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兇殺



    楊秋池猛地坐了起來:「怎麼了?芷慧,別著急,慢慢說!」他知道,秦芷慧生性靦腆文靜,沒有特別的事情,以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直接闖進宋晴的臥室到床上來找他的。

    秦芷慧臉色煞白,顫聲說道:「李……李承明李員外家出大事了!」

    楊秋池一驚,叫道:「出了什麼事?」心中隱隱覺得,肯定與紅綾有關,昨晚宋晴自作主張用紅綾換霜兒、雪兒兩姐妹,秦芷慧就很體貼的想阻止的。

    「昨晚上,李員外家,李員外和他兩個兒子都被人殺死了,紅綾姑娘……紅綾姑娘她……」

    「紅綾怎麼了?」楊秋池急了,光著身子跪坐起來,一把抓住秦芷慧的手,顫聲問道。「紅綾姑娘被賊人反綁著,身上還被刺了呢……」

    啊!宋晴驚叫一聲,一把抓住了楊秋池的肩膀,顫聲道:「紅……紅凌……紅凌現在呢?」

    「還在李員外家,郎中已經去了,衙役跑來報告的,都等著你去查案呢。」

    「快拿我衣袍!」宋晴此刻沒有貼身小丫鬟,所以秦芷慧親自跑去拿來了楊秋池的衣服,服侍他穿衣。

    聽了秦芷慧的話,宋晴坐在床上,整個人都傻了,喃喃道:「是我害了紅凌,我真該死!……」

    楊秋池衣袍都還沒穿好,見宋情這樣子,生怕自己走了她一時想不通出意外,說道:「不許亂想,你也是為她好,她現在還活著,會沒事的。」

    宋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手忙腳亂下床去找衣裙:「我也要去,我要去看紅凌,等我~!」

    等宋晴匆匆穿好衣裙之後,三人衝出了房門。

    楊秋池隨手拿了法醫物證勘察箱,來到客廳。宋芸兒和柳若冰都已經得了消息,等在客廳了,見到楊秋池,宋芸兒道:「哥,我也要去。」

    楊秋池點點頭,帶著宋芸兒、宋晴兩姐妹,衝出了內衙。

    衙役、南宮雄等護衛、跟班、師爺、仵作等都已經等在門外。楊秋池將法醫證物勘察箱交給南宮雄拿著,自己和宋芸兒分別上了轎,急匆匆來到了李員外的大宅院。

    門口已經圍了好多看熱鬧的老百姓,七嘴八舌都在議論著,衙役們已經設置了警戒線。

    楊秋池他們的轎子一直抬進李家大院,來到後院。這一片是李員外他們佳人的起居之處。

    現場是個小院子,裡面有數間平房,楊秋池一下轎,便叫道:「紅凌呢?紅凌怎麼樣了?」

    負責現場的是本縣衙門的龍虎豹捕頭,見到縣太老爺來了,連忙躬身施禮:「回稟老爺,紅凌姑娘在廂房靜臥,郎中正在給她診治,至今昏迷不醒。」

    「在哪裡?快帶我去!」楊秋池急聲道。

    龍捕頭前面帶路,帶著楊秋池和宋芸兒、宋晴兩姐妹來到一間廂房,門口站著兩個捕快,見到楊秋池,急忙躬身施禮。

    楊秋池點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裡面一張大床上,躺著一個小女孩,頭髮零亂,脖頸上纏著白色的繃帶。鮮血已經浸透,臉上,肩膀上到處都是血污。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蓋著一床棉被,讓人觸目驚心。一個老郎中帶著兩個背著藥箱的小徒弟,正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給紅凌把脈。

    見到身穿官服的楊秋池,那老郎中知道是縣太老爺來了,趕緊起身施禮。

    楊秋池緊張地問道:「情況怎麼樣?紅凌姑娘有沒有危險?」

    老郎中躬身回答:「回稟老爺:紅凌姑娘脖頸部被刺了一刀,幸虧沒有傷到大血管,可也失血不少,鄙人已經用過藥,血已經止住,鄙人給她服了一些安神的藥,她這才睡了,不會有性命危險,但需要好好調養一些時日,大人請放心。」

    宋晴又羞又愧,又是激動,大哭了起來,楊秋池心中酸楚,走到床邊輕輕坐在床沿,俯下身,看著紅凌,本想讓她好好睡一會,可偵破案件,分秒必爭,只能叫醒她詢問,便低低地叫道:「紅凌~!紅凌~!」

    一連喚了好幾聲,紅凌長長的睫毛這才動了一下,微微張開眼睛,慢慢看清了旁邊坐著的人,眼睛一下子睜大了,淒慘地叫了聲:「少爺~!」淚水順著眼角滾落下來。

    看著她原本嬌媚的臉蛋一夜之間變得如此的慘淡淒苦,楊秋池的新如同刀割一般,俯著身輕輕替她擦去眼淚,在她耳邊柔聲道:「紅凌不哭,少爺來了,再沒人敢欺負你啊!紅凌不哭~~!」

    聽了楊秋池的柔聲安慰,紅凌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伸出手摟住了楊秋池的脖子,將他摟在自己的身上,緊緊地摟著,生怕他會飛走一般。

    楊秋池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著。等她情緒稍稍穩定了,這才問道:「紅凌,告訴少爺是怎麼回事好嗎?你認出那強賊嗎?」

    紅凌拚命搖著頭,抽噎著說道:「是小少爺李傑干的!」

    啊!眾人都吃了一驚,楊秋池問:「究竟怎麼回事?」

    紅凌抽泣著一邊哭一邊慢慢說道:「昨晚上……,老爺、大少爺和小少爺他們三個……拿了些酒菜到我房裡來,說是要慶賀一下,一直喝到……差不多五更,三人都喝醉了……,老爺和小少爺這才離開。」

    「大少爺……脫了衣服上床,我去關門的時候……,小少爺突然衝了進來,二話不說……就拿起果盤上的水果刀捅大少爺,大少爺……就死在床上了,然後小少爺用刀威逼我不准喊,用一條白綢子把我綁了起來……,然後他脫光了衣服,就想……強暴我……」紅凌悲聲哭泣。

    楊秋池憐惜地撫摸著她的秀髮,靜靜地等著她說下去。

    好一會,紅凌才止住了悲聲,接著說道:「他說老爺本來說好把我……給他做小妾的,結果給了大少爺,他早就不服氣大少爺了……,今天趁機殺了他,等一會強……暴完我……還要殺了我,然後報案……說家裡來了強賊,殺了我們兩個就行了。」

    「我嚇壞了……,張嘴要叫,他就紮了我脖頸一刀,摀住我的嘴……,扯我的衣裙,這時候,老太爺就衝進來了……,罵小少爺,小少爺二話不說就用刀捅了老太爺,老太爺就搶過刀也捅了他……,最後兩人都倒在地上死了……。我拚命叫喊,後來丫鬟老媽子就衝進來,然後替我解開繩索……,就把我抬到了這裡。」說完,紅凌抽噎著哭了起來。

    宋芸兒見紅凌姑娘如此慘樣,禁不住也落下淚來。

    聽了紅凌的哭訴,宋晴在身後也哭了起來,抽泣著說道:「紅凌,對不起!我不該那你換別人,請你原諒我……嗚嗚嗚」

    紅凌這才發現楊秋池身後還有別人,放開了楊秋池,低低叫了聲:「三少奶奶……」淚水又止不住嘩嘩流淌。

    楊秋池看著她,滿是淚花的臉蛋,用手輕輕替她擦了擦,這才說道:「你先在這裡好好休息,你三少奶奶陪著你,我去勘察現場,等一會再來看你,好嗎?」

    紅凌抽泣著點點頭。楊秋池起身之後,宋晴在床沿坐下,摟著紅凌哭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一個勁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三少奶奶~!」紅凌抱著宋晴,兩人哭成一團。

    楊秋池轉身出門,宋芸兒抹了一把眼淚,也跟著出了門。

    楊秋池不急於進現場,先叫龍捕頭將最先發現的人叫來。龍捕頭出去之後,片刻,帶進來一個小丫鬟。

    楊秋池問:「你把發現的經過說一下。」

    小丫鬟還沒有從驚嚇中完全恢復過來,臉色煞白,回答:「是,今天五更之後,老夫人發現老爺一晚上沒回房裡,便叫我四處找找老爺。我就到少爺房裡來問問。」

    楊秋池插了一句話:「這房是你們少爺的?」

    「是的,是大少爺的,昨晚上新納的姨娘就和大少爺住這房裡。」

    「你接著說。」

    「我先到外間問了伺候的丫鬟老媽子們,他們說昨晚上老爺和小少爺都來了,吩咐上了酒菜,然後把他們全都趕到院子外面住,說今晚不用伺候,並且說了沒有召喚,誰也不許進院子。所以他們雖然聽到了東經,但沒有老爺、少爺的召喚,沒敢進去看。」

    「然後我就進了小院子,就聽到房裡有人喊救命,我連忙推門進去,就看見滿地都是鮮血,老爺、大少爺、二少爺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大少爺和二少爺還光著身子,全身是血。昨晚上新來的紅凌姨娘雙手被人用一條白綢子反綁著,躺在床上掙扎著喊救命,身上也到處是血。」

    「我嚇壞了,趕緊跑過去給紅凌解開綁著的白綢,然後大著膽子過去推了推老爺,喊了幾聲,一點反應都沒有,看樣子已經死了,我嚇得差點摔在地上,趕緊跑出來喊人,後來大家都圍攏過來了。」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撲朔迷離



    楊秋池問道:「有人進去過沒有,哪些人進去過?」

    小丫環說:「好多人都進去過了,大家去檢查老爺和兩個少爺,他們兩都已經沒氣了。老爺手裡還拿了一把刀,上面好多血。我嚇得趕緊跑去叫人,然後去報告了蕭管家和老太太、太太她們。」

    「接著大家都來了,蕭管家讓我們趕緊報官、找郎中。然後郎中就來了。郎中叫把紅綾姨娘抬到隔壁院子廂房搶救,我們幾個丫鬟和老媽子這才把紅綾姨娘抬到了隔壁。」

    看來,現場已經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壞,不知道破壞程度怎麼樣。

    楊秋池先在這房間外面四處看了看,見門是開著的,楊秋池問那小丫鬟:「你來的時候,這門就是這樣的嗎?」

    「是的,推門的時候,門沒閂,一推就開了。」

    聽完小丫鬟的敘述,宋芸兒跑到門口往裡看,只看了一眼,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楊秋池有些奇怪:「怎麼了?裡面有鬼嗎?」

    「有……不,不,沒有,嘻嘻嘻,我還是去看看紅綾。你自己去勘查吧。」說完,宋芸兒轉身溜出了院子。

    「搞什麼名堂!」楊秋池笑道,走到門口,抬頭往裡看了看,嘿嘿笑了,原來裡面的屍體都沒穿衣服,難怪這小妮子不好意思要開溜。

    楊秋池又詢問了昨晚上被趕到院子外面住的那幾個丫環僕人,她們雖然聽到了一些動靜,但老爺、少爺嚴令沒有招呼,不讓他們進去。所以沒敢進去看。

    詢問完,楊秋池吩咐捕快們給這小丫鬟和其他丫環僕人們錄證言,然後帶著忤作、金師爺開始勘察現場。

    大門的門閂處沾有少量血污和兩個血指紋。門口的地面上不少血腳印,大小不同。很零亂。很可能是丫鬟老媽子和管家他們進來地時候踩的。

    楊秋池小心地避開腳印,蹲下身仔細觀察了之後,按照現場勘查常規,應該提取鞋印。

    這種室內平坦質地又比較緊密的地面上形成的平面腳印,一般用透明膠帶粘取法提取,如果膠帶尺寸不夠,一般用潤濕地黑白相紙或者複寫紙提取。

    不過,因為忤作和金師爺在身邊,楊秋池暫時還不想進行自己的勘驗,決定等忤作金師爺填寫完屍格離開之後。再進行自己的法醫勘查取證。

    這間房間很大,裡面有三具男厚,床上一具地上兩具。

    床上那具是大少爺李映。全身赤裸。側躺在床裡部,背部有七個創口,遍佈整個背部,前胸有四處創口,肚子上有三處。也就是說。李映總共身中十四刀!這兇手可夠狠的。

    地上躺著兩具屍體,床邊一具屍體是小少爺李傑,全身赤裸。俯臥。檢查之後發現,胸部七處刀創,腹部六處。一共中了十三刀!

    不遠處躺了的另一具屍體,仰面朝天,是肥頭大耳的李承明,右手握著一把水果刀,刀上滿是鮮血,刀尖已經捲曲!

    他穿著衣袍,但很零亂。上面沾滿了血污,他最慘,胸部十四處刀創,腹部七處。這李承明一共身中二十一刀!

    三人的血應該差不多都從這數十個血窟窿中流光了,地上到處是一灘灘的血泊,讓楊秋池、金師爺和忤作不得不很小心地尋找落腳點。

    床邊有一對太師椅,中間的茶几上擺著幾盤精緻的菜餚、果盤,還有幾個酒盅,酒杯和筷子。

    楊秋池吩咐忤作測量了刀刃寬度和長度。然後又測量了三具屍體身上地創口,並拿了一根筷子捅進傷口裡,一一測出了每個傷口的深度。

    經過測量,三具屍體上的創口都是一鈍一銳,創壁光滑,創腔內無組織間橋,均為銳器創。創口大小與李承明手中那把單刃尖刀地寬度吻合,由此,初步判斷李承明手中的這把刀就是凶器。

    要確定是否是凶器,需要對刀上血痕作鑒定,看看是否是三個死者的血。

    床腳不遠處扔著一條白綢子,上面沾有一些血痕。

    古代兇殺刑事案件勘查很簡單,把現場情況和屍體外表情況記錄下來就行了,不存在進行痕跡化驗和屍體解剖的問題。所以,金師爺和忤作跟著楊秋池一邊勘查一邊填寫完屍格,任務就完了。

    勘查完,楊秋池站起身,說道:「想不到這堂堂李員外家的小少爺,居然是個禽獸,作出這等豬狗不如地事情!」

    金師爺也恨恨說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小少爺要姦污嫂子就已經犯了親屬相奸的淫亂重罪,又殺父殺兄,更屬十惡不赦,將他錯骨揚灰也不為過!」

    楊秋池點點頭,吩咐他馬上回去寫通報,將這案子勘查結果向上級報告。

    等金師爺、忤作退出之後,接下來,楊秋池要做一些自己的檢測。他從法醫物證勘查箱裡取出一隻微型紫光燈,往床上一照,如果床單上有精斑,會顯出銀白色螢光。

    大少爺和小少爺都是全身赤裸,按照兇殺案件偵破常規,必須進行性犯罪方面地檢測。

    照遍了床單,雖然發現了幾塊,但顏色很暗,從顏色就可以判斷這精班不是新的,顯然是以前留下的經過了洗滌的陳舊精斑,應當是大少爺以前和妻親們幹那事留下的。

    楊秋池蹲下身,仔細檢查了李員外的衣著,在李員外衣袍的不少地方,發現了一些血指紋,很淡,可能是手粘上鮮血之後,用布擦拭過,但沒擦乾淨就觸摸了衣服留下的。

    楊秋池解開李承明的衣褲,

    ,發現衣褲穿得很亂,好像是很匆忙穿上地,並且,在李員外的貼身內衣褲裡也發現了這樣的血指紋,比外衣上的要清晰得多,顯然,是先穿內衣然後穿外衣形成的。

    仔細觀察之後,他發現,這血指紋很纖細,不大像李承明這肥冬瓜粗粗壯壯的手指頭留下的。這引起了楊秋池的注意,他提取了李承明內衣上的指紋,與李承明的指紋進行了對比,果然,內衣上的指紋根本不是李承明的!

    這就奇怪了,李承明內衣上怎麼會有別人的血指紋?難道??李承明原來是光著身子的,兇手殺了他之後,才給他穿上了衣服?

    為了確定這個推測,楊秋池仔細檢查了衣袍上的刀口,結果發現,有三處創口在衣袍相應位置找不到相符的創口!

    這就證明了李承明的確原來是赤身裸體的時候被刺死了的,兇手在李承明死後,又給他穿上衣服,然後再用刀子扎刺屍體偽造現場,這才造成李承明身上的傷口明顯比另外兩人多。不過,兇手在衣袍上偽造創口時,慌亂之下遺漏了其中三個創口。

    這個人是誰?是小少爺李傑嗎?不對,根據紅綾的敘述,小少爺先殺了大少爺,然後又與老爺兩人搶刀子互捅,最後兩人都死了。既然三個人都死了,那誰給他穿上的呢?紅綾?不對,紅綾雙手被反綁,不可能實施這個行為。

    發現了這個問題之後,案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楊秋池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目光落到了李承明手中的水果刀上。

    凶器!查一查究竟是不是李傑殺的人。楊秋池隱隱感覺到,這個案子和紅綾說的不大一樣!

    楊秋池找來一張手娟,包住李承明手裡的那把水果刀,小心地取了出來,刀柄上面有明顯的血指紋。楊秋池直接用透明膠帶提取了指紋,又提取了小少爺李傑的指紋,對二者進行了指紋對比。

    這一次更讓楊秋池疑惑了??刀柄上根本沒有小少爺李傑的指紋!

    楊秋池檢查了李傑的右手,上面粘有鮮血,這就奇怪了,既然他的手上有鮮血,紅綾說李傑用刀子捅了老爺李承明,李承明搶過刀子又捅了他,那這把刀上的血指紋應該是他們兩的,可是,除了老爺的血指紋之外,刀柄上還有另一個人的血指紋,卻不是小少爺李傑的。

    難道,李傑根本沒有碰過這把刀?沒有用這刀殺過人?他手上的血可能只是他死前摀住傷口時粘上的。

    這麼說,刀柄上另外一個血指紋才是真正的兇手?這個人殺了人之後,將刀子塞進李承明李員外的手裡偽造了現場?

    那這個人會是誰呢?

    楊秋池仔細觀察了一下刀柄上這個陌生的血指紋,眼睛一亮,發現這指紋與李承明內衣上的指紋外形很相似,都很纖細,急忙將兩個指紋進行了對比,果然,完全相符!

    這就是說,兇手不是李傑,真正的兇手,應該是給李承明的屍體穿衣服的人!

    這個人是誰?紅綾嫵媚嬌艷的臉蛋浮現在了楊秋池的腦海中,難道,這一切都是紅綾做的?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原來如此



    楊秋池離開現場,來到隔壁廂房,紅綾沒有再哭了,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看著羅帳頂。宋晴、宋芸兒兩姐妹在柔聲寬慰她。

    楊秋池先安慰了一會紅綾,然後給他倒了一杯水。宋晴急忙在床頭坐下,小心地將紅綾扶起半身,紅綾接過楊秋池手中的茶杯,一口氣喝了半杯,感激地說道:「謝謝少爺。」

    楊秋池接過茶杯,笑了笑:「你躺下睡一會,等我忙完了就來和你說話,好嗎?」

    紅綾點點頭,第一次笑了,還是那樣的甜美,雖然臉上脖頸上還沾著不少血污。

    楊秋池端著那茶杯出了房門,回到兇殺現場,用磁性指紋刷和透明膠帶提取了茶杯上紅綾的指紋,與凶器上的指紋進行對比,完全吻合!

    果然,紅綾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她偽造了現場並說了謊!

    不過,另外的問題馬上又出現了:紅綾一個弱女子怎麼能殺死三個成年男人?她又為什麼要殺他們?而且,紅綾的雙手不是反綁著的嗎?後來還是那小丫鬟進來幫她解開的,雙手反綁還怎麼殺人?

    第一個問題,紅綾為什麼要殺他們父子三人?

    答案顯而易見,大少爺赤裸著身體還好理解,因為紅綾已經許給了他,要同房。小少爺李傑怎麼也赤裸著出現在這屋裡?顯然,他也想和紅綾同房!老爺已經被證明死前也是赤裸著的,當然,他也想與紅綾同房!

    這就是說,這父子三人其實是準備輪姦紅綾。紅綾這才殺了他們!

    那他們三人是否已經得逞呢?第一個發現現場的小丫鬟說當時紅綾是穿著衣裙的,從紅綾自己地敘說也可以證明他們三人沒有得逞,不過,楊秋池還是決定做一下檢測。用物證來證明!

    他用棉簽分別提取了三人冠狀溝、包皮部位的粘附物,進行了性染色質檢查。

    如果男人的插入過女性陰道,會粘上陰道鱗狀上皮細胞,貼片檢查鱗狀上皮細胞X小體的出現率,如果超過10%,就可以證明接觸過女性地陰道。

    檢驗結果證明三人均沒有得逞,楊秋池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如果紅綾被這三個禽獸糟蹋了,那自己真是萬死都不足以贖罪。

    楊秋池恨恨想到,李承明父子三人竟然要輪姦兒子的小妾。作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就算沒有得逞,也是其心可誅。死有餘辜!

    紅綾面對強暴,奮起反抗,殺了這三個禽獸,屬於正當防衛,是不用負法律責任的。我國《刑法》規定:「對正在進行行兇、殺人、搶劫、強姦、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採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於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這叫作無限防衛。

    既然紅綾不用負刑事責任,那她偽造現場說謊幹什麼?有什麼可怕的,楊秋池為紅綾維護自己尊嚴的行為擊節叫好的同時,又為她的不懂法偽造現場而有些好笑。

    楊秋池心想,你還別說,這紅綾小腦袋瓜還真不錯,這現場偽造得像模像樣地,連金師爺這樣的刑名高手都瞞過去了。如果不是遇到自己這現代來的法醫,要揭穿這偽裝,還真不容易。

    楊秋池邁步就要出去讓紅綾說出真相,可他剛邁出了一步,就站住了,不對,自己記憶地是現代的刑法規定,誰知道古代刑法是怎麼規定的,是不是也規定殺死強姦犯不負刑事責任呢?如果要負刑事責任,那自己這一說出來,不就把紅綾給害了嗎?

    楊秋池搞不懂了,還是先問問再說,問誰呢?金師爺?這老狐狸一定會懷疑自己問這問題的用意,或許就會懷疑到這案子上去,不行,不能莽撞,要先毀掉現場證據,把這案子坐成鐵案後再說。只有這樣,就算明朝法律規定殺死強姦犯也要負刑事責任,就算金師爺或者其他人懷疑是紅綾干的,這案子也查不清了,紅綾才不會被牽連。

    三思而後行!楊秋池現在已經越來越理解這句話地重要性了。

    楊秋池做對了,中國古代法律對正當防衛的規定遠遠沒有今天的刑法規定地廣泛,對私權救濟是嚴格限制的。

    由於婦女地位的低下,法律對婦女的保護也顯得格外的蒼白,《大明律僅僅在「殺死姦夫」一節中規定的「凡妻妾與人姦通、而於奸所親獲姦夫奸婦、登時殺死者、勿論。」這也是賦予丈夫殺死姦夫的權利,這權力嚴格來說還不是正當防衛。

    《大明律》在「犯奸」一節中,並未規定強姦罪的被害婦女有正當防衛權。反而強調「強姦者、婦女不坐。」,也就是說,如果婦女被人強姦,受害婦女不用為這種犯罪承擔刑事責任,這已經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明朝婦女地位的極其低下,甚至連自己捍衛自己尊嚴地權利都沒有得到法律的保障。

    所以,在明朝,強姦犯罪中的被害婦女可以用自殺、以死相拼來捍衛自己的聲潔,卻不能用殺死強姦犯來保護自己。這種權利是屬於朝廷官府的,是公權力,不允許私人行使。紅綾殺死李員外父子他們三個,在明朝仍然要負刑事責任,雖然不會比照殺人犯處理,卻還是要承擔一定的刑事責任的。

    紅綾這樣做顯然已經預知了自己行為的後果,所以,她選擇了偽造現場。這一招是很聰明的,在明朝偵破手段很落後的情況下,也是很有效的。

    楊秋池冷靜下來之後,第二個問題就出現了,紅綾是怎麼殺死三個個大男人的?首先,她雙手反綁,怎麼殺人?

    很可能紅綾自己偽裝了被人反綁,如果是這樣,那反綁的情況肯定會有破綻,可能是做一個比較松的套,把手鑽進去,等小丫鬟幫她解繩索的時候,只要稍稍用力往外蹦緊,不仔細是看不出來的。

    楊秋池知道,叫那小丫鬟核實解繩索的情況肯定是不合適的,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還是自己先查一查。

    楊秋池拿起那段白綢子仔細觀看,上面有一些血痕和血指紋。

    楊秋池心中一動,如果是紅綾自己反綁自己,一定會在白綢子上留下指紋,也就是說,白綢子上的血指紋應該就是紅綾的。

    這種血指紋很容易提取,直接用透明膠帶粘取就可以了。

    提取了上面的指紋,對比證明果然是紅綾的!

    既然紅綾偽造了自己被捆,那門閂上的血指紋也應該是她的,因為三人當晚在房間裡的時候是閂上門的,而紅綾要編的故事是小少爺和老爺去而復返,所以,門就應該是開著的,因此,紅綾殺完人之後,去把門打開了,這樣就把血手印留在了門闋上。

    楊秋池提取了門閂上的指紋一對比,果然不出所料,是紅綾的。

    看來,紅綾還真是遇變不驚,十分的冷靜,很懂得怎麼保護自己。

    其次,紅綾才十五六歲,這麼小的一個弱女子,怎麼殺的這三個大男人?

    從三具屍體的屍檢情況來看,並沒有明顯的搏鬥形成的抵抗傷,這說明三人都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殺死的!

    這就很奇怪了,紅綾要殺他們三個,一般情況下,應該是趁他們三個禽獸酒醉加上強暴之後的極度疲倦而昏睡之時,只有在這種情況下,紅綾才會有機會。

    但這種機會證實不存在,因為三人並沒有強暴得逞。而且三人不可能同時睡著,再者就算同時睡著了,紅綾殺其中一人時,那人臨死之前的掙扎反應很可能會驚醒其他人。

    這樣看來,很可能是這三人被人下了蒙汗藥之類的,昏迷不醒,紅綾才有機會下手殺人!

    要下藥,最有可能就是下在茶几上的菜餚或者酒裡!

    要證明這個推斷,就必須對酒菜或者酒進行化驗,當然這是不現實的,因為他沒有化驗的設備,看來只能用生物作試驗了。

    楊秋池跑到小院子外,吩咐蕭管家去抓兩隻鴨子來。

    鴨子很快就抓來了,楊秋池拿著鴨子獨自進了房裡,先將茶几上酒壺裡的酒給一隻鴨子灌了一小杯,片刻,鴨子便癱在了地上呼呼睡著了!

    酒裡有蒙汗藥!

    又給另一隻鴨子灌了菜餚,片刻,這只鴨子也睡著了!

    菜餚裡也有蒙汗藥!

    誰下的?

    紅綾是不可能有這種機會的,這三個禽獸用心良苦,當然知道紅綾有可能會反抗,所以,他們三人會很小心地注意紅綾,而紅綾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所以,她身上事先肯定沒有隱藏這些蒙汗藥之類的。

    難道有其他人暗中幫助洪綾?

    這人是誰?

    楊秋池腦袋只轉了半圈,就已經找到了答案,不由得會心地笑了。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真相中的真相



    現在真相才真正大白:李承明父子三人早就垂涎紅綾的美貌,設了這個二馬換一車的局,名義上是將紅綾接過去給大少爺做小妾,實際上,這三人只是把紅綾當做了他們洩慾的工具,他們三人在這房裡準備了酒菜,想一邊喝酒一邊盡情地宣洩他們的獸慾。

    三人肯定首先為他們的陰謀得逞乾一杯慶功酒,沒想到這酒已經被人下了蒙汗藥,三人只脫了衣服,還沒來得及得逞,便呼呼昏睡過去了。

    紅綾激憤之下,用茶几果盤裡的水果刀殺死了這三個禽獸。由於他們三人被藥迷昏,無法反抗,被紅綾一一刺死!

    可憐而又可愛的紅綾,楊秋池對紅綾充滿了敬佩,既然紅綾這樣做了,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自己又何必多事要把這真相翻出來呢,翻出來的結果不也是為了讓紅綾不負刑事責任嗎,既然已經達到了這個結果,那就足夠了。

    楊秋池走出小院子,讓南宮雄派人回衙門準備一駕馬車,要將紅綾運回衙門去,然後吩咐蕭管家將李員外的娘子小妾們叫來,他有話說。

    李員外的娘子小妾們很快就趕來了,楊秋池道:「你們小少爺不瞞你們老爺將紅綾嫁給大少爺,酒醉之後殺死了大少爺,又企圖強姦紅綾,你們老爺出面制止,小少爺竟然不顧天理,殺了老爺,自己也被老爺殺死。你們說這件事該怎麼辦?」

    李員外的娘子和小妾們當然知道這種事的性質,說出去丟死人的,都臉上發白,渾身發抖。李員外地娘子顫聲說道:「家門不幸,全憑老爺作主。」

    楊秋池冷冷說道:「你們承息對紅綾好的,我這才同意讓紅綾嫁給你們大少爺,沒想到你們小少爺居然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我現在不同意這門親事!所以,我要將紅綾接回去!好在紅綾的奴婢文契還沒有給你們,紅綾還算不得你們家地人。另外,那兩個小丫鬟我會送還回來的。」

    李員外的娘子抽噎著道:「一切聽憑大老爺作主,只是那一對小丫鬟是我們老爺真心送給大老爺您的,您就留下吧,也算成全了老爺的一點心意。」

    楊秋池心裡暗罵:心意?你們老爺是想著法要來禍害紅綾姑娘,好在老天有眼,他們父子三人惡有惡報,活該!

    當下便道:「嗯。那好吧,本官已經勘查完現場,可以辦理後事了。這後事該怎麼辦?可曾想好了?」

    李員外的娘子小妾們又都嗚嗚哭將起來。

    蕭管家在一旁躬身說道:「大老爺兩位少爺這屬橫死,小人和幾位奶奶剛才已經請風水先生算過,說這喪事不宜……不宜拖延,決定今日就安與,再作三天法事給他們超度亡靈。早日奔赴西天極樂世界。」

    楊秋池嗯了一聲,點點頭,揮手讓他們走。然後轉身回到廂房裡,在床沿坐下,溫柔地撫摸了一下紅綾的秀髮,說道:「紅綾,你受苦了,我已經向李家退掉了這門親事,我要帶你回去。」

    「真的?」紅綾顫聲道,美麗的丹鳳眼閃出苦海餘生的光芒。

    「嗯!」楊秋池點點頭,看了看宋晴。

    宋晴昨晚上一念之差。差一點斷送了紅綾地貞潔和性命,心中愧疚不已,聽了楊秋池的話,蹲在床邊,拉著紅綾的手,哽咽地說道:「紅綾,如果你願意,可以一直留在我們身邊地,就做通房大丫環吧。將來……,如果你能幫夫君生個一兒半女的,夫君會把你收房的。」

    楊秋池大窘,他沒想到宋晴會說出這等話來,有些不好意思,對宋晴說:「晴兒,你……」

    宋晴含著眼淚笑了笑,說道:「這件事情剛才我已經和芷慧姐姐商量過了,我們兩都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彌補我們給紅綾帶來的傷害。妾身求夫君恩准!」說罷,宋晴滿是乞求地看著楊秋池。

    秦芷慧也過來蹲在楊秋池身邊,說道:「是啊,紅綾因為我們,差點命喪黃泉,昨晚上她也說了,想一心一意守著老爺您的,您就答應了吧!」

    楊秋池也覺得特別對不起紅綾,轉頭看了看紅綾,問道:「紅綾,你地意思呢?」

    紅綾一張俏臉已經紅得跟熟透了的石榴似的,低聲羞澀地說道:「但憑……少爺、兩位少奶奶……作主。」心中歡喜,不由得落下淚來。

    楊秋池沒想到這件事會是這樣地結局,心裡樂開了花,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來,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抬眼看見宋芸兒,只見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悲,心中一凜,想起了柳若冰,自己已經說過不納妾,現在怎麼辦?

    如果現在自己直接表明不納妾,那對苦命的紅綾是多麼的殘忍,該怎麼辦呢。楊秋池沒了主意。

    轉念一想,剛才宋晴和秦芷慧說的是如果將來紅綾給自己生了兒女,就收她入房,也就是說,她們的意思也只是讓紅綾當通房大丫環,還沒要自己納紅綾為妾,還有個緩衝時間,只能慢慢讓柳若冰、宋芸兒她們接受。

    看來,這納妾並不都是風光旖旎的。楊秋池心中苦笑。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夏萍敲門進來稟報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宋芸兒雖然對剛才宋晴她們的決定很不痛快,但還是有些憐惜紅綾,所以,主動上前小心地抱起紅綾,出門放在了馬車車棚的軟塌之上。

    這時候,幾個專門負責給人入殄地忤作已經將李承明父子三人洗乾淨換了新衣服入殮了,兇殺現場粘血的衣服、傢俱、床床鋪、還有捆紅綾的那白綢子、凶器等等,都已經運到空曠地燒了,奴僕們在房間裡沖洗血跡。楊秋池見證據已經被完全破壞。這才放了心。

    回到衙門,楊秋池親自安排紅綾臥床休息,派了兩個老媽子好好照顧。這時候,已經日近午時。楊秋池讓宋芸兒負責去安排人做點好吃的給紅綾補一補,宋芸兒很憐惜紅綾,當然很痛快地答應了。

    支開宋芸兒之後,楊秋池這才來到後花圓柳若冰地住處。

    這後花圓挺大的,楊秋池專門隔離出來給柳若冰和宋芸兒居住,禁止其他任何人隨意進入的。柳若冰一般也都是在後花圓潛心修煉,沒有事情不出門的。

    楊秋池輕輕敲了敲門:「柳前輩!」

    「進來吧!」柳若冰銀鈴般清脆地嗓音還是那樣淡淡的。

    楊秋池推門進去,只見柳若冰盤膝坐在床上,閉目養神,好像老僧入定似的。

    楊秋池不敢造次。在她前面圓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他擔心宋芸兒隨時會來找他,所以長話短說。直截了當問道:「前輩,昨晚紅綾姑娘是你救的嗎?」

    柳若冰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一下,慢慢張開了眼睛,很欣賞地看著楊秋池:「你很不簡單吶。」

    楊秋池笑道:「前輩才真的不簡單,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昨晚上前輩一直跟著我們的,對吧?」

    「你不是讓我保護你嗎?不跟著你怎麼保護?」

    楊秋池欣喜地起身深深一禮:「多謝前輩!」頓了頓,有些奇怪地問道:「前輩如何知道他們居心叵測呢?」

    「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三個都不是好人!」

    楊秋池心中一凜。原來柳若冰一直在自己身邊,而自己卻不知道,只是不清楚她現在是否已經知道宋晴、秦芷慧讓紅綾做自己的通房大丫鬟地事情,偷眼看了看柳若冰,見她冷艷嬌美的臉頰還是那麼神情淡淡的,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麼能讓她動容,看不出她地心思,楊秋池不由得心裡更是揣揣。

    楊秋池拋開了這件事,繼續剛才的話題:「前輩能將昨晚的事情告訴我嗎?」

    柳若冰淡淡道:「昨晚你們回衙門後。我擔心紅綾姑娘會吃虧,就回去看看,就見到他們三人商量著怎麼糟蹋紅綾的事情,我本想殺了他們了事,但又擔心給你添麻煩,這才放過了他們。」

    楊秋池聽了十分的感激,心想,如果柳若冰殺了他們三人,自己如果破不了案,那對政績有損,如果破了案,兇手是柳姐姐,自己又該怎麼辦呢?多虧柳若冰替自己著想,心裡感激,說道:「謝謝前輩考慮得如此周到!」往後看了看,激動地說:「秋池謝謝姐姐費心為我考慮。」

    柳若冰微微一笑:「謝什麼-!」

    是啊,都是自己人還謝什麼?楊秋池從這句話中聽出來柳若冰對自己地情意,心中一暖,真想過去摟著她親她,可有這賊心沒這賊膽。

    楊秋池按耐住一個怦怦亂跳的心,問道:「那後來呢?」

    「我聽他們佈置丫鬟準備酒菜送到房裡去,便抽空在酒菜裡都下了蒙汗藥,讓他們得不了手。他們三人用刀威逼紅綾,我沒想到紅綾如此剛烈,猛地往他們尖刀上撞,想以死保住名節,真的令人敬佩。幸虧受傷不重。」

    「他們脫了衣服之後藥性發作,昏了過去,紅綾性情剛烈,抓起水果刀,在三人身上一陣亂捅,殺了三人,這才坐在地上哭了,隨後又佈置了現場,喊人救命。我見她已經安全,這才離開。」

    楊秋池又是深深一禮:「紅綾不知道是姐姐暗中救她,秋池這裡替紅綾多謝姐姐救命之恩!」

    柳若冰歎了口氣:「這姑娘可敬可佩,你以後要好好待她。去吧,我要練功了。」說罷,閉目入定,不在理楊秋池。

    藉著窗外陽光,柳若冰冷艷地臉蛋燦若夏花,讓人無限遐想,楊秋池滿懷感激地深深看了一眼柳若冰,這才退出了房間。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溫情之夜



    當晚,吃過晚飯,累了一天,有些困乏,楊秋池早早地回了房裡,坐在床邊想心事。

    今天還是宋晴侍寢,她和秦芷慧五天一輪,還剩兩天。

    宋晴來到房裡,在楊秋池身邊坐下,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秋池哥哥,今晚上……,讓紅綾陪你睡,你也好照顧她,好嗎?」

    楊秋池心裡猛地跳了一下,懲紅著臉說道:「晴兒,這……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我們白天不是已經說好了嗎,讓紅綾做通房大丫環的,我今天月事剛好來了,正好讓紅綾陪你。」

    「可,可紅綾的傷還沒好呢!怎麼能……能那個嘛……」楊秋池大窘,支吾著說道。

    宋晴吃吃笑了:「傻蛋!誰讓你今晚和她……和她那個了……你們睡在一起就一定要……那個嗎?你就不能好好照顧她,體貼她嗎?她昨晚受了委屈,你陪她多說說話,等她以後好了在……那個,不就行了。」

    楊秋池舒了一口氣,有些不好意思,也知道宋晴能這樣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伸手過去,輕輕拉著她的手,說道:「那你呢?」

    「你們睡外間紅綾房裡啊,我還睡這裡。」

    楊秋池更是窘迫,這樣雖然隔了一個門簾,但這感覺怎麼都是怪怪的,遲疑了一下,說道:「要不,我和紅綾到書房睡吧。」

    「那也好,免得我打呼嚕吵著你們……」宋晴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勉強。

    楊秋池知道她其實心裡不好受。有些疼惜,伸過手去摟著宋晴的肩膀,哄她開心:「小豬才會打呼嚕,你這泥娃娃怎麼最多只會咂巴嘴。」

    「哼!你才咂巴嘴呢??」宋晴嗔道。隨即反應了過來,杏眼一瞪:「好啊,你拐著彎還罵我是小豬,哼!」粉拳在他胸膛上砸了兩下,噘著小嘴扭過頭去不理楊秋池。

    楊秋池摟著她的手緊了緊,笑道:「我哪敢啊!」把她的身子扳了過來,看著她圓嘟嘟地臉蛋和那個迷人的小酒窩,說道:「你自己照鏡子看看,天底下哪有這麼漂亮的小豬豬呀!」

    宋晴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露出了整齊的一排小貝齒。嗔道:「德性!」伸出手給楊秋池整了整衣袍,低聲道:「我和芷慧姐姐商量過了,以後我們兩輪到誰侍寢地時候來了月事。就由紅綾頂替陪你,已經和紅鈴說好了。」

    「哈!你們三個說悄悄,怎麼不把我算上?我好歹還是個當事人嘛!」楊秋池故意恨恨說道。

    「這是我們女人的事情,你聽我們安排就行了,你一個大老爺。那麼多大事都忙不過來呢,想這些小事情幹什麼呢。」頓了頓,宋晴往外間看了一眼。說道:「快去吧,天也不早了,紅綾一定還在等著你呢,第一天,別委屈了人家。」

    楊秋池握了握宋晴的手,起身走到門簾邊,轉頭看了看宋晴,見她向自己眨眨眼,楊秋池感激地笑了。這才挑門簾出到了外間。

    紅綾正坐在床沿上,脖頸上換了新的白色繃帶,已經沒有血浸出了。見楊秋池出來,慌亂地地抬起頭看了看楊秋池,羞紅著臉,低低叫了聲:「少爺!」

    楊秋池心裡也怦怦亂跳,小聲問道:「郎中開的湯藥喝了沒?」

    「嗯,喝過了,傷口的藥也換了。」紅綾不敢抬頭,聲音又糯又甜,可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楊秋池回頭看了看門簾,在這說話裡面的宋晴能聽到,心裡會難過的,便向紅綾打了個手勢讓她跟著自己,然後慢慢走出了房門。

    紅綾提了一個小燈籠,低著頭跟在楊秋池身後,好在書房距離不遠,不一會就到了。

    兩人進了書房,楊秋池轉身去關門,紅綾已經有些六神無主,這才想起這應該是自己份內的事情,慌亂地說道:「少爺,讓紅綾來吧。」

    楊秋池看著她忙手忙腳提著燈籠上門閂,見她緊張,自己心裡反倒沒那麼緊張了。接過她手裡地小燈籠,給她照亮。紅綾這才把門閂上。

    紅綾接過燈籠,小碎步跑到書案前,點亮了書案上的燈籠,又要去點房間裡其他的燈。

    楊秋池已經坐在床邊看著她,喚道:「紅綾!」

    紅綾連忙站住,轉身看向楊秋池,紅通通地燭光照在她的臉蛋上,顯得那麼的嬌艷。

    楊秋池在床邊拍了拍,示意她過來坐。

    紅綾慢慢走到楊秋池身邊,斜著身坐下。楊秋池伸手輕輕摸了摸紅綾的脖頸,柔聲問:「還痛嗎?」

    紅綾羞紅著臉,低頭答道:「休息了一整天,已經沒事了。」

    「還說沒事!」楊秋池愛憐地摟住她的肩膀,「你都不知道上午看見你地時候有多嚇人,全身上下都是血,整個成了個血人,能活活把人心疼死呢!」

    紅綾垂下眼簾,眼圈有些發紅,長長的睫毛撲閃了一下。又抬起頭,看著楊秋池,又低下了頭,慢慢說道:「少爺……,我不想騙您……,其實,其實他們三個是我殺的……,他們三個要侮辱我,我才殺了他們地……」

    楊秋池將她肩膀扳了過來,深深地看著她嬌媚絕倫的容顏,想像著昨晚的驚心動魄,心裡充滿了對她的疼愛,柔聲道:「少爺已經知道了。」

    「啊?」紅綾抬起頭驚呼,聲音有些發顫。

    楊秋池趕緊安慰道:「別擔心,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紅綾這才舒了口氣,說道:「少爺破案那麼厲害,所以我早上就猜到少爺可能已經經知道了。這事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少爺的眼睛的。」

    「所以你主動坦白,想爭取寬大處理?」楊秋池微笑著逗她。

    紅綾臉色有些發白,點了點頭。

    「傻瓜!」楊秋池輕輕將她摟進懷裡。「他們父子三人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你放心好了,這件事你處理得很好,已經就此了結,不會有人找你麻煩的,再說了,有少爺我呢,你現在是我地人了,我以後會好好疼惜你,保護你的。」

    紅綾身子離開了楊秋池。抬起頭滿是希望地看著他,顫聲問:「真地?」

    「嗯!」楊秋池也深深地看著紅綾,柔聲道:「少爺昨晚上沒阻止這件事情。差點害了你,我一直很愧疚,幸虧老天爺有眼,保佑我的紅綾平安周全。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疼惜你,彌補我地過錯的。」

    「少爺!」紅綾撲進楊秋池懷裡。緊緊摟住了他,抽噎著哭了起來。

    楊秋池撫摸著她綢緞一般的長髮,撫慰著她。

    半晌。紅綾才止住了哭泣,依偎在楊秋池的懷裡,喃喃道:「以前那些男人只是把我當玩物,爭來搶去,都只是為了我的身子罷了。自從那天在米員外那花圓小樓上,少爺讓我自己選擇,少爺可能不知道,從來還沒有人這樣對我過,那一刻我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真心對紅綾好的人,一個真把紅綾當人看的人。」

    紅綾臉蛋緊緊靠著楊秋池的胸膛,閉上眼睛,夢語一般呢喃著:「那時候,我心裡就默默祈禱老天爺保佑我有一天能跟了少爺,那我一定會好好伺候少爺,和少爺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開。老天爺真的保佑了我,就讓我跟了你,少爺你不知道紅綾有多高興!」

    楊秋池心中感動,又滿是酸楚,吻了吻她的秀髮:「少爺沒照顧好你,以後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讓你離開少爺了!」

    「少爺!」紅綾更加摟緊了楊秋池,眼淚又無聲地躺了下來,這次卻是欣喜地淚水。

    兩人相擁著,默默感受著這份柔情,良久,紅綾才抬起身子,抹了抹眼淚,說道:「少爺,這世上真的有老天爺,昨晚上那三個禽獸正要對我……不知怎麼的就昏倒了,我這才得脫險境。」

    「是啊,老天也是長眼睛地,那些害人的禽獸不會有好下場。」只有楊秋池知道,昨晚上的老天爺,其實就是美麗可愛的柳姐姐。

    紅綾又依偎進楊秋池的懷裡,把臉蛋貼在他胸膛,充滿幸福地低聲說道:「紅綾以後能一輩子守著少爺,受這點苦也值得了。」

    楊秋池撫摸了一下她嫩滑地臉蛋,說道:「以後咱們兩私下裡,你就別叫我少爺了。」

    紅綾微微點頭,又問:「那我叫你什麼呢?」

    「名字啊!」

    「秋……,不,我還是喜歡叫你少爺,」紅綾的嗓音甜膩膩的,有些撒嬌地說道:「叫你名字,總覺得怪怪地。」

    「我是怪怪的,你是乖乖的,是我的小乖乖……」楊秋池吻上了紅綾的香唇,伸手去解她的衣裙。

    紅綾身子微微顫抖,像一隻柔順的貓瞇,任由楊秋池解開她的羅裙,把她剝得像一隻白祟羔兒一般,玉體橫呈,嬌羞無限。

    楊秋池激動地脫光了衣服就要上馬,燈光下,一眼看見她脖頸上白色的紗布裡隱隱有血色浸出,知道肯定是激情之下,引得她傷口崩裂了,趕緊停住,在她身邊躺下。

    紅綾緊閉著丹鳳眼緊張地等待著楊秋池地進入,沒想到他會突然剎車,微覺驚詫,睜開眼睛側過頭來看著楊秋池,柔柔地問道:「怎麼了?少爺。」

    楊秋池吻了吻她的小嘴,說道:「今晚不行,你傷口還沒好,剛才又迸裂了,血都浸出來了。」

    紅綾這才感覺到脖頸的疼痛,皺了皺眉,有些愧疚地說:「那……那怎麼辦呢?」

    楊秋池替兩人蓋好被子,吹滅了燈,把她光滑的身子摟進懷裡,這才說道:「傻丫頭,咱們又不是只有這一個晚上,以後有的是日子呢。等你傷好了再那個,好不?」

    紅綾溫柔地蜷縮在楊秋池的懷裡,點點頭,膩聲道:「紅綾什麼都聽少爺的。」

    兩人就這樣說悄悄話,相擁著睡去……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兵臨城下



    第二天,州里下了批復,按照縣裡上報的情況結案。由於紅綾偽造現場很成功,除了楊秋池和柳若冰之外,沒人知道真相,這案子就算了結。

    紅綾和楊秋池連著兩晚上在一起,快樂得都不知道怎麼好了。心情愉快,脖頸上的傷調養休息之後,也就慢慢康復了。

    楊秋池心裡始終掛念著雲愣的案子,抽空去提審了兩次,結果,雲愣給他冷眼,雲天擎給他一頓臭罵,把楊秋池氣得差點用腦袋撞牆,後悔自己多事。

    原定執行死刑這天終於來到了,從這天開始是秦芷慧侍寢。一大早,楊秋池還在摟著秦芷慧呼呼大睡的時候,小丫鬟月嬋慌慌張張跑進來,叫醒了楊秋池:「少爺,不得了了,外面衙役來報說,衙門口聚集了好多苗人,拿著鋤頭菜刀之類的,衙役們來問該怎麼辦呢。」

    楊秋池嚇了一跳,難道苗人真的要衝擊衙門劫獄嗎?或者是劫法場?不知道趙把總準備得怎麼樣了。這酒糟鼻拍胸脯打了保票的,這監斬要是出什麼事情,那可就完蛋了。

    爬起身穿好官袍,楊秋池來不及洗漱就匆匆出了內衙。帶著南宮雄等護衛來到衙門口,只見衙門裡雖然有許多官兵,可臉上均有驚惶之色,而且大門緊閉,外面傳來此起彼伏的喧嘩之聲。

    趙把總臉都已經嚇白了,看見楊秋池,慌忙跑過來說道:「楊大人,四鄉八里的苗眾都聚集到縣城裡來了。怎麼辦?」

    楊秋池點點頭,先摸清情況再說,他爬上衙門邊了鼓樓眺望。

    這鼓樓建在衙門口裡面,雖然叫鼓樓。可上面懸掛的卻是一面很大的銅鑼。這裡有衙役專門負責晝夜監視全城,一旦發生失火之類地緊急事件,立即鳴鑼示警,通知水龍隊和民眾前去救火。

    楊秋池登上鼓樓往下一看,又嚇了一跳,只見衙門外人山人海,怕有數千人,都是身著苗裝的苗眾,有許多手裡還拿著斧頭鐮刀扁擔之類的。

    楊秋池趕緊下了塔樓,問趙把總:「怎麼渺無聲息的就突然來了這麼多苗人!趙大人。你手下有多少將官?」

    趙把總知道,如果今天這事情要處理不好,自己這烏紗帽不僅丟定了。說不定還要掉腦袋,聲音不免有些發顫:「鎮遠衛和鄰近地偏橋衛官兵加起來倒有數萬,但主要集中在平溪、清浪、施秉等府縣區堡,清溪縣守軍只有兩三百人,我已經差不多都帶來了。」

    楊秋池心一沉。兩三百人,加上衙門民壯和自己的護衛隊,充其量四五百人。現在僅衙門外就有數千苗眾,肯定是寡不敵眾的,問道:「咱們現在請求增援怎麼樣?」

    「我也想過了,可根本來不及啊!」趙把總又緊張有害怕,他那圓圓的酒糟鼻更紅了,「距離這裡最近的部隊趕到這裡至少都要一兩天時間!」

    楊秋池腦袋裡轟的一下,心想這可怎麼辦,問道:「苗眾已經扯旗號謀反了嗎?」

    「那倒還沒有,他們只是要求將他們寨主放了。重新雲愣的案子,堅持說雲愣是被人誣陷的。」

    楊秋池的心稍稍放寬了一點,還沒公然謀反就還有轉機。

    怎麼辦?楊秋池腦袋轉得飛快,退讓,釋放雲天擎?絕對不行!那樣的話自己不僅威信掃地,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混下去,而且私放罪犯那可是犯罪。針鋒相對?更不行,一來寡不敵眾,二來肯定會激化矛盾,甚至逼迫他們最終謀反,那可就全完了。

    以柔克剛,用苗寨寨主雲天擎逼迫苗眾不敢亂來?不過,這苗人肯定是吃軟不吃硬,如果硬逼,這小老頭一頭撞死了,自己也就完蛋了。

    看來,只能智取!

    楊秋池吩咐夏萍加強戒備,制定好保護內眷們突圍撤離地方案,自己帶著南宮雄等護衛匆匆趕到衙門大牢雲天擎監房。

    雲天擎已經聽到了外面如潮水般的喧鬧,從叫喊的苗語已經知道,是各處苗寨地苗眾們來了。看見楊秋池進來,雲天擎冷笑道:「狗官,我說了,如果你敢殺我兒子,我們不會讓你們有好日子過的,現在相信了嗎?」

    楊秋池也冷冷道:「我正是來告訴你這樣做的後果!」

    雲天擎道:「什麼後果?你們放人,就什麼後果都沒有,如果不放,你們個個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這麼說,你是要領著苗眾謀反了?」楊秋池先將了他一軍。

    雲天擎一怔:「誰要謀反?你別血口噴人!」

    「你聚集了這麼多苗眾在衙門前,企圖衝擊衙門,強行索要死囚,這不是劫法場謀反作亂嗎?」

    雲天擎當然知道謀反是什麼後果,說道:「這……,我兒子是被你們冤枉的,我們只要回我兒子就行了,我們可沒想造反。你別冤枉我們!」

    「好!既然你不打算謀反,那就讓苗眾退走!否則,我們只能認為你們在造反謀亂!」

    雲天擎冷笑:「造反謀亂又怎麼了?我們苗人也不是沒幹過,你們誣陷我兒子,要砍我兒子的頭,這叫做官逼民反!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放我兒子,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楊秋池哈哈大笑,指了指身後跟著地六位貼身護衛:「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他們是錦衣衛的精英和大內侍衛,這樣的侍衛我衙門裡一共有六十個!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楊秋池掏出那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腰牌,接著說道:「我就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你可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官,但是你現在必須知道,我這個特使,有先斬後奏地特權!」

    雲天擎有些意外,脖子一橫:「那又怎樣?」

    外面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大,楊秋池不想和他囉嗦,直截了當說道:「我告訴你這些,就是要你知道,我要從這裡平安突圍,易如反掌!不過,你聚眾謀反,我在突圍之前,會將你和你兒子的腦袋砍了捎上。我一旦突圍,會馬上調集鎮遠衛、偏橋衛數萬官兵前來圍剿,將你整個苗寨踏平!你信不信?!」

    雲天擎身體輕輕震動了一下,聲音微微減低:「雲天擎不是怕死的人!」

    「你不怕死沒關係,難道為了你的兒子,你忍心要成百上千苗眾陪著你死嗎?你兒子一條命,就要數千苗眾的性命來為他理葬嗎?」

    楊秋池喝道,手往外一指:「你老大不小的了,洪武二十八年那場血戰你應該知道,你也一定親眼看見過有多少苗眾人頭落地,苗寨裡血流成河,有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難道你還想讓這悲劇重演嗎?你身為苗寨寨主,卻讓那麼多族人為你兒子去死,你於心何忍?」

    雲天擎臉上的譏笑慢慢消失了,垂下頭想了想,嘟噥道:「我又沒叫他們來,是他們自願的!」

    楊秋池這下真地火了,罵道:「我靠!那些苗眾族人要為你死,你他媽的就心安理得讓他們去為你死嗎?」頓了頓,指著雲天擎道:「好!好你個自私自利豬狗不如之輩!那你就眼睜睜看著你的族人為了你的兒子而屍骨遍野、血流成河吧!」轉身就走。

    「等等!」雲天擎叫道。

    楊秋池停住了腳步,慢慢轉過身來,冷冷看著雲天擎。

    雲天擎想了想,低緩的聲音說道:「大人說得沒錯,我不該叫族人為我兒子理葬。不過,我可以叫他們退走,但希望你暫時不要殺我兒子,我相信我兒子真的是被冤枉的,希望你重新查一查這個案子。」

    楊秋池道:「我已經審訊了你們幾次,你們不配合,也提不出被人冤枉的證據。所以,我很抱歉,而且,我現在不是來和你做交易的,我不能答應你。我依律監斬,決不待時。」

    雲天擎神情黯淡了下來,沉思了片刻,長歎了一聲:「好罷,我到底不能為了兒子讓那麼多人去死。我叫他們退下就是。」

    楊秋池心中大喜,臉上卻絲毫不露聲色,抱拳道:「多謝雲寨主為成千上萬生靈著想,這方顯你一寨之主的本色。」

    雲天擎冷冷道:「這件事沒完,我會查出究竟是誰陷害我兒子的,我要殺他全家給我兒子抵命!?

    楊秋池點點頭:「如果將來的確能證明你兒子確係被人冤枉,我們也會緝拿真兇,為你兒子平反昭雪的。」吩咐禁弈將雲天擎放了出來,同時,為了防止刺激苗眾情緒,吩咐將雲天擎脖子上的木枷去掉,只帶腳鐐,押著來到衙門前的鼓樓前。

    雲天擎上到鼓樓,他個子矮小,下面苗眾還沒注意到他。雲天擎怒喝一聲,拿起鼓樓上的棒槌,噹噹噹敲響了銅鑼,樓下苗眾看見了雲天擎,頓時歡呼起來,用苗語嘰哩哇啦喊著什麼。

    雲天擎高舉雙手,也用苗語嘰哩呱啦說了一通,就聽見下面苗眾議論紛紛。

    楊秋池忙問身後跟班常福,這苗寨寨主說的什麼。常福道:「他在命令下面苗眾馬上立即回到各鄉各寨去,不許在縣城裡停留,否則就要用族規處罰。」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法場



    楊秋池大喜,忙往下面看去,可那些苗眾並沒有退走的意思,正心急時,忽聽得雲天擎扯著嗓門又大叫了幾句,抓住鼓樓的立柱就往欄杆上翻,楊秋池一把抓住他,驚叫道:「喂!你要幹什麼?」

    「放開我,他們不肯走,我跳樓死給他們看!」雲天擎吼道。

    楊秋池隨即明白雲天擎在使苦肉計,便放開了手,悄悄吩咐身後的南宮雄注意雲天擎,別讓他真的跳下鼓樓去了。

    樓下苗眾見寨主雲天擎作勢要往鼓樓下跳,都嚇壞了,紛紛跪倒磕頭,嘴裡用苗語大聲叫著。

    常福欣喜地說道:「成了,老爺,苗眾們答應馬上走,要寨主保重。」

    楊秋池往樓下一看,果然,只見數千苗眾開始慢慢往各城門散去。

    雲天擎騎在鼓樓欄杆上,滿臉淒涼,還在不斷地用苗語大聲喊著,揮手趕他們走。

    半個時辰之後,衙門外苗眾散得乾乾淨淨。雲天擎還是騎在欄杆上,想著兒子馬上要被砍頭了,不由得老淚縱橫。轉頭對楊秋池道:「楊大人,我想到法場給我兒子送行,行嗎?」

    楊秋池也正希望如此,他還在擔心那些苗眾去而復還,劫持法場,那可就前功盡棄了,如果有這雲天擎在,看得出來,這雲天擎在四里八鄉的苗眾中還是很有威信的,有他在,這心裡也就有了底。

    楊秋池當然也就滿口答應,下了鼓樓,趙把總連連稱讚楊秋池處置有度。平安度過這場危機。楊秋池心想還沒過呢,要法場砍完頭還沒事那才叫度過了。吩咐派出衙役四門探查,看看苗眾是否已經真的離開。不一會,探子來報說。苗眾已經各自回山寨了,城裡城外都再沒有見到大規模苗眾聚集。

    楊秋池大喜,吩咐先把雲天擎押回衙門大牢,讓趙把總組織官兵民壯封鎖城外法場,沿途警戒,準備正午行刑,楊秋池自己要先回內衙看看。

    回到內衙,宋芸兒、秦芷慧、紅綾她們正聚集在客廳裡緊張地議論呢,柳若冰已經出了後花圓,正和白夫人坐在一旁看著她們。見到楊秋池回來。眾女歡呼一聲便將他圍上,上下打量看看少了什麼零件沒有,見楊秋池平安無恙。這才放心,

    宋芸兒說:「哥,你能說動苗寨寨主上鼓樓勸苗眾回去,一舉化解了這場危機,真的好厲害!」其他女孩子也七嘴八舌誇了起來。

    楊秋池微微一笑:「不算什麼的了,他們又不是真地要造反。好好說一下就行了的。」突然想起一事,問宋芸兒道:「對了,你們在內衙。怎麼知道這麼清楚的?」

    宋芸兒嘻嘻一笑,看了一眼師父柳若冰,說道:「我師父說的,她擔心你有危險,一直悄悄躲在一旁注意著呢,你地一舉一動都跑不出我師父的視線。」

    楊秋池感激地向柳若冰深深一揖:「多謝柳前輩眷顧。」

    柳若冰只是淡淡一笑,沒說話。

    宋芸兒又道:「哥,你放心好了,我和師父已經商量好。你去監斬,我們化裝成你的護衛,貼身保護你,有我師父在,賊人再多,也傷不了你的!」

    楊秋池大喜,連忙又是躬身一禮:「多謝柳前輩,多謝芸兒!」

    當下,宋芸兒和柳若冰回房換了一身護衛男裝,變成了兩個英俊瀟灑的假小子護衛。

    這時,內衙門房張媽進來說趙把總派人來報,說法場已經準備妥當。

    楊秋池整好官袍,帶著柳若冰和宋芸兒兩個假護衛,邁著方步出了內衙。在南宮雄等人護衛下升堂。

    兩名死囚雲愣和那個江洋大盜被帶到大堂月台下跪下,刑房書吏點名,楊秋池親自驗明正身後,吩咐賞給酒肉。

    雲愣被酷刑折磨尚未恢復,身體很差,也沒什麼胃口,只吃了一點就不吃了,那一壺酒倒是喝了一小點。那江洋大盜倒是一條漢子,死到臨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一盤熟牛肉吃了個乾乾淨淨。

    楊秋池吩咐將雲天擎帶上來,讓他們父子團聚。可兩人在大堂上席地而坐,卻誰也不說話,默默喝著酒流著眼淚。

    押往法場的時辰到了,刑房書吏將兩塊死囚的犯由牌倒呈給公案後的楊秋池。

    這行刑整個規矩金師爺已經告訴了楊秋池。楊秋池提起公案上的一隻硃筆,伸出公案,刑房書吏分別拿著那兩塊牌子湊上前去,就勢往上一拖,在牌子上倒勾了一筆朱痕,就算是簽發了死刑執行令,楊秋池隨即將那枝硃筆一拋,喝道:「押赴刑場行刑!」

    兩旁皂隸齊聲答應,將硃筆勾過的牌子往兩個死囚脖子後面一插,帶出大堂。

    按規矩,押往法場之前是要遊街示眾地,由於擔心夜長夢多,節外生枝,楊秋池吩咐這遊街免了,直接押上囚車帶往城外法場。

    楊秋池全套官服外又罩了一件大紅斗篷,這是為了避邪。

    出大堂上了官轎,在眾衙役民壯和錦衣衛護衛隊的重重保護下,押著囚車直奔刑場。

    這刑場在城外五里路的一塊平地上,已經圍滿了看熱鬧地老百姓,只有十幾個身著苗裝的苗眾,應該是來收屍的。因為雲天擎下了死命令,不許其他苗眾到法場來。

    刑場旁設了一個法台,搭了涼棚,趙把總已經在涼棚裡等候。見楊秋池的官轎到了,起身拱手相迎。

    楊秋池上了涼棚,居中而坐。柳若冰和宋芸兒兩個俊俏的護衛左右保護。南宮雄等護衛則在涼棚四周部署警戒。

    法場四周佈滿了官兵、衙役和民壯,層層封鎖,圍觀地老百姓都被遠遠隔開了。涼棚前十幾步遠的地方。跪著雲愣和那個江洋大盜。

    楊秋池抬眼看了看日頭,問道:「什麼時辰了?」

    跟班長隨常福在身後回答:「巳時二刻了。」

    雖然勸退苗眾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地時間,但由於省略了遊街示眾,所以這時間也就多出來了。

    今日兩個死囚地行刑時間不同。古代陰陽學說認為,如果是午時處斬,死者還可以變鬼轉世投胎,而午時三刻是一天重陽氣最盛的時刻,陰氣即時消散,這時候被處決,那就連鬼都做不得,以示嚴懲。這江洋大盜是普通犯罪,所以選在正午行刑,而雲愣是殺官。這是重罪,所以選在午時三刻行刑,讓他鬼都做不成。

    楊秋池一聽才己時。有些鬱悶,見雲天擎站在涼棚不遠處,淒涼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有些不忍,吩咐衙役將他帶到他兒子身邊,再讓他們說說話。

    雲天擎感激地向楊秋池拱拱手。這才慢慢走到兒子身邊草地上坐下,用苗話一邊說著一邊落淚,雲愣倒沒有哭。反綁著跌坐在地上,低聲和他父親說著什麼。

    楊秋池有些傷感,歎了口氣說道:「這雲愣怎麼會想到殺官呢,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趙把總扛著個酒糟鼻也歎道:「是啊,這雲愣也真有點傻愣愣地,孤身一人就潛入衙門殺人,也太膽大了一點。」

    楊秋池道:「趙大人知道這件事嗎?」

    「怎麼會不知道呢,那時候鬧得沸沸揚揚,整個清溪縣都要翻過來了。雲天擎帶了幾十個苗眾衝擊衙門。要求釋放他兒子,還是我帶兵把他給抓起來的呢。」

    左右無事,楊秋池隨口問道:「這雲愣幹嘛要殺王典史呢?他們有仇嗎?」

    「當然有仇,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酒糟鼻左右看了看,把頭湊過來低低的聲音說道:「楊大人有所不知,這王典史生前是個色鬼,下苗寨徵稅收糧的時候,看中了這雲愣的老婆王氏,藉著酒勁企圖強暴於她,被雲愣用木棍暴打了一頓,若不是旁人拉得快,差點就要了他地命,不過還是到底把這王典史一條腿給打折了,成了個跛子。兩家就此結仇。」

    楊秋池點點頭,又問道:「這王典史企圖強暴人家媳婦,犯了王法,沒人管嗎?」

    「管是管了,聽說是這王典史暗中使了不少銀子,上面看他在這種窮鄉僻壤辦事也不易,也沒強姦成,腿也斷了,罰了他一年俸祿賠給了苗寨,就沒再追究,才把這事給按壓了下來。」

    楊秋池點點頭:「原來如此,這麼說,那是這雲愣記著舊恨,行兇報復。」

    「正是。我聽說,根據雲愣交代,他衝進書房的時候,書房裡只有王典史和她的小妾趙姨娘,還有一個跟班叫錢貴的當時在場,雲愣拿刀就刺,一口氣刺了好多刀,聽驗屍地忤作說,王典史全身都是刀口,這小子殘忍著呢。不過他對女人倒還有點仁慈,王典史小妾身上倒沒被捅那麼多刀。」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楊秋池的腦袋裡卻不斷閃現衙門那片典史內衙廢墟的影子,心中地那個疑惑又浮現在眼前。他看著場中跪著的雲愣和旁邊的雲天擎,腦海裡有個聲音在不停地說著:「如果這是個錯案,人頭掉了就再也接不上去了。」

    正在這時,忽聽得涼棚下有人說道:「稟報大人,午時到!」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爭分奪秒


    楊秋池這才從沉思中驚醒,抬手從條案籤筒裡抽了一根令簽扔下台去:「將那大盜斬訖報來!」

    在死囚身後不遠處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劊子手是個彪形大漢,聞言起身,翻腕亮出一柄鬼頭刀,走到那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江洋大盜身邊。劊子手的徒弟伸手抓住他的辮子往前拉直他的脖子。那大盜哈哈大笑:「兄弟,手腳麻利一點,給爺們來個痛快的!」

    劊子手鬼頭刀高高舉起,大喝了一聲,寒光一閃,血光迸濺,斗大的頭顱滾出幾步遠。脖腔中鮮血如同噴泉一般飛濺而出,灑了一地。這屍身才慢慢倒在地上。遠處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嘈雜的驚歎聲。

    劊子手臉不變色心不跳,拿起一張白汗巾擦掉鬼頭刀上的鮮血,將汗巾扔在地上,轉身走回座位上,拿起一碗酒一飲而盡。

    死屍楊秋池見得多了,槍斃人也見了不少,可從來沒有看過當場砍頭的。現在看來,這砍頭的震憾效果果然比槍斃來得猛烈。

    雲天擎緊緊摟著五花大綁的雲愣,他知道,再有三刻,兒子就要離他而去,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那松樹皮一樣皺巴巴的老臉上禁不住老淚縱橫,嗚嗚地哭了起來。

    楊秋池剛才被砍頭打亂的思緒此刻又被雲天擎的哭聲喚了回來,心中的那個不安像一塊烏雲似的迅速佈滿了心頭。楊秋池騰地站了起來,下涼棚往雲愣他們走去。

    柳若冰和宋芸兒不知道楊秋池要幹什麼,急步追了上去。跟班常福和南宮雄等護衛也緊跟而來。

    楊秋池來到雲愣身邊,沒等說話。雲天擎突然像發了瘋似的怪叫一聲,向楊秋池撲了過來。

    有柳若冰和宋芸兒在楊秋池身後,再來十個雲天擎也靠不進楊秋池的身邊,對付這麼過瘋漢。根本不用柳若冰出手。宋芸兒飛起一腳,將雲天擎踢得倒飛出去十幾步遠,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幾個衙役撲上去將他按住,拿出繩子要綁,楊秋池喝止了。他現在沒空和雲天擎瘋,問雲愣:「我最後再問你一遍,這是最後地機會——王典史是不是你殺的?」

    人的生命是最珍貴的,沒有了生命,什麼都沒有了。雲愣也渴望生命。更何況他不願意自己這樣糊里糊塗地死去,所以他說了,並聲嘶力竭地叫著:

    「我是冤枉地!我沒殺他!我是被江知縣屈打成招的。他們把我十個手指頭都夾碎了,還用烙鐵燙我,大冬天用冷水澆我,剝我的皮-!嗚嗚嗚嗚,我沒殺人。我是被他們冤枉的。」

    楊秋池心裡有氣:「我問了你這麼多次你都不回答,早幹什麼去了,現在才說!」

    「我以為你和那江知縣一樣。就知道欺壓我們苗人。」雲愣嗚嗚地哭著說。

    楊秋池這會兒可沒空和他解釋人與人的不同這麼深奧的哲學問題,強按住火火,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別哭了!快說!」

    雲愣抽噎了一下,一口氣說道:「那天早上,我娘子和她弟弟進縣城買東西,好久都沒回來,我著急了就進城來找,走到縣衙門口,有個女的問我是不是找人。我說是,她說她看見了,還描述了我娘子衣著長相,說帶我去找。我就信了,就跟他去找,來到衙門後巷,她突然向我出手,將我打昏。」

    「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內衙裡了,到處都是火還有煙,我的手上也是血,腰刀也在我手裡。地上躺著兩具屍體,我將靠我最近的那一具翻了過來,是個女地,都已經死硬了,嚇得我爬起來就跑,跑出內衙就被抓了。真的不是我殺的!」

    「你有什麼證據嗎?我是說證據,現在沒有證據,我不能相信你。」心想一個女人能把你一個大男人制服,你騙誰?你以為宋芸兒這樣地女孩子多得很哦。

    「證據……證據……」雲愣慌亂地說著。

    雲天擎被幾個衙役按著,抬起頭看看天上的日頭,已經快沒時間了,他吼道:「我兒子真的是被冤枉的!楊大人,求求你了!他不會那麼傻一個人跑到衙門裡殺人的,更不會傻到用自己地刀去殺人……嗚嗚嗚」老頭一邊掙扎一邊嚎啕大哭。

    這倒有道理,既然這雲愣是有預謀潛入衙門殺人,肯定會想到時候怎麼潛逃,不可能殺了人之後慌不擇路往大門口跑,手裡都是鮮血還拿著一柄刀,而且還是自己的腰刀。不過,這不算什麼過硬的證據,不能推翻原來地判決。

    楊秋池遺憾地搖了搖頭,轉身要回涼棚,可心裡總覺得好像遺漏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

    他們下意識地站住了,摸了摸下巴,蹙著眉思索著剛才的每一句話。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來了——猛一轉身,問雲愣:「你剛才說什麼?你翻動那個女屍的時候,她已經死硬了,怎麼個硬法?好好回憶一下!」

    雲愣見楊秋池轉身回涼棚,一顆心已經沉到了底,突然又見楊秋池反過來問話,頓時又燃起了希望,急急地點頭道:

    「是,她的手都不會彎了,直直地甩過來打在我的臉上,嚇了我一跳,可我還是把她拉起來想搖醒她,才發現她脖頸僵硬,好像插了一根棍子似的直直的,腦袋也不垂下去,就那樣跟著我搖幌直直地瞪著我,腰也硬梆梆地,腳也是,都不會彎,整個身子象根木頭似的。我嚇壞了,這才扔下她逃走了。」

    「這女屍是不是王典史的妾室趙姨娘?」

    「我不認識他的小妾,所以不知道這女的是不是趙姨娘,再說這女地臉上紅通通。都是鮮血,根本分辨不出是誰,而且房間裡都是煙霧,我嚇壞了。顧不得細看。」

    楊秋池的腦袋裡像一休哥一樣瞪得一聲響,靈光閃現,猛地轉身問跟班常福:「安放王典史靈柩的那個鎮江寺在什麼地方?」

    常福遙遙往前一指:「就在對面那山坡上,離這裡大概有六七里地。」

    楊秋池抬頭一看,好遠,又問道:「離午時三刻還有多久?」

    「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刻了,還有兩刻!」

    來不及了!楊秋池直叫苦,這雲愣昨天問他他不說,現在才肯說,來不及了。怎麼辦?

    死刑必須在三天內執行,今天是最後一天,如果錯過了午時三刻。就不能殺了,而超過三天沒處決人犯,是要問罪的!怎麼辦!楊秋池額頭上冷汗直流。

    柳若冰突然說道:「楊大人要去對面山上那個寺廟嗎?」

    楊秋池一聽,頓時欣喜地大叫道:「對對!柳姐姐地棗紅馬在不在?快快,快帶我去。再晚就來不及了!」轉頭大聲對趙把總喊道:「暫停行刑,等我回來!」

    柳若冰蘭花指含在嘴裡,一連幾聲尖銳急急的呼哨。片刻,遠處一匹棗紅馬飛奔而來。柳若冰抱住楊秋池的腰,騰空而起,穩穩落在棗紅馬上,一抖韁繩,棗紅馬長嘶一聲,如風馳電掣似的向山那邊飛奔而去。

    趙把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反正監斬官是楊秋池,他只是負責法場的安全。當下答應了一聲,正要開口詢問,楊秋池他們已經飛馳而去了。

    宋芸兒急追了幾步高聲叫道:「噯-!等等我!」

    南宮雄等護衛牽過一匹馬給宋芸兒,一起騎著馬緊追而去。

    這棗紅馬果然是匹神駒,楊秋池只聽到兩耳風聲呼呼直響,看見路兩邊樹木迅速地消失在身後,一盞茶時間便到了山下,沿著祟腸小路繼續往山上飛奔。

    旁邊就是懸崖,楊秋池生怕這棗紅馬一失足,那摔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嚇得不時驚叫。

    柳若冰冷叱一聲:「害怕就閉上眼睛,一個大男人還那麼膽小!」

    楊秋池翻手在她大腿上拍了一巴掌:「你敢說我,看我怎麼治你!」左右無人,楊秋池膽子也大了。

    柳若冰冷冷道:「你再敢動手動腳的,我……」

    「我把你放在馬後面拖著走!」楊秋池學著她以前的口吻說道。

    柳若冰吃的一聲笑了,隨即板著臉道:「你除了貧嘴還會什麼?」頓了頓,又低聲道:「也不知道芸兒喜歡你什麼,當個寶似的!」

    說起芸兒,楊秋池心一沉,怎麼化解這個死結,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柳若冰天資聰慧,見楊秋池突然不說話了,當然知道楊秋池在想什麼,輕輕歎了聲,說道:「別想太多了,你以後好好對芸兒就行了。不用管我的。」

    「可是……」楊秋池側過臉要和她說話,無巧不巧,自己地嘴唇正好碰到她軟軟的嘴唇上,就勢吻了她一下。

    柳若冰有些慌亂:「你再這樣,我控制不了棗紅馬,咱們兩會摔死的!」

    「和你這樣地美女死在一起,那也不冤了!」楊秋池不知道自己在柳若冰面前怎麼變得這麼油嘴滑舌的,也許自己潛意識地要用這種方式去化解柳若冰的冷若冰霜。

    「貧嘴!」柳若冰的聲音雖然還是那麼冰冷,卻能聽出一絲暖意。

    兩人說著話,可身下的馬半點也不鬆懈,仍如一股旋風似地往上飛馳,終於衝到了山間那個小寺廟前。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對勁!



    若冰抓住楊秋池騰身下馬,兩人急急往寺廟裡沖。

    山門緊閉,楊秋池正要叫門,柳若冰已經一掌擊在山門之上,砰的一聲,塵煙四散,兩扇山門已經被她一掌震開。

    這柳若冰什麼都喜歡用武力,在她的腦海中,武力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強權ZZ吧。

    院子裡看著幾個小和尚正在打掃院子,看見楊秋池身作知縣官服急匆匆進來,趕緊躬身合十施禮。

    楊秋池和柳若冰直接衝進了大殿,廟裡主持正在給香案上的供燈上香油,見到身著官服的楊秋池,也連忙合十施,正要說話,楊秋池已經搶先說道:「我是本縣新任知縣楊秋池,王典史的靈柩存放哪裡?快帶我們去。」

    那主持眼見楊秋池神情很焦急,不敢多說,連忙領著楊秋池二人來到寺廟後面一間房裡。裡面擺著幾根長板凳,上面架放著兩具黑漆漆陰森森的棺材。

    沒等楊秋池吩咐,柳若並已經躍上板凳,一手抓住棺材蓋,一手按住棺材,喝了一聲:「起!」

    嘎吱吱一連串森人的聲音中,被棺材釘牢牢釘死的棺材蓋應聲而起,棺材蓋下面幾顆長長的棺材釘伸了出來,好像冥界逃出來的猛獸的獠牙。

    一股腐爛的惡臭撲面衝起,柳若冰雙手抓住那棺材蓋倒飛出去,輕巧地落在地上,及時躲開了那股惡臭,然後將棺材蓋輕輕豎起來放在了旁邊。

    楊秋池看了看棺材前的牌位,這棺材裡的是王典史的小妾。他顧不得惡臭,跳上長條板凳,往棺材裡一看,最上面是一床大紅棉被,他小心地抓住棉被一角,慢慢揭開棉被,露出了下面的屍骨。

    這屍骨穿著一身女式衣裙,看不見身體的情況,只不過,頭面部已經被燒焦碳化無法辨認,頭髮已經燒沒了。雖然距離死亡還不到半年時間,但由於沒有埋進土裡,在空氣中屍體的腐敗是很快的,儘管是冬天,也只是減慢了屍體的腐敗。這具屍體已經進入屍體腐敗後期,接近白骨化了。

    頭面部的皮膚已經全部碳化,而且大部分肌膚已經高度腐敗,眼眶、鼻孔、牙齒都露了出來,成了半個骷髏頭。頭部下面大紅墊單上積了一灘粘稠的黑灰色半流動液體,這是俗稱的「屍水」,是頭部深層軟肌肉組織分解液化而淌下的。

    楊秋池注意到女屍有一顆牙齒金晃晃的好像是顆金牙。有些奇怪,明朝人就知道鑲金牙了嗎?其實,假牙修復屬於中國對世界口腔醫學的偉大發明之一,在宋朝就有專門的補牙者了。

    柳若冰這時也跳上了長條板凳,站在楊秋池身邊。

    楊秋池沒有帶自己特製的手套,也不好意思用柳若冰的短劍剖開衣服,如果她的短劍粘上一點點這恐怖的屍水,對她這麼愛乾淨甚至有潔癖的女子來說,這短劍絕對會扔掉,那麼好的一柄劍,她捨得楊秋池可捨不得。

    楊秋池吩咐那寺廟住持趕緊去找一把大剪刀和一把小刀子來。

    那住持見楊秋池他們打開了棺材,有心要阻止,可人家是縣太老爺在半案,他哪有那個膽子干涉,聽到楊秋池的吩咐,趕緊連聲答應,跑了出去。

    刀子沒拿來之前,為了趕時間。楊秋池不得以只好親自動手,小心地解開了衣裙扣子,慢慢將衣服解開,露出了裡面的屍骨。

    屍體全身都已經碳化並高度腐敗,只剩下掛著的一些軟組織,白骨森森,下面是有些半流動的液體,身體下的墊單子已經被屍水浸透。

    剪刀和小刀拿來了,楊秋池用剪刀小心的將女屍的胸前衣服全部剪開,讓女屍整個上身展露出來。

    楊秋池用小刀切開喉嚨肌膚,其實,用切開是不準確的,因為屍體已經高度腐敗,軟組織已經液化,就跟煮爛了的紅燒肉似的,他其實是在用小刀把這些軟軟的爛肉分開罷了。

    他只看了一眼,歎了口起,又小心地用刀背剖開胸骨和肋骨的爛肉,露出骨骼,能看見胸腔裡肺臟已經腐爛塌陷。

    柳若冰問:「你在幹什麼?」

    如果是宋芸兒這樣問,楊秋池肯定懶得回答,也沒空回答,但現在問的是柳若冰,那是他傷害過而又不能和她單獨相守一生的女人,是楊秋池十分的內疚卻又毫無辦法的人。

    所以楊秋池回答:「那個死囚雲愣說當時女屍已經僵硬,當時是冬天,屍僵出現會比較遲(註:屍僵不是屍體冰凍,兩者成因不同),這種情況下屍體出現屍僵至少要差不多兩個時辰。而根據雲愣的描述,屍僵已經發展到全身,說明死者至少已經死亡六個時辰(即12個小時)以上!所以,我懷疑雲愣進內衙的時候,這女人早就已經死了半天了,我現在就是要確實是不是這樣。」

    柳若冰看了一眼楊秋池,又問道:「都那麼久了你怎麼確定?」

    「麻煩就是在這,本來應該從死亡時間和火災時間的對比可以確定,但都過去好幾個月了,屍體都快爛光了,無法準確確定死亡時間,所以我想檢查看看是不是死後焚屍。」

    柳若冰皺了皺眉:「如果是雲愣殺的,這女人也是死了之後擦被火燒的,有什麼區別嗎?」

    「殺死之後馬上焚屍和死亡半天後才焚屍,屍體現象有明顯區別。」由於時間緊急,楊秋池來不及細說,只揀緊要的告訴她:「我聽趙把總說,王典史的小妾趙姨娘當時只是肚子上挨了兩刀,由此判斷她當時可能休克昏迷,還處於瀕死期,如果是這樣,那還有微弱呼吸。所以有可能將煙灰和炭末吸入咽喉、氣管甚至支氣管內,剖開就能看見,另外海會出現一些白喉樣假膜、水泡等熱作用呼吸道綜合症症狀。另外,血液也會因為吸入大量一氧化碳,……不,有毒氣體……而呈櫻紅色。肺、肝等相應內臟器官還會出現肺淤血、水腫等,頭部硬腦膜會出現熱血腫等等。」

    楊秋池總結道:「如果死者已經死亡了六個時辰以上,拿這些症狀都不會出現。也就是,如果我沒有從死者身上發現前面我說的症狀,就可以反過來推死者早就死了,而可以證明不是雲愣殺死的。」

    「想不到你除了會貧嘴,還懂得這麼多。」柳若冰微微一笑。她對楊秋池說的好多名詞都搞不懂。不過,她至少明白了楊秋池這個檢查的重要性,又問道:「你檢查出來了嗎?」

    楊秋池歎了口氣:「屍體都爛的差不多了,怎麼查?」不過,真要查的話還是能查出來的,但需要時間和相應化驗器材。

    「那可怎麼辦?」柳若冰冷艷的面容上終於浮現出一絲難的一見的焦急。

    她在為我的事情著急呢,楊秋池感受到了一股暖流。

    柳若冰又仔細看了看棺材裡的女孩的屍首,歎了口氣:「如果她的雙手、雙腳沒有被分筋錯骨手弄脫臼,只是肚子被刺兩刀的話,應該能跑掉的。」

    分筋錯骨手?呵呵,聽著怎麼這麼耳熟,武俠小說裡經常見到,正要跳下,突然又站住了——分筋錯骨手?不對勁!楊秋池低下頭看了看棺材裡的女屍。問道:「柳姐姐,你確信她中了分筋錯骨手嗎?」這話剛問出口,心裡就在笑,柳若冰這樣的高手都看不出來,還有誰能看出來呢?

    柳若冰倒沒有在意被小視,老老實實說道:「當然,看看她手腳的姿勢就知道。」

    楊秋池抬起頭,摸了摸下巴:「這就怪了,雲愣是用刀殺這王典史的小妾的,直接用刀捅不就完了嗎,還用什麼分筋錯骨手幹什麼?折磨她好玩嗎?不對,他當時身處陷境,沒功夫玩這些——不合情理!難道雲愣真的是被人冤枉?」

    柳若冰說道:「咱們看看另一具再說!」沒等楊秋池吩咐,她便輕輕跳到另一具墊棺材的長條板凳上,如法炮製,將棺材蓋打開。

    楊秋池跳上長凳子,低頭看了看,伸手輕輕將上面一層紅蓋被揭開,露出了下面的屍骨,只看了一眼,楊秋池滿臉失望,這一具屍體也已經腐爛的差不多了,骷髏頭大部分都顯露了出來。

    雖然失望,楊秋池還是決定仔細檢查一下,這是最後的希望了。他用剪刀小心的將王典史全身的衣袍剪開,從上往下仔細檢查。

    果然,王典史身上有多處傷口,雖然肌膚已經大部分腐爛,但幾根被刺斷的肋骨和胸骨,已經顯露出來的骨骼上的刀痕足以證明。

    屍體高度腐爛,光用肉眼發現不了究竟是不是死亡十二小時之後才被焚屍的。楊秋池摸著下巴盯著棺材裡,思考是不是要停止執行死刑,把屍首抬回去仔細化驗研究。

    柳若冰有些潔癖,等那股腐臭之氣散了之後,這才跳上長木凳,站在愛楊秋池身邊,往棺材裡看了一眼,隨即轉過頭,臉頰微微一紅,嗔道:「你怎麼把他的衣服給……」

    楊秋池看了看柳若冰,又看了看棺材裡的男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把男屍全身上下衣服褲子全都剪開了,雖然已經大部分腐爛,但男人隱秘部位大致情況還能看得出來,笑了笑,俯身去拿棺材裡一側的紅蓋被要給屍首蓋上。

    就雜這時,楊秋池咦了一聲,他看見了屍首因為腐爛而顯露出來的腿骨,還怪著一些腐敗軟組織的白森森的腿骨,拿過小刀將另一條腿刮乾淨,又看了看。

    突然,楊秋池全身一震,沉聲道:「不對!死的這個人不是王典史!」
第二卷 第二百五十章 刀下留人



    什麼?柳若冰也吃了一驚,卻不看棺材裡那死屍,只是盯著楊秋池,詫異地問道:「你說這死屍不是王典史?」

    「對!王典史是個跛子,他因為企圖強姦雲愣的娘子,被雲愣打斷了腿.就算骨頭接好了,腿骨上也會留下骨折癒合痕跡,可這人兩條腿的腿骨全部都是光滑完整的,根本沒有骨折過!」

    柳若冰馬上明白了,也好好瞟了一眼那棺材裡的屍體,又說道:「這具屍體的雙手也是被分筋錯骨手扭脫臼了的.」

    楊秋池哦了一聲,仔細刮開骨關節,果然是脫臼了.再檢查這男屍的手腕脫臼情況時,意外發現男屍左手小指缺了一小節,從骨頭斷截面來看,是陳舊傷.

    這男屍和女屍生前都被人用分筋錯骨手制服,這人武功應該很厲害,猛然想起雲愣不是說過,他被一個女人騙到小巷,那女人突然向他出手,將他制服擊昏,醒來就到了典史內衙裡.而這兩具死屍當晚也出現在了內衙,看來,制服雲愣的那個女人與制服這兩個死者的人很可能是同一個人,而且,這個會武功的女人很可能就是典史內衙裡的人,甚至可能就是王典史的那個小妾!找到這女人,就能揭開一切秘密.

    不過,現在沒時間去細細思索這個問題,柳若冰催促道:「咱們快回去停止行刑!」忽然又說道:「芸兒他們到了.」

    隨即,便遠遠聽到宋芸兒的聲音:「哥~!師父~!你們在哪裡!」她們終於趕到了.

    楊秋池大叫道:「芸兒,我們在這裡!」跳下長凳子,跑到門口,就看見宋芸兒和南宮雄等護衛往這邊跑了過來.

    沒等宋芸兒說話,楊秋池已經搶先說了:「雲愣的確是被冤枉的,棺材裡死的那個人不是王典史!南宮雄,你派兩人留下,將棺材釘好,我隨後派民壯來將棺材運回衙門殮房停放.我們要趕去停止行刑!」說罷,和柳若冰沖想寺廟山門.

    「等等我!」宋芸兒急步追了上來.

    來到山門外,柳若冰對宋芸兒道:「你騎棗紅馬帶楊大人先去!」

    「是!」宋芸兒抓住楊秋池扔上馬背,然後自己飛身上馬,摟著楊秋池的腰,一抖馬韁,棗紅馬向山下飛奔而去.

    上山的時候是師父柳若冰摟著自己,下山的時候是徒弟宋芸兒摟著,自己可謂艷福不小,只不過,這種艷福自己該如何承受?恐怕將來的某一天,她們倆注定會有一個人受到傷害,不管受傷的人是哪一個,都不是楊秋池願意看到的.

    往下奔馳的速度可比往上快得多,楊秋池斜眼看看旁邊的懸崖,更是心驚膽顫,乾脆閉上眼睛.

    「噯~!我問你!」宋芸兒在楊秋池耳朵邊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師父有這急如閃電的棗紅馬?」

    既然楊秋池說不認識當初劫走他的那個女人,而那個女人有是蒙著臉的,所以,楊秋池應該不知道那個女人就是柳若冰,也就不知道柳若冰有這棗紅馬,可是,他剛剛怎麼又知道有這匹馬呢?那不是前後矛盾嗎?

    楊秋池心裡咯登一下.一個勁叫苦,剛才自己情急之下來不及細想.這可怎麼辦,隨口編道:「昨晚上你去弄吃的去了,我問她這一路上跟著我們是不是走路,那好辛苦的,她就告訴我說她有匹棗紅馬,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

    宋芸兒還是有些疑惑,遲疑了一下,試探著道:「在武昌你被劫走的時候,那個人騎的好像也是一匹棗紅馬……」

    「我當時被那人點昏了,醒來的時候沒看見什麼棗紅馬啊?難道那人和師父認識?師父把馬借給……」楊秋池故意疑惑地轉臉過來看她.

    /「不不,我是聯想到的,嘻嘻,」宋芸兒趕緊打斷他的話,又岔開話題問道:「對了,你剛才在法場怎麼叫我師父是柳姐姐?」「我……我總覺得你師父好年輕,叫前輩把她給叫老了,還是叫姐姐合適,可能當時著急,隨口就叫出來了.」

    「我師父是年輕,可你也不能叫她姐姐啊,你叫她姐姐,她是我師父,那你不就比我大一輩了嗎?那將來……你存心佔我便宜!我不幹!以後不許叫了,聽見了沒?」

    「哦~!下次不敢了.」楊秋池裝傻苦著臉說.其實,他心裡明鏡似的,宋芸兒哪裡是在擔心自己佔她便宜,她是在擔心如果自己和她師父平輩論交,那自己與她就是尊幼關係,尊幼通婚那可是亂倫,那樣的話她就不能嫁給自己了.

    楊秋池對宋芸兒這一番苦心如何不知,心裡有些感動,隨著馬的奔馳顛簸,楊秋池能感覺到宋芸兒已經發育的身體的曲線,心中一蕩,卻不知如何處置這亂麻的情絲.

    這棗紅馬真是匹神駒,兩人說話間,便已經如旋風一般下山來到了法場.

    趙把總欣喜地說道:「楊大人來的正好,剛剛午時三刻,可以行刑了嗎?」

    楊秋池手一擺:「這件案子另有蹊蹺,本官需要詳查上報,現在停止行刑,將死囚雲愣押回衙門牢房!」

    嘩~!楊秋池這個命令一下達,眾人都驚呆了,「刀下留人」這法場上最有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圍觀百姓更是紛紛議論,那十幾個等著收屍的苗眾更是驚喜交加,咕咚跪倒,口稱青天大老爺,連連給楊秋池磕頭.

    正跪在地上摟著兒子的苗寨寨主雲天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兒子雲愣一眼,也正看見雲愣同樣又驚又喜的目光,知道自己沒聽錯,猛地放開兒子,跪爬幾步,對楊秋池拱拱手,淚水嘩嘩直流,話語哽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將腦袋猛地磕向地面,咚咚有聲.

    楊秋池急步上前將他攙扶起來,說道:「雲寨主不必如此,看來,你兒子的案子的確另有隱情,本官回去立即偵查,力爭盡早破案.」

    「多謝……!多謝……!」雲天擎終於能說出話了,卻找不到比這兩個字更能表達自己心情的話語.

    楊秋池又道:「不過,案件偵破前,雲愣還不能走,要先羈押在衙門裡,雲寨主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令公子的.」頓了頓,又湊過頭去低聲道:「我給你看的那個錦衣衛腰牌的事情和我的身份,雲寨主一定要保密,卻不可洩露出去!」

    雲天擎躬身道:「雲某省得其中厲害的,大老爺放心好了,雲某決不敢洩露半句.大老爺對我雲家恩重如山,以後赴湯蹈火,只要大老爺言語一句,雲某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楊秋池笑了笑:「好說,好說!」

    雲天擎這才跑過去抱住兒子說:「你這個憨崽,還不快給楊青天楊大老爺磕頭,感謝大老爺救命之恩吶!」

    雲愣這才反應過來,鬼門關上走了一遭,這死裡逃生的滋味,同樣讓他歡喜得幾乎要葷死過去,雙目含淚,嘶聲道:「謝謝!謝謝青天大老爺救命之恩!」他雙手反綁掙扎著要給楊秋池磕頭.

    楊秋池擺了擺手,吩咐鬆綁,將他押上囚車帶回衙門.

    趙把總這時也下了涼棚來到楊秋池身邊,遲疑了一下,問道:「楊大人,你沒弄錯吧?」楊秋池道:「那個死了的王典史的腿被打斷的事情沒錯吧?」

    「沒錯啊,當時還是我帶兵將他從苗寨救回來的,左腿小腿整個給打折了,怪模怪樣翻在一邊好嚇人的.抬回縣城找了郎中給他接了骨,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呢.」「這就對了,那這件案子肯定另有隱情,等我查清楚再說.」

    楊秋池吩咐將囚車和雲天擎押回縣衙,又等了一會,柳若冰和南宮雄等六名貼身護衛才趕到法場.

    由於今天斬了那江洋大盜,所以楊秋池按規矩先到城隍廟去燒了香,然後才回衙門,衙役們跟在後面大放爆竹,楊秋池升堂「排衙」,三班衙役齊聲吆喝驅趕鬼魂祟氣,這監斬才算完.

    楊秋池隨即發出票牌,拘捕給王典史驗屍的忤作、王典史的跟班長隨錢貴,並派出民壯去鎮江寺將那兩具棺材運回衙門殮房停放.

    這忤作就在縣城裡,不過跟班長隨已經回鄉下去了,捕快們兵分兩路去抓人.

    趁這功夫,楊秋池退堂回內衙吃飯休息一會.宋晴、紅凌等人聽說楊秋池刑場上演了一幕驚心動魄的「刀下留人」案之後,又像一群小麻雀一般興奮地開始唧唧喳喳議論起來.

    楊秋池剛剛吃完飯,喝了一盞茶,門房張媽來報,說忤作抓回來了,老爺可以升堂問案了.

    楊秋池帶在和跟班護衛師爺,前呼後擁來到大堂,升堂之後,吩咐將忤作押上堂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