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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妾記 作者:沐軼 (已完成)

第二卷 第371章 意外失蹤


    略一沉吟,楊秋池便想到了辦法。經過仔細搜尋,果然,在翠環枕頭上發現了一根頭髮,然後在梳妝台的梳子上也發現了幾根頭髮。

    經過分別檢測,這幾根頭髮均系女性,血型相同,與鞋幫上的血痕的血型不同,這就證明,鞋幫上的血痕不是翠環的,而應該是死者的。

    楊秋池又取出微型數碼相機,調出現場血腳印照片,與手中翠環的鞋印進行對比。由於古代鞋子都是手工製作,鞋底花紋各不相同,經過仔細比對,現場上那一枚沒有找到主人的鞋印,與翠環的這雙鞋印,大小花紋完全吻合。

    現在很明顯了,這翠環五更時分到了梨春園,踩到了死者春紅的血泊,她及時發現了,便將鞋子脫下來拿著,然後離開了梨春園,所以路上就沒有血腳印留下。回到住處,她馬上清洗了鞋子,然後放在窗台上晾乾。但是,她沒有清洗徹底,在鞋幫上留下了針鼻大小的一點血痕。證明了她到過案發現場。

    不過,這也只能證明她到過兇案現場,除了春紅畫的那個圓環符號推測可能是指的翠環之外,沒有其他有力的證據證明春紅就是翠環殺死的。因為有可能是春紅被人殺死之後,翠環才到了梨春園,無意中踩到了春紅的血泊。

    這裡面還有一個重大情節沒搞清楚,那就是,翠環到梨春園去找春紅幹什麼?根據看門的龍老漢的證言,翠環是去找彭賀喜遺留在梨春園的東西,這一點要找彭賀喜查證一下。

    楊秋池收拾好法醫物證勘察箱,出了房門,南宮雄上前接過了箱子。楊秋池問彭賀喜和水婉淇:「彭翁。昨晚上你們(回來之後,五更左右,春紅曾經去過梨春園,你們知道嗎?」

    彭賀喜和水婉淇相互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水婉淇道:「我二更天就睡了,不清楚翠環是否出去過,好像老爺回來的時候她還在呢,對吧?老爺。」

    彭賀喜也道:「是地,我們是三更到四更的時候回來的,那時候翠環還在,她還給我開了小院子門。我和賤內說了一會話就睡了,不知道她是否趁我們睡著了私下出去過。要不我叫門房來問問吧。」彭賀喜轉頭吩咐家僕去叫門房。

    楊秋池道:「梨春園看門的龍老漢證明她五更的時候去過梨春園。」拿起手中翠環那雙竹花鞋,說道:「剛才我檢查了,這雙鞋子上也粘有死者地血。說明翠環的確到過兇案現場。她有重大犯罪嫌疑,本官必須將她緝拿歸案。」

    彭賀喜和水婉淇一聽,都是額頭見汗。水婉淇立即想到的是自己的兒子,驚恐地叫道:「那翠環是不是殺了人之後,將咱們的福兒當作人質拐跑了啊!我的福兒~!老爺,你快想辦法找到我們福兒啊!」

    彭賀喜老來得子。彭家福是他唯一的獨苗。愛如掌上明珠一般,一聽這話,也頓時慌了神,驚慌地叫道:「對對!馬上找!」轉身對身後的家奴們吼道:「你們他娘的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出去到處找找看,小少爺在哪裡!」

    那一幫家奴聞言,急忙答應著往外跑。

    彭賀喜又高聲叫道:「還有,一旦發現翠環那賤人,立即捆了帶回來交給楊爵爺!唉~!我們彭家怎麼會收留這等賤人!」

    楊秋池對南宮雄道:「你也立即排一隊護衛參與搜捕翠環,」轉頭看看心急如焚的彭賀喜和水婉淇。又補充了一句,「務必將小少爺平安救回來。」南宮雄立即作了部署。

    彭賀喜和水婉淇大喜,連連稱謝。

    楊秋池又回到翠環房裡,仔細進行了搜索,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物品。

    這時候。門房被傳到了,說昨晚他一直守著大門。沒見到翠環從大門出去。

    楊秋池道:「她要是私下出去地話,應該不會經過大門。」

    彭賀喜點點頭:「咱們這小院子後面就有後門,她有鑰匙的。不過,這麼晚了她去梨春園幹甚麼?」

    楊秋池道:「這也正是我要問彭翁的問題。彭翁和彭夫人可知道?」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彭賀喜道:「我們都不知道她深夜出去過,當然更不會知道她為什麼出去了。」

    「我聽梨春園看門的龍老頭說,她是去尋找彭翁丟失的物什,可有此事?」楊秋池盯著彭賀喜說道。

    「丟東西?老朽昨晚並無物什遺失,更沒讓她去梨春園啊。」

    水婉淇道:「是啊,昨晚上老爺回來之後,只是說了楊爵爺下圍棋打賭贏了春紅姑娘的事,當時她倒是在旁邊,在服侍老爺洗腳寬衣。」

    楊秋池心中一動,問道:「你們當時說了些什麼?」

    水婉淇臉微微一紅,瞟了彭賀喜一眼,沒說話。彭賀喜勉強一笑,說道:「爵爺,我們沒說您別地……」

    楊秋池擺擺手:「沒關係,彭翁,這件事情關係到案件偵破

    關係到查清楚這翠環深夜去梨春園地真正目的,恐怕也能從中發現小少爺的下落,所以請兩位務必如實相告。」

    一聽說涉及到彭家福的下落,兩人都很關切。水婉淇看了彭賀喜一眼,這才說道:「老爺說昨晚上爵爺好像很喜歡春紅姑娘,便藉故下圍棋打賭,想找個借口要了春紅姑娘。後來爵爺果然勝了,就和春紅兩人一起到了春紅姑娘的閨房裡。可能是爵爺……爵爺……」6

    水婉淇一臉說了兩個爵爺,還是沒好意思說下去,漲紅著臉偷瞧了一眼楊秋池,這才低聲續道:「可能是爵爺……太猛了,把春紅姑娘……弄哭了。爵爺走的時候……好像很心疼春紅姑娘,還罵了七爺呢。」

    這彭賀喜把自己說成什麼樣子了,楊秋池簡直哭笑不得,一瞟眼,看見宋芸兒板著俏臉盯著自己。那樣子好像恨不得咬自己一口似的,

    楊秋池不由苦笑,像是在對彭賀喜兩人說,又像是給宋芸兒解釋道:「我根本就沒碰春紅姑娘,當時她和我都誤服了春藥,我發現之後就跑了,彭翁,你這樣說……這不是害我嗎!」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楊秋池心裡很明白,這種事情那是越描越黑的。

    彭賀喜急忙道:「是是。我那也是喝醉了和賤內兩人瞎說鬧著玩的,沒有外人知道。」

    「怎麼沒有?那翠環不就在一旁服侍你們嗎,她肯定聽到了……」說到這裡,楊秋池心中一動,難道是這翠環聽了彭賀喜這話,才去地梨春園嗎?急忙又問道:「彭翁。你們除了這話。還說過什麼沒?——一定要如實說。」

    水婉淇道:「老爺我們兩合計,說如果爵爺真要看上了春紅姑娘,我們就另外給七爺找一房,把春紅姑娘讓給爵爺您。但老爺說春紅姑娘今晚看上去好像不太樂意似的。明天得好好勸勸她。就說了這事,別的再沒說什麼了。」

    勸春紅?如果翠環是因為聽到彭賀喜夫妻兩說的話才去找春紅,那這件事與翠環有什麼關係呢?她們兩認識,說不定關係很好,翠環要勸勸她嗎?勸什麼?為什麼不能等第二天再勸呢?非要深夜偷偷跑出去找她說呢?

    這一切都還是謎,只有抓住了翠環。才能破解。

    楊秋池知道彭賀喜和水婉淇目前最關心的,是他們地獨子,想了想,道:「從你們的對話中,我也找不到有什麼理由可能讓翠環帶著小少爺跑掉。單憑這也發現不了他們地蹤跡。」

    彭賀喜、水婉淇兩人頓時一臉的失望,水婉淇抽噎著哭了起來。

    楊秋池道:「剛才我到翠環的房間檢查過。她的衣物、銀兩、首飾等都還在,說明不是預謀拐跑小少爺。可能是出什麼事了。彭翁,你們派人去問問看,今天最後一個見到翠環的是誰,聽到她說什麼沒有,或許能找到什麼端倪。」

    彭賀喜點點頭,急忙派人查問。同時安排晚飯。

    楊秋池忙了這一天,還沒吃飯的。等飯菜上來,彭賀喜和水婉淇兩人雖然陪著楊秋池、宋芸兒吃,卻牽掛著兒子,一點胃口都沒有。

    楊秋池和宋芸兒匆匆吃了飯,便回到自己的住處池敬齋歇息,等候消息。

    紅綾給楊秋池和宋芸兒到了香茶,坐在一旁聽他倆說話。

    楊秋池見宋芸兒悶悶不樂的,捅了捅她地手:「喚!又怎麼了。」

    宋芸兒從來都是快人快語:「昨晚上你到底和那春紅有沒有……那個。」

    楊秋池笑了,他知道宋芸兒心中一直存有芥蒂,便握著她的手說:「我真的沒有和春紅姑娘那個。」

    「可你們都服了春藥了阿。」

    「是的,但是……」楊秋池從懷裡摸出了柳若冰的那根銀簪,拈在手指尖上,轉了轉,「我無意中看見了柳姐姐的這根銀簪,想起了她,想起了你,想起了我說過地話。所以我就用銀簪紮了自己地腳,利用那一陣的劇痛分散(慾望,這才跑了。真的,不信你看!」

    楊秋池撩起衣袍,露出右大腿,在外側果然有一個小小的刺創傷口,明顯是新近形成的。

    宋芸兒伸手摸了摸,心疼地說道:「哥,還痛嗎?」紅綾聽說楊秋池受傷,也急忙過來瞧,見傷口不深,這才放心。

    楊秋池把衣袍放下,搖了搖頭:「沒關係,已經不疼了。」

    宋芸兒眼圈紅紅的道:「哥,對不起,芸兒錯怪你了。」
第二卷 第372章 老郎中


    楊秋池板著臉裝出很委屈的樣子:「光一句對不起就行了?

    「那……那怎麼辦嘛?」

    楊秋池臉一偏,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宋芸兒知道楊秋池耍賴,紅著臉斜眼看了看紅綾。紅綾嘻嘻一笑,站起身走到窗邊,好像在欣賞深秋無限的風景。

    宋芸兒借此機會,蜻蜓點水一般在楊秋池臉頰上吻了一下。楊秋池彷彿喝了一杯濃濃的醇酒一般,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長歎一聲,一付陶醉不已的模樣,惹得宋芸兒咯咯笑。

    夜深了,詹捕快他們才回來。稟報說調查了一部分熟悉彭四的人,都說歷來只有彭四欺負人家的,沒聽說過他還挨別人的打的,這恩陽鎮恐怕也就只有彭老爺子、彭老七和水婉淇敢動他了。所以,沒有發現彭四一個月前被人打的事情,也沒發現他受到其他撞擊。

    這沒有出乎楊秋池的預料,他們僅僅調查了一個晚上,哪有那麼容易就發現線索的。讓他們先休息,明天再接著查。這種調查走訪急不得,否則很容易遺漏重要信息,那就起不到作用了。

    接著,派出去尋找翠環和彭家(福的護衛隊和家奴們也都陸續空手而回,說是全鎮犄角旮旯都找遍了,沒有他們兩的影子,也沒人見過他們的蹤跡。

    問了莊上的人之後,也都說沒見過翠環,門房也說沒見他們兩出去過。家奴們已經將整個彭家莊能藏的住人的地方都搜了個遍,沒有任何蹤跡。

    也就是說,這一天上午。翠環抱著挨了他娘一巴掌的小少爺彭家福走了之後,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憑空消失了。

    水婉淇已經哭得死去活來,眼睛腫得跟水蜜桃似的。一直後悔打了兒子那一巴掌,兒子要是出事了。她也不想活了。

    彭賀喜派了幾個丫環貼身看著水婉淇,生怕她想不通一根繩子吊死。

    趙新樂一大早就帶著跟班到琵琶巖看仙女會去了,直到晚上仙女會結束才回到恩陽鎮彭家莊。

    他聽到自己才去了這一天,就出了這麼多地事情,真是驚呆了,待看見水婉淇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好不心疼,卻不敢表露出來,只是關心地寬慰她,讓她不要多想。小少爺吉人天相,一定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

    本來按照行程安排,第二天楊秋池他們看完仙女會就該回去了,可現在恩陽鎮連出兩起命案,連四川省右布政使表叔的獨苗小少爺與小娘子的貼身小丫鬟也失蹤了。楊秋池想走都走不了了,只能坐鎮恩陽鎮。不查個水落石出絕不收兵。

    趙新樂是保寧府知府。這案件也是他轄區內地,案件破不了他也要跟著受連累,加上這涉及到自己頂頭上司的案件,找不到彭家福這個小崽子,沒個交代,就是用掃帚趕他趙新樂,他也不走了,而且,還可以借此機會與嬌滴滴的水婉淇在一起。多好的機會啊。可惜他對如何破案一竅不通,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楊秋池身上了。

    知府、知州兩個官坐鎮恩陽破案,這消息頓時在恩陽鎮就傳遍了。整個恩陽鎮的老少爺們也都參與了尋找彭家福和翠環的行動中。會同彭家莊的家奴還有楊秋池派出的一支護衛隊,將恩陽鎮周邊溝溝坎坎,山谷河邊。都找了個遍,整整找了一天。結果還是蹤跡皆無。

    倒是負責彭四案件調查的詹正詹捕頭帶領捕快們取得了重大突破。查出一個月前地一個晚上,彭四喝醉了酒路過一個小巷,頭部被人從暗地裡打了一石頭,曾經到鎮上找了一個跌打郎中看過傷。

    楊秋池很高興,案件要一件一件地破,春紅的案子順籐摸瓜摸到了翠環身上,結果翠環失蹤,沒辦法查下去,又沒有其他線索,只好暫時擱在那裡。等待尋找翠環他們的消息。

    楊秋池帶著宋芸兒還有護衛隊,由詹正帶路,來到了那個老郎中家。

    這個老郎中已經八十多歲年邁體衰,所以不開店舖也不出診,看病都是到他家裡,所以上次宋芸兒就沒找到這裡來。

    這老郎中也姓彭,是彭四的本家,住在恩陽鎮邊上的一個小院落裡,收拾得很乾淨。這彭老郎中聽到通報說知州大老爺來了,顫微微出了門,搶步上前就要跪倒磕頭。楊秋池一把將他扶住:「老人家,免禮,咱們坐下說話。」

    彭老郎中將楊秋池迎進客廳,讓在上座。老郎中的家僕奉上香茶。

    楊秋池先客套寒暄了幾句,這才問道:「老人家,本官向你打聽件事情,前兩天碼頭上死地彭四,你可認識?

    彭老郎中面露鄙夷:「認識,當然認識,好歹算我地本家吧。不過,這人品行不端,我從不與他來往。」

    楊秋池問:「一個月前,這彭四是否來您這瞧過傷?」

    彭老郎中點點頭:「是,下午的時候裡正帶著幾位公差來我這裡也問起這事,我就說了的,一個月前,彭四是來我這找我瞧傷來著。」

    「老人家,您能不能將這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一遍,尤其是他傷的部位,誰傷的他。好嗎?」

    「好的。那天晚上,大概已經是三更天了,彭四來我家裡,家僕給他開了門,然後到後房叫我,我已經睡下了,一聽是他,不想理,可他來到後房外哀求我救救他,說他腦袋挨了別人暗地裡打的一石頭,流了好多血。」

    楊秋池奇怪地問道:「他怎麼不去街上開張的郎中藥鋪呢?我看咱們恩陽鎮藥鋪還是有幾家地嘛。」

    「哼,這就是他平日不積德行善的報應!我也讓他去找別的藥鋪郎中瞧。他說那些藥鋪郎中他都敲過門了,人家死活不開門。沒辦法才來找我。他這種人德行不好,我就知道人家會這樣對他的。看在本家的份上,所謂醫者父母心,我就起床給他瞧傷。」

    楊秋池現在最想知道地,就是彭四受傷的部位,急忙問道:「你檢查發現他傷在哪裡?」

    彭老郎中指了指自己地左側■部:「就在這裡,頭皮被打裂了,流了好多血。」

    這與解剖發現彭四左大腦半球側面的那個致死囊腫部位相符,於對上號了,楊秋池輕舒了一口氣。

    彭老郎中接著說道:「我給他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告訴他如果頭昏、想嘔吐,就馬上回來找我。可是,他上了藥血止住了,就走了。連錢都沒給。後來也一直沒來過。」

    楊秋池點點頭,這老郎中的醫囑是沒問題的,如果是在現代,這種顱腦損傷一般都應當留院觀察,作頭部CT掃瞄確定沒有出現顱內出血之後,才可出院。老郎中這顯然不具備這樣的條件,但他還是憑借經驗提醒彭四讓他有頭痛、想嘔吐等顱內出血症狀,要複診。但這彭四是慢性硬膜下出血,症狀很不明顯,所以也就沒有引起重視,結果一個月之後死翹翹了。

    楊秋池問:「老人家,這彭四說沒說怎麼受的傷?」

    「說了,他說那天晚上他喝醉酒了,路過一條小巷,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石頭,一下子打在他腦袋上,昏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來,發現頭上都是血,這才找來了。」

    「他說過是誰打的他嗎?」

    「他說沒看見,那裡黑古隆冬的,他又喝醉了,不知道是誰打的——這是遲早的事,他這人品行不端,得罪人太多。遲)早要遭這種報應。」

    這報應楊秋池沒空管,聽到這彭四不知道是誰打的之後,他心裡頓時涼了半截,生怕這線索又要斷了,還不死心,問道:「老人家,你再好好想想,他還說過什麼話沒有,能推斷出究竟是誰打的他的嗎?」

    老郎中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搖搖頭:「記不清楚了,我很討厭他,所以也懶得和他說話,包了傷他就走了。連個謝字都沒有。」

    這下完蛋了,難道這好不容易發現的線索又這樣斷了嗎。想了想,又問道:「那他是否說過他在什麼地方被人用石頭打的呢?」

    「我記得他好像說是在甜水井上面一點那小巷子被打的石頭。」

    這個太抽像了,沒有什麼實際的偵破價值。楊秋池很無奈,站起身道:「多謝老人家幫忙。我去那裡瞧瞧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告辭了。」說罷,轉身出了房門,老郎中一直送到了門口。

    宋芸兒見楊秋池一臉愁容,兩個案子的線索都斷了,難怪他悶悶不樂,寬慰道:「哥,沒關係,咱們慢慢再查。」

    楊秋池苦笑點點頭,正準備讓恩陽鎮的裡正帶自己去那個什麼甜水井上面的小巷瞧瞧。忽聽身後那彭老郎中喚道:「大老爺,老朽想起一件事情,就不知道對大老爺有沒有幫助。
第二卷 第373章 護崽的白鵝


    楊秋池一喜,急忙轉身回來,問道:「老人家請講!」

    「我聽說那段時間,彭四一直在糾纏的水牯子的娘魏氏,還與他們母子發生過爭執。他們母子兩就住在甜水井上面的山坡邊上。」

    楊秋池好奇地問道:「這水牯子是什麼人?」

    「水牯子是彭老太爺的莊上的家奴,他娘給人家洗衣服討生活。」

    宋芸兒突然插嘴道:「我想起來了,哥,這個水牯子應該就是上次我和你提到的,那個專門陪小崽……陪小少爺彭家福玩的那個少年,就是被彭家福用拴牛的繩子套在脖子上讓他在地上爬的那個少年。他娘就是魏氏——他們不是去琵琶巖看仙女會去了嗎?」

    身後的裡正說道:「仙女會昨天就結束了,他們昨晚上就應該趕回來了。」

    楊秋池也想起來了,宋芸兒是給自己說過這件事,原來找來找去,嫌疑人居然就在自己的旁邊。這母女兩與彭四發生過爭執,又住在彭四被打石頭的附近,兩者是否有聯繫呢。楊秋池決定去查一查。

    謝過老郎中之後,楊秋池讓裡正先帶他們到彭老郎中所說的那條小巷查看。的確,這裡比較僻靜,任何一個角落都很方便隱蔽進行襲擊,沒有比這更好偷襲的地方了。看來,單從這個位置的選擇上就可以判斷出,這是有預謀的。

    沿著這條小巷往前走,遠處是一片低矮的木屋,與恩陽鎮繁華的清水街和回龍街相比,很顯然,這是一片貧民窟。這讓楊秋池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穿越而來的時候。跟著楊母、馮小雪回到地那個貧窮的家。

    離開母親和小雪已經差不多一年了,該回家看看了。楊秋池心裡在想,芷慧和若冰的孩子也差不多該降生了。想起自己即將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楊秋池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柔情。

    裡正帶著他們穿過行走在坑坑窪窪地土路上,繞過飄拂著各種怪味的彎彎曲曲的小巷。終於來到了一個小院子前。院子圍著半人高的荊棘夾成的籬笆,不大,但很整齊。

    裡正哈著腰對楊秋池說:「大老爺,咱們到了,這就是那水牯子母子兩的家。」站在荊棘門口,高聲喊道:「喂!有人在家嗎?大老爺來了!」

    屋裡沒人回答。裡正推了推院子門,走了進去,這才發現門已經上了鎖了。

    裡正出來陪著笑臉說道:「大老爺,他們母子不在,水牯子肯定在彭家莊裡。他娘可能出去攬洗衣服的活去了。」

    楊秋池點點頭道:「咱們走吧,直接回彭家莊找水牯子瞭解一下情況再說。」

    一行人回到彭家莊。這水牯子本來是陪彭家福的玩伴,現在彭家福失蹤了,他也跟著失業了,只是彭家上下已經亂成了一團,還在四處盲目地尋找著小少爺。也沒人給這水牯子分派新的事。他也就跟著大家一起尋找。

    楊秋池告訴彭賀喜,派人將水牯子找回來,帶到自己住處來。

    過不多久,水■子被帶來了。跪倒磕頭。

    楊秋池看了看宋芸兒,見她點了點頭,確認就是那個被彭家福踢打的水牯子,仔細端詳,見他大約十五六歲,比同齡地孩子要高半頭。長得也很結實、硬朗,嘴角邊長出了幾分粗曠的鬍子茬,已經有成年男人的七八分樣子了。

    楊秋池的目光落在了水牯子的腳上,忽然眼睛一亮,微微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楊秋池很和藹地問道。

    「回大人的話。小地名叫『水牯子』」那孩子倒是一點也不怯生,說話地時候也不慌張。

    「彭四你認識嗎?」

    水牯子身子輕輕震動了一下。這才說道:「認識。」

    水牯子的反應盡在楊秋池的眼中,心中的懷疑已經漸漸清晰起來,問道:「他來過你家嗎?」

    水牯子搖搖頭。

    楊秋池歎了口氣:「可是我聽人說,他經常到你家來,還騷擾過你的娘親,對嗎?不用怕,本老爺知道這彭四不是個好東西,你要據實說,本老爺會根據情況酌情處理的。」

    水牯子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沒說話。

    楊秋池聲音變得有些硬冷:「你這樣就不對了。本老爺已經查清楚,這彭四的確來過你們家,而且不止一次,你為何不承認呢?」

    水牯子微微抬頭,瞧了楊秋池一眼,又趕緊低下頭,還是不說話。

    「你要是不合作,本老爺就幫不了你了。」楊秋池道,吩咐裡正立即派人去將水牯子的娘找回家,他要對水牯子家進行搜查。

    在古代當官老爺就有這個好處,想要搜查誰家,說一聲就行了,不需要搜查證,只要對方沒甚麼政治背景沒甚麼後台

    不用擔心捅馬蜂窩就行。

    押著悶聲不說話的水牯子,又來到了甜水井上面地貧民區水牯子的家裡。水牯子的娘魏氏已經被裡正找回來了,正在家門口等著。

    見到一大幫子捕快押著水牯子來了,中間還有一個穿著官袍的年輕官老爺。魏氏搶步上前咕咚跪倒:「大老爺,我兒子他還小,什麼都不懂,您老千萬別為難他,有什麼話您就問我吧。」

    「娘~!」水牯子上前一步,也跪在了魏氏身邊。魏氏摟著水牯子的脖子,話語都有些哽咽了。

    楊秋池細看這魏氏,不由微微一怔,見她三十多歲地樣子,雖然滿臉辛勞的風塵,卻頗有幾分姿色,而且體態豐盈健壯,通俗一點說就是很有肉感。難怪那死鬼彭四對她垂涎欲滴。幾番騷擾。

    楊秋池沒理他們,直接進了房間,四下看了看,就兩間簡陋地小木屋,陳設很簡單。裡外兩張床。外間顯然是水牯子住的。

    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床下,並沒有鞋子。走出來說道:「水牯子,你除了腳上那雙鞋子外,還有別地鞋子嗎?」

    水牯子搖了搖頭。看來,這母子兩生活得還真夠清貧的,除了身上這身衣服鞋襪,連換洗的都沒有。

    楊秋池道:「你把鞋子脫下來。」

    水牯子不知道楊秋池要他脫鞋子幹甚麼,但大老爺有吩咐,豈能不遵從呢。

    水牯子脫下鞋子。一股汗臭直衝上來,聞之欲嘔。一個捕快捏著鼻子用兩個手指勾住鞋送到楊秋池面前。楊秋池笑了笑,這點臭對他來說算什麼。伸手接了過來,前後翻看了一下,眼睛亮了。

    這雙鞋子的痕跡太明顯,他可以不用進行比對就知道。碼頭彭四屍體旁邊發現的那幾個可疑腳印。就是這雙鞋子留下地。

    楊秋池對水牯子說道:「彭四死的那天晚上,你到過彭四屍體的身邊,對嗎?」

    水牯子臉色蒼白,拚命搖搖頭,恐懼地看著楊秋池,彷彿他是一個能看穿人的內心的魔鬼。

    那魏氏驚恐地叫了聲,緊緊抱住了兒子,望著楊秋池道:「大老爺,我兒子沒有。她沒有去過啊。」

    楊秋池手中將那雙破鞋子一揚:「人可以說謊,但證據不會說謊。你兒子這雙鞋子的腳印,與彭四屍體旁邊發現的那個孩子的鞋印一模一樣。」

    「人的腳印都一樣,怎麼會不同呢?」魏氏緊緊摟著水牯子不放,說道。

    「當然不一樣。」楊秋池沒有直接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轉而說道:「你對你地兒子非常好,想法設法讓他吃飽。所以他的營養還是跟得上的,長得很快,雖然才十五六歲,但個子已經比你還高了。」

    魏氏聽楊秋池誇自己的兒子,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伸出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兒子結實的肩膀,感到兒子地確很健康,眼中充滿了慈愛。

    「由於他地個子比較高,因重心不穩會在鞋子上形成偏壓,這樣時間長了,鞋子的外側就會比內側磨損快。在你兒子這雙鞋()子上這一點就體現得很明顯。」楊秋池將鞋底反過來,指了指鞋子前端已經摩擦得很薄的外側,展示給他們母子看。

    水牯子的臉更白了。魏氏仔細看了,還是有點不明白:「那他這麼大的孩子都這樣啊。」

    「不一樣的。」楊秋池很耐心,「每個孩子的鞋印上的摩擦痕跡都不可能完全相同,尤其是你們這種手工製作的鞋子,鞋底地花紋本身就不同,再加上這種特有的具有唯一性的摩擦痕跡,就更能說明問題了。」

    楊秋池已經盡可能用通俗的話給她解釋,但是,還是不知不覺使用了痕跡、唯一性之類的物證鑒定專用術語。

    魏氏彷彿已經預感到了危機地來臨,她緊緊摟著自己的孩子,好像一隻警惕地白鵝,盯著楊秋池,問道:「那又怎樣?」

    裡正喝道:「大膽刁婦,越來越放肆了,怎麼這麼對大老爺說話!你不想要命了?」
第二卷 第374章 意外發現


    楊秋池一擺手,他很理解一個母親在自己的愛子有危機的時候的心情,歎了口氣:「你兒子的鞋印與碼頭上彭四屍體旁邊發現的鞋印是一模一樣的,而你兒子又只有這一雙鞋子,這就證明,你兒子到過彭四屍體旁邊。我現在只想問他,他去彭四屍體旁邊幹甚麼?」

    「他路過那裡,難道不行嗎?」魏氏的話語已經有些咄咄逼人。

    裡正上前一步正要喝斥,楊秋池又擺手攔住了,冷冷道:「既然你兒子的腳印出現在彭四死亡的現場,所以,我現在認定他就是殺死彭四的兇手!」

    「不!我兒子不可能是兇手,那彭四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跟我兒子有什麼關係呢!」

    「你怎麼知道彭四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你什麼時候看見的?」

    魏氏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呆了一呆,說道:「我聽別人說的。」

    「聽誰說的?」

    「聽……聽碼頭上的人說的。」

    「不對!」楊秋池搖了搖頭,「彭四的屍體雖然是碼頭苦力發現的,但是沒幾個人接近過屍體。更何況,屍體是趴著的,而且腦袋還是埋在水裡的,沒人翻動過屍體,他們發現之後馬上就報告了彭老爺子,他們都不知道屍體趴著的部位有沒有傷,你又是如何知道屍體身上沒有一點傷呢?」

    魏氏臉色一下子變白了,支吾著不知該說什麼。

    水牯子將他娘擋在身後,脖子一揚,說道:「沒錯。那天我是跟蹤彭四了。可彭四不是我殺的。」

    「是不是你殺的本老爺查清楚了就知道了。你要想洗脫冤屈,就必須如實坦白。明白嗎?」

    魏氏還要說話,水牯子轉身對他娘說道:「娘,反正我們沒殺他。說了也不怕。再說他老是來欺辱你,大老爺也說過他是壞人的。」轉身對楊秋池道:「我不是不敢承認,但這件事涉及到我娘,我怕影響我娘地聲譽。所以我沒說。」

    楊秋池點點頭,轉身對身後的捕快和護衛們說道:「你們都退出去,芸兒留下作記錄就行了。」

    南宮雄躬身答應,帶著護衛、捕快們退了出去,遠遠地警戒。

    楊秋池微笑著說道:「咱們到屋裡說話。」帶著宋芸兒先進了屋,魏氏和水牯子跟著走了進去。

    楊秋池在一張破舊的桌子邊坐下,宋芸兒拿著紙筆坐在桌子邊作記錄。魏氏和水牯子在楊秋池面前跪倒。

    「這下你可以放心說了吧。我們會給你保密的。」楊秋池說道,心想,這水牯子畢竟年紀小。他這樣年齡地孩子總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卻忘了一句話,言多必失。所以,楊秋池很放心,只要他開了口。就會露出馬腳。

    「多謝大老爺!」水牯子回答。

    「好,那你先說說你跟蹤彭四的經過。」

    水牯子恨聲道:「彭四這個狗賊經常到我們家來欺負我娘,我氣不過就和他打。但打不過他。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又來我們家要欺負我娘,我拿著菜刀說他再欺負我娘,我要和他拚命,他才悻悻地走了。」

    魏氏低著頭輕聲抽泣著。

    水牯子續道:「我恨不過,就提了刀子跟在他身後,想找機會打他一頓為我娘出氣。我一直跟他到了碼頭,他走著走著就仰面倒下了。我生怕他有什麼詭計,等好半天。他還是一動不動的,我有些奇怪,這才慢慢走上去蹲下身一看,發現他已經死了。我嚇壞了,轉身就跑。」

    楊秋池問:「他當時是個什麼姿勢?」

    「仰面朝天躺著的。」

    楊秋池想起了彭四趴著的屍體,兩者對不上,便問道:「你後來又回去了嗎?」

    水牯子有些奇怪楊秋池是怎麼知道的,說道:「是,我跑了一截路才發現,我的菜刀忘在那裡了,沒有菜刀我和娘怎麼做飯。我就跑了回去,因為天很黑,看不清楚,找了一會也沒找到,我擔心菜刀是不是被屍體壓住了,就將屍體翻了過來,果然剛才忘在他腿邊上了。我拿著菜刀就跑,回到家我就把這事情告訴我娘了。」

    楊秋池問:「當時旁邊有水潭嗎?」

    「我沒太注意,因為天太黑了。」水牯子想了想,「好像將他屍體翻過來的時候,是聽到有水聲。」

    事情清楚了,不過,這不是楊秋池最想瞭解的東西,於是他把訊問引向了自己的目標:「水牯子,你以前跟蹤過彭四嗎?」

    水牯子警惕地說道:「沒……我跟蹤他幹甚麼?」

    楊秋池沒有正面追問,繞開這個話題,突然問道:「他是怎麼欺負你娘地,你看見了嗎?」

    「大老爺-!」魏氏悲聲道,眼神中都是淒苦的哀求,希望楊秋池不要提這件事情。

    楊秋池說,「這涉及到一條人命,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本老爺都要查個水落石出。他如果真的欺負了你們孤兒寡母,那這種人渣死有餘辜!但是,本老爺也必須知道他是怎麼欺負你地,這樣本老爺才知道他是不是死有餘辜啊,你們說對不對?」

    水牯子想了想,點點頭,說道:「他有兩次把我趕出房門後,關上門要……要強暴我娘……幸虧我叫來了鄰居,撞開了門。他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楊秋池氣得桌子一拍,吼道:「這龜兒子真他媽的不是人!」一指水牯子,罵道:「你都十五六歲了,連你娘都保護不了,看見這種人渣,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你還算個男人嗎?」

    水牯子脖子一揚:「我怎麼沒有!就一個月之前,我還用石頭偷偷打過他………!」剛說完這話,水牯子就覺得不對,趕緊住了嘴。

    可是已經晚了。楊秋池道:「你一個月之前用石頭打過他?怎麼回事?」

    魏氏慌忙一隻手抱住兒子,一隻手亂擺著說道:「老爺,沒有,沒有這事,孩子不懂事亂說的。」

    楊秋池點點頭:「你說的沒錯,瞧他那樣,雖然看上去像個男人了,可畢竟還是個毛孩子,真正遇到這種事,還是沒那種膽量的。」

    十五六歲地男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看不起他。那比殺了他還難受,再說了,水牯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那一石頭就是引起一個月後彭四死亡地主要原因。當下掙脫了他娘地懷抱。一挺胸膛,說道:「我是用石頭打了他。」

    「你把經過說一下。」

    「那天他喝醉酒了,又來我家,企圖強暴我娘,我和我娘大聲呼叫。拚命抵抗,他又喝醉了,沒有得逞。這才走了。我氣不過,繞小道跑到了前面甜水井下面那小巷子裡躲了起來,他經過的時候,我就拿了一塊石頭砸了過去,他哎喲一聲,捂著腦袋就躺在地上了。然後我就跑回家了。」

    水牯子說完這事,彷彿自己一下子長大了好多事的,一種男人的責任感和榮譽感油然而生。

    楊秋池道:「你打中了他腦袋的哪個部位?」

    「那裡很黑,我也不知道打中了他腦袋的哪個部位。他是從左邊往右邊走。我躲在他的左手路邊,應該是打中他左邊腦袋吧。」

    這與屍檢情況吻合。楊秋池又仔細訊問了當時的時間,正好與彭老郎中所說地彭四一腦袋血跑到他那裡瞧傷的時間吻合。

    彭四地死查清楚了,水牯子的那一石頭是他死亡的主要原因,水婉淇那一硯台是次要原因。

    不過,雖然責任分清楚了,可楊秋池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他不可能在判詞裡寫,自己切開了彭四地腦袋看過,什麼慢性硬膜下血腫,什麼急性、慢性,什麼中樞神經麻痺等等。如果不說,人家又怎麼知道你憑什麼說水牯子負主要責任,水婉淇負次要責任?更何況水婉淇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的上司的表叔的小娘子呢!

    宋芸兒已經將口供記好了,讓水牯子按手印畫了押,然後遞給楊秋池過目。

    楊秋池還沒想好該怎麼辦,心事重重地接過那筆錄,大致看了看,放在桌上,點點頭:「行,就這麼著吧……」

    忽然,楊秋池身子定住了,他猛地拿起那筆錄,死死地盯著水牯子蓋上去地那個鮮紅的手印,仔細地瞧著。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是兩眼放光。

    楊秋池對水牯子道:「我要取你一點血做檢查,你把手伸出來。」

    魏氏道:「取血?為什麼要取我兒子地血?」雖然她的腦袋裡根本還沒有血液檢驗這個概念,但母性天生的警惕讓他對楊秋池針對她兒子的每一個行動都不由自主帶有了敵意。這讓楊秋池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判斷。

    裡正終於再也忍受不了魏氏對知州大老爺的無禮,抬起腳就要朝魏氏臉上踢去。宋芸兒衣袖一拂,裡正的那一腳從魏氏耳朵邊擦了過去,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宋芸兒叱道:「爵爺沒發話,你幹什麼!」

    裡正這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慌忙哈著腰連連稱是,心中疑惑這小女孩那一拂怎地如此力道,自己這條腿好半天都還在兀自發麻。
第二卷 第375章 自願的強姦


    雖然裡正那一腳沒有踢到魏氏,卻也提醒了她,坐在上面的可是堂堂的知州大老爺,急忙拉著水牯子磕了幾個頭,說道:「大老爺,民婦無禮,求大老爺恕罪。」

    楊秋池面無表情地從法醫物證勘查箱裡取出采血刃,給水牯子取了血樣。魏氏見楊秋池只是在兒子的手指上紮了一下用奇怪的透明管子取了點血,她卻不知道就這一點點血,就已經可以決定她兒子的命運了。

    楊秋池提了法醫物證勘查箱進了裡屋進行檢驗。不一會就出來了。魏氏和兒子水牯子還跪在地上,見到楊秋池出來,急忙磕頭。

    楊秋池冷冷道:「水牯子,你與梨春圓的春紅姑娘有無仇怨?,

    那水牯子一聽到楊秋池提起春紅姑娘,身子頓時輕輕一顫,正要說話,他的娘魏氏已經搶先說道:「我兒子不認識春紅姑娘的。」

    這下楊秋池火了,抬頭叫道:「詹正何在!,

    捕頭詹正帶著捕快們快步進屋,向楊秋池躬身施禮。

    楊秋池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將這魏氏押出去看守起來,等一會本官再問她!」

    詹正答應了一聲,上前就要拿人。楊秋池一眼看見魏氏籟籟發抖的模樣,手一擺:「等等,還是芸兒將她帶出去吧,你們兩廂伺候,本官要升堂問案。

    詹正等一聽,他們都知道楊秋池喜歡隨時升堂問案,急忙兩廂站立,齊喝威武。

    宋芸兒其實很可憐這對母子。但看見楊秋池取了血進了裡屋一趟,態度就發生了根本變化,知道肯定有原因,抓住魏氏就往外走。魏氏掙扎了一下。雖然她身材體形都比宋芸兒強壯的多,可在宋芸兒雙手掌控之下,毫無反抗之力,哭喊著兒子的名字被帶到了外面。

    宋雲兒將魏氏押出去交給護衛們看守起來之後,又返回了房裡。

    屋裡只剩下水牯子,眼見兩邊都是腰胯單刀的捕快們,虎視眈眈盯著他,更是緊張。

    楊秋池盯著他,冷冷說道:「你為了你娘不受彭四欺負,用石頭打死他。這一點本老爺還可以原諒你,念你一番孝道,本準備從輕處罰。沒想到你年僅十五六歲,竟然有這等禽獸之念,趁春紅姑娘昏睡之際,將她姦淫。真是罪不可赦,無恥之極!」

    水牯子一聽。頓時嚇得全身如篩糠一般,他畢竟只有十五六歲,初次遇到這等事情。哪裡經受得住,臉色煞白看著地面,不知該如何是好。

    楊秋池沒有驚堂木,便用拍桌子代替,啪地一聲,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喝道:「水牯子,你是如何潛入梨春圓,姦淫春紅姑娘的。還不從實招來!難道還要等本官動刑嗎?」

    水牯子哆哆嗦嗦答道:「小人……小人沒有啊……」

    楊秋池冷聲道:「你以為本官不知道嗎?你深夜五更時,趁彭七爺離開春紅姑娘閨房時沒有閂門之際,推開房門潛入春紅姑娘閨房,然後將房門關好,上床對春紅姑娘進行了數次姦污,持續將近一個時辰,這才穿了衣服,打開春紅姑娘房門出去,將房門關好,逃離現場。本官說得沒錯吧!」

    楊秋池剛才從水牯子蓋的手印上,發現他的指紋是一枚弓型紋。這種指紋很特別,沒有內部花紋系統,指紋上部是由弓形線構成地外圍線系統,下部是由不規則的水平直線構成的根基線系統,這種類型的指紋,由於沒有內部花紋,所以沒有三角。

    這種指紋非常少見。據統計,一百個人中最多二三個。柳若冰當年劫走秦芷慧的時候,在瓦片上留下了一枚指紋,也是這種弓形紋,所以楊秋池記憶深刻。

    勘查現場時,在春紅閨房門後面的門閂和門拉手上提取到了幾個沒有找到主人的陌生指紋,當時估計是嫖客留下的,沒想到,從水牯子蓋的指紋上也發現了這種很罕見的弓形紋,這讓楊秋池馬上想起了現場遺留地這種指紋。

    他剛才提取了水牯子的血樣檢驗,進到裡屋,拿出勘查現場提取的指紋與水牯子地指紋進行了比對,果然,認定同一。

    這就說明,春紅閨房門閂和門拉手上的指紋就是水牯子留下的!為了進一步確認,楊秋池又提取了水牯子的血樣進行血型鑒定,果然與春紅陰道裡陌生精液血型相同,雖然血型相同並不能得出同一認定結論,但結合指紋就很有說服力了。因此,楊秋池決定提水牯子。

    水牯子畢竟才十五六歲,犯下的又是為人不齒地姦淫重罪,在楊秋池一番呵斥下,又羞又愧,聽楊秋池要動刑,頓時慌了,低聲顫抖著說道:「小人招了……」

    「說!」楊秋池原來對這水牯子還有幾分同情,現在已經確認他就是姦淫並很可能也是殺害春紅姑娘的兇手之後,想起春紅的慘死,心中頓時升起了無比地厭惡,不由的話語也是十分的不客氣起來。

    水牯子道:「我沒有強姦春紅,我是看她受了那彭七爺,不,彭老七的毒打,心中忿恨,就去照看她,但春紅迷迷糊糊地說……說要我上床,要和我好……,我這才……脫了衣服上床了……我真的沒有用強,我們兩是自願的……」

    「你怎麼知道她被彭老七毒打?那時候你就在梨春圓裡嗎?」楊秋池問道。

    「是。」

    「你不是彭家福的陪伴嗎?怎麼跑到梨春圓裡去了?你這個年齡去那種地方好像不太適合吧。而且,你有那錢嗎?」

    「我……我……」水牯子低聲說了幾句。

    「死到臨頭,你還有什麼可以隱瞞的?」楊秋池桌子一拍,「你肯定是垂涎春紅姑娘的美貌,這才潛入梨春圓,將春紅姑娘先姦後殺!」

    「不不!」水牯子聽了這話,大驚失色,急忙說道:「我沒有,我真地沒有殺春紅姑娘,她和我自幼一起長大,我怎麼會殺她呢!」

    楊秋池微微一怔:「你們兩自幼一起長大,怎麼回事?」

    水牯子眼神中浮現出一種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滄桑,低沉著嗓音,慢慢道:「春紅……春紅我們兩是一個村的,從小一起長大……,她雖然比我大兩歲,可她什麼事情都依賴我,好像我是她的哥哥一般。後來我們兩長大了,我正準備央求我娘去她家求親,沒想到,她娘一場重病死了,她家本來就很窮,她娘的病將家也敗得差不多了,她爹就將她賣給了恩陽鎮梨春圓。」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曲折,楊秋池放緩嗓音,問道:「所以你就追到了恩陽鎮?」

    「我娘原來還是很喜歡春紅的,可她被賣到梨春圓之後,我和我娘說要賺夠錢替她贖身,平時我娘什麼都答應我的,可就這件事不肯,娘說這種女人不配當她的兒媳婦。我就偷偷跑來恩陽鎮,想賺錢給春紅贖身。我給彭家打短工,後來又作了彭家小少爺彭家福的陪伴。可是……可是春紅的身價太貴了……我怎麼都湊不夠那筆錢。」

    看不出這水牯子還是一個癡情郎,楊秋池問:「你娘呢?她跟著追到了恩陽鎮?」

    「是的,我娘找到我之後,要帶我回去,我死活不肯,我娘無法,就在恩陽鎮租了間房子幫人家洗衣服,照顧我。雖然她陪著我,但還是不肯鬆口讓我娶春紅……,其實,就算我娘同意了,我們也沒錢替春紅贖身,再說,雖然春紅也喜歡我,但她說如果我沒錢,她是不會嫁給我的,她不想和我受窮。」

    楊秋池道:「春紅嫌貧愛富,要嫁給彭老七,所以你因愛生恨,一氣之下動了殺機,將她先姦後殺?」

    「不不,我真的沒有殺春紅,我也沒有強姦她,她是自願的。」

    「現在春紅姑娘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你當然可以將這件事說成自願。」

    「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沒有強姦她。她……她真的是自願的。」水牯子懲紅著臉分辯道。

    「自願?怎麼個自願法?」

    「她沒反抗啊。」

    楊秋池冷笑:「沒反抗?春紅姑娘當時已經服下了酥麻散,處於昏睡狀態,如何反抗?」

    「啊?我……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彭老七叫老鴇去找酥麻散,整個梨春圓都知道這件事,你會不知道?你剛剛還說你氣不過彭老七毒打春紅姑娘,現在又來說你不知道,彭老七打春紅姑娘的時候,就是叫老鴇拿酥麻散的時候,這又作何解釋?」

    水牯子低下頭不肯聲了。

    楊秋池桌子一拍:「看你才十五六歲,沒想到居然是個刁滑之徒,看來不動刑你是不會說實話的。來人……!」

    水牯子嚇得面無人色,急忙磕頭道:「我說,我說。」

「講!」
第376章 大陰謀


  水牯子說道:「頭一天晚上,我去找我娘商量第二天去琵琶巖看仙女會的事情,聽說我娘到梨春園來攬洗衣服的活來了,我就到了梨春園找到了我娘。趁這機會我偷偷找到了春紅,正說話的時候,就知道彭老爺子您們要來梨春園。春紅就讓我自己走,然後她就出去了。好不容易見到她,我自然不願意走,趁她們到門口迎接你們的時候,我偷偷溜進她房裡躲了起來。」

  楊秋池有些奇怪,南宮雄派出的先期到達的護衛們不是將這梨春園進行了安全檢查嗎,怎麼沒查出他來呢,奇道:「你躲在她房裡什麼地方?」

  「躲在床上的被子裡。」

  楊秋池一愣,隨即笑了。妓院的姑娘們被子經常要用,這種鄉鎮裡的妓女沒有城裡的那麼有修養,這被子也就懶得疊來疊去的,包括春紅房裡的也一樣。

  護衛們檢查的時候是不會翻開春紅姑娘的被子來檢查的,春紅的床很大,又堆得有了好幾床被子,隨便躲在一床下面,倒也不容易發現。難怪護衛們沒有將他搜出來,看來這是一個安全隱患,得提醒南宮雄等護衛,以後這被子也要翻看一下是否藏得有人。

  楊秋池問道:「你就不擔心被春紅的嫖客發現?」

  「春紅姑娘已經和彭老七定了婚,從那以後,除了彭老七之外,不接其他客人的。」

  看不出,這小子還挺有心的,隨即想起自己和春紅那一場差點就發生了的風流韻事,這小子肯定也偷聽到了。不由的又好氣又好笑,桌子一拍。說道:「你躲在人家姑娘的被子裡,是何居心?」

  「我……我是想晚上和她……和她做那事……」

  「你們以前做過嗎?」

  「沒……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春紅願意呢?萬一她叫喊起來,將你扭送官府怎麼辦?」

  「我知道她不會地……,而且,我沒錢。平時是進不了梨春園的,也見不到春紅,將來她要嫁給了彭老七,就更沒機會了。所以……我就這樣做了。」

  「你娘呢?他沒找你嗎?」

  「後來聽她說找了的,沒找到,以為我走了,便抱著髒衣服離開了。」

  「後來呢?」

  「後來……後來……」水牯子微微抬頭看了一眼楊秋池,「後面大老爺您和春紅就進來了。說了一會話之後……。春紅就脫了衣服上了床,然後大老爺您就走了。接著春紅就開始哭。我本來想和她說話,可老鴇上來了,問春紅怎麼回事,春紅沒理她。只是一個勁地哭。勸了好久,直到彭老七來了,春紅罵他不是人,要悔婚。彭老七就打了她,還要強暴她,春紅拚命反抗。最後彭老七讓老鴇拿來酥麻散給春紅強行灌下,接著就強姦了她,然後就走了。」

  「他們沒發現你嗎?」

  「沒有,我躲在床裡的一床被子下,他們兩在床邊。床很大,碰不到我。」

  「後來呢?彭老七走了之後你也接著強姦春紅姑娘。對嗎?」楊秋池冷冷道。

  「春紅是自願的,我沒強姦她。」

  「放屁!」楊秋池火了,「春紅姑娘服了酥麻散昏睡,你利用她昏睡之際將她姦淫,這不是強姦是什麼!」

  水牯子不說話了,漲紅著臉低著頭。

  楊秋池道:「你離開春紅房間是什麼時候?」

  「大概五更天。」

  「你是如何離開地?」

  「我悄悄出了春紅的閨房之後,躲在園子裡,本來準備等大門開了再偷偷溜出去的。後來彭家莊的丫鬟翠環來了,門沒關,我就從大門出去了。」

  楊秋池問:「翠環來幹什麼?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離得遠,聽不見他們說話。

  目前,翠環殺死春紅地可能性最大。只是她現在帶著彭家福失蹤了。看來,有必要對翠環進行海捕。

  楊秋池吩咐金師爺給水牯子的故意傷害致死彭四和強姦春紅的罪行錄了口供,捕快們將水牯子鎖了起來,帶了出去。

  魏氏一見兒子被鎖,頓時瘋了一般衝了上來,緊緊抱著水牯子,說道:「我的兒,你怎麼了?」轉身跪在楊秋池面前,連連磕頭:「大老爺,我兒子犯了什麼罪啊,為什麼要鎖他?」

  楊秋池心底裡還是很同情這魏氏的,他不想將這個壞消息告訴她,便向金師爺看了一眼。

  金師爺說道:「你兒子趁春紅姑娘被灌了藥昏睡之際,強姦了春紅姑娘。」

  「啊!」魏氏驚慌失措連聲道:「不不,肯定弄錯了,不會是我兒子干地,大老爺,我兒子冤枉啊!」

  「他自己都承認了,怎麼冤枉他了?」金師爺抖了抖手中的口供。

  「不,不!」魏氏看向她的兒子水牯子,叫道:「兒啊,你快告訴他們。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沒有

  強姦春紅那個賤人,對吧!你快說啊。」

  水牯子低著頭說道:「娘……孩兒不孝,做錯了事。以後不能照顧你了……」

  魏氏眼中滿是絕望,一雙手亂抖著,臉色煞白,喃喃問道:「我兒子會死嗎?」

  金師爺歎了口氣:「強姦者、絞。更何況他還犯有斗傷人罪。」

  魏氏彷彿筋骨被抽掉一般,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楊秋池最害怕見到的就是這種情景,心中一聲歎息,邁步就往外走。

  魏氏忽然像發了瘋一般跪爬了幾步,攔在了楊秋池面前,磕頭如搗蒜一般:「大老爺,求求您。饒了我兒子吧,他爹死得早,可憐我母子相依為命苦撐到現在,求求您了。」伸出手就要去抱楊秋池地腿。

  徐石陵搶上一步,伸出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魏氏全身一震,半分都動彈不得。

  楊秋池道:「放開她吧。」

  徐石陵應了一聲,這才緩緩撤回手掌,依舊警惕地盯著魏氏。

  魏氏一個勁猛磕頭。額頭上已經滿是鮮血,苦苦哀求著。

  楊秋池道:「你兒子犯了王法,當然要依律問罪,如果僅僅哀求一下就可以免罪,那還要王法幹什麼!」

  這下子魏氏傻了眼了。一時之間蒼老了許多,見楊秋池邁步又要走,她知道,自己這個平頭老百姓,平日裡要想見到知州大老爺。還能說上話,那可比登天還難,眼前這機會轉瞬即逝,往前跪爬了一步,說道:「我知道彭老爺子的公子被誰抓走了,我如果說出來。能不能饒了我兒子的命?」

  楊秋池一愣,盯著魏氏:「你知道彭家福地下落?」

  魏氏點點頭,額頭上的鮮血順著鼻翼流淌了下來。

  「在哪裡?」

  「大老爺,我可以告訴你們,但能不能免我兒子一死?」

  楊秋池沉吟了一下。道:「彭家福是咱們四川省布政使表叔地唯一愛子,如果你能提供線索偵破這件案子。可以算得上重大立功,我想會網開一面,免你兒子一死的。」

  「當真?」

  楊秋池點點頭:「本老爺可以打保票。」

  魏氏大喜,連連磕頭:「多謝大老爺!」

  「你說吧。彭家小少爺被誰劫走了?」

  「彭家丫鬟翠環。」

  楊秋池氣道:「這一點傻子都知道,這翠環與小少爺一併失蹤,當然翠環最有嫌疑,這還用你來說嗎?」轉身就要往外走。

  「大老爺!」魏氏急聲呼喚,跪爬了幾步,攔住了楊秋池。咬了咬牙,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還有別人參與了,而且……而且他們有一個大陰謀……」

  「大陰謀?什麼大陰謀?」

  魏氏左右看了看,低聲道:「這件事與大老爺您有莫大關係,民婦只能私下裡和大老爺說。」

  楊秋池哦了一聲,盯著魏氏,看來這魏氏一定知道些什麼東西,難道這起綁票案還有隱情嗎?點點頭:「好,你跟我到屋裡說話。我帶上我妹妹,這可以吧?」

  「好。」魏氏看了看宋芸兒,低聲道。

  楊秋池前頭邁步進了房間,魏氏跟在身後,宋芸兒走在她旁邊,小心提防她暴起傷人。

  進了房,掩上門,楊秋池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對魏氏道:「好了,你說吧。」

  魏氏跪倒,臉色慘白地低聲道:「大老爺,劫走彭少爺地是翠環和龍老頭。」

  「龍老頭?」楊秋池一愣,「梨春園看門的龍老頭?」

  「就是。」

  「你是怎麼知道地?」

  「我……我無意中……無意中偷聽到了他們兩的談話才知道地……」

  「在哪裡聽到的?說清楚一點。」楊秋池對魏氏的吞吞吐吐有些不耐煩。

  「在……在梨春園裡……」魏氏聽出了楊秋池的不悅,急忙說道。

  楊秋池想起了水牯子說的魏氏那天晚上到梨春園裡攬洗衣服地活,也許魏氏攬活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不過,隨即心中一動,想起一件事情,冷聲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偷聽到龍老頭和翠環的談話的?
第377章 母愛真兇


  魏氏想了想,這才說道:「下午……」

  「你說謊,那天下午翠環一直在彭家莊,就沒離開過。」

  那天下午,宋芸兒一直在水婉淇那裡泡蘑菇,查找水婉淇用硯台砸彭四腦袋的事情,翠環是水婉淇的貼身丫環,一直在一旁沒離開過。因此,楊秋池斷定魏氏在說謊。

  魏氏慌亂地說道:「我記錯了,是……是晚上。」

  「晚上什麼時候?」

  「大概……大概一更天的時候」

  這一次宋芸兒忍不住說道:「胡說!一更天的時候,翠環也在彭家莊,沒有離開過!我親眼看見的。」宋芸兒那天晚上夜探水婉淇的臥室,看見水婉淇給了翠環臉上一記九陰白骨爪。

  魏氏更是慌亂,支吾著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楊秋池察言觀色,明白了裡面肯定有隱情,而且這隱情他已經猜到了一個大概,表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也不急著窮追猛打,繞開了這個話題,說道:「你偷聽到了什麼?」

  魏氏暗自鬆了一口氣,說道:「我聽到他們說第二天要翠環將彭少爺帶出來綁走。」

  楊秋池道:「他們綁架彭少爺幹甚麼?為了要贖金嗎?」

  「不是,他們……他們是要……」魏氏說道這裡,微微抬起眼簾,瞟了一眼楊秋池,又問道:「大老爺,這件事真的關係重大,我說出來,你真的能饒我兒子的性命嗎?」

  對於這個問題,楊秋池已經思考過。

  水牯子用石頭砸彭四,要用現代刑法來量刑的話。屬於故意傷害致人死亡,且是多因一果,他只承擔大部分責任而不是全部,加上事出有因,動機不算卑劣。又有未成年人這個法定從輕、減輕處罰情節,所以,判個幾年有期徒刑就不錯了。

  在古代,強姦罪要被處以絞刑。而現代刑法對強姦罪的處罰比古代要輕得多。一般情況下只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只有輪姦、強姦致人重傷死亡等,才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所以,按照現代刑法,從所犯罪名上看。水牯子判不了死刑,另外,他屬於未成年人,依法不能判處死刑。因此,深受現代刑法教育地楊秋池內心裡。就算沒有魏氏立功這件事情,他也不打算判水牯子死刑。

  不過,楊秋池已經發現這魏氏一定偷聽到了什麼重大秘密,他要用魏氏擔心水牯子被判死刑這件事來逼迫魏氏將這個秘密說出來。

  楊秋池點點頭:「本官剛才已經打了保票了,只要你提供的線索能找到彭家小少爺,我就留你兒子一條命。」

  「好。」魏氏下定了決心,低低地說了一句話。

  聽了這話,楊秋池渾身一震,和宋芸兒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十分的震驚。

  楊秋池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那你知不知道龍老漢與翠環他們將彭家小少爺關押在什麼地方?」

  「就在梨春園裡!」

  「梨春園裡?什麼地方?」

  「具體我不知道,我只聽他們兩說綁架來了之後就藏在梨春園裡。」

  楊秋池腦袋一轉。就已經明白了為什麼要藏在梨春園了,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那個翠環憑空消失,她如果離開恩陽鎮,一定會有人注意到地,所以她很可能與彭少爺都藏在梨春園。梨春園非常大,是恩陽鎮最大的妓院,龍老漢又是裡面看門的,要隱藏兩個人那是輕而易舉的。

  當然,為了防止這彭少爺喊叫,他們肯定用酥麻散之類地藥將其迷倒了。

  既然知道了目標,那就好辦了。楊秋池將南宮雄叫了進來,到裡屋嘀咕了好一會,南宮雄這才匆匆而去。

  楊秋池回到外屋,在凳子上坐下。

  魏氏磕頭道:「我已經將偷聽到的大陰謀說了,求大老爺依照諾言饒了我兒子性命。」

  楊秋池正在思索著剛才魏氏所說的那個大陰謀,聽了她的話,隨口說了一句:「那要看你的表現了。」

  魏氏臉一紅,擦了擦額頭上地鮮血,偷偷瞧了楊秋池一眼。

  楊秋池有些奇怪這魏氏臉紅什麼,轉念一想,這才發現自己剛才那句話有些彆扭,好像是抓住了人家什麼把柄,要對這魏氏動壞心眼似的,急忙咳嗽了一聲,解釋道:「我是說,要看你能否解釋清楚你是什麼時間和在什麼地方偷聽到這個大陰謀的了。」

  魏氏原以為這件事已經隱瞞過去了,沒想到那只是楊秋池的一個審訊策略,現在聽他又揀起了剛才的話題,頓時心中涼了半截,支吾著說道:「我……我……」

  「看來你的記性不太好,」楊秋池冷冷一笑:「還是我來告訴你吧,你是五更的時候偷聽到了翠環和龍老

  頭的談話的,對嗎?」

  聽了楊秋池的話,魏氏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驚恐地看著楊秋池。這種目光楊秋池已經見得多了,罪犯在罪行即將被揭露的時候,露出來地就是這種眼神。

  楊秋池繼續說道:「你一定很奇怪我是怎麼知道的,因為我已經查清楚,這翠環只是晚上五更的時候到過梨春園,既然你偷聽到她和龍老頭的談話,自然就是那個時候了。」

  魏氏見謊言已經被揭穿,低聲道:「是……是五更,是民婦記錯了。」

  「你深夜五更天,在梨春園幹甚麼?」

  「我……我……」魏氏很顯然對這個問題沒有細想過如何編造謊言,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這個問題如果你也想不起來的話,那就先回答本官另一個問題:你當時是在梨春園裡具體什麼地方偷聽到他們談話地?」

  魏氏更是慌亂,身子已經在輕輕顫抖,咬著嘴唇不說話。

  楊秋池冷聲道:「怎麼?這個問題也忘了嗎?那還是我來提醒你吧,那天夜晚五更。你是在春紅房間裡偷聽到的他們的談話的,對吧?」

  魏氏渾身發軟,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楊秋池又道:「春紅姑娘就是五更地時候被人殺死的,而翠環來的時候,春紅已經死了。所以翠環踩到了春紅流淌在地板上的鮮血,而那個時候,你已經在房間裡了,才有機會偷聽到他們發現春紅死了之後的談話。我說得沒錯吧?」

  魏氏死死咬著嘴唇。好像只有這樣才能阻止自己招供似地。

  楊秋池並沒有窮追猛打,轉而說起了另一個話題:「我剛才審訊你兒子水牯子的時候,我才知道,春紅姑娘與你兒子是青梅竹馬的一對,你兒子要你托媒去他們家求婚的時候。她家發生了變故,她爹被迫將她賣到了青樓。你兒子一心念著她,但你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妓女做媳婦,但你兒子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春紅姑娘身上,甚至不惜偷偷逃到恩陽鎮。替彭家莊做家奴賺錢要給春紅姑娘贖身。」

  宋芸兒不知道楊秋池怎麼問到一半,忽然說起了這件事情,不解地看著他。

  楊秋池繼續說道:「你兒子是你全部的希望,你想方設法阻止兒子和春紅姑娘好,可你的兒子情竇初開,五匹馬也拉不回。你一定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成功,你這才下決心,只有將春紅殺死,才能斷了兒子的念頭。」

  「啊!」宋芸兒一聲驚呼。「春紅是她殺的?」

  魏氏依然死死地咬著嘴唇,一句話也不說。

  楊秋池點點頭。接著對魏氏說道:「我不知道你這個念頭是什麼時候產生地,我聽你兒子說你去梨春園裡攬洗衣服的活,當時我就有些奇怪,你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妓女,哪怕這個女的是你兒子的青梅竹馬,可見你對妓女是十分厭惡地,所以,你應該是寧可餓死,也決不會到梨春園裡攬洗衣服的活的,但你卻違反了常規,這就只有一個解釋——你到梨春園是另有目的。」

  宋芸兒也明白過來了:「春紅是梨春園的名牌花魁,她要殺春紅,很難有機會,所以她才到梨春園裡攬活尋找機會。」

  「正是,」楊秋池點點頭,盯著簌簌發抖的魏氏說道:「那天你兒子來梨春園找你,也借這機會偷偷找到了春紅姑娘說話.兒子地癡迷讓你最終決定下手。至於你是如何躲過了我手下的搜索,隱藏在梨春園裡最終下手殺死春紅姑娘的,我還不太清楚。」

  魏氏還是緊緊咬著嘴唇,盯著地面,什麼話都不說。

  楊秋池歎了口氣:「你這也是情非得已,因為你兒子是你唯一的希望。對於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那種關愛,我現在已經開始慢慢瞭解了。」

  說起這話,楊秋池想到了柳若冰,還有秦芷慧和宋晴,她們都已經懷上了自己的孩子,所謂養兒才知父母恩,當自己的下一代即將來到這個世界上地時候,楊秋池才開始慢慢體會到父母對兒女的愛,才懂得了父母當初對兒女的每一個關懷。

  魏氏慢慢抬起頭,望向楊秋池,豐盈的身子在輕輕顫動,眼睛也慢慢變得晶瑩了。

  楊秋池道:「雖然你不說話,但我也能肯定就是你殺死了春紅姑娘。我原來不知道,但見到你之後我就知道了。」

  魏氏疑惑地看著楊秋池,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第378章 兇殺經過


  楊秋池道:「我從你偷聽到翠環與龍老頭兩人的談話,便已經估計到了了你就是兇手,加上你對春紅的憎恨和對你兒子不顧一切的維護,你具備了作案時間和作案動機,而春紅姑娘當時昏睡的情況,也使得你有了殺人的條件。」

  魏氏咬著嘴唇,還是沒說話。

  楊秋池眼中慢慢流露出了一種敬佩,一種對母愛的敬佩:「其實,如果你不是為了救你的兒子,不顧一切將自己偷聽到的那個秘密告訴我,我根本想不到,你才是殺死春紅姑娘的真正兇手。正是你偷聽到的那個秘密,讓你暴露了隱藏很深的這個殺人真相。或許,這也是一種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又或者是因果報應吧。」

  宋芸兒有些奇怪:「哥,這與報應有什麼關係呢?」

  「魏氏殺了春紅姑娘,沒有在現場留下更多的犯罪線索,以至於從一開始就誤導了我的偵破方向。可她兒子水牯子也因為姦淫春紅姑娘犯下了死罪,被我抓住,從而逼迫她不得不想方設法立大功給兒子贖罪,所以將她在兇案現場偷聽到的那個大陰謀告訴了我,也就因此暴露了她。這不是對她殺害春紅姑娘的報應嗎?」

  「春紅這個賤人是死有餘辜!」魏氏終於抬起頭嘶聲喊道,「如果讓我重新選擇一次,我一樣會殺了她的!」情緒激動之下,魏氏喘著粗氣,臉頰潮紅。

  楊秋池道:「究竟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魏氏挺起胸脯:「沒什麼可說的了,沒錯,春紅這個人盡可夫的賤人是我殺的。我替她抵命就是。只要大老爺兌現諾言,饒我兒子一命。民婦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大老爺的恩典。」說罷,咚咚磕頭有聲,額頭上剛剛癒合的傷口有裂了開來,鮮血染紅了地面。

  宋芸兒心中不忍。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大娘,別這樣,你好好把這事說清楚。或許有情有可原地地方,我哥……不,大老爺或許會酌情考慮的。」

  魏氏搖了搖頭,悲聲道:「大老爺已經答應饒了我兒子,我再沒什麼可牽掛的了。我給春紅抵命就是。」站起身,一頭往立柱上猛地撞了過去。

  楊秋池急聲道:「攔住她!」

  宋芸兒眼疾手快,閃電般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不能這樣!」

  魏氏哭泣著要奮力掙脫,卻如何掙得脫宋芸兒如鐵箍一般的纖纖素手。

  魏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給楊秋池和宋芸兒磕頭道:「大老爺,太太,如果你們可憐我,就讓我現在一頭撞死在這裡吧。我不願意上法場,讓我兒子沒臉做人。」說罷,又拚命要掙脫宋芸兒地控制。

  宋芸兒在她肩井穴上點了一指。魏氏頓時全身酸軟,動彈不得。宋芸兒這才急聲道:「你這人怎麼回事,要死也不爭在這一刻啊。」

  楊秋池知道,現在這魏氏心萌死志,但她剛才說的情況還有些沒弄明白的。不能就讓她這樣死了,再說。她提供的這個消息如果核實,這可是奇功一件,完全可以因此免除她的一死。

  楊秋池道:「正是,魏氏,你要是死了,你的兒子坐牢,誰來照顧他?他將來還要娶妻生子,還有大把的人生要過,你就這樣忍心拋棄他一個人先走嗎?」

  魏氏一怔,隨即匍匐在地,悲聲大哭起來。

  楊秋池道:「實話告訴你,你剛才偷聽到的事情很重要,我現在已經派人去查證去了,如果你所說經過查證屬實,本官可以考慮饒你母子一死。」

  魏氏抬起頭,淚眼婆娑望著楊秋池,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因為她不知道這個消息對楊秋池有多麼重要,足夠換取她母子倆地性命。

  宋芸兒當然也知道那個消息對楊秋池的意義,也說道:「聽到了嗎?大老爺說話從來算話的。你要為你兒子多著想才對。好好回答大老爺的話吧。」

  魏氏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含著眼淚急急地點了點頭:「大老爺,您請問吧。」

  「你先把你是如何殺死春紅姑娘的經過說一下。」

  魏氏抹了抹眼淚,說道:「其實,我不是真心要殺春紅。那天晚上我去她房裡之前,我還沒存心要殺她。」

  「你說地倒也有道理,」楊秋池想了想,「如果你早就預謀要殺她,你應該事先準備刀子之類的凶器,不會臨時才用春紅房裡的剪刀做凶器的。但不可否認,你對她恨之入骨。」

  事到如今,魏氏也不抵賴

  我是很恨她,她到青樓賣身那是她的事情,我管不著,可她勾引我兒子,那我就不能不管了。」

  楊秋池道:「是你兒子喜歡人家春紅,總不能怪到人家頭上去吧。」

  他心裡想,明明是這水牯子一廂情願對春紅死纏爛打,春紅並沒有什麼明顯過錯,可這魏氏卻認為是春紅在勾引她的兒子,把一切過錯都推在了春紅地身上。所謂兒子總是自己的好,做母親的,當然會認為錯都在別人,自覺不自覺地都在維護自己的孩子。

  魏氏見楊秋池不相信她的話,急忙分辯道:「不是地,大老爺,這春紅在村子裡的時候就是個招花引蝶地貨,不規規矩矩在家裡做女紅,到處拋頭露面的,看見個男人就笑,才十三四歲一個小姑娘,可夏天裡,穿得袒胸露背的,真是天生就是個當婊子的貨……!」

  楊秋池皺了皺眉,看來,這魏氏對春紅的成見還是很深的,但也不想聽她罵街,便打斷了她的話:「行了,死者為大,春紅都已經死了,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說你殺人的經過就行了。」

  魏氏聽出了楊秋池話語中的不悅,趕緊應了一聲,這才繼續說道:「是,我之所以到梨春園攬洗衣服的活,的確是想找機會和春紅好好說一說,讓她不要再勾引我兒子。可一直沒機會和她說話。那天晚上我在梨春園裡攬活,兒子來了,我看見春紅站在二樓她的閨房門口朝我兒子飛媚眼。」

  楊秋池有些好笑,心想,春紅已經與彭老七定了親,轉年就是人家彭家的人了,你兒子窮光蛋一個,又對人家死纏爛打,這春紅恐怕是躲之不及,生怕彭老七知道了不得了,哪裡還敢招惹你兒子呢。笑道:「春紅朝你兒子飛媚眼?你沒看錯吧?」

  「怎麼不是!當時我和我兒子就站在園子大門口,她看著我們,那眉宇,那眼神,那騷狐狸的樣子,難道不是朝我兒子飛媚眼嗎……」

  楊秋池更是好笑,這梨春園春紅的閨房距離園子大門口少說也有五十米,這麼遠的距離哪裡還能看清人家的眼神,說到底還是她對春紅的成見,是她自己心中的一種感受罷了,揮了揮手:「好了好了……飛就飛了吧,你接著說。」

  「我氣得渾身發抖。轉身要拉我兒子出去,可我兒子已經趁我不注意偷偷溜了,我找了一會沒找到,估計肯定是溜春紅的房裡,就等在樓下面。果然,不一會,春紅一邊說著話一邊從房裡出來,我聽她說話就知道,我兒子肯定在春紅的房間裡。接著,就聽到老鴇說讓龜公們清場,說知州大老爺和彭老爺你們要來。我知道兒子躲在春紅房裡,不放心,就躲進了龍老漢的房裡。」

  楊秋池奇道:「龍老漢?梨春園看大門的龍老漢?你跟他很熟嗎?」

  魏氏臉上微微一紅:「這龍老漢一直想讓我改嫁給他,梨春園的活也是他幫我攬的。」

  楊秋池明白了,南宮雄他們只是擔任警戒,驅趕閒雜人等,把守各個路口通道,禁止無關人員靠近,並不是進行詳細搜查,再加上這龍老漢的房子在梨春園大門口,距離楊秋池他們活動中心場所很遠,所以,南宮雄他們可能只是簡單看了看有沒有什麼扎眼的人就行了,也就沒有發現躲在看門老頭屋裡的魏氏。

  楊秋池問道:「這龍老漢知道你躲在她屋裡嗎?」

  「他不知道,我躲在他房間的那間雜貨房裡的。」

  「後來呢?」

  「後來大老爺你氣沖沖走了之後,彭老爺和彭七爺也追了出去,老鴇帶著姑娘一直送到門口,後來彭七爺又回來了,進了春紅的屋裡,我很擔心他發現我兒子會傷害他,心裡很緊張,好在沒發現。最後彭七爺也走了。園子裡這才安靜了下來。等夜深人靜之後,我悄悄來到了春紅房外從門縫裡看,就看見春紅勾引我兒子在床上和她做那事……」

  楊秋池忍不住說道:「春紅姑娘那時候已經被灌了酥麻散,全身酸軟,昏昏沉睡,如何勾引你兒子?」見魏氏又要分辨,擺擺手道:「好了,你說勾引就勾引吧,你接著往下說你是怎麼殺人的。」
第379章 餞行酒


  魏氏答應了一聲,說道:「後來我兒子離開之後,房門沒關,我就進了屋,想質問春紅這個騷狐狸為什麼要禍害我兒子,可我使勁搖她,她只是嘴裡低聲嘟噥著什麼話,我用耳朵貼在她嘴邊,這才聽清楚她好像說的是:水牯子……我要告你……」

  楊秋池心中一沉,春紅雖然服了酥麻散,但這種藥肯定不能與現代的麻醉藥或者強力安眠藥相提並論,因此,春紅一定程度上意識還是清醒的,也就知道水牯子利用她酸軟昏睡無力強姦了她,所以這才這樣說了。

  令人心痛的是,應該就是這句話,最終引起了魏氏的殺機。當年武大郎也是因為聲稱要將潘金蓮與西門慶芶且之事告訴弟弟武松,最後被殺人滅口的,現實中的一些強姦案件,也是因為被害人被強姦之後,不注意應對犯罪的策略,當即哭訴著聲稱告發,引起了罪犯的殺念。

  果然,魏氏恨聲道:「我本來只是告訴她不要再勾引我兒子,沒想到她說要告發我兒子迷姦她的事情,我又氣又恨又怕,一眼看見桌子上有一把小剪刀,我拿起來,朝著她脖子紮了一刀,然後馬上退開。」

  楊秋池詳細詢問了她扎的部位,與屍檢情況吻合,這才繼續讓她往下說。

  魏氏續道:「春紅掙扎著滾到了床下,扭了幾扭,就不動了。我正要上前查看,就聽到了屋外有腳步聲上樓來了,就趕緊躲到了大衣櫃裡。從縫隙看見來的是龍老漢和翠環。兩人發現春紅躺在地上,到處都是血,低聲驚呼,翠環上前蹲下身探了探春紅的鼻息。說了聲:她好像沒氣了。」

  楊秋池現在明白了,翠環蹲下身查看春紅的時候,春紅正處於彌留之際,雖然房裡很暗,但近距離她看清楚了翠環。以為翠環就是兇手,於是,這才用最後的力氣畫一個圓環。那個圓環圖案指的的確是翠環,只不過是魏氏誤看了兇手。

  魏氏接著說道:「他們商量了幾句。翠環發現腳上粘有血,脫了鞋子,兩人就離開。我躲了好一會,聽外面沒有動靜了,這才悄悄出去躲了起來。早上園子門開了之後,這才趁沒人溜出去了。」

  說到這裡,南宮雄推房門走了進來,在楊秋池耳朵邊低語了幾句。楊秋池很高興地點點頭,對魏氏道:「你剛才說的偷聽到的大陰謀已經有一部證實是真的。還有另一部分需要證明,一旦證明也是真的,本官就免你母子一死。」

  魏氏大喜,給楊秋池又是連連磕頭。

  楊秋池吩咐將魏氏和水牯子兩人看押起來,然後對南宮雄等人秘密抓回來地翠環和梨春園看門的龍老頭進行了審訊,隨即。又與金師爺、南宮雄、詹正等人嘀咕商量了好一會,作出了部署,這才滿心喜悅回到了彭家莊。

  已經找尋了幾天了,唯一的兒子生死未卜,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還是沒半點消息,這讓整個彭家莊都籠罩在了一片愁雲慘淡之中。

  彭老爺子正坐在客廳裡長吁短歎。水婉淇在一旁抽抽噎噎哭著。彭老七和保寧府知府趙新樂坐在一旁相陪,也是一個勁唉聲歎氣,兩邊垂手而立地家丁奴僕們都是靜若寒蟬。

  見到楊秋池進來,大家都圍了上來,滿是希望的眼神。將楊秋池迎到首座上坐下之後,水婉淇搶先問道:「爵爺,可有我福兒的消息?」

  楊秋池歉意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我沒有找到彭小少爺。但我偵破了春紅被殺案和彭四橫死碼頭案,已經將真兇緝拿歸案。」

  現在,沒有什麼能引起水婉淇的興趣,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她的兒子,聽到兒子沒有消息,便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趙新樂卻還是很高興的,畢竟,這兩個案件偵破了,他這保寧府知府也是臉上有光的。忙問道:「爵爺,請問這兩件案件究竟怎麼回事?」

  彭賀喜、彭老七兄弟兩也一起望著楊秋池。

  楊秋池簡單將案情說了一遍,但暫時隱滿了水婉淇那一硯台的作用。眾人聽說殺死春紅的兇手居然是恩陽鎮替人洗衣服地魏氏,是因為她擔心兒子娶一個妓女而將春紅殺死的,而彭四也是因為欺辱魏氏,被魏氏的兒子水牯子氣憤之下,用石頭砸傷腦袋,一個月之後傷重死亡,都感到十分的驚訝。

  說完案子,楊秋池對彭賀喜道:「彭翁,本官承蒙您盛情邀請,來恩陽鎮參加仙女節,沒想到連續發生兩起命案,節日也沒過成,幸虧本官運氣好,很快將這兩件案子偵破了。可

  直到此刻還是毫無下落。慚愧啊……唉!」

  連楊秋池這樣破案如神的人物都束手無策,彭賀喜真是有點萬念俱焚了,水婉淇更是哭得死去活來的。

  楊秋池站起身,拱了拱手,說道:「本官已經出來多日,衙門裡肯定積壓了諸多繁雜事務需要回去料理,本官打算現在打道回府,特來向彭翁和彭夫人辭行。」施了一禮,就要出門。

  彭賀喜還沒說話,水婉淇已經悲聲著急地說道:「爵爺您不能走!」

  楊秋池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望向水婉淇:「彭夫人還有事嗎?」

  水婉淇用手絹抹了抹眼淚,轉身對彭賀喜勉強一笑,道:「老爺,福兒找不到了,那也是他的天命,但咱們請爵爺這次來了之後,就沒好好招待過,爵爺公務繁忙,也不好挽留,咱們還是設下酒宴,好好給爵爺送行。老爺意下如何?」

  彭賀喜連連點頭,走到楊秋池面前,道:「爵爺,賤內所說言之有理,如今也是天色不早了,也不用慌在這一時,老朽擺下酒宴,給爵爺送行,明日一早再走,爵爺可否賞老朽這個薄面呢?」

  趙新樂趙知府也走過來說道:「是啊,爵爺,一碼歸一碼,福兒找不到,天也不能就此塌下來,慢慢設法再找尋。這餞行酒還是要喝的。今晚咱們喝了餞行酒,明早我和爵爺一併啟程回去,如何?」

  楊秋池望了水婉淇一眼,見她神情十分緊張地望著自己,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本官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水婉淇這才臉色蒼白地輕舒了一口氣,彭賀喜、彭老七和趙知府都連聲稱好,彭賀喜吩咐擺下酒宴。

  酒宴很快擺下,雖說是餞行酒,可彭小少爺失蹤,大家也都高興不起來,這餞行也就純粹是禮節性的了。

  彭賀喜、彭老七、趙新樂都先後給楊秋池敬了酒,水婉淇一直臉色蒼白坐在那裡想心事,最終,才哆嗦著端起桌前的一個精緻小酒壺,走到楊秋池面前,要給楊秋池斟酒。

  一旁的丫鬟急忙上前說道:「夫人,讓奴婢來吧。」

  水婉淇搖了搖頭,拿著小酒壺,在楊秋池地酒杯裡斟了一杯酒。

  楊秋池欠了欠身:「彭夫人真是太客氣了,這種斟酒的事情就讓丫鬟們來就行了。」

  水婉淇沒說話,也給自己斟了一杯,端起兩杯酒,勉強一笑,說道:「爵爺,婉淇給您敬一杯酒,如果婉淇有什麼做得不對地地方,還請爵爺原諒。」說罷,心慌意亂地望向楊秋池的酒杯,嘴唇哆嗦著,白嫩的臉蛋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楊秋池彷彿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舉起酒杯,說道:「彭夫人親自給本官倒酒,這可是本官的榮幸阿。」頓了頓,又說道,「彭夫人,本官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爵爺請說。」水婉淇還是神情慌亂地盯著楊秋池那杯酒。

  「人生在世,難遇一知音,彭老爺子十數年才續絃,又只娶了彭夫人你一個,足見對彭夫人情深意重,這樣的情分到哪裡找去阿。說句不中聽的話,即使你們的孩子沒了,本官相信,也不會影響彭老爺子對你的情意的,彭老爺子會加倍疼惜彭夫人您的。」

  彭賀喜附和著呵呵乾笑了兩聲,他不知道楊秋池怎麼說得好好的忽然說起了這件事來,疑惑地看著楊秋池。

  水婉淇低頭頷首,窈窕的身子在輕輕顫抖,杯中酒也因顫動而蕩漾著。

  楊秋池接著說道:「彭夫人對小少爺的母愛令人敬佩,但是……,凡事都還是三思而後行才好,本官酒後胡言,就當與夫人共勉吧。」

  水婉淇身子一晃,顫抖得更是厲害,手中的那杯酒已經蕩出了一大半,淋得一隻纖纖素手濕漉漉的,兀自不覺。

  楊秋池慢慢舉起酒杯,又說道:「彭夫人,多謝了。」將那杯酒往嘴邊送去。

  水婉淇忽然一巴掌將楊秋池手中酒杯打落,摔在地上,跌得粉碎。隨即,掩面哭泣著轉身往後堂奔去。
第380章 綁架的內幕


  剛才楊秋池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水婉淇就一巴掌將他的酒杯打落了,這已經將一屋子的人都驚呆了,現在水婉淇也扔掉自己的酒杯哭著要走,彭賀喜急忙一把將她拉住,驚聲問道:「夫人,你怎麼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水婉淇只是哭泣著猛搖頭,什麼都不說,掙脫了彭賀喜的手又要往後堂走。

  「彭夫人請留步!」楊秋池叫了聲,「你先看看這是誰,再走不遲!」說罷,轉向客廳大門,拍了拍手掌:「將小少爺抱進來吧!」

  屋外,夏萍抱著一個孩子走了進來,那孩子用孱弱的聲音喊道:「爹,娘~!」

  「福兒~!」彭賀喜驚喜地叫了一聲,幾乎是跌撞著衝上去,一把抱過了那小孩,「福兒!真的是我的福兒!」

  水婉淇週身如同電噬一般猛地一震,轉過身,望向那孩子,驚喜地嘶聲喊道:「福兒~!」急步撲了過去,她穿著拖地長裙,走得急了,差點一跤摔倒。夏萍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

  水婉淇連謝字都來不及說,一把將彭家福搶了過來,緊緊摟在懷裡,左右看著:「是……是我福兒!」摟著彭家福,在他臉蛋上不停親吻,喜極而泣,眼淚鼻涕口水糊了彭家福一臉。

  彭賀喜轉身給楊秋池跪倒:「多謝~!多謝爵爺救命之恩!」彭老七也欣喜地跟著跪倒磕頭。楊秋池急忙將兩人扶了起來。

  趙新樂驚喜交加說道:「原來爵爺已經將小少爺成功解救了出來,剛才是故意逗我們來著,哈哈哈。」

  楊秋池笑了笑,沒說話,望向水婉淇。

  彭家福被綁走了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兩眼無神,十分的孱弱,早已不復當初的惡毒頑皮搗亂。直看得水婉淇心痛不已緊緊摟著他左一聲心肝右一聲寶貝。

  好半天,這才想起兒子的救命恩人,抱著兒子跪在楊秋池面前。磕頭道:「爵爺……多謝您救了我兒。婉淇一輩子感恩戴德,做牛做馬也難以報答爵爺您的恩情。」說罷,嗚嗚地哭了起來。

  楊秋池凝視她道:「彭夫人,你僅僅是感激本官救了你的兒子嗎?」

  兒子已經救回來了。水婉淇又是感激又是羞愧,磕頭道:「爵爺,婉淇對您起了歹意,實在是事出無奈,多謝爵爺以德報怨。婉淇慚愧無地自容,婉淇冒犯爵爺,甘願受領爵爺地任何處置,絕不二言。」抱著兒子又磕了一個頭。

  楊秋池歎了口氣:「彭夫人請起。本官剛才並沒有點明,但你就已經做了正確的選擇。懸崖勒馬,沒有釀成大錯,又是迫於無奈,本官就原諒你了。」

  水婉淇大喜過望,摟著孩子,哽咽著說道:「多謝……爵爺!婉淇……婉淇沒齒難忘!」抱著孩子又磕了幾個頭。

  彭賀喜對他們的對話猶如雲霧之中一般。摸不清楚,將水婉淇攙扶了起來,問道:「夫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都弄迷糊了。」

  水婉淇摟著兒子,伸手入懷。摸出了一張字條,遞給彭賀喜。說道:「老爺請看。」

  彭賀喜疑惑地接了過來,展開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問道:「夫人,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水婉淇道:「福兒失蹤的那天晚上,我在我梳妝台的珠寶盒子裡,發現了這張字條,是翠環寫地,說讓我找機會給爵爺下毒,要毒死爵爺,否則,就將福兒殺死。還附了一小瓶的毒藥,說這毒藥服了之後數天才毒發。」

  彭賀喜跺腳道:「你……你怎麼沒把這事情告訴我!」

  水婉淇摟緊了自己的孩子,畏縮地說道:「老爺……字條上說了,我若告訴別人,他們就會撕票……所以我不敢……」

  宋芸兒在一旁得意地插嘴道:「其實,我哥已經知道你被他們威脅了,只是,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這麼做。如果你在我哥將酒杯碰到嘴唇之前不打掉我哥手中地那杯毒酒,我哥立馬就要將你拿下,問你一個謀殺上官的死罪!」

  水婉淇暗自心驚,心想,這可真的是一念之差,如果自己當時一心想著救兒子,而放任楊爵爺喝毒酒,那自己現在已經成了階下囚了。

  她心中十分感激當時楊秋池點撥了彭老爺子對她的好,讓她想到這件事一旦敗露,謀殺爵爺那可是重罪,會害得彭家家破人亡的,這已經讓她猶豫,又聽楊秋池說地那句話:「三思而後行」,猶如當頭棒喝,頓時猛醒,一掌打掉了楊秋池手中的毒酒,心中悲痛兒子恐怕就此沒了,傷心之下往後堂跑,現在才知道,自己剛才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了。

  彭賀喜到底聽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氣得花白鬍子亂抖,一揚手,啪的一聲,給了水婉淇重重的一記耳光,水婉淇被打得一跤摔在地上,粉嫩的臉蛋上頓時顯出幾條赤紅手印,可她的懷裡,兀自還緊緊抱著自己的兒子。

  小少爺彭家福哇了一聲哭了起來,又是連連咳嗽。水婉淇坐在地上,將臉貼在兒子小臉蛋,也是嚶嚶地哭了起來。

  彭賀喜那一巴掌打了出去,便已經後悔了,見她母子可憐,又是心痛,又是氣惱,一個勁跺腳歎氣。

  楊秋池勸道:「罷了,彭翁不必如此,彭夫人也是對兒子一番情意,本官能夠理解,也就不追究了。」

  彭賀喜急忙跪倒磕頭:「多謝爵爺!」伸手拉了一把水婉淇,罵道:「你還哭!還不跪下多謝爵爺大人大量!」

  水婉淇一側臉蛋已經被打得高高腫起,抽泣著摟著兒子翻身跪倒磕頭。

  楊秋池將他們攙扶起來。

  趙新樂一臉疑惑,又是一臉惶恐,走過來陪著笑臉問道:「呵呵,爵爺真是神機妙算,不僅將彭小少爺成功解救,還一舉偵破了三個案子,說實話,前面兩個聽了爵爺的解說之後,我等都是擊節叫好,但對這起綁架案,趙某至今還是一頭霧水,卻不知爵爺是如何偵破的。」

  這趙新樂是楊秋池的頂頭上司,可他知道楊秋池是大有來歷的人,又是超品地爵爺,所以對楊秋池說話卻低三下四的。這稱呼上也是幾經考慮,他是上司,本來應自稱本官或者本府,但再給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要自稱下官,又與禮節不合,只得含糊地自稱趙某。

  楊秋池笑道:「我偵破水牯子案時,魏氏為了解救她的兒子水牯子,將她偷聽到的一個秘密告訴了我,這個秘密讓我查清楚了魏氏自己就是殺死春紅的兇手,除此之外,這個秘密還讓我抓獲了綁架案地真兇,成功解救了彭小少爺。魏氏母子也因此功勞可以免一死。」

  趙新樂一臉驚訝地問道:「哦,什麼秘密這麼神奇?」

  「翠環和梨春園看大門的龍老漢合謀綁架彭小少爺,逼迫彭夫人殺我,否則他們就撕票。」

  這一點剛才已經從水婉淇口中知道了,但此刻聽楊秋池說起來,趙新樂還是吃了一驚,轉頭看向水婉淇,只見她抱著兒子,臉上那一巴掌還赫然在目,低著頭落淚。趙新樂轉頭問道:「這兩人為何要殺爵......爺呢?他們與爵爺有仇嗎?」

  楊秋池搖了搖頭,盯著趙新樂微笑著說:「他們與我素無仇怨,知府大人可猜得到他們為何要殺我嗎?」

  趙新樂被楊秋池盯得發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趙某……趙某不知。」

  「那趙知府可知道,本官破獲船幫大案地事情嗎?」

  趙新樂怎麼會不知道呢,他還因為失察,不僅罰俸,屁股還被痛扁了一頓。乾笑兩聲道:「難道……難道這兩人與船幫有關?」

  「正是!保寧府船幫被本官一舉端掉之後,船幫對本官恨之入骨,一直在尋機行刺本官。這一次,就是一個有計劃有預謀的安排。翠環和龍老漢他們兩接到船幫下達的命令,要利用本官到恩陽鎮的這個機會,刺殺本官。只不過,本官防備很嚴,他們一直沒有機會。」

  楊秋池轉頭望向彭賀喜,接著說道:「那天晚上,彭翁和彭夫人兩人戲言,說本官喜歡春紅姑娘,他們想要彭七爺將春紅姑娘讓給我。他們不知道,這個春紅姑娘也是船幫的幫眾,翠環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之後,決定讓春紅給本官下毒。」

  楊秋池走到桌子邊上,拿起剛才彭夫人端的那個精緻小酒壺,搖了搖,道:「這壺酒已經被彭夫人下了毒,這毒是翠環和那小字條一起留給彭夫人的,這種毒無色無味,很難察覺,而且,潛伏期為數天,數天之後才會發作。端是厲害。」

  彭夫人緊緊摟著自己的孩子,漲紅著臉不敢說話。

  楊秋池接著說道:「翠環本來是準備讓春紅給我下這種毒的,翠環是彭夫人的貼身丫環,白天很少有機會單獨出去,而本官不日就要離開,機不可失,於是,當晚她從後門出了彭家莊,來到梨春園找到船幫聯絡員龍老漢,傳達了船幫上層的指令,讓龍老漢協助說服春紅給本官下毒。可他兩人來到春紅房裡的時候,春紅已經被魏氏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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