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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第二卷 第401章 大水缸


    這山頂十分平整,中間聳立著一座金碧輝煌的寺廟,天空陰雲密步,陰風陣陣吹拂著寺廟金頂上的經幡,獵獵作響。

    柳若冰道:「咱們到了,這就是年寶玉則神山帝洛灌頂法王的寺廟。」

    寺廟前的空地上已經站滿了人,都是身穿喇嘛服的喇嘛。兩邊排著幾管長號,一直拖到地上,幾個膀大腰圓的喇嘛腮幫子鼓鼓地猛吹著法號,發出震天震地的嗚嗚聲。

    正中兩排喇嘛,向楊秋池等人合什躬身施禮。

    楊秋池的棗紅馬在空地上轉了個圈,這才勒住了,先翻身下馬,然後攙扶著柳若冰下了馬。

    宋芸兒已經下馬,走過來攙扶著柳若冰。

    正中那兩排喇嘛齊宣佛號,漫步走了上來,一齊躬身合什施禮。

    正中一位老喇嘛,六十來歲,肥頭大耳,三四級下巴擋住了脖子,好像一個大西瓜放在一個大水缸上一般。皮膚黝黑,嘴唇厚厚翻著,三角眼透著一絲寒光,膀大腰圓,合什施禮時,那十個手指頭跟棒槌似的。

    那胖子用流利的漢話躬身道:「老衲帝洛,見過楊爵爺,爵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

    這大水缸就是大名鼎鼎的朵甘第一高手,年寶玉則神山一派的住持,被皇上封為灌頂法王的帝洛?原來就這德行,哈哈,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不如聞名啊,哈哈。

    楊秋池心底暗笑,可臉上卻不露絲毫。也還了一禮,說道:「多謝法王,本官不請自來,還望法王恕罪。」

    「爵爺說得哪裡話來。」帝洛合什道,「爵爺這等尊貴之軀,能屈駕光臨,這可是給了老衲天大的面子了阿。爵爺請!」

    楊秋池和帝洛並肩走進了寺廟,宋芸兒攙扶著柳若冰跟在身邊。

    來到大雄寶殿。分賓主落座。奉上香茶。

    寒暄了幾句之後,楊秋池開門見山問道:「請問法王座下有多少弟子?」

    帝洛謙卑地回答:「老衲一共有六位弟子。卻不知爵爺何故有此一問?」

    楊秋池道:「法王武功高絕,號稱朵甘第一高手,舍妹師徒想來領教一二,本官順便來瞧瞧熱鬧。」

    帝洛三角眼放出一道冷電,掃了一眼柳若冰和宋芸兒。隨即,垂下眼簾,合什道:「爵爺。那都是陳年舊事了,老衲這些年一直潛心禮佛,年輕時學的一些三腳貓功夫,早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會吧。」楊秋池笑了笑,「剛才在山下,你的大徒弟還與舍妹過了招,招式怪異,舍妹差點吃虧哦。本官對這門武功很感興趣。」

    帝洛瞟了一眼強巴,只見他漲紅著臉,滿是沮喪。就知道比武輸了,不由哼了一聲,轉過肥臉,又是滿臉歡笑,三角眼瞧著楊秋池:「爵爺遠道而來。怕不是為了瞧瞧熱鬧這麼簡單吧?」

    「還真不是。」楊秋池懶得和他繞彎子,問道:「是這樣地,本官偵破一起案件時,發現兇手使用的殺人的手法,就是貴派的這種怪異招式,當然。本官相信,法王座下弟子是絕不會做這等勾當的。本官只是來查訪一下,看看是否有道德敗壞的俗家弟子學了這門功夫,幹了這等事情。」

    帝洛哦了一聲,想了想。搖搖頭:「爵爺說得是什麼功夫呢?老衲還不太清楚。」

    宋芸兒是個急性子,站起身走到場中。亮兵刃比劃了一下那一招。這一招柳若冰曾經比劃給她看過,山下比武時,強巴又曾經使過,所以招式她倒記得,只是她不會那種怪異內力,只能慢慢比個招式而已。

    帝洛點點頭:「既然這招式與爵爺查案有莫大關係,老衲倒不敢隱瞞,這的確是我派獨門絕技,沒有老衲親授內力做基礎,會了招式也沒用。這內力十分難練,我座下六位弟子,也只有四位學會了這門絕技。其他弟子和僧眾,都是不會的,更無俗家弟子學過這門武功。」

    「十一月初三那天,法王這四位會這門武功地弟子在哪裡?」

    帝洛想也不想:「今年八月,老衲帶著六名弟子雲遊回到山上,就再沒有離開神山一步,一直到今天。」

    帝洛的回答彷彿已經在楊秋池的預料之中,他只是微笑著點點頭,好像並沒有多少沮喪。

    柳若冰聽楊秋池問完了話,這才開口道:「法王,我是特意來找法王切磋武功的。還請不吝賜教。」

    帝洛目光如電,冷冷盯著柳若冰:「你是何人?」

    柳若冰淡淡道:「姓名只是個符號而已,我也不想爭這名頭,只是切磋印證一下自己武功所學,聽說你是朵甘第一高手,機會難得,就請下場賜教吧。」

    帝洛搖了搖頭:「尊駕身懷六甲,即將臨盆,動起手來,傷了胎氣,那可是老衲的罪過。」

    柳若冰當年挑戰,從不說話,見面就打,一直打到正主出來,上次沒見到這帝洛,一直很是遺憾,她一生癡迷武學,此刻雖然身懷有孕,但她藝高人膽大,卻也不懼。她向來惜言如金,慢慢走到場中,素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柄短刃,淡淡說道:「法王不用多言,今天你不打也得打,你要不動手,我可就動手了。」

    帝洛法王冷冷道:「姑娘這是逼老衲了?」

    「動手吧!點到為止也好,不死不休也罷,悉聽尊便。」

    楊秋池雖然知道柳若冰武功高絕,世間無人能敵,但心中到底擔心柳若冰肚子裡的孩子,暗暗撩起衣袍,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柳若冰有危險,說不得只好動手槍了,哪怕斃了這大水缸,也不能讓柳若冰有半分閃失。

    帝洛法王肥掌拍了幾巴掌,隨即,從後堂轉出兩個人來,雙手抱著兩件兵刃。楊秋池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原來,這兩個人各自懷裡抱著的,是一對西瓜大小的銅錘!

    銅錘一般是戰場上拚殺用地,武林中很少有人用這玩意,太佔地方不方便攜帶。

    不過,看見這對銅錘,楊秋池心中一沉,那兩人抱出來的時候,就看出來了,這對銅錘每一隻少說都有八九十斤重,這要輪圓了,地上一砸一個坑。柳若冰的武功是以輕盈靈動見長,可現在她身懷有孕,不可能滿場飛奔,一旦硬碰硬,肯定要吃虧。

    楊秋池著急叫道:「冰兒,你現在身子不方便,要不咱們以後再來吧。」

    柳若冰側頭望了他一眼,甜甜一笑:「沒事的,他傷不了我的。」

    這句話說得是那樣的自信。卻把這帝洛法王氣得七竅生煙,接過銅錘,雙錘一撞,砰的一聲巨響,震得人耳膜生疼。隨即哇呀呀大叫了一聲,一銅錘往柳若冰頭頂砸落。

    柳若冰微一側步,那銅錘幾乎是擦著柳若冰的肩膀落下,另一錘又當胸搗到。柳若冰又是微微一側身,那銅錘又是只差分毫擦身而過。

    就這樣,帝洛法王銅錘揮舞如風,繞著柳若冰一錘接著一錘,柳若冰總是微微一擰身,一錯步,總能只差分毫地躲了開去。手中短刃卻一直沒出手。

    帝洛法王哇哇大叫,肥滾滾的身子跟車輪一樣,繞著柳若冰亂轉,手中銅錘舞得跟風車似的,轉眼一百多回合過去了,不,準確地說,是他自個兒舞了一百多招,柳若冰連一招都沒還過。

    不過,楊秋池還是發現了柳若冰鼻樑上有細細地汗珠,很顯然,柳若冰也是高度緊張,她身懷有孕,不敢動作太大,一直躲閃觀察著對手的破綻,希望能一招制敵。而對方武功真的很高,她找不到這樣的機會。

    這樣拖下去,那帝洛倒看不出力衰的跡象,可這種高強度地對抗,對柳若冰的威脅太大。柳若冰心中也很明白,她感到肚子裡的孩子也在亂動,不由叫了一聲苦,暗暗禱告:寶貝,這時候你可千萬別搗亂啊,等你娘擊敗了這個大水缸,你再怎麼踢都行啊!

    柳若冰一手撫著小腹,一手持劍,皺著眉仍然迅捷無比地躲閃著。那帝洛法王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意思,已經打瘋了,狂吼亂叫銅錘舞得更緊了。

    楊秋池十分的緊張,手已經抓住了小腿的七七式手槍,悄悄上了膛,可是那帝洛跟一頭狂奔地肥驢似的,繞著柳若冰轉,不好開槍,生怕傷著柳若冰。

    正焦急之際。柳若冰感到腹部陣痛有規律地一陣接著一陣,暗叫不好,這跡象怕是要生了,這孩子也真是,偏偏這個時候要出世。

    柳若冰只能銀牙一咬,清叱一聲,就聽到噹啷一聲巨響,帝洛的雙錘被柳若冰一劍絞飛,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了身後那泥菩薩雕像上,泥菩薩腦袋和半個身子被砸飛,一時之間塵土飛揚。

    柳若冰手中短刃指著帝洛的咽喉,劍尖微微顫動。

    帝洛陰沉著臉:「姑娘好功夫,老衲不是對手。」
第二卷 第402章 自願上鉤的魚


    柳若冰一手撫著小腹,慢慢撤回了短刃,額頭上黃豆大的汗水嘩嘩往下淌。

    見柳若冰比武獲勝,楊秋池和宋芸兒又是高興又是吃驚,急忙上前攙扶著柳若冰,楊秋池急聲問道:「冰兒,你怎麼樣?還好嗎?」

    只見柳若冰面色煞白,撫著小腹,皺著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剛才柳若冰感覺腹部陣痛,孩子有出生的徵兆,知道再不能拖延,這才不得以瞅住了帝洛的一個破綻,運足十成功力,一劍絞飛了帝洛的雙錘,只不過,這巨撞之下,頓時腹部陣痛加劇,並開始有規律宮縮。柳若冰咬牙低聲道:「秋池,扶我走,怕是要生了!」

    楊秋池又驚又喜,向帝洛拱拱手,連話都來不及說了,和宋芸兒兩人一邊一個,攙扶著柳若冰往大雄寶殿外走去。

    剛邁出大門就呆住了,只見大雄寶殿下密密麻麻站滿了手持戒刀的喇嘛。外圍,是一排排張弓搭箭的弓箭手,指向了他們。

    楊秋池三人轉過身,只見身後閃出六個手持短劍的喇嘛,那短劍中間有一道血槽,很是陰森,劍鋒指向了他們三人。

    楊秋池好像並沒有特別意外,冷聲道:「帝洛,你這是幹什麼?」

    帝洛嘿嘿一笑:「你認為呢?」

    「你要殺我們?」

    帝洛旁邊的一個喇嘛冷笑著接腔道:「正是!你殺了我們那麼多兄弟,今天,要用你們三人的頭顱來祭奠眾位兄弟!」

    楊秋池仔細看了看這喇嘛,是個中年人。很面生,不由問道:「你是建文餘黨還是船幫的人?」

    哈哈哈,帝洛和那喇嘛都笑了。那喇嘛慢慢脫下了頭頂地帽子,冷聲道:「鄙人也姓楊,名應能。楊爵爺想起來了嗎?」

    「楊應能?你就是跟隨建文潛逃的三位大臣之一的吳王教授楊應能?建文餘黨的三大總頭目之一的楊應能?」

    「嘿嘿,正是在下。」

    「錦衣衛四處緝拿,始終找不到你的蹤跡,原來你躲到了這鳥不生蛋的雪山頂上來了。庇護在帝洛的廟裡,帝洛用神山地鬼話,禁止別人上山,這才讓你芶延殘喘到了今天。」

    楊應能一點都不生氣,笑呵呵道:「沒錯,我們隱藏在這裡,就是為了將來東山再起。幾次殺你都被你逃走了,你還真是命大。不過,這一次,你恐怕插翅難飛!」

    楊秋池冷笑:「你不覺得你們高興得太早了嗎?」

    帝洛和楊應能都是臉色一變,沉聲道:「此話怎講?」

    「嘿嘿,你們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拉吳巧貞下水,讓她說服了她爹布政使吳大人,通過他表叔彭賀喜寫信邀請我到恩陽鎮,然後吳巧貞給了丫鬟翠環一封密信,指示她劫持水婉淇的愛子,威逼她給我下毒。陰謀敗露之後。你們要殺吳巧貞滅口,這一次,你們知道我會來成都查吳巧貞案,要順籐摸瓜,所以你們設了個圈套引我上鉤。」

    楊應能讚許地瞧著楊秋池:「哦?圈套?我們設了什麼圈套呢?」

    「你們故意用這種只有帝洛這什麼灌腸法王弟子才會的招數殺死了吳巧貞。一來滅口,二來設了一個誘餌,但你們擔心這個誘餌還不夠份量,於是將眉州知州的兒子方塹也用同樣方法刺死。這樣一來,肯定就能引起我的注意了,我身邊有一個武功高絕的高手。這你們是知道的,她肯定能看出這殺人手法的來歷,然後吸引我們順籐摸瓜找到這年寶玉則神山上來,你們在這裡設下了埋伏,等我們上鉤。對吧?」

    楊應能鼓掌道:「聰明!難怪都說楊爵爺破案如神,還真有兩下子。」

    「過獎了。不過我本事還不夠大,至少我還不知道,這個殺手是誰。」

    楊應能笑道:「也罷,讓你做個明白鬼。帝洛法王地確有一個俗家弟子會這套怪異的劍法,就在成都城裡,至於是誰,等你的頭顱擺在供桌上的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嘿嘿。」

    宋芸兒怒道:「做夢!且看看誰的腦袋放在供桌上!不過,你這反賊沒這機會了,你會被一刀刀凌遲而死!」

    帝洛法王嬉皮笑臉道:「既然姑娘這麼喜歡凌遲,那好,等會我們抓住了你,自然會將你剝光了,先送給我的徒孫加措享用,他很喜歡你哦,然後,再將你綁在外面操場上,一刀刀凌遲了你!」

    嘩~!宋芸兒射出幾柄飛刀,亮閃閃向帝洛飛射過去。勘勘到了眼前,帝洛身子不動,一抄手,那幾柄飛刀沒入了他的袖子。帝洛和楊應能哈哈大笑。

    宋芸兒又要動手,楊秋池一把拉住,搖搖頭,然後對楊應能道:「你不是讓我死個明白嗎?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為什麼要選擇殺死方哲。」

    楊應能笑了笑:「也罷,告訴你也無妨,那天晚上,我們的殺手去吳巧貞的房間時,被方塹撞到,隨後方塹生氣跑了,殺手然後殺了吳巧貞,這方塹看見了不該看見地東西,所以他必須死。所以他第二天就死了。」

    楊秋池微笑:「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帝洛和楊應能互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帝洛問道:「哦?爵爺這等聰明啊,那說說看。我的這位俗家弟子是誰呢?」

    楊秋池笑得更歡了:「等你的頭顱放在身後的供桌上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地!」

    帝洛冷哼了一聲:「死到臨頭,還在張狂。莫非你還指望那馬上就要臨盆的產婦來拯救你嗎?」

    楊秋池側臉看了看柳若冰,只見她皺著眉,額頭上冷汗直流。禁不住焦急問了聲:「冰兒,怎麼樣?」

    柳若冰點點頭,沒說話。

    楊秋池與宋芸兒對視了一眼,這才轉頭笑道:「帝洛,你腦袋這麼大,裡面裝的都是大便嗎?你用神山的鬼話,只讓我們三人上山,想各個擊破。這就已經暴露了你地狼子野心,既然我已經看穿了你們的把戲,我還會上當嗎?哈哈哈。」

    楊應能微微一笑:「你這不已經上當了嗎?」

    「你們設下圈套引我上鉤,那我就上個鉤來瞧瞧,要釣我地漁夫到底是何許人,費這麼大周折布了局來釣我,一定是與我有深仇大怨的人。而想要我命的人,嘿嘿。無非就兩個:要麼是建文餘黨,要麼是船幫。而這兩幫的人,正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帝洛和楊應能地臉色微微一變,帝洛冷聲道:「行地結果呢?還不是虎落平陽……」說到這裡,才發覺用語不對,神情頗為尷尬。

    「哈哈哈,沒錯,虎落平陽被你們這群野狗欺!不過。你們還沒有資格來欺負我這隻老虎。因為我帶地,是一群猛虎!」

    「哈哈,一群猛虎,在哪裡……?」側耳一聽,山下隱隱傳來喊殺之聲。兩人臉色都變了。

    就在這時,就聽到「唰」的數聲輕響,柳若冰抖手打出了數枚柳葉飛鏢,急射帝洛等人,與此同時,宋芸兒也是一轉身。數枚飛鏢飛射向大殿外的那些弓箭手。

    慘叫聲響起,大殿外弓箭手數人中鏢倒地,殿內那個一直對宋芸兒賊眉鼠眼瞧個不停的加措和帝洛的兩名武功稍弱的弟子,也中鏢倒地而死,其餘飛鏢被帝洛、強巴等人磕飛。柳若冰沒有向楊應能發鏢。要留活口。

    「放箭!」帝洛吼道。

    就在這同時,柳若冰和宋芸兒已經各自飛出飛爪。抓住了大雄寶殿二樓欄杆,柳若冰左手攬住楊秋池,抓住飛索的右手運勁一抖,兩人騰雲駕霧一般上了二樓,宋芸兒也緊隨其後上了樓。那如飛蝗一般地箭雨紛紛落空,釘得後面沒腦袋的泥菩薩滿身都是。

    藏傳佛教的大雄寶殿有兩層,下面是大殿,與菩薩座像眼部等高的地方有一道迴廊,供香客往菩薩身上和頭上扔哈達供奉。

    楊秋池和柳若冰、宋芸兒在成都的時候就說這個可能存在的圈套,決定冒險一試。他們分析了種種可能,也做好了準備。這一次就是將計就計,引蛇出洞來的。

    所以,柳若冰和宋芸兒上到山頂,就已經將整個寺廟的環境觀察好了。進到大殿,看見了二樓迴廊,柳若冰和宋芸兒交換了眼神,便已經確定好一旦將敵人引蛇出洞成功,這之後的退守方案。

    柳若冰將迴廊掃了一眼:「那邊!」三人轉到了一道木樓梯下,「上去!」柳若冰叫道。

    楊秋池毫不遲疑,與宋芸兒兩人飛奔上了樓梯,柳若冰短劍揮了幾揮,那木樓梯斷成了幾截。柳若冰飛索飛出樓道口,宋芸兒抓住往上一帶,柳若冰借力飛身上了樓頂。兩人配合得十分的默契。

    這是整個寺廟地最高處,是個半個籃球場大小的平台,這裡也是年寶玉則神山的最高處。四周都是白雪皚皚的群山,臣服腳下,站在這裡,真有一種君臨天下的豪爽。

    只不過,此刻他們三人沒功夫欣賞這無邊地美景。柳若冰一上到金頂平台上,就呻吟著軟在了地上。楊秋池跪在地上摟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二卷 第403章 火海


    宋芸兒將樓道口的蓋板蓋上,一轉臉,看見平台圍牆上各處立得有幾座青銅的動物雕像,揮劍將基腳斬斷,抱起來壓在了樓道口上,一連壓了好幾個,加起來有上千斤重,那帝洛就算天生神力,也無法頂開了。

    宋芸兒喘了口氣,跑過來跪倒問道:「師父!怎麼樣了?」

    「孩子要出生了……」柳若冰痛苦地呻吟著。

    這時,就聽到樓下雜亂的腳步聲和嘰哩呱啦的藏語說話聲,接著,那樓道口處發出幾聲巨響,那一堆動物銅像雕塑只是微微震動了幾下。樓下的人見打不開這樓道口,又是一陣忙亂。

    楊秋池一抬眼,看見空蕩蕩的平台一側有間低矮的一人來高的小房子,抱起柳若冰,幾步進了小房間。

    這小房間什麼都沒有,楊秋池只好將柳若冰放在地上。宋芸兒將柳若冰的短劍遞給楊秋池,叫道:「哥,你快出去,我替師父接生。」

    「好!」楊秋池轉身出了門,宋芸兒將房門關上,就聽到柳若冰痛苦的呻吟聲一陣高過一陣。

    楊秋池伸手入懷,掏出一隻焰火,晃火石點燃了引線,就聽到嗤的一聲響,焰火衝上了陰霾滾滾的天空,在半空炸開了一朵五彩繽紛的花朵。

    「哈哈,楊爵爺,你現在放信號也沒用的!我們的人已經在半路等你山下的護衛們了,哈哈哈」楊應能和帝洛等人在下面廣場上狂笑。廣場上密密麻麻都是喇嘛僧兵。

    楊秋池心中一沉,難怪山頂上只看見喇嘛僧兵,除了這楊應能。沒發現其他建文餘黨的人。原來已經等在了半山上,要攔截自己的援兵。

    只不過,楊秋池這次他們是有備而來,所以,他對自己地援兵很有信心。

    由於這年寶玉則山主峰全都是石頭和少量的土,方圓百里沒有樹木,所以這寺廟大部分都是如城牆一般的磚石結構,只要佔據了金頂。易守難攻,他們原計劃本來是引蛇出洞之後,三人在金頂上據守等待援兵裡應外合,沒想到偏偏這時候孩子要出生。這真讓楊秋池又是高興又是焦急。

    楊秋池也跟著哈哈大笑:「你們謀殺本官,就是造反,帝洛,你這頭沒長腦子的肥豬,你這灌頂法王當得好好的。卻要跟著他們造反,有你什麼好處?你還真是笨到家了!」

    帝洛大笑:「你這井底之蛙看不見天有多大的。將來造反成功,整個朵甘可就是我的了,我就是朵甘國的國王!哈哈哈。」

    原來,這小子真地是利慾熏心,肯定是建文黨串通了他,答應將來造反成功,就把朵甘分割給他,讓他當國王。這國王當然比法王的誘惑力大得多。這肥腦袋裝的肯定不是大便就是稻草,他就不想想。建文餘黨軍隊都沒有,有什麼能耐能翻了天呢。

    不過,利慾熏心的時候,這智商也就等於零了。

    楊秋池叫道:「帝洛,你不要相信他們。他們是秋後的螞蚱,成不了氣候的!就算你們將來造反成功,他們會轉過來對付你的,根本不會給你什麼朵甘國王當的。兔死狗烹地道理你難道不明白嗎?」

    楊應能嚇了一跳,趕緊說道:「法王,切莫聽他的挑撥離間。」

    帝洛陰著個臉沒說話。

    楊秋池又叫道:「帝洛。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能投誠,我可以向皇上稟報,免了你的罪,依舊當你的灌頂法王,怎麼樣?」

    楊應能聲音都在顫抖:「法王。他是用反間計,法王切莫上了他的當了。」

    帝洛笑了。拍了拍楊應能的肩膀:「我知道的,這點彫蟲小技哪能讓我上當呢。」手一揮,叫道,「給我架梯子攻上去!」

    寺廟裡的梯子到不少,但這一直能架到金頂的梯子卻沒有。他們也沒想到楊秋池等人會搶佔金頂防守。僧兵們找來了梯子,將三架梯子接起來加了上去,剛好夠著金頂圍牆邊上,僧兵提著戒刀往上衝。

    下面弓箭手不停放箭,楊秋池也沒辦法掀掉那梯子,急得驚叫道:「啊~!不得了了!他們用梯子衝上來了!」

    柳若冰呻吟著說道:「芸兒,你快去幫秋池,我一人能行。」

    宋芸兒急忙出了門,見三架梯子架到了金(你還在看二手書嗎?手機訪問一手文字小說更新最快)頂上,手提戒刀的僧兵已經衝到了一半了,下面地弓箭手不停用弓箭往上射。

    宋芸兒急忙跑到圍牆的銅雕像前,揮劍又砍斷了幾個雕像,抱起來估准了方位往外一扔,就聽到喀嚓一聲響,接著又是一連串的慘叫。楊秋池抽著空子探出頭一看,哈哈大笑,原來其中一架雲梯已經被宋芸兒扔出的雕像砸斷,雲梯上的十多名僧兵掉了下去,死地死傷的傷,慘叫聲不絕於耳。

    宋芸兒知道砸准了,跑過去又抱了一個銅雕像看準了方向扔了出去,又是一陣的慘叫。

    楊秋池也跑過去抱雕像,俗話說:「看人挑擔不覺累,自己挑擔累斷腰」,他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勉強將那雕像抱起了寸許。宋芸兒跑過來叫道:「哥,給我吧。」從他懷裡接過那銅雕像,抱過去又扔了出去。下面又是一陣的慘叫。

    楊秋池探出頭瞧了一眼,三架雲梯都被砸斷了,下面死傷的僧兵躺了一地,縮回頭來,一挑大拇指叫道:「芸兒真棒!」

    宋芸兒得意地笑了笑:「你留神他們,我去照看師父。」

    「好,快去吧。」

    箭雨也停了,楊秋池偷偷探頭瞧了瞧,下面帝洛和楊應能正在商量,便縮回了頭,背靠著圍牆坐在地上,心中暗罵這南宮雄他們怎麼還不殺上來。

    在山下出發前,楊秋池就已經和南宮雄他們商量好,等他們走了之後一個時辰左右,便制服山下地僧眾,緊跟著上山,沿途看見的人統統拘捕起來,免得走漏消息。上到距離山頂不遠處等待。以自己發焰火為號,一舉掩殺上來。

    可現在光聽到山下喊殺聲震天,就沒看見殺上來,看來,山腰阻擋的建文餘黨人數也不少。

    正想著,嗖的一聲響,一隻箭從天而降,落在他腳邊,嚇了他一跳,只見這箭頭裹著的一團棉布正在燃燒著,卻是一隻火箭,這天上怎麼會有火箭落下來呢?

    楊秋池抬頭一看,只見天空無數地火箭正簌簌下落,嚇得他一骨碌爬起來衝進了小屋裡,那些箭叮叮噹噹都釘在了金頂的地上和小木屋地房頂上。

    原來,帝洛讓弓箭手用火箭往金頂攻擊,弧線形的火箭射上天空,落下來正好掉在房頂。雖然這金頂是磚石結構基本不怕火,但無數的火箭落下來,成堆的火箭箭桿本身的燃燒就夠厲害了,更何況柳若冰所在的房子還是木頭的。無數的火箭落在房頂,已經劈里啪啦燃燒了起來。

    楊秋池衝進屋,正看見柳若冰滿頭大汗痛苦地呻吟著,心中疼惜,眼見濃煙滾滾鑽進了房裡,熾熱的火焰燒烤著小木屋。楊秋池覺得自己可真沒出息,什麼忙都幫不了,連自己心愛的女人生產時都要面臨生死的威脅,不由把心一橫,就算把這條命拼了,也絕不能讓這小木屋燃起來!

    他大叫了一聲,又衝進了外面的火海。

    用劍挑,用腳踢,將木屋兩邊的火箭踢開,又跳起來用短劍砍斷釘在房頂的火箭,將它們掃落,又用袖子撲滅房頂燃燒的火焰。

    嗖嗖聲響,天空不斷有落下來的火箭,有幾隻釘在了他的頭頂和肩頭!

    他頭頂戴著官帽,有厚實密集的籐條做的帽箍,而火箭弧線射到空中,力竭落下,雖然插入了他的帽子,卻傷不到他的頭,不過肩膀上倒挨了好幾箭,刺破燙傷了肌膚,但他已經全然不顧了,想的只是怎樣才能不讓這小木屋燃起來。

    這一番拼了命的踢掃,木屋原來的火箭倒是被掃掉了,可天上新的火箭又落了下來,房頂上到處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楊秋池身上的官袍也點著了。索性脫掉官袍當拖把,拚命拍打地上和房頂上的火。

    就在這危機關頭,就聽到木屋裡傳來哇~哇~嬰兒的啼哭!

    楊秋池驚喜交加,大叫道:「冰兒!你好嗎!」

    宋芸兒在裡面喜極而泣,高聲答道:「師父沒事!生了……生了個兒子……!」

    哈哈哈!楊秋池狂笑,我有兒子了……!

    他心中狂喜,可這時他沒辦法進去看看自己心愛的女人,看看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兒子。因為金頂上,已經成了一片火海,他拚命揮舞著手裡的官袍,不停拍打著房頂上、地上還有身上的火焰。

    火越燒越大,天上的火箭還是不停地落下來,火海中,楊秋池拚命拍打著,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不知道還能不能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第二卷 第404章 煉獄


    就在這時,就聽到下面傳來狗汪汪叫聲,下面一陣大亂,不停有憎兵慘叫,還有藏話咒罵聲。

    一聽這叫聲就知道是小黑狗!楊秋池大喜,在小黑狗的進攻下,射上來的火箭也明顯少下來了。

    小黑狗不容易引起攔截的建文餘黨的注意,所以是最先跟蹤楊秋池的氣味衝了上來的,一見金頂上烈火熊熊,許多僧兵弓箭手還在往上射箭,這小狗很通靈性,便知道主人不妙,在僧兵中到處亂竄,專找射火箭的僧兵咬。

    廣場上到處都是僧兵,這小黑狗個子小,身形靈動,咬了就跑,一時間僧兵弓箭手被咬無數。

    強巴提著短劍追殺小黑狗,卻被它機靈地逃脫了,氣得哇哇叫,用藏語大叫了幾聲。

    有僧兵答應了跑進了後院,片刻,一道黑影咆哮著從後院衝了出來,向小黑狗撲了過去。

    小黑狗機靈閃過,發現是一隻藏獒,身形威猛,跟小牛犢似的,裂著的血盆大嘴足以一口咬掉自己整個腦袋。

    這藏獒一撲不中,轉身又咬,小黑狗知道不能硬碰硬,依仗身形靈動,不停地躲閃,卻也無暇去咬那些弓箭手了。

    小黑狗被這藏獒纏住之後,弓箭手騰出手來,又繼續向金頂上射火箭。

    楊秋池帽子、衣服燃起了火苗子,仍在拚命扑打著火焰。

    這時,下面又是一陣大亂,喊殺聲四起,又聽到下面院子裡有人叫道:「爵爺!您在哪裡!我們殺上來了。你在哪裡!」

    是南宮雄!楊秋池驚喜交加大聲答應:「我們在上面,快殺了那些射火箭的王八蛋,不然老子要被燒死了!」心裡直是叫罵,他奶奶的這時候才殺上來,玩什麼驚險。

    他卻不知道在半山阻擋他們的建文餘黨有四五百人之眾,本來南宮雄等兩百人地護衛隊是埋伏在山腰,等待楊秋池放焰火為號,然後衝殺上來。沒想到建文餘黨已經防到了這一招,往下搜索,發現了他們,雙方打了起來。

    建文餘黨佔據要衝據險防守,護衛們從下往上搶攻很是吃虧。所以雖然護衛們都是精英,一來對方人數多了一倍,二來佔據了地利,這才耽誤了這麼久。

    南宮雄、徐石陵、石秋澗等六名貼身護衛是精英中的精英。見到敵人已有準備,知道楊秋池情況不妙,六人拚死殺出一條血路,終於搶先殺上了山頂。

    他們一到山頂,就看見寺廟金頂上已經燃起了大火,僧兵弓箭手還在不停往上射火箭,猜想到楊秋池他們在金頂上,這才一邊呼叫著楊爵爺,一邊身形晃動,著力斬殺弓箭手。

    聽到了金頂上火海中傳下來楊秋池的聲音。他們又喜又驚,楊爵爺還活著,不過看樣子大事不妙,不由得都紅了眼,對著那些弓箭手痛下殺手。

    帝洛帶著強巴等弟子攔住了南宮雄等人。南宮雄與帝洛對了一招之後,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而且他現在主要的任務是殺死這些弓箭手,緩解金頂上楊秋池他們的壓力。於是,六人滿場飛奔,擊殺弓箭手。

    無奈僧兵眾多。又有帝洛和強巴等高手攔截,雖然殺死了不少弓箭手,可其他僧兵又拿起弓箭繼續射,楊秋池金頂上從天而落的火箭並沒有減少多少。

    此刻,楊秋池已經如同置身煉獄一般。四周都是熊熊燃燒的火海和滾滾的濃煙,他一邊猛烈地咳嗽著。一邊奮力扑打火焰。

    小房裡傳出嬰兒地哭聲,是那樣的撕心裂肺,隱隱約約聽到柳若冰哭喊著:「秋池~!」,還有宋芸兒淒慘的叫聲:「哥~!」

    他回過頭,除了火的世界什麼都看不見了,連火苗子燒在他身上都感覺不到疼痛,他仍在發瘋似地扑打著火焰,心中只有一個信念,絕不能讓火焰燒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

    就在這時,他發現眼前白濛濛的,自己身子也是輕飄飄的,已經置身在白茫茫地世界裡,不由心中一涼,完了,自己肯定已經死了,就像上次一樣,靈魂出竅了。隨即覺得不對,那白濛濛的東西罩下來之後,自己週身熾熱頓時大減。

    咦!手臂上的火苗子遇到那白濛濛的東西,嗤的一聲,居然熄滅了,只剩下裊裊青煙,他呆了一下,抬起頭來往天上一看:「哈哈哈……」楊秋池狂笑著,「下雪了——!賊老天終於開眼了!哈哈哈。」

    那幾乎要壓到了頭頂的陰霾深處,飄出了一朵朵鵝毛大雪,漫天的大雪,翻滾著,飄飄揚揚落了下來,整個世界

    都籠罩在了漫天飛舞的大雪之中。

    金頂上熊熊燃燒的火箭,在漫天而下的雪花中發出了嗤嗤聲,像是無奈地歎息,隨後,金頂上的火焰由大變小,又變成了一縷縷青煙,裊裊地消失在陰霾的天空裡。

    楊秋池一邊咳嗽一邊狂笑著,瘋狂地揮動著手裡的已經被燒得只剩半截的官袍,扑打著火焰,這個時候,他與其說是在撲火,不如說是在蹦跳著對死裡逃生地幾乎瘋狂的慶賀,因為那漫天而落的大雪,很快就將木屋和金頂上的火海撲滅了。

    這時,聽到小木屋裡傳出柳若冰孱弱的聲音:「秋池~!」

    楊秋池這才從顛狂中甦醒過來,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驚喜地大叫了一聲,正要轉身進木屋,忽然眼前一花,一個人從圍牆外跳了進來。

    這人正是黑熊一般地帝洛,手拿一對銅錘。楊秋池嚇了一跳,驚叫道:「大水缸上來了!」

    原來,帝洛的輕功不怎麼樣,追了半天也沒追上南宮雄他們,這時,又有十多個護衛殺了上來,殺入僧兵之中,這些都是錦衣衛和大內侍衛中精挑細選的精英,如猛虎殺入狼群一般,四處衝殺,所向披靡。

    眼見殺上山來的楊秋池的護衛越來越多,帝洛正不知怎麼辦,這時,天上下起了漫天地鵝毛大雪,一見這大雪,帝洛心中一個勁叫苦,抬眼一望,金頂上的火焰在迅速減小,不由焦急,他也知道擒賊先擒王地道理,將鐵錘往腰上一掛,將斷了的雲梯匆匆接上,架上了金頂一側,迅速上到了金頂。

    帝洛上到金頂,一眼看見衣服上被燒得到處都是窟窿還在冒著青煙的楊秋池,獰笑道:「楊爵爺!嘿嘿,讓佛爺送你上西天吧!」撲將過來,蒲扇大小的一隻手抓向了楊秋池的腦袋。

    這帝洛來得好快,楊秋池根本來不及拔槍,柳若冰的劍剛才撲火的時候扔在了地上了,只能本能地往後一縮。帝洛的大掌卻追及而至。

    木屋裡飛出三柄柳葉飛刀,穿過漫天而下的鵝毛大雪,閃電一般,直射帝洛上中下三路!

    這三柄飛刀勁風獵獵,顯然是柳若冰射出的,帝洛驚恐之下,飄身後退,躲過了這三柄飛刀。緩得這一緩,宋芸兒手持短劍已經飛身而出,與帝洛斗在了一起。

    帝洛的銅錘舞得如車輪一般,宋芸兒不敢與他硬碰硬,如蝴蝶飛舞,繞著帝洛滿場打轉。

    只不過,宋芸兒的武功比帝洛差了一截,只是仗著身形靈動,這才不致很快落敗。

    楊秋池早就拔出了七七式手槍,可此刻,宋芸兒已經被帝洛的一對銅錘纏住,根本讓不開身,兩人身形交錯迅速,楊秋池不敢開槍,生怕誤傷了宋芸兒。

    而宋芸兒已經在苦苦支撐,正在焦急之際,只見黑影一閃——小黑狗飛上了金頂!

    其實,小黑狗是被扔上來的。原來,南宮雄見帝洛爬上了雲梯,便要追上雲梯,卻被強巴攔住了,兩人激戰在一起,其他僧兵要跟著上雲梯,石秋澗情急之下,幾掌劈斷了雲梯。

    徐石陵一眼瞟見小黑狗與藏獒在纏鬥,便抽冷子一刀劈掉了藏獒的半個腦袋。小黑狗跑到徐石陵身邊,累得一個勁喘氣。

    徐石陵眼看帝洛上了金頂,心中十分焦急,卻又上不去幫忙,猛然想起這小黑狗厲害無比,不亞於一位武功高手,將它抱住運勁扔上了金頂,希望他能關鍵的時候助楊秋池一臂之力。

    帝洛看見了飛上來的小黑狗,微覺詫異,卻也不當一回事,加緊了向宋芸兒的進攻,他已經看清楚,柳若冰產後虛弱,不足為懼,只要殺掉眼前這小丫頭,就能控制整個局面。

    正在他一錘接著一錘向宋芸兒猛砸的時候,腳脖子傳來一陣劇痛,唉呀大叫了一聲,一低頭,看見一隻小黑狗一口正死死咬在自己後腳脖子上。

    帝洛狂吼著一錘砸了下去,原想著肯定會將這小黑狗砸成肉泥,沒想到那小黑狗閃電一般跳了開去,這一錘砸了個空。

    就在這時,就聽到楊秋池叫了一聲:「芸兒趴下!」

    帝洛不知道這時啥招數,轉過身,見宋芸兒已經撲倒在一邊的地上,還沒等弄明白,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帝洛心口處彷彿被狠狠砸了一拳,鮮血飛濺,向後摔倒。
第二卷 第405章 兒子


    帝洛摔倒在地,心知不妙,一骨碌要怕起來,就感到全身餓力,手裡一對銅錘如有千斤重,提都提不起來,一低頭,看見心窩處血如泉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受了傷,抬眼望去,看見楊秋池手裡握著一把怪模怪樣的跟雞腿似的東西,前段一個黑洞洞的口對著自己,口上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清煙。

    難道,是這玩意傷了自己嗎?

    沒等他想清楚,宋芸兒已經一骨碌爬起來,閃電一般一劍揮過,帝洛想用銅錘抵擋,心口那如泉水般湧出的鮮血已經帶走了他全部的力量,他想躲,可他此刻才發覺,自己大水缸一般的身軀是多麼的臃腫。

    他還來不及後悔,宋芸兒那一劍已經從他的脖頸處揮過。

    帝洛發覺自己會飛了,打著跟頭地飛旋,看見了漫天的雪花——雪花怎麼是紅的呢?

    他這才看清了,那漫天雪花中的血紅,是自己脖頸上噴泉一般飛濺而出的鮮血!

    他的頭顱重重地掉在了金頂夯得結結實實的地上,滾了幾滾,他看見了那只咬他腳後跟的小黑狗,站在那裡,一雙小眼睛,正冷冷地盯著自己。

    這是這位法王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眼。

    楊秋池眼看宋芸兒的斬首行動一劍劈下了帝洛的腦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將手槍插回槍套。

    宋芸兒當然知道,這一次和雲崖山擊斃建文帝的大內侍衛總管洪鷹時一樣,又是楊秋池用他的暗器霹靂彈力挽狂瀾,心有餘悸喘息著說道:「這大水缸好厲害!哥……。你快去照看師父和孩子,我在外面守著……」

    「好!」楊秋池叫了聲:「冰兒!」轉身衝進了房裡。

    地上滿是血污,柳若冰雪白的衣裙已經被染紅了。額頭上地秀髮已經被汗水濕透,正孱弱地微笑著看著懷裡緊緊摟著的一個小小的嬰兒,那嬰兒正在哇哇大哭。

    楊秋池跪在柳若冰身邊,驚喜地叫道:「冰兒,你好嗎?放心吧,帝洛死了。我們的人殺上來了。」

    柳若冰摟著嬰兒,望著楊秋池,只見他一張臉被煙熏火燎跟燒炭的夥計剛剛從碳窯鑽出來似的,就只剩眼睛還是亮的,牙齒還是白的。帽子上還插著幾隻燒斷了地半截火箭頭,帽子下面的鬢腳也被烤焦了,肩膀上、胳膊上鮮血淋漓,想必是被從天而降的火箭扎傷的。衣袍上到處都是火焰燒灼過的窟窿,還在冒著黑煙。

    柳若冰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眼含著熱淚,點點頭:「秋池……,快看我們的兒子……!」

    楊秋池小心地從她的懷裡接過了那身上滿是血污的小小地嬰兒,舉了起來,見嬰兒兩腿間吊著一個小茶壺,楊秋池高興的咧著嘴哈哈大笑。

    柳若冰道:「別……別凍著孩子……」

    「對對!」楊秋池將嬰兒放在柳若冰的懷裡,匆忙地脫下自己的棉背心,小心翼翼給嬰兒包裹好。摟在懷裡,情不自禁吻了吻他的小臉蛋,對柳若冰說:「冰兒,你說,他像你呢還是像我?」

    柳若冰甜甜地笑了:「我瞧瞧。」

    楊秋池急忙將兒子小心地放在柳若冰的懷裡。然後扶起她,斜靠在自己的懷裡。

    柳若冰壓了壓包著的棉背心,露出了嬰兒的小臉蛋,瞧了瞧,側過臉來:「臉型像你,眼睛像我……」

    「嘿嘿……。」楊秋池憨笑著,「我們兒子長大了,會和你一樣漂亮。」

    「不……男孩子,不能太像我了……,要不然……胭脂氣太重……」

    「嘿嘿。那倒是,人家說孩子跟著誰。長大了就像誰……」

    「真的嗎……?」柳若冰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低頭看著嬰兒。

    「當然是真地!」楊秋池一本正經地說道,「所以吶,咱們兩的兒子,要在我們兩身邊長大,兒子才能既想你一樣英姿颯爽,又像我一樣聰明伶俐。」

    「自己誇自己,也不害臊~!」柳若冰喜愛地白了楊秋池一眼,又低下頭望著嬰兒。

    楊秋池道:「我抱一會啊。」柳若冰嗯了一聲。

    楊秋池抱起嬰兒,摟在懷裡,心中很是感慨,想起爸爸媽媽還不知道他們死去的兒子已經穿越到了幾百年前,現在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們已經當了爺爺奶奶了,想起爸爸媽媽,心中酸楚,又想起柳若冰要帶著兒子浪跡天涯,不由鼻子一酸,抽泣著哭了起來。

    柳若冰聽到楊秋池抽泣的聲音,慌忙問道:「秋池,你怎麼了?」

    「嗚嗚……你不久……嗚嗚……就要帶著兒子走……,我……嗚嗚……我就再也見不到……見不到我們兒子了……嗚嗚嗚……」楊秋池悲從中生,摟著兒子放聲大哭起來。

    柳若冰眼含淚水,伸過手來,愧疚地握住了楊秋池地手:「那……那我帶著兒子……多陪陪你……等芷慧、宋晴他們的孩子降

    生了…,你有了伴了……,我再帶兒子走……好不好?」

    「不好!嗚嗚……這是我們的兒子……,誰都不能替代的……」楊秋池一把鼻涕一把淚緊緊摟著兒子哭著,「我想每天見到你們,每天都能和你們在一起……嗚嗚」

    柳若冰伸出衣袖擦了擦楊秋池的眼淚,自己的眼淚卻忍不住簌簌落了下來。

    楊秋池趕緊一手摟著兒子,替柳若冰擦掉眼淚:「不哭,冰兒最乖了,月子裡哭不好啊,會傷身體地……」

    「嗯!」柳若冰點點頭,「把孩子給我,我要抱抱。」

    楊秋池小心地將兒子放在了柳若冰的懷裡。看著她含著眼淚幸福的樣子,說道:「冰兒,我求求你,為了孩子,留在我身邊,好嗎,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能讓我時時見到你和我們地孩子。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好不好?」

    柳若冰遲疑了一下:「這事以後再說,好嗎……至少……我短時間內不會帶孩子走的。」

    「嗯!」楊秋池欣喜地點點頭。

    這時,就聽到外面宋芸兒大聲叫著:「喂~!下面地人聽著!你們的灌頂法王謀反,已經被我們殺了,你們跪下投降地免死!負隅頑抗的殺無赦!」

    楊秋池側身望去,只見雪花飄舞之中,宋芸兒將帝洛圓滾滾的頭顱托在手心裡,正在向下面叫喊。這小女孩還真有點鬼主意。對柳若冰道:「冰兒。我去瞧瞧。」

    「嗯!你小心點啊。」柳若冰疼愛地望著楊秋池。

    楊秋池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將她放下平躺,將兒子放在她地身側臂彎裡,這才衝出房門,來到宋芸兒身邊,兩人探頭往下看。

    下面的僧眾看見帝洛被砍下來的腦袋,頓時亂成一團,強巴高聲叫道:「別聽他的鬼話,只要造反。投降也是死路一條,殺了他們才有活路!」

    眾僧兵又哇哇叫著揮舞著刀劍與衝上來的護衛們拚殺起來。雖然護衛個個英勇善戰,但畢竟殺上山來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被攔截在了半山。眾寡懸殊,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宋芸兒一側目。這時才注意到楊秋池肩膀上、手臂上到處都是血,驚叫了一聲:「哥!你受傷了!我幫你包紮!」從懷裡摸出了金創藥,解開了楊秋池的衣袍,給他上了藥,又撕下衣裙給他包紮。

    楊秋池一身都是傷,有被從天而降的火箭扎傷地。有被火燒傷的,一時半會也包不完。

    這時候,楊秋池才感覺到週身的傷都在痛,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麼挺過來的。

    正在包紮傷口時,又聽到下面一陣大亂。兩人探頭一看,只見在半山防守的數百名手持刀劍的建文餘黨倉皇逃了上來。驚慌地叫著:「不好了!明軍來了!」

    強巴和楊應能都是大吃了一驚,忙問道:「明軍?哪裡來的明軍?」

    「不知道,滿山遍野都是,怕不有好幾千人!把整個神山所有下山的路都堵死了,正衝殺上來呢!」

    這一下,僧眾大亂,有的還在負隅頑抗,有的跪倒投降,其餘地東奔西散,往山下逃去,企圖能殺開一條血路衝下山。

    宋芸兒又是高興又是驚訝:「這增援的明軍是哪裡來的?」

    「我叫的唄。」楊秋池得意地笑著說道。

    「吹牛!嘻嘻,哥也學會吹牛了!」

    「誰吹牛了,你還記得不,在朵甘思,你抱那個小孩去後院玩去了,我說我和朵甘都司指揮使余軒商量點事,就是在商量這事啊。」

    「啊?真的?」

    「當然是真地,我將我的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腰牌亮給了余軒,告訴他這一次尋查需要他派軍隊協助,你知道,雖然錦衣衛管不到軍隊,但錦衣衛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軍隊協助的話,軍隊還是要聽的。所以這余軒就答應了。」

    「那一路之上,我怎麼沒看見他們的軍隊呢?」

    「我讓他派出軍隊距離我們半天地路程,一直跟著我們,剛才在神山下的帳篷裡,我寫了一封信,讓南宮雄派護衛送給了後面的余軒,讓他們封鎖下山的道路,並派出部分軍隊在我的護衛隊上山之後,也跟著上山,一旦看見我地焰火信號,就往上衝殺。」

    宋芸兒拍手笑道:「難怪剛才你放焰火,我還在想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玩啊。原來是發信號。」轉過頭對房裡的柳若冰叫道:「師父,咱們地大軍來了,放心吧!」
第二卷 第406章 誤算


    楊秋池恨聲道:「他奶奶的,余軒這小子差點害死我!」

    宋芸兒奇道:「怎麼了?」

    「我讓他急行軍立即趕到半山腰等候,見到我的焰火信號,立即往上衝殺,他足足來晚了一個時辰!如果他們在我發出信號立即上衝,幾千明軍,洪水一般將這些建文餘黨和賊和尚們一舉擊潰,我們何至於這麼危險!」

    楊秋池伸出手替宋芸兒拍了拍很快落滿肩頭的白雪,接著續道:「若不是這賊老天夠朋友,節骨眼上下了這場大雪,老子恐怕已經被活活燒死了!」

    宋芸兒也是心有餘悸:「是啊,那時候師父剛剛生下孩子,我走不開,就看見你在火海裡發瘋了似地撲火,帽子上、衣袖上、身上,都燃著火苗子,師父半點都動彈不得,哭著喊你的名字呢。我剛忙完正想著要出來幫你的時候,老天就下起大雪來了。」

    「是啊,你說這余軒該不該打板子!」

    「該!陷主帥於死地,應該砍腦袋!」

    楊秋池一怔:「嘿嘿,那倒不必,估計他們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什麼原因給耽誤了,總歸他們還是趕到了嘛。」

    宋芸兒眼睛一瞪:「就你心眼好,都差點被他害死,還替他說話!」

    楊秋池嘿嘿一笑,轉眼望向下面院子裡混戰,一眼瞧見楊應能擠在亂軍中要往山下跑,急忙叫道:「楊應能要逃走,抓住他!」

    可寺廟下此刻已經亂成一團,他的聲音根本沒人聽得到。急得直搓手。

    宋芸兒道:「哥。你保護師父,我去抓他!」剛才宋芸兒又見識了一次楊秋池的霹靂彈的厲害,知道楊秋池這霹靂彈比最厲害地高手都要厲害,保護師父已經綽綽有餘,卻不知楊秋池的手槍裡只剩下四發子彈了,所以宋芸兒話音未落,扔飛抓抓住金頂一角,沿著繩索飛身下了金頂。

    「好……喚!等等芸兒!」等楊秋池反應過來。宋芸兒已經下了金頂。

    楊秋池苦笑,讓我保護冰兒?她保護我還差不多。

    想了想,先將柳若冰的短劍找到放在了她的身邊,然後將牆邊帝洛的一隻大銅錘吃力地抱著進了房間,叫小黑狗進來之後,然後將小房間門關上,用那大銅錘頂住門。掏出了手槍小心戒備著。

    柳若冰見她一付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得笑著對臂彎裡的嬰兒說道:「寶貝。瞧你爹好勇敢,有你爹爹保護咱們母子,咱們就不怕了喲,對吧?」說罷,在嬰兒的小臉蛋上親了親。

    楊秋池訕訕一笑,把手槍放在一邊,扶起柳若冰,讓她斜靠在自己地身上,然後拿著槍對著門口。低頭看著孩子,見他瞇著眼睛一個勁眨巴嘴。心疼地說道:「冰兒,咱們兒子可能餓了,你餵他吃奶啊。」

    柳若冰依偎在楊秋池的懷裡,感到心裡好踏實,聽了他的話。臉上微微一紅,喃喃道:「我……我餵奶啊……?」

    「是啊!你是孩子他娘,你不餵他奶,難道咱們還指望他能吸風飲露見風長啊?」

    柳若冰撲哧一聲笑了,房間裡雖然只有自己的郎君,還有站在門邊歪著個腦袋望著他們的小黑狗。可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手放在衣扣上,就是不肯解開。

    楊秋池嘿嘿一笑,向小黑狗招了招手:「小黑,過來,男孩子不許偷看女生餵奶的!」

    小黑狗鼻子哼了幾聲。低著頭小碎步走到楊秋池一側,趴在地上。腦袋盯著大門口。

    楊秋池拍了拍柳若冰:「好了,小黑也不瞧你了,房間門頂得死死的了,快給咱們兒子餵奶吧,你沒瞧見他一直在眨巴著嘴要吃的嗎?」

    柳若冰低頭一看,還真是,心疼兒子,終於忍住了羞澀,解開衣襟,掏出一隻雪白粉嫩圓鼓鼓地酥乳,將紅櫻桃般的乳頭塞進了嬰兒的嘴裡。

    看著孩子如饑似渴地吸吮著,柳若冰落下了欣喜的淚水,側過臉道:「兒子在吃奶了。」

    楊秋池摟緊了柳若冰,也欣喜地瞧著兒子閉著眼睛一個勁不停吸吮乳汁的貪婪樣,忍不住伸出手指逗了逗他的小臉蛋,說道:「冰兒,我要每天都看著你為我們兒子吃奶!」

    「嗯~!好啊。」柳若冰更緊地依偎在楊秋池的懷裡,只覺得這一刻內心裡充滿的幸福都要溢出來了,為了這一刻的幸福,以前受的苦,流地淚,都值了。

    …………

    寺廟大院,宋芸兒幾個起伏,攔住了楊應能,冷笑道:「你要走,怎麼不通知一聲,不是說好了,要凌遲的嗎?」

    楊應能嚇得全身發抖,倒退了幾步,這時,一柄短劍斜刺向宋芸兒,一個瘦高個叫道:「楊爺快走,我斷後!」

    來人正是強巴。宋芸兒短劍一揮

    ,兩人斗在了一起。

    楊應能轉身要跑,宋芸兒眼角一直瞧著他,抽空打出兩隻柳葉飛鏢,分別擊中楊應能雙腿腿彎,擊碎了他的膝蓋骨。楊應能一聲慘叫,摔在了地上。

    見楊應能已經無法逃走,宋芸兒沉著迎戰。這一次可不比山下比武,都是性命相搏。

    宋芸兒眼看援軍陸續趕到,己方漸佔上風,信心大增,出劍一招快過一招;而強巴心急如焚,一心只想著擊退宋芸兒之後好奪路而逃,自然是越急越倒霉,數十招之後,便只有招架之功而沒有還手之力了。

    激戰中,宋芸兒一聲清叱,唰唰三劍,強巴雙手齊肘而斷,血刃短劍飛出老遠。右腿骨被一劍刺穿。慘叫聲中,仰面倒在地上,痛得昏死了過去。

    宋芸兒抬眼望去,只見廣場上明軍和護衛如飛蝗一般蜂擁而至,已經將眾僧兵分割包圍,己方大勝。

    宋芸兒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這時,南宮雄等人也趕了過來。宋芸兒吩咐南宮雄等護衛將楊應能綁了,重點看押。給那強巴止血,免得流血過多死了,還要留活口問話的。

    這時候,廣場滿都是跪倒投降的僧眾和建文餘黨。遠遠聽到有人高聲叫道:「宋姑娘~!」數名親兵護衛護著一位身穿鎧甲地將軍騎著馬急馳了過來。

    宋芸兒仔細一看,卻真地是朵甘思的都指揮使余軒。心中這才明白,楊秋池剛才說的不是瞎話。

    余軒策馬來到近前,翻身下馬。雙手抱拳道:「姑娘,楊爵爺呢?下官沒有來遲吧?」

    宋芸兒哼了一聲,對余軒道:「你說呢?我哥讓你們等在半山腰,見到焰火信號,立即往上衝殺,你們怎麼搞到現在才衝上來?再來晚半步,就只能幫我們收屍了。」

    余軒頗為尷尬:「下官是按照爵爺的吩咐辦的來著,這次帶地都是騎兵,沒想到這年寶玉則神山山勢陡峭,只有幾條羊腸小道可以上山。我們是按計劃上到了半山腰的。看見信號就往上衝殺了。」

    宋芸兒冷聲道:「既然你們按計劃到了半山腰,怎麼這麼久才衝上來?」

    余軒雙手一攤:「姑娘,你上山也看見了,這神山也就那幾條山路,山路外的山坡太陡峭。馬上不去,所以只能騎著馬沿著山道依次往上衝,結果上面被敵軍佔據要衝堵住了,下面地也就上不去。」

    宋芸兒想起三人差點被燒死,生氣之下,脫口道:「你沒長腦……」總覺不妥。放緩了口氣:「那你就不會想想辦法?」

    余軒覺得很委屈,苦著臉回答道:「我想了啊,我一見這情況不行,下令都下馬徒步衝殺上來。可數千兄弟綿延老遠,後面的爬上來都費了好半天時間。另外,兄弟們穿地鎧甲太重。這山太過陡峭,爬急了喘不過氣來,我又下令脫掉鎧甲沖,可這些兵不習慣這種雪山突襲,跟娘們似的,爬幾步就使勁喘氣,所以……這才耽誤了……」

    這年寶玉則神山主峰海拔五千三百多米,氧氣只佔平原地三分之一,這高海拔作戰的確不能與平原或者一般低海拔山區作戰相提並論,加上山坡陡峭,一個時辰能徒步從半山腰衝到山頂,其實已經很難得了,更別說還穿了鎧甲。

    這次作戰計劃出的問題主要出在對高海拔作戰的困難認識不足。楊秋池前世援藏之前雖然看過一些西藏地資料,但他是坐卡車去阿里,並沒有爬過山,對高海拔爬山的困難缺乏足夠認識,而余軒以前是在成都當官,剛剛調到朵甘思不久,也沒有這方面的作戰經驗。

    兩人是按照四川那種低海拔山區作戰思路思考的,正常情況下,根據年寶玉則山的相對高度,從半山腰衝到山頂,也就一頓飯功夫就夠了,楊秋池估計有柳若冰和宋芸兒兩大高手,又只守不攻,堅持一頓飯的時間沒問題,再說還有自己兩百名護衛隊先頭部隊。所以這計劃是可行的。

    只不過,他們都沒有到過年寶玉則神山,不知道這山十分陡峭,關鍵是對高海拔作戰的困難預想不足,加上柳若冰剛好孩子要出世,諸般湊巧,才差點出了大亂子。好在有驚無險。

    宋芸兒聽他說的倒也合理,這才揮了揮手:「好了好了,幸好我們都沒事。」轉身一指金頂之上,「我哥和……和我師父正在上面呢,你們先不用上去,等剿滅了這些匪賊再說!」

    余軒躬身道:「謹聽姑娘指示。」轉身上馬,帶兵衝殺而去。
第二卷 第407章 試探


    數千明軍這時候已經控制了整個局勢,所有建文餘黨和帝洛的謀反弟子僧眾們大部被殺,其餘的悉數被擒。

    這時候,紅綾騎著馬,在夏萍等女護衛保護下上了山。紅綾策馬來到宋芸兒面前,翻身下馬,急聲問道:「宋姑娘,我們老爺呢?他好嗎?」

    宋芸兒嘻嘻一笑:「你們老爺很好,跟燒炭的差不多了。」

    「燒炭的?」紅綾不知道宋芸兒說的什麼意思。

    宋芸兒笑著雙手在臉上作了個花臉的動作,往金頂上奴了奴嘴:「在上面呢。」

    「我要上去看看。」紅綾很著急,「怎麼上去呢?」

    「你先等等,」宋芸兒道,隨即走到夏萍身邊,將柳若冰剛剛生了孩子的事告訴了夏萍。夏萍立即吩咐女護衛們到寺廟裡準備熱水,然後帶著幾個年長的女護衛,架起雲梯和宋芸兒、紅綾上了金頂。

    紅綾上到金頂上,見厚厚的雪地裡到處都露出燃燒過的斷箭,滿房頂都是,一腳下去,就踩在斷箭堆裡,發出卡卡斷裂的聲音,圍牆和對面的小木屋也被燒得焦黑,一具沒腦袋黑狗熊似的身軀躺在地上,鮮血染紅了白雪,斗大的腦袋滾落一邊。

    這一切告訴她,這金頂上發生過怎樣的熊熊烈火和怎樣的慘烈搏殺。不由得心驚膽顫,慌亂地顫聲叫道:「老爺~!老爺~!您在哪裡!」

    宋芸兒一見小木屋的門關著的,便楊秋池應該在裡面,拍了拍紅綾的肩膀,走上前。推了推小木屋地門,沒推開,叫了聲:「師父!哥!」

    楊秋池在裡面叫道:「等等!」將柳若冰依牆靠著,跑過去將大銅錘搬開。

    小黑狗先從門縫裡鑽了出來,蹦跳著繞著紅綾轉了一圈。楊秋池將門打開,叫了聲:「綾綾!」

    紅綾這才發現,眼前這狼狽不堪的人就是自己的老爺,只見楊秋池滿臉被煙熏得漆黑。腦袋上的烏紗帽的兩隻翅膀被燒得只剩了小半截,身上官袍也不見了,棉背心也不見了,只剩一身被煙熏火燎不成模樣,燒得到處都是窟窿的內衣。

    見楊秋池這副慘相,紅綾眼淚都下來了,撲進他懷裡,抓住他的胳膊問他傷得怎麼樣。

    楊秋池展顏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在被濃煙熏得漆黑的臉上,格外醒目:「綾綾不哭,老爺我只是受點輕傷,沒事地——對了,都是路上吃了烤全羊,口彩不好,我這楊爵爺這次差點成了烤全羊!」

    大家都笑了。紅綾現在明白宋芸兒說的燒炭是怎麼回事,見楊秋池沒有大礙,這才破涕為笑。脫下身上的虎皮大氅。給楊秋池披上。

    這時,紅綾才見到柳若冰斜靠在牆上,懷裡抱著個用楊秋池的棉背心裹著的嬰兒,紅綾驚喜地叫道:「柳前輩,您生了?」跪在她身邊。欣喜地瞧著那嬰兒。

    柳若冰微笑著點點頭。那嬰兒瞇著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逗得紅綾和柳若冰咯咯笑。

    夏萍等幾個女護衛都是當過母親的,知道該怎麼照顧月子的產婦,開始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護衛們打開樓梯口架設了樓梯之後,將柳若冰背下了金頂。找了間乾淨地房間暫時安頓。

    又有專門護理的女護衛給楊秋池清洗了傷口,重新進行了包紮。經過檢查,傷勢沒有大礙。

    戰鬥已經結束,余軒佈置打掃戰場,然後與楊秋池見了面。又作了一番解釋。楊秋池這才知道兩人決策上出現了問題,好在有驚無險。已是大幸。

    楊秋池在大雄寶殿一一提審了楊應能等擒獲的建文餘黨,還有帝洛的弟子強巴等僧眾,金師爺作記錄。

    令人意外之喜的是,被擒獲的帝洛的藏民僧眾中,居然有一個漢人,而且這人相貌十分的熟悉,楊秋池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這才豁然開朗。

    楊秋池讓南宮雄拿來錦衣衛海捕圖進行對照,原來這位混在藏民僧眾中的漢人,就是自己一直苦苦尋找的仇人。真實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抓住了此人,種種地疑惑也就一線貫通了。

    審訊一直進行了整整一天,收穫頗豐。當晚住在寺廟裡。

    柳若冰休息了一夜之後,她身有絕世武功,身體恢復很快,第二天一早,便已經能下地走路了。於是,楊秋池下令啟程下山,返回成都。

    —————————————————————

    成都,匡府。

    匡賢玨是當朝翰林院大學士,告老還鄉之後,整日裡深居簡出。他兒子匡彌年少有為,年輕輕的就中了進士,被右布政使吳慈仁給女兒聘為先生。

    沒過多久,匡賢玨就知道兒子與吳布政使的女兒吳巧貞情投意合,如果能與吳布政使結親,門當戶對的,他倒是很滿意

    沒成想,兒子去瀘州祭母,走後第二天晚上,吳巧貞就被人殺死在了房裡。匡彌哭靈時傷心得幾次昏倒。匡賢玨為失去這個理想的準兒媳也是十分地惋惜。

    吳巧貞已經下葬很多天了,兒子匡彌還是整天在房裡傷心落淚,這讓匡老爺子很是難過。

    這天晚上,匡老爺子和兒子匡彌正在後花園房裡烤火說話,就聽到外面窗戶被輕輕人敲了幾下,匡老爺子一怔,問道:「誰啊?」

    沒有回答,緊接著又是幾聲,匡彌和匡老爺子對視了一眼,匡彌撩起衣袍前襟,紮在腰間,邁步出門,只見院子裡清冷的月光下,站著一個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身材嬌小,手裡握著一柄短劍。

    匡彌問:「閣下何人?擅闖我匡府,所為何事?」

    那黑衣人沒說話,寒光一閃,一劍刺向匡彌。

    匡彌晃身閃開,不由大怒:「好刺客。竟敢到我匡府行兇。」手腕一翻,掌中多了一柄短劍,與這刺客鬥在一起。

    匡老爺子對自己兒子的武功很有信心,站在廊下,也不叫喊。不過,看了一會,發現那刺客武功高絕,兒子不是對手。已經處處受制,險象環生,很是緊張。

    不料,匡彌冷哼一聲,劍法一變,變得十分的詭異,均是從不可思議地角度出招。

    那身材嬌小的黑衣人猝不及防,頓時手忙腳亂。匡彌獰笑道:「怎麼樣?知道厲害了吧?」一招接著一招,把那黑衣人逼到了牆邊,大叫一聲:「撤劍!」

    噹啷一聲響。一柄短劍飛上半空,在月光下閃了幾閃,落下來,嗤地一聲輕響,插入了地上。兀自微微晃動。

    匡彌臉色煞白,一動也不敢動,因為那黑衣人地短劍正抵在他的咽喉處!

    他不知道,這黑衣人明明已經落敗,自己那匪夷所思的一劍,本應當磕飛對方的劍的。卻沒想到自己地劍反倒被磕飛了。

    匡彌這才明白,這黑衣人地武功高出自己一大截,剛才是故意裝出不敵地樣子,卻不知所為何故。

    匡老爺子見兒子被黑衣人制住,不由大驚。正要大叫,忽然發覺脖頸上涼涼的。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劍,側目一瞧,旁邊還站著一個黑衣人,身材高大魁梧,目光如電,冷冷盯著自己,嚇得趕緊閉嘴。

    這時,後花園從各個角落現出了許多人來,都是身穿飛魚服,腰挎竹春刀,點亮了手中提著的燈籠,照得後花園亮如白晝一般。

    匡彌更是驚訝,一眼望去,盯著中間那身穿官袍的年輕人,頓時怔住了,張口結舌道:「楊……楊爵爺?您……您怎麼在這裡?」

    這人正是楊秋池,身後跟著錦衣衛千戶沈仕生等四川錦衣衛官員。

    楊秋池冷冷一笑:「匡彌,本官從年寶玉則神山平安回來了,這很讓你意外吧?本官剛一到,就來瞧瞧你這灌頂法王帝洛的俗家弟子的那套怪異的劍法練得怎麼樣了,還是很夠意思吧?」

    匡彌神色大變:「爵爺……,在下不知道您地話是什麼意思。」

    楊秋池沒理他,走到那柄短劍前,拔了起來,用手指彈了一下,說道:「這血刃短劍還真是厲害,連續刺殺了吳巧貞小姐和方塹公子。匡公子這套劍法練得不錯嘛。只不過,幸好舍妹已經見識過你這套怪異的劍法,傷她不得。」

    用劍指著匡彌的黑衣人嘻嘻一笑,拉下了面紗,正是宋芸兒。

    匡彌大驚:「爵爺……您們這是……」

    楊秋池冷聲道:「你的師父灌頂法王串通建文餘黨,意圖謀反,已經被我當場擊斃。本官也查清楚,你就是他的俗家弟子,你們串通一氣,故意用這套劍法刺死吳巧貞和方塹,一來殺人滅口,二來想引我上鉤,在年寶玉則神山設下埋伏,企圖行刺本官。沒想到本官將計就計,將建文餘黨和法王反賊一舉成擒。剛才芸兒與你過招,就是要查查看你會不會這套武功,果然半點不錯。你的同黨均已招認,你還有何話說?」

    匡彌面無人色:「爵爺,我不知道什麼同黨,爵爺一定是弄錯了。」

    「是嗎?」楊秋池冷笑,隨即叫道:「帶進來!」
第二卷 第408章 揭露真相


    後花園大門被打開,斷了雙腿的楊應能被幾個護衛抬了進來,後面跟著的是斷了雙手瘸了一條腿的帝洛的大弟子強巴等幾人,也被鐵鏈鎖著押了進來。

    匡彌一見楊應能、強巴等人,臉色大變。楊應能哭喪著臉,瞧了瞧匡彌,嘟噥道:「對不起,匡公子。」

    楊秋池道:「這下子匡公子應該知道什麼同黨了吧?」

    匡彌煞白的臉,眼神著閃過一絲驚恐,身形一動,要往門外沖。宋芸兒的短劍如影隨形,緊跟著移動,始終抵著匡彌的咽喉。

    匡彌知道,自己武功差得太遠,根本沒辦法逃走。長歎一聲,閉上了眼睛。

    匡老爺子卻驚聲叫道:「爵爺,您肯定是弄錯了,我兒子怎麼會是殺死吳巧貞的兇手呢,不會的!巧貞姑娘死的時候,我兒子正在去瀘州祭母的路上呢。」

    楊秋池使了個眼色,制住匡老爺子的南宮雄撤回了長劍。楊秋池叫道:「帶上來!」

    護衛從後花園門外面又帶進兩個人來。楊秋池道:「匡大人,我介紹一下,這兩位就是令郎當晚住宿的蕩梁鎮福來客棧的掌櫃和店小二,他們證明,當晚令郎吃過晚飯,一晚上都在房間裡,閉門不出,說是要看書。宵夜也是放在門口窗台上,晚上,店小二因為好奇,曾經偷偷捅破窗戶往裡瞧,房裡沒人。」楊秋池轉身對那兩人說:「二位,本官說的可是對的?」

    店小二哈著腰道:「是啊,早上五更時,匡公子從房裡出來。好像很疲倦似的。還有,我給馬棚地馬喂草料時,發現有一匹馬全身都是汗,一直喘粗氣噴鼻息。」

    匡老爺子已經慢慢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了,望向了兒子匡彌。

    匡彌依然閉著眼睛,什麼話都沒說。

    楊秋池又道:「令郎他們離開蕩梁鎮,中午時分,在三棵李鎮吃飯。這頓飯一直吃了了晚上,然後當晚他們就住在了三棵李,第二天一早才出發的。匡大人,你可知道,令郎為什麼中午就打尖不走了呢?」

    匡老爺子覺得身子發軟,倚在了牆壁上,搖了搖頭。

    楊秋池續道:「因為到了三棵李之後,令郎又騎馬離開了。只是到深夜才返回。這一點。三棵李的客棧掌櫃和店小二,我們都進行了核實。匡大人可知道令郎這兩次失蹤,是幹什麼去了嗎?」

    匡老爺子慘然搖頭,內心深處好希望這個結果沒人知道。

    可是,楊秋池已經知道了:「令郎的第一次失蹤,是直接返回了布政使衙門內衙,潛入吳巧貞小姐的房間。而這之前,眉州知州方大人的公子方塹與吳巧貞小姐偶然相識,心生愛戀,而吳巧貞小姐對方塹印象也不錯。所以,這天晚上,身有武功的方塹也越牆而入,正好撞見了令郎與吳巧貞小姐在親熱。傷心之下,翻牆走了。隨後。令郎用怪異的招數突然襲擊,刺死了吳巧貞。」

    說到這裡,楊秋池歎了口氣:「其實,令郎還是真心喜歡了吳巧貞地,他刺死吳巧貞,也是傷心惱狠她水性揚花。當然,主要還是別的原因。所以,他刺死了吳巧貞之後,帶走了吳巧貞的一隻鞋子,第二天。他刺死方塹時,將這只鞋子扔在了方塹的屍體上。是想告訴他他是因為這只破鞋而死——這有些孩子氣了。方塹的父親不知情,還以為這是方塹心愛的姑娘的,便悄悄將這鞋子一起放在棺材裡的屍體身邊作為陪葬。」

    楊秋池轉過頭瞧了瞧宋芸兒,微微一笑:「後來,舍妹夜探靈堂,發現了方塹地死因,因故來不及蓋棺材蓋就逃走了,致使大家以為乍屍了,進去的捕快們為了與殭屍搏鬥將棺材掀翻,致使這鞋子掉了出來,其他人不知道這繡花鞋的來歷,這才傳出鬧鬼了。」

    楊秋池從懷裡摸出一樣物什,用手指拎著。燈光下,赫然就是一隻小巧的繡花鞋。楊秋池續道:「本官進城之前,已經進行了外圍偵查,找到眉州知州方大人,瞭解了整個過程,並開棺提取了這只繡花鞋,經過檢驗,繡花鞋上的指紋就是令郎匡彌的。結合方塹屍體的致命傷,這才讓本官確信,方塹也是令郎匡彌刺死的。」

    匡賢玨不知道楊秋池是用什麼辦法得知鞋子上的指紋是自己兒子的,不過,還有一個更大地問題讓他不明白,匡賢玨叫道:「一派胡言,既然犬子深戀吳巧貞姑娘,難道單單為了她水性揚花就要殺她嗎?還連帶殺死方公子,真是笑談!」

    楊秋池一點不生氣,「這個原因得從頭說起。本官查處船幫的事情,整個四川省差不多都知道了,匡大人想必也知道吧?」

    匡賢玨點了點頭。

    「本官一舉端掉了保寧府的船幫,所以船幫恨本官入骨,一直想殺本官而後快。令郎瞞著你老參加了建文餘黨,受命策劃對本官的行刺。他利用吳巧貞小姐對他的愛戀,讓吳巧貞向她爹吳慈仁說,請表叔彭賀喜來成都商談邀請本官到恩陽鎮過仙女節地事情。跟著彭賀喜來的,還有一個名叫翠環的丫環,這人也是船幫的人,令郎寫了一封船幫的密信,他們都是單線聯繫,為了隱蔽自己的身份,通過吳巧貞交給了翠環,這封信指示翠環利用本官到恩陽鎮地機會,行刺本官……」

    「等等!」匡賢玨彷彿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破綻,急聲問道,「既然犬子是建文餘黨,又怎麼能指揮船幫的人翠環呢?你這豈不是胡說嗎!」

    楊秋池望著匡賢玨眼中閃現的喜悅,對生的希望地喜悅,他很不想把這喜悅的火花澆滅了,但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澆滅,這也是一朵無望地花朵,最終會被殘酷的現實擊碎。

    楊秋池歎了口氣:「匡大人,船幫與建文黨勾結,船幫販運私鹽等等勾當賺的錢,大部分都給建文餘黨做為將來謀反的軍餉了!」

    匡賢玨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追問道:「楊爵爺這話有何依據?」

    既然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匡賢玨又曾經是翰林院大學士,非同尋常的人物,楊秋池必須和他說清楚,雖然他知道,在說清楚的同時,也就是將他最後的希望撲滅的時候。

    楊秋池轉過頭望了望南宮雄。南宮雄點點頭,跑出後花園的後門,片刻,帶著幾名護衛押著一個帶著鎖鏈的人走了進來。

    匡賢玨仔細瞧了瞧這人,不認識,不由疑惑地望了一眼楊秋池。

    楊秋池道:「匡大人可能不認識此人,不過,此人在保寧府可是大大的有名,他組織販運私鹽,派人殺死前任巴州知州的妻兒,聚眾圍攻緝私錦衣衛,又派遣刺客企圖劫持我的妾室,並將我身懷有孕的妾室擊成重傷,幾乎一屍兩命,他就是被錦衣衛全國海捕通緝的保寧府船幫分舵主陸漸離!」

    匡賢玨一下子蔫了,他曾經是翰林院大學士,聰明過人,怎麼會不知道楊秋池現在將這人抖露出來的用意。但他還不死心,望著楊秋池,卻已經無力發問了。

    他雖然不問,楊秋池還是解釋道:「本官這次將計就計,冒險深入年寶玉則神山叛賊老巢,將反賊一網打盡,在擒獲的反賊中,居然發現了本官這不共戴天的仇人,真是天不負我!」一轉身,盯著陸漸離,冷冷道:「陸掌櫃,你可認識眼前這位匡彌匡公子?」

    陸漸離慢慢抬起頭來,望了一眼匡彌,點了點頭。

    「你把在年寶玉則神山上說的話,在匡大人面前再說一遍吧,也好讓匡大人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漸離道:「我們船幫其實……其實一直在為建文帝,不,建文餘黨販運私鹽籌措謀反資金。楊爵爺破了我們保寧船幫之後,一直在追剿我們,我在楊應能的安排下,躲到了年寶玉則神山,為了報仇,也為了防止偵破船幫案順籐摸瓜找到建文的人,我們這才策劃……策劃刺殺楊爵爺……,這件事情是我與楊應能、帝洛法王三人具體策劃,交由帝洛的俗家弟子匡彌具體實施的……」

    匡賢玨無力地叫道:「你們為什麼要拉上我兒子……?我兒子可是進士啊!」

    楊秋池眼中閃過一絲憐惜,轉身對匡彌道:「匡公子,還是你來告訴令堂,你是怎麼被牽連進去的,好嗎?」

    匡彌還是閉著眼,一言不發。

    楊秋池冷哼了一聲,提高了聲音:「你的同夥皆已成擒,你難道還有指望矇混過關嗎?告訴你,你參加建文餘黨謀反,這可是誅九族的死罪,已經證據確鑿,在劫難逃!你爹也會因為你被株連砍頭。你難道不想讓你爹知道,他是因為什麼被牽連砍頭的嗎?」

    匡彌全身一震,慢慢睜開了眼睛,歎了口氣,對楊秋池道:「沒錯,我是建文帝的人。吳巧貞和方塹都是我殺的,行刺你,也主要是我負責安排的。」
第二卷 第409章 有備而發


    楊秋池望了一眼匡賢玨,只見他聽了這話,渾身簌簌發抖,面容憔悴,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不由歎了口氣:「匡公子,你大好的前途,這又是何苦呢?」

    匡彌反問道:「楊爵爺,我想問你一句:你這鎮遠伯是誰給你的爵位?」

    「皇上啊。」

    「哪一位皇上?」

    「當今皇上啊。」

    「是那位篡奪皇位的亂臣賊子朱棣嗎?」匡彌冷聲道。

    南宮雄等人齊聲喝斥,楊秋池一擺手,對匡彌說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所謂各為其主吧。」

    匡彌道:「可惜啊可惜!可惜你一身本事,居然助紂為虐!」

    楊秋池沉聲道:「我不覺得建文做皇帝就比當今皇上強。江山本來就是有德者居之……」

    「嘿嘿,有德?朱棣四年靖難之役,白骨堆成山,篡位之後,瓜蔓抄、株十族,哪一樣不是血流成河?這樣的皇帝也叫有德嗎?」

    「為了鞏固政權,必要的暴力是每位君王都不能避免的。古往今來都是如此。」楊秋池沉聲道。

    匡彌一呆,隨即道:「但帝王的正統卻又如何呢?朱棣這皇位來的可算名正言順?」

    楊秋池不想和他討論當今皇上,這種敏感的話題說多了容易出差錯,便轉了個話題:「匡公子以為唐太宗李世民如何?」

    「真觀之治,當然是一代賢君……」匡彌隨口說道,立即醒悟,自己落入了楊秋池的圈套。李世民是唐高宗李淵的第二個兒子。發動玄武門之變而當上了皇帝,也算是名不正言不順,可自己稱讚李世民,豈不是與自己前面宣稱的正統不符嗎。

    楊秋池微微一笑:「匡先生,咱們還用爭辯嗎?」

    匡彌胸膛一挺:「不用了,正如爵爺所說,各為其主,既然我選擇了這條路。就從來沒後悔過。」

    說罷,匡彌轉頭呆呆地望著他爹匡賢玨,沒顧宋芸兒指著咽喉地短劍,踉蹌了幾步,走到匡賢玨面前,咕咚一聲跪倒,磕了三個頭:「爹,孩兒不孝。連累了您老人家……」

    匡賢玨全身哆嗦著,慢慢蹲了下來,摟著匡彌的腦袋,突然一把拍掉了他的帽子,一手抓住了他的頭髮,一手掐著他的脖子,使勁搖晃著,聲嘶力竭叫嚷道:「你這逆子!你害我們匡家株滅九族,我先殺了你這逆子,再一頭撞死在祖宗墳前!」

    匡彌不敢運勁抵禦。被掐的兩眼翻白,舌頭都伸出來了,南宮雄等人急忙上前拉開了他,匡賢玨兀自聲嘶力竭地掙扎著要去踢打兒子。

    匡彌只是一個勁磕頭,擂得地上咚咚直響。

    四川省都指揮使衙門。

    都指揮使李治業的兒子李天鵬急匆匆從外面跑進了他老爹李治業的書房。李治業正坐在書房地太師椅上,端著一碗幾品龍井,慢悠悠喝著。

    李天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叫道:「爹,楊秋池從年寶玉則神山活著回來了!」

    「什麼?」李治業手裡的茶碗抖了一下。

    「剛剛得到消息,昨晚上姓楊的平安回到了成都。昨晚上他一回到成都,立即帶著沈仕生的錦衣衛包圍了匡大人他們家,府上老老少少全都被抓了起來,咱們再不動手,恐怕也會落入這姓楊的手裡的!」李天鵬神情十分驚慌。

    「消息可靠嗎?」李治業慢慢放下手裡的茶碗。

    「怎麼不可靠!」李天鵬喘了幾口氣。「我剛剛從匡彌他們那裡回來,大門上了封條。門口站著錦衣衛,一打聽才知道,昨晚上匡彌一家老小都給抓起來了!」

    李治業陰著臉點點頭:「這姓楊的上次對咱們保寧地人動手,我就猜到他來歷不簡單,很可能就是那個什麼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要不然,憑他一個空頭伯爵,小小知州,還沒那麼大的能耐,這次又能調動沈仕生的千戶所錦衣衛,將匡彌他們一家一鍋端,那匡賢玨可是翰林院大學士,匡彌又是進士,這姓楊的肯定抓到了什麼十足的把柄,要不然是動不了他的。」

    李天鵬一拍大腿,叫道:「就是啊,爹,他能動匡彌,就敢動咱們。再不動手,後悔可就晚了!要不,今晚上我帶一隊兄弟,將這姓楊的給滅了!」

    「滅了?嘿嘿,你滅他還是他滅你?」李治業冷笑道,「他現在可是住在錦衣衛千戶所裡,別說他身邊那個武功高絕的女人,還有他兩百人的護衛隊,就是錦衣衛千戶所裡上千號人馬,你怎麼滅他?」

    李天鵬洩了氣:「那怎麼辦?」

    李治業陰著臉沉聲道:「照這情況推斷,這姓楊的能從年寶玉則神山平安回來,而且一到成都,立即對匡彌下手,這就說明帝洛法王、楊應能、陸漸離他們這一次很可能已經落網,要是這樣,說不地,咱們只能提前動手了。」

    「對!先下手為強!宰了這姓楊的,奪了成都城!」

    李治業點點頭,低聲道:「你立即去通知兵營把總以上將領來,我要立即進行作戰部屬!」

    「好!」李天鵬興奮地叫道,轉身急匆匆走了。

    李治業冷冷一笑:「楊秋池,對不起了,我要用你的腦袋來祭我義軍的大旗!」

    都指揮使衙門就在軍營旁邊,一頓飯功夫,數十名軍官陸續進了都指揮使衙門內衙。

    好一會之後,軍官們紛紛神情各異急沖沖出了都指揮使大門。

    剛到門口,眾人都呆住了。只見整個都指揮使已經被數百軍士重重包圍,旌旗招展,鎧甲鮮明,刀劍生輝。弓箭手張弓搭箭對準了他們。

    正中兩匹戰馬,一人身穿鎧甲,一人穿的官袍,正冷笑著看著他們。正是楊秋池和朵甘都司都指揮使余軒。楊秋池旁邊,是宋芸兒和南宮雄等眾侍衛。另一側。是四川省錦衣衛千戶沈仕生和數百身穿飛魚服,手提繡春刀地錦衣衛。

    那數十名將領立即知道事情已經敗露,頓時亂成一團,有一部分拔出腰刀就要往外衝。楊秋池手一揮:「放箭!」

    頓時箭如飛蝗,衝過來的那部分負隅頑抗地將領被飛箭射成了刺蝟,其餘將領跪倒投降。

    楊秋池叫了聲:「殺進去,活捉李治業!」

    「殺啊!」數百軍士衝殺進了都指揮使衙門。

    與此同時,成都城各個城門湧進了一隊隊朵甘的鐵甲騎兵。迅速佔據各個街道要點,宣佈戒嚴,所有人等嚴禁外出。

    數千朵甘重裝鐵甲騎兵迅速開進了都指揮使兵營,將兵營裡上萬正在吃早飯,手無寸鐵的將士們分割包圍,遇有反抗者,當場格殺。四川都指揮使軍營被朵甘騎兵迅速佔領控制了。

    李治業和李天鵬被五花大綁押出都指揮使衙門大門,押到楊秋池馬前跪下。

    李治業吼道:「楊爵爺,本官犯了什麼罪?你為何要抓我?」

    「你們陰謀造反,證據確鑿!」

    「有什麼證據?」李治業色厲內茬吼道。「你冤枉本官,本官要到皇上那與你理論!」

    「哼!」楊秋池冷冷一笑,「本官?不對吧,你應該自稱本總舵主才對。」

    李治業身子一震,叫道:「爵爺你說什麼。本官不明白。」

    「不明白?嘿嘿,保寧府船綁大掌櫃陸漸離已經被我在年寶玉則神山擒獲,經審訊,他已經招供,你就是四川船幫的總舵主!你們船幫與建文餘黨狼狽為奸,共謀造反。你們大規模販運私鹽,就是為了謀反籌措軍餉!對此,建文餘黨總頭目之一地楊應能已經招供!你還有何話說?」

    「我……我……。」李治業神情開始慌亂。

    楊秋池接著說道:「在眉州,舍妹試探令郎李天鵬時,他神情慌亂。就已經露了馬腳,我當時就已經派錦衣衛對你們進行了重點監控。你們將販運私鹽得來的成箱成箱的金銀搬進衙門,都落入了錦衣衛暗探的眼中。你地這些人好多還是衙門地佐官,包括保寧府知府趙新樂,他們此刻也都已經被錦衣衛拘捕。原來我還以為你只是販點私鹽賺點養老的錢,沒想到你是用於謀反,那就怪不得本官對你下手了。」

    原來,楊秋池在年寶玉則神山對楊應能、強巴、陸漸離等人進行審訊之後,掌握了李治業、匡彌等謀反地初步證據,並沒有倉促行事,經過與朵甘都指揮使余軒商議,擬定了行動計劃。隨後秘密返回成都。

    但他們沒有急於進城拿人,而是先派人秘密通知了錦衣衛千戶沈仕生到城外進行商議,又意外得知雲愣已經向上司沈仕生報告說,按照楊秋池的吩咐,經過對保寧府知府趙新樂重點監控和秘密偵查,發現趙新樂的府裡有大量金銀,並與四川省都指揮使李治業的佐官來往密切。

    接著,楊秋池對涉案相關證據進行了外圍偵查,掌握了足夠證據之後,這才與余軒的朵甘鐵甲騎兵進了成都,一舉發難,將參與謀反之人全部緝拿歸案。這一次有備而發,全局佔據了主動,粉碎了李治業謀反陰謀,並將其同黨全部一網打盡。

    李治業額頭見汗,還在作最後地掙扎:「楊應能他們陷害我,我沒有謀反……」

    楊秋池冷笑了一聲,馬鞭一掃那些被擒獲的將領們:「我想,你剛才叫你兒子李天鵬召集來的這些將領們,會告訴我你們究竟有沒有謀反!」

    一旁的余軒吩咐道:「將那些將領押過來。」

    那些將領被五花大綁押了過來,有些怕死的已經搶先喊道:「大人,這都是李大人,不,李治業的主意啊,我們沒想謀反的,我們是被逼的阿。」

    李天鵬雖然是個花花公子,這時候倒有幾分英雄氣概。奮力掙扎著吼道:「你們這些怕死鬼,大丈夫死就死,求饒又有何用?當初盟誓都是他媽的放屁嗎?」

    李治業卻沒有兒子的慷慨就義地勇氣,此刻,已經面無人色癱在了地上簌簌發抖。
第二卷 第410章 奇怪的聖旨


    大半個月之後的巴州知州衙門。

    楊秋池正在內衙後花園裡,抱著兒子半躺在太師椅上曬太陽。這巴州冬日的太陽可太難得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柳若冰恬靜地坐在一旁,正在給楊秋池做一件棉袍,時不時抬眼望望楊秋池和兒子,嘴角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還有半個月就要過年了,巴州城裡已經到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柳若冰正在給楊秋池趕做過年的衣服,楊秋池說在街上買,柳若冰不幹,要親手縫,做溫暖牌的。楊秋池只好由著她。

    柳若冰生了兒子之後,答應了暫時不帶兒子離開楊秋池,讓他們父子多團聚些日子,至於以後什麼時候走,兩人都避而不談,楊秋池希望家庭的溫暖,能讓柳若冰最終留下來。

    柳若冰在楊秋池的內衙,還是帶著兒子和宋芸兒三人住在後花園裡。衙門的人和巴州城裡的親朋好友,都以為這是宋芸兒師父柳若冰柳前輩的孩子,到沒人說閒話。

    三人正愜意地享受著陽光的溫暖和家庭的溫馨時,宋芸兒匆匆跑進了後花園,老遠就叫道:「哥~!哥~!」

    楊秋池一愣,看宋芸兒那著急的樣子,難道出了什麼事了嗎?

    宋芸兒跑到跟前:「哥~!聖旨到,宣旨的公公在前廳花房等你,讓你快去接旨。」

    楊秋池又驚又喜,問道:「是那個什麼李公公嗎?」

    「是啊!」宋芸兒道。

    哈哈,破了建文大案和船幫大案,抓了楊應能、都指揮使李治業等人。不知道這次又有什麼封賞。

    楊秋池興匆匆將兒子遞給了柳若冰,匆匆穿好官袍,出內衙來到花房。

    李公公正在花房太師椅上品茶,身後站著兩個小太監。見到楊秋池進來,呵呵一笑:「楊大人,咱們又見面了。」

    楊秋池拱手道:「公公別來無恙啊?嘖嘖,數月不見,公公可越發的仙風道骨了。」

    「哈哈哈。」李公公仰天大笑,「楊大人屢立奇功,真沒有辜負皇上和指揮使大人的一番栽培。」

    「哪裡哪裡,」楊秋池躬身謙遜道,「這都是皇上明見萬里,指揮使大人調度有方,卑職只不過跑跑腿罷了。」

    「嘿嘿,多日不見。楊大人已經深知為官之道了嘛。」李公公讚許地點點頭,「楊大人,請跪下接旨。」

    楊秋池急忙撩衣袍雙膝跪倒。

    李公公從懷裡掏出一個金黃色卷軸,慢慢展開,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制曰:著鎮遠伯、錦衣衛指揮使特使暨四川省巴州知州楊秋池,元宵節攜太夫人、夫人進京面朕。欽此。」

    這道聖旨很簡單,楊秋池倒是聽懂了,微微一愣,怎麼什麼都沒封賞。讓我元宵節進京城去見皇上?磕了三個頭,三呼萬歲之後,雙手接過聖旨,站起身來。

    李公公神秘兮兮瞧著楊秋池:「楊大人,想必不清楚皇上召見你所為何事吧?」

    「是。下官正要請公公指點。」

    「這一次偵破建文、船幫大案,余軒、沈仕生等等有功之臣皆有封賞,皇上唯獨沒有封賞楊大人,而是讓你帶著太夫人、夫人進京,而且單單挑了元宵節。楊大人還不明白裡面的玄妙嗎?」

    楊秋池心中一動:「皇上要親自封賞我?」

    「嘿嘿,不僅如此。還要請你們全家和皇上一起元宵賞燈呢。」

    哦?哈哈,哈哈哈,楊秋池樂得嘴都合不攏了,想必是這次地功勞太大,皇上覺得直接下旨封賞已經不夠隆重。再說了,自己替他玩命地辛辛苦苦幹了這麼久。這官也當到伯爵和錦衣衛特使了,連皇上甚至指揮使紀綱的面都還沒見著,豈不是太不夠意思了嗎。

    楊秋池興奮之餘,重重地謝了李公公滿滿一小箱子珍珠瑪瑙、金銀珠寶。李公公當然是笑納了。

    送走李公公之後,楊秋池拿著聖旨興匆匆回到內衙。內衙客廳裡,柳若冰抱著兒子,和宋芸兒、紅綾又是興奮又是緊張地等著楊秋池回來。

    見到楊秋池回來了,三人都圍了上來,柳若冰問道:「秋池,怎麼樣了?聖旨說什麼?」

    楊秋池將聖旨遞了過去,柳若冰抱著兒子沒空手接,宋芸兒接了過來,展開之後讀了一遍,也是搞不懂什麼意思。楊秋池將李公公的解說複述了一遍,三人這才明白。宋芸兒和紅綾都替楊秋池高興,唯獨柳若冰抱著兒子神情憂傷。

    楊秋池心中一驚,立即想到了柳若冰悲傷的原因,拉著柳若冰回到後花園,問道:「冰兒,你和我一起回武昌,進京城,好嗎?」

    柳若冰神情黯然:「秋池,我……我不想見到你的妻妾們……真的……,我……我想帶著兒子走……」

    楊秋池急了,緊緊抓著柳若冰的衣袖:「不不!冰兒,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多快樂的,你就忍心活活把我們一家拆散嗎?」

    柳若冰摟緊了兒子,低著頭不說話。

    從她地神情楊秋池就知道,自己沒有說服她。心中焦急,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來,用感情留人是行不通的,怎麼辦呢?楊秋池手裡拿著那卷聖旨,心想,如果柳若冰帶著兒子走了,那自己就算將建文帝抓到,升再高的官,發再多的財,又有什麼意思呢。

    抓建文帝?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楊秋池想起了在武昌白素梅說的話——抓住建文帝時,恐怕就是兔死狗烹的時侯。

    楊秋池慢慢放開了柳若冰的手,走到一旁地石凳子上坐下,長歎了一聲:「好吧。你帶兒子走吧。」

    柳若冰心中不忍,抱著兒子走過去,在旁邊地石凳子上坐下,柔聲道:「秋池,別這樣啊,我以後會時不時帶兒子來瞧瞧你的。」

    「好,只是,這次進京恐怕凶多吉少。就不知道你和兒子還能不能見到我。」

    柳若冰一驚,問道:「什麼?凶多吉少?怎麼會呢?皇上不是叫你帶著全家去過元宵節,當面封賞嗎?」

    楊秋池神情哀傷:「冰兒,咱們都太善良了,有句話叫做兔死狗烹,你不知道嗎?兔子都抓完了,還要我們這些獵犬幹甚麼?」

    「抓完了?沒有啊,不是建文還沒被抓到嗎?」

    楊秋池想起了鄭和下西洋。有傳說是為了尋找建文帝,信口道:「我估計皇上已經通過別的渠道知道建文已經死了或者逃到海外去了,皇上認為對他已經沒有威脅。我以前一直在緝拿建文餘黨,這是關係到他們叔侄權位之爭的宮廷爭鬥,這種事情是絕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免得丟了皇家臉面。可惜,我知道得太多了,不殺了我,皇上恐怕睡不著覺啊……」

    柳若冰從小到大,都跟著師父在深山密林裡一心練武。絕少與人交往,而楊秋池這番話真真假假,原也是他一直擔心的事情,只不過現在提前說了罷了,再說歷史上又有很多這樣的先例。並非空穴來風。柳若冰一聽楊秋池說地很有道理,不由焦急起來:「秋池,那怎麼辦?」

    楊秋池無奈地搖搖頭:「還能怎麼辦,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啊。所以,想來想去。你還是帶著咱們兒子走吧,等我被滿門抄斬的時候,也算給我們楊家留了個後,不至於斷了香火。」

    柳若冰急了:「不!我不會讓你死的!只要我在,他們動不了你一根毫毛!」這句話說得是那樣地自信。可說完。柳若冰又覺得不對,自己都要帶著孩子走了。哪還能說得上「只要我在」呢,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楊秋池偷偷看了她一眼,見她已經在猶豫,又長歎了一句,以退為進,說道:「也許,這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皇上可能真的只是邀請我去一起過元宵節,當面封賞。他是聖明君王,應該不會像那些昏君一樣濫殺無辜的。」

    柳若冰急道:「這種事情怎麼能賭運氣呢?萬一他真的要殺你,那可就晚了!要不,咱們躲起來吧,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楊秋池苦笑道:「如果皇上要殺我,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會把我們找出來地。再說了,我總不能因為猜測皇上可能會殺我,就抗旨不遵躲起來吧?」

    「這話倒也有理,」柳若冰想了想,「我不能讓你冒險,我要陪你去京城,一旦皇上真的下毒手,我把你劫了就跑。」

    楊秋池心中暗喜,感激地說道:「冰兒,你真的肯陪我進京?」

    「嗯,我不能讓我們兒子沒了爹啊!」

    「嘿嘿,謝謝冰兒!」楊秋池笑了,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讓柳若冰留下再說。反正自己這步棋還可以繼續走下去。楊秋池道:「那咱們什麼時候走呢?」

    「既然元宵節必須趕到京城,那咱們時間可不多了,必須立即起程才行。春節先趕到武昌的……武昌的家中過年,過完年之後,立即出發進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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