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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盜皇 作者︰誤道者 (連載中)

第六卷 契約!搏殺者的游戲! 第十四章 獨鬥 (五)

 不出莫涅斯科的預料,從瓦杜博小隊的目光裏就可以看出羅瀾是第三個出場的人。
 
 他沉思著,現在就派出自己最得力的殺手鐧是否過早了呢?他原本是想將安格留到比較靠後的搏殺賽中,可是為了確保己方的實力不受損失以及拿下這一場,這一決定無疑是正確的。
 
 他的眼睛中第一次透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場上的每一個變化和雙方所顯露出來的情緒都一絲不落的在羅瀾的心板上顯現出來,就像分開散佈的水珠向一個漏斗狀的容器內流動,盡管一點一滴極其稀少,但最終仍然會自然而然的向一處匯聚。
 
 偽裝盜賊的嚴格訓練下的成果在此刻顯露無疑,在面臨敵手的時候,他需要隨時從各個方面,各個途徑去獲得資訊,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表情和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其中可能都隱含著他所需要的東西。
 
 莫涅斯科轉瞬即逝的目光以及魔鯊小隊那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已經從側面告知了羅瀾,接下來的一個對手將會非常的不簡單。
 
 當禁罰執事按程式說出名字後,一個看似纖弱的身影從通道口有些畏縮地走了出來。
 
 這個人影走走停停,又時不時看向場中每個人,神情似乎有些怯場,隨即低下頭,加快了腳步一路到莫涅斯科的身旁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死死垂著頭,漲紅了臉一聲不吭。
 
 眾人這時才留意到,他是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臉上仍是稚氣未脫。
 
 少年的身高僅僅高過了莫涅斯科的腰間,這讓後者很方便的就把手搭上了他留著短發的腦袋,溫和道:“安格,這一場是你的比賽,我想你一定會贏的。”
 
 安格抬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睛迎上莫涅斯科那期待與寬和的目光,他摸了摸腦袋,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莫涅斯科轉過頭,在羅瀾的面具上盯了一會兒,然後彎下腰在安格的耳邊,道:“不要大意。”他輕輕拍了拍了後者的後背,道:“去吧。”
 
 瓦杜博小隊的成員都沒有想到對方最後一場竟然會派出這麼一個看似羸弱的少年,並且根本看不出什麼特殊,甚至連一把像樣的武器也沒有帶。
 
 然而越是反常的事物越是讓人無法琢磨,魔鯊小隊絕對不會拿搏殺賽開玩笑,這個少年的身上一定有著非同一般的地方。
 
 羅瀾絕不會因為對方的年齡而輕視,阿波羅大陸上有太多不可預知的東西,一不小心就會跌落後悔都來不及的陷阱中。
 
 或許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這名少年走過來時憑他的耳力居然沒有聽到一絲半點的響動,羅瀾甚至覺得,如果自己閉起眼睛且事先沒有準備的話,恐怕無法察知對面有這麼一個人向這裏走了過來。
 
 這樣的情形,如果放在陰影盜賊身上那是毫不奇怪的,高明者不但是聲響,甚至能夠收斂渾身的氣息和溫度,躲在角落裏時與石塊和墻壁無異。那都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和生死之間的考驗後才磨練出來的技能,沒有一絲一毫僥幸的地方。
 
 至於眼前的這名少年,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兩個人各自走到了場中站好,安格怔怔看了羅瀾好半晌,突然好奇地問道:“你為什麼要戴面具呢?”
 
 羅瀾在面具背後的臉容微微一笑,發出因被遮擋而略微有些模糊的聲音道:“因為有些秘密不想讓人知道。”
 
 “可以拿下來看麼?”
 
 突然,羅瀾猛地向後翻去,就在安格說出“可以”兩字的時候,他就覺得眼前一花,腳下就立刻就發力向後騰身,耳邊正好聽到“拿下來”這個三個字,當他在空中一個後仰魚躍穩穩落地後,“看麼”這三個字正好結束。
 
 羅瀾緊盯著對方,背後稍稍溢出了冷汗,這是何等驚人的速度!
 
 因為面具的緣故他的視角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差點連對方的何時發動都沒有看出來。
 
 少年一臉驚訝,他的手在空中抓了抓,似乎為沒有拿到面具而感到有些失落。轉瞬間,他又振作了起來,露出興奮的神色,欣喜道:“好久沒有看到有像你一樣快的人了,我一定會抓到你的!”
 
 人影一閃,羅瀾眼神冷冷一撇,還想突襲麼?看著那抓來的小手,他突然伸出手去在對方的手腕上精準無比的一搭,然後順著那股力量將少年的身體往下一拉,膝蓋上抬,狠狠頂撞在了那副瘦弱的身體上,然後一轉身就將那不大的身體頭朝下重重摔在地上。
 
 “砰!”
 
 場中高高揚起了一蓬沙土。
 
 安格似乎被摔懵了,臉朝下方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
 
 兩名禁罰執事面無表情。
 
 魔鯊小隊的成員沒有一絲半點的焦急和擔憂,他們仍然注視著場中,仿佛好戲才剛剛開始。
 
 羅瀾同樣知道,剛才那幾下打擊並未對少年造成影響,因為後者的眼眸裏從挨上打擊的第一刻起就一片清明,沒有任何痛苦或者慌亂的反應。
 
 沒有靠鬥氣,沒有靠魔法元素,沒有暗能的波動,甚至沒有使用天賦的跡象。
 
 純粹憑借身體的能力做到這一步,如果他確實只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點年紀的話,那除非是在特殊的環境裏待過,甚至成長。
 
 安格的手先是抽動了一下,然後膝蓋屈起,慢慢支撐起自己的上身,接著頭一抬,澄亮的眼睛認真地看著羅瀾道:“我會揭開那張面具的。”
 
 羅瀾深沉的一笑,從面具背後放出沉悶的笑聲:“我等著你。”
 
 剛才的那一番接觸看似是少年處于下風,其實那只是互相試探,因為誰也沒有向對方暴露出任何要害的部位,誰也沒有向對方展示出真正的實力。
 
 戰鬥才剛剛開始。
 
 安格雙手站起了身,手臂向著天空緩緩張開,就像是在迎接著什麼,他閉上眼睛,一臉的虔誠和肅穆,似乎在祈禱,又似乎在感知,從起伏的胸脯上可以看出他正在做著深長的呼吸。
 
 他臉頰上沾染的灰土還未擦去,在投落下來的光線下卻有著一股異樣的神秘和使命感。
 
 天地仿佛隨著他旋轉,場中一時寂靜無聲。
 
 瓦杜博小隊的成員都露皺起了眉頭,只有蜷縮在一邊的斯迪克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失神一般的瞳孔微微放大,乾裂的嘴唇翕動了一下,好像又看到了什麼美味的食物。
 
 羅瀾輕輕一哂,有意思,他現在也對這名少年來了興趣,想看看後者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
 
 無聲的沈默過後,安格終於睜開了眼睛,淡淡的寒意開始彌漫場中,他眸子裏無光無波,一臉的肅殺和冷然,面部肌肉也變得僵硬起來,仿佛轉瞬間就從剛才那羞怯的少年變成了一個久歷兇境的獵殺者。
 
 “我一定會拿下面具的,”他捏了一下拳頭,冷冷道:“連腦袋一起拿下來。”
 
 ……
第六卷 契約!搏殺者的游戲! 第十五章 獨鬥 (六)

    安格不只是氣勢不同,連身形好像也長高了少許,原本衣袖底下孱弱的胳膊稍稍漲出了一圈,羸弱的肩膀也同樣寬闊了不少,兩條腿也變得更加粗大有力,站在地上呈現一種穩固堅牢的感覺。

    這完全一種微妙的感覺,如果不是安格眼楮裏那晦暗的顏色很是奇異,再加上是前後氣質的差距這麼大,從而導致羅瀾多留意了幾個位置,前者身體上這些雖小但是很特別的變化也並不是那麼容易被發現的。

    羅瀾眼楮微眯,對方這恐怕是先在體內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後再作用於表像的。

    據他所知,野蠻人或者獸族狂化後會有這種身體變化的現象發生,然而力量和速度大幅度提高的代價是他們喪失的理智以及那狂亂的情緒。

    如安格這般神情平穩,身體的強化按照一般情形來看無疑提升不了多少實力的。

    這是這個世界上任何智慧生物在短時間內獲得強大力量的平衡規則。

    然而同一時刻,羅瀾卻不得不推翻了這個判斷,因為他嗅到了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極度危險的氣息,仿佛安格身心裏一直囚禁著一頭暴躁兇猛的魔獸,而此刻隨著狀態的改變如打開了牢籠般釋放了出來,任由其撲出來吞噬一切。

    他究竟是如何平衡這種力量的?

    這很可能是一種聞所未聞的挖掘身體能力的方式。

    羅瀾面具上露出的灼亮眼楮緊緊的注視著對方,不放過哪怕一絲半點的微動。

    重視每個對手,這是他的習慣,這已經溶入了本能,流淌到了每根血管裏。

    安格低低喝了一聲,道︰“我會摘下你的面具的。”他年少的臉上肌肉繃緊,就如同一個小孩子在模仿一個大人的嚴肅神情。

    然而羅瀾卻絲毫不敢大意,此刻這個少年所擁有的實力可能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安格前身微微下伏,一副就要沖過來的模樣。

    接著他迅速地向前邁動了幾步,腳下的步伐很是怪異,在跨出去之後,又突然站住不動,然後又“嗖”的一下往另一側竄動,給人予一種靈活迅速而又飄忽不定的錯覺,根本不知其攻擊的正確方向是哪里。

    幾個閃騰後,他突然出現在羅瀾的左側,在快若流星的速度中一下子欺近了。

    在這樣近的距離下,似乎用拳肘攻擊才是最合理的,安格卻一反常態的掄起一腳就往羅瀾的頸脖處踢來,他的身體是以一種單手支地,頭朝下方的怪異姿勢扭曲的,不是騎士或者劍士學院裏那種中規中矩的拳腳,而是一種模仿蟲獸般的攻擊。

    空氣中“嗚”的發出一聲悶響。

    羅瀾急速後退了一步,如鐵棒一般橫掃而過的勁道讓他的胸口隱隱作痛。

    那剛猛的力量根本無法想像是一個少年所能發出的。

    “嚓!”

    飛濺而起的沙土張牙舞爪地散了開來。

    模糊的視線中,安格的手突然無聲無息的從下方往羅瀾的腹部襲去,他的步跨度也很奇怪,半蹲著向前邁動,但他的速度比之剛才更快,似乎在短短的時間內他的速度一升再升。

    在這樣淩厲的攻擊下,後退中的羅瀾已經來不及閃避,他的手臂立刻下移,試圖將其攻擊招架下來,同一時間他就做好了準備,只等對方的力量一到,他就借勢向後躍開。

    哪里知道安格的手在攻來的時候突然速度極快的一翻一轉,牢牢抓住了羅瀾的手臂,就如同後者片刻前抓住他一樣。

    與此同時,一團淡黃色的亮光猛然在安格的手掌上亮起。

    羅瀾眼皮一跳,頓覺不妙。

    “轟!”

    一聲劇烈的爆響聲在場中響起,兩道人影都被互相的震力彈得飛了出去。

    飛起的沙土在視線裏更加模糊了。

    安格在空中敏捷地翻滾了一圈,再穩穩朝地上落去,著地的四肢被慣性的力量在地上拉出了一道長長拖痕,他緊緊喘了幾口氣,看了看羅瀾的左手臂,瞪大了眼楮驚訝道︰“我原先是想把你這只手炸爛的。”

    羅瀾看著那軟軟下垂的右手前臂,最表面的一層衣物只剩下幾縷破布條零碎的掛在了那裏,他淡淡一撇嘴,道︰“也差不多了。”。

    就在剛才兩個人接觸的一瞬間,羅瀾就覺得有一股極其類似鬥氣的波動在安格身上湧動著,那一刻,羅瀾將自己全身的光明元素全部匯聚到了手臂的表層衣物上,形成一層保護,這種力量的運用方式他已經越來越成熟了,雖然並不如丹尼斯難般能保護住全身,但是在某個局部抵擋住一定力量的非物理攻擊還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那狂放而暴躁的力量卻仍然攻破了他的防護,此刻手臂的骨骼恐怕已經粉碎。

    如果對方的力量再強大一點,那麼將之炸碎也不是什麼虛幻。

    羅瀾皺起了眉頭,安格在先前的戰鬥中,將自身這種類似鬥氣的力量隱藏起來,再巧妙控制在招式中的一瞬間噴發出來。如果對方是靠強化了自身後才得到這種力量,這未免也太過強大了。

    這裏面一定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照這樣的情形看來,要擊倒這個難纏而又強橫的對手純憑肉體的力量和速度是無法奏效的,必須要使用盜賊或者牧師的技能,只是這樣一來,他就會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可是現在他甚至不敢明目張膽的用神術或者天賦恢復手上的傷勢。

    安格盯著羅瀾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一字一句道︰“我會拿到你的面具的。”

    羅瀾忽然一怔,他為什麼一直反復強調面具?

    他心中一動,似乎隱隱想到了什麼。

    安格那更為迅猛的進攻再一次攻了上來。

    羅瀾仔細留意他的招式,且戰且退,他敏銳的發現,事情果然不是那麼簡單的。

    對方明明在口中說是要針對他的面具,而實際上卻在攻擊他的別處地方。

    他猛然想到了一個詞,這難道是……口令?

    這很可能就是用來激發對方身體潛能的鑰匙!

    任何一種這樣強烈的力量,不管是神祈還是催眠,總要帶來極強烈的副作用,如果沒有發生,那就說明對方並不能靠自己的意志而進入這種狀態,必須借助某種特殊的介質才能辦法。

    這與催眠一樣,可以選擇的介質多種多樣,比如某個人,比如……物件!

    如果是物件的話,那一定就是面具!

    羅瀾的眼楮微微一亮,安格應該是通過反復默念需要得到面具的這一強烈心理暗示,催發心中的潛能,這沒有產生任何副作用,當真是一種奇異的能力。

    但是羅瀾也知道,當目的達到後,所有的狀態都會自動消弭。

    那麼,自己就成全他!

    羅瀾不動聲色的後撤了幾步,在安格撲來的同時,突然伸出手去,在面具下巴的邊緣處向外一點,掛在耳上的細索立時繃斷,面具立時從他的臉上脫離了下來,向對方飛去。

    安格一愣,不由自主地伸手將面具一把抓住。

    他的眼神似乎露出了驚疑和惶惑,只在瞬間,那巨大的力量似乎從身體裏面如開閘的洪水一般泄了出去。

    疲弱無力的感覺立時染遍了全身。

    下一刻,森冷的寒刃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面具給你了。”

    ……
第六卷 契約!搏殺者的游戲! 第十六章 情報

 那飄飛而起的沙土無疑幫了羅瀾大忙,使得眾人無法清晰得看到他的真實面貌,而且他所選取的角度也很有隱蔽性,安格正正的擋在他的前方,遮罩了一切能夠直落到他臉上的視線。
 
 他伸出手去,從安格手上拿回那只面具,然後從容戴好,微笑道:“我應該還是他的主人。”
 
 口令一旦破除,安格身上的力量自然也隨之消散,要想重新凝聚起來,除非再進行一次剛才那種類似的儀式的祈禱。一般來說,這樣的方法在一天是無法多次使用的,否則會給身體帶來難以負荷的重擔。
 
 勝負已分。
 
 魔鯊小隊毫無疑問地輸掉了第三場。
 
 慶幸的是,三場比鬥中並沒有折損一人,用這樣的方式決出勝敗,相信這也是雙方都能接受的。
 
 安格紅著眼走到了莫涅斯科的跟前,似乎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後者一摸他的腦袋,道:“安格,你已經盡力了。”他看了一眼羅瀾道:“你的對手遠比你強大。”
 
 他的目光從瓦杜博小隊成員的身上一一掃過,搖了搖頭,有些感慨道:“強大太多了。”
 
 羅瀾回到隊列中後,隊員們紛紛上來拍打他的肩膀,他知道,贏得了這一場後,他已經取得了小隊成員的信任,正式融入了這個小隊。
 
 瓦杜博眼光一轉,他發現莫涅斯科走了上來。
 
 小隊與小隊之間並不存在任何仇恨,他們只是競爭者,但是說不定哪天也會成為合作者。
 
 正如現在這樣,在兩只團隊的搏殺過後,他們一般會交流一些有用的情報,作為奴隸團隊來說,瓦杜博小隊的資訊來源遠遠無法和自由團隊相比,通常只能和一些奴隸團隊交換所瞭解到的資訊,然而今天這場搏殺賽過去後,情形將發生改變。
 
 因為已經連續九場的勝利,他們將晉升一個等級,前往更高一級的競技場,這所帶來的不僅僅名稱上的轉變,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無需與其他奴隸們分割開來,而是共同安排在一個大區內,吃更好的食物,睡更大的床,也不用再帶手銬腳鐐。
 
 大多數的奴隸小隊並沒有什麼遠大理想和抱負,他們只是為了生存而戰,其中很多人的願望更是簡單得讓人難以置信。
 
 這些在自由團隊眼裏來看平常得不屑一顧的東西,對奴隸團隊來說卻是最大的奢求,當他們在陰濕的地牢中吃著老鼠與蟑螂的時候,腦海裏想得卻是一塊新鮮而完整的麵包,當他們在壓抑和沉悶中拖動著身體,期待黎明來臨的時候,看著那穿入囚室中的第一束日光,是多麼的欣慰和激動。當他們每一次走上競技場,呼吸著那暢快而清新的空氣時,他們甚至想把生命留在這裏。
 
 瓦杜博沒有想到,這場勝利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從此以後,他和他的小隊成員就不必再睡在那冰冷的地面上了。
 
 他抬起頭直視過去,莫涅斯科站在了他的面前,從後者臉上看不出任何失敗的頹喪和失落,而是一向的鎮定平穩,他誠懇道:“瓦杜博隊長,今天關於我們小隊的任何資訊請務必不要洩露出去,作為補償,我可以用一些其他小隊的情報以作交換。相信你會感興趣的。”
 
 果然,瓦杜博留意了起來,自由團隊的情報可不是那麼容易獲取的,他肅容道:“我可以立刻答應你,如果你需要發誓,我可以照辦。”
 
 莫涅斯科搖頭,道:“閣下的承諾比什麼都重要,我是無神論者,只相信一個人的名譽和品德。”
 
 瓦杜博緩緩點頭,沉聲道:“不錯,作為一名曾經的戰士,即便是死,我也不會拋棄這些。”
 
 羅瀾心頭微微一動,無神論者?他聽到那個中年主事似乎也是這麼稱呼那些自由共助會的成員的。
 
 這兩者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其實加入這只奴隸小隊與他原先的計劃並不違背,只能說是以另一種方式進行著。
 
 使用著另一個人的身份,這無疑是一層極好的偽裝。
 
 雖然這其中也有很多不利於他的因素和非常麻煩的事情,但他相信通過自己的手段可以將這些反過來扭轉為對他有利的事物。
 
 比如查出共助會的某些消息,便可以拿來利用。
 
 瓦杜博的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贏得這場比賽後,閣下的小隊將進入稱號之戰,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們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應該是已經獲得地獄稱號的小隊。”
 
 稱號爭奪,是每一支團隊踏入高等級競技場前所必須經歷的一關,每一隻小隊起初是沒有任何名稱的,或者就自己隨便取個名字,但是稱號則不同,是競技場正式給予一隻小隊的冠稱,不僅代表著榮譽,也代表著擁有更多的好處和利益,沒有稱號就沒有資格進入更高等級的搏殺賽。
 
 “地獄?”瓦杜博神色有些凝重。
 
 莫涅斯科看著他,語氣加重道:“是的,地獄稱號,他們是一隻信奉血腥戰鬥為主的隊伍。”
 
 搏殺賽中,由於各個小隊的作戰風格不同,大致可以分為三種不同的類別,一是如魔鯊小隊這般充分依靠情報和資訊,先一步瞭解對手的強弱和特點,再針對性的做出安排,他們的宗旨是在規則允許的前提下,盡量避開硬碰硬的較量,將損失降到最低,通常此類小隊需要很大的財力去支撐起他們的行為,所以在前期他們即便勝出,所獲得的獎勵也無法完全彌補他們之前所花費的。
 
 第二種,就是類似瓦杜博小隊,完全憑借自身的實力中規中矩的去完成搏殺賽。此類團隊在搏殺賽場上最多,如無意外,前兩者最初所獲得的稱號將是“鬥士”,隨著小隊等級的提高,稱號也會隨之改變。
 
 而第三種,他們參加搏殺賽根本就不是為了獲得獎勵和榮譽,純粹就是為了追求殺戮的快感而存在著,他們是血腥和暴力的代言人。
 
 雖然一些奴隸小隊通常也有一些類似的行為,但那僅僅是為了取悅觀眾,或者是為了發泄心中的壓抑,與獲得地獄稱號的小隊相比較卻是不具備任何比性,與之正面較量過的團隊,如果不是自身全部陣亡,就是對方無一人剩下。
 
 從無例外。
 
 瓦杜博緩緩環視了所有小隊成員一眼,看來,下一場搏殺賽才將面臨真正的考驗。
第六卷 契約!搏殺者的遊戲! 第十七章 信

 卡卡米萊的夜晚,星空照撫白天的傷痛,喧囂塵上的爭鬥和殺伐已經歸於寂籟,只有翻卷不已的海潮在一波波的侵襲著岸上的礁石,繼續永不休止的躁動。
 
 通往高等級競技場的通道內,瓦杜博小隊第一次享受到沒有鎖鏈和囚籠的寂夜。

 天明之後,那扇鐵柵欄後的閘門將對他們正式開啟。

 揉著手上長久以來被鐐銬磨出的白痕和厚厚老繭,瓦杜博沈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人影閃動,拉塞爾拿著一瓶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果酒晃悠悠地坐到他的身邊,仰脖飲了一口,道:“隊長,還在想那支地獄小隊的事?”他臉上微紅,不知道是酒的緣故還是因為情緒高漲。

 瓦杜博看了他一眼,道:“這瓶交換來的果酒我都看你都喝了半年多了,怎麼還沒有喝完?”

 拉塞爾嘿嘿一笑,道:“每次只喝上那麼幾口,不敢多喝,可想到明天就有好酒喝了,剩下的半瓶索性都喝了。”他晃了晃,遞給瓦杜博道:“隊長要麼?”

 瓦杜博將他的手輕輕推開,眼裏似是有什麼一閃而過,道:“你知道的,我從不喝酒,從不!”

 拉塞爾一怔,似是想到了什麼,他點了點頭,默默地拿起酒瓶再灌了一口。

 瓦杜博突然開口道:“拉塞爾,你認為‘面具’這個人怎麼樣?”

 拉塞爾想了想,道:“很神秘,實力也不弱。”他撇了眼自己的隊長,體味著對方問自己這句話的用意,他又加了一句話,道:“今天在競技場上,他應該還沒有用出全部的實力。”

 “原來你也看出來了。”瓦杜博露出深思的神情,道:“我覺得他的來歷並不簡單,甚至可能還有什麼很深的目的,當然這只是我的直覺。”

 “哦,隊長的直覺可一直很準啊。”拉塞爾晃了晃腦袋,道:“隊長懷疑他在隱藏著什麼?”他又如音樂家般揮動了下手,在空中劃了幾個圈,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秘密,就連斯迪克,我們不也是看不透他麼?”

 “並不是這樣,”瓦杜博搖頭道:“你們不願告訴我的事情,我從不去打聽,但是你不覺得奇怪麼,面具來的時候那些禁罰執事似乎對他很客氣。”

 拉塞爾懶洋洋的表情一下收住,他皺了皺眉頭,似乎在努力搜索那天的記憶,最後訝然道:“還真是這樣。”接著他又一臉無所謂,聳肩道:“我們這些做奴隸還有什麼能讓那些穿藍袍的傢伙值得注意麼?隊長是不是多想了?”

 瓦杜博不再說話,他望向通道的另一側,深遠的距離感將他的視線一下引導入了黑暗中。

 拉塞爾其實很敬佩自己的隊長,瓦杜博不僅是一名優秀的戰士,而且他的確真心實意的關照小隊中的每一個人,他每一分擔心,每一分憂慮,無不是在為整個小隊考慮,在今天以前,他們為了生存,在今天之後,他們除了生存,還要考慮更多。

 拉塞爾將剩下的酒一口痛飲幹凈,抹了抹嘴,似是寬慰似是肯定道:“至少是他幫我們贏了最後一場。”

 通道裏的不眠者並非是他們兩個。

 在另一側的遠處,羅瀾正拿著那封並未來得及給出去的羊皮信。

 就在片刻前從衣兜中的突然傳來的一陣波動使他注意到了這其中的異樣。

 羊皮卷上面的魔法契印居然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羅瀾左右看了幾眼,又閉目傾聽了一會兒,直到確定周圍空無一人時,這才緩緩將那張皮卷打開,他的神經不由被牽動了起來,面具人在這上面究竟說了些什麼呢?

 他才看了幾眼,心中立刻便為那上面驚人的話語而大大震動了一下。

 他稍稍定了定神,一字一句仔細地看了下去,當他讀到最後一個字時,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皮卷最後一行字尾的一個魔法印記突然閃動了一下,整張皮卷頓時在他手中化成了撲撲而其的飛灰。

 黑色的小點慢慢飄散在空氣裏,證實著他們原本的存在。

 羅瀾垂下頭沉思了起來,難以想像,這封信並不是給什麼莫卡森隊長的,而是……給自己的。

 在皮卷中,除了明確寫明瞭面具人的身份外,還纖細介紹了自由共助會的背景及一些人員的來歷。

 但僅僅是這些還不足以讓羅瀾震驚。

 據面具人自己的描述,他擁有一種奇異的能力,能夠在一個人身上看到模糊的景象,這裏面包括了這個人過去和未來的某些生活片段。

 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面具人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並不長久了,他在字裏行間裏露出了無比的憤怒和無奈,他反復提到了“他們”這個稱呼。

 似乎是“他們”將他引上了這一條不歸之路,並且走上這條路的人並不止他一個人,他還重重強調,他已經看到了,只有羅瀾才能終結這一切,並阻止“他們”!

 面具人為了取信羅瀾,證明他所說得一切並非虛構,他甚至在皮卷中預言了羅瀾加入瓦杜博小隊後所遭遇的人以及一些的戰鬥經過,過程之詳細,簡直讓羅瀾以為他就在一旁仔細觀戰。

 羅瀾敢確定,這封信從未離開過自己的身體,所以想篡改其中的內容是不可能的,因此,面具人的說法是可信的。

 可是其中對所提到的“他們”卻語焉不詳,只從簡略的內容上判斷,好像這群人正在策劃一個天大的陰謀,而包括面具人在內的一些人似乎既是執行者也成為了犧牲品。

 按照羅瀾的本意,他本不願意去招惹那群潛藏在暗處,看起來實力非常強大的“他們”,但是面具人最後一句話卻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起來,判斷這件事的可行性。

 皮卷上是這麼說得:“相信我,只有這麼做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們’就在你要走的道路上。”

 最後署名是:霍瑟芬.蒂爾曼。

 ……
第六卷 契約!搏殺者的遊戲! 第十八章 突變!記憶覺醒

 當第一抹晨光揭開黑夜那深遮已久的面紗時,通道另一側本應打開的閘門卻遲遲未開。
 
 瓦杜博突然站了起來,因為他聽到了外面傳來了一陣淩亂與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便沒了聲息,拉塞爾靠了上來,他愕然道:“隊長,出什麼事了?”
 
 “我們馬上就知道了。”瓦杜博一臉戒備地看著閘門,他提高聲音道:“叫大家別分散。”他本能地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了,現在小隊的武器已經歸還到了武器架上,都是赤手空拳,但萬一有威脅到他們生命的突發事件,他們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絞盤轉動的聲音在通道裏清晰傳遞著,閘門突然被抬高了一點,露出了一條隙縫,金色的淺光從外面透了進來,還可以清晰得看到無數的灰塵簌簌落下,隱約可以察覺到有一個人影在外面走動。
 
 停頓片刻後,閘門又繼續往上抬升了,似乎打開它的人正在嘗試一般,在刺耳的摩擦聲中,閘門終於開始利索的上抬,漸漸越升越高,再轟的一聲落到了頂端的卡槽中,穩穩的被固定住了。
 
 朝陽的金光如水一般一下鋪滿了整個通道。
 
 一個人影從光芒中走了出來,他穩穩站到通道的石板上,用腳踩了踩,發出兩聲悶響,似乎在感覺那堅硬的質地,回聲一路傳達到極遠的另一端。
 
 他背對著光線的面孔看起來有些模糊,望著逐漸靠攏在一起的瓦杜博小隊,他舉起兩只拳頭揮舞了一下,道:“朋友們,你們自由了!”
 
 瓦杜博冷笑了一聲,道:“你在開什麼玩笑?”其他小隊成員面面相覷,只有羅瀾心中一動,覺得這個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而斯迪克從一開始就頭也沒抬,無精打埰地蜷縮在一邊。
 
 那個人舉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大聲,他指了指外面,道:“你們聽!”
 
 外面寂靜無聲,可是不一會兒,窸窸窣窣的聲音從競技場各個方位傳了過來,這些聲音一開始只處於極遠的角落,可是卻如會傳染一般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很快蔓延到了附近,逐漸匯聚成了一股洪流,像是無數人在高聲嘶吼,吶喊,其中還夾雜的紛亂腳步聲和兵刃撞擊聲,這所有的一切就像燒開的水一樣開始慢慢沸騰了起來。
 
 當這聲音越來越清晰時,瓦杜博分明聽到有人在大喊“自由”,“殺出去”之類的話。
 
 “我沒有騙你們。”這個人慢慢向前走了幾步,誠懇道:“自我介紹下,我叫阿達,自由共助會成員,來幫助你們逃出競技場的人。”
 
 隨著他逐漸走進,臉容也越來越清晰了。
 
 羅瀾眼心中一震。看到這人之後他就再無懷疑,這個人居然就是他第一次進入這座競技城時向他介紹卡卡米萊一切時引導人阿達!
 
 他居然是自由共助會的成員?從面具人的資料上瞭解到,這個組織是反宗教團體,他們是一群無神論者,他們的成員大多不是奴隸,就是一些學識淵博的學者,不過,目前他們的勢力只局限在沿海的沼澤族領域內,因為這裏向南便是大海,有無限可以躲避宗教勢力的縱深空間,而且沼澤族種族混雜,也非常利於他們發展。
 
 中年人主事讓他混入這裏探查共助會的計劃,看來此刻他們已經發動了。
 
 阿達發現瓦杜博他們並沒有動作,趕忙催促道:“快跟我走吧,我們只是切斷了競技場上層的索道,時間拖得越久逃脫的希望也就渺茫。”
 
 隨著外面的聲音越發哄亂,瓦杜博終於下定決心,他深吸一口氣,回轉頭道:“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你們隊長了。”他在所有隊員臉上一一看過,大聲道:“是否跟他走,你們可以自己選擇。”
 
 矮人安度吸了吸鼻子,發出一聲開心之極的大吼道:“哈哈!矮人要回家了!”
 
 拉塞爾卻站出來,疑聲道:“等等,競技城這麼大,我們要知道,到底從哪里逃跑?”
 
 阿達遲疑了一下,道:“從外面當然走不了。先不說有無數的索道,還有無數的陷阱和閘門,所以我們要從地下區走。”
 
 “地下區?”瓦杜博和拉塞爾對望了一眼,都露出了驚異之色。
 
 “是的,那裏有條通道可以通往海港!”阿達看了一眼眾人,轉身向外走去道:“願意走的就跟我來吧。”
 
 聽到地下區這三個字,羅瀾皮微微一跳,他毫不猶豫地跟上了此人的腳步。
 
 地下區,正是他所要去的地方。
 
 斯迪克懶洋洋地站了起來,跟著眾人一起走了出去。
 
 競技城內的世界已經亂成了一團,無數的奴隸從被封閉的牢房和區域裏湧了出來,瘋狂的沖入武器庫和商戶區和居住區,屠戮著那些平時看看坐在看臺上主宰他們生死的人們,瘋狂發泄著那久被桎梏暴烈情緒,不同區域的死囚們還因摩擦而互相爭奪,再加上此刻又有很多自由團隊試圖沖殺出去,一時情勢混亂無比,到處可以看見低階禁罰執事的屍體扭曲著倒在地上,一灘灘的血跡塗滿了石壁和道路。除了帝王區之外,決鬥區、征戰區和榮耀區統統發生了暴亂。
 
 阿達遞給了每人一枚紅晶的徽記,叮囑他們佩戴起來。
 
 羅瀾接過一看,正是那天被他隨手拋棄的晶石徽記,看來自由共助會的確是早有準備。
 
 一行人沖出通道,沿著競技場的看臺邊沿向競技城中央的大崖柱的方向跑去。此刻競技場上正有一隻十幾人的小隊好像瘋狂一般宰殺著他們所看到的一切活動的生物,無論是競技場上的執事還是奴隸都在他們手下成了一塊塊無法辨認出形狀的東西,滿場鮮血狼藉。
 
 阿達瞥了眼,加快了腳步道:“那是地獄小隊,你們今天本來要交手的隊伍。”
 
 正跑動中,拉塞爾突然覺得身後沒了腳步聲,他回頭一看,道:“斯迪克,快走!”
 
 哪知斯迪克目光失神地看著那滿地的血腥,面上浮現起詭異的笑意,對於叫喊他的喊話仿佛聽都沒有聽見。
 
 拉塞爾一急,就要上去拉他,卻被瓦杜博一把拽住,後者搖了搖頭,道:“他有他的選擇。”
 
 四周的呼喊和廝殺聲越來越強烈了,天空上已可看見密密麻麻的黑點,但從高崖處逐漸逼近的飛行魔獸卻只在上空徘徊,競技城沒有軍隊,只靠禁罰執事是無法鎮壓如此大規模的暴亂的,他們只得等待城外的駐軍進入。
 
 然而有幾只卻注意到了羅瀾這只小隊詭異的動向,悠忽一下就撲了下來。
 
 頭頂上頓時風聲勁急。
 
 直到撲到近處,羅瀾才發現,這是一類似蝙蝠的巨型魔獸,翅膀上滿是細密的絨毛。
 
 阿達大急,手指前方,大吼道:“出路就在前面的崖柱的巖洞裏。快走!”
 
 羅瀾向前方看去,前方大約百米的距離處出現了一條鐵索道,原本在遠處看來如柱一般筆直而立的崖柱已經填滿了整個視線,粗棱的巖石肌理冰冷堅硬。如果沒有人指示的話,那個如從崖壁上挖出來的晦暗且頗為隱蔽的洞穴根本就不容易被發現。
 
 一團巨大的陰影籠罩了下來,咒言師阿瑞丁突然停了下來,他一語不發地望著上空,伸出手對準著那裏一指。
 
 頭頂上先傳來一聲冷冷的悶哼,飛行魔獸也尖聲嘯叫了起來,然後猛的一個拔高,眨眼間又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阿瑞丁神色萎靡,身形搖晃了幾下,被他身後的矮人安度一把扛起,嘴裏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麼,隨著眾人一起沖入了巖洞。
 
 一條向下的階梯深暗地向下延伸,只容三人並行的通道裏並不覺得氣悶。
 
 阿達對四周的環境非常熟悉,他行動迅速,腳下絲毫不停道:“從地下區出逃後,我將有帶領你們出逃到海上。”
 
 瓦杜博突然發問道:“有多少人?”
 
 阿達沈默了一下,道:“競技場有超過上萬人的奴隸和死囚,我們沒有能力帶走他們,但是我們已經給了他們武器,我們花費了大量的金錢就是為了解救一些值得解救的人,包括你們在內,大概只有一百人左右。”
 
 然而此時,一踏進這地下區的巖洞內,這副景象突然一下沖擊入了羅瀾的眼內,他猛然站住了。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眼前接連晃過,然後一副副的畫面像填充一樣補缺了那段腦海中空白的地區。
 
 當他回醒過來時,眼眸裏有一抹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
 
 他的記憶,回來了!
 
 ……
第六卷 契約!搏殺者的遊戲! 第十九章 契約之石 (上)

 彼端的道路是如此漫長,如果不是兩側無數的人工開鑿的巖石空隙上有一束束的微光透入,小隊的成員幾乎以為自己成在向地獄前行。
 
 “好了,”阿達停下了腳步,道:“我就帶到了這裏了,再往前去出了這條筆直的通道就是大海,那裏有船隻在等著你們。”他目注眾人,以一種神聖的姿態說道:“朋友們,你們已經自由了。”
 
 瓦杜博等人對他點了點頭,道:“您對我們所做的一切,我們將銘感於心。”
 
 阿達輕輕一笑,道:“祝你們好運。”
 
 瓦杜博等人不在停留,向通道的出口跑去,輕捷的腳步聲很快就消失在了深處,但是他們並未留意,似乎阿達也沒有提醒他們,羅瀾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並沒有絲毫逃跑的意思。
 
 “您的同伴都跑了,您為什麼不跑呢?”阿達轉過身來看著羅瀾,有些訝異道。
 
 羅瀾從面具裏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道:“我想那應該並不是真正的出口吧?阿達先生?”
 
 阿達驚訝的神色先是停留在面容上,在微弱光線的照耀下,接著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嘴唇由此慢慢化成了陰謀般的微笑:“果然是預言大師奧曼德斯的子弟,霍瑟芬先生,我是專程為你而來。”
 
 他顯然將羅瀾誤讀成了面具人,但是羅瀾很願意承擔這個錯誤,他不動聲色道:“哦,那麼我榮幸之餘不禁想請教閣下,您又是誰呢?”
 
 “你或許聽說過我。”阿達整個人慢慢挺直,隨著頭顱一點點的抬起,他氣質飛快的轉變著,仿佛從剛才一個遊走在邊緣的人一下子變成了一個高高在上,手握生死大權的大人物。在光線暗弱的區域內仍可深刻地感受到那他銳利的目光和咄咄逼人的氣勢,他一字一頓,道:“自由共助會副會長達羅曼。”
 
 通道內的流暢的空氣似乎凝固了短暫的片刻,似乎正在飛翔的鳥類突然被一把抓住,接著又在此人放鬆的氣勢下忽的一下驚慌欲絕的逃脫了出去,使得兩個人的衣袂飄拂了一下。
 
 羅瀾的左腳微微向後警惕地挪了半步,面具人曾經是自由共助會的會員,不過,那只是曾經,在羅瀾還沒有偽裝成為他的身份之前,他已經作為一名這個組織的叛徒出賣了無數的同袍,雖然此事做的很機密,但是說不準這個消息已經洩露了出去。
 
 站在面前的這人給他帶來的不是他以前所面對任何一個強者所帶來感覺,而是感覺不到任何的波動,氣勢甚至精神壓力。
 
 正因為這樣,能將氣息掩藏的如此完美,以至於羅瀾任何東西都察覺不到,他才更加可怕,更加危險。
 
 “你不必緊張,霍瑟芬先生。”這位達羅曼副會長輕輕擺了擺手,示意道:“我很清楚你的所作所為,但是請相信我,我沒有敵意。”
 
 羅瀾冷笑一聲,道:“哦?那我倒很想要一個充分的理由。”
 
 “理由麼?”達羅曼深沉一笑,道:“請你跟我來吧,我先帶你去看一件東西,現在那群摩多教的走狗們應該已經抽不出精力來阻擋我們的前進了。”
 
 他轉身向來路轉了回去,羅瀾暗暗冷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他們不過行走了幾步就是出現了一個三條通道的交叉口,羅瀾記得左邊那條就是他們過來的通路。
 
 達羅曼毫不停留,一折身就選擇了右邊的那條。
 
 羅瀾暗自點頭,這裏果然有另有玄機。
 
 “知道麼?”達羅曼的聲音一下變得高昂起來,就像一臺劇目即將開演,一名報幕者正情緒高亢的走上劇臺:“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說到最後幾個字,他似乎不勝唏噓。
 
 羅瀾沒有搭話,他在等著下文,不過他留意到對方所說得是“我”,而不是自由共助會,這個發現讓他心中一動。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那並不偶然的。”達羅曼仿佛陷入了自我編排的演說中,他鏗鏘道:“這座競技城建造了三十多年,繁榮了十餘年,可是誰又知道,這背後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秘密?”羅瀾很適時地迎合了一句。
 
 “是的,”達羅曼語聲一下低了下來,腳步也緩了一下,道:“聽說過契約之石麼?”
 
 契約之石?
 
 羅瀾心頭頓時狂跳不已,但他緩緩搖了搖頭,表示一無所知。
 
 “奧曼德斯大師居然沒和你說起過?”達羅曼有些詫異,然後他盯了羅瀾一眼,又沉吟道:“或許他有他的用意。”
 
 他繼續回到正常的步伐,語聲恢復了平穩,道:“這是一塊神秘的石頭,哦,用一塊這個詞可能並不準確,它是一個整體的某一部分,不過現在分散流落到世界各個角落,雖然每一塊都有不同的叫法,但是每一塊都蘊含著一種神秘的力量。”
 
 羅瀾努力壓制住心頭那幾乎忍不住脫口而出的疑問,一點一點將自己的想問的釋放出來:“整體?”
 
 “忘了整體吧!”達羅曼一揮手,嘆道:“自英雄時代起,就有無數人為它打生打死,試圖將它們拼湊起來,可是從來沒有人成功過,所以它們聚合在一起後究竟是什麼……沒人知道!”
 
 羅瀾沈默了一會兒,道:“這塊石頭與競技場的秘密又是怎麼回事?又有什麼聯系麼?”
 
 “當然有!”達羅曼哼了一聲,道:“早在幾百年前,或者更早,摩多教徒得到了這塊契約之石,他們很快發現,通過一種儀式能夠用其來激發沼澤族人的身體內源之力的增長速度,但是只有少數人能夠成功,不過……”他冷冷一笑道:“他們很塊就品嘗到了惡果,因為他們發現,這種輕易得來的能力並不是他們所能駕馭的,它會大幅透支一個人的生命力,也就是說,摩多教徒們是在用生命力為代價在短時間內造就一個個高手。”
 
 羅瀾沉思道:“這或許不是契約之石並不是一個整體的緣故。”
 
 達羅曼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獲得任何東西都有代價,你的老師每次在用完一次預言術都說自己又向死亡邁進了一步,想必你們預言一系對此也是深有體會。”
 
 聽了他的話後,羅瀾心中突然隱隱想到,面具人的生命如此快速的終結以及他精準的預言能力很可能與契約之石有關!
 
 達羅曼轉身繼續向前走去,道:“但是摩多教徒們很快又發現了一個秘密,只要向契約之石獻祭上多個較為強大的生命,他們就能夠造就出一個高手而不用付出代價,而後不久,建造競技城就計劃就開始了,”他深深一笑,道:“競技城其中的一項獎勵就是用所謂的摩多教獨有的一項儀式開啟身體中的潛藏力量,而且這些人是心甘情願的,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他們的目的了吧?”
 
 羅瀾深長地呼吸了一口氣,嘆道:“我想我明白了。”
 
 摩多教的用意如果的確是這樣的話,那些真正的高手想必不會受他們擺布,而如瓦杜博此類的奴隸和一些低階自由團隊就是他們的目標了。
 
 用那些競賽獲勝出者的生命來造就摩多教的高手,這正如這裏的環境般是一筆陰埋於地下的交易。
 
 “所以,我們共助會不能坐視這樣的情形發生。任由摩多教坐大,”達羅曼哼了一聲道:“十年以來,我們刻意造出了引導人這個職業,使得他們充斥在了卡卡米萊整個角落,其中有不少是我們共助會的嫡系成員,我們還在奴隸團隊中派出了混入了無數的耳目,最後,還多虧了你的老師以生命為代價查探清楚了這裏的一切,而我們又制定出數個計劃,才有了今天這片刻的局面。外面暴亂的奴隸不過用來掩人耳目,而那些被救助出來的團隊所去的地方也不是出口,而是……”他陰陰一笑,道:“前往看守契約之石的摩多宗教執事的所在地。”
 
 羅瀾突然頓了一下腳步,然後又回復了正常。
 
 達羅曼深沉地笑了笑,道:“憑他們當然不能打敗看守,不過再加上我們共助會的成員就能拖住一段時間,而這個時候,我們就……”
 
 羅瀾發現,他們正面對著一塊巨石浮雕,沼澤族的多神圖騰雕刻在石壁上沿,石面上雕刻精美的怪神肌肉虯突,紋理清晰,各自分與兩端托舉的火把。
 
 達羅曼上前扳動了左側一隻火炬道:“這條路線是供他們大祭祀行走的,我們現在可以輕易達到裏面,一睹契約之石的真正面目,沒有人會來阻攔我們。”他看著在隆隆聲中緩緩開啟的暗門,嘆道:“十年來聚集的一切人力,物力,都在今天釋放了出去,讓我們來看看期待以久的結果吧。”
 
 盡管只能看到達羅曼的背影,但羅瀾相信對方此刻的眼睛裏一定是如禮花般綻放的光彩。他冷冷問道:“我感覺很疑惑,副會長大人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
 
 “理由很簡單,”達羅曼看著他,沉聲道:“你老師死後,我們再也沒有一個預言者能夠看清共助會將來的走向了,只要你好好為我辦事,我並不在乎你的過去,”他用手緊緊一握拳,道:“我只需要未來!”
 
 ……
第六卷 契約!搏殺者的遊戲! 第二十章 契約之石 (下)

 沼澤族並不信任煉金師和魔法師,所以他們對於一般重要物品的防禦只是用深藏隱蔽,或者是毒物及詛咒之類的陷阱。
 
 而當達羅曼從這條完全是從巖石上憑空開鑿出來的通道中走過時,似乎對一路上的陷阱設置和毒物區域了若指掌,看著他從容自若,輕描淡寫的拆解舉動,如果不是羅瀾已經知道他的身份,簡直會以為他是一個深諳盜賊技藝的大師級人物。
 
 “我們到了,”達羅曼看著前面,這是一個寬敞高大的圓形洞穴空間,五根角狀物立分立在五個方向上,當中是一隻高出地面的祭壇,一尊由黑晶石雕琢而摩多神像坐立其上,一團團綠色光點圍繞著其形成一道上下籠罩的光柱,它的一隻手正向前伸出,平攤開手掌,一枚看泛著瑩綠色光芒溫潤骨狀小石正被神秘幽靜地托在掌中。
 
 羅瀾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
 
 達羅曼目光凝聚在那塊契約之石上,他緩緩道:“周圍這五隻角是從英雄時代時被宰殺的魔獸身上截取下來的,它們組成的那道光柱被施加了五種最致命的詛咒術,除了接受過契約儀式的摩多信徒,其他人一旦接近就會遭受詛咒術的攻擊。不過,再強大的詛咒術也也是有破解方法的。”
 
 羅瀾看著上方,好奇道:“什麼方法?”
 
 達羅曼古怪笑了笑,他並不答話,而是緩緩坐下,面部肌肉漸漸繃緊了起來,仿佛在凝聚起全身的力量,過了一會兒,他的身上傳來了一陣陣的精神波動,目光隨即變得深邃無比,他慢慢站了起來,突然毫無徵兆的一指羅瀾。
 
 猛然間,羅瀾覺得一股巨大的壓力籠罩上了自己的身體,然後他的右腳向前僵硬得向前邁了一步,仿佛自己對它已經失去了控制,接著他的左腳又慢慢吃力得跨出了一步,他覺得自己的四肢仿佛被灌了水銀一般沉重無比,且一點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步步被動得邁動著腳步。
 
 他前進的方向,正是祭壇上的摩多神雕像。
 
 這是某種精神操縱術。他努力用各種方法試圖擺脫這種束縛,卻發現根本毫無作用,身體依然不急不緩地走動的。
 
 達羅曼陰陰一笑,道:“這是我從法師會圖書館學來的亡者操縱術。”他仿佛察覺羅瀾在掙紮,向前跨出了一步,繼續加強了自己的精神控制,並且用勝利者的口吻道:“其實根本就沒有破除詛咒的方法,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一個人自我犧牲去把契約之石拿下來,我原本已經打算隨便找個傢伙,但是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只好由你去承擔所有的詛咒了,你放心,即便你變成了一具屍體,我也能讓你拿著契約之石繼續走下來。”
 
 羅瀾遲緩無比地走向祭壇,漸漸踏上了臺階,他的手慢慢向摩多神像手中的契約之石伸去,眼看就要接觸到散發著腐氣般的綠色光柱時,他卻頓了一頓,似是在做出反抗。
 
 達羅曼又走近了一步,他的額頭上有點點滴滴的汗珠滲出,眼睛死死盯著羅瀾的身體,拳頭攥得抖動不已,仿佛在使出全身的氣力。
 
 在更強的精神壓迫下,羅瀾的手終于再次向前伸出,將光柱之內那塊契約之石牢牢抓在了手中。
 
 同一時刻,五個方位上的獸角一齊閃動了一下,他的身體好像遭受了什麼襲擊般輕輕晃了晃。
 
 達羅曼目射奇光,他重重喘息了幾口,操縱著羅瀾穩穩地走了下來。
 
 契約之石一離開黑晶石雕像,便從裏面飄散出了絲絲縷縷的綠色氣息,它們戀戀不舍的盤繞了一圈,在空中慢慢消散。
 
 它慢慢還原成了一塊慘白色的骨石。
 
 如果羅瀾還有意識的話,他應該能夠認出,這塊骨石與生命之石一模一樣。
 
 “來!來!”達羅曼不停發出命令,他眼睛露出了狂喜,控制著羅瀾一步步走了下來,當後者完全走下祭壇後,他迫不及待地走上了上去,一把抓住契約之石,還沒等他回過味來,卻突然覺得什麼陰冷的東西鉆入了他的胸膛。
 
 他低頭看了眼那裏,一把匕首正正插在那裏,他順著握著匕首的那只手難以置信地看向它的主人,目光裏露出驚懼之色,嘶聲道:“不可能,你根本不是摩多教徒,你怎麼可能沒事?我明明看見詛咒發動了!”
 
 羅瀾淡淡一笑,道:“忘了告訴你,其實你不必這麼費勁,因為我身體裏有接受過契約儀式的印記。”
 
 當日羅瀾在吸取變身人卡加的某些記憶和能力後,發覺沼澤族小隊是利用了於類似某種生命之石的器物,在腦海裏印刻下了某種天賦契約,這就如同在身體裏種下了一顆種子,隨著這顆種子生根發芽,他們身體裏的源之力便慢慢發掘出來,直至等級越來越高。
 
 卡加殘缺的記憶裏,這塊契約之石存放在一個深暗巖洞裏,還有與之相關的一些競技城的片段,並且只有執行過契約儀式的摩多教信徒才能安全進入,這使得羅瀾不得不注意了起來。
 
 他立刻敏銳得察覺到,這又是一塊失落在世界角落中的魔骨!
 
 為了找出真正的答案,他決心從沼澤小隊成員的身上獲得更多的線索和完整的天賦契約,這也正是他追逐殺戮後者的原因。
 
 然而沼澤族小隊的難纏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之外,接連幾個隊員身上沒有任何吞噬記憶的機會。
 
 他的眼前閃過了對付獨眼人亞戈那一刻時的情景,當對方被石化光線反噬的那一瞬間,他終於及時從對方進化出來的兩只附眼中抽出記憶,並將殘破的契約填補起來。
 
 為了順利進入競技城,他在半路中混入一隻前往卡卡米萊的部族,試圖獲得一個正當身份。
 
 在這期間,他慢慢消化亞戈及卡加的全部記憶,但在這個時候,他卻忽然發現,天賦契約是一種交換生命以獲得強大的力量的契約,並且無時無刻不再散發出精神上的誘惑,隨著這種誘惑越來越大,並開始幹擾他的精神,在第十天時,已經達到了他無法忍耐的地步,為了避免被吞噬生命,他不得不將用催眠的方法將自己獲得完整契約後的記憶封存起來,使得自己徹底將其忘卻,但是由於時間太過於匆忙,他並未來得及給自己留下任何線索,只給自己下了暗示,只有踏入卡加記憶中巖洞這段記憶才夠恢復。
 
 就在剛才,隨著契約之石從祭壇上被拿了下來,那契約也從身體中徹底消散了。
 
 羅瀾猛地將插入達羅曼胸膛匕首拔出,隨即閃身讓開那濺出的鮮血。
 
 達羅曼捂著胸口帶著滿臉的不甘心無力地緩緩跪倒跪倒,泊泊的猩紅液體在地面慢慢流淌開來。
 
 羅瀾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頭發,看著他的眼睛道:“告訴我吧,地下區的出口。”
 
 他另一隻手裏,緊緊抓著那枚契約之石!
 
 或者,可以稱為……魔骨!
 
 ……
第七卷 死亡與生命!戰爭的腹地 第一章 合作的成果

 在相隔了大約一月之後,羅瀾重新地返回了塞達昂地域。
 
 他很低調地住進了位於凱斯亞頓城堡附近的教會神殿。
 
 戰爭已經過去,整個地域因戰爭而組建的軍事力量已經成握入了昂鐸這個投機分子的手中。
 
 一批批原本毫無根基的神職人員及昂鐸的親信被提拔了起來,填充原先留下的勢力真空。
 
 在此局面下,表面看起來毫無任何背景的羅瀾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一個人例外。
 
 看樣子,他已經在這裏等了有段日子了。
 
 望著這位掩藏在斗篷下的熟悉身形,羅瀾顯得有些吃驚。
 
 兜帽慢慢揭開,特莫斯神官的英挺臉容露了出來,語氣平靜道:“這一段時間你去哪里了?”
 
 羅瀾一臉無奈,仿佛遇上了什麼走背運的事情,擺了擺手,嘆道:“別提了,你不知道,為了不暴露身份,那個十字旗的任務我差點沒命,直到現在才回來。”他一攤手,道:“看來以後遇上這種事時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特莫斯神官的目光凝注在羅瀾面上,眼神裏無喜無怒,似準備從後者的臉孔上找出些蛛絲馬跡,片刻後,他緩緩開口道:“或許有個地方你可以選擇。”他從懷裏取出了一卷皮卷,深紅色的火漆在淡色的皮質上異常醒目,上面蓋著一個清晰十字凹印,濃鬱的神聖氣息一下子散發了出來
 
 羅瀾眼睛微微睜大,這是……
 
 他先是意外,然後按捺住心裏的激動,伸出手慢慢接過,卻強忍著沒有去解開火漆,反而將皮卷慢慢放到自己的衣兜中。
 
 特莫斯略略感到意外,道:“難道不想看一下你的教區封地在哪里麼?”
 
 羅瀾微微笑了起來,他長長舒了一口氣,仿佛要將以往的一切積鬱吐出胸膛,笑著道:“不管是哪里,結果總是沒有改變的。”他又皺了下眉頭,訝異道:“不是要一年的時間麼?怎麼這麼快就拿到手了?”
 
 特莫斯淡淡笑了一聲,道:“那要多謝庇度卡教皇二世閣下在塞達昂地域的失敗,這已經使得他的聲望一落千丈,一些原本順從他的教區紛紛叛離,在現在的局面下,他允不允許意義已經不大了。塞達昂就是一個最好的例證,在這裏建立新教區是遲早的事情。”
 
 羅瀾眼神閃爍了一下。
 
 長期以來,他一直被無數的壓力所籠罩,這種壓力如同在粘稠的水底活動一樣讓他呼吸煩悶,手腳遲緩。
 
 在他的血管裏流淌的是不受拘束和充滿欲望的血液,然而從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刻起就事與願違,當他費盡心機從盜賊老師的手裏逃脫後,卻發現他並不能夠真正的主宰自己,他就像從一個囚籠的出口爬出,卻發現自己只是爬到了另一個囚籠裏,盡管換了個更大的,但是本質卻仍然沒有改變。
 
 他曾經也以為實力能改變一切,可是他又發現,一個人無論個體實力多麼強大,在一個龐大的勢力面前仍然是渺小和可笑的。
 
 只有先依附於某一個勢力的羽翼之下,在夾縫中站穩腳跟,然後再借助這個勢力的力量慢慢向上攀爬,最後……
 
 羅瀾冷冷一笑,他一直等待著收獲這個成果,沒想到當這一刻突然來臨時,在初始的激動過去後,心中升起的卻是冷靜與警惕。
 
 這件事情當真就如此容易麼?恐怕還有什麼下文吧?
 
 一個新教區,除開金錢之外,不但需要當地貴族的支援,還需要建造神殿及集中大量的神職人員。
 
 如果是稍微偏僻的地區,當地宗教的勢力也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這些不是他一個人所能完成的。
 
 所以,這張羊皮卷到現在為止,不過是一張程式化的許可令,比之一紙空文的價值高不了多少。
 
 更何況,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羅瀾面無表情道:“你知道黛芙妮的來歷麼?”
 
 特莫斯看了他一眼,用不含感情的語氣道:“她是前大主教摩羅伊頓的弟子。塞達昂軍事同盟現任高統領昂鐸的未婚妻,她還和法師會有密切的聯系,她身後的背景和勢力很深。”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提醒羅瀾,沉聲道:“塞達昂的事情很復雜,我們並不希望你捲入其中。”
 
 羅瀾挑了挑眉毛,冷聲道:“呵呵,我們只是合作,不是麼?”
 
 特莫斯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們不會為你增加任何束縛,只是善意的提醒你而已,一直以來你都是很理智的,先生從來就很欣賞你,希望你不會讓他失望。”
 
 羅瀾淡淡一笑,並不說話。
 
 特莫斯緩緩站起身來,又提醒了他一句,道:“最近的行蹤要小心些,有幾批人在查探你的行蹤,保持現在的假身份對你很有利、”
 
 羅瀾神情一凜,他從對方的話語裏面讀出某些隱藏其後的危險。
 
 特莫斯不再多說什麼,在他看來,有的話只需說一遍就足夠了,痛陳厲害不是他的風格,也不是他的職責。
 
 羅瀾雖然現在只是一名名義上的傳教師,但是在地位上兩者已經平起平坐了。
 
 特莫斯舉了舉手中的法杖,一團淡淡白光從上面散發了出來,“按照規定,傳教師需要有十名以上高階聖騎士扈從,但是教廷的這次只從聖騎士團指派了一名五級聖騎士隨身保護你。”
 
 他看向外面,道:“希婕絲。”
 
 羅瀾轉過頭去,一名容顏若冰,系著金色發束女性聖騎士走了進來,她大約二十左右的年齡,身形高挑健美,卻並沒有穿著附魔鎧甲,衣著整潔簡單,只在腰側佩戴了一把十字劍。
 
 她走到特莫斯身前,單膝下跪,恭敬道:“見過神官大人。”
 
 特莫斯淡淡一點頭,他指了指羅瀾,道:“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時刻不離得保護蘭蒂斯頓教牧的生命安全,除此之外,無論他需要你做什麼,你就必須照辦,一點也不得違背,你明白了麼?”
 
 “是的,大人!”希婕絲一臉堅定,她轉而面向羅瀾,俯首道:“教牧大人,希婕絲願意為您效忠。”
 
 羅瀾撇了一眼特莫斯,又看向希婕絲,緩緩道:“你說任何事?”
 
 希婕絲如冰的臉容上沒有任何波動,她毫不猶豫回答道:“任何事!”
 
 羅瀾剛想開口,外面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特莫斯眼芒一閃,將兜帽再次帶了起來。
 
 一個年輕男子沖了進來,他下巴一抬,用高高在上的口吻道:“根據黛芙妮神官大人的命令,所有神職人員立刻到城堡領主府集合。”
 
 ……
第七卷 死亡與生命!戰爭的腹地 第二章 死神信徒 (上)

    雖然說是召集所有的神職人員,但是等羅瀾到時才發現,現場只有十多名牧師來到了位於領主府邸內的這間會客大廳內。

    這個地方他之前從未來過,像是領主平時用於祈禱和做神儀時專用的。前方是一個半弧形的三級台階,稍稍高起羅瀾他們所站立的地方。

    那裏的高桌上擺放著銅質燭台和鍍金光明神像,位於其後的透亮大琉璃裝飾窗從頂部貫通到下方,一組組的宗教壁畫有規則的排布在周圍的牆壁上。這裏光線充足,氣氛莊嚴神聖。

    羅瀾的目光卻一下子被站在那裏一個人奪走了。

    黛芙妮眼楮裏淡恬柔和的目光,完美的輪廓上在光線下宛如玉石雕琢的傑作。

    從她的身上,你能感覺到一種波瀾不驚,一種和煦寧靜的心靈觸感。

    她就像靜靜流淌的清澈湖水,有著寶石一般的色澤,可是卻讓人覺得親切的同時卻又覺得難以捉摸。

    白色絲綢的神官禮儀袍只是陪襯出她的清雅氣質,她的手中,一根質地瑩白的法杖不加任何點飾,一塵不染。

    羅瀾混在人群裏,他心中一動,將兜帽慢慢戴了起來,雖然他不知道今天這場集會的用意,但他覺得這個時候不應該引起黛芙妮的注意。

    似他這般做法的並不止一個人,也有四五人也同樣似為了遮擋什麼秘密般把臉容藏起,而站在羅瀾旁邊的一個人就是如此。此人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左右張望,而是雙手攏袖,低頭俯首,像是個最虔誠地信徒。

    黛芙妮輕輕看了下來,她在每一個人身上都停留片刻,當掃視到羅瀾身上時,她卻多留意了幾眼,等看到後者身後所站立的希婕絲時。她微微露出了訝色,用柔美清脆的聲音道︰“這位聖騎士,你是什麼時候來到我們塞達昂的?”

    希婕絲微微躬身,冷冰冰道︰“今天。”雖然她舉止得體。且動作標準如教科書上的典範,但誰也看得出那是只是禮節上的應對,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高傲表明她並不對這位年輕美麗的女神官有多少恭敬。

    黛芙妮美目凝視著她,道︰“可以問下您來到偏遠塞達昂的原因麼?”

    “不可以!”希婕絲硬硬地把話頂了回去。表情冰冷,顯然她不止缺乏恭敬,連好感都欠奉。

    羅瀾的嘴角牽了牽,如果把黛芙妮比喻為清柔的晨光。那麼希婕絲就是化不開的堅冰,在面對在這個年紀同樣優秀地同袍時,似乎她格外冰冷。

    黛芙妮淡淡一笑。重又將注意力投到在場的神職人員身上來。當她逐一梳理過所有人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輕啟朱唇道︰“教友們。諸位一定很疑惑為什麼今天召集大家。因為,這裏站立著的所有人都是這三天內從其他地方來到這裏的神職者。”

    羅瀾肚子暗暗琢磨,是有什麼地區教令要宣佈麼?還是什麼例常地儀式?

    由於教廷只在名義上統領著整個光明教會,所以各地區種種信仰祈禱光明神的方法並不統一,每個區域內都有自己的一套舉行神儀的方式,如果昂鐸要在塞達昂建立起新教區,那麼為了整合教義,搞出一套新地儀式出來倒也是在料想之中的。

    黛芙妮悅耳的聲音繼續在大廳裏傳播︰“我們歡迎所有信奉光明神地信徒,”她聲音放低,肅容道︰“但是對於混入我們之中地死神信徒卻並不歡迎。”

    幾乎就在黛芙妮說完話地一瞬間,羅瀾便同時感到了三種不同的力量。

    如同一塊最平靜地湖面被打破,引發了陣陣波動。

    一種是從黛芙妮語言中隱含的精神力量,那是純正無比的神聖禱言之力,驅逐邪靈和黑暗元素的精神武器。

    第二種,則是從身後希婕絲身上散發出的光明聖印氣息,她一下子從後面靠了上來,緊緊將在了羅瀾護在了身後,一隻手穩穩搭在了斬劍上,一臉警惕和嚴肅。

    最後一種最為奇特,它就猶如一具慢慢在腐爛的屍體,墮落、陰森、充滿了醜惡和震怖,那種冰冷感如同要把人的靈魂拖入地獄,榨盡一切的血肉。

    而這種氣息,就是從羅瀾身側的人身上傳出。

    所有人警惕地向四周散去,把這個人留在了中間。

    羅瀾在退開的過程中留意到,此人舉起了一隻手灰白枯乾,沒有一絲血色的手,簡單點說,那裏恐怕只剩下一層薄博的皮膚勉強掛在了骨上,充當著最後的門面。

    死靈法師麼?

    他腦海中立刻轉過了這個念頭,這個神秘恐怖的職業他一直有所耳聞,長期以來,聲名狼藉和醜惡墮落一直是他們的代名詞,他們是無數典籍中的反面教材,盜賊的名聲與之相比較起來,似乎就如同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幹淨。

    只是死靈法師什麼時候敢混到光明神的信徒中來了?光明與死亡一直如兩個的交錯對立的矛尖,隨時都能在對方的身上紮出一個窟窿或者血口。而且不得違抗,光明元素天生壓制黑暗元素的特性總使得光明神的信徒早早佔據了上風。

    黛芙妮站在上首,用俯視的姿態冷聲道︰“死神的信徒,只要告訴我你來這裏的目的,我可以向光明神起誓不傷及你的靈魂。”

    在這個室內,除開她這個神官之外,還有周圍的牧師和一名聖騎士。

    而且她敢當眾揭穿這個謎底,想必也是做了充分的準備。

    這名死靈法師毫不理睬黛芙妮的話,他僵直地轉動了一下腦袋,似在觀察兩邊的環境,就連羅瀾都以為他在動逃脫地腦筋時。下一刻,他突然以一種與剛才動作不符的迅快動作猛地一下竄上了台階。

    他是以一種如野獸般的四肢著地的方式前進的,橫隔在黛芙妮與他之間十來米對他來說不過是兩個騰躍而已。

    眾人只覺得眼楮一花,他那像前伸出的枯白的雙手已經與黛芙妮雪白的喉嚨近在咫尺。

    黛芙妮神色平靜,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身後背襯著神像和燭台,一股神聖地氣息望之凜然不可侵犯。

    她輕輕將法杖持到前面,對準對方的前額輕輕一指,啟唇道︰“禁!”

    死靈法師的身體猛地一頓,他保持著一個怪異的動作。仿佛在空中被一雙無形地雙手給扯住了。隨後撲的一聲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仿佛一點也沒有實質的重量。

    可是黛芙妮卻微微蹙起了眉頭,仿佛發現了一樁疑難。

    她的身體不能動了,那是一股隱藏在暗中地精神力量。似乎那是一條潛伏已久的毒蛇,現在終於趁她出手的一瞬間咬住了她。

    一把低沉的聲音在廳內響起︰“神官大人,對于你發現我,我深表遺憾。原本我還向想在您這裏多住幾日,既然你是如此地不歡迎我,我想我只好離開了。”

    從周圍的牧師中慢慢走出來一個人,他同樣用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臉容。從外觀上看不出任何不妥,他慢慢走到了大廳中間,兩只閃著螢火一般地綠色眸子凝望著黛芙妮。好一會兒。他贊嘆道︰“像您這麼年輕就有這麼出色地精神力量。確實是讓我很驚嘆,可是您地實戰經驗還遠遠不夠。”

    他的聲音略顯低沉沙啞。但聽不出具體地年齡。

    黛芙妮平靜道︰“你是逃不出去的。”

    “逃?”這個人非常驚訝:︰“我為什麼要逃?”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唔”了一聲,道︰“您在大廳外面佈置了至少三十名牧師和禱言師,我承認,在平常情形下,這樣局面我只能選擇退避,可是您過于自信了,正是這份自信才會導致您今天的失敗。”

    他伸手一揮,笑著道︰“我只會從容離開這裏的。”

    隨著他的揮舞,周圍的站出來幾個牧師並站到了此人的身後,他們伸手將自己的兜帽摘了下來,露出了呆滯的目光,其中一個牧師的臉頰上已經腐爛出了一個破洞,可以看見裏面露出的發黑的牙齒和剩下的半截舌頭。

    可以看出,他不是死了多日,就是被某種死靈法術侵蝕了。

    “在光明神的座椅下褻瀆他的信徒,想必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此人露出極為快意的笑聲,用手一指,那牧師身上僅存的皮肉立刻如最滑順的衣服一般從身上滑落,露出了裏面森森的白骨,從來沒有暴露在光線下的骨骼看來新鮮幹淨。

    “申明一下,”此人像是完成了一件藝術品般,優雅地轉過身來,重新面對著黛芙妮,如貴族般施禮道︰“黛芙妮神官閣下,我的這種方法可以在活人身上運用,很不幸的告訴你,這裏大多數的牧師都曾被我暗中施展過精神枷鎖,對於我來說,他們已經和一具屍體沒有什麼兩樣,可是我不知道,在您的心目中,他們是否還有價值呢?”

    黛芙妮淡淡道︰“您是在威脅我麼?可是你別忘了,這間大廳內還有一個聖騎士和一個她所追隨的高階牧師。”她輕輕瞥了羅瀾一眼,透出了幾分狡黠。

    那個人慢慢轉過了身來,兩點綠火般的眼楮跳動不已,掃視著羅瀾和希婕絲。

    羅瀾心中暗罵不已,黛芙妮這招玩得夠陰損,立刻就把自己拖下了水,作為一名名義上的光明神信徒,他是必須出手的,至於卻出手的時機卻需要把握準確,他之所以拖到現在不動手,那是因為他相信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黛芙妮一定還留有什麼後手,不值得他這般急吼吼得跳出來。

    他正想開口,準備用語言緩解一下兩者間一觸即發的氣氛,然而希婕絲的一句話把他最後一絲僥幸也打破了,她大聲道︰“大人,你放心,我一定會將這個死神的信徒斬殺在你面前!”

    羅瀾立刻看到了對方目光中那突然大盛的綠火,他心中不由發出了一聲哀嘆。

    ……
第七卷 死亡與生命!戰爭的腹地 第三章 死神信徒 (中)

    “一個沒有穿鎧甲的聖騎士?”那人上下打量了希婕絲一下,至於羅瀾他連理都沒理,他忽然悶悶地笑了起來,身體也跟著一起抖動,偏偏聲音又極為壓抑和克制,他按住自己的肚腹,仿佛笑得吃力非常。

    聖騎士是以防禦而著稱的強大職業,但是構築他們堅強壁壘的正是那一身聞名大陸的光明聖鎧,鎧甲不但是用佛朗希頓秘銀打造的,通常還施加了神術、刻上了法陣,甚至在某些部位還事先封存了強大的神術和聖印。

    衡量一個聖騎士的實力,聖鎧起碼佔據了其中一半的因素。

    希婕絲如雕刻而出的完美面龐的不見波動,她的眼楮裏永遠是冰寒若水,只是此刻被那嘲弄的笑聲一刺激,冰水立刻化作了裹夾著碎冰的激流,她冷冷哼一聲, “鏘”的一聲抽出佩劍,白色的輝芒一下在鋒利的刃身上像水銀一樣在室內泛起流質般的悸動,抑制不住的光明元素如洪水開閘般噴湧出來,一點點閃爍著耀目精芒的白色光點在劍身周圍上下縈繞舞動,淡金色的鬥氣將她整個人裹在了濛濛的氣霧中。

    嗯?羅瀾原本就並不指望教廷會給他派來一名有多高明身手的聖騎士扈從,更何況的確如這位死神信徒說得那樣,沒有鎧甲的聖騎士不要說法系職業,能抵擋得住盜賊麼?

    可是希婕絲的表現卻讓他小小的吃驚了一把,只從她握劍地手就可以看出。堅強有力且松緊合適,是長期艱苦訓練的結果,擺放的位置對出擊也極其有利,全部的精神及鬥氣似乎全部凝聚在了劍身上。

    她穩穩站立在羅瀾身前,堅定的神情讓人無法懷疑她的信念,相信要麼不發動,一發動必然是舍棄一切防禦的決死一擊。

    “咦?”那人有些驚異地看向希婕絲,眼楮裏的綠火一陣急跳,他連忙後退了幾步。急急一招手,那個被他脫成骨架的牧師立刻搖搖晃晃地走到了站到了他面前。

    這具已經算是骷髏地東西行動間就像最疲憊衰老的人一般,每跨動一步便從牧師袍裏掉出一塊深色的腐肉來,隨後它他的另一隻腳踩了上去,發出“吧唧”一聲,如泥漿一般腐爛地水汁四濺出來,立刻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濃濃惡臭。

    它空洞的眼楮仿佛盯著希婕絲,還從胸腔裏發出恐嚇似的低沉嘶吼。它徹底拋卻了人性,完完全全蛻化成了一具亡靈生物。

    黛芙妮地臉色凝重了起來,她提醒道︰“聖騎士閣下,這是操屍術。這些半骷髏的身體能夠任意轉折變化,注意那些腐爛的肌肉還含有強烈的腐蝕效果。”

    那人呵呵笑了起來,贊賞道︰“神官閣下見識多廣。但是我們亡靈法師可不像你們這些刻板地光明信徒一般使用那些僵死的技能。這個技能我已經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動。”他手指一搓。頗為自得地一笑,道︰“這個改動雖然讓這個法術威力減弱了不少。但是實用性卻大上了十倍。”

    他發出一聲難聽地笑聲,道︰“這可是我地變異操屍術第一次在活人面前使用,有一個聖騎士供做我試驗,這件事想想也讓人興奮。”

    死靈法師們是一群瘋狂而傑出的法術研究者,他們不拘泥于原本地法術體系,任何學術都會有所涉獵,他們無視世界上的一切陳規俗條和任何王國的法令,在不斷的突破禁區的過程中時,一個又一個威力強大而又聳人聽聞的法術被研製了出來,所以他的話也並不見得是吹噓。

    希婕絲對黛芙妮的善意提醒置若罔聞,她腳下一步不退,看也不看那具正慢慢逼近的活屍一眼,目光直接躍過了它,緊緊盯住了位於它身後的主人,手腕輕輕一抖,身上的淡金色氣焰越發高漲了。她的思想很簡單,也很直接,死靈法師才是這裏一切罪惡的源頭,如果有什麼異動,她有信心在瞬間內將面前這個怪物像土渣一樣碾成粉末,然而將全部的力量傾瀉到正主身上。

    羅瀾心中一動,擴大十倍?那會是什麼呢?他的目光在那具骷髏上停留下,多次生死上的歷練,讓他本能覺得這事情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看著那四散的腐肉散發著驚人的黑暗元素的氣息,他腦海裏猛地想起了一個詞……

    他忽的向大廳的正門望去,那裏有兩個神情呆滯的牧師一左一右守在那裏,冷汗立刻從他的額角上滾落了下來。

    眼看著那具醜惡的活屍越來越近,那股腐臭氣息也濃烈了起來。

    希婕絲冷笑了一聲,她一揮手中的劍刃就要發動。

    “等等,”羅瀾一把拉住希婕絲的胳膊,阻止了她的冒進,並且示意她收斂自己身上的光明氣息。

    “大人,你……”

    羅瀾並不解釋,沉聲道︰“退後。”

    他拉著希婕絲一步步向後退去,腳下放的極其緩慢,似乎怕驚動了什麼一般。

    隨著那具活屍慢慢向他們靠近,身上的腐肉一塊塊的掉落,在地上摔成了一灘灘散發腥臭的污泥。

    很快羅瀾就退到了牆角,但是活屍的速度也越來越慢,從一開始的蹣跚變成了拖動。

    羅瀾緊緊盯著它,神情嚴肅,口中道︰“別動。”

    希婕絲捏了捏手中的斬劍,緊緊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活屍突然一個趔趄,撲哧一聲摔倒了下來,濺出了滿身的腐爛黑水,它伸出還掛著些許腐爛皮肉的手,一點點掙扎著向前爬動著。

    希婕絲在羅瀾的命令下不得不向後退卻,結果因為羅瀾靠上了牆壁,她也只得擠了上去。隨著那具活屍的逼近,她與羅瀾也越貼越緊……

    一股淡淡地,健康的幽香飄入了羅瀾的鼻端,那充滿彈性和活力的臀背緊緊壓住了他的前胸和小腹。

    希婕絲的身體輕輕一顫,同一時間,兩個人都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啪!”屍體發出一聲脆響,軟綿綿的一動不動了。

    羅瀾長長出了一口氣,與希婕絲這時才慢慢分開,兩人剛才貼合在一起的地方都感覺到了一陣涼意。

    死靈法師突然發出一聲深沉的笑聲。道︰“你是怎麼發現地?”

    他這句話讓希婕絲莫名其妙,羅瀾則微微一笑,不過因為兜帽的遮掩只看得見他露出的嘴角,“是閣下那句將法術威力減弱了不少。但是實用性卻大上了十倍提醒了我,因為一般的法術沒有必要減少威力卻擴大實用性,除非是那種擁有大範圍殺傷性地雞肋魔法,據我瞭解死靈魔法雖然種類繁多。但是這樣的法術卻少之又少,而且又要用屍體發揮出來,那麼,它最有可能是……”

    台階上方的黛芙妮微微晃動了一下身體。她輕輕嘆道︰“是屍爆術麼?”

    屍爆術這個鼎鼎大名的死靈法術威力巨大,能夠在五十米地距離內殺死一切活物。

    羅瀾重重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正是我剛才當時想到的。”

    但是它的限制也同樣很大。也只有死靈法師才會運用這些連平民通過訓練都知道破解方法的法術。

    通常作為屍爆術地媒介屍體都是無法動彈的。隨著他們腐爛程度的加劇最後形成屍爆,爆射飛濺出來地血肉都附著有極其強烈腐蝕和劇毒效果。只要沾上一點,身體便會開始潰爛,直至變成一具骷髏,沾染黑暗元素過多地生物還可能成為一個亡靈生物。

    但是這個法術施展後能從屍體地外觀膚質上分辨出來,只需要一把火或者用沙土將其掩埋就能徹底解決此事。

    在屍爆術被發明出來的初期,它曾經一度是亡靈法師地寵兒,但是隨著研究此法術的人越來越多,弱點也逐漸暴露出來,最終那層神秘的面紗被掀開後,便徹底淪為了三流法術。

    但是亡靈法師時常處於一種被世人仇視和追殺的境地中,他們必須有足夠的防身技能,於是,當過時的法術被拋棄後,一個個嶄新的法術又被開創出來。

    從某方面來說,正是在這種境況下,才使得亡靈法師只依靠了死靈一系的法術就與其他幾大系的法術對抗了幾千年。

    面前的死靈法師顯然利用了這個古老的法術又發明瞭一個變種的屍爆術。

    死靈法師微微驚訝,又問道︰“你又是如何發現我這變異法術的攻擊方法的呢?”

    羅瀾淡淡道︰“很簡單,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發現,活屍並不是在您的控制下活動的……”

    死靈法師哈哈大笑,打斷他道︰“既然如此,可是為什麼他不走向你們的美麗神官,卻偏偏走向你們呢?”

    “這正是問題的關鍵,”羅瀾一字一頓道︰“因為它的體內蘊藏有極其濃鬱的黑暗元素,與之對立的光明元素對它有著本能的吸引力!”羅瀾搖了搖頭,道︰“利用兩種對立元素的相吸來發動攻擊,這樣的想像力當真是匪夷所思……”

    黛芙妮美眸注視著羅瀾,她接下去輕輕道︰“因為高度凝聚了黑暗元素,這具活屍就如同一刺即破的充氣皮囊,一旦被含有光明元素的力量攻擊,立刻會造成屍爆術的效果,閣下剛才說是減少威力,所以殺傷力應該是小範圍,但是順利的話也足以輕而易舉的殺死一名沒有防備的高手。”她的秀眉皺了起來,略略思索一下,頓時露出惕凜無比的神色,她心中震驚地想到,一具擁有這種威力的活屍,如果再加上合適的偽裝混入某些場合中的話……那後果簡直不可想像。

    “不過這個法術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羅瀾仿佛看到了黛芙妮心中所想,他微笑道︰“黑暗元素大都蘊藏在屍體的肌肉中,而肌肉在移動過程中會不停掉落,走得越快則銷往得越早,所以只要知道躲避和掩藏,就能很輕易的避開它們,”他看向死靈法師,道︰“而且,因為這具活屍中蘊藏著大量的黑暗元素,所以閣下在短時間無法再使用第二次,我說得對不對?”

    死靈法師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兩只眼楮裏的綠火時黯時淡,他發出了一聲長嘆道︰“你說得都不錯,如果我早幾年找到你,我一定會把你變成我的子弟,不過……”

    他沉沉一笑,語氣一轉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和你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麼?嘿嘿,”他伸出了兩根手指,道︰“現在這個法術我已能使用第二次,我還可以附贈你一個消息,這新的屍爆術是個範圍型魔法,也就是說,在我的施法範圍內,所有的屍體都能變為活屍!”

    他手一揮,角落裏又有三個牧師目光呆滯地走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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