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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半個夢 作者: 大餅 (全書完)

60、老媽的期望

想起他前日所為,寧婧就一肚子鬼火。“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

    駿朗尷尬咳嗽兩聲︰“那個就算結束,也該有個告別式吧?!有些事情我不得不交待。”

    寧婧想了想,看在他還有幾分擔當的份上,見就見吧,大家有始有終。“那好,今晚西苑見。”

    西苑那個地方,不算頂極場所,以前和駿朗經常在那兒相會,不過寧婧自信,即使舊地重游,也不可能觸景生情,提議去西苑,只不過是下意識行為,因為在那里,也和秦江發生過許多事,某些地方,記憶深刻了,總會讓人不知不覺想起,脫口而出

    “媽,今晚我不回去吃了。”

    “什麼?跟誰?要不,帶他回咱家吃吧。”

    老媽的關切,讓秦江小小感動了一把︰“哈,媽,別忙活了,跟張小亞和幾位同事,小聚一下。”

    “在哪吃飯?”

    “西苑唄。”

    “臭小子!真不孝順,只顧自己在外頭大魚大肉,丟老媽在家青粥豆腐,過意得去嗎你!”

    “”秦江無語,還以為老媽變慈藹了呢。“一年難得有人請我幾次,這不是為了咱家節流開支嘛。”

    “不說那個,今兒對門的王大媽,幫你相了個對象,本來約好家里一塊吃頓飯的,你說這人哪天不請吃飯,偏偏選今天!趕緊給我回來!飯局天天有,終身大事可不能耽誤@!畢衾擠技負跏怯煤鸕摹br />
    “嚇?!”秦江愕然傻愣。“不是吧?今年都第幾次了?難道你兒子非得通過這種渠道交女朋友嗎?!別忙了媽,我抵死不從!”

    “嗨!又不是拉你去槍斃,見個面怕啥?你不小了,固定一個對象,談兩年戀愛,剛夠適婚年齡。俗話成家立業,成家立業,你知道為什麼成家在先,立業在後嗎?有了家庭這堅實後盾,才能讓你無所顧忌,去發展自己的事業,有了家,有了責任,也更能鞭策你奮發,往小了說,兩個人的能量,總比一個人來得大,對你,對咱家,都有好處,唉,要不是美麗嫌你窮,依你們青梅竹馬的關系,老娘早抱孫子啦,你看樹上的鳥兒都成雙對了,你還不緊不慢”

    听老媽苦口婆心,秦江感覺很頭大。“媽,少听天仙配,多玩呼啦圈,有益身心,我還有得是青春可揮霍,急啥,讓咱慢慢挑,保證挑個我滿意,你也不會失望的媳婦回來,如果您急著抱孫子,趕明兒我提前讓她未婚先孕行不?”

    “怎麼說話的!”蕭蘭芳對這沒正形的兒子,既可氣又可笑。“慢慢挑?你有挑嗎?不是老媽說你,出了社會好些年,別說失戀,你一個對象都沒談成過,當媽的真沒臉見街坊鄰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兒子沒市場呢,現如今你們年輕人的擇偶要求,媽都知道,可是又想對方條件好,又要人家不在意你的家境,天底下哪有這麼瞎的女生,門當戶對明白不?做人踏實點,別不知足。”

    秦江無奈嘆氣。

    實話說,對于家人安排的相親對象,一向不感冒,就為了那句‘門當戶對’,因此認識的對象,比歪瓜劣棗好不了多少,委實怎麼瞧,怎麼不順眼,真沒法幻想倆人的風花雪月,是怎樣一個光景。一段毫無幻想的戀情,蒼白、無味,如同嚼蠟,抱著這種感覺,如何相約相守?

    誠然,世間不可能遍地都是漂亮、富有的單身女子,等著男人追求,許多家庭也就湊合著過日子,秦江也曾想過,好高騖遠不現實,但是,經熟人介紹的女生,自己相處起來,總覺得特別約束。

    一來,最怕老媽她們戳戳點點,說什麼要對女方負責,這樣不好,那樣不行,強加意願給男女雙方,好比我說帶人去舞場扭扭樂樂,她們愣把姑娘裹得嚴嚴實實,將我倆整去人民公園看鴿子,不就是為提防我犯錯誤嗎,這年頭,情侶牽個手,親個嘴,挺正常的事,何至于如此刁難,談個戀愛也搞垂簾听政,而且不止一位慈禧,四鄰街坊但凡吃飽沒事干的中年婦女,都積極參與了進來,天啊,一點實權都沒有,還有啥奔頭?!

    二來,稍有差池,老媽等人好賴不管,一致認定是我欺負了人家,逮住就百般嘮叨,魔音灌腦似的,再不然索性開堂問案,搞批判大會,一通狂轟濫炸,弄得人精神恍惚,去趟廁所,等上好褲襠拉鏈後,才發現尿在了廚房,崩潰。

    三來,規規矩矩便罷了,若行差踏錯,自己都覺得對不起用心良苦的老媽,對不起熱心撮合的王大媽,當街坊鄰里關切追問倆人進度時,更無顏面對。這段感情,全是用親情、人情作為紐帶,壓力賊大。

    唉,談戀愛談得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那不叫談戀愛,那叫勞動改造。

    秦江陪笑說︰“媽,答應了同事飯局,推不掉啊,要是人家怨我耍大牌,往後在公司怎麼混?”

    “真不行?”

    “嗯!”秦江斬釘截鐵。

    “那好,我帶姑娘上西苑找你去”

    “什麼??嗨!媽喂喂,媽?!”听著電話忙音,秦江久久不能回神。

    服了,為我的終身大事,老媽風風火火,已經到了將我傾銷的地步啦

    西苑。

    賓客如雲,卻也一如往常素靜、爾雅,不聞太多的噪雜和喧嘩,每個人彬彬有禮,談論起來也輕聲細語,氣氛融洽。來吃飯的人,受環境影響,不多不少學會了高雅,這或許正是西苑老板當初的設想,極力打造出一個上檔次、高格調的餐廳。

    駿朗領著寧婧往三樓而去,那里是包廂區。

    這回駿朗多了個心眼,生怕寧婧再控制不住,當眾而抓狂,到時爭吵起來自己掉份兒,所以定了個包廂。
61、厚顏

  落座後,駿朗一如既往的殷切詢問“婧婧,你點什麼?”

    “隨便,咖啡好了。”寧婧無所謂,今天不是來享受食物的,至少,現在沒心情吃東西。“還有,將咱們的關系收收,別叫那麼親熱,直叫我寧婧好了。”

    駿朗悻悻對侍者笑說︰“那我也一樣。”總不能她喝咖啡,自己卻猛啃牛排吧?這樣的場面太突兀。

    待侍者離去,駿朗細細打量起多日不見的寧婧。

    粉妝玉琢,紅顏不改,雖然這些天來,心不在她身上,幾乎淡忘了她,但也只是‘幾乎’而已,每次情不自禁的念及,她那風情萬種、倚姣作媚的小女人姿態,總會浮現于腦海,皆因她本身就有令人無法忘卻的絕麗容貌。

    如今再見面,彼此感覺好生份,氣氛沉悶得叫人難受。

    此刻寧婧心不在焉,整個人懶懶散散的,呆望著窗外街景,好像只是單純、枯燥地等著咖啡,現在的態度,只證明了一句話,女為悅已者榮,她已無須再去取悅他了,愛咋咋地,大家干耗著唄。

    以前從不認為西苑服務差,今天上東西怎這麼慢!

    寧婧看看手表,有些不耐煩,開始收拾桌面小物什,看似準備要走人。

    駿朗迫于無奈,開口搭話︰“你近來過好嗎?”

    “近來?嘻”想起與秦江的種種,寧婧便忍俊不禁,俏麗臉上泛起一抹妖魅淺笑。

    駿朗幾乎意亂神迷,不可否認,她除了沒有顯赫家世,美貌與柳冰冰同屬一時瑜亮,一個明媚,一個冷艷,夏荷冬梅各有姿采,放棄她,自己怎麼也無法釋懷。這段時間就常常想,選擇是否錯了?抱束花兒,和抱塊冰,絕對是兩碼事。

    這種情媚,也曾經是屬于我的。

    忽然,駿朗敏感的察覺,她一定結識了別的男人,才會象枯木逢春一般,自然而然的煥發春意。

    駿朗心里酸溜溜的。

    “婧寧婧,公司打算調你去晨明公司,協助那兒的經理,辦理一下結業事務。”

    “晨明?”寧婧前些天趕巧接觸過一份報告,當中有提到晨明,它屬于韓豐的全資子公司,由于經營不善,即告結業。

    寧婧明白,倒閉後,公司肯定會照慣例裁員,上至庸碌無為的老總,下至懶散輕慢的員工,都無可幸免,公司不會留著吃干飯的人。而駿朗早不調晚不調,偏在這節骨眼上抽調自己,沒有貓膩才怪。

    去晨明,擺明是找借口趕人。

    為什麼?

    寧婧隱約能猜得到,駿朗多半是為了那位新近追求的女孩子吧,怕前任女友和現任女友當面撞板兒,他沒法交待。

    不過事情到了這地步,寧婧也懶得再怨他,炒就炒唄,曾經的戀人,如今的仇人,若在一個公司干活,天天朝出晚見,還要故意擺出和諧的上下級關系,那心情,跟吃蒼蠅似的,別提多別扭。

    甭管社會競爭怎樣激烈,工作如何難找,也架不住本小姐年輕貌美,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別人還掙著搶著要我呢。

    思想一番,寧婧黛眉舒展,輕描淡寫說︰“就這樣嗎?”

    “嗯。”

    駿朗悶悶地應和了事,對于前兩天的事,也不作解釋,更不說一聲抱歉,寧婧越來越看不慣他,身為男人,一點擔當也沒有,無情無義。“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不”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如果?!”寧婧頓住身形,跌坐下來,這問題讓人始料不及,當然,並非驚喜,而是感到奇怪。“你舍得那位冰山美女?”

    “”

    “怎麼不吭聲了?舍不得吧?出于什麼想法,讓你有此一問?”

    “因為,我也舍不得你,咱們相處一年多,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我也付出過,為了你愛吃的蝦餃,不辭辛勞,驅車去二十里外的麻婆餃子館給你買,為了你喜愛的殷素兒音樂會開場卷,我大清早趕去排隊等票,為了你看中的比翼雙飛珠飾,我可以傾盡荷包給你買那點點滴滴,我又怎會忘記”

    “要嘛就你選擇放棄那個女人,二選一。”寧婧表情平淡,心如止水,自從駿朗的形象破滅,看清他的面目之後,對他所說所做的一切,有說不出的厭惡。

    “我無法忤逆老爸的的安排,但我也是真喜歡你,如果如果我不得不繼續和柳冰冰來往,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畢竟,以後的事情,誰也能下定論”

    厚著臉皮,終于道出了本意,駿朗承認自私,自己骨子里不單喜新厭舊,還希望左擁右抱,似乎男人或多或少都存在這種念頭,以前常常艷羨,那些家外有家的一等男人們,活的如此滋潤。佔著茅坑不拉屎,是種能耐,佔有,本身就是自我價值的體現。

    負心不算,竟還想腳踏兩船?什麼叫聒不知恥,今天終于長見識了。寧婧神情漠然,這次沒再摔盤子,哀大莫過于心死,犯不著,只淡淡給他一束鄙夷目光︰“謝謝錯愛,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這種可笑的要求,以後經過腦子再說。”

    “這麼快有男朋友了?誰?”駿朗愁眉倒蹙,蠻不是滋味。才分手不過幾天功夫,她就有了別的男人,駿朗當真是急火攻心,就好象自己床上的床單,尚且冒著熱乎氣,才一轉頭,就發現老婆已經鑽進了別的男人被窩里,著實可恨!

    “我的事,沒必要告訴你,好自為之。”寧婧會盈盈一笑,施施然甩門而去。

    駿朗捫心自問,寧婧不是一個誰都能隨隨便便忘掉的女孩,即使自己痴迷柳冰冰,仍然沒法淡忘寧婧的一顰一笑,其實,孤梅獨傲的柳冰冰,但又怎及得上寧婧的小鳥依人呢,她那萬千姿態,無不暗隱妖魅,一個綿密柔膩的媚眼,就能把人勾得心猿意馬、腹起邪火,若說做情人,數寧婧一流。

    想想將來,她將在那個混賬男人的身下,嬌吟婉轉,奉迎承歡,駿朗滿心醋意便不可抑止。

    倒要看看,我得不到的,誰配?!

    “婧婧,等等!”
62、擋箭牌

    秦江沒精打采,蔫怏怏地杵著筷子,東一下西一下扒拉盤里的菜,往日這些可以令人食欲大振的佳肴,此時居然被嫌棄得猶如草根。一旁的張小亞,正襟危坐,屁都不敢放一個,不能不說,隱藏了猥褻、齷齪的他,安份起來,象個乖寶寶。

    “我兒子秦江,這是小芳。”蕭蘭芳指指秦江,比比身旁的姑娘,簡單介紹著。

    小芳?村里的姑娘?秦江、張小亞相互對望,表情甚是古怪。

    末了,發覺兒子不情不願的樣子,蕭蘭芳忙以手戳戳他。

    秦江干笑兩聲,客氣問候︰“咳,你好小芳。”

    “你好”小芳有點怕事,聲音怯怯的,在相對安靜的場合里,讓人听著費勁。

    她長相平平常常,穿著不大講究,但還算整潔,此時低頭順眼,不敢看人,一副局促的樣子。老媽下的評語,秦江勉強可以接受,她就是一小家碧玉沒錯。

    但第一眼印象,秦江感覺不大良好,當然,並不是說在乎外表,只要不是有礙觀瞻,秦江基本上都能接受,擇偶條件還算湊合,最主她的性子羞澀沉悶,缺少時下年輕女孩那種鮮明個性,與該有的活潑大方,瞧她畏畏縮縮的做派,特累人。秦江自問生性跳脫、好動、好玩鬧,若真與她交往接觸,可不知道該怎樣相處好。

    唉,悶葫蘆似的,估計我不問她,她能閉嘴耗上一天。秦江唯有先開口找話茬︰“小芳在哪高就?”

    小芳偷偷窺秦江一眼,便又恢復了脅肩低眉,靦腆的說︰“鄉鎮醫護所當護士。”

    這大大顛覆了秦江心目中護士的形象,護士的開朗大方,或沉穩冷靜,細致耐心,怎麼擱她身上,哪樣也找不出來?“平常你都喜歡干什麼?”

    小芳似乎鼓了鼓勇氣,才羞澀說︰“沒什麼特別愛好,多數時候就是看看電視,在醫護所當職,蠻無聊的,沒人看病、打針的時候,閑得慌,我就喜歡抱著電視看,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種日常消遣方式。”

    村公所的護士工作,還真清閑,秦江不無羨慕道︰“瞧你說得這麼委屈,護士多棒的工作呀,沒人打針就看電視,有人打針就看屁股。”

    噗!張小亞一口將紅酒噴了出來,蕭媽媽也不知吃錯了啥,嗆得猛咳嗽。

    啪!

    蕭蘭芳藏在桌底下的手,著實不客氣的猛拍秦江大腿一記,拍的秦江撕牙裂齒。“死小子怎麼說話的?!穩重點!別太輕浮。”

    一旁的張小亞,悄聲戲諧道︰“哎,這姑娘不錯,你倆是一動一靜,相得益彰。”

    秦江沒好氣一手肘撞過去。“要不讓給你?”

    張小亞道貌岸然說︰“我是個專情的人,一段感情沒結束之前,不能對不起安娜。”

    “咦?不是寒玲嗎?怎麼又換安娜了?她是哪根蔥?咋不見你介紹我認識。”

    張小亞卻一本正經說︰“別打岔,現在是你相親,我的事過後再說。”

    蕭蘭芳不滿敲敲桌面,大著嗓門說。“嗨嗨嗨,你倆別光私聊,多跟小芳說說話,讓人家干坐著,多不禮貌。”小芳可是自己煞費心思介紹的對象,兒子和張小亞都一副不堪入目的表情,太傷人家小芳了。

    這時,身後一陣急促、清脆的,高跟鞋敲打地面聲,旋即在眾人身後停住。

    “江江~。”

    一聲嬌滴滴的軟語鶯啼,膩人心扉。秦江一桌人,全體打了個哆嗦,忙齊刷刷地將目光轉過去。

    蕭蘭芳首先看到了一個狐媚子,起碼她認為,這女孩不愧對這稱號。

    而張小亞的反應,則表現出該有的反應,嘴巴張得可以塞鵝蛋,這是他第二次見寧婧,並不是驚艷于她的容貌,而是那句親昵的‘江江’,記憶中,只有趙美麗才這麼呼喚,似乎她和秦江的關系,超出自己的預想。

    蕭低聲詢問張小亞︰“她是誰?”

    “回伯母話,她叫寧婧,咱們公司的職員,高級秘書,身高167,三圍嘛,據在下目測”

    啪!蕭蘭芳一巴掌K他後腦勺上︰“沒問你這個!”

    張小亞捧著腦瓜,委屈躲到一邊,要說他張小亞鮮少有怕的事、怕的人,唯獨怕秦母,皆因她太潑辣、市井,跟她擺風度講道理,那叫秀才遇到兵,說不清楚,何況她還執著長輩身份,常讓張小亞有苦難言。

    如果秦江說蕭媽媽也要來與會,恐怕張小亞早就獨自去偷歡了,何至于呆這受罪。

    這時,尾隨而來的駿朗,詫異指著秦江鼻子,調頭疑問寧婧︰“他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寧婧含笑不語。

    這番默認,讓眾人摸不著頭腦,特別是秦江。

    對面的小芳,突然站起來,一副憋屈小媳婦的樣子,喪著臉兒轉身就跑,磕磕踫踫的,一會兒沒了人影。

    “小芳,等等,小芳別走呀。”蕭蘭芳急叫數聲,無奈怎麼也喚不回小芳。最後怒視兒子︰“你怎麼解釋?”

    秦江和張小亞大眼瞪小眼楮,這算什麼?小芳吃醋走了?

    面對深情款款望著自己的寧婧,秦江無語了,若要形容我和寧婧,就象彗星與地球,要嘛不相遇,一踫頭,準沒好事情,雖然我不喜歡小芳,可好端端的,你來攪局,也太沒品了,我咋向老媽和王大嬸交待?

    眼瞅秦江就要發飆,寧婧急急開口對駿朗說︰“這沒你什麼事,你走吧,不要打攪我和男朋友述話。”

    駿朗愣愣看看秦江,瞧瞧寧婧,憋著一股郁悶氣,越想越憤慨。“秦江身邊的女人,剛剛才被你氣跑,你沒看見?他是個有女朋友的人,你何必找這種理由騙我?我知道,你只是想氣我。”

    寧婧脹紅了臉兒跟他對嚷︰“什麼你就知道?!我就是喜歡秦江,怎樣?他有女朋友,我也喜歡他,我就不信搶不過對方!”

    嗨?!你倆旁若無人,口水都噴我頭上了,把我這正主兒擱哪了?秦江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最氣寧婧口無遮攔,拿自己當擋箭牌,這是赤裸裸的利用,說做我女朋友,你又做不到,何苦來撩撥我︰“喂喂,你倆吵架,別扯上我,這輩子我非小芳不娶!”

    “听見沒有,人家壓根就沒在意你。”駿朗得意洋洋,其實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得意些什麼。

    秦江迭口否認,但寧婧已是騎虎難下,只能繼續吵架,不圖啥,就為了吵贏駿朗這個負心漢。“我樂意,我仍然願意付出,你吹呀,我寧願和別的女人一塊爭搶秦江,總比跟你這沒良心的強!”

    駿朗嗤之以鼻︰“沒听他說非小芳不娶嗎?你死了那份心吧。”

    “是嗎,那我就當小的,讓秦江享盡齊人之福!”不信氣不死你!寧婧恨恨的說。

    “哇靠!”秦江和張小亞異口同聲。

    此刻,餐廳內鴉雀無聲,好些人手中的刀叉,掉落桌上也渾不自知。

    這回,連蕭蘭芳心里都在罵大街了,什麼世道!
63、所托非人

    駿朗當場啞愣,脖子上的青筋漸漸顯露,差點沒吐出血。偏偏,倆人也已經是分手的人了,自己也立意不純,別說沒立場干涉寧婧,就是想管,也不配管。

    留下來光听寧婧胡說八道,有點自取其辱的味道,最後,駿朗只得憤然去,臨走前,不忘恨恨瞪秦江一眼。

    寧婧勝利似的歡欣,月眉彎彎笑意盈盈,可回過頭卻發覺,席間一片沉默,人人盯著自己看,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圖一時痛快所說的言語,是何等驚世駭俗,再怎麼潑辣,終究還是花姑娘一個,頓時,為自己的口無遮攔,羞窘萬分,恨不得找個洞鑽才好。

    秦江是個人來瘋,有人打鼓,他就敲鑼,反正是耐不住寂寞。“寧婧!該說啥好呢?被你一攪合,我的對象跑了,想我這姥姥不愛,舅舅不親的,談個女朋友容易嗎?好啊~,好啊~,既然你這麼喜歡我,我不妨受累,也跟你談談怎樣?”其實靜心想想,應該多謝寧婧,自己的本意,不就是反感相親嗎?

    寧婧愕愣不已,這才知道無意間棒打了鴛鴦,那邊秦江的媽媽正投來不善眼神,弄得她頗為尷尬,站也不是,走也失禮。“我”

    蕭蘭芳疑問︰“你真要當秦江女朋友?”

    這無疑是火上澆油,讓寧婧手足無措。承認?八字沒一撇。不承認?那擺明是不分場合,破壞人家相親大事,當眾調戲、羞辱、給人難堪。寧婧光潔的額面直飆汗,嫩臉都急得緋紅了。

    “這那個”環顧四周,餐廳所有人的炯炯目光,象針一樣,一道道刺來,寧婧如芒在背,實在呆不下去了。“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

    于是,氣也消了,當即湊近寧婧,親熱牽住她的小手,齷齪揉搓兩下,以示關系非淺。曖昧的肌膚接觸,讓寧婧直打凜顫,汗毛由手背直達耳梢,沒有一根是趴著的。

    秦江回頭對老娘說︰“媽,我先送‘女朋友’回去,回頭再跟你解釋。”

    蕭媽媽、張小亞倆,總覺得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目送秦江匆忙離開,仍收不攏嘴巴。

    寧婧懵懵懂懂被秦江拖出西苑大門。

    霓虹裝點下的都市,依舊靡費,但很奇怪,那目迷五色的喧雜景象,竟將倆人心中的躁郁,慢慢洗滌干淨,就這樣,倆人呆呆站了半個小時。

    “秦江”寧婧絞著衣角,一直不敢抬頭看人。

    秦江松了口氣,壞壞笑說︰“咋不叫我江江了?”

    “討厭~!”寧婧撒嬌撒痴捶打他一下,但也突然清醒,訝異自己竟不知覺地,對他施放小女兒態,這令她的臉蛋,又開始不爭氣地泛起奼紅。“放開我啦。”

    秦江恍悟,悻悻松開她的手,擦擦掌心的溫濕。“你欠我一個解釋。”

    “他一再傷我的心,我也無法保有平常心,理解一下我好麼?”

    “怎麼不好?你都這樣低聲下氣了,我能不消氣嗎。”

    秦江還待說些場面話,這時,手機不合時宜響起。

    “喂?”

    “媽的秦江!你小子放我飛機是吧?”

    秦江抬手擊額,不說真忘了,今天約了顏老虎商談事情,他不比黃貴仁,怠慢不得。“啊!老虎哥,對不起,今天工作忙,我現在就回去,您稍等。”

    掛掉電話,秦江匆匆往公車站,情急之下,忘了身邊還有個寧大美女。

    他生氣了嗎?寧婧無奈,一路小碎步跟上,剛破壞了人家的好事,一走了之很不禮貌的,總想有所交待。“秦江,等等我。”

    “啊,我有事,必須回家一趟,就不送你了。”

    靠!往日不截車的時候,的士老攔道,今兒想招車了,輛輛客滿,迎風飛馳而過的的士,透過車窗的瞬間,都能瞄見司機大哥一副屠戶笑容。

    秦江焦慮不安,老妹還在家里呢,一直以來,她生活在無憂的象牙塔內,只知道自從老爸走後,家里經濟不良,外面的世界,都被自己和老媽粉飾得很太平,鬼知道流里流氣的顏老虎,等不耐煩了,會做些什麼不可入目的事,或說些不堪入耳的話。象上回,如果不是自己趕得及回家,顏老虎差些淋汽油點了家里的大門,那票沒人情味的土匪!

    秦江是個護犢的人,寧願自己承受窘困,也不願家人遭罪,有時候家人越無知,越能讓她們過得幸福些。

    嘎嘰!

    一輛流光亮澤的黑色凱迪拉克,險險剎停在秦江跟前,車頭離大腿,僅余0.5公分,害秦江寒毛直豎,一陣尿意直沖膀胱。靠!這年頭的小車,靜音系統一個比一個好,撞人都撞得那麼陰險。

    秦江軟著腳肚子,走至凱迪拉克駕駛室車窗前,氣運丹田,準備好滿腹國罵,可車窗徐徐降下來後,秦江眼珠一突,仿佛被戳破的氣球,干癟下來,心中泛起好一陣無力感。

    “嘻嘻?秦江西!!噢地喲?”韓由美仰起紅撲撲地小臉,開心迎著秦江。

    老天有眼,偌大的申海市里,要踫上惟一一位有車的朋友,幾率和中彩差不多,踫上她也真好運。秦江顧不及埋怨韓由美,不假思索爬上車後座,急急地往前比劃︰“回家,我家。”

    寧婧不明就里,下意識也跟了上來,卻被秦江莫名其妙的看得不好意思,忙窘澀道︰“我看看有什麼可以幫你的。”這多少抱著點贖罪的心態。

    秦江心想,這事兒也不是你能幫的,不過,跟就跟吧,丟你在大馬路上,也不是個事兒,等到家後,再讓你搭韓由美的順風車回家。“開車開車,快快。”

    “捏~!”韓由美可愛應和一聲,狠狠踩下油門。

    嗚~,車子沒有征兆的起步,往前沖突,後座的秦江和寧婧受力不住,脊梁深深陷入靠墊里,腸胃極是難受。

    秦江偷偷看一眼時速表,好家伙,時速80,沒看出來,玲瓏可愛的韓由美,開車這麼魯莽。

    或許韓由美發現市區車多,速度過快了,便急忙緊了緊剎車,後頭仍沒回過神的秦江、寧婧, 當!又雙雙撲向前座,每人頭上撞出個包,誰也沒落下。

    叭叭叭!!

    車子忽然猛地劃了個右半彎,寧婧嬌軀不穩,倒入秦江懷中,秦江則‘ 當’一腦袋嗑車窗上,疼!接著一陣尖銳喇叭聲,刺耳掠過,秦江清晰地看到,與旁邊一輛車擦身而過,雙方距離不到15厘米。

    秦江、寧婧心肝差點蹦出嗓門,脊梁背拔涼拔涼的,驚魂仍未定之際,車子又再度急劇左傾,柔弱的寧婧,當即被甩得躺倒,秦江也是無力控制身體,我靠一聲,腦瓜埋進寧婧胸部,倆人的姿勢,那叫一曖昧。
64、亡命之徒

    “你起來!”寧婧一邊羞憤地喝叱,一邊不斷推搡秦江,間中還偷偷扇了他一腦勺。對于這種不可抗的襲胸,寧婧感到非常無奈,還是那句老話,遇到秦江,倒霉是經常性的,得學會習慣。

    “我想起來著,你衣服扣子扯我頭發了!”原來,女孩子胸部,象棉花團一樣柔軟,扎進去,就如同墮入雲端,秦江熱血沸騰,暗爽在心。

    前面駕車的韓由美,則一通大呼小叫,表現得相當興奮。

    好不容易,秦江哼哼哈哈直起腰,抹把冷汗問︰“由美那個西?你有沒駕照?”

    “摸?”

    得,听這話就不抱什麼希望了。“那你駕駛過幾回車?”

    韓由美神色自豪地豎起三根指頭,秦江犯疑的緊盯十秒鐘後,韓由美小臉報赧,又收回兩根指頭,秦江頓覺天旋地轉,難怪這丫頭開得跟生死時速似的。

    “別看著我說話,看路呀你。”秦江膽戰心驚道︰“咳,我不急,麻煩開慢點,由美,那個西。”

    “捏~!!”

    丫頭應得干脆,但速度表的報數依舊不變,秦江與寧婧面面相覷,從對方眼中分明讀到︰往後打死!也不坐這亡命之徒的車!

    一路上,秦江、寧婧彼此緊緊牽著手,試圖從對方處得到安撫,若換個環境,秦江肯定是倍享柔情,只是如今小命還由韓由美捏著,誰有那心思管豆腐問題,此時倆人的關系,就跟一塊赴死一般

    嘎嘰!

    凱迪拉克的輪胎,在地面劃下一條黑色膠印,秦江兩人又是一個前傾,只覺腦袋一陣暈眩,外帶不適的反胃。

    終于T媽的到站了!秦江不無感慨。“韓由美,謝謝,你再送送寧婧回去吧,今天我有事,就不招呼你們了。”說完匆匆忙忙下車,竄進大院。

    “捏~!”

    再次听到韓由美誠懇的答應,寧婧驚惶得象只被踩到尾巴的小貓,忙不迭推開車門。“不不不,不麻煩你了,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到秦江家坐坐再回去。”寧婧想好了,寧願等韓由美走後,再自己打車回家。

    都去秦江家呀?韓由美可愛撓撓臉皮子,躊躇半分鐘,也熄火下車,跟上寧婧。

    “你你不回去嗎?”寧婧奇怪道。

    韓由美也不搭話,指指秦江家,熱情攬住寧婧胳膊,往大院走去。

    未入屋,便聞一把粗曠聲音,哼哼呀呀唱著小調,秦江入內一望,只見顏老虎翹著二郎腿,癱在木沙發上,搖頭晃腦哼小調,猶如在自個兒家一般驁肆,旁邊幾個小弟或坐、或站,百般無聊地抽著煙,屋內煙雲彌漫,花生殼、零食袋子、啤酒罐丟荒了遍地。

    自家的避風港,私人小天地,被他們弄得烏煙瘴氣,秦江好一肚子火,但又不敢發作,一邊忐忑巡視自家,一邊敷衍顏老虎。“老虎哥,讓您久等了。”

    原本臥室緊閉的房門,嘰呀打開,卻見趙美麗探出腦袋,估計是听到秦江的聲音,出來確認的。

    瞧瞧真是秦江回來了,趙美麗才大松一口氣,閃閃縮縮靠過來,拽住秦江衣尾,憂心忡忡地,偷偷打量顏老虎等人。“他們好像是那伙討債的人。”

    剛才肥皂劇中男女主角正要熱吻,趙美麗正吊著心肝,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屋外幾個流里流氣的家伙翻牆闖入屋里,可把她嚇壞了。這可不比輕松的應付凱子,拋個媚眼就能要風是風,要雨是雨,若拋給這伙流氓,沒準他們會撲將上來。還好他們沒做什麼出格事,聲明要找秦江,沒收了電話後,便將人趕進里房了事。

    小妹上自習還沒回來,趙美麗也安然無礙,秦江放心了。要說顏老虎還有什麼讓人看得慣的,就是這人很專業,放高利貸歸放高利貸,沒撕破臉皮前,不會對債務人動粗,別看處一屋檐下,對趙美麗這麼靚麗的女孩,也能秋毫不犯。

    顏老虎梟目狠剮秦江一眼,罵罵咧咧道。“我最不喜歡等人,更他媽不喜歡守時的人,咱出身雖然不好,可就比你們這些文明人,要文明百倍,守時,就是尊重,知道不?!”

    秦江望著垃圾堆似的房間,實在沒脾氣。“是是是,老虎哥是最文明的高利貸。”

    顏老虎無愧的生受了,戳戳自己對面的座位。“坐,不跟你廢話,昨天你說的事,哥回去琢磨了下,還成,你有那本事,咱們不妨合作發財嗨,靚女,又踫面了。”

    秦江納悶轉頭看看,好嘛,寧婧和韓由美,正裊裊娜娜站在門口。秦江無語,不是讓你們走嘛,我這是談判,又不是談戀愛,你們來湊啥熱鬧?

    寧婧、韓由美有點緊張,因為她們也認出了顏老虎,前天才追截過秦江的流氓,算起來,一屋子里人全是老相識。

    寧婧心情沮喪,只剩下一個念頭︰真的,不能靠秦江太近。

    三個百里挑一的漂亮妹妹杵在那,讓顏老虎和顏悅色了些,也風度了幾許。四平八穩坐好,對一名小弟招招手示意,那小弟會意,隨即提起腳邊的一個密碼箱,擱置桌面上。

    “錢跟合約,我已經帶來”顏老虎使勁搗鼓密碼鎖,一邊苦惱扯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不是生日嗎?靠!不會連自己生日都記錯吧”

    秦江諸人一陣汗顏。

    半晌, 嚓脆響,箱子終于打開,顏老虎抹抹汗珠,掀開蓋子。

    隨之,屋里眾人只覺眼前一片光燦,錢,整一大箱錢。

    明知道箱子里裝的是錢,眾人仍缺乏免疫力,包括跟隨顏老虎的小弟們。

    顏老虎做人沒別的,就喜歡擺譜,擺闊氣,其實他完全可以帶張銀行卡,或一張支票證明自己的實力,但卻認為,錢,要一沓沓現出來,要讓旁人自愧不如、百般羨慕,那才夠風光、夠氣派。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想展示一下實力,一個投資者的實力。這心態,就如同暴發戶一樣。
65、要命的合約

    此時屋內靜得落針可聞,人人屏住呼吸,目不轉楮地盯著,好像多盯兩眼,能把錢盯進自己口袋似的。沒法子,世上還是窮人多,累死累活也沒見過這麼多錢,算一種眼福吧。

    秦江有些恍惚,日常生活里,能兜在手里頭數的,多半是鋼板兒,所掙的外快,也只是經手而已,從銀行就轉給了別人,見都沒見識過一萬塊錢的厚度是咋樣的,整箱估計有五百萬吧?

    趙美麗這貪財的女人,就更不必說,凱子見多了,真沒見過這麼多錢,此時明珠子早已是晶亮泛光,若不是顏老虎在眼前礙手礙腳,老早撲上去親錢箱了。寧婧表現也好不到哪去,平常接觸的財政報告,都是些枯燥數字,如此直觀的沖擊,也屬首次。唯獨韓由美神色不改,畢竟富家女見慣花慣,習以為常。

    一名帶眼鏡、留小胡子,貌似智囊軍師的中年家伙,冷靜地從提包中抽出一份材料,放到秦江面前。

    “這里共計五百萬,老虎哥給你當啟動資金,你的佣金,是利潤的百分之一,不過有個前提,如果一個月內,不能賺回百分之十五,老虎哥將撤出本金,而且你必須支付未能盈利的那百分之十五金額,還有,不明文協定,如果你虧掉本金超過百分之十五,無法償還的話,就拿你的小命來填吧。願意的話,就在上面簽個字吧。”

    “不要秦江。”趙美麗、寧婧二女,異口同聲制止。听聞拿秦江的小命作擔保,貪錢的忘了鈔票的誘惑,怕事的也忘了強權淫威。

    果然是高投資,高風險,秦江犯難了。

    原本只想傍著顏老虎賺些錢,豈料他看似粗鄙,鐵算盤卻打得異常精明,還開出諸多不利于己的硬性條件。

    一千萬,要月賺一百五十萬,談何容易,投資建廠、經營事業,這些都離自己太遙遠,不在合能力範疇之內。自己能憑借的,只有半個夢對于股市的預言,可是,半個夢有著諸多的不確定性,誰知道它會不會如期而至,給自己提示?倘若一個月里,連個屁也沒夢到,那時候怎麼交差?

    這里面需要太多的幸運因素,干不干?

    恐怕由不得我,顏老虎不是什麼衣冠楚楚的正當投資者,他撕破嘴臉那刻,真不讓人待見。

    咬咬牙答應他,或許,一個月後,就可以還掉外債,輕松無憂地享受生活,也或許,半個夢沒有任何昭示,一個月後,我被填埋在建築地基下,為建設繁榮社會添磚加瓦,人生從此GAMEOVER

    那頭秦江還在琢磨,顏老虎就有點不耐煩了,眼簾細眯,掩住隱隱而發的精光。“小老弟,你再猶豫就不厚道了,提出資助的是你,現在磨嘰的也是你,讓老子大老遠扛錢來,耍人嗎?不干?行!按約定,今兒連本帶利你還我二十一萬,外加五萬塊辛苦費和違約費,老子拍拍屁股走人。”

    顏老虎以為,放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道上混的,講究一諾千金,說了就得做,否則那叫侮辱人,沒有口齒的家伙,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

    秦江抓耳撓腮,連腸子都在泛苦,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怎麼又多出五萬塊辛苦費了?刮錢也不是這麼個刮法啊,別說,一時半會兒,我還真給不起,簡直是強迫兼自願嘛。“能讓我再考慮考慮嗎?”

    “還考慮個屁啊,別人背債,你見我發過善心嗎?做人要懂得把握機會,你既然相信自己有本事,我也相信你有本事,那還有啥顧慮?難道你昨天說的,是隨便糊弄我的?!”說到最後,顏老虎額面青筋隆起,若真是那樣子,今天就不能善了。

    “不不不。”秦江連連搖手,苦笑不已。惹了小流氓,他們最多捅你一刀子,惹了高利貸,不但捅你刀子,還要讓你舉家不寧,由不得秦江輕視。“忽悠誰,我也不敢忽悠您啊,就是里面框框條條太多,您看,還用我小命做籌碼,我能不在意嘛。”

    “行,給你半小時考慮。”顏老虎再度癱沙發里,喝他的啤酒,抽他的大煙。

    趙美麗湊到秦江耳邊說︰“別答應他江江,如果無法完成那要命的協議,你的下場會很悲哀,我說,人生不只有錢而已,我還有幾萬塊積蓄,你拿去湊湊,還清他的債務算了,以後咱好好過日子,慢慢還朋友的錢就是。”

    秦江左耳進右耳出,沒搭理她,只在一旁焦頭爛額地思索。

    倘若有了顏老虎的海量資助,再有半個夢的預示,錢,可以象滾雪球一樣,一生二,二生四,只會越累越多,還清五十萬圓債務的期限,也會呈幾何級數縮短,錢能生錢這道理,還是懂的。

    如果厚臉皮借趙美麗幾萬塊,一次性償還顏老虎的債務,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意味著往後自己將不再有額外收入,剩下親朋好友的那三十萬人情債,光靠杯水車薪的工資,扣除日常生活支出,每個月存下多少還債的錢為好?一百?兩百?Shit!何年何月才能還清?!

    這大概要奮斗一輩子吧?難道我一輩子都要掙扎在錢窟窿里?捧著笑臉、搖著屁股,四處鑽營、兼職,看見好吃的只能使勁咽口水,一年四季穿著該死的工作西服,遇到漂亮妹妹不敢追把,簡單的請人家吃一頓宵夜也得斤斤計較,頭疼發熱要看醫生,小妹上學,婚禮人情送紅包

    困窘、干澀、惆惋、遺憾都將是生活的主旋律

    秦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日!我也有目標,有想要做的事,希望過點正常的人生,過些朝九暮五的單純小日子,夜生活偶爾聲色犬馬一下,周末假日去旅旅游,踫到對胃口的漂亮妹妹,可以肆無忌憚吹口哨,而無需太顧慮荷包

    想到這里,秦江抓過筆,毅然在協議上簽下自己名字。
66、無奈的選擇

    這類合同,不具備法律效力,只是在處理問題上,對道上的兄弟,顏老虎有個交待罷了,但它的附議,卻著實有點恐怖,活脫脫就是一張賣身契,上面的意思說,如果秦江不能按照合同履約,那麼,他身體各器官,包括膀胱,都要無償捐獻給‘社會’,此社會指的當然是黑社會,受益人︰知名不具。

    “哈哈哈,好,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一起發財。”顏老虎心里歡喜,看向秦江的眼神,象是看到一堆鈔票。

    秦江皮笑肉不笑道︰“好說,還請老虎哥多幫忙,多擔待。”

    顏老虎拍拍秦江肩膀︰“放心,小老弟,我看好你,說說,打算怎麼干?”

    “炒股。”秦江不假思索。

    “不懂。”顏老虎對身旁那帶眼鏡的中年人揮揮手。“這事你問朱正吧。”

    朱正撇秦江一眼,神色中,仿佛隱含著諸多不滿,冷冷說︰“老虎哥,您到銀行辦個股東卡,然後存錢進去,秦江只負責操作,看準了就出手買賣,而沒有權利提取資金。”

    “是是是,老虎哥,這些錢您還是拿回去吧,我拎著扎手。”秦江環視周圍,今晚屋里人多人雜,保不準顏老虎的小弟們,看到這麼多錢會生出貪心,回頭再跟我過不去,人窮便罷了,要是再惹出事端,這輩子就算徹頭徹尾的完蛋了,還是錢不過手為妙。

    “行,說多了我也不懂,你們看著辦。”顏老虎又指指身後兩名小弟。“以後你們倆,負責保護秦江安全,秦江呢,你該干嘛干嘛,不用理他們,專心賺錢,家里的事也用不著操心,我會找人時常照看,保證不讓她們餓著、涼著、受委屈。”

    顏老虎這麼做,純粹為了保障協約的順利履行,說好听點叫保護,難听點叫監視,對秦江起到一定的鉗制作用,隱諱的讓秦江明白,別指望跑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這就是與虎謀皮的代價,彼此心照不宣,秦江深感無奈。“謝謝老虎哥。”

    顏老虎仔細思索一番,認為不再有任何疏漏,吃得秦江死死的,才放心告辭,臨行前還有一分環保意識,拎走一瓶還剩一半的啤酒。

    屋內一片寂靜,三個女人誰也沒吭聲,實在是不知從何說起,聊不開話題。秦江是她們所見過最瘋狂的人,為錢玩命,真真印證了一句諺語︰殺頭的生意有人做。

    沉默半晌,秦江察覺自己的手,不爭氣地微微顫抖。

    是激動還是害怕?

    恐怕兩者都有,從顏老虎打電話那刻起,秦江就知道,自己的人生開始了轉折。但是,機會偏偏是位賭徒給予的,並帶有濃厚的賭博性質,而且是擇生擇死的刺激,皆因半個夢不能自主地預示福、禍,只能被動的去做夢,里面確實賭性太強。

    秦江想想就感到焦頭爛額,剛才簽字是簽得痛快了,可幸運有可能再次跟隨自己嗎?也許天天想著某只股票,它也未必會在夢中出現,如果一直淪陷在‘無夢’的境況中,到時咋辦?

    倘若失敗,顏老虎肯定會分批賣了我,毋庸置疑。

    我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煩啊~

    枯坐了半晌,秦江郁悶抬頭,發覺三女默不作聲,在凝視自己,便覺得蠻不好意思的︰“我很帥吧?!”

    “屁!我是借宿,不好意思先去睡,這不是等你一家之主發個話嘛。”說到一家之主時,趙美麗俏臉一朵紅霞冉冉飄起。

    “啥時候見過一家之主老睡客廳的,我比租客都不如”秦江不滿嘟囔兩句,接著正色說︰“老趙,剛你也听到了,顏老虎支兩個人跟著我,我怕影響老媽和小妹的正常生活,所以,得提前搬出去租房住,老媽那里,你幫瞞瞞,別讓她們擔心,怎麼著,也得瞞過這個月吧。”

    “這不算問題,怕就怕你炒股虧了呢?畢竟股市沒有常勝將軍。”趙美麗惴惴不安,一直以為,秦江的下場,會是被自己欺負死的,可沒想過他會被錢逼死,如果某天,得去某建築工地送花瞻仰他,恐怕不是自己能承受的事情。

    “我有分寸,你放心。”可以理解,因為趙美麗不知道半個夢的存在,擔心是必然的,秦江也感到非常抱歉,因為這個秘密,現在仍不能透露給她得知,害她無端端瞎操心,跟著承受壓力。

    寧婧和韓由美在一旁默然,越接觸秦江,越發不了解他,怎麼看,他都是個沒什麼魄力、能力的小人物,到底有多大能量,支撐著他這一切?換作別人,只怕早就急慮不安了,可他人前人後,卻仍是一副嬉皮笑臉,輕輕松松的樣子,不得不佩服他,有夠韌性的。

    “報警吧。”寧婧覺得,這種涉命的事情,最好付諸于法律。

    秦江沒好氣白了寧婧一眼︰“別傻了,顏老虎推說一句‘沒那事’,就能撇清干系,根本不礙你告,你沒見他連合同也不弄成一式兩份,給我留一份保底嗎,這空口無憑,我拿什麼證據給警察立案?沒準顏老虎還反咬一口,告我誹謗呢。他壞,咱也架不住他有錢,即使出事,他手底下也有大把頂缸的小弟,惹怒了顏老虎,回頭他來報復咱家,咋辦?我爛命一條,掛掉也就算了,要是家里人也糟到報復,我可不待見,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照你這麼說,難道任他們妄為?還有沒有王法”寧婧語氣軟了下來,回復了柔弱的小女兒態。平日里高高在上,隨意自我,顯然,顏老虎這檔人,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想像的範疇。

    “他們那個圈子,自有一套游戲規則,你大可不參與,但一經參與,就得遵照他們制訂的法則。小姐,世道自有它陰暗的一面,不能說自己曬著太陽,就以為世界全在陽光普照下了。黑暗面的那類事情,本來就是跟你正常的思維模式,僻道而行的。”

    秦江懊惱兼無奈︰“當初沒人逼我老爸,去借顏老虎的錢,不能說全是顏老虎不對,欠債還錢,天公地道。如今,我經不住誘惑,被他捏住七寸,進入到他游戲中,那叫周瑜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不能說顏老虎不近人情,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現在重點不是自怨自艾、推卸躲避,而是要想辦法解決。”

    “江江,別說這些沒用的事,你到底打算怎麼解決?”趙美麗對秦江,存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總比任何人來得擔憂、焦慮,急急打斷他(她)們對話,希望可以從秦江的解釋中,找到令自己寬慰的答案。

    “別擔心,哪次我不是逢凶化吉的,這還難不倒我。”是否如此?秦江心頭的苦澀,大于表面歡愉。
67、嶄新的一頁

輕描淡寫幾句話,讓趙美麗稍稍平復了下來。

    從小到大,趙美麗都一直相信秦江,並非是為了力挺青梅竹馬,而是已到了自然而然、潛移默化的地步,只要是他說出口的,幾乎深信不疑,當然,除了時裝和八卦,可以踐踏他的觀點,和鄙視一下他以外,秦江有驚人的直覺,往往料人所不及,一說一個准,說真知灼見也不過分,有時候忒想解剖他,瞧瞧那腦袋瓜到底咋長的?

    思忖片刻,秦江發覺三個臭皮匠,依舊是三個臭皮匠,大伙乾耗著沒意思,車到山前必有路,唯有走一步算一步囉。

    「夜了,都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寧婧磨磨蹭蹭地起身,悶悶不樂:「水也不給一口喝就趕人」其實喝不喝水無所謂,關鍵是現在走,韓由美少不了要熱情相送,勢必又是一趟雲霄飛車,那麼恐怖的回程,還不如繼續在這兒干坐呢,只不過主人放話了,客人也不好強求。

    秦江不好意思撓撓頭,轉身在屋裡乒乒乓乓翻找了一會兒,最後,拎著兩罐統一綠茶,往寧婧和韓由美懷裡,一人塞一罐,接著將她們連推帶拉,匆匆帶出院門口。

    本不想如此敷衍待客,但算算時間,老媽和小妹也快回來了,如果看到這一屋子女人,自己可就難交待了,每逢一見自己領女孩回家,老媽便會東問西問,大審一番,那副姿態,就跟公婆相媳婦似的,恨不得自己明兒就拉人家去登記,弄得場面特尷尬。

    秦江拍拍韓由美小肩膀:「拜託了,送送寧婧吧。」

    寧婧臉兒一慘,來時的餘悸,還沒完全消化呢。「不用麻煩,我們不順道,我自己出路口搭公車好了。」

    韓由美自我感覺良好,哪管寧婧什麼心情,笑瞇瞇上前,使勁掰開寧婧緊抓門框的手,不容分說,把人硬塞進車內,並熱情幫繫好安全帶,完了對秦江比個再見手勢。「安庸~。」

    秦江臉皮抽搐幾下,老半天擠出一詞:「保重。」

    唉,這年頭,少有什麼生離死別,想找點刺激事,不容易啊。

    韓由美發動車子,側頭看看寧婧一副赴死的表情,便好心地抬手將她嘴角往上提提,替寧婧揉出一個比哭好不了多少笑容,這才興奮地搓搓手,握住方向盤,倒檔,一腳踩下油門。

    「哇~!由美,不用開那麼快,我不趕時間」

    凱迪拉克一忽兒,便絕塵而去,依稀還能聽到密封的車室裡,寧婧傳出的恐慌尖叫

    秦江重重喘口氣,真幸運,我已經到家了。

    抑鬱返回屋裡,秦江一屁股跌坐沙發上,出神望著趙美麗,她正忙上忙下,勤快的收拾屋子,清理著那片狼藉,背影顯得如此地賢惠。

    趙美麗困惑道:「江江,明天還上什麼班?乾脆辭掉韓豐的工作,專心炒股好了,有那能耐每月賺兩萬多塊的人,何必在乎那麼點工資,也許,心無旁鶩,你會賺得更多。」

    秦江聊賴地掏掏耳根子:「話不能那麼說,現在跟顏老虎,是與虎謀皮,當不得長久,一個月後,他還是否繼續資助我?仍是未知數,如果他撤走資金,而我工作也沒了,我的經濟來源可就斷了,到時候光靠老媽干臨時工那點小錢,咱家怎麼過日子?都喝西北風呀?!我想過了,和顏老虎那種人打交道,始終不踏實,做人嘛,得兩手準備,要辭工,也得等我幫顏老虎干兩、三個月後,還掉親戚朋友的債務,累積點兒屬於自己的本金,鳥毛齊了,翅膀硬了,才能說喜歡怎樣就怎樣,至於現在,咱家需要安定,最穩妥的收入,來自於韓豐,像這麼好的公司,錯過哪找去?嘿,如果你願意養咱一家老小,我立馬炒韓豐去!」

    趙美麗眼波兒不屑地一甩。「你算盤打得真精!」

    「如果你也欠人百八十萬,一定比我還青出於藍。」秦江不置可否,埋頭收拾沙發上的雜物。

    趙美麗衝他背影扮個鬼臉,拎起整袋垃圾出屋去了。

    一頭躺倒沙發上,秦江開始算計宏圖大業。

    媽的,佣金只佔利潤百分之一,老子玩小命才賺十五萬,顏老虎算盤打得可真精,不愧是吸血蟲!

    這次該挑啥股票呢?合同為期一個月,炒長線是炒不過了,因為還不清楚顏老虎有無意願,繼續支持炒下去,唯有炒短線,爭取撈一大票,盡早脫離債務苦海。

    嗯工大高新?都市股份?冠福家用?

    國家上市公司和上市證券,加起來大約1500只股票,不可能一一去想、去夢,秦江自認不是股神,若不是有半個夢撐腰,也沒那能耐,去深入分析某股票在下個交易日的漲跌,以及它的前景。

    不過笨人有笨法子,秦江基本上會挑選些『礙眼』的股票入夢,也就是說,起伏幅度大的個股,或一路飆升的牛股,要嘛就選些一路慘跌谷底的垃圾股,嘗試著將它們入夢,看看它們是否有值得持續投資的餘地。

    琢磨老半天,秦江忽然神經質地手足亂舞一通。

    天啊,好煩!腦袋一團漿糊,精神卻異常亢奮。我咋覺得,自己的小命,跟線圖似的,沒譜!

    最後,秦江惱恨扯過毛毯,蓋住頭臉,一副挺屍的樣子,強迫入睡

    驕陽,從遠方鱗次櫛比的樓宇中,現出奼紅臉蛋時,已顯得有些刺眼。院內,彌滿了濕潤氣息,幾隻殘破花盤裡栽種的薰衣草,撐起一抹新鮮,一些不知名的鳥兒,大清早便在地上叮叮啄啄,覓食早起的蟲兒。

    隔壁四鄰已傳出了嘩沸,或呼喊孩兒起床,或叮囑外出趕早買菜的家人們,要記得斤斤計較,憋了一晚上,唯恐變啞巴的某媳婦,對丈夫的無盡嘮叨,還有巷道裡,吆喝叫賣早點的游動小車攤,狗狗的歡騰叫鬧,這一切,便交織出一個煥新且喧鬧的朝晨。

    秦江躺在大廳沙發上,蹬著毛毯,溢著垂涎,猶在呼呼大睡,昨晚想事情,幾乎是輾轉反側,折騰到凌晨三點多才睡過去,委實困得慌,甭管外面如何春光明媚、鳥語花香,一概無視。

    髮髻蓬鬆、趿拉著拖鞋的趙美麗,抱臂站在秦江跟前,看看時間,不耐煩抬起白皙滑嫩的小腳丫,推他兩下。

    「哎哎哎!還有氣喘不?起來呀你,上班了啊~~。」趙美麗很不淑女地打了個大哈欠,同樣的,為了秦江的事情,她也勞心了一整晚。
68、高升

秦江呢喃兩句,卷回毯子,又縮成一團。

    “”趙美麗無語。

    廚房不時傳出盤盤碗碗的丁零聲,閃現著秦娟輕快忙活的身影。秦娟很懂事,也是個勤勞女生,每天上學前,負責做好早點,純粹的說,是給秦江做早點,因為老媽上班地方遠,一早便出門,來不及做早點,當然,主要看在大哥每月多給一百塊零花錢的份上。

    秦娟發誓,以後畢業找份好工作,努力A錢,每個月給大哥三百塊零花錢,也讓他起早摸黑給自己弄弄早點。唉,離畢業還有五年還有整整五年的勞工啊,老天

    秦娟脆聲喊道︰“美麗姐,我哥起來沒?我弄好早點了。”

    趙美麗懶洋洋伸展一下縴柔腰子︰“叫不起來。”

    “他是不是說最後再睡五分鐘?!”

    “嗯”

    “這話他說十五年啦,該怎麼叫醒他別客氣,不然就扭他耳朵,插他鼻子,哦,門背後還有根竹條,要不我拿點辣椒水給你?”

    趙美麗目瞪口呆,忽地一下睡意全消。“你這是對付你哥,還是對付地下黨?”

    “沒差。”

    “”

    趙美麗默默抄起自己的水晶拖鞋,閉上眼楮,往秦江臀部狠狠抽下去。

    啪~!

    “哎唷!!”秦江蚱蜢似的蹦起來,瞧瞧拎著拖鞋一臉歉然的趙美麗,醒悟過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趙青梅!睡好好的,干嘛打我?!”

    “不好意思秦竹馬,我只是奉命開扁,誰讓你睡得跟豬似的,人家豬雖然懶睡,起碼開飯時間還會起床吭吭呢。”趙美麗指指石英掛鐘。“看看時間,晚了可就不是挨扣工資那麼簡單了,你不是說,轉正式職員以前,一次也不可以遲到麼?”

    “Shit!”秦江慌慌張張套上鞋子,便趕往衛生間。

    稀里糊涂洗漱完畢,穿好西裝,套上皮鞋,一邊打領帶,一邊風風火火躥出大廳,撈上兩個包子和一袋裝豆漿,途徑趙美麗,還順手惡作劇的擰了一把她的粉臉,這才一溜煙闖出門。

    “死秦江!回來看我不收拾你!”趙美麗氣急敗壞,對著他遠去的身影直跺腳

    六點四十分,一大早,等公車的人,已經排成好長一串。

    城市越大,人們趕出門的時間,就必須越早。

    每當候車時,秦江總會奇怪暗忖︰大城市里的人,天天多擠一個小時出來,忙忙碌碌于路途上浪費青春,而小城市里的人,卻多迷睡一個小時,然後再急匆匆趕點上班,一樣的快節奏,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也真是費人醒思。

    不過總的來說,大部分人,仍喜歡在大城市里這般地浪費時間,就圖活出個富足安康、充沛滋潤嘛。

    撐著干澀地眼楮,辛苦抵制著困意,秦江愈發期冀,張小亞幫在公司附近找的那套租房,只有搬去住,才能從路途和時間上找回平衡。也許往後,可以讓自己減少這種奔忙的清晨,生活質量才是一大提升吧。

    其實秦江不反感坐公車,雖然車內人擠點,空氣中的味道濃了點,但司機老大時常會玩玩緊急剎車,也算是給車內男同胞們,謀了福利啦,當然,前提是你前胸後背,站著的是漂亮妹妹,而且,至緊要的是,吃豆腐歸吃豆腐,自個兒暗爽就好,千萬別露出淫笑,否則大事不妙。

    可惜今兒沒那福分,前後都是中年婦女,秦江拽著手吊環,眼楮半眯半合,站得暈呼呼地,幾欲睡過去,就這麼單調地直到下車。

    途徑‘詩露花語’,秦江也沒心思去問候薛姨,顏老虎的問題,積壓在心頭,恐怕這一天不會有什麼好心情了。

    時候尚早,此時公司來的職員還不多,但後勤部員工卻一個不少,這是底層職員該有的覺悟,有事沒事,你都得全天候呆著,省得有任務找不著你人,上頭大發脾氣,小職員們誰也兜不起。

    “早。”張小亞同樣是哈欠連天,無精打采地歪著身子,癱靠椅子上,那形象,跟流氓收保護費一德性。

    “嗯。”秦江軟綿綿答應一聲,一屁股摔到座位上。

    連個女同事都沒有,無聊啊無聊,死氣沉沉的工作環境,啥時候是個頭喲。“咦?小鴨,咱們惟一的女同事,咋不見芳蹤?”

    張小亞抬手 哇兩下嘴巴,撐起死魚眼楮望向秦江,有氣無力道︰“你說寒鈴呀,昨天辭職了。”

    “為什麼?干得好好的。”秦江愕疑。

    張小亞白他一眼︰“實習結束,準備畢業回家唄。”

    秦江恍然,後勤部聘請的多數屬于短期零工,不需要什麼履歷,這造成了人員流動快的特點,有些還來不及混熟臉的同事,或許下個月就會辭職不干。簽一年臨時合同的人,已經稱得上是老職員了。

    唉,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換人,換得連環境都變陌生了,難怪自己對後勤部沒有什麼歸屬感,來去僅當是個臨時靠站。

    這時,不遠處黃貴仁掛掉電話,直起討人厭的聲音,又開始吆喝︰“張小亞,還有哪誰”

    “秦江,組長。”秦江蔫怏怏自報姓名,對于黃貴仁的記性,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突然,黃貴仁封存了三個月的老臉,笑容大綻,感覺有些兩面三刀。“明天你們將結束,恭喜二位,從明兒開始,你們就上調總部了,張小亞分配去企劃部,秦江去資料室。”

    “組長?您說真的?”秦江小心翼翼的再度詢問。

    “呵,真不真,等明天正式文書下來,你們就知道了。往後有什麼好事兒,可記得要關照一下老哥我呀。”

    秦江與張小亞面面相覷,數秒鐘後嗚哇怪叫,倆人惡心相擁。

    韓豐集團,知名企業,薪水和福利的保障,人前人後可滋稱耀的本錢,掛起它的出入工作證,腰桿都倍挺,听說最低工資也有三千塊,誰不想成為它的正式員工呀。以往親眼看著那些黯然辭退的後勤部老職員,秦江以為,自己也會像他們一樣,先被公司盤剝、利用,等到實習期滿,便重蹈其他人的歷史。

    如今M的!終于混到頭了。

    中央空調、文秘妹妹,等Me!
69、插曲

   秦江沒啥遠大抱負,什麼世界和平、商海制霸,壓根與他扯不上丁點干系,就一地道的平凡小人物,能操勞好一畝三分田之內的事,就已經不錯了。

    ﹝哥哥電話,哥哥電話﹞

    秦江乘著余興走到一旁,抄起電話接听。“喂。”

    “嘖嘖,秦江,混得不錯嘛,瞧瞧,韓豐大樓,多氣派”

    秦江只覺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硬生生將心里的興奮給澆滅,這把陰孜孜的話語,听著很不舒服,分明是顏老虎那位狗頭軍師的。

    每逢愉快,總沒個順暢勁兒,真是又憋屈,又氣悶。這孫子也夠本事,那麼快就找上門了,回想三個月前,沒進韓豐集團那會兒,顏老虎那伙人為了催債,一直就是這麼死纏爛打,躲哪兒他們都被挖出來,害自己好些兼職,無端弄丟。

    大城市找工作難,現在好不容易進了韓豐,可不能再丟工作了,老是這麼輾轉職場,不斷的受阻、受折,再堅韌的理念,再寬的心,也累了。

    “大哥,你想干嘛?先聲明哈,合同我可是簽了,你可千萬別上咱公司鬧。”

    “喲,我又沒想干嘛,你急什麼呀。”朱正不陰不陽說。

    能不急嗎?

    如果公司知道我大肆舉債,一來有損公司形象,二來怕我有謀私的潛在可能,或者盜取公司文件賣給第三方,那還不得開除我啊?!

    能無視他的威脅嗎?

    當然不行。

    這潭渾水趟下去,注定沒有回頭路。

    “我可不是消極怠工啊,得先來公司報道,再跟你去辦理證券業務,能不能麻煩你,千萬別攪亂我的日常生活,大家各取所需,我一毫也不會少你們的,你在哪?好,等著,我這就出去。”

    看到好友滿臉陰霾,張小亞關切問道︰“秦江,啥事?”

    “沒事,我外出一下,回頭再聊。”

    “這些天你都在干嘛?找個時間,你得給我好好交待一下,每次踫面,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把你支走,咱們好久沒溝通了。”張小亞不免抱怨。

    秦江點頭應承,又對黃貴仁賠笑臉︰“組長,我請一會兒假,行嗎?很快回來。”

    黃貴仁三角眼狐疑審視一番,最後揮揮手︰“快去快回。”後勤部活兒苦,人工少,倘若不為自己謀謀福利,實在讓人呆不下去,清閑的時候,借公干之名,外出辦點私事,無可厚非。既然往後和秦江都是一個公司里的同事,不妨在職權範圍內,給他些不痛不癢的便利,討個人情,留條路子也好。

    秦江感激涕零,向黃貴仁這麼摳的人請假,不容易。

    來到公司門口,那狗頭軍師,正寫意倚在小車前,自得逍遙地望著街邊短裙妹妹。

    秦江心虛望望四周進出公司的同事,才小心翼翼上前。“大哥,我來了。”

    狗頭軍師表情即刻掛了下來,沒好氣瞪秦江一白眼,要死不活撇撇腦袋,示意秦江上車。

    你個老青年,又沒犯你,干嘛一見我就沒好臉色。秦江一邊暗罵,一邊老老實實鑽上車

    叮咚、叮咚。

    從公司辭職回來的寧婧,前腳剛進門,後頭門鈴便澈響不停,恍惚間擱下手中紙箱,懶懶散散走去開門。

    門一開,卻見是好友孫敏,一頭推扎進來便嚷嚷︰“婧婧,做得好好的,怎麼辭職不干了?”

    寧婧苦笑︰“那麼清閑呀,你不去上班,跑我這來做什麼?”

    “昨晚電話里,你突然說要辭職,鬧得我都沒心情上班了,今天和同事換班,來你這看看。”

    遠離家人,獨自在外生活,倚上這麼個熱心好姐妹,真是沒話說了,心窩只覺一陣融融暖意,驅散了辭職後的惆悵。寧婧笑吟吟道︰“瞧你,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還沒淪落到要你安慰的地步啦,哎?她是誰?”

    門外站有位女孩,模樣兒裊裊婷婷,柔婉嫻靜,仿如處子,當看清她的容貌,寧婧頓為呆愕,驚艷!

    是的,連身為女生的自己,也大受魅惑,看她一眼,象掉進漩渦中一般,不可自拔。

    芙蓉輸面柳輸腰,她美得醇和,不染一絲雜質,連最挑剔的審美者,也不知道該從何評批,皆因她就是典範,美的標尺,即使丟在雜亂人堆中,也不能掩蓋其鋒芒,就象繁星當空,高懸的一輪盈月,很容易受人矚目。

    她俏臉上掛著一抹柔和恬笑,很有春嬌日暖的味道,看著舒坦、賞心悅目。寬大的衣衫套在她身上,薄飄飄的,看起來整個人更顯盈弱,那身不合體的衣服,明顯是孫敏借她穿的。最利害的是,她眼楮從頭到尾,都沒眨巴過一下,就那麼深情的望著

    “哦,我來介紹,她叫倪彩,我小時候的伙伴,這是寧婧”話到一半,見寧婧老盯著倪彩眼楮瞅,孫敏便重重拍上她肩膀︰“倪彩看不見東西,你可別取笑她哈,不然跟你急。”

    寧婧大赧,是盲女呀,還以為她也在注視我呢。“來,進來坐著聊。”

    孫敏大大咧咧闖入廳房,倪彩則含笑點頭施禮,方才小心摸索入內。

    寧婧趕緊上前攙扶,不滿道︰“喂,孫敏,你帶來的人,丟下就完事兒了?也不照顧人家一下。”

    “謝謝。”倪彩歉然輕笑︰“沒關系,由得她吧。”

    待倆人坐定,寧婧勤快的忙活斟茶倒水,還象模象樣擺了些水果。再打開冰箱找找還有什麼零嘴時,卻見到那听綠茶易拉罐,靜靜立在冰箱里緣上,寧婧不由又想起昨晚。

    他在上班嗎?還是已經著手準備,為顏老虎賺錢了?真不可想像,如果一個月後失敗,他會遭遇什麼不好的事

    “嗨!發什麼呆呢,別弄了,我減肥,坐下。”

    寧婧搖搖頭,甩掉私心雜念,回到沙發上坐好。以前學校哪會兒,彼此不順心,或需要傾吐心結,總這架勢,寧婧早有心理準備,接受孫敏的盤問。

    孫敏好整以暇端起杯子,潤了潤嗓子。“說說,什麼原因讓你炒公司魷魚?”

    “我有什麼資格炒公司魷魚,還不是因為駿朗另尋新歡,怕我在公司礙他眼,所以找理由把我調走,雖然我一無所有,怎麼說還有點自尊、骨氣,索性辭職,眼不見為淨,算了,能不能不說那個人了,好煩。”寧婧憎厭說著,末了,躁郁地側身而坐,給人一個不願再提舊事的姿態。

    “唉,男人喲”男人什麼?沒下文,因為孫敏也沒談過戀愛,更別說切膚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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