前不同了。

  克麗斯費倫娜幾乎站不住了,她已經記不清殺了多少只土元素了,可是沉鬱的腳步聲還是不斷地響起!

  她終於絕望了!

  無比高貴的銀龍,龍族中的天才和無雙的美人克麗斯費倫娜,難道就要被卑鄙的敵人用土元素活活地磨死嗎?!

  她奮力站起,恢復了最威嚴最優雅的儀態,龍威如濤如海!

  克麗斯費倫娜仰天一聲悠長的龍吟,又將羅格震得頭暈眼花。

  胖子奮力大叫︰「全體戒備!銀龍要拚命了!所有魔法師立刻召喚生物!媽的,隨便什麼都行!只要把路口堵住就好!別讓它衝過來!」

  克麗斯費倫娜扭頭,深情地看了一眼不住跳動的龍蛋。然後,她巨大的頭顱奮力上揚,幾乎觸到了足有二十米高的臥室頂部!

  哀傷、絕望、不甘的龍語不住在龍穴中轟鳴著︰「尼古拉斯!你這個混蛋!記得為我們報仇啊!」

  三道銀光從銀龍的後頸飛出,轉眼間竟然穿越了厚厚的山壁,飛向了北方!

  銀龍雪峰之外,空中突然有一道黑氣閃動,三道銀光立刻消失了兩道。但仍有一道銀光逃了出去,轉眼之間就消失在天外。

  如風車般旋動的死神鐮刀慢慢地停了下來,一身妖蓮戰甲的風月靜靜地看著鐮刀刀鋒,兩根閃耀著美麗光澤的銀色龍角正停在上面。

  「真是美麗啊……」靜靜浮在風月身後的格利高裡也出神地看著這兩根龍角。

  「想當年我還是高貴的魔龍的時候,就聽說過銀龍克麗斯費倫娜的美艷。尼古拉斯則是銀龍族的戰鬥天才,沒想到他們兩個居然在一起了,還有了後代。」格利高裡的語氣竟然有些酸酸的。

  「真沒想到,克麗斯費倫娜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看起來天才的銀龍就會死在主人的主人手裡了,還是死在如此卑鄙的手段之下。」

  風月淡淡地道︰「沒那麼簡單。」

  「主人,他們真的要殺掉克麗斯費倫娜嗎?呃,我的意思是,尼古拉斯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傢伙!在幾百年前,它剛剛成年的時候就已經在龍的世界中小有名氣了!如果真要殺了他的老婆,嗯,那個孩子的下場看起來也不會太好,後果可是很嚴重的。主人的主人難道不知道嗎,銀龍的伴侶之間有著靈魂上的聯繫,誰最後殺了克麗斯費倫娜,一定會被尼古拉斯感應到的。嘖嘖,難道他想通吃兩頭銀龍?真是太偉大了!」

  巨大的龍嘯不住從龍穴中傳出,與以前不同的是,這一次還夾帶著無數精靈死前的慘叫聲。

  格利高裡有些緊張起來,風月似乎也震了一下。

  她突然拔下一片妖蓮的甲葉。深黑色的甲葉越來越亮,突然燃起了淡淡的火焰!

  「主人!您可不能……」格利高裡驚叫了一聲。

  二尺長的妖蓮甲葉帶著一道淡淡的焰尾,轉眼之間就沒入了雪峰。

  克麗斯費倫娜幾乎是從臥室中滾出來的!十數個各色召喚生物被她超過二十米長的巨大身軀活活碾過,通通回到了異界。

  面對著數十個月之暗面戰士的盾陣槍林,她長嘯一聲,硬撲了上去!

  長槍深深地刺進了銀龍的身體,轉眼間承受不住無比巨大的衝力,紛紛斷折了,一片慘叫聲中,超過三十個月之暗面的戰士消失在銀龍的巨大身軀之下。

  現在正對著超過將近三米長的巨大龍頭的,就是二十多位精靈魔法師了!銀龍的眼楮中閃耀著憤怒的火焰,她知道魔法師的珍貴,她要這些魔法師為她和她的孩子陪葬!

  數道身影突然飛起,向克麗斯費倫娜撲去!

  風蝶自銀龍體側掠過,她的輪鋸在銀龍腹部上拉出一道不深,卻很長的傷口。她的輪鋸上本有劇毒,可是銀龍幾乎對毒免疫,所以這道傷口雖然看起來恐怖,卻影響不大。

  銀龍的巨尾閃電般地揮起,正正抽中了風蝶,將她甩到了幾十米外的山壁上!

  安德羅妮在空中輕盈地一個翻身,落在了銀龍的背上,碧落星空插入了克麗斯費倫娜的頸根處,直至沒柄。一大片藍色的結晶迅速自中劍處蔓延開。

  銀龍痛號了一聲,隨即鼻中傳來一陣熟悉的氣息,這是那隻小蟲子的味道!克麗斯費倫娜最敏感的鼻子緊跟著傳來一陣難以言說的劇痛!這痛苦甚至動搖了她的靈魂!隨後一陣麻痺感迅速蔓延開來,銀龍眼前的世界慢慢地暗淡了下去。

  她咆哮著噴出最後一口龍息,正正擊中了這隻小蟲子!洶湧的龍息餘勢未了,繼續向面前的魔法師撲去。

  芙蘿婭身上五處魔法裝備同時亮起,銀龍面前的精靈魔法師有一半突然消失了。但餘下的一半則躲閃不及,都沾染到了銀龍的火焰,這些不熄的銀焰不住地燒灼著他們,轉眼之間,五位精靈魔法師和十一位魔法學徒就停止的慘叫,倒在地上不動了。

  修斯長老長袍破爛不堪,從空中搖搖晃晃地掉落下來。他手中仍然緊握著一長一短兩根閃耀著森寒藍光的短劍。這兩把短劍若是讓芙蘿婭的老師耶羅看見了,一定是垂涎三尺。這正是對巨龍有特殊殺傷效果的殺龍劍!修斯已經在銀龍的要害鼻子上切了一個恐怖的巨大十字,克麗斯費倫娜的毀滅命運已經不遠了。

  在銀龍的眼中,整個世界迅速地暗了下去。就在此時,一個周圍環繞著七面魔法銀盾的身影突然自她眼前掠過,隨即她的後腦傳來一陣巨痛,整個世界終於徹底地黑暗了!

  銀龍巨大的身軀終於倒下了,十幾個躲避不及的精靈戰士被壓在了下面。羅格伏在她的後腦上,半邊身子都纏繞著黑色的火焰,深紫色的鱗片都隱約的在脖子上出現了。

  他的右臂已經整個地沒入了銀龍的後腦!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一道淡淡的焰火突然出現在龍穴之中!它是如此之快,龍穴中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得清它是從何而來,向哪歸去。只有那一道淡淡的焰尾仿若突然憑空出現在龍穴中。

  龍穴中所有的人都呆了一下,這才看清焰尾一端連著洞頂,一端沒入了羅格的後背。

  羅格沒有感覺到疼痛,意識卻一陣模糊,突然仰天自銀龍的頭上栽了下來,他的手中還牢牢握著拳頭大小一塊閃亮的銀色晶石。在他原來伏身的銀龍龍頭上,出現了一個二寸長、深不見底的小洞。

  無堅不摧的妖蓮甲葉在那一瞬間,自洞頂而出,洞穿了羅格和銀龍,又歸於地面。

  一直到羅格撲通一聲摔落在地面,龍穴中才如炸了鍋一樣,一片慌亂。

  雪峰外,死神鐮刀突然自風月手中掉落。

  同樣在發呆的格利高裡急忙俯衝下去,一口咬住了死神鐮刀,飛回風月身後。它的腦袋中也是一片混亂,「天哪!主人……。主人竟然也會失手!……」

  風月呆立了片刻,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他一定死不了的!」身影就此消失了。

  格利高裡一呆,急忙含含糊糊地叫道︰「主人!您的鐮刀……」它身子一躍,也跳入了虛空。

  羅格正好摔在了芙蘿婭的腳邊,將她嚇了一大跳。她急忙上前扶起了羅格,見他面色慘白,已經是氣若游絲,腹部有一個看起來不大起眼的二寸長的狹長傷口,但仔細看去,卻是貫通了羅格身體的一個透明傷口!傷口的周圍在妖蓮之火的可怕高溫下,已經結成了一層黑色晶體。這些黑色晶體宛如有生命一樣,還在緩慢地延伸著。

  遍體鱗傷的修斯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羅格的傷口,也是一臉愁容,束手無策。

  芙蘿婭將羅格的身體往修斯手裡一放,站了起來,整個人都放出了淡淡的魔法光芒,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傾斜的大門,十幾位精靈魔法師從門中跌落出來,摔成一團。芙蘿婭跑到大門下方,奮力跳起來,卻根本摸不到門邊。她的魔力已經耗盡,勉強催動了失樂園,開口卻是在五米高空處。

  安德羅妮摟住了芙蘿婭,躍入了空中詭異的大門。片刻之後,芙蘿婭和安德羅妮又一躍而下,這一次,芙蘿婭手中多了一個淡青色的琉璃瓶子,裡面盛著滿滿一瓶如血的粘稠液體。

  「這是原生露?」修斯低叫了一聲,面有喜色。原生露是非常罕見的魔法藥水,可以在瞬間消除一切異常狀態,對於妖蓮之火引發的肉體焦化正是對症。

  芙蘿婭一口氣將整瓶的原生露都倒進了羅格的口裡。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血紅,傷口上冒出一股極炙熱的輕煙,黑色晶體已經失去光澤,不再蔓延。看起來,暫時羅格的命算是保住了。圍在他身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芙蘿婭用指尖輕撫著羅格的傷口,與安德羅妮和修斯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究竟是誰發動了如此突如其來、鬼神難擋的一擊?

  羅格忽然醒了過來,只覺得鼻子中一股難聞的血腥氣,他心下焦急,意識還十分模糊,拚命擠出了一句︰「快……龍血……別浪費……」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二 隱憂 全


  銀龍一役的結果出奇的慘烈。

  月之暗面最精銳的一百近戰戰士戰死了八十多個,精靈魔法師和精靈魔法學徒也損傷了一大半。若不是芙蘿婭及時用失樂園轉移走了部分魔法師,等待著精靈法師的下場就只有全軍覆沒了。

  羅格一直昏迷不起,風蝶也身受重傷。相較之下,修斯長老被銀龍龍息正面擊中,居然仍能下地行走,其強悍可見一斑。若是羅格醒來看到這幅景象,不知又該作何感想了。

  只有芙蘿婭和安德羅妮足夠幸運,毫髮無傷。

  此戰之後,銀龍克麗斯費倫娜的恐怖實力深深地植進了每個倖存者的內心深處。若不是修斯成功探察了龍穴的地形,羅格又利用銀龍會拚死守護龍蛋的弱點,採用大量召喚土元素進行車輪戰的無恥戰術,這一役的結果必然是屠龍者的全部被屠。

  這也是羅格第一次嘗試將一向自由的魔法師們當成一個特殊的兵種來統一下達命令、集中指揮,收到了驚人的效果。如果不是採用這種極有效率的戰法,這些魔法師召喚土元素的速度絕對追不上銀龍毀滅土元素的速度。那時屠龍者的下場又只有逃命一途了。

  羅格本來以為有了芙蘿婭和安德羅妮的幫助,已經可以與銀龍一戰了,但他還是低估了銀龍的恐怖能力。克麗斯費倫娜剛剛產下了龍蛋,正處在極度虛弱時期,她撲殺土元素的速度恰好稍弱於精靈魔法師召喚的速度,若是在她體力全盛的時候,這一場戰鬥就根本不必打了。

  羅格另一個想當然的錯誤則是以為銀龍會從頭至尾拚死守護龍蛋,他萬萬沒有想到絕望的克麗斯費倫娜最後竟會扔下龍蛋不管,直接衝入入侵者的大隊以命搏命!當憤怒的銀龍衝鋒的時候,在她龐大的體型下,什麼樣的精銳士兵或者是召喚獸都顯得如此的脆弱,根本無法攔阻克麗斯費倫娜無視一切的衝擊。

  銀龍最後的垂死掙扎幾乎毀滅了所有的入侵者。

  然而,昏迷中的羅格仍然不知道,還有一個更深的危機在等待著他。

  在珍貴無比的原生露的作用下,羅格的傷雖然不至於惡化,可是也無法好得起來。芙蘿婭自己是藥劑大師,有大量的銀龍之血給她作原料,她很快就配製出了數劑『血龍髓』,這是極強的復原藥劑。平常人受了重傷,只要一劑『血龍髓』下去,就會立刻痊癒,可是羅格喝下了一劑,最多傷勢好轉一點點。芙蘿婭一狠心,將這些珍貴無比的藥劑象不要錢的糖水一樣統統都給羅格灌了下去。

  羅格服下論斤的復原藥劑,終於在兩天後甦醒了過來。

  胖子一睜開眼楮,看到守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是芙蘿婭,不禁有些吃驚︰「芙蘿婭?怎麼會是你?」

  芙蘿婭當即大怒︰「死胖子!不是我還會是誰,有你這樣對你老婆的嗎?哼!你想看的是誰呢,安德羅妮還是你那個精靈小美人啊?傷成這樣,還想著偷吃啊!」

  羅格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想坐起來,卻發現身體自胸以下完全是麻木的。他的臉色立刻陰了下來。

  「死胖子!不用那麼擔心啦!哼,算你運氣好,有我這個藥劑大師在,又有這麼多的銀龍血,銀龍骨髓什麼的,你的命是丟不了的。你看,娶了我好處多吧?現在你的身體被我用藥水麻醉了,免得你醒過來亂動弄壞了傷口。」

  羅格整理了一下思路,問道︰「安德羅妮受傷了沒有?那頭銀龍回收了嗎?我們最後還剩下多少人?」

  芙蘿婭臉色一寒,怒道︰「原來你心裡還是想著安德羅妮多些,哼!」

  羅格虛弱地一笑,道︰「我……沒有力氣。別鬧了。」

  「她一根寒毛都沒傷著,倒是你那個精靈小美人傷得極重,很有可能今後武技要大打折扣。你那些精靈戰士只有十二個活著回來,精靈法師倒是保存下來一半。那頭銀龍現在放在失樂園裡面,被整個帶回來了。你安心養傷吧,所有的計劃現在執行的都不錯呢。」

  羅格微微一笑,道︰「芙蘿婭,謝謝。」

  「哼,我要嫁給你,你都不情不願的,謝我什麼啊?」

  「失樂園。」

  芙蘿婭哼了一聲,道︰「你怎麼不問問自己是怎麼受的傷呢?我現在都不知道是誰、用什麼東西傷了你的,簡直是太可怕了!」說到這裡,芙蘿婭的臉色也有些蒼白,顯然回想起了當日風月那一記突如其來、無可抵禦的一擊。

  羅格閉上了眼楮,過了片刻,他緩緩地睜開了眼楮,眼中的銀光忽明忽暗,閃爍不定,就如強風中的一股微弱燭火一樣。

  轉眼之間,他就掃瞄過了自己的身體,眼中的銀芒也慢慢地 去了,羅格勉強地芙蘿婭笑了一下,道︰「她不是想殺我,她想殺的只是銀龍而已。」

  芙蘿婭疑惑地看著羅格的眼楮︰「你怎麼這麼確定?你知道傷你的是誰?」

  「不,我只是猜……」一陣巨痛突然自傷口處傳來,羅格大叫一聲,當場暈了過去。

  芙蘿婭立刻慌了手腳,一把掀開了羅格的被子。羅格的傷口周圍仍是一片焦黑,只是這焦黑已經龜裂,血水不住從中滲了出來。芙蘿婭掏出了一個銀瓶,從中倒出數滴銀中帶著紫色的液體。這幾滴液體一接觸到羅格焦黑的皮膚,立刻發出嗤嗤的聲音,泛出無數細小的泡沫,將龜裂的傷口牢牢地封了起來。

  房門開處,聽到了羅格慘叫的安德羅妮和修斯長老衝了進來。他們看到羅格的傷勢沒有太惡化,這才放下心來。

  看著羅格的恐怖傷口,芙蘿婭也有些慌張了︰「修斯長老,連最有療傷效果的銀龍脊髓都只能讓他的傷口暫時不惡化,怎麼辦啊?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的,銀龍那點脊髓總會有用完的一天。到時候我就沒東西能夠控制得住他的傷勢了。」

  修斯仔細查看了一番羅格的傷口,沉吟道︰「他的傷真是很麻煩啊!神使大人的體質有些特殊,銀龍血啊、骨髓啊什麼的對普通人非常有效,可是用在他身上效果就有限得很了。唉,傷他的人很歷害,現在就連我老人家也沒什麼好辦法。不過這些銀龍血和骨髓也不能說全無用處,它們至少控制住了傷勢的發展。我記得精靈典藉中曾經記載了一種利用神聖屬性的鬥氣能量治療傷勢的辦法,雖然見效非常緩慢,可是試試總不會有錯的。雖然神聖能量對神使大人的身體作用也不是很好,但有總比沒有強,只要能一點一點消去他身體裡火焰力量的侵蝕,他會慢慢好起來的。正好安德羅妮那孩子的鬥氣不錯,還有神聖屬性,我們的運氣不算太壞。時間緊迫,我老人家這就去查查去,唉。」

  修斯長老一瘸一拐地出門去了,房間裡只剩下安德羅妮和芙蘿婭。

  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下來,除了羅格粗重的、時快時慢的呼吸之外,再無其它聲音。

  窗外的天色漸漸地暗了,慢慢地整個房間陷進了一片黑暗。

  「芙蘿婭,你為什麼這麼關心他!」安德羅妮冰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

  「怎麼了,安妮寶貝,難道你在吃醋?你也想嫁給他嗎?啊,對了,你看,我都忘了你們之間一直在討論婚約的問題了!可是現在,這個老公我搶定了!」芙蘿婭的聲音如平常一樣又柔又媚的,可是仔細聽來,卻隱隱帶著一股火焰。

  「芙蘿婭,你正經點好不好!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是你不能這樣自己糟蹋自己啊!」安德羅妮握著碧落星空的手是如此用力,連帶著長劍都顫抖了起來。

  芙蘿婭收起了笑容,冷冷地道︰「你心裡既然已經沒有我了,為什麼不讓我嫁人呢?羅格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可是他現在已經是一個魔力不錯的魔法大師了,行事又乾脆利落,很有點雄才大略的樣子。我雖然是個公主,可是眼看著就要亡國了,現在嫁給他也不算辱沒了我。以前羅歇裡奧家族不也曾想過招婿嗎?那時的羅格還不像現在這麼厲害吧?既然羅歇裡奧家族都肯對他招女婿,那我嫁給他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安德羅妮頹然坐下,雙手抱頭,幾乎是在哀求了︰「芙蘿婭,不要這樣了好嗎?你知道我那天看到你和羅格抱在一起,我的心裡有多痛苦!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怎麼會不知道你那時的感受呢?我把你搶回來後,你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回頭吧,好嗎?別再任性了!我求你了!」

  芙蘿婭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安妮寶貝,我也看過她的,我知道你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那我一個人回來又有什麼用呢?至於我和羅格,你不用擔心,沒有克服不了的事。我和他只要多試幾次,我想我可以忍受下來的。」

  安德羅妮正想再勸,突然感覺到了什麼,轉頭盯住了房門。

  門無聲無息地開了。

  一身灰袍的風月宛如幽靈一樣,足不點地的飄了進來。

  「風月!……」安德羅妮低低地驚呼了一聲。

  芙蘿婭也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風月,渾身都在微微地顫抖。

  風月如黛似煙的秀眉略略一皺,淡淡地道︰「你們誰想反抗?」

  芙蘿婭和安德羅妮對望了一下,都搖了搖頭。面對已進入聖域的風月,反抗的確是無用的。

  只是二女心情各有不同。

  芙蘿婭眼楮中燃燒著的是一股不甘而又無奈的火焰,而安德羅妮深碧色的眼楮如一雙波動不休的深潭,望著風月只是看個不休。她知道這樣只會更傷芙蘿婭的心,可是天知道神秘之極的風月什麼時候會再出現,此時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風月飄行到昏睡的羅格面前,掀開了他的被子,靜靜地看著他的傷口。

  一股無形的威壓忽然自風月身上湧出,安德羅妮和芙蘿婭感覺就如突然孤身面對著一個蘊藏著無窮凶險的大海一樣,竟然有些發抖!

  風月冷冷地道︰「都轉過去!」

  二女無可奈何,只得乖乖地轉身。她們都隱隱感到,若是不從,風月會立刻下手殺了她們的。安德羅妮早就在風月面前放棄了一切抵抗。芙蘿婭也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就算她心裡再想撲上去和風月拚命,這眼前虧也是不肯吃的。

  一股澎湃洶湧的聖潔力量突然出現在室中,耀眼的聖光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安德羅妮和芙蘿婭雖然是背對風月,但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一時之間什麼都看不見了!

  聖光又連續閃了兩次。

  風月似乎歎息了一聲……

  她身影一閃,人已經到了門口。

  「風月!」安德羅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然轉過來,對著風月的背影叫道︰「我以後該怎麼找你?」

  風月的背影似乎一震,然後不住閃動,似是帶著一點狼狽,轉眼就消失了。

  安德羅妮若有所失地看著門口。

  「安德羅妮……」芙蘿婭輕輕叫了一聲,「我已經想通了,我放棄。」

  芙蘿婭站在安德羅妮面前,深情地看著她,最後輕輕地在她唇上一吻。

  「啊!」安德羅妮一聲痛呼,她的嘴唇已經被芙蘿婭咬得鮮血淋漓!

  風月的身影在精靈神廟長長的走廊中忽隱忽現,她剛剛轉過一個彎,身後突然響起一聲蒼老的咳嗽︰「我說,按你的方法,就是力量再強也治不好他的。按精靈典藉的記載,神聖力量可不是這麼用的。」

  風月一時僵住了。

  她凝立空中,緩緩轉過身來,一雙銀色眼眸毫無表情,平靜地看著修斯。

  修斯的眼光落在風月的晶瑩圓潤的右手上,眼皮跳了一跳。他咳嗽了兩聲,道︰「年輕人,不要那麼沉不住氣嘛!我可沒有惡意。何況我這麼一把年紀了,現在又是一身的傷,哪經得住你們這些聖域強者的折騰啊!我老人家叫你,是要還給你一樣東西。其實你剛才不是也要找我老人家嗎?」

  風月眼中的銀芒驟然亮了起來!

  修斯從懷裡掏出了一片線條優美的深黑色甲葉,這就是洞穿了羅格和銀龍的那瓣妖蓮!

  「年輕人就是不愛惜東西!這一看就知道是個好東西啊,得之不易,居然捨得亂扔!呵呵。」說著,修斯一揚手,那瓣妖蓮緩緩向風月飛去。

  看起來,他也不願意太接近風月。

  風月隨手摘下了那瓣妖蓮,擲入了虛空。

  修斯咳嗽了兩聲︰「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啊!怎麼都和我老人家爭著殺那頭銀龍呢?難道面對『銀色奇跡』尼古拉斯的復仇是件很好玩的事嗎?」

  風月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了︰「尼古拉斯未必追得上我。你又憑什麼敢面對它?」

  修斯嘿嘿一笑︰「我老人家是個殺手,又在中央山脈生活了四百多年。萬不得已,我老人家大不了孤身躲進深山老林,也不會連累了我的精靈孩子們。那尼古拉斯體形巨大,要說比鑽山洞,我老人家難道還怕了它不成?它就是再厲害,也不能把中央山脈給平了吧?」

  風月冷冷地道︰「可現在是羅格殺了克麗斯費倫娜!」

  修斯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風月清冷的聲音提高了一些︰「你懂龍語。」

  修斯點了點頭,一臉愁容。

  「但他不懂龍語。他是怕精靈死得太多,才會自己動手的。」風月的語聲依然平靜,可是右手指尖上已經有一點精光開始閃動。

  「羅格是個好孩子。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唉!你應該知道,你那記攻擊比我慢了一步。如果羅格沒有動手,尼古拉斯應該把帳記在我的頭上的。」

  風月默然,她知道實情如此。但她指尖上的一點精光,反而越來越亮了。

  修斯苦笑了一下,道︰「我老人家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啊!若是我有這個本事,還用得著在中央山脈裡躲上四百年嗎?現在事已至此,我們兩個只有聯手才有可能攔得住尼古拉斯。你拿我這一把老骨頭出氣又有什麼用?」

  風月指尖的精光閃動幾下,終於散去了。

  她銀色的雙眸忽明忽暗,終於道︰「他不是精靈的工具。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

  風月銀色的雙眼突然透出了幾絲金色的光芒,她的纖手指定修斯,聲音冷得如同萬載不化的寒冰︰「我奈何不了你。可你也未必攔得住我!如果他有什麼事,我就殺光『綠海』所有精靈!」

  修斯苦笑一下,道︰「放心吧!我老人家什麼時候幹過壞事?唉,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啊!這麼大的脾氣,可對你不是件好事啊!」

  風月不再理會修斯,轉身就準備跨入虛空。

  「等等!」修斯叫住了風月︰「你不會用神聖力量,可不見得我老人家也不會用!把你的神聖力量留點給我,羅格這小傢伙才有可能好得起來啊!」

  風月伸指一彈,一個小小的乳白色光球向修斯飛去,隨即跨入了虛空。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三 療傷


  讓羅格哭笑不得的是,在修斯的指導下,小妖精芙蘿婭花去了大半天的功夫在他的肚皮上繪上了一個魔法陣。修斯又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團純淨無比的神聖能量,二話不說,通通地注入了魔法陣。

  魔法陣剛一運轉,羅格就大叫一聲,全身冷汗直冒,立刻痛暈了過去!

  神聖力量直接燒灼血肉和靈魂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隨後無止歇的巨痛又把他生生弄醒。但在芙蘿婭和安德羅妮兩個大美人面前,羅格不得不死要面子,他臉色鐵青,全身顫抖不已,終於忍住沒有再叫出聲。

  第一次魔法陣的運轉足足有半個小時!羅格痛得暈去醒來數回。與當日在教堂中被淋聖水那次相比,今次的感覺,就是地獄與天堂之間的分別。但胖子居然還是硬忍了下來,這份堅忍讓周圍的人暗暗吃驚。

  修斯這老狐狸從精靈典籍中查出的辦法的確有效。風月留下的神聖能量用完,羅格的傷口就已經穩定下來了,再也不用靠珍貴無比的銀龍脊髓來維持生命了。此後則是由安德羅妮每天向魔法陣中注入神聖鬥氣,當然效果上可就差得多了。

  但不管怎麼說,羅格的傷勢總是一天天的在見好。

  小妖精芙蘿婭雖然每天在羅格面前總是言笑晏晏的,但總是有著掩飾不住的憂傷。她與安德羅妮每天都會見面,可芙蘿婭絕不肯再與她說一句話。

  羅格把這些都看在眼裡,他當然知道怎麼回事。胖子只是奇怪,能夠讓安德羅妮變心的女孩兒究竟是什麼樣,若有機會,他倒是很想瞧瞧。

  可是他很快就發現,他完全沒有能力再思考這件事了。

  每日一次的神聖能量燒灼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意志力和精力。安德羅妮的神聖能量無論從質還是從量上來看,都較風月差得太遠,所以為了抑止羅格的傷勢、甚至讓它有所好轉,所需的時間也成倍的增加了。可是她的神聖鬥氣雖然效果差得多,但是在痛苦上,卻完全不比風月的能量來得少。

  胖子多年磨煉,天性樂觀,無可奈何之下將這每天一次的煎熬當成磨練。特別是當他發現忍過了第一波神聖能量的洗禮之後,精神力竟然有略微上漲的意思,心中更是一陣狂喜。從此之後,他即不靠精神力抵禦痛苦,也不讓芙蘿婭給他再上麻醉藥劑,天天只是咬牙苦忍,往往痛昏過去之後,再被巨痛折磨醒來。他知道,這機會一去不會再來了。如果沒有致命傷勢的壓迫,他是絕對不會再承受這種痛苦的。

  這樣又過了一周,羅格已經能勉強下地行走了。

  一個讓羅格意外的消息是,風蝶的傷勢也是極重。精靈體質本就脆弱,又被銀龍巨尾直接抽飛,風蝶全身上下的骨頭斷了幾十根,脊椎更是斷成了三截。若不是有芙蘿婭這個藥劑大師,又有銀龍脊髓這種無價原料配藥,風蝶的性命必然不保。羅格一能下地,立刻就去看望風蝶。

  羅格第一次看到風蝶的時候,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昔日美麗的精靈已經有些枯萎了,一頭流蘇般的金髮已經失去了光澤,隨意地鋪散在枕頭上。她蒼白的臉上透著淡淡的青色,一雙眼楮也失去了往昔的光彩,正呆呆地看著天花板。聽到門響,她的眼楮只是呆滯地轉動了一下,看到進來的人是羅格,她也沒什麼反應,又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芙蘿婭跟了進來,取出一個小小銀瓶,將一滴殷紅如血的液體滴進風蝶的鼻孔。一抹紅暈慢慢地染上了風蝶的面頰,可是她的眼楮仍然空洞而凝滯。

  「她的傷怎麼樣?」羅格皺眉問道。

  「她傷得太重了,只能慢慢養著,再過三個月才能下床。至於將來武技能恢復多少,還很難說。她和你的傷完全不一樣,你的傷最難對付的是那道幾乎無可抵禦的火焰侵蝕之力。她是完完全全的外傷。要想徹底治好她,只有接近大魔導師級別的光明法師施展的恢復法術才有可能,比如八級魔法『神愈術』就可以。」芙蘿婭以只有羅格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羅格慢慢在風蝶床邊坐下,望著她的眼楮。風蝶仍然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羅格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道︰「不對!她是不想活了,她的眼楮中完全沒有一點的生氣。這應該是她恢復不過來的一個原因。」

  芙蘿婭看著風蝶,眼中也有濃濃的不捨︰「我從沒見過這麼出色的精靈女孩子,要是這樣死了,就太可惜了。你到底對她做了些什麼,她對你會恨成那樣?」

  風蝶很單純,愛恨幾乎都寫在臉上。羅格知道精明如芙蘿婭,看出這點來並不奇怪。但他不想解釋。就算有了肌膚之親,他對這個小妖精也要時時防上一手。風蝶的問題,他準備回頭再解決。羅格猜測,風蝶是因為覺得就算活了下來,恢復武技也是無望,更不用提向自己報仇,才生了死意的。擊潰她的心防、化解她的死意並不難,難的是如何治好她的傷。如果她真的無法恢復,那實在是太可惜了。羅格此前多少心血,都要付之東流。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修斯長老。讓那老狐狸在他的『精靈典藉』中好好查查,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代替『神愈術』治好風蝶的傷。想找到接近大魔導級別的光明法師談何容易,羅格生平所知的,不過一個教皇、一個伯克紅衣主教而已。但這兩個人,他是一個也不肯見的,就是有機會見,他也絕對沒那個膽子去見。

  在精靈侍衛的攙扶下,羅格艱難地來到修斯長老的住處,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刺耳的金屬磨擦聲,間中夾著修斯的一聲聲歎息。羅格又是一愣,他實在想不出到底什麼事能讓修斯這老傢伙如此憂愁的,忍不住生了好奇心,推門而入。

  如往常一樣,修斯的門從來不鎖,門裡面也沒有任何機關陷阱。羅格並不認為修斯本性光明正大,而是這深不可測的老東西已經根本不需要這些無用的擺設了。

  將精靈侍衛留在門外,穿過一道迴廊,仍未復元的羅格終於艱難地將自己的身體挪入了修斯的大客廳中。

  地板上一片碎玉般的銀光閃耀。

  修斯長老坐在地板正中,左手中一點銀光,右手一把閃著綠芒的短銼,正埋頭苦幹。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就出自他雙手之間。他往日裡整齊的銀灰色頭髮有些凌亂,額頭微見細汗,一身的銀粉,顯得說不出的狼狽。

  羅格又是吃驚又是好笑,他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將這頭老狐狸折磨成這樣。

  看見羅格進門,愁眉苦臉的修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長歎一聲,又低頭鑽研起手中的東西來。

  羅格來了興趣,他忍住腹部的巨痛,緩緩地坐在地上,拾起一片銀色的寸許大小的圓片。

  「這不是銀龍鱗嗎?怎麼會這麼小?老東西,你那兩把短劍砍開銀龍鱗不是問題吧,幹嘛這麼辛苦?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好東西也未免太多了點,連把銼刀都有大幅提升鋒銳和堅固的魔法屬性,比大多數的魔法長劍屬性都好,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修斯哼了一聲,頭也不抬,仍然加勁磨擦著手中的小小銀龍鱗,半晌功夫才停下來。他把銀龍鱗放在眼楮仔細地看過,才隨手一拋,扔進了身後一小堆已經加工好了的銀龍鱗中。

  「哼,無知的東西。銀龍全身上下最堅硬的鱗片就是下頜到頸間的那幾百片細鱗。那個地方就是安妮那小傢伙的碧落星空也插不進去。看你這次傷得這麼重,我老人家心中過意不去,準備拿這幾百片細鱗給你做一件銀龍護甲,好能保住你一條小命。你不識好人心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嘲笑我老人家,小心我火氣上來,給你做的銀龍護甲偷工減料!」

  羅格拿起一片銀龍細鱗,用力一折,在他的蠻力之下,這龍鱗居然紋絲不動,不彎不折。雖然說鱗片太小不好用力,但這麼薄薄的一片龍鱗居然如此堅固,實在是匪夷所思。胖子當然開『戰神之錘』時,第一件練習的事情就是鑒別原料。此刻稍微一試,他立刻就知道這些銀龍細鱗的珍貴了。羅格不由得暗自慶幸,當日還好是從銀龍後腦下手。他曾仔細閱讀過所有能找到的關於銀龍的資料,只知道後腦那裡是銀龍的弱點,卻不知道頸下細鱗會有這麼堅固。

  龍鼻是銀龍的另一個致命弱點,但那種地方,龍息張口就來,哪是尋常人敢下手的地方?就連修斯這種老油條也躲不過垂死銀龍的最後一口龍息。

  以羅格性情,那是絕對不會碰龍鼻子一下的。

  修斯又拿起一片銀龍鱗來,開始打磨形狀,鑽孔鑿稜。看他這進度,估計沒有個十幾分鐘,泡製不完一片龍鱗。羅格看得很明白,修斯每下一銼,都在那一瞬間極速提升斗氣,所以小銼到處,才會鱗粉橫飛,銀龍鱗被銼去了一小層。可是修斯在這瞬間提升的鬥氣,竟然已經達到了十六級!看來若不是修斯親自動手,整個神諭之城的精靈工匠是無人奈何得了這些銀龍細鱗的。

  只是能夠瞬間就將鬥氣提升到十六級水準,隨後又完全恢復常態,要說這老東西沒進聖域,羅格是打死不信。

  但在胖子反覆追問下,修斯只是說︰「我是一個四百歲的殺手了,殺手自然有殺手的辦法。平時隱藏氣息,到臨戰前一刻才將實力提升至頂峰,那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啊!」

  羅格知道從這老狐狸處是肯定問不出什麼來的,無奈之下只得道︰「你這老東西費這麼大力氣做這麼件極品好甲給我,不是又有什麼陰謀吧。」

  修斯怒哼一聲,道︰「我老人家天生不幸,遇到了你這麼個神使。哼,有這閒功夫我還不如去泡兩壺好茶呢!可是若不把你小子的小命給保住,我的那些精靈就要大禍臨頭了!我這叫無可奈何。」

  羅格哈哈一笑,道︰「這倒也是!沒有了我,精靈想在人類社會立足還真不大容易呢!對了老東西,你回頭再好好翻翻你那本『精靈典藉』,看看有沒有什麼方法能把風蝶治好的。」

  修斯沉吟一下道︰「我只是個殺手,對魔法和恢復都是一竅不通。不過以我的經驗看,風蝶那孩子恢復不了主要還是因為心結,失去了對以後生活的希望,才會自己一心求死。如果能解開這個結,自然就好辦了。」

  羅格哼了一聲,道︰「她是因為脊椎斷了,武技難以恢復才會絕望的吧?不解決這個,怎麼恢復她的希望?」

  修斯歎了一口氣︰「如果我連光明類恢復系大魔導師才能辦到的事情都能解決,還用得著在中央山脈裡躲上四百年?風蝶這孩子再可惜,也只是一個精靈。我精力有限,為了精靈全族的生存考慮,只能先顧好你再說了。」

  看著埋頭苦幹的修斯,羅格哼了一聲,也不置可否,出門去了。

  他拖著傷重的身子,把神諭之城的幾個要害所在都走了一圈。

  神諭之城的工坊裡現在忙得熱火朝天,精靈工匠們正全力對付堅韌的龍皮和一片片硬逾精鋼的龍鱗。巨大的龍皮可以製成近百套輕便堅固的革甲,而龍鱗則足夠製成二十餘套重甲。羅格想了想,吩咐只製作十套全部由銀龍鱗構成的重甲備用,其餘的甲冑只在最要害的部分才加上一片龍鱗以增加防護力。這樣算下來,足可以多製成一百套左右的魔法鎧甲了。現在惟一發愁的是,精靈戰士體質較弱,除了月之暗面的精銳劍士和騎士外,其它精靈戰士穿上這些重甲武技反要大打折扣。銀龍皮製成的革甲雖然防護力遠不及龍鱗鎧,但也較人類重裝步兵戰士普遍裝備的精鋼全身甲相差無已了,但重量僅僅比普通革甲稍重,再適合月之暗面的精靈弓手和殺手不過了。美中不足的是,這些銀龍革甲實在是太少了,怎麼都不夠月之暗面戰士分的。

  一想到月之暗面,羅格心中就忍不住的陰鬱。自己一手創建的月之暗面最初足有八百精靈,現在只有三百不到了。銀龍一役,月之暗面所有近戰戰士幾乎全部戰死,餘下的精靈不是弓箭手,就是殺手了。看來日後爭霸主力,還得靠人族軍隊啊!

  這次精靈法師也損傷慘重,有兩位精靈長老也是當場隕命。是以羅格設立的魔法實驗室冷清了不少,但是因為有芙蘿婭的指導,兩個被逼投身藥劑製作的精靈法師倒是受益非淺。芙蘿婭交給了他們幾張簡單的毒藥配方,毒性一般猛烈,但勝在原料供應充足,價錢便宜,製作工藝簡單,完全可以適應軍用量產的要求。這些毒雖然不至於當場斃命,但若是沒有適當救治,半日內多半一命歸天。在戰場之上,又哪有這種機會給你慢慢救治?是以在羅格眼中,這些毒藥簡直比銀龍鱗甲還要來得重要。

  羅格強忍身體上的不適,仍然堅持著來到三棵精靈古樹的中央。

  精靈古樹中間所有的建築物都已被拆除,連長老院都被拆了一半去。只有精靈神廟佔了臨湖一面的最好位置,算是離開精靈古樹最遠的,才得以倖免。現在土地已經平整好了,形成了一座圓形的廣場。

  廣場中心部位有三棵低矮盤曲的奇特植物正在緩慢地生長著,二個精靈魔法師身上魔法光芒閃動,正在控制著這幾棵植物的生長。看得出來,他們並不輕鬆,沒過一會,他們魔力就消耗得乾乾淨淨,而這幾棵植物不過抽了幾根新芽而已。

  數以百計的精靈正在地上仔細地開鑿著一個一個細小的魔法符號。薩拉長老是銀龍戰役中惟一倖存的長老級魔法師,他手中拿著厚厚的一疊圖紙,正指揮著精靈們佈置這個龐大無比的魔法陣。看這進度,估計再有半個月才能完工。

  羅格抬頭看了看精靈古樹,上面已經是一片黃色,只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綠意。

  這個魔法陣還很不完善,但是芙蘿婭能在幾天內設計出這樣一個魔法陣,已經是罕見的魔法天才了。羅格是甦醒之後才知道,在芙蘿婭的威脅下,修斯已經將精靈族秘傳的儲存魔力的魔法陣交給這小妖精。在精靈魔法陣的基礎上,芙蘿婭終於設計出這個魔法陣。

  雖然仍有很多缺陷,但總好過沒有。羅格準備等身體徹底恢復之後,再參照埃麗西斯留下的魔界魔法知識和巫妖艾爾格拉的片斷記憶,重新完善這個魔法陣。

  這時,他身後傳來安德羅妮的清脆聲音︰「羅格,你剛能下床就到處亂跑!到治療的時間了!」

  羅格臉色一白,差點坐在地上。扶著他的精靈侍衛都面有不忍之色。羅格哼了一聲,帶著赴死的悲壯表情,一步一步向神廟挪了過去。

  天色漸漸地暗了。

  好不容易治療完畢,羅格心神一鬆,半昏半睡地失去意識。精靈侍女用力扳開羅格緊握的雙拳,將裡面已被捏爛的手巾抽了出來,並用被子蓋住了羅格赤裸的身體。

  安德羅妮也是十分疲憊,持續消耗大半鬥氣對她也是個不小的負擔。這些日子以來,她對羅格的意志極為佩服。忍受這種巨痛,他不掙扎,不喊叫,只是靜躺著苦忍,昏過去再醒過來。安德羅妮自問若是和羅格換個位置,自己不光需要被綁上手腳,怕是還得殺豬一樣的大叫。

  極度虛弱、昏睡中的羅格似乎仍然感覺得到痛苦,臉上的肉時不時會抽動一下。安德羅妮輕笑一下,低聲罵道︰「活該!你幹了那麼多的壞事,也該有點報應了。」但說歸說,她仍是輕歎一聲,用絲巾將羅格臉上的汗水輕輕拭去。

  芙蘿婭也很疲累,維持羅格肚子上的魔法陣長時間運轉,就算對她這樣的魔法大師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羅格的治療一結束,她就走出了房間,彷彿不知道安德羅妮正憂鬱地注視著她一樣。芙蘿婭知道,安德羅妮多半要守護羅格一段時間,等他恢復一些才肯回去休息。

  芙蘿婭靜悄悄地推開了風蝶的房門。

  此時風蝶的房間裡已經一片黑暗,她已經用過了藥,現在這個時候不會再有人來打擾她的休養了。

  風蝶仍是睜著一雙失神的大眼楮,對有人進來,完全沒有反應。芙蘿婭指尖燃起一小團魔法火焰,照亮了自己的臉。

  「芙蘿婭……姐姐……」風蝶終於有了些反應,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芙蘿婭在風蝶床邊坐下,撫摸著風蝶的臉蛋,輕輕地道︰「傻孩子,怎麼突然想不開了?是不是怕以後身體會好不了?」

  一滴眼淚從風蝶的眼楮裡悄悄地流了下來,她艱難地說︰「我……知道我好不了…」

  芙蘿婭輕輕按住了風蝶的嘴辱︰「還記得姐姐和你說過的那些話嗎?你是個天才,又是高貴的精靈,可是為什麼會一再輸給羅格呢?是的,他卑鄙、他無恥、他不擇手段,可是你沒有看到最重要的一樣東西,他從來不放棄。哪怕是完全沒有希望,他也要掙扎一下。還記得姐姐讓你看的那本《權臣傳》嗎?你看看裡面的那些人,有哪一個不是死到臨頭還要再拼一下命的傢伙?你想向這種人報仇,得比他們還能堅持、還有毅力才行。你還有恢復武技的希望,為什麼現在就要放棄呢?」

  風蝶努力地搖了搖頭,眼淚又流了下來,她想說些什麼,卻又被芙蘿婭按住了。

  「不要說話,會很痛的。姐姐什麼都知道的,姐姐也很瞭解羅格,有姐姐幫你,你一定會成功的!不必擔心,姐姐這些天已經仔細研究過了你們簽的那個契約。那並不是全無破綻的。我們先來試試第一條路,如果不行,有姐姐在,第二條路一定可以走成的。再叮囑你一次,姐姐幫你的事,一定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知道了嗎?」

  風蝶緩緩地、卻是極堅決地點了下頭。巨痛讓她的秀美的小臉變得更加蒼白。

  「那就好。姐姐想了一個辦法接上你的脊椎骨。但是會很痛,你一定要忍住。這件事也不能告訴任何人,而且這一個月內,不論多痛,你都不能亂動。只要忍過這段時間,也許你的武技就有希望全部恢復。」

  風蝶用力眨了眨眼楮。

  芙蘿婭頌念起咒語,失樂園的大門緩緩在房間裡出現了。她跨進了大門,不一會的功夫,從裡面取出一大塊泛著淡藍光澤的冰塊。冰塊中有一截血淋淋的東西!

  「你看,這可是銀龍全身上下最好的一段筋呢!姐姐特意偷出來給你治病的。」

  芙蘿婭一邊說,雙手一邊控制著一小團魔法火焰。冰塊迅速地融化了,龍筋緩緩地漂浮在空中。

  她掀開風蝶的被子,露出精靈那纖弱美麗的赤裸身體。她的手輕輕地自風蝶身體上撫過,若有意、似無意,她冰涼的指尖恰恰自風蝶的乳尖上游過。因為疼痛和寒冷,風蝶的皮膚變得異常敏感,一陣陣奇異的感覺自芙蘿婭的指尖處不住地襲遍了風蝶的全身,她的小臉泛起一陣紅暈,覺得很是不妥,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芙蘿婭輕笑一聲,站了起來,取出一堆閃耀著各式各樣光芒的小瓶,一字在風蝶床邊排開。

  她極輕極輕地將風蝶翻了個身,但巨痛仍差點讓風蝶暈了過去,好在芙蘿婭隨即將一根深藍色的細尖釘進她的後頸,一陣麻痺感迅即傳遍了風蝶的全身,讓痛苦減弱到她還可忍受的水平。

  芙蘿婭輕輕地吟唱著一個冗長的咒語,慢慢地,一把閃耀著炙熱火光的長劍出現在她的手裡。隨著咒語的進行,這把魔法長劍越來越小,紅得卻更加的耀眼。等到魔法長劍已經縮小成一把匕首大小時,芙蘿婭額頭上已經有細細的汗珠了。

  她看著風蝶的絕美的赤裸背部,冷冷一笑,一劍劃了下去……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四 歷史的塵埃 全


  再經過半個月地獄般的治療之後,羅格體內的妖蓮之火終於被全部驅除乾淨了,現在他只剩點皮肉傷了,這些小傷,用不了多久就能長好。

  讓羅格驚訝的是,風蝶竟然也開始恢復了,而且恢復的速度快得嚇人,看來再有一個月就能下床行走了。按目前的情況看,她的武技恢復的可能性很大。

  這段時間來,安德羅妮和芙蘿婭輪流陪在他身邊照顧,倒是讓胖子享受了不少溫柔待遇。除了傷勢痊癒,羅格的精神力總算有了些許可以感覺得到的進步。可是羅格的意志再堅強,也絕不願意再通過神聖力量燒灼的方式來增進精神力了。再說,失去侵蝕之後,如此龐大的精神力又變成怎麼用也用不完了,增加了也沒什麼用。

  這一日,接近完全恢復的羅格被修斯帶到了神諭之城的精靈演武場。

  修斯拿出一件暗淡無光的淺灰色鏈甲扔給了羅格。這件鏈甲不大,無領無袖,形如背心,賣相實在是慘不忍睹,完全不像出自精靈之手,倒是十分輕便。羅格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這件甲好在哪裡,只是從材料上看,倒像是由什麼生物的鱗片製成的。可是銀龍細鱗不光光澤漂亮,還透著習習龍威,怎麼會是這副樣子?

  羅格非常疑惑,但還是應修斯的要求穿在身上。

  修斯忽然自身後抄起一把長槍,鬥氣瞬間提至頂峰,槍尖上燃起一小團亮得耀眼的火花!

  羅格大驚之下,還未有動作,胸前就傳來一股大力,將他擊飛出去!

  羅格哼哼嘰嘰的,好不容易才爬起來,胸口肋骨仍如斷了一般。他禁不住大怒︰「老東西,你怎麼……」

  羅格忽然住口不語了。

  他看著修斯手中的長槍,槍尖因為受力過大,已經完全扭曲變形了!羅格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胸甲,上面竟然連點擦痕都沒有!

  「這難道真的是銀龍鱗做的?」羅格仍然不肯相信。

  修斯得意洋洋地笑著︰「那是當然!這胸甲上面用上了精靈族傳統中最高級的工藝,『歷史的塵埃』!才變成這副模樣的!哈哈,我老人家辦事向來周道啊!」

  「『歷史的塵埃』?這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就不像有用的樣子。」

  修斯嘿嘿一笑,道︰「經過這道工藝處理的兵器甲冑就如經歷過千年的時光一樣,將完全失去原有的氣息和光澤,然而一切能經受住時間考驗的特性都能保留下來。」

  羅格哼了一聲,道︰「我說這胸甲怎麼看怎麼像積了一層灰一樣。但聽起來,你這所謂精靈傳統工藝,怕是只能削弱裝備的能力,不會增強的吧?」

  修斯老臉一紅,嘿嘿一聲︰「好像是這樣的。不過,年輕人啊,你要知道時間是最公正無私的,只有歷經千年時光流逝仍然不變的東西才是真正不朽!凡是經由歷史的塵埃處理過仍然能存在的東西,都必然是好東西啊!」

  「修斯長老,不用時間的考驗,我也知道銀龍細鱗是好東西。被你這什麼歷史的塵埃一弄,看看,連帶著龍威全都沒有了!難道天然的龍威不是個好東西嗎?」

  「年輕人啊,龍威龍威,顧名思義,那是專屬於龍的威嚴。不屬於你的東西,自然不是好東西,經受不住歷史的塵埃考驗也很正常。這胸甲是難看了些,可是也有它自己的好處。殺手一般都有個副職,盜賊,我老人家自然也不例外。可是就算是以我四百年的眼光,初看到這胸甲也會把它當成不值錢的便宜貨。一件不怕小偷光顧的東西,你說是不是好寶貝?」

  羅格哭笑不得,但他知道修斯這老傢伙從來不做沒用的事。他哼了一聲,暗想有這麼多精靈在手,諒這老狐狸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害自己。

  他冷冷地道︰「歷史的塵埃,這名字倒是不錯。經過千年之後,一切事物的真相都已被掩蓋在歷史之中了,這才是這個名字的真正由來吧?這歷史的塵埃,想必也是『精靈古籍』上所載,只有您老人家才能看懂、才會使用的東西吧!」

  修斯顯露出驚奇之色,讚道︰「真不愧是神使大人,連這個您都知道了。先別忙,這裡還有一樣好東西。」說著,修斯提出一件奇異的長兵器來。

  這件兵器長三米,有一個一米長的粗柄,前端兩米就如一用數根野獸的巨角硬絞在一起擰成的一樣,十餘根三寸多長的尖角從四面伸了出來,說不出的粗獷猙獰。最前端交錯著伸出了三根鋒利的尖鋒。看上去又像戰槍,又像一根狼牙棒。那槍柄也似是兩根長角擰成,在尾柄處分了個叉。角尖被磨成了三稜,鋒利無比。

  這把莫名其妙的東西,看上去也經過了『歷史的塵埃』的『洗禮』,如同極北極西蠻族獸人使用的武器一樣。羅格看來看去,覺得應該是一把狼牙巨棒,或者是一把長稜刺錘。

  惟一合羅格心意的,就是這東西夠重,掂一掂怎麼也有一百來斤,威勢十足。

  修斯得意地道︰「這把戰槍也是我老人家的得意之作,就叫,就叫屠龍槍好了!」

  羅格無言,過了半天才道︰「你說這東西是槍?」

  修斯已經在石牆下放好了一副重型盔甲,道︰「當然是槍了,你不準備試試嗎?來,這屠龍槍的威力保證讓你意想不到!」

  羅格握起了屠龍槍,低喝一聲,通通通通,邁起大步向盔甲衝去,轉眼之間,他就在盔甲前立定,隨後一槍刺出!

  屠龍槍突然光芒一閃,三根槍尖無聲無息地刺穿了重甲,又沒入石牆一米多深,直到羅格整個人一頭撞上了重甲,才停了下來!

  羅格大吃一驚,這把屠龍槍的威力也太恐怖了些!特別是不規則的槍尖和無比粗大的槍身竟然在重甲上留下一個超過一尺半的大洞!看來這把屠龍槍下,是斷不可能留有活口的了。

  他想了一下,一把抽出了屠龍槍,猛然橫掄,噹的一聲大響,將那副重甲完全砸扁。羅格有些不解,這一下威力雖然不小,可是並不比輪一根一百多斤的鐵條來得更大,較直刺可是差得太多了。

  修斯解釋道︰「你可別小看了這把屠龍槍,那頭銀龍全部的龍角可都用在這上面了呢!這把槍自然不會只是一把普通的長槍,它的特殊威力有兩樣。只有在直刺時它的真正威力才會發揮出來,若是你用精神力驅動,威力還會提升,那簡直就是無堅不摧啊!」

  羅格沉吟了一下道︰「可是這槍太凶悍了,槍下看來留不了活口,有些不大方便。」

  修斯道︰「屠龍槍屠龍槍,本來就不是為了跟人斗的,這是用來殺龍的寶物,你用來捅人,那自然是一捅一個死!如果捅人都能留下活口,那還叫什麼屠龍槍!」

  羅格輕輕撫摸著屠龍槍上粗獷的紋路,從指尖上傳來的觸感實在讓他歡喜。只是銀龍角至堅至硬,修斯這老東西是用了什麼辦法把這麼多根龍角擰在一起的?羅格實在懷疑,就是讓銀龍自己來擰,是不是也能擰成這種效果。但他知道問了也一定白問,對這老狐狸動武是沒有用的,來文的,他不是說殺手自有殺手的辦法,就是從精靈古藉上尋來了神妙辦法。

  「修斯長老,這把屠龍槍這麼凶狠,難道真讓我去屠龍嗎?」羅格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

  「不是讓你去屠龍,而是萬一以後遇上了龍,有這把槍還能鬥上一鬥。就以你那點武技,嗯?你那幾手實在是稱不上是武技,靠什麼樣的神器也成不了強者。但有了這把槍,諒那龍如果本事差點,多少也得帶點小心,管它龍皮多厚多結實,扎一下也是很痛的。而且龍那麼大的個頭,你又永久固化了加速術,胡亂一槍,怎麼也能扎到塊肉,這就夠它受的了。何況這槍四面是刺,只要你運出力氣直刺,就是刮著點邊,那也是一道大口子!以神使大人的風格,這槍上想必是要下點毒的。既然槍名屠龍,這毒對其它人獸有沒有用無所謂,只要對龍有特效就成了。聽說神使大人的新老婆是藥劑大師,特別是對毒藥更有心得,這點小事想必難不倒她。如果實在困難,那我老人家辦事周道,再去翻一翻精靈古籍,看看上面有沒有記載特效毒藥……」

  羅格被修斯一篇長篇大論說得頭暈眼花,急忙打斷道︰「等等!等等!修斯長老,看你說了這麼多,好像我一定會再去屠一頭龍一樣!哈哈,這個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的龍啊!這次的銀龍已經收穫不小了,您放心,一時半會之間,我是絕不會再找龍的麻煩了!他媽的,下次沒有萬全準備,老子絕對不再惹龍了!」

  修斯微笑道︰「我老人家的意思不是讓神使大人您去屠龍,而是說,你以後萬一遇上了龍,有這槍在手多少有點用處。」

  羅格一愣,道︰「慢著,修斯長老,您剛才說什麼?難道以後會有龍找上門來不成?」

  「神使大人,是一定會有龍找上門來的。您想,這次殺死的那頭銀龍剛剛產下了一個龍蛋。既然有龍蛋,那麼它必然是有父親的。您殺了它的老婆,它難道不會找上門來嗎?」

  「修斯長老,您又是怎麼知道的?」

  「銀龍臨死前那聲咆哮,是用龍語要求她老公來報仇的。神使大人,您不用這樣看著我,龍語並不難懂,至少比古精靈語要容易得多,我是個四百歲的殺手,能聽得懂龍語並不稀奇……」

  羅格臉色出奇的難看,他知道剛產下龍蛋的銀龍都是極度虛弱的,就是這樣,屠龍隊伍還差一點全軍覆沒!現在就算多了一把屠龍槍,他又怎麼對付得了一頭要來復仇的壯年銀龍?修斯再深不可測,也不可能比一頭銀龍厲害。他要真有這個本事,也不會坐視那麼多精銳的精靈戰死了。

  「那頭銀龍什麼時候會來復仇?」

  「這個……我老人家也不知道。也許它過幾天就到,也許根本不會出現。但不管怎樣,現在開始作準備總是必要的。」修斯微笑道。

  「所以,你對這槍和盔甲都用上了歷史的塵埃,是嗎?」

  「是的,如果不用時間沖刷去銀龍的氣息,復仇的銀龍一定會直接找上門來的。現在,它想要找到真正的仇人可就有些困難了。」

  羅格稍稍放下了些心事。這事愁也沒用。

  修斯從羅格手中拿過屠龍槍,又道︰「神使大人,您武技差勁,這把屠龍槍對付人類敵手又太凶悍,我遍思平生絕技,想出一式槍技,威力極大,所以名為『弒神』。這式槍技只有結合這把屠龍槍的第二個特殊效果和大人您獨有的精神衝擊才能使用,所以我只能講解一下,不能給您演示了。」

  「您看,這就是屠龍槍除了直刺之外,另一特技,橫掃!」

  說著,修斯呼地將屠龍槍橫輪一周!屠龍槍微微發光,突然發出了一道徑長足有三米的巨大半月型淡青色光刃!

  光刃瞬間威壓之大,直是如獄如海!

  這光刃貼地飛出,速度不是太快,但所過之處,草木竟然完全無恙!

  羅格知道,這正是光刃鋒銳到了極處的表現!

  看著光刃無聲無息地沒入了石牆,羅格自內心深處泛起了一陣寒意,這屠龍槍也未免太厲害了點,光論這兩樣特技,就穩穩地壓倒了碧落星空!

  修斯咳了一聲,道︰「神使大人,剛才那道光刃,全部的威力就在於發出那陣威壓,所以耗力不多,您盡可以揮個七八十次的……」

  羅格大吃一驚,再次凝神望去,果然,草木安然無恙,連皮都沒破一點……

  還沒等他發問,修斯就搶道︰「來,看過屠龍槍的第二個絕技『屠龍槍刃』,咱們就可以學習這招『弒神』了。這弒神第一步,就是貼地揮出一記『屠龍槍刃』,不管是誰,看到這屠龍槍刃都絕不敢硬擋,惟一的反應就是上躍……」

  羅格心中略略一動,點了點頭。

  「如果對方是個魔法師,那麼一記就夠了。如果是個厲害的武者,那麼在空中對他再來一記屠龍槍刃,他必然有能力空中變向,再躲上一次。這個時候,神使大人就可以拿出當日對付我老人家的絕技精神衝擊了。他們人在空中,躲無可躲,您的精神衝擊又是神魔難防,挨上一下最少也要頭暈眼花一會。」

  羅格臉色一變,但仍是點了點頭。

  「這『弒神』最後一步,就是大人您精通的魔法『暗黑炎柱』了!神使大人是魔法上的天才,這個魔法想必可以瞬間發動的。對方又是全無防備狀態,被這瞬間就能縱貫天地的魔界黑焰一燒,就是不熟,也得烤個半死!如果對方是魔法師,多半可以就此拿下。如果是武者,那麼神使大人上前用屠龍槍砸上兩記,想必也能輕鬆拿下。當然,神使大人的智慧可不是我能夠體會的,您要對弒神加以改進,也是很自然的。比如精神衝擊之後,趁對方動彈不得之時用手弩攢射,或者躍起用屠龍槍補上一槍…。。」

  羅格反覆思索這招『弒神』,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突然上前,一把自修斯手中搶下了屠龍槍。

  修斯乾笑兩記,道︰「神使大人何必害怕呢?這屠龍槍是專為您打造的,『弒神』也只有配合您的特殊威能才能使用啊!嗯,以我老人家的經驗來看,出招之前,最好先鄭重其事地告之對方此槍名字以及此招招式名稱為好。對方越是戒備,越是容易上鉤……嗯,不對!我們精靈一族向來光明正大,就算打算用這陰險招數,怎麼也得事先告知對方招式名稱啊!但求心安,但求心安而已,哈哈!」

  這把屠龍槍羅格越看越是喜歡,惟一不好之處就是攜帶不便。至於那件銀龍背心,他穿上了就不準備再脫了。單以防禦力來說,這件背心就比當年的戰甲『輪迴』還要強不少,只可惜這背心小了一點。沒辦法,銀龍細鱗就那麼多了。

  至於即將到來的銀龍復仇威脅,羅格已經開始盤算要如何應付了,但眼下急也沒用。

  不管怎麼說,收穫了兩件新裝備之後,羅格心情大好。至於修斯那招『弒神』,陰險到了極處,除了接近聖域的強者,其它人鮮有不中暗算的。以自己的聰明才智,自然不難對這招再加以改進,然後或擒或殺,當可全憑自己心意。至於那些接近聖域的人,哪有與之爭鬥的道理?要麼收買,要麼跑路。

  此時的神諭之城天空中一片蔚藍,氣候溫暖宜人,四處又是一片鬱鬱蔥蔥。纏繞在棟棟房屋外牆的花枝又開始抽絲吐芽。

  羅格在修斯長老的陪伴下,一路在神諭之城中漫步向前。與初建時相比,神諭之城已經從一個纖美柔弱的典型精靈都市蛻變了許多,變得粗獷、實用而危險。當然與人類都市如德累斯頓相比,神諭之城仍然是一座美麗得不可思議的城市。

  在三棵精靈古樹中間,已經建起了一座充滿神秘氣息的圓頂神殿。神殿上只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完全沒有任何窗戶。這座神秘的神殿也沒有任何精靈守衛。但所有經過的精靈都自學地與神殿保持十米以上的距離。

  羅格與修斯走向了那一道惟一的小門。

  羅格知道,在這座神殿的周圍,佈滿了致命的陷阱。

  小門在羅格面前自動打開,當兩人進去之後,又悄悄地掩上了。

  神殿裡完全是一個魔法的世界!

  神殿內的地面已經完全被魔法陣佔滿了,縱橫交錯的刻痕如同穿越大地的河流,微微閃動著魔法的光芒。灌注在這些刻痕中的魔法白銀將魔力魔法陣的中央傳送到每個魔法符號處,再將純淨的、放大了的魔法能量重新收集回魔法陣的中央。

  魔法陣中央有一叢低矮的樹叢,樹叢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置著那顆巨大的銀龍蛋。此刻銀龍蛋通體放射著柔和的光芒,有節律地一下一下地跳動著。它每跳動一下,就如同在大海中激起了一陣波濤,一圈淡白色的魔法波浪自內而外,掠過整個魔法陣。

  所有的魔法符號都在同時亮起,一絲絲細細的白光射向了龍蛋上方一塊白色的晶體,赫然是羅格當日從銀龍腦中掏出的龍晶!龍晶跟隨著龍蛋的跳動,也在有節律地波動著,它彙集了魔法陣的光芒後,就會將一束明亮的白光射向天空,照耀在神殿頂部懸掛著的一個綠色的蛋形物上面。

  整座神殿就如一個有生命的龐然大物一樣,而銀龍蛋就是這龐然大物的心臟。

  神殿中匯聚的能量被均分成三份,輸入到三株精靈古樹之中。精靈古樹自己的生命力則主要用來調控這些魔法能量的使用,消耗大為降低,因而迅速地恢復起來。僅僅三天的功夫,精靈古樹的所有樹葉都由黃轉綠。巨大的樹冠又如一把巨大的綠傘,開始為神諭之城遮風擋雨。

  足有二米大小的銀龍蛋擁有著極其龐大的生命力,在這個魔法陣的控制下,它供應整個神諭之城的魔力仍然顯得行有餘力。只是這個魔法陣還不夠完善,抽取魔力時高時低,而且過濾純化魔法能量方面也有缺陷,所以他不敢把抽取魔力的速度定得太快,免得一個不小心,徹底地毀滅了這顆無比寶貴的銀龍蛋。

  修斯的臉色並不好看。萬一尼古拉斯真的找上門來,看見這顆龍蛋和龍晶放在這裡,神諭之城的下場那是不言而喻。羅格在屠宰銀龍之前就已經開始規劃這個魔法陣了,他是真的幸運呢,還是感覺到了什麼,一定要把精靈和自己捆綁在一輛戰車上?他看了一眼羅格,羅格正好也望了回來。

  一大一小兩隻狐狸對視著,各有深意地微笑了一下。

  「神使大人」修斯開口道︰「以我老人家的經驗來看,銀龍怎麼說在龍族中都是上等的種族。這顆龍蛋實在是無價之寶啊,如果就這麼用了,真是太可惜了。還有那顆銀龍龍晶,也都是舉世難尋的寶物,咱們拿來當作這個魔法陣的控制器,未免太浪費了些。」

  羅格搖頭道︰「就這樣吧,我覺得現在很好,非常的好。在沒有找到更好的利用辦法之前,一切都維持原狀。讓精靈古樹盡量多恢復點元氣,難過的日子還在後面呢。修斯長老,殺手應該對隱藏行蹤都特別的在行,你看,是不是想一個類似於歷史的塵埃那一類的方法,將這個神殿也完全隱藏起來?」

  修斯長老歎了一口氣,愁眉苦臉地看著房間內不住跳動的魔法陣。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五 斯巴達 全


  神諭之城的事情終於可以暫時告一段落了,羅格給修斯留下了一堆難題,就準備動身前往德累斯頓了。

  他的龍馬已死。好在有了銀龍胸甲之後,再也不用穿厚重的全身鎧了,雖然屠龍槍也不輕,可是這點份量對於一般的駿馬來說,還能負擔得起。

  當日羅格提著那把灰撲撲的、猙獰猛惡的屠龍槍回來時,連安德羅妮都嚇了一跳。她本想拿碧落星空試試這槍,但羅格心疼銀龍角得之不易,堅決不肯,這才罷了。

  此時的風蝶仍然虛弱之極,可是傷勢恢復迅速,看來最多再過一個月就能下地了。

  羅格安排精靈工匠們全力生產毒箭、破甲箭以及火焰箭及寒冰箭、強酸箭等魔法箭。他準備充分發揮月之暗面天賦的遠程攻擊能力,錢花了可以再賺,但精靈死了,要再生一個可就困難多了。他實在承受不起這些精銳精靈戰士的損失。

  由銀龍皮製成的革甲防護力不弱於一般的全身甲,又非常輕便,正好適合月之暗面使用。可惜數量不多,只有一百套。至於全部由銀龍鱗製成的十套重甲,除了僅僅倖存的兩個精靈守護武士,其餘的精靈誰也穿不動。

  現在風蝶傷重,精靈王之弓就改背在拉斐爾的背上。這個永遠隱藏在黑暗中的暗影騎士正如一頭初生的小狼一樣,拚命吸收著周圍的一切知識,飛速地進步著。短短一個月的功夫,就由十級突破到十一級了。

  與當初重入神諭之城時相比,羅格這次走出神諭之城時,身後跟隨的部隊顯得單薄多了。

  當風塵僕僕的羅格踏進德累斯頓大公府的時候,正好遇上了阿黛兒和財政、軍務兩大臣之間發生了激烈爭持,希萊居中也難以決斷。這場爭執已經發生了好幾天時間,但是羅格每次一走都是神秘消失,了無音訊,也不知道何時會回來。公國重臣們只知道羅格的精靈衛隊在中央山脈之中建立了一座城市,惡魔的靈魂就收押在那種城市之中。至於神諭之城的具體位置,就沒人知道了。

  現在精靈古樹恢復了魔力,神諭之城又重新隱藏在了漫漫無際的原始森林之中。

  按照慣例,羅格每次回到德累斯頓,都會先出現在希萊的府裡。

  在與希萊密談的時候,安德羅妮和芙蘿婭也在座聽著。乍見這容姿絕代的一男一女,希萊也愣了片刻才緩過神來。

  羅格喝了一口茶,放下了手中的報告,道:「希萊大人,雪隼之國會反叛不奇怪,也不是什麼大事。雖然弗雷大人吃了一個小虧,但是只要我們大軍過去,諒這些叛賊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只是阿黛兒的決定有些奇怪,用五千枚金幣僱傭一個只有三十多個騎士的傭兵團去平叛?還有這個百分之五的鎧甲稅……這個稅先不說它,希萊大人,您見過那個傭兵團嗎,您對他們的評價如何?」

  希萊沉吟了一下,道:「他們是真正出色的騎士,而且,我從來沒有在其它的騎士身上看到過那麼重的威嚴和殺氣。可是,除了他們的傲慢之外,要說他們比雪熊騎士厲害多少,我是看不出來的。按理說以阿黛兒大公付出的價錢,足可以僱傭一隻一千人以上的傭兵團了。但是您臨行之前曾經吩咐過,軍備和軍官候選事宜由阿黛兒大公做主,本來老臣們都是不加干預的,但是這次她的兩個決定牽涉到了財務和軍務大臣的權限,超越了您授預她的權力,才會引發爭執。」

  羅格慢慢地道:「通過公開招募傭兵團的方式選拔人才,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妥。您為什麼會這麼激烈的反對?是不是覺得阿黛兒背著我們有什麼動作?」

  希萊猶豫片刻,才道上:「阿黛兒大公對待她的職責幾乎是狂熱,我還看不出她會有什麼背地裡的動作。但是羅格大人,傭兵就和妓女一樣,除了金錢之外,沒有其它的辦法能夠得到他們的忠誠。我覺得想從傭兵選擇軍官的做法非常不妥。大人,阿黛兒大公很聰明,有時她的做法瘋狂而又大膽,雖然到目前為止效果還都不錯,可是統治一個國家,不能依靠這種賭?式的做法啊!」

  羅格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一隻能讓阿黛兒出五千金幣的小傭兵團,很有點意思嘛!希萊,你給我安排一下,現在我就要見見這只傭兵團,然後再回大公府去。」

  時近黃昏,德累斯頓城內的兵營中一片鬧哄哄的,充滿了呼喊、狂笑、吵鬧和打鬥聲。羅格站在兵營的大門口,遙遙向裡面望了望,對希萊笑道:「阿黛兒這個主意倒不錯,反正這個兵營也是空著,免費給來應徵的傭兵團住也沒什麼,倒是可以在飯食上賺回一筆。」

  希萊對裡面的喧鬧和混亂顯然很不喜歡,他捻著鬍子道:「羅格大人,這些傭兵無法無天的,一旦沒被我們選中執行平叛任務,我怕他們會鬧事啊。」

  羅格微微一笑,道:「才一千人多點,誰敢在我的地盤上鬧事?我們進去看看再說。」

  安德羅妮突然拉住了羅格:「等等,裡面有個很厲害的傢伙,嗯,他已經感覺到我們來了。還是小心點好。」

  羅格道:「不怕,我們又不是來打架的。去看看再說。」說罷,他當先踏進了兵營。

  兵營院子裡橫七豎八地坐著許多傭兵。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吃過了晚飯,正是聚在一起胡侃的時候。

  嘈雜的兵營大院突然安靜了下來,無數雙帶著赤裸裸慾望的目光落在芙蘿婭身上。這小妖精復又擺出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冰山模樣。羅格知道,這才是她的真正模樣。自從那香艷的一夜後,他明白芙蘿婭以前的嫵媚和風情全部是偽裝出來的樣子,她和安德羅妮一樣,不光在心理上,連身體上都對男人有著絕對的排斥。

  至於這些粗俗的傭兵,羅格心裡暗想著,若是惹上了芙蘿婭……

  轉眼之間,希萊就引領著羅格來到了西邊一座不起眼的小營房門口,道:「流沙傭兵就在這裡面了。」

  羅格在門口默立著,沒有進門。安德羅妮將手放在了碧落星空之上,芙蘿婭也專注地看著房門,轉動著纖纖玉指上的藍水晶戒指。他們都感覺到了門背後突然升起的凌厲殺氣。羅格更是嗅著了一絲血腥氣。這是只有經歷了無數戰場殺伐才會有的淡淡血腥氣。

  「裡面是流沙傭兵團嗎?我們沒有惡意,可否出來一見?」羅格道。

  沉重的木門打開了,一個外表平凡的男子走了出來。羅格覺得似乎有些眼熟,仔細地打量著他。那個人也在上上下下地看著羅格,眼中有一絲不能置信的神色。

  「你是……查理大人?」羅格試探地問道。

  「難道你是羅格?」

  羅格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萬里之外遇見故人!

  現在的查理衣著普通,一臉風霜之色,乍一看上去就是一個精明的三十左右的男人而已,哪還有半分當年圓桌騎士的高貴和雍榮?

  乍見羅格,查理也有些激動,但兩人當年也就是共事一主的交情,連泛泛之交都談不上。此番重逢,雖然也有些激動,但都能克制。

  「裡面的流沙傭兵們是不是……」羅格試探著問。

  查理向裡一讓,微笑道:「裡面都是當年追隨奧菲羅克大人的舊部了。羅格大人,請進吧!」

  三十位昔日的黃金獅子騎士們此刻臉上多少都染上了些風霜,羅格熟識的傲慢已經消逝了,代替的是平靜、殺氣與冷酷。

  羅格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然後才開口問道:「大人的黃金獅子騎士……難道就只剩下這些人了?」

  查理淡淡說道:「連我在內,一共三十一人。」

  羅格顫抖了一下,又問:「查理大人,你們……怎麼作了傭兵?」

  查理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我們除了打仗,哪有什麼謀生技能?兄弟們過去都是騎士,多少有些面子和原則,幹不來強盜,就只好當傭兵了。這次阿雷公國的任務正順手,報酬又高,我就帶著兄弟們過來試試。」

  羅格壓低聲音道:「查理大人,我現在是阿雷公國的宮庭魔法師,您肯不肯暫時委屈一下,和眾位兄弟們在公國軍隊中效力?我現在迫切需要一支重裝騎士團。」

  查理沉吟一下,說道:「羅格大人,我在光明教會中有許多朋友,也聽說了一點您被判定成異端的經過。我們這些活下來的奧菲羅克大人舊部都對您當年毅然拋棄一切、帶著埃麗西斯小姐千里逃亡的行為十分佩服。反正我們也是四處流亡,既然能夠幫上你,我們就留在阿雷公國吧。」

  羅格心裡大喜,興奮地搓著手,道:「這太好了!這裡環境太差,來來來,我帶你們到新的住處去!」

  黃金獅子騎士們除了盔甲兵器之外,沒有什麼多餘的行李,簡單收拾一下,就跟隨羅格出了營房。

  「奶奶的!我說怎麼這麼點人就敢來接任務呢!原來是認識公國的大貴族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觀望的傭兵中傳了過來。兵營大院裡的傭兵們紛紛附和起哄,但是卻無人上來挑釁。

  羅格向兩邊望望,略覺得有些奇怪,笑道:「這些傭兵怎麼光喊不衝啊,真是奇怪了。」

  查理微笑道:「怎麼不沖?我們剛搬進來那天,幾乎每個傭兵團都來衝過一回。不過他們很聰明,一般不會再來第二回了。」

  安德羅妮哼了一聲,道:「跟圓桌騎士和黃金獅子騎士較勁,這些三流傭兵當然是自討苦吃了!」

  查理聽出了安德羅妮話裡有刺,面上仍然微笑不變:「我當年就不是安德烈大人的對手,現在您武技明顯比以前更進一步,就更不用說了。至於芙蘿婭公主,我是絕對不願意與一位大魔法師為敵的。」

  安德羅妮和芙蘿婭與奧菲羅克、埃麗西斯為敵已是當年之事。如今斗轉星移、物是人非,這些當年的冤家對頭紛紛流亡,竟然在北國碰頭,當年的一切恩怨都已經淡了。此時查理處事老道平和,安德羅妮和芙蘿婭也不好意思再為難於他。何況她們目前都各自有求於羅格,也不會來無聊地破壞他的好事。

  話說回來,查理不願與她們為敵,她們也不肯隨意樹一個圓桌騎士查理這樣的敵人。

  就這樣,查理率領著三十黃金獅子騎士,在千餘傭兵的敵視目光中,傲然走出了兵營。

  羅格回到大公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阿黛兒,剛推開她房間的門,迎面一個花瓶就呼嘯而來!羅格隨手接下了花瓶,笑道:「怎麼每次見你都是這麼大的火氣?」

  阿黛兒看清進來的人,驚呼一聲:「羅格!你總算回來了,我一直在等著你呢!財務和軍務大臣那兩個老白癡簡直是太混蛋了!……」

  「好了,好了!阿黛兒,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辦得很好!不過我有兩個問題,一個是你為什麼會選中流沙傭兵團的?」

  阿黛兒臉上微微一紅,道:「羅格,嗯,你知道……我很會看男人的。流沙傭兵團人數雖然不多,可是那鎮定、從容和殺氣都是我從未看到過的。他們的首領查理,一看就知道是個很有本事的人,我和他談了一次,他的眼光見識、胸襟氣度我只在您身上看到過。你們應該是一類人,所以我一心想把他留在公國效力,好能幫你一下。」

  「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不過有些地方倒是類似。不管怎麼說,你這件事情辦得非常好!你想徵收鎧甲稅,又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羅格,你知道雪隼之國出現了反叛,弗雷大人帶了五百戰士去平亂,竟然吃了一個敗仗!我覺得這是一個好借口,正是大舉擴軍的好時機。」

  羅格非常驚訝,但面上仍然看不到任何表情:「嗯,然後呢?」

  「您說過擴充軍力是當前第一要務,我也知道您的目標遠遠超越了神聖同盟的範圍。那麼一支強大的軍隊是必不可少的。阿雷公國是個小國,又不富裕,若要走一點點富國強兵的老路,還不知道要過多久呢!現在公國幾十年來第一次擴張,領土就幾乎擴大了一倍!我想趁著公國的子民正興奮的時候狠狠地收稅,不管名目是平叛還是聖戰,都會比平時容易得多。如果再過一段時間才來收稅,一定會激起平民的反抗的。現在不管怎麼說,盡可能地增強軍備才是第一重要的事,平民的生活苦就苦點吧,只要餓不死就行。」

  羅格心中更是驚異於阿黛兒的另類見解,但仍淡淡地問:「所有的智者都認為窮兵黷武不會有好下場的。你這樣做,不怕把阿雷公國的國力拖垮嗎?」

  「羅格,這些平民們雖然一時生活會很苦,可是戰爭會轉移他們的注意力的。只要您在戰場上不斷取得勝利,這些捷報就會支撐他們繼續忍受困苦的生活,何況以後還會戰利品來補償呢!阿雷公國是個小國,我們就像一個手裡沒有多少籌碼的窮人,要想贏錢,就一定要把手裡所有能押的東西通通押上!要麼翻倍,要麼輸光!」阿黛兒就如一個狂熱的賭徒一樣!

  「何況,」阿黛兒補充道:「我們就算拿出全部的籌碼,也不見得會有參加賭局的資格呢!」

  羅格默然,他終於抬頭,深深地望著阿黛兒狂熱的深棕色眼睛,道:「阿黛兒,我必須得承認,我的確是小看了你。就按你說的辦吧!先以平亂為名,將公國和雷克托行省全面動員起來,然後鎧甲稅也罷、長矛稅也好,能征多少就征多少。從明天開始,阿黛兒,公國的財務大臣將服從你的指令。」

  阿黛兒驚喜地叫了一聲,拉起羅格的手,用力吻了一下。

  「好了,好了!不用這樣!流沙傭兵團已經答應為公國效力,我會讓他們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盡力訓練一隻重裝騎兵出來。以後他們如果有什麼需要,你要盡一切可能滿足他們!」

  現在每一分鐘對羅格都十分寶貴。第二天,他就帶上查理,集合了能集合的所有部隊,包括全部重步兵、輕步兵和雪熊騎士團,甚至連大公府的衛隊都召集了起來,供查理挑選合適的戰士。

  整整忙碌了一天,在一再降低標準的情況下,查理終於挑出了四十名騎士和七十名候補騎士。這四十名騎士選自雪熊騎士團,只需要強化訓練一下就行了。而那七十名候補騎士則是選自各個步兵兵種,第一步是訓練騎馬。這些事,交給一般教官們就行了。在練習騎馬之餘,由黃金獅子騎士們指點他們武技、鬥氣和戰陣知識。

  至於四十名雪熊騎士,則由查理親自訓練。

  對這些珍貴無比的黃金獅子騎士,羅格再也捨不得折損一個了。他急調了三十套用銀龍鱗加固過的重甲給這些黃金獅子騎士們,另外給查理準備了一套全部由銀龍鱗製成的重甲。

  新的騎士們在第二天天還未亮的時候,就被查理在寒風中拉到了操練場上。騎士們只穿著單薄的睡衣,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地發著抖。

  在一片黑暗中,查理身上的乳白色的鬥氣光焰顯得格外耀眼。他來到這批新兵前,一個一個地打量著他們,從頭看到尾,又從尾走到頭,然後在隊伍前站定。雪熊騎士們敬畏地看著查理身上的鬥氣光焰,那代表了絕對的實力,是惟一能折服這些桀驁不馴的騎士們的東西。

  「我叫查理,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們的教官、上司還有……天敵!」查理幾乎是吼出最後一個詞的。

  「現在,驕傲的騎士們,讓我來看看你們的鬥氣,使出你們全部的實力來吧!現在天很黑,你們可以很容易的讓我看到鬥氣的光芒!」

  然而無論雪熊騎士們如何努力,隊伍中仍然是一片黑暗。他們中最強壯的騎士也不過是八級而已,離鬥氣發光,還有著相當遙遠的距離。

  查理哼了一聲,喝道:「為什麼我沒有看到一片光亮,是我的眼睛瞎了嗎?顯然不是,那麼,從今天起,我將剝奪你們騎士的稱號!因為你們不配!因為我查理手下的騎士,從來沒有十級以下的!什麼時候你們能讓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你們的鬥氣,什麼時候你們就正式成為騎士團的一名騎士!」

  「現在天還沒亮,風也很冷!可是和戰場上比起來,這已經是天堂了!那麼,你們還能在天堂中呆上多久呢?我可以告訴你們,十四天!十四天後,我將帶著你們去平定雪隼之國的叛亂。希望你們不要小看了這些叛軍,已經有一位十四級的大德魯依失敗了。你們現在有四十個人,如果想在平叛之後仍然能夠有四十個人站在我面前,那麼在這十四天裡,你們就給我拿出吃奶的力氣來!」

  雪熊騎士們已經站得筆直,他們已經被查理的輕視和無禮徹底地激怒了!

  「很好,現在還有點樣子!我們這只新的騎士團,名字就叫做斯巴達騎士團!可是目前的騎士只有三十個!我希望一年之內,你們都能加入進來,讓我的騎士團裡能夠有七十個騎士!聽明白了嗎!」查理喝道!

  「明白!!」

  「很好,斯巴達騎士團只需要真正的勇士!我們的口號是:我們不管敵人有多少,我們只問……」

  查理停頓了一下,然後是驚天動地地咆哮:

  「他們在哪!!!」
第十卷 沉默的溫柔 章十六 幕後


  就在查理對著他的新手下們咆哮的時候,在遠遠的南方,在處在戰火與鬥爭的漩渦中心的裡爾城中,凱瑟琳正柔聲輕語的同巴伐利亞大公探討著與萊茵同盟的戰局。然而她話語用詞中的嚴厲完全不下於咆哮的查理。

  「親愛的,我真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我是不懂軍事,可是我們的十萬大軍在僅有一萬人駐守的羅斯切爾面前無計可施,已經足足有半個月了。這是為什麼?攻下羅斯切爾,前面就是萊茵城了。現在整個萊茵同盟能夠動員的軍隊,也不過三萬多人吧?那些貴族私兵的戰鬥力,又怎麼能同我們的精銳騎士團相比?我很不理解,一場應該在一周內結束的戰役,為什麼會拖到現在?」

  此時的巴伐利亞大公比半年前顯得更加年輕,望上去不過三十左右的樣子,他的臉已經是完完全全的淡金色,如同帶著一個面具一樣,英俊成熟中略略帶著一點冷酷。

  「凱瑟琳,這不能怪羅歇裡奧。上一次的要塞攻防戰,我們的損失超過了八千人。現在再一次面對兩個大魔導師協防的羅斯切爾,他謹慎些也是應該的。何況這一次耶羅已經放出話來,準備動用神器罪之國度。所以這一次我們還是準備圍死羅斯切爾,分兵進攻萊茵城,逼耶羅和拉薩回到萊茵城去。」

  凱瑟琳握住了大公的手,柔聲道:「親愛的,你不要騙我了。這場戰爭是很艱苦,可是久拖不決的真正原因是你和羅歇裡奧不願意對耶羅、拉薩和羅素這些老朋友下手。我知道你希望他們可以知難而退,所以才徐徐按兵不動。但現在結果已經很明白了,他們要為萊茵同盟效忠到底。親愛的,你已經給了他們機會,可是他們卻放過了它。現在,他們不能再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凱瑟琳的聲音慢慢地變得冷峻:「親愛的,大魔導師並不能決定一切。我已經看過了一切有關這兩位大魔導師的資料,他們的最頂級的魔法都只能放出來二次,再考慮進去其它魔法以及神器罪之國度的作用,這兩位傳說中的大魔導師最多可以殺掉我們三千名士兵。在有普羅西斯先生存在的情況下,我不認為他們敢耗光所有的魔力。親愛的,我還翻閱了過去二十年來有資料可查的全部攻城戰役,攻防兵力比達到五比一以上時,所有的城都被攻破了,有八成的戰役進攻方損失在守方的一半左右。我不懂軍事,不明白為什麼往往攻方的損失會小一些。」

  大公點頭道:「沒錯的,守方絕大多數的損失是發生在城破之後,那時基本上是被攻城方一面倒的屠殺。」

  「親愛的,有位哲人不是曾說過,只以成敗論英雄嗎?所以我不管過程,只要結果!只要全力攻城,那麼我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以傷亡不超過八千人的代價全殲守軍一萬人,是這樣的嗎?」

  大公略有些無奈地道:「沒錯,親愛的。」

  「那為什麼不立刻進攻呢?」

  巴伐利亞大公看著高貴美麗的凱瑟琳,輕歎一聲,道:「至高神取走了我的兒子,但又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有你幫助我,的確事情會變得容易很多。凱瑟琳,你的身體和孩子要緊,別太操勞了。我明天就回前線!我答應你,一周之內,我就能站在萊茵城的面前!」

  凱瑟琳嫣然一笑,道:「這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您永遠是那麼的果斷、堅決,我知道,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擋您的腳步的。啊,對了親愛的,我差點忘了。教皇不是答應過要幫我們的嗎,可是現在卻全無下文。我想您在走之前應該去見見他,而且要求要提得明確而具體,這樣看他還怎麼推托!如果他還是不肯派出奧古斯都大人率領的神聖騎士團,那麼你就向他要聖堂武士,至少要五個!這些人不管是攻城還是野戰,都會有很大用處的。如果他還是不肯,那你就不要再提任何要求,直接走吧!哼,這是他答應過我們的事,諒他的臉皮也沒那麼厚!你只要一走,這兩個要求他必然答應其一。」

  巴伐利亞大公的臉色有些尷尬,猶豫地說:「這個…….有些不大妥當吧?」

  「沒什麼不妥的!」凱瑟琳惡狠狠地說:「如果你不去,那就我去好了!現在戰死的士兵都是我們手中最珍貴的資源,在我們流了無數鮮血攻取回來的土地上,光明教會想要一點代價也不付就自由傳播他們的教義,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哼,我會去和那老東西這樣說,就算教皇陛下不遵守他的承諾,我們也仍然會信守諾言,允許他的教士們自由傳教的。只是我們財政緊張,以後要開徵教堂稅,還得請他諒解。」

  大公的笑容更見尷尬,他勉強笑道:「我想教皇不會言而無信的。我這就去一次聖彼德大教堂。」

  凱瑟琳笑面如花地看著大公如一朵金?般的身影策馬出了大公府,向聖彼德大教堂的方向疾馳而去。

  等她轉回來時,臉上的笑意早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她冰冷地叫進來一個侍女,問道:「佛朗哥大人已經到了嗎?」

  「夫人,他剛剛到達。可是您約見他的時間不是半個小時之後嗎?」

  「每次都提前半小時等候召見,嗯,看來他對時間控制得果然精準,是個人才。」凱瑟琳暗自想著,她對侍女道:「通知他現在就來見我吧!」

  同幾年前相比,佛朗哥看起來成熟了許多,一身藍黑色的禮服簡潔而大方。他向凱瑟琳行了一禮,坐在了她對面。但他看到凱瑟琳象牙般的肌膚、完美高貴的氣質時,心裡仍隱隱有著壓抑不住的火焰。

  「您好,佛朗哥子爵大人,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凱瑟琳的優雅讓佛朗哥也找不出任何瑕疵。

  「我非常高興能有這個榮幸。您這次召見我,是對塞勒斯堡出產的軍械盔甲不滿意嗎?」

  「恰恰相反,我想除了塞勒斯堡的出品,我找不到更好的盔甲了。所以我準備將其它軍火商的訂單轉給你。從下個月起,我希望塞勒斯堡的供應能夠增加一倍。」

  佛朗哥怔了一下,道:「凱瑟琳夫人,我非常高興能夠得到這麼多訂單,可是我不得不說,塞勒斯堡的生產能力恐怕達不到您的要求啊!萬一誤了您的大事,我怕…….」

  「佛朗哥大人,這是最後的決定。您不必擔心生產能力不足的問題,很快將會有兩個軍火商人的產業將劃入您的名下,到時候您完全可以應付得了這些訂單的。我非常欣賞您管理領地的能力,也很欣賞您的領導能力。數百矮人奴隸用心工作的場面,在其它地方是完全見不到的。您知道,公國非常需要人才,只要您為公國的大業做出貢獻,那麼您一定會有所收穫的。」

  佛朗哥沉吟了一下,果斷地道:「凱瑟琳夫人,非常感謝您給我的信任。我知道公國目前財政很緊張,這樣好了,今後塞勒斯堡供應給公國軍隊的所有軍械都只按成本計價,我不會從公國的國庫中賺取一個銅幣的。」

  凱瑟琳微微一笑,道:「謝謝您。我正為公國國庫空虛發愁呢!可是您不必擔心,您為公國付出的,一定會有所補償。」

  兩人隨意又聊了幾句,佛朗哥就起身行禮,去辦理接收產業手續去了。

  凱瑟琳默想了一會,突然微笑道:「佛朗哥還真是一個聰明的人啊,消息看來也很靈通,居然知道我上午剛剛處死兩個軍火商的緣由。嗯,我喜歡聰明人…….」

  她感覺有些疲倦,站起來,有些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此刻她隆起的肚腹已經不能再靠衣服掩飾了。

  凱瑟琳來到落地窗前,望著北方的天際,不知在想著什麼。

  雷頓王國的慶祝活動已經舉行了足足有一個月了,可是羅蒙國王仍然意猶未盡。

  雷頓王宮的輝煌奢華是與雷頓王國在神聖同盟的地位相適應的。每到入夜時分,王宮門前的廣場上就會停滿了大大小小華麗的馬車。幾乎王國所有的權貴都雲集在王宮之中,參加各種各樣的慶祝酒會、宴會或者是舞會。

  這不光是一個難得的互相結交、攀附權貴的機會,他們還想多看一眼那個清純如蘭、柔弱似柳的精靈,伊克蕾爾。

  羅蒙國王今年已經六十二歲了,可是他覺得自己最近一個月中,足足年輕了三十歲。他從來沒有想到,微笑的伊克蕾爾是如此的美麗和迷人。當精靈微笑的那一刻,老國王立刻覺得,冬已去、春又來。為了這一刻,發動一場戰爭、戰死幾千士兵實在是太值得了!更何況,這場戰爭還使得老國王的威望前所未有的高漲。

  因有阿斯羅菲克帝國在旁虎視眈眈,神聖同盟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發生過內戰了。雷頓王國上一次開疆拓土,則要追溯到三十年前。現在神聖同盟內向來以軍力精銳自詡的高地三公國竟然被雷頓王國一戰而下,被吞併滅族,這實在讓素來心高氣傲的老國王也不得不沾沾自喜。

  當天,老國王旋風般地衝進了伊克蕾爾的房間,告訴她大敗高地三公國、解救出了所有精靈這個消息時,他終於如願以償地看到精靈展露了笑顏。

  伊克蕾爾款步走到老國王面前,輕輕撫摸著他的鬍子,柔柔的、卻是無比驕傲地說:「我知道陛下一定會將勝利的消息帶來的。陛下,您正是我夢想中的英雄!我惟有將我全部的愛奉獻給您,才能表達一點我的心意。大魔法師羅格曾經占卜過我的命運,他說,擁有精靈伊克蕾爾愛意的人,武運與勳功將會伴隨他的一生。陛下,就讓我將這幸運也一起奉獻給您吧!」

  在如此近的距離上看,伊克蕾爾的小臉將精靈的精緻與纖弱完美地表現出來,美麗得幾乎令羅蒙窒息。但更讓他欣喜若狂的是,閱人無數的老國王自精靈的眼中,看到的分明是炙熱的愛火!他有無上的權力,有無盡的財富,有無數的女人,可是他知道,擁有一份真誠的愛會有多難。

  當晚,羅蒙宣佈,整個雷頓王國狂歡一個月!

  今夜的舞會與前幾次的舞會並無任何不同,在滿天的火樹煙花中,宮庭樂團賣力地奏起了『春天』圓舞曲,整個舞會已經漸入高潮。再過幾曲,就要接近子夜了,也快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羅蒙國王年事已高,雖然興致極高,可是連續的狂歡之夜讓他也漸漸感覺到疲倦了。現在他坐在寶座之上已經睡眼朦朧,手中的金盃也歪歪斜斜,杯中美酒都快灑出來了。老國王身後的侍女眼疾手快,立刻將金盃接了過去。

  在悶熱的舞廳中,羅蒙國王身旁的伊克蕾爾顯得有些氣悶,她站了起來。一個侍女忙過來扶她,精靈卻說:「不要緊的,這裡好悶,我出去透透氣。」她優雅纖弱的背影隨即消失在後廳中。

  在豪華的舞廳中,有數雙炙熱的目光始終留意著精靈。她離去後不久,幾個人影也悄悄地離開了舞會大廳。

  雷頓王宮的這個露台純粹以面積來彰顯它的奢華。

  伊克蕾爾獨自來到露台上,憑欄遙望著的東南方的夜空。那裡有神諭之城,有她無數的兄弟姐妹,有參天的精靈古樹,有她習慣了的嫩綠鵝黃。

  熱烈激帛的舞曲隱隱自房間裡透出來。這些舞曲聽在伊克蕾爾的耳朵,是如此的直白、火熱和粗俗。她深深地懷念著那些精靈的名曲,那才是真正的藝術,那才是她真正喜歡的東西。她是天生的薩拉族人,對於優雅和藝術有著近乎狂熱的喜愛。在這裡,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王宮中,又有什麼呢?這裡所有的人都只會用赤裸裸充滿色慾的眼光盯著她,一邊拚命向她炫耀著自己的權勢、財富、地位或者是武力。他們都不知道,這些完全都不是她需要的。她甚至聽到這些就覺得厭煩,就覺得噁心。

  在伊克蕾爾所見過的所有男人中,好像只有在改變她命運的那一天,神使羅格看她的目光中完全沒有色慾,有的只是一種奇怪的嚴厲目光,這目光似乎能夠穿透她的靈魂,掃視著她的一切記憶和思想。那一瞬間,在這冰寒的奇異目光前,她好像就是完全的赤裸著一樣。

  羅格注視了她足足有半個小時,然後就點點頭,告訴她可以離開了,他要再和修斯長老商量些事情。伊克蕾爾十分害怕,當天晚上,她悄悄地找到了阿佳妮,但是阿佳妮也不知道羅格的計劃,她只能安慰伊克蕾爾,神使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精靈族的未來。

  第二天,修斯長老將伊克蕾爾叫了去,親自告訴了她這個改變了她一生的計劃。

  身後一陣急驟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伊克蕾爾的耳朵顫動了一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臉上的厭惡變成了冰霜般的冷艷。

  「伊克蕾爾?」這個熱切的聲音屬於雷頓王國的大王子克裡,「我的女神,你是在等我嗎?」

  他激動得一把抱住了精靈,然而精靈輕輕從他懷裡掙扎了出來。

  「尊敬的克裡殿下,您總是這樣,您就不怕羅蒙陛下會知道嗎?」

  「我不怕!伊克蕾爾,相信我!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告訴我,究竟我怎樣做才能贏得你的愛情呢?只要你告訴我方向,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伊克蕾爾冷淡地道:「男人都是這樣的嗎?在沒得到之前總是發誓說可以付出一切,一旦得到了,在你們眼中就變得全無價值。不是嗎?」

  克裡大急,他單膝跪在了伊克蕾爾面前,熱切地說:「我可以證明!為你付出一切絕不僅僅是說說而已!伊克蕾爾,我聽說,你最欣賞的是勇敢,告訴我!是這樣的嗎?」

  伊克蕾爾冷冷地看著克裡,道:「我最討厭你們這些貴族,都是些只會空談勇敢的傢伙。只有在戰場上凱旋而歸的戰士才有資格談論勇敢。」

  克裡怒火上升,低吼道:「伊克蕾爾!我會讓你看到,我究竟是不是一個只會空談的人!父親只是平定了高地三公國而已,我會讓你看見,在我克裡手裡,整個神聖同盟都會成為雷頓王國的狩獵場!」

  伊克蕾爾不置可否地說:「好的,我會等著,等你成為真正的戰士和王者的那一天。能與一個真正的王者共度一生,是我自小的夢想。」

  舞會快接近尾聲了,克裡還要主持最後的幾首舞曲,回舞會大廳裡去了。伊克蕾爾卻沒有走,精靈的敏銳聽覺讓她知道,還有一個人躲在厚厚的窗簾後面。

  她低低地抽泣起來。

  「伊克蕾爾!你怎麼了,是不是克裡欺負你了?」躲在窗簾後面的人急急地跑了過來,他十分年輕英俊,臉上還略略帶著一點稚氣。

  伊克蕾爾大吃一驚,她有些驚慌地看著來人。在她的注視下,年輕人顯得侷促而不安,連臉都紅了。

  精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原來是五殿下,你幫不了我的。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精靈,沒有選擇命運的權力。」

  「我能幫助你的!我十八歲了,已經參加過平定高地三公國的戰鬥,我還親手殺了四個敵人。我的劍術老師和軍略老師都稱讚我是所有王子中最有天分的人!伊克蕾爾,我知道我還年輕,甚至還有些幼稚,可是我已經懂得了愛!是的,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愛上了你!也許現在我不能為你做些什麼,可是只要我能做的,我絕不會猶豫的。啊!對了,我的舅舅是王國的國務尚書,他一定會幫我的!」

  伊克蕾爾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歎了一口氣,道:「你能夠保證,我和你說的任何事情都只放在心裡,絕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來嗎?」

  「我保證!不,我發誓!」

  「克裡說,等陛下一死,他就是雷頓王國的國王,那時,他就要接收我。」

  「這個混蛋!」年輕的王子憤怒之極,「我要找他決鬥!」

  年輕人的衝動很快就在精靈冰冷的目光中冷卻了下來。

  「伊克蕾爾,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父親?」

  「陛下不會相信的,他很喜歡克裡。何況,我們精靈的壽命很長,陛下的年紀已經大了,在他死後,如果克裡成為了國王,他接收我也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嗎?我只是個平凡的精靈,我無力掌控自己的命運,也不敢奢望幸福。所以,殿下,我不能接受你的愛意。」

  年輕的王子平靜了下來,他忽然堅定地說:「我想我明白了。親愛的伊克蕾爾,你放心吧,克裡不會成為雷頓的國王的。這是一個年輕的騎士對他的精靈公主的承諾!」

  舞會終於要結束了,露台的落地門前隱隱傳來了人聲。年輕的王子也離開了。

  僅僅一門之隔,外面是北國冬夜的寒風,裡面則是豪華奢靡的宮庭舞會。伊克蕾爾輕輕地歎息著,這不是屬於她的世界,可是她不得不忍受下去,不得不把自己的角色演好。這關係著無數兄弟姐妹能否幸福快樂地生活。她並不明白,為什麼精靈族不能夠像以往一樣在中央山脈裡平靜地生活,而一定要在這寒冷的人類王國,用陰謀與血腥爭回一塊生存的空間。

  「也許有一天,神使大人會給我一個解釋吧?究竟什麼時候,他才能帶我離開這個貪婪、骯髒、醜陋的城市呢?」她癡癡地想著,凝望著東南方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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