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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
發表於 2009-4-16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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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2005年10月的今天,正坐在茶水店趕這份雜誌連載稿的同時,再度面臨被發好人卡的慘況。一時三刻,我與鍵盤之間有太多的話想要傾注。
每次無法親近我最珍視的愛情,都有不同的理由。實話說我無意收集各式各樣自己被拒絕的理由------那種癖好太悲情,也太變態了。
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卻是我人生的味道。
越是深沉的痛苦,代表我曾經愛得越飽滿。
每嘗過一次愛情,我都能獲得無與倫比的勇氣,在跌倒的時候吹拂傷口,然後重新站起。
總是以祈求著「永遠在一起」的心意追求喜歡的女孩,是我的愛情之道。正因為如此,當我昨晚對女孩告白時,儘管還是被婉轉拒絕了,我依舊能義無反顧信仰著我獨一無二的熱血愛情。
正在當兵的廖英宏打了通電話安慰我,聊著聊著,廖英宏提到了他與喜歡的女孩「花蓮、台南」兩地相隔的苦境。他們小兩口僅僅靠著書信、網絡、電話,小心翼翼築起了彼此喜歡的小小期待,卻因為一直都沒有見過面,感到惶恐與不安。
「柯騰,我現在好煩,遠距離戀愛真的很可怕……我真的很想立刻過去台南找她。我想見她,看著她跟她說說話。」廖英宏的聲音,充滿害怕失去女孩的焦慮。
「該邊,我剛剛突然明白一件事。」我看著剛剛被發好人卡的MSN畫面,鼻子還酸酸的。
「什麼?」
「我們以前在喜歡沈佳儀的時候,可曾因為任何理由退縮過?」
「……沒有。」
「如果我用所有的力氣拜託你不要跟我爭,你會退出嗎?」
「不會。因為是沈佳儀。」
「一點也沒錯。因為是沈佳儀。」
是啊,可曾因為任何理由退縮過?身高?成績?距離?
每個女孩都是我們人生的燭火,照亮了我們每段時期瘋狂追求愛情的動人姿態,幫助我們這些男孩,一步一步,成為像樣的男子漢。
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再多喜歡那女孩一點。再多一點,再多一點一點。
只要夠喜歡,就沒有辦不到的等待。
就可以一直靠信仰愛情,堅持下去。
「柯騰,我希望可以給這個女孩幸福。」廖英宏的聲音再度充滿元氣。
「不是盡力,是一定要做到。」我握拳,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下了。
如果我的愛情回憶在化為一份記錄性書寫時,有任何的意義,那便是希望每個讀著這些故事的男孩女孩,都能從中獲得一點點,相愛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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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在意的情敵阿和變瘦了,又近乎作弊般轉到社會組,待在距離沈佳儀只有一面牆的平班,每次下課就隨便尋個理由過去和班找沈佳儀聊天。整件事讓我非常頭大,也很後悔。如果我他媽的當初沒有聽李小華的話念「男生就應該念的自然組」,我現在篤定跟沈佳儀同班。
小覷命運大魔王的力量,果然會招來厄運。
不只如此,更驚人的是沈佳儀居然還在長高,這點讓只有一百六十四公分的我常常處於迷惘的算盤裡。後來,沈佳儀來到一百六十七公分,高了我三公分。
這短短的三公分,後來成為我不斷努力想要跨越的屏障。實在是有夠累。這種差距讓我想起了漫畫《好俅雙物語H2》中,一開始在身高輸給青梅竹馬雨宮雅玲的國見比呂……
開始莫名其妙處於劣勢的我,其實並沒有特別的勝算。我所能做的,不過就是繼續當好沈佳儀「朋友」的角色,並遵守兩個原則:不踰矩;不刻意討好。而我額外做的,莫過於拚命鼓勵週遭朋友前仆後繼去觸犯這兩大原則。
某天放學後,我們一群朋友在許志彰家後院打籃球。
打累了,我跟廖英宏坐在一旁滿身大汗瞎聊天。
「廖英宏,我覺得沈佳儀是個好女孩,坦白說,我覺得你跟她很配。」我灌著運動飲料,背靠著院子牆壁。
「啊?然後呢?」
「快追她啊!」
「……那你自己怎麼不追?」廖英宏擦著汗,用很古怪的表情看著我。
是啊,我跟沈佳儀密切的「課業交流」,一定引起不少的懷疑。
「說得好,要不是沈佳儀突然長高,加上阿和實在是太厲害的競爭對手,我還真的會追沈佳儀。」我笑笑,看著阿和快步上籃。球進。
混帳啊,這傢伙甩掉一身肥肉後,上籃的速度真不錯……我絕對不在沈佳儀面前跟阿和挑籃球,哼哼。
「阿和?阿和真的在喜歡沈佳儀?」廖英宏稍感訝異,聲音壓低。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阿和甚至還轉去社會組!」我歪著頭。
「哇,你知道好多。真羨慕你總是跟沈佳儀有那麼多話聊。」廖英宏說。他一旦認真說起話來,可真是噁心巴拉的。
「有話聊有什麼用?就只是普通朋友。」我拍拍廖英宏的肩膀,誠懇地笑笑,「反正啦,如果你要追沈佳儀的話,我可以幫你提供情報,當你的眼睛。」
我站起,看著李豐名越過眾人防守鑽入禁區,將球離奇地放進籃框。
「五比三,OVER!」上一組人敗下陣來。
我站在罰球在線,阿和氣喘吁吁將球丟給我,我輕輕鬆鬆轉丟給等候在三分線外的廖英宏。
「加油,別輸了。」我抖抖眉毛,低著腰。
「哈,開始!」廖英宏運球衝進,瞥眼看著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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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只要一有機會,我就卯起來鼓勵身邊的朋友別辜負大好青春,一個接一個給我去追沈佳儀,為我製造替沈佳儀「處理情緒困擾」的機會。
例如每次到了家政課,大家分組煮東西吃,總不忘為沈佳儀多準備一個塑料碗,一有新菜出爐,就將那道菜塞進碗裡,準備送去給沈佳儀品嚐。
超扯,每個人在獻慇勤的時候都在比快,生怕落後別人一步就表現不出對沈佳儀的關心……或者說,遲了一步,就來不及用自己親手炒的菜餵飽沈佳儀的胃。
「今天平班也是家政課,阿和一定會……」我經過廖英宏等人的旁邊時,幽靈般丟下這麼一句。
有人一下課就捧著菜盤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去和班教室,看著沈佳儀當大家的面,把菜吃光光才肯離去。還有人在課堂間假裝要上廁所,結果抱著一堆菜跑到和班,躡手躡腳蹲在牆壁後面,誠惶誠恐地將菜從窗戶邊角遞進教室,過程非常像警方特勤小組攻堅。
「我才不要跟你們一樣咧。」我在肚子裡暗笑。
雖然,有時我也忍不住,將自己亂搞的親手菜蠻不在乎地送到沈佳儀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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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夜裡的學校教室,又到了兩小無猜時間。
天花板電風扇的嗡嗡聲中,沈佳儀跟我一起吃著夾心餅乾。
「我真的不懂,我有這麼好嗎?為什麼這個時候應該好好唸書,卻要分心在感情的事上?」沈佳儀皺眉,語氣很無奈。
「喂,人家是喜歡你,這有什麼不對?喜歡哪有在分什麼時間適不適合的?」我大剌剌地說,某種程度也算是在為自己說話。
「可是張家訓,他幾、乎、每、天、都打電話到我家,也不知道要跟我說什麼,我又不好意思掛他電話,非常困擾!」
「哈,張家訓是有一點點怪怪的啦,不過說真的,難道你喜歡被討厭嗎?」
「我又沒有做什麼,怎麼會被討厭?」沈佳儀無法認同。
「是啊,你什麼也沒做,就偏偏會被喜歡咧!」我哼哼。
「……我就只是想安安靜靜地唸書。」
看著沈佳儀煩惱的樣子,真的是一種很古怪的享受。
沈佳儀並不可能找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談這些事,因為她會覺得在這個年齡聊「男女之間的感情」非常幼稚,她也難以向其他的女孩啟齒。而幼稚的我對一切狀況都很明瞭,又明擺著對沈佳儀沒有興趣,只是個見鬼了的好朋友……
那些煩惱幾乎都是我一手製造出來的,我「義務」成了謝孟學、謝明和、張家訓、廖英宏、許哲魁、杜信賢的「愛情經紀人」,常常不厭其煩為沈佳儀介紹他們的優點,以及剖析他們追求行為背後種種可愛的動機,希望沈佳儀能夠多多少少認同這些人因對她的喜歡而產生的行動。
但我越熱烈推薦,沈佳儀就越無奈,百分之百都成了反效果。
說實話,若撇開我奮力擔綱月老的內在動機,我還真是那些男孩的好朋友:超有義氣,分文未取。然而我真是壞透了,哈。
餅乾快吃完了,我突然有個怪點子。
「沈佳儀,這麼說起來,你對安安靜靜唸書這一類的事很有把握?」
「什麼意思?」
「沒,我只是想跟你打賭。」
「打賭?」
「沒錯,我們來比國文、英文跟數學這三科自然組與社會組共通的科目,用下次月考成績三科加總,來打賭誰的分數高,怎麼樣?」
「幼稚歸幼稚,不過既然是比成績……我接受,反正不會改變什麼。不過我們要賭什麼?」
「哼哼,賭一個星期的牛奶!」
「好啊,不過那是做什麼?」沈佳儀罕見地先答應再問細節,可見她對比成績這檔事是多麼的有把握。
「輸的人,每天都要買一盒鮮奶,在第一節課前親自送去對方的教室。期限一個星期。」我不懷好意地看著沈佳儀。
「可是我不喜歡天天喝純鮮奶,我要有時是果汁牛奶,有時是巧克力口味的。」沈佳儀正經八百地說。
「喂……混蛋,你以為你穩贏的啊?」我用鼻孔噴氣。
「我覺得讓你這樣破財,又要每天這樣買牛奶給我喝,我會過意不去。」沈佳儀說到連自己都捂嘴笑了起來。
「有好笑到。沈佳儀,原來你也會講笑話喔?」
可別忘了,現在是誰在跟你一起平起平坐解數學題目啊?英文號稱全年級第一的也是我。至於國文------不好意思,未來將成為小說家的在下,國文在當時也是很厲害哩。賭這三科,真正計較起勝算,恐怕是我贏面較大。
實際上,不論輸贏,只要訂上這個賭約,我就算是大獲全勝。
我贏了,我就可以每天在教室裡看著沈佳儀站在窗戶外,跟我揮揮手。
我輸了,我就可以每天站在窗戶外對著教室裡的沈佳儀,向她揮揮手。
那將會是,多麼有朝氣的一個早晨。
「那麼就說定了。」我伸出手。
「說定了。」兩指勾勾。
月考成績發佈,朝會頒獎。
司令台,沈佳儀略帶靦腆地領取全校第一的獎狀,而我還是只能乖乖站在下面,看著心愛的女孩跟我維持一大段衝刺的距離。
然後,我以些微差距輸了一個星期的牛奶。
早自習前,我背著書包拎著剛買的兩盒果汁牛奶,直接走到和班教室,在窗戶旁朝正在背英文單字的沈佳儀揮揮手。
沈佳儀走出,跟我在走廊邊邊吃早餐。
「謝啦,我就說會很麻煩你。」沈佳儀笑笑接過果汁牛奶,遞給我影印的補習班數學講義,裡頭的折頁都有標記好了的問題以及對話小紙片。
「臭屁。下次我們來賭更大的。」我也撕開了我那盒果汁牛奶。
「還要賭?」沈佳儀不客氣地喝著牛奶。
「是啊,要不是這次那題證明題我突然忘了怎麼寫,現在我們可是站在忠班前,喝你送過來的牛奶。」我沒好氣地說。
「好啊,那這次要賭什麼?還是國英數三科加起來吧?」沈佳儀笑了出來,嘴唇上印著一條小白胡,可愛到翻。
「對,我們來賭……」我假裝沉思,其實答案我早就想好。
「快點啦。」沈佳儀的眼神很期待,顯然跟成績有關的事情她都不排斥。
「如果我贏的話,你就給我綁馬尾。如果我輸的話,我就剃三分頭。」我堅定地說。
「綁馬尾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我還蠻想看你剃三分頭的。好啊,就這樣,你等著把頭髮理光光吧。」沈佳儀的表情樂得很。
「一言為定,你綁馬尾可要整整綁一個月。」我挑眉。
就在我跟沈佳儀要勾勾手的時候,阿和背著書包出現了。
「喔,這麼巧,那一起吃早餐吧。」阿和笑笑將手上的早餐放在陽台上。
「好啊,你看,這是柯景騰輸給我的牛奶耶。」沈佳儀得意洋洋地展示著手中的果汁牛奶,與「總是懂很多」的阿和開始聊天。
「……」我瞪著阿和。
你這個情敵實在是有夠盧,別依附在我的戰術底下偷襲啦!
Chapter 15
有人說,愛情可以讓販夫走卒變成詩人。
是真的。
我對沈佳儀的喜歡,讓我的課業成績始終維持在全校三十名內,也讓完全不懂五線譜的我開始寫歌。
一首接一首。
每天早上騎著腳踏車上學、騎腳踏車回家、騎腳車補習,只要我迎著風,我就能很自然哼哼唱唱,將一些對「沈佳儀純純愛戀」的想法抖出幾個句子,然後不斷推敲,最後譜成曲。
許博淳非常訝異我的特異功能。
我們兩個都是超恐懼音樂課的白癡,五線譜上的黑痣要用手指頭上下計算才知道它的名字;考吹笛子,我還得把Do Re Mi用麥克筆寫在象牙白的笛子上,小心翼翼兼恬不知恥地按著按著,直到音樂老師面色鐵青轟我下台。
這樣不解樂理的我,竟開始寫歌。
補習完,我跟許博淳照例先到李小華家繞一圈,然後再繞到回家的路上。
途中我哼唱我為沈佳儀寫的第一首歌「我仍會天天想你」,請許博淳為我評鑒。我打算在畢業後跟沈佳儀告白,在大家面前唱這首歌給沈佳儀聽,讓她感動到不跟我在一起都不好意思。
「你放屁啦,這首歌是你寫的?」許博淳不信,訝異地看著我。
「是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填的詞都很爛。」我雙手放開,輕易地使腳踏車維持平衡。
「重點不是詞吧?你怎麼可能會譜曲?你又看不懂五線譜!」許博淳傻眼。
「對啊,所以我都強記下來,一有新的曲調出現我就哼到我忘不掉為止,久了就變成一首歌了。」我有些得意地補充,「不只這首,我還有三四首同時在寫哩,到時候沈佳儀突然知道我也喜歡她,她一定會很感動我這種默默守候、拚命唸書只為了接近她的努力啦。」
「……柯景騰,你真的是不談戀愛就什麼也做不好,一談戀愛,卻什麼都亂七八糟搞的那型。」許博淳有感而發,搖搖頭。
「百分之百正確。」我哈哈大笑。
是啊,這樣依賴愛情成長的青春,也沒什麼不好。
充滿活力,還有他媽的亂好一把的成績單。
「當你的情敵還真的蠻可憐的。」許博淳說,想了想,又接著道,「不過如果你做了這麼多,卻還是失敗了的話,嘖嘖,你就是我看過最慘的人了。」
我沉默了半晌,沒有立刻回話。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直到快到家門口,我才若有所思地開口。
「沈佳儀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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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網友讀者CYM,在我的bbs個人板上寫道:「等待也是行動的一部分。」
沒錯,就是如此。
等待不想談戀愛、只想專心唸書的沈佳儀的漫長過程,可以說是我戀愛作戰的最精彩的部分。如果不能樂在其中就太虧了。過度期待,才真的會失去所有該得未得的開心。
對於愛情的態度,我的思想是過度成熟的。
但對於因愛情而生的種種行為,我卻竭盡所能的幼稚。
以前在看愛情電影或純愛日劇時,往往覺得一個深情款款的畫面之所以真能深情款款,靠的不只是浪漫的對白,還有應襯的氣氛。而「氣氛」,就是指現實生活中並不存在的「背景音樂」。
「所以,我需要大家的力量。」我說,看著圍過來的男生。
就在第二首歌《寂寞咖啡因》完成時,我開始教班上男生唱我寫的第一首歌《我仍會天天想著你》。男生都很懶惰又笨,花個兩三年訓練他們唱一首歌,讓他們琅琅上口,對我的告白比較保險。
我騙大家說,我還對李小華抱持著相當的期待,希望有機會時他們可以跟我一起站到彰女校門口,將這首歌大聲唱出來,幫我的告白製造超厲害的背景音樂。這些同班男生幫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某一天他們要用這種歌跟別的女生告白時,儘管說這是他們自己為「她」而寫的。
但實際上,我的計劃目標當然是沈佳儀。
在無法用「愛情」的姿態面對沈佳儀時,我選擇將我的位置放在沈佳儀的「好朋友」位置上。為了站穩這個位置,為了配合老是有芝麻蒜皮小事可聊的沈佳儀,我得隨時保持跟她很有話題聊的最佳狀態。
但……我哪有這麼厲害!
放學後,物理補習班中間休息時間,我坐在大樓門口的台階上,跟唯一不追沈佳儀的許博淳討論著我的愛情作戰。
「怎麼辦?我常常跟沈佳儀講電話講不到十分鐘就自己掛了,因為我不想讓她覺得無聊,乾脆不講了。」我問許博淳。
「女生都喜歡聊日劇,聊打扮,聊……聊誰在喜歡誰。好像都是這樣吧。」許博淳心不在焉。
他今天有點不爽,因為他的書包背帶被我跟廖英宏用立可白亂寫上「努力用功好學生」幾個字,看起來超蠢。雖然許博淳立刻報復,在我的書包背帶上用立可白回敬「南無阿彌陀佛」幾字,還是難消他心頭之恨……因為我被寫了反而爽朗地哈哈大笑。
「但沈佳儀不聊那些東西!她上次還問我她送我的證嚴法師靜思語,我讀了有什麼感想咧!他媽的我還真對證嚴法師沒什麼意見,但我覺得頭很大,要我假裝很感興趣,那是一點都辦不到。」我擤著鼻涕。
跟沈佳儀面對面聊天,總是有話說的,且非常自然。但男生跟女生講電話,就是一門博大精深的人際藝術了。十六歲半的我,完全不能參透。
有些男人終其一生都無法跟女人講電話超過十分鐘,一點也不奇怪。
「這樣啊……其他人我不知道啦,不過我聽我姐姐在跟朋友講電話的時候,幾乎都言不及義,廢話很多。」許博淳回憶。
「言不及義?聽起來好像很恐怖。」我將鼻涕好好用衛生紙包起來。
「廢話越多就越講不完,反而正經事一下子就聊完了,跟女生講電話,一定要講很多很多廢話。」許博淳言之鑿鑿。
「女生真的很喜歡講廢話跟聽廢話?我怎麼覺得沈佳儀不是這種女生。」我將飽飽的「鼻涕便當」偷偷摸摸放進許博淳敞開的褲袋裡。
「那就乾脆硬聊啊,要不就做功課啊,照道理只要正經事夠多,電話還是可以講很久的吧?」許博淳有些不耐煩了。
渾然不知,他下一次將手插進口袋的時候,就會摸到我送他的、軟軟漲漲的鼻涕便當,一不小心還會黏乎乎大爆炸!
「做功課?」我虛心請教。
「你就拿一張白紙開始列正經事啊,講電話的時候就看著小抄講,講完一件事就勾掉一條……喂,要不要去買飲料喝?」許博淳看著手錶,站起,休息時間快結束了。
「好啊。你說得蠻有道理的。」我也拍拍屁股站起。
我們一起走到巷口的便利商店,各自挑了飲料,走到櫃檯,許博淳將手插進口袋裡摸銅板付帳時,臉色揪然一變。
「破了嗎?」我冷靜地看著許博淳。
「靠!」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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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真的拿起筆記本隨時抄寫「可以聊天的項目」,果真對我與沈佳儀在回家後講電話的內容相當有幫助,我們總是越來越久,也漸漸地培養出互相接話的默契。講電話時我還得拿著筆隨時記下我突然而生的靈感,將整個對話繁衍得更長。
而不知不覺,我跟沈佳儀的打賭期限又到了。
我非常喜歡看女孩子綁馬尾,如果可以讓留著半香菇頭的沈佳儀為了我改變髮型,那將是一件非常賞心悅目的事。
下學期第二次月考成績公佈,沈佳儀全校第幾名、我全校第幾名,通通不是重點。關鍵是國英數三科加起來的成績。
儘管月考才剛剛結束不久,我跟沈佳儀晚上還是留在學校唸書,背背英文單字,用隨身聽收聽「空中英語教室」練習聽力。高中生想用功,可不怕沒有書念。
那晚下著傾盆大雨。
捱不到八點,我七點就忍不住在學校一樓教室晃蕩,搜尋沈佳儀用功的身影。
「沈佳儀,真不好意思。我這三科加起來大概是自然組最高分吧!」我哈哈大笑,走進沈佳儀隻身一人待著的教室。
「喔?真的嗎?但是你還是輸了啊。」沈佳儀看到我,也很高興。
「輸了?」我不解。
「今天廖英宏來找我,我問他,他就跟我說了你的成績。」沈佳儀露出嘖嘖嘖的欣慰表情,繼續說,「你真的比國中時用功太多了,讓我刮目相看呢,幸好幸好……」
沈佳儀邊說,邊晃著手中的月考分數表,顯然早就在等我來找她。
我坐下,接過分數表一看。三科加起來,我竟堪堪輸掉兩分……將物理與化學上的專注大量挪移到國英數三科上面的我,竟然還是輸給了沈佳儀。
「沈佳儀,你是怪物嗎?」我張大嘴巴,絲毫沒有不服氣。
在沒有來不及寫完、沒有填錯答案的情況下,我將成績撐到最好的極限,這樣還輸掉,根本就是太過豪邁!
「哈,跟你打賭,真是一點都不能疏忽呢。」沈佳儀笑得很開心。
開心。
是啊,你開心,我就很開心呢。
「月考完了,你今天會早一點回家嗎?」我站起,伸了個若有所思的懶腰。
「頂多提早一些吧。」沈佳儀看著窗外的雨。
「等我。」我揮揮手,離開教室。
不理會沈佳儀狐疑的表情,我冒著打在身上都會痛的大雨,騎著腳踏車衝出學校,跨越我不厭其煩一提再提的「坡度有夠陡峭的中華陸橋」,來到市區。
一路上,雨水不斷沿著劉海與眉梢,倒洩進我的眼睛,使我搜尋便宜家庭理髮店的視線更加辛苦。但我的心情竟飛揚的不得了。
腳踏車停在一間看起來「就算亂七八糟剪也十分合理」的家庭理髮店。
「老闆,幫我剃個大平頭,有多短剃多短。」我推開大門。
濕透,累透。他媽的帥透。
「啊?」老闆娘背著嬰兒,手裡還捧著碗大滷麵。
「拜託了,咻咻咻,請剃快一點!」我指著自己的腦袋,精神抖擻。
半個小時後,我直接騎腳踏車衝進學校,停在沈佳儀唸書的教室門口。
正當我想踏進去的時候,我赫然發現沈佳儀的身邊,多了她那正面臨聯考壓力的姐姐沈千玉。兩姐妹多半快要回家了才會待在同一間教室,等著媽媽開車來載。
多了並不熟的沈千玉姐姐,我有點不好意思進去,也有點想耍酷,於是就只有站在教室外,輕輕敲了敲窗戶玻璃。
兩姐妹同時轉頭,看向渾身濕透了的我。
我指了指自己接近光頭的腦袋,擠眉弄眼笑笑。
「!」沈佳儀目瞪口呆,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天啊,那是柯景騰嗎?」沈千玉愣了一下,隨即大笑。
我聳聳肩,欣賞沈佳儀無法置信、乃至終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的表情。
「達成約定了,像個男子漢吧。」我得意地說,故意沒擦掉臉上的雨水。
酷酷地,我轉身就走,騎著腳踏車回家。
依舊是淋著雨,但心中卻因沈佳儀剛剛的笑容出了太陽。
「他媽的,我好帥喔!」我摸著大平頭,傻笑,慢慢地騎著腳踏車。
那雨夜,在回家的腳踏車上,我為沈佳儀寫了第三首歌《親愛的朋友》。
歌詞裡有一段就這麼寫著:「親愛的朋友,我可愛的好朋友,你可想起我,在遙遠的十年以前,我冒著傾盆大雨剪了一個大平頭,我還記得你的表情、你的容顏、你的眼。」
後來我才知道,沈佳儀那次的月考成績加總起來,讓她首度落到全校三名外。
她很重視我們之間的打賭,當我將應該花在理科上的精神切割給賭賽的三科時,沈佳儀也做了同樣的事。她犧牲了歷史與地理,只為了跟我一決勝負。
就在我剃了大平頭後幾天,在學校裡遇到沈佳儀幾次,沈佳儀都不動聲色綁了馬尾,神色自然。
兩人如往常交換參考書、講義以及共通科目的考卷。
「下次,我們還是賭牛奶吧。兩個禮拜的份量!」我接過講義。
「好啊,又要麻煩你了。」沈佳儀哈哈一笑。
「屁啦。」我哼哼,鼻孔噴氣。
我沒問她既然贏了,為什麼還要綁馬尾。沈佳儀自己也不提。
我只知道我很開心,非常非常的開心。
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可愛。
有一點刻意不穿雨衣的做作,有一點為愛奉獻的自以為浪漫,但那又如何?
如果愛情不能使一個人變成平常不會出現的那一個人,那麼愛情的魔力也未免太小了……不是我們日夜祈手禱盼的,那種夠資格稱為愛情的愛情。
直到現在,我依舊是,隨時都準備為愛瘋狂的男子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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