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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二百五十章 威懾群豪

         

        "我還是先跟'路見不平’就'拔刀相助’的錢關主親近親近吧!"徐子陵轉面向錢獨關,淡淡然自唇角勾起了一絲笑意,雖然戴著一個樣貌平庸的人皮面具,不過那一絲笑意還是讓錢獨關心神大恐.徐子陵也不看面前的拓跋玉一眼,自顧向有十幾人圍擁著衛護的錢獨關走去,輕笑道:"到底是新認識的朋友,不'打’一下招呼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錢獨關此時就是有一個水缸做膽子也不敢讓徐子陵走過來,剛才徐子陵踏出的那一腳,轟碎了他一直引以為豪的俊臉,那碎裂的鼻骨,直到現在,還刺痛在心.

        他雙刀一揚,大吼一聲:"諸位,一齊上."

        眾人聽命沖天而起,不過錢獨關他自己的腳卻好像用釘子釘在地面上一般.現在他明白強如長叔謀和拓跋玉這等高手為什麼都不會先向徐子陵搶攻,因為,那是就最愚蠢的行為.

        徐子陵整個人一撞,撞在半空之中的一個粗獷大漢的懷里,還不等那個家伙那盡是鐵環的雙臂合圍,一顆大好的人頭已經讓徐子陵摘下.那頸血沖天而起,暴濺數尺, 但還未飛濺出,徐子陵已經不見了.空中只有一具死尸直挺挺地摔下,那天空一片血紅,化作血雨,飄飄灑灑.

        血雨之中,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飛射向錢獨關.

        那人頭張著大嘴,雙目鼓凸,仿佛在責問錢獨關為什麼不一起沖上去殺敵而要自己送死一般.

        等錢獨關躲過,天空又有一顆死人頭已經用同樣鼓凸的眼睛瞪著錢獨關並向他噬去了.徐子陵舉手投足之間,在空中甚至沒有飄下地面,已經連殺數人.所謂的江湖高手,在他的面前,有如小雞一般脆弱.

        拓跋玉在一刹那消失了.

        與他同時行動的有長叔謀,他的雙臂也趁亂草草包紮完畢,重新綻開了金色的光芒,厲爪破空,千爪群集,形成一只極大的金鷹,猛向徐子陵噬去.

        錢獨關一個後仰,狼狽不堪地躲過那顆急射而來的人頭.他的雙刀在地一撐一刺,將他那身軀比起後仰更快十倍地彈射而起,人未撲近,千百道刀芒先至.徐子陵在十數位高手的同時截擊之下如星飛射,可是無論他到哪里,都有十幾只手臂握著兵刃等著他.

        一只飛撾無聲無息地抓入徐子陵的左肩之上,拉得他的身形微微一滯.

        天上的金鷹也早已經等待已久,撕天裂地而下.

        另一邊有錢獨關的雙刀,如雙槳,于九天銀河蕩起兩道長長的波光,直斬徐子陵的頭頸.地下,也有一人,那個胖煞金波,他的手掌如赤,印向徐子陵躍在半空的小腹.

        同一刹那,幾位憑著武者的觸覺,在拓跋玉偷襲中徐子陵的一刹那配合攻擊.

        "愚蠢."徐子陵冷哼一聲,井中月與星變匕首齊出.先是以星變匕首挑飛深陷入肩的飛撾,再以井中月破盡那只撕天裂地的金鷹.雙腿如天魔舞,又如鳳凰天翔,一個膝彎勾住了金波的單掌,另一個膝撞連連撞在金波的面門.

        可憐那金波本身重創未愈,因為貪心爭功,不但傷敵不得,還給徐子陵曲膝暴轟,牙齒鼻骨,盡碎.

        奇慘無比.

        錢獨關的雙刀重斬在徐子陵的頭頸之上,他得意非常,本來以為會有一顆人頭沖天而起,然後再看見頸血沖天那番奇景.誰不想,他看到的是自己的斷指.

        一支短小之極的精巧匕首,卻長長地延出鋒利無匹的劍氣,一下子將他手中整一把鋼刀一分為二,自鑄刀的刀鍔處,將刀刃和刀把,一分為二.

        沒有任何的痛楚,不過他眼睜睜地看著三只手指飛起,連同點點的血星沫子.

        在這一刹那,他仿佛覺得整個空間都緩慢下來了.徐子陵一寸一寸地向他遞來手中的井中月,可是奇怪的是,他的思維似乎已經變得遲鈍和緩慢無比,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等他記起自己還有一把刀的時候,那黯金之色的井中月已經遞到了他面門的半寸之處,那上面有如血脈筋絡一般的刀紋也清晰可見.

        井中月的刀刃是冰冷的.

        這是錢獨關的感覺.

        如果不是一支來自九天之外的飛撾抓住了徐子陵的手臂,讓那把奪命的井中月自錢獨關的頭部刺過去的時候稍稍歪斜了點,自他那俊朗稍瘦削的臉頰滑過去,相信錢獨關馬上就會知道到井中月是什麼滋味了,因為它絕對會穿口並穿喉而入.

        錢獨關死里逃生,嚇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臉上讓井中月畫了一道長長的血痕,不過他此時顧不得頭臉,就地一滾,一身泥土地逃了開去.

        徐子陵微哼,喝道:"逆轉."

        他的手臂那飛撾一抽一扯,真氣爆震,讓那條還纏在他手臂之上的飛索迅速倒卷,帶著一種極之詭異和快速的倒卷,直向飛撾另一頭的拓跋玉倒纏而回.

        徐子陵手一揮,那手臂旋動之間,自飛撾的深抓之中脫離出來,同時有一條小小的馬鞭出現在徐子陵的手中,他那小馬鞭一抽,那只飛撾如一條驚嚇的靈蛇,忽然地彈開.更加詭異的是,徐子陵的鞭子一引,那飛撾的長索,忽然緊緊地纏繞上了正欲逃竄遁走的錢獨關那頸脖之間,那邊的拓跋玉動勁狂震,對抗並迫散徐子陵逆轉的氣勁,但他顧得了自己,卻顧不得長索這頭的錢獨關,

        這邊的錢獨關讓那兩股勁力相互抽緊翻卷的長索勒得雙目鼓凸,赤紅欲滴.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徐子陵的小馬鞭還正在抽拉著錢獨關的一只腳,正與拓跋玉在角力拉扯.錢獨關心中死亡陰影大盛,他的頸骨格格作響,隨時都會在他一泄真氣之後折斷下來.

        錢獨關拼起了吃奶的勁力在苦苦支撐,那口舌脹成醬紫之色,絲絲口沫不受控制地湧出,他的雙目已經翻白.

        如果不是長叔謀及時殺到,錢獨關那格格發響的頭頸相信很快就會像他那幾只斷指一般,離體出走.

        徐子陵身形連變,險險躲過長叔謀的金爪,卻讓另十幾個急急救主的高手中一個使長臘杆的瘦子一杆抽中,整個人如星墮落,他墜落的方向,是一直在運氣調息的庚哥呼兒.

        庚哥呼兒一見徐子陵來了,顧不得他是真的受創還是刻意的陰謀,急急後退逃命.

        他的舉動給大草原的漢子又一次蒙羞,不過卻證明這是正確無誤的,三個環顧在旁的江湖中人以為有死雞撿,興奮地撲上,激動得比得上昨晚去逛青樓找紅阿姑.

        金色的刀光沖天,化成兩個金色的圓月斬空而起.

        圓月之內,一把精巧玲瓏的匕首像一條自由自在的小魚兒,它歡快地游過一個人的頸脖之間,帶出一道極細極小的紅意.等大家反應過來,卻只看見兩個人一分為二,另一個人頭飛跌在地,滾出一灘的鮮血.

        他沾滿泥沙的又不瞑的雙目,一直都不明白到底是什麼那麼鋒快,連疼痛的感覺也沒有,就讓自己的腦袋就掉地上了.他想看個清楚,弄個明白,不過自己翻身的尸體遮住了他的視線.

        一腔狂噴的頸血淋下來,一刹那,他的整片天空變成了赤色.

        "找死."徐子陵一看數十人還持著人多勢眾,想用人海堆死自己,輕叱一聲,高高地沖天而起,如一只翱翔天空的大鵬.眾人卻絲毫不急,一個人輕功再厲害,他也不是鳥兒,只要他還是一個人,他就總得落到這一個地面上來.

        只要他落到地面上來,那麼就得掉自己這幫人的大網之中.

        所有的人都等著徐子陵,不過徐子陵卻讓大家失望了,他沒有掉下來,他一升再升,轉眼之間已經沖上了近二十丈的高空.

        沒有人泄氣,因為人不是鳥,一個人飛得再高,那麼就摔得越慘,就算他沒有摔傷,可是摔入大家苦心守候的這一個大網那是絕對沒有問題.徐子陵再次升空,只不過為他落入陷阱的時刻推遲少許罷了.

        沒有人不是那樣想的.

        可是徐子陵告訴大家,大家錯了.

        他用的方法很奇特,他不是用他那飛翼,而是弓箭.

        他取出'穿云弓’,搭上可以極速射擊直線箭軌的'穿云箭’,一弓五箭,箭射連珠.

        眾人只覺不過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是天空中就多了十數箭追魂之箭,潑箭如雨,一支支嘶叫著一種古怪的尖嘯,追尾而下.反應慢的,先聽到聲音,再發現自己被射成了一個簍子,或者身體不知什麼跟別人的肢體連在一起,血肉相連.

        反應快的,連滾帶爬,逃出那一個箭矢地獄,逃出那一個死地.

        徐子陵緩緩飄下的時候,周圍最少還有五十個身體絲毫無損的江湖高手,可是再沒有誰有那個膽子去圍捕徐子陵,他的寶物不知從何而來,層出不窮,忽隱觖現,眾人讓他打得心中驚惶不定,如墮噩夢.錢獨關這時也識趣地住口了,他怕自己一開口,徐子陵就會借故拿他開刀.

        唯一還敢與徐子陵面對面站著的只有拓跋玉,當然,長叔謀也敢在站拓跋玉的身邊.

        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在猶豫,包括面色煞白手指顫抖不止的庚哥呼兒.

        拓跋玉不但敢面對徐子陵,而且還敢動手.

        不過徐子陵卻有點盡興了,當然,這跟他身上的血也流得差不多了也有一點點關系.他伸指彈飛了又一次蛇延來的飛撾,借勁飛上一處牆頭,拍拍手,好整以暇地道:"今天玩得差不多了,不玩了.錢關主,希望你能夠養肥一點,我下次找你做人肉燒豬的時候不至于會搞**肉燒猴……"

        錢獨關他們眼睜睜看著徐子陵連連飛足震崩好幾堵牆,趁那些煙塵四起,一下子沒入其中遁走.他們揚起手中的武器,小聲呼喝,佯裝要追,可是誰的腳底也沒有邁出半步.

        等煙塵消散,徐子陵早不知道跑到哪邊的九霄云外去了.

        對方如此神威,眾人只有大眼瞪小眼,誰敢真追?大家微微歎息,相互無語,各自收拾地上那些同伴尸首殘骸.錢獨關卻在暗暗跺腳,他答應了那一個可人兒幫她把徐子陵留住的,可是現在……
第二百五十一章 陰癸眾魔

         

        "他還沒有盡力."拓跋玉呼地收回如有靈性一般的飛撾,纏在腰間,微咳兩聲,嘴角滑出的那一縷紅絲更長更現了些.

        "單打獨斗,看來只有令師尊親自出手了."長叔謀點點頭,輕輕地呼了口氣,道:"不過他這一次傷不得輕.如果他先前不用掩護跋鋒寒逃走而受了傷創,相信我們今天個個都不會太好過."

        "他走不是怕我們."拓跋玉一指遠方飄飛而來的數道黑影,盡量放輕聲音,道:"是那些人,讓他急急遁走的……中原,真是一個臥虎藏龍之地……"

        剛才射了徐子陵一記毒匕首的白紗蒙面女子一看徐子陵不見人影,急射到錢獨關的身邊,問了兩句,急得她一跺小蠻足,也不理錢獨關的傷勢到底如何,率眾向一個方向追了過去.那幾個黑影一直緩緩飄飛在那個體態婀娜姣好無雙的蒙面女子身後,似緩實速,無論那個女子如何提速,把身法一提再提,疾如閃電,那幾個黑影還是緩緩相隨,偏偏又不落下一絲一毫.

        其中有一個最高大的,臨走之前,把眼睛往這邊看了一下,他看的目標似乎是拓跋玉和長叔謀.

        那眼睛墨黑如晶,妖魅無比,看上去根本不像正常人的眼睛.

        那目光有如實質長劍,就連拓跋玉,讓那個黑影看了一眼之後,眼睛也眯了起來,似有針刺.長叔謀的眼睛也不好受,像一個人受到了天空陽光的強照一般,兩目僅余一絲,眼角還在不斷抽搐.他與拓跋玉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懼.

        此時的天空烏云密布,太陽暗淡無光,它僅僅只能在層層的密云的邊上塗上一抹的鮮紅,就如地面上那揮灑著一大片一大片的血汙.

        徐子陵知道今日大戰難免,自己一直以來低調默默發展,也忍了相當久了,是時候讓世人知道他的存在了.記得東溟夫人跟他說過,一直隱藏身份是對日後的發展有好處,不過如果他大肆宣傳自己的理念,讓世人知道他的治理方法,那麼一些做偽善或有意洗黑轉白的勢力就會學著點,善待百姓,不敢再太放肆,就是一些殘暴勢力,也會收斂不少.

        雖然自己苦一點,可是天下百姓卻能真正受惠,這一個死貓雖然難吞,他也得咽下去.

        畢竟,他也是百姓的一分子,他也希望大家過得一天比一天好,而不是做別人的牛馬.

        徐子陵一路疾奔,跑到之前自己休息過的那個小山谷,跳進那個飛瀑小潭里洗盡身上的血汙,又換上乾淨衣物,再擺上草席,拿出肉食酒水,一邊開吃一邊等著那些人的到來.

        反正遲來是來,早來也是來.

        徐子陵為了日後在江湖上行走更加順心些,決定拋開以前的顧慮,來直接跟他們一次'對話’,等日後再跟李世民攤牌之後,那他就不必再掩飾爭霸天下的決心,因為就算他不跟李世民及天下人攤牌,宋家的人也絕對不會放過免費幫他宣傳的機會.

        等到遲些飛鷹曲傲一死,他想再掩飾,也絕對藏不住了.

        不過,他如果再來一計,那麼相信有明又有暗的身份,他的江湖之行遠遠會比以前有意思得多.

        當然,這麼有意思的江湖之行,得首先通過今天這一關,如果這一關通不過,那麼他還是收心養性過自己的小日子好了.徐子陵心結盡解,心情極是愉快,邊吃邊笑,最後一看對方還找不到這里,干脆美美地睡上一大覺.

        直到日近黃昏,落日西沉,才有人影向這邊緩緩而來.

        "喂."小鶴兒看著天色漸晚,可是陳老謀還一點也不著急的模樣,不由又有些惱怒地推了正在躺椅上高枕而眠的陳老謀一下,不滿地道:"你怎麼搞的,你那個徐公子那麼晚都還沒有回來,他不是出什麼事了吧?"

        " 呸呸."陳老謀伸手在小鶴兒的頭頂上輕拍了一下,道:"小烏鴉嘴,公子不回來,肯定有他的理由或者有他要忙的事,他可是一個大忙人,你管他那麼多干嘛啊? 公子要我們在這里等他,我們乖乖地等下去就是了.你要累了,就去睡會,餓了,就吃點東西,反正只要你不走出這個大院,做什麼隨你了!"

        "我想回去找小尤."小鶴兒帶點懇求地道.

        "她很安全."陳老謀哼道:"公子擔心的就是你,她在你們那個盈姨那里不會有什麼事,可是你要是一出門,馬上就會讓錢獨關的手下抓起來."

        "那你說你們公子什麼時候能回來?"小鶴兒有點擔心地看了外面的天色一下,道:"難道他三天也不回來,我們就要這里等他三天不成?"

        "別說三天."陳老謀點點頭,補充道:"沒有他的命令,三個月三年我也會等."

        " 我可不想陪你一起瘋."小鶴兒看了外面一眼,看見天邊殘陽如血,忽然大眼睛一閃,想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似的,小手捅了捅陳老謀的肩膀,道:"趁你的公子沒有回事,把他的事跟我說說吧……喂,他不是要做我的哥哥嗎?難道我這個做妹妹的也不能知道他的東西嗎?我如果是他妹妹了,那不是你的大小姐了?你敢不聽本大小姐的話?"

        "現在你還不是."陳老謀笑嘻嘻地道:"等你成了大小姐之後,我一定聽."

        小鶴兒看他那笑得狡猾得就像老狐狸似的老臉,不由氣不打一處,可是又無可奈何,她那點小聰明還斗不過這一個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徐子陵剛剛睡醒不久,神色還帶點慵懶,他隨意地向漸漸走近的對方揮手,問候道:"好久不見,近來好嗎?"

        他的口氣就像揚州城里脾氣最和善的溫吞水,像那個一年到頭都會恭敬地問候別人的茶水老板那般滿臉真誠的笑容,向對方問候.徐子陵這個隨意的舉動讓一個人很歡喜,她捂著小嘴嘻嘻而樂,不過卻觸怒了另外幾個人,他們的臉色很不好.

        一個個橫眉怒目,想吃人的樣子.

        "原來徐公子在這里."那一個嬌媚的彩衣女子嘻笑道:"真讓奴家一陣好找呢!"

        "你不是個尼姑嗎?怎麼自稱奴家?"徐子陵看著豔尼常真奇道:"你難道不是個尼姑而是一個光頭?可惜啊,這麼漂亮的姑娘是個光頭."徐子陵故裝失落地歎息道,他的搞怪又引起了那個豔尼常真一陣花枝亂顫的嘻笑.

        "小白臉."惡僧法難怒吼如雷道:"可讓老子找到你了,你可知道,老子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不知道."徐子陵一本正經地道:"你找我有什麼事?莫非是心里太過崇拜我,想找我簽名的?"

        法難的身後還有幾個相貌極是高大俊俏的男子,個個劍眉星目,額高鼻挺,身上的衣物錦袍鮮衣,華貴無比,人人腰間各掛香囊玉佩,手拿鑲珠嵌玉的金質寶劍,一派高高在上的貴公子模樣.不過徐子陵看得差一點沒有吐出來,他幾乎不用看,單從那幾個男子身上傳來的濃香就可以判斷出,這些相貌堂堂的男子,就是陰癸眾長老中的幾個面首.

        貨真價實的小白臉.

        他們一看徐子陵寬衣解帶坦胸露腹那種粗野的扮相,個個都露出對粗俗的鄙視之色,如果不是懾于徐子陵的大名,相信他們早就出手教訓一下徐子陵這個粗俗之人了.

        徐子陵看也不看他們,只是對樹林深處嘻笑道:"原來是陰癸派中各大長老大駕光臨,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原來一個個成名幾十年的老家伙都是一些藏頭露尾的無膽老鼠.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竟然混成你們這副樣子,要是換作稍稍有點臉皮的別人,早就自殺了."

        徐子陵語鋒一轉,聽得就連豔尼常真也驚呆了眼.

        "說你們幾個老家伙呢!"一把甜得就像糯米酒的嬌柔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笑道:"你看看,早叫你們走快點,不要讓人家久等了,現在你看看,人家要生氣了."

        "你不是陰癸的長老?"一把粗豪的聲音挑撥離間地道:"那個小子說的明明就是你,關老子這種壯男猛男何事?他說的就是你,說你老,操,你還裝小姑娘,現在讓人拆穿了你丟不丟人?"

        " 人家本來就不老."那把甜絲絲又嬌柔可人的聲音聽了一點兒也不生氣,反倒嘻笑道:"現在讓小朋友評評就知道了,誰是老家伙,誰是小姑娘那不是一目了然?大長老和大尊者兩位不說些什麼嗎?那個小朋友對我們陰癸派如此無禮,你們作為長老之首,難道也要忍聲吞氣嗎?"

        "我們本來就是老家伙."一個蒼老又冷漠的聲音緩緩響起,如一絲長針,刺入徐子陵的耳鼓.

        "臉皮也早沒了."一把同樣蒼老但陰柔無比的聲音接口道:"他說的是事實,何必生氣?"

        那邊的樹林緩緩走出了幾個高高矮矮的男男女女.

        除了四個男子之外,還有兩個臉上有輕紗掩面的女子.

        兩個輕紗蒙面的女子身穿衣物的相近,頭飾也做得相似,只是一個左邊插著一支鳳釵,而那個右邊插著一支珠釵,她們雙手互握,仿佛一對姐妹花一般,親密地走在一起.不過徐子陵認得,其中那個頭上插著鳳釵的女子,正是跟錢獨關的耳語的那個身段極之婀娜極之火辣誘人的女子.

        她絕對不可能是什麼長老,因為她是襄陽城主錢獨關的假冒小妾,白清兒.
第二百五十二章 正在死亡

         

        令徐子陵最為注目的,不是那個和白清兒一般年輕的陰癸女長老,而是一個雙目有如墨晶詭異的陰柔中年人,他的年紀似乎不大,身材也不算太高,不過隱隱為眾人之首.除了他身邊那一個年紀稍老的長須男子之外,沒有人能和他走在一起.

        他天生就有一種孤傲和不群,雙手背負,昂首闊步.

        他令徐子陵馬上想起一個人,邊不負.這一個人身上有著和邊不負太多相似的地方,性情和動作,甚至那份自負,都有若孿生兄弟般相像.不過若論功力,這一個人遠遠超出了邊不負,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容忍能力遠勝邊不負.

        剛才徐子陵開口挑釁,那一個蒼老又冷漠的聲音應該是他的,他作為一個陰癸中的大長老或者大尊者兩個上位者其中之一,竟沒有任何的火氣.

        這一份容忍力,讓徐子陵頗有些警惕.

        這一個人在徐子陵看過來的時候,也用他那雙墨瞳無白的眼睛看了徐子陵一眼,淡漠一瞅即收回.

        整個人毫然表情,那氣息也如湖似海,隱而不發.

        另一個長須的男子稍稍大了些年紀,眼頭上有一點點皺紋,不過更添一份蒼桑和成熟,他眼神平和,溫柔之極,在看向徐子陵時甚至微微點頭.他身後是一個高高大大威猛無比的大漢,長相極是粗豪,不過顯得極有男子的霸氣,一舉手一投足有一種強烈的男兒魅力,讓女人們看得春心激蕩.

        最後一個白衣的男子卻遠沒有那個壯漢的霸氣,也沒有長須男子的成熟,甚至沒有那個墨晶人的孤傲.

        可是他一氣質一點兒也不稍遜,他擁有其他人完全沒有的,儒雅.

        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天生就是形容他這種人的.

        他手持一把紙折扇,輕輕搖晃間,簡直讓徐子誤以為自己看見了侯希白那個小色狼.這個人與侯希白的氣頗有幾分相似,不過扇子卻不畫什麼美人,而是畫一些花花草草,奇怪的是,無論是紅花還是綠草,都只是有一種顏色,那就是豔紅.

        有如人血一般的豔紅.

        那幾個俊俏男子一見,馬上帶著歡呼跑了過去,紛紛投入了那個威猛壯漢的懷抱里,爭相向他獻媚,看得徐子陵差點沒有惡心得吐了出來,可是陰癸里眾人卻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媽的,原來是一幫死兔子!"徐子陵忍不住爆粗道:"早知道是這樣,我剛才就砍了他們這些垃圾,現在讓他們惡心到了,真難受……"

        "你在嫉妒我的美人們嗎?"那個霸氣十足威風凜凜的壯漢伸手對那幾個俊俏男子上下其手,一邊轉面對徐子陵笑道:"以你的條件,如果你想來加入我們的百花殿,那我可以考慮一下把東宮皇後的位置賜給你,怎麼樣?是不是有些心動……"

        "**!"徐子陵狂怒道:"本來我還在考慮先干掉你們之中那一個的,現在不用考慮了,直接砍了你這個王八蛋就沒錯了.我要是遲多一秒鍾砍你,都會讓自己難受多一秒鍾.媽的,看見過惡心的,可是沒見過像你這個垃圾那麼惡心的!"

        " 江湖中很多人都這麼說過."那個霸氣十足威風凜凜的壯漢哈哈大笑道:"他們有的言詞比你還要激烈得多,不過最後又怎麼樣呢?還不是讓我放倒在地上,活活將他們**致死,又或者**他們的尸體,直到老子滿意為止!哇哈哈哈……你知道江湖中為什麼沒有人敢跟我作對嗎?那就是因為他不論生,還是死,也會悲慘過人痛苦過人!"

        "陰癸里有這樣的廢物."徐子陵肯定地道:"難怪墮落到這個地步."

        "一會兒讓我擒下你,你就知道原來男女之間的快樂遠遠及不上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快樂了."那個威風凜凜的壯漢哈哈大笑,放肆地在那幾個俊俏的男子身上亂抓亂捏, 可是那幾個男子卻更加恬不知恥地裝著各種不同的呻吟,又扭著身段撒嬌,甚至送上嘴巴讓那個壯漢狂親一氣.

        陰癸眾人眼里仿佛根本就沒有這一個人似的,個個面無表情,目不斜視.

        "變態到你這個程度不要說沒救了,就是有救,我也砍了你."徐子陵擎出井中月,閃電般撲至,刀芒鋪天蓋地,向那個威猛的壯漢狂砍過去.

        "休傷了我的美人."那個威猛壯漢大吼一聲,那拳頭變得紫黑,絲毫不懼徐子陵的井中月之鋒,如同兩只流星錘般轟在徐子陵的井中月之上,將徐子陵的刀意破盡,再複一腳襲向徐子陵的下部要害,迫得徐子陵飛身而退.

        這一個人雖然長得高高大大威猛無雙,不過出招卻極其陰險毒辣,完全不似他的外表那般粗豪.

        "哇哈哈哈……這樣的功力,也想要我們這幫人的命,你真是會開玩笑……"那一個威猛壯漢大笑如雷,豪氣千重地喝道:"早知如此,只要我一個人來就可以了,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與精神,哇哈哈哈……"

        "你不但是垃圾."徐子陵呸了一口道:"還是個白癡."

        就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個俊俏又肉麻的男子那修長的頸脖之上忽然多了一道紅絲,開始還隱隱約約極之模糊,可是一眨眼,它就明顯起來了.特別在那個男子裝腔作勢地偎依向那個壯漢的時候,他脖子上的那條紅線忽然崩潰了,一下子擴大了十倍不止,接著一道血瀑迫不及待地迫射出來,在那個男子驚疑間,他的人頭忽然掉了下來.

        掉在那個威猛壯漢的腳下,至死,還一臉驚疑不解的模樣.

        威猛壯漢看得心膽俱裂,可是他只來得及悲吼一聲:"我的小美人!"

        "不要哭."徐子陵如一個影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的身後,手掌殷紅如血,輕按向那個威猛壯漢的後心,道:"我馬上就送你去和他相會."

        那個威猛壯漢怒吼,回臂狂搗,掀起一道勁風,他另一虎臂連環殺至,紫黑的雙拳巨大無儔,有如兩只流星錘般連環轟來.徐子陵腳步一滑,自他的身邊極其玄妙地滑過去,一把短刃連閃,化作幾片小小的彎弧跳躍,如同殘月當空.

        幾個俊俏的男子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本來想躲到那個威猛壯漢的背後去,可是徐子陵這一個要命的死神極速殺到,反應最快的那個,也沒有把那鑲珠嵌玉的金劍拔出一寸,那頸血就沖天狂噴了.徐子陵躍在半空這中,雙腳連踢,將那幾個俊俏男子的人頭如球般踢出.

        "天殺的."那個威猛壯漢氣得須發俱張,他悲吼一聲,聲音哀天憫地,雙臂在一刹那變成了天魔般的十八魔臂,其黑如墨,一邊接下那些激射來來的人頭,一邊瘋狂地向徐子陵這邊殺至.

        "還我美人的命來!"威猛壯漢十八天魔臂如影似隨地追向徐子陵,他搗拳如擂,威力天崩地裂,配合他一臉的悲憤,倒也有幾分威勢.不過徐子陵不這樣認為,他對那個威猛壯漢的回答是,一道有如陽光般璀燦的金芒,直射向那個威猛壯漢的心坎.

        不過徐子陵的金芒未至,那個威猛壯漢的魔臂忽然加速了,快如霹靂閃電,比起先前的揮動更快數倍以上.十八天魔臂,盡數轟在徐子陵的胸腹之間.那個威猛壯漢一看徐子陵中計,被他轟得口吐鮮血而飛,又跌入水潭中久久不起,不由哈哈大笑.

        他算計了那麼久,用了那麼多眼淚和表情,終于讓徐子陵上當了.

        "你以為我死了之個美人就會痛哭流涕嗎?"威猛壯漢狂笑道:"我的百花殿沒有一百,也有八九十個這樣的美人,你以為我會真的為他們哭生哭死?那只不是騙你上當罷了,傻瓜!哇哈哈哈……"

        徐子陵一身是水地爬上水潭邊,他的胸口有數處陷凹,顯然受到的拳傷極重,他的雙手甚至都在不自然地微顫.鮮血自他的嘴角流淌而下,滴灑得他的胸衣之上,那里,印有著深深的紫黑色的拳印.不過徐子陵卻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用力吐了一口唾沫,哼道:"白癡."

        威猛壯漢聽了徐子陵那冷酷的嘲諷,不由一楞.

        這時,他忽然驚恐萬分地發現,有一把正冒著寒氣的短匕,深深地插在他的丹田之上,他的丹田雖然血流如注,不過都讓那些寒氣冰一滴滴地封住,在他的身前形成一串長長的冰血葡萄,甚至還在不停地增長.

        "我受傷了……"那個威猛壯漢驚恐地道:"這怎麼可能?"

        "你不是受傷."徐子陵糾正道:"你那是死亡."

        "正在死亡."最後徐子陵補充道.

        " 不……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疼都沒有!"那個威猛壯漢的天魔臂開始顫抖了,他不敢去動那把匕首,他生怕那是真的,而不是幻覺.他猛地朝身邊的那個還瀟灑自如旁若無人地扇著扇子的白衣男子吼道:"你們怎麼不出手?我受傷了!我受傷了!"

        "我們馬上出手."一把蒼老又冷漠的的聲音在那個威猛壯漢身後響起,接著一只墨玉般的手掌按上了他的後心,魔功爆發,由後及前地打穿了一個血洞,透明的血洞.

        又有另一只紫紅色的手也同時伸了過來,到了半路時曲起四指,單余一只食指,它如同鋒快的刀子沒入豆腐般容易,刺入那個威猛壯漢的後腦之中.

        "我想對你說很久了."那個瀟灑的血扇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風度翩翩地對全身都在顫抖,那天魔臂上的天魔真氣急劇消散的威猛壯漢道:"你是一個令人惡心的白癡沒錯."

        威猛的壯漢也許想辯,不過他說不出話來,他的整根喉管都讓血扇白衣男子探爪抓抽了出來.

        等腦後那一只食指收回,威猛壯漢雙眼一翻白,軟倒在地上,全身微微抽搐幾下,再無動靜.

        血扇白衣男子在用那根血淋淋的喉管作畫,他用鮮血在他的扇面之上畫了一朵豔紅的小花,然後心滿意足地端詳.過了好一會,他發現自己的畫完美無缺,于是隨意扔掉那根喉管,一邊輕扇著血扇,一邊沖著徐子陵微笑,道:"你好大的膽子,敢殺我們陰癸的魔臂長老."

        "我的膽子的確不小."徐子陵同意道:"再殺一個陰癸長老也不會怎麼在乎."
第二百五十三章 婠婠之淚

         
    "小朋友真好玩."那個手拉著白清兒小手的女長老甜笑道:"告訴姐姐,你那些千奇百怪的東西都從那里弄出來的?又是會發金光的長刀,又是冰火兩種完全不同功效的短刃,還有用來套在別人脖子上的細線,這些東西是從哪里變出來的?"

    "從心中."徐子陵淡淡地道:"誰想知道我的秘密,那必須得看透我的心."

    "那怎麼才能看透你的心呢?"白清兒那銀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音第一次響起,她輕笑道:"莫非要像魔臂長老那樣,把整顆心都打穿打透才能看到你的秘密嗎?"

    "小妞."徐子陵哼道:"想看透我的心,必須先得到我的心."

    白清兒還沒有說話,那個長須的成熟男子卻目光一閃,道:"我喜歡你的心,我想得到你的心."他頓一頓,又補充道:"我最喜歡吃人的心了,特別是像你如此強大的人心."

    "怎麼你們這些陰癸中人沒幾個正常的啊?"徐子陵大歎道:"一個喜歡男人,一個喜歡用血畫畫,一個喜歡吃人的心,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自戀狂,你們難道就不能正常一點嗎?這樣下去會讓人很惡心的你知道嗎?不行,我好想吐……"

    "魔心長老的魔功心須要用人心作引,才能提升到更高."那個聲音極其甜美極是嬌柔偏偏又帶有一絲成熟的女長耐心地解釋道:"魔血長老也是一樣,因為那是練功的需要,除了魔臂長老那是嗜好之外,他們倆倒跟別的沒有關系呢!"

    "我完全不能理解吃一顆人心或者用人血畫一幅畫跟提升功力有什麼關系."徐子陵感歎道:"世上真是無奇不有,我這一次算是大開眼界了."

    " 這人的心我要了."那個長須的成熟男子向那個擁有墨晶一般眼睛的中年男子和那個拿把血扇搖來搖去的儒雅男子道:"你們沒意見吧?"他待兩人微微搖頭或者做出請的手勢之後,一步一步走向徐子陵,他的雙手漸漸變成紫紅色,十只手指在後來簡直就變得有如紫晶一般,帶點透明,又帶點詭異.

    空氣之中,還微微彌漫了些紫氣,自那個長須成熟男子的身體悄悄逸出,如一張無形的大網,向徐子陵悄然包裹過去.等徐子陵意識到,他已經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有點失控,整個人就像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縛在其中一般.

    徐子陵厲嘯一聲,沖天而去,可是那些極淡的紫氣如影如隨,把他的身法拖得有些變形,滯緩.

    徐子陵半空中擎出井中月,揮刀狂絞,刀芒沖天,刀氣鋪天蓋地.可是絲毫無效,那些紫氣只是氣,刀來即走,刀去即返.徐子陵面露驚恐,最後一見還是毫無效果,身形如星墮落,'轟’一聲投射入那個小潭之中去了.

    那個長須成熟的魔心長老見狀,更是微微一笑道:"想跟我玩水是嗎?真是有趣!"

    他雙手一揚,紫氣大盛,千萬道紫氣交織成一張如有實質的大網,無聲無息,如一條泥鰍鑽水,直追著徐子陵往水里去了.

    "不知這一個小朋友的水功怎麼樣."那個聲音嬌柔甜美的女長老笑嘻嘻地道:"不過想必他很快就會發現跟魔心長老水下戰斗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了,哎,你們兩個怎麼看?"

    "那個人死."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血扇男子,也就是那個魔血長老搖了幾下扇子,點點頭又道:"魔心大長老將重創."

    "不,我認為會是那個人重創."一直很傲很冷漠一雙眼睛有如墨晶雙眸的那個人微哼.

    他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什麼?"白清兒忍不住失聲驚叫起來道:"您是說魔心長老會戰死?那怎麼可能……"

    "哼."那個魔眸的男子再微哼一聲,仰首向天,再不言語.

    "如果魔心大長老小心些."那個搖著血扇的魔血長老微微一笑道:"他會贏的,我可以打賭.那個小子再古怪,功力也遠不及魔心大長老,何況魔心大長老的魔功在水下能發揮比地面更強的威力,我敢保證,他絕對不會敗.他就算打不過,難道還不會逃回我們身邊來?"

    "我跟你賭."那個聲音嬌柔得有如少女般的女長老忽然美眸中有光一閃,笑道:"戰斗一個時辰,兩人皆重創,不死不敗.怎麼樣?自言瀟灑的魔血長老,你敢不敢和我打這個賭啊?"

    此時的豔尼常真,還有惡僧法難,兩人都面帶懼色,探首向小潭而去.

    小潭之內此時有無數的漩渦在作有其古怪的旋轉,無數的人血湧上來,然後再化開去,漸漸把潭水染得帶點粉紅之意.潭的深處,兩股氣息爆發到了極點,不過卻沒有炸裂開去,而是死死地糾纏在一起,一個岸上眾人熟悉的氣息越來越強盛,最後幾乎完全壓倒了另一個相對陌生的氣息.

    "我贏了."那個魔血長老微微一笑道:"不但用不了一個時辰,而且魔心大長老也沒有事.早知道那個小子就這麼一點根底,我就不會讓魔心一個人獨得那個小子的心髒了."

    "你不是只對人血才有興趣的嗎?"那個聲音甜美的女長老問.

    "偶爾換點口味也是不錯的."那個魔血長老輕搖血扇,風度翩翩地道:"特別是我日後有機會接任魔心大長老那一個位置的時候,多少也把他的一些習慣繼承下來是不是?"

    "你想做大長老?"聲音甜美如蜜的女長老輕笑地問.

    "你難道就不想?"那個魔血長老溫文爾雅地反問道.

    此時,潭水忽然又湧起一陣鮮血,把小潭中心處那一方水域染得通紅,久久不散.

    水面漸漸變得平靜如昔,如果不是還有遠處的小瀑注水而入引發的陣陣波紋,簡直就有如死水一般.白清兒看見水面似乎有些詭異,不由輕拉了拉那個與她一般打扮的女長老問:"您說誰贏了?"

    豔尼常真和惡僧法難也轉頭過來,帶有一種探詢的目光看著那個女長老.

    "自然是我贏了."那個魔血長老微微得意地道:"不過想必魔心大長老也受傷不輕,他怕我們看見他狼狽的樣子,此時可能正在處理傷口吧!呵呵,這一個小子倒是挺厲害的,陰癸四大長老前來,他竟然能殺一傷一,真是了得."

    "是五大長老."聲音甜美的那個女長老糾正道.

    "抱歉,我不是說你."魔血長老連忙瀟灑地向那個女長老賠禮作揖道:"我只是忘了魔臂那個家伙."

    "我希望你下一次不會說錯."那個聲音甜美的女長老嬌笑起來,道:"否則某個人恐怕會沒有機會做到大長老呢!"

    一聽到魔心長老勝了,而徐子陵戰敗身亡,豔尼常真和法難對視一眼,眼神有著說不出的古怪.

    不過岸上眾人很快就知道了小潭底下的情況,因為有人出來了.

    這一個人當然就是水下唯一的生還者.

    勝利者.

    魔血長老很驚訝地發現,他猜錯了.

    自小潭里狼狽不堪地爬上來,還不住地喘氣,整個人遍體鱗傷的不是魔心大長老,不是那個成熟的長須男子,而是赤著上身,胸口和兩肋間血肉模糊,不少地方還露出白骨森森的徐子陵.

    他一爬上岸,就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氣力,仆倒在水沿,不住地喘氣.鮮血自他的身上不住湧出,染得整一個岸邊都血紅一片.

    "哼."那個擁有一雙墨晶般魔眸的長老似乎早就預見是這樣,他微哼一聲,再不言語.

    不但魔血長老,就是那個一直輕笑的女長老和白清兒,也驚懼莫名.

    這根本就不可能.

    一個最擅長水功的魔心大長老,在整個陰癸之中,除了宗主及大尊者魔瞳長老之外,就輪到他坐穩實力第三的位置了.不要說剛才的魔臂長老,就是現在的魔血長老,也不敢輕言挑戰他的位置,可是現在竟然讓人殺死了.

    在眾人的眼皮底下.

    在他自己最擅長的水底下.

    豔尼常真和惡僧法難,一看徐子陵爬上來了,更是驚疑非常,兩人又對視了一眼,四目之中那古怪的意味更濃更重了.

    "剛才誰打的賭?"徐子陵狂喘一通之後,忽然開口問:"現在我贏了,有沒有獎品?"

    "大長老呢?"白清兒失聲驚問道.

    "在水底下."徐子陵淡淡地回答道:"他睡得似乎很香很沉,你們最好不要去打擾他."

    "這事似乎有點古怪."女長老顰起秀眉想了好一會,忽然緩緩地道:"你不顧一切代價殺掉魔心,這里面似乎有點陰謀的味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有那樣的實力,不可能和我們拼命的,你到底為了誰而做出那麼大的犧牲?"

    "為了我."一個赤足精靈自小瀑的後面緩緩飄了出來,赤足如玉.她一步步地踏波而來,身形優美如仙女初降,又如飛天妙舞.自眾人驚呆了的眼神之中,她輕靈地踏過小潭,伸出纖長的玉臂,將倒在水沿一身是傷的徐子陵毫無顧忌地抱了起來.

    雖然徐子陵的鮮血染透了她雪白的衣衫,染得她的玉臂斑斑是血,可是她毫不在乎.

    她的眼中只有他.

    一滴眼淚自那蕩漾著湖波的明眸中滴灑下來,滴在徐子陵的唇上.

    "你怎麼了?"赤足精靈輕柔地撫弄著徐子陵的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頰,用一種眾人從來也沒有看到過的溫柔語氣,問.

    "快死了."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原來婠婠的眼淚也是咸的,我快讓它咸死了."

    "不要怕."婠婠忽然別過臉去,不讓徐子陵看見她的眼睛,口中卻換了一種輕淡的語氣道:"你不是還沒有死嗎?慢慢習慣就好了.你如果再幫我殺掉一個人,我再為你流一滴淚."

    "好."徐子陵一聽,竟然高興地挺立了起來,握著拳頭在胸前裝著'我要努力向上’的表情搞怪地道:"為了婠婠你的眼淚,我豁出去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陷阱有誰

         
    "看來我真是小看你了."魔血長老瀟灑地搖了搖他的血扇,微微一笑道:"不過就憑現在的你和婠婠兩個人,就想殺掉我們三大長老和白清兒她們三個小輩嗎?"

    "還有我."

    一個酷酷的聲音自樹林的遠處傳了出來,如金云舞空,滿頭銀發一身金袍的旦梅飛射而來,在眾人的錯鍔之中,她飛到婠婠的面前,盈盈下拜道:"陰癸四魅之旦梅,願為下一任宗主誓死效忠."

    "好."婠婠淡淡地點點頭,用天魔絲帶有如臂使地抽起叩首下拜的旦梅,道:"來了就好."

    " 哈哈哈……"魔血長老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大笑不止道:"就算加上一個四魅之一的旦梅,你們也只不過三個人,就以為能吃下我們六個人?更別說你們的功力遠遠在我們之下,哈哈哈,祝宗主天魔大法功絕于世,尚不敢對我們不尊,你婠婠只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憑什麼敢如此膽大妄為?"

    "不憑什麼."婠婠臉色淡然,平和地道:"婠婠只想說,屬于你們的那一代風光時刻已經過去了."

    " 你的野心不小,不愧是下一任宗主的接任人."那個魔瞳尊者忽然點點頭道:"不過,你太心急了一些,你也許應該得到祝宗主的同意和支持,那樣才會有把握一些.就算今天你成事,宗里也還有好幾位長老,他們不會同意你的做法,祝宗主也一定不會原諒你的.相反,如果你失敗了,死在這時,我們一點事也沒有."

    "如果你們這些過氣的前輩都走了."婠婠微微閉了下眼睛,緩緩道:"師尊也許會很生氣,不過她終有一天會原諒我的.困為,我沒有做錯."

    婠婠她那樣說,顯然對門中其他的幾位長老也完全無視了.

    因為在她的心目,除了師尊的諒解,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那個女長老聽了,微微一怔,她看了一眼白清兒,發現她目光閃爍,似乎極是疑惑又帶點驚懼.再去看豔尼常真和惡僧法難,發現兩個人一個怒氣沖沖地瞪著徐子陵,一個目露怯意地看著婠婠.

    "那個人是我的."魔瞳尊者負手,對魔血長老和那個聲音嬌柔甜美的女長老淡漠地說了一句,他緩緩上前,一路來到徐子陵的面前,上下看了他一眼,道:"聽說你曾把邊不負打得重創垂死,讓我這一個做師父的也來試試你的高招吧."

    "你應該一早出手."徐子陵平靜地道:"你應該和那叫什麼魔臂魔心的一起出手,現在,太遲了."

    "遲是遲了點."那個神情孤傲的魔瞳尊者微哼道:"不過正好看到你的手段."

    "請不要太佩服我."徐子陵雙目中也有彩光湧現,他緩緩地擎出井中月和星變匕首,道:"因為我還有很多讓你驚喜的東西沒有展現出來."

    " 我們也來比比吧."魔血長老一收扇子,將它收入袖中,臉帶笑容道:"我很想領教一下未來宗主的高招,希望未來宗主不要太令我失望.未來宗主這般年紀輕輕就練至天魔大法十六層,這一份姿質,真是讓人驚歎啊!可惜你的天姿不肯全部用在練武之上,否則就不會有今天的對戰了."

    "沒什麼可惜的."婠婠也微微一笑,花容盡展,讓天地黯然失色,她笑道:"傀儡宗主不做也罷."

    此時天近黃昏,殘陽已盡,數抹暗紅,如血.

    天漸漸黑了下來,在東天際,隱約有了星,稀稀疏疏,廖廖數點,若隱若現.

    "還是讓我代您出手吧!"白清兒發出一陣銀鈴般輕笑,向女長老輕輕擺擺手,然後小纖足輕輕,走向一臉酷意的旦梅.她看了旦梅一眼,忽然道:"想不到你的膽子這麼大,還如此忠誠.如果早知這樣,我就對你好一點,讓你選擇我,而放棄師姐了."

    "你不及她."旦梅酷酷地哼道:"我只追隨強者."

    "你們呢?"白清兒聽了也不生氣,轉面望向豔尼常真和惡僧法難,笑問:"你們也只追隨強者嗎?"

    "……"豔尼常真看了看婠婠,又看了看白清兒,再去看看一直靜靜不作聲的女長老,甚至去看看魔瞳尊者和徐子陵,忽然帶點怯意地道:"我退出,我只追隨勝利者."

    "我要一杖打死那個小王八蛋."惡僧法難怒氣沖天地道:"我只對付外人!"

    豔尼常真和惡僧法難兩個人的立場搖擺,她和他都是低下的小輩,地位極為卑下,沒有發言權,她與他無法辨別那一個是真正的勝利者,故選擇了放棄或者對付外人.白清兒聽了,轉面向旦梅輕笑如鈴,道:"你都聽到了?要是沒有幫手,你以為你能打贏我嗎?"

    "打不過."旦梅酷酷的臉沒有一絲表情,道:"照打."

    那個惡僧法難扛著他的鑌鐵杖跑向與魔瞳尊者對持的徐子陵那邊,而豔尼常真則想站開些,不願惹事上身.女長老一直在看著她,一直看到她遠遠地站開到十幾丈之外,才收回目光,看向旦梅.除了這一個可變的可能之外,她沒有擔心與婠婠對戰的魔血長老或者與徐子陵對持的魔瞳尊者,他們絕對沒有落敗的可能.

    唯一變故,就是那個豔尼常真與旦梅夾擊白清兒,不過現豔尼常真已經退開,她只要看好這一個聽說練功練得已經走火入魔快練成一個瘋子的銀發旦梅就行了.

    徐子陵與魔瞳尊者兩個身上那氣息瘋狂地攀升,徐子陵手中的井中月,其黯如金,而那星變匕首,則收斂了劍氣,淡淡繞了些七彩之氣.他身上的傷勢在極速愈合,那些失去皮肉的白骨也有淡淡的銀光掩護,形成一陣護膜,在徐子陵的身上,還有一個類似天魔力場一般的古怪氣場出現.

    不過那上面沒有任何的扭曲和旋轉,只要淡淡的飄浮.

    與他的長生力場不同的是,婠婠的天魔力場里充滿了扭轉和撕裂,里面仿佛有一把瘋狂的魔口在貪婪地吞噬萬物.婠婠雙刃在手,她雙目微閉,在聚集最大的真氣,准備全力一擊.那天魔絲帶如天女之綢,飄飄而飛,如有靈性般在婠婠的身邊舞動.

    "殺."徐子陵雙目之中各有一點紅意,瘋狂增大,刹那已經化成血瞳,與那個魔瞳尊者的墨晶之眸相映成趣,他閃電般撲出.

    不過目標卻不是近在咫尺的魔瞳尊者,而是魔血長老.那個魔瞳尊者仿佛一早就知道徐子陵會這樣做似的,他雙眸一陣黯黑的異光閃現,如有實質般顯現,不過他的手則消失了.他一只墨晶般的左手,閃電般印在徐子陵的後心之上,一道魔氣由後及前,將徐子陵的身體打了個對穿.

    不過徐子陵身形卻沒有一絲的滯緩,他更借了這一擊的助力,射到了魔血長老的頭頂.

    與此同時,婠婠的天魔勁爆發,雙刃排空,硬生生地破開了魔血長老的血紅護體氣勁,直刺他的雙目.

    魔血長老在兩人夾擊之下猶不慌不忙,一個旋身,灑出一道血紅之光,反斬向婠婠,另一邊血手五指連點,如處子揮琴,在極輕微的空間,彈開了徐子陵的井中月和星變匕首.魔血長老那口一張,竟吐出了一道血泉,如箭似矢,射在徐子陵的胸口之上.

    徐子陵受他一擊,騰天而去.而此時的婠婠,也借破開血紅之光之力,一擊即退,她轉身殺向正與旦梅對戰的白清兒.

    白清兒手里只拿著一支小小的鳳頭釵,摘自她的云發之上,不過卻殺得旦梅節節後退,銀發旦梅剛一交擊,即讓她連刺數記,手臂和小腿鮮血淋漓.

    一看徐子陵與婠婠真正想攻的不是各自的對手,而是白清兒,眾人大為驚訝.

    "唔,糟……"那個女長老一看不好,急射而出.

    此時白清兒背後有婠婠殺至,天魔雙刃與天魔絲帶盡出,天空有徐子陵刀劍齊下,面前則有銀發旦梅拼死阻住.

    魔瞳尊者和魔血長老一見,也火速趕來救援,不過遠及徐子陵與婠婠不息一切代價,借勢而來,他們倆的速度遠勝有余.白清兒見狀,驚叫一聲,她身形如蛇扭動,閃避,險險避過了婠婠的天魔雙刃,不過卻讓如有靈性般的天魔絲帶纏住了她飛遁而逃的雙足.

    天空中的徐子陵向魔瞳尊者和魔血長老射出井中月和星變匕首作為攔阻,他探指重刺,點在白清兒的眉心之處.

    魔血長老離徐子陵最近,大袖一拂掃星變匕首,血手趁徐子陵攻擊白清兒的一刹那重擊而出,印在徐子陵的左脅,而那個聲音甜美的女長老則火速殺至,纖掌翻飛,如蝴蝶嬉戲花叢,閃現于婠婠的後心.

    "逆轉."徐子陵哼道.他不理任何攻擊,身軀卷曲一旋,雙腿合一,朝魔血長老的頭頂轟下.

    "縛龍."婠婠小手一抖,那本來纏住白清兒的天魔絲帶忽然纏上了魔血長老的雙腿.

    魔血長老一看,單掌運勁托擊徐子陵的雙腿,而另一只手血勁狂吐,瘋狂地入侵徐子陵的內腑.他的身邊,那個魔瞳尊者的掌也到了,他再在徐子陵的身上印了一記,不過這一記打擊還是沒有讓徐子陵的攻勢停滯下來,而又是加速.

    魔血長老一接腿,馬上覺得徐子陵的腿中有數種勁力,既有自己的血勁,又有魔瞳的魔功,更有徐子陵自己獨特的腿勁.這三重打擊有如三疊之浪,一波波湧入魔血長老的手臂.這時,魔血長老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妙,這似乎是一個陷阱,專門為他而設的陷阱.

    他張口一吐,一道血箭射出,想借此這一道撞擊之勁飛遁.

    不過他的腿已經讓天魔絲帶縛住,更重要的是,他的那擊在徐子陵左脅的血手,不知怎麼回事,竟然收不回來了,而他攻向徐子陵內腑的血勁,則如泥牛入海.徐子陵本來刺在白清兒眉心之上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深刺入魔血長老的太陽之內,一股寒熱相互纏繞的氣勁破體而入.

    魔血長老尚未來得及運勁相抗,忽然覺得胸口一涼,婠婠的天魔雙刃正透胸而入.
第二百五十五章 給你機會

         
    魔血長老血勁爆發到了極限,可是那血紅真氣全部消失于徐子陵的身體.

    死亡的陰影襲上了他的心頭.

    魔瞳尊者大喝一聲,揮掌重擊,將徐子陵整個打得飛起,徐子陵尚未飛遠,魔瞳尊者又到,凌空一拳將他轟下,再飛躍上十數丈的高空,聚集真氣,想一擊而將徐子陵轟斃.整一片天空都開始遍布黑色的魔氣,半空中漸漸形成一個天魔之首,魔口猙獰,魔眼閃爍.

    那個女長老纖掌蝴蝶般翻飛,連連印在婠婠的後心,震得婠婠口中連連吐血.

    魔血長老此時才稍稍有脫身之機,他急急撤離,運起最快的身法,也不顧得自己的傷勢,他想盡快離開這一個死亡之地.他身體的傷勢已經快到了崩潰的狀態,如果不是他本身功力超絕,相信早讓徐子陵與婠婠一擊得手.

    惡僧法難一看徐子陵倒在地上,他高高擎起手中的鑌鐵杖,運足平生最大的功力,雷霆萬鈞地砸了下來.

    "小白臉."他狂吼如雷,聲音震耳欲聾道:"吃老子一杖."

    可是徐子陵眼角也不往惡僧法難這邊看一下,他也在拼命積聚真氣,准備與魔瞳尊者相抗,完全把法難那驚天一杖無視掉.

    那一杖重重地砸下來,砸在一個大好頭顱之上,砸得血花四濺.

    江邊,一個書生打扮的俊俏假小子正坐在一塊江石之上,她脫去一只小靴,把那如玉的小纖足放到江水里去,那溫潤的五趾可愛非常,竟引得江里兩條小魚兒也好奇不已,不住地游到那邊上,還不時湊近瞧瞧,等那小纖足微微一動,它們馬上膽怯又靈活地游開些.

    若那小纖足一靜下來,它們又悄悄地靠近.

    那小纖足自江水中悠然地一點一點,逗得那兩條小魚兒玩得不亦樂乎.

    可是小纖足的主人卻帶點悶悶不樂的樣子.

    她托著小香腮,明亮的大眼睛在看著天上的星星,仿佛有滿腹的心事想找誰傾訴一般.一陣江風輕輕吹來,帶起她額前幾根秀氣的柔發,更添她一份嬌柔和嫻靜.江風未遠,後面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兩個同樣裝束同樣配劍同樣孤傲的女子.

    兩人樣貌頗是相似,有如孿生姐妹一般.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些,臉上的冰意相對少些,特別是看到了那個俊俏的假小子之後,有一星漆般小痣的她竟然難得地自唇角勾起一個美妙難訴的小弧,同一刹那,明眸中也多了些溫柔之色.

    她坐到江石之上,坐到那個男扮女裝的假小子身邊去.先伸手拍拍那小巧的香肩,待那個俊俏的假小子驚喜地回過頭來,再張開雙臂接住對方撲進自己懷中的嬌軀,將她輕輕擁住,再拍拍她的後心表示安慰.

    她一句話也不曾說,只是輕輕地把那個俊俏的假小子抱在懷中,輕輕圈擁.

    另一個滿臉冰霜酷意的女子也坐了下來,學著那個俊俏的假小子那般,除下一只小靴,露出她那小巧如玉的纖足,小心翼翼地探到江水之中去.她的螓首一歪,似乎很滿意那江水的清爽舒適,又輕輕踢了一個小水花,來表示自己內心的歡喜.

    在她那冰酷的小臉上,似乎也讓那涼爽舒心的江水解凍不少.

    江風又來,輕輕吹拂,把三人幾乎融為一體的氣息更加混凝起來,再也無分彼此.

    魔血長老狂吼一聲,他頭顱爆裂,七竅流血,痛極而嚎.

    他做夢也想不到,惡僧法難那一鑌鐵杖,砸的竟然是自己的大好頭顱.他心中憤怒之極,可是他此時卻管不得理會惡僧法難,因為他受到的打擊遠遠還沒有結束.

    除了惡僧法難,還有金袍銀發的旦梅,她的腿法突然比起剛才快了十倍,腿影如林.等魔血長老反應過來,她早在他的胸腹之上轟了數十記,轟得魔血長老的胸膛崩塌了一大片,那鮮血噴湧如泉.魔血長老拼起全身最後一分氣力震開旦梅,卻愕然發現自己的心坎有一截利刃透出來了.

    是豔尼常真,她不知什麼時候拾起了徐子陵的星變匕首,將它一下子穿刺在魔血長老的心髒處.

    魔血長老此時才明白,自一開始,對方就設下了這一個死亡的陷阱,專等自己跳進來.

    不過他現在明白,已經太遲了.

    他的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再也無力支撐如此之多的致命打擊,雖然他百般不願,那手顫抖著,如一個將要溺水身亡的人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在空中亂抓,不過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倒了下來,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之中.

    他的雙目極力想睜大,想多看這個世界一眼,可是碎裂的頭上有無數的鮮血淋下來,一下子掩住了他的雙眼.世間一切,在血紅之中漸漸迷離,消失.

    白清兒拉著還驚訝不已的女長老的小手,極速射出那一個驚變的死地,等沖到幾十丈外,到了自己稍覺安全的地方,再回頭去看那個殺戮之場.此時的豔尼常真和惡僧法難,同時跪倒在婠婠的面前,兩人恭敬地齊口道:"常真,法難戰後歸位,為未來宗主誓死效忠."

    "好."婠婠點點頭,輕輕地揮揮手,讓兩人起來,道:"你們一邊去吧."

    到這一個時候,白清兒和那個女長老才明白,豔尼常真和惡僧法難,早就已經為婠婠效命了,只不過因為剛才伏擊魔血長老的計策所需,才故裝放棄的.

    婠婠站在徐子陵的身邊,天魔力場與徐子陵的長生力場竟然相輔相成,婠婠的天魔力場在那個長生力場之內迅速變小,聚起一個巨大的魔黑之球,並在徐子陵的長生力場里環著兩個人旋轉不息.那長長的天魔絲帶同時帶回了地上的井中月和常真手中的星變匕首,由徐子陵重新掌握.

    兩個人微微仰視著天空的魔瞳尊者,靜靜地等候著他的驚天一擊.

    不過魔瞳尊者看了一眼白清兒和那個女長老之後,忽然厲嘯一聲,雙手的魔氣暴轟,再運足飛踢,把那一個蘊含有極濃郁的魔氣之球一踢而下.再借著那一踢之勁,整個人如箭般射出,掠過遠遠的空間,掠近遠處小樹林,伸手重震向探出來的樹枝,加速化作一道烏光消失.

    徐子陵收起井中月和星變匕首,伸手緩緩迎向那個轟頂而下的魔氣之球.

    在那個女長老和白清兒不可思議的目光之中,那個蘊藏著巨大威力的魔氣之球讓他緩緩地吸納消失了.

    消失無痕.

    徐子陵揚聲笑道:"如果你不服氣,可以再出來打過."

    "哼."樹林極深處傳一聲淡漠的冷哼道:"你的手段不錯,下次,我再來領教."聲音顯然是剛才那個魔瞳尊者,他竟然並沒有走遠,只是躲到遠處觀察徐子陵的應變.如果剛才徐子陵若有一絲手忙腳亂,相信他也會考慮一下是不是來個偷襲.

    現在他也看到了徐子陵能將人的真氣吸收的古怪武技,心也寒了,所以馬上打好了退堂鼓.

    最重要的是,他怕白清兒她們也和徐子陵婠婠是一伙的,到時讓眾人圍上,加上又有徐子陵的各種古怪招數,說不定會陰溝里翻船.他可不想和魔臂,魔心還有魔血三個人那樣,讓人用計算倒,一個個死都不明白怎麼回事,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

    他是魔瞳,陰癸里最強大最聰明最有天分的大尊者.

    整一個聖門,除了邪王石之軒那一個瘋子,他魔瞳誰也不放在眼里,就是陰癸宗主陰後祝玉妍,也對他有足夠的尊重.如果他也像魔臂魔心魔血那三個白癡長老一般讓小輩算倒,那麼還能叫做最是聰明最具慧眼的魔瞳尊者?

    敵人勢大,友軍不明,時不利己,稍退為上.

    他一念及此,整個人如風般飄起,無聲無息,融入黑暗,遠去無痕.

    徐子陵站了一會,忽然整個人軟倒在地上,喘著大氣道:"媽的,終于都嚇走那一個大傻冒了.如果他再不走……咳咳,我就支持不下去了……咳咳咳!"

    他越咳越厲害,嘴角咳出了不少的鮮血,全身來本已經愈合的傷口也在咳嗽中震裂,滲出鮮血來.他不顧白清兒和那個女長老在旁,自行盤膝運氣調息,他的傷勢極重,已經到了非要馬上治療不可的地步了.

    婠婠站在他的身旁,輕輕拭去自己唇邊的血絲,沖著白清兒她們微微一笑,笑得日月無光星辰墮落.

    "比起我們幾人,師妹和聞長老現在還有一博之力."婠婠微笑道:"想不想試試?"

    "如果不算上他."白清兒玉指朝徐子陵一點,銀鈴般笑道:"我們的實力的確在師姐你們那邊之上,特別是受傷後的師姐,應該不會是聞姨的對手.而我這個不成才的小師妹,恐怕也能跟她們三個打個平手,不過為什麼呢?我想問,我們為什麼要打呢?"

    "你們謀逆叛上,無視未來宗主的威嚴."旦梅哼道:"你們不想打,那就馬上宣誓效忠."

    "不必."婠婠忽然擺擺手,淡淡地道:"清兒師妹,我給你這個機會,既然我們中必有一人是下一任陰癸之主,那麼我就想看看,看看到底是你的姹女大法厲害,還是我的天魔大法更強一些.聖門以實力以尊,如果你有一天能勝過我,那麼陰癸宗主之位讓給你也是應該."

    "那我就多謝師姐你這個機會了."白清兒嬌笑如鈴道:"雖然大師姐找了一個好幫手,可是要清兒就這樣放棄爭奪宗主之位還真有些舍不得呢!不過在我的實力還沒有超越師姐你之前,我想,我會先努力,而不是愚蠢地向師姐你挑戰呢!"

    "這個小兄弟真是厲害."那個姓聞的女長老站前半步,甜絲絲地笑道:"我還沒有看過如此狡猾又如此大膽妄為的人,婠兒你找了一個好幫手,想必魔瞳日後還會很頭疼.嘻嘻,還好人家愛惜生命,沒有跟他敵對上,否則說不定也讓他算計進去了."

    她拉著白清兒,輕笑著轉身,一邊行,一邊手牽著手.兩個人有如一對好姐妹般,親親熱熱地並肩齊走,漸行漸遠.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想要你

         
    "為什麼?"徐子陵稍稍調息完畢,一邊草草地包紮著傷口,一邊問:"你為什麼要放白清兒一馬?如果再打下去,我們絕對可以把她們留下來的……"

    "可是打完之後呢?"婠婠忽然帶點幽怨,她扭過頭,不再去看徐子陵.語氣盡量淡漠地道:"你這個對我還有很大利用價值的人會怎麼樣呢?還能活下去嗎?就算活下去,也不知會傷成什麼樣……你應該保住你的生命,日後再給我利用……"

    "我說過,我不會有事的."徐子陵笑笑,不在乎地道:"就是那個魔瞳沒走,我還能砍死他."

    "如果魔瞳沒走."婠婠微哼道:"你的那些小妻子就會成為小寡婦.他的功力在整個聖門只在我師尊一人之下,比起兩個魔血長老還要強大.你以為你是誰?大嘴蛤蟆嗎?口氣那麼大?"

    "我真的沒事."徐子陵哈哈大笑道:"你別看我一身傷,今天晚上就是洞房都行,不信……"他的話還沒有完,天魔絲帶已經纏繞上他的頭頸,婠婠那纖纖玉手蘊含著天魔勁,于徐子陵的後心,欲吐未吐,不過徐子陵卻轉過頭,臉上盡是笑容.

    "你笑什麼?"婠婠臉色一寒道:"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你為什麼要殺我?"徐子陵笑嘻嘻地問.

    "因為修練天魔大法之人心里不能有任何的破綻,否則終生無成."婠婠的理由很充分.

    "這個如此荒謬的言論是誰說的?"徐子陵奇道.

    "曆代祖師,曆代修練天魔大法的先輩都是那麼說的."婠婠冷冷地答道:"你該不會認為我們祖師先輩她們說錯了吧?"

    "如果沒說錯."徐子陵點點頭,疑問道:"那她們之中有人練成過嗎?按照那個絕情絕義的方法有人練成過了嗎?我記得好像你們修練天魔大法的女子千百年來從來就沒有人能練到第十八層的至高之境吧?"

    "……"婠婠一下子無語了.

    "我有辦法幫你練成."徐子陵笑臉就像一只小狐狸.

    "騙人."婠婠根本不相信.

    " 夫人現在已經到了天魔十七層."徐子陵自豪地道:"雖然功力消失了,不過境界已經突破了,她遲些還將突破天魔大法第十八層,如果她不是與我的長生訣一起修練減緩速度的話,相信她將會是自天魔策的創始人後第一個練到天魔大法十八層的人.她的天魔功是我幫她練就的,如果你想練成,我也可幫你一把."

    "條件."婠婠冷哼道.

    "對我笑一個."徐子陵伸出手,輕輕地撫向婠婠那讓絕世之顏,微笑道:"這小臉還是笑起來好看些."

    "不行."婠婠扭開小臉,躲過徐子陵的手,口中拒絕道:"我笑不出來."

    " 那等你能夠笑得出來之後再來找我吧."徐子陵眼中的笑意更濃,緩緩道:"天魔大法真正大成的方法並不是絕情斷義,而是超越自我.你們練不成,不是不夠天賦或者不夠努力,而且因為你們陰癸甚至整個魔門的人大多都是一些私心很重的人,就算像你師尊那樣私心小些的,可是也是執念極重的人,所以,根本就不可能超越自我,你們一直都在走著相反的路子,如何能夠成功?南轅北轍,說的就是你們."

    "東溟夫人又是怎麼練成的?"婠婠背過身子去,不讓徐子陵看見她的眼睛,問.

    "夫人她天性善良,心無執念."徐子陵帶點歡喜道:"她有一個心結,一直讓她無法進境,就是她的寶貝女兒,東溟小公主.可是後來小公主成了我的未婚妻,她再無牽掛,功力自然突飛猛進.如果不是冰美人她之前失手讓她全身功力盡失,相信此刻她的天魔大法早練成了."

    "她是輔練了你的《長生訣》才練成的嗎?"婠婠的聲音極力裝得淡漠些,問.

    "不是."徐子陵搖搖頭道:"就算練成了天魔大法十八層,也無法延長生命,相反,一個人的天魔功練得越高,對她的身體消耗得就越大.你知道你師尊為什麼要在這幾年就把宗主之位傳給你嗎?你知道她為什麼要著急找邪王石之軒同歸于盡嗎?"

    "為什麼?"婠婠微微關注地問.

    "因為她快死了."徐子陵淡淡地道:"這是強練天魔大法的後果."

    "什麼?"婠婠聽了微微一驚,她轉了過來,用一雙連天上的星辰也暗淡無光的明眸凝視著徐子陵,似乎在辨別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一般,最後,她微微搖了搖頭,帶著一絲不願相信的表情道:"我不信."

    " 你們魔門的武功進境遠遠勝于別的門派,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徐子陵表情卻很認真,道:"因為你們一直在透支著生命的潛能,一旦身體里的生命潛能消耗無剩, 那就會是魔門中人猝然身死的結果.你不想想有你們多少魔功蓋世的前輩,在江湖中縱橫無敵,卻忽然在一天莫名其妙地躲起來,消失無蹤,那是為什麼?就是因為她們的生命潛能已經耗盡,她們生命走到了終點."

    "不可能."旦梅一聽,忽然微微激動地插口道:"我們聖門的武功絕不會不如任何一個門派的武技."

    "我沒說你們的武功不行."徐子陵微微一笑道:"不過你們學的不是你們門派之中最強的武技.天魔秘策現在已經殘缺不全,今天雖然天魔大法稱雄,可是百年之前,或者千年之前,你們知道什麼武功才是整一個魔門中最強的嗎?"

    眾人一聽,都情不自禁地看向徐子陵.

    "是一種叫做《道心種魔》的無上魔功."徐子陵道:"這一種無上魔功如果練到極點,可以有兩個方法使人的生命延伸下來,一種是奪舍,一種是傳承.前者是找一個合適的人,將自己的功力和思想魂魄全部強行灌輸在這一個人的身上,通過奪取他的身體來達到重生."

    "而傳承就剛剛相反."徐子陵點點頭,道:"傳承也找一個合適的人,把自己的功力思想等等一切東西無償地送給那個人,讓那個人代替自己活下去,繼承自己的衣缽."

    "那個奪舍還好說,如果是傳承,誰會做那種蠢事?"惡僧法難忍不住插口進來道.

    "那麼聖門之中,究竟有沒有人練成這種無上魔功?"豔尼常真也問:"有沒有人練成《道心種魔》?"

    "有一個人."徐子陵點點頭,道.

    他此言一出,讓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就連婠婠,也帶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 我有一個大哥."徐子陵輕歎道:"就是讓那一個人想奪舍他的軀體而死的.這一個人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可是我知道他絕對會是你們魔門之中的第一人.他的其中一個用來日後奪舍而用的鼎爐之人,強大得連我也心寒,他的一些妖奴魔仆,比起你們幾大長老,只強不弱,我費盡氣力,才只殺掉了幾個."

    " 你是不是想說."婠婠何等冰雪聰明,馬上明悟過來道:"像你這種修練《長生訣》的人,就是他用來奪舍的對象?你的《長生訣》真的能夠像傳說中那樣讓人長生是不是?所以那個人才會找上你大哥,而東溟夫人也在你這個修練《長生訣》的人幫助下才會提升到天魔大法十七層甚至十八層的對嗎?"

    "《長生訣》能不能讓人長生我不知道."徐子陵微微一笑道:"不過現在的我,可以把一個人的生命延長些,如果我沒死,一直幫那個人灌輸真氣,那麼那個人的生命就可以跟著慢慢地延長,甚至超出她原來的生命進程."

    "什麼?"這一下,眾人震驚了.

    "救我師尊."婠婠沉吟了一下,道:"開出你的條件."

    "我想要你……"徐子陵笑眯眯看著婠婠,笑得就像一只快要吃到小雞的小狐狸般,緩緩道.

    "可以."婠婠冷冰冰地道:"只要你能真的救得我師尊,什麼條件都答應."

    "喂喂."徐子陵一看她那個樣子,不由失笑道:"小小年紀思想怎麼就歪了?我是說我要你在日後幫我一起對付那個會道心種魔的人,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啊?"

    聽了徐子陵的話,婠婠故作冷靜的小臉不由有些緋紅,不過一閃而沒,她強裝鎮靜道:"你不說那個人很強嗎?你找東溟夫人不是更有把握?你就不怕我到時乘你戰後重創趁機殺了你?我現在不殺你,只不過……是心里沒有把握而已!"

    " 是嗎?"徐子陵的聲音拖得長長的,他輕笑道:"殺那個人的事不用你,我要親自報仇.不過你可以幫我阻攔或者殺掉他的爪牙,讓我與那個人能夠單獨對決,而不致讓人圍毆.不但是你,還要更多的人手一起幫我.可是在我沒有把握之前,在你的功力還沒有提升之前,這一切都還只是笑談,因為我們幾個現在加起來相信也不及他的一只手."

    "這世上真的有那麼強大的人?"豔尼常真驚懼地道:"怎麼可能?"

    "你只要想想."徐子陵輕笑道:"一個好像邪王石之軒那樣有天分那麼聰明的天才,一個能將天魔策無上魔功修練成功的能人,再一個鼎爐一個鼎爐地奪舍重生下來,練了不知多少千百年的武功,他身體里的功力會達到什麼程度.換一句來說,你們魔門里出了一個千年不死修練了千年《道心種魔》的老妖怪,他能不強?"

    "……"這一下,眾人無語了.

    大家無法想像,一個像邪王一樣的人,修練了千年魔功,那份功力會達到什麼程度,那……不可想象!
第二百五十七章 欠他一淚

         
    "那個人如此之強."婠婠忽然關心起徐子陵來,聲音微顫道:"我們能做什麼?你…你為什麼還要揚名江湖?你為什麼還要幫我做這些事?你難道就不怕那個人知道你的存在嗎?你為什麼不繼續隱姓埋名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舉動完全是找死的行為嗎?"

    "遲早他也會知道的."徐子陵不在乎道:"幫你也等于日後幫我自己,雖然現在凶險一點,既然有那麼多事要來,那我又能怎麼樣?反正蚤子多了身不癢,我也不在乎了.再說,他雖然極牛,可是想殺我也不那麼容易,我打不過還逃不了嗎?我怕什麼?"

    "……"婠婠小臉一寒,氣苦道:"你知不知道你簡直就像一個大傻瓜!"

    "傻一點好."徐子陵怪笑道:"我不記得聽誰說過,說傻氣的男子更討人喜歡一點."

    "我只聽說過."婠婠努力裝出淡然冷漠的樣子,哼道:"傻氣的男子最容易讓人打成一個豬頭,因為他那傻氣的臉很惹人討厭."

    "是嗎?"徐子陵的聲音又怪腔怪調地拖得長長的,他看了婠婠一眼,忽然笑了起來道:"雖然你板著小臉,不過氣鼓鼓的樣子也很討人喜歡.今天就到這里吧,我累了,我要走了……有事再來找我,不過下次最好露點我更加歡喜的笑容,因為我最喜歡看你的笑臉.走了……"

    徐子陵飛身而起,隨風而起,那身法有若天上飛降的謫仙人般從容自若,一點兒也看不出曾有受傷的滯緩,他足下輕靈飄渺,禦空而去.

    "這個小白臉好強……"惡僧法難此時才懂得倒抽一口涼氣.

    "他竟然一個條件也不提."豔尼常真微帶驚訝地道:"真是個怪人."

    "他不是我們聖門中人."銀發旦梅卻似乎一早料到這樣似的,一臉酷酷地回答道.

    "我欠他一滴眼淚."婠婠轉過身,一顆珍珠般的晶瑩的靈液自那蕩漾著湖波般的美眸滾摔下來,摔碎在婠婠伸出來接托的手心上,她微微一咬唇沿,壓抑著自心中透出來的聲音,輕聲道:"終有一天,我…我會還他的."

    "這話如果稍早一點說出來更好."旦梅酷酷地道.

    "我知道."婠婠那明眸又有一顆珠淚摔下來,道:"可是婠婠說不出來."

    襄陽城里,官署.

    大廳內,錢獨關自頭臉處包紮有一道白布,半掩住口鼻,雖然他極力做出威嚴的樣子,可是更有著說不出的滑稽.他的手下也小半有傷有身,不過傷在其次,精神顯得萎頓非常,士氣極其低落.

    之前一番算計,結果卻鬧得灰頭土臉的,那一個既叫小霸王周伯通又叫徐子陵的人果然厲害,不但力敵跋鋒寒,強斬任少名,甚至能擊殺草原除武尊之外的第一高手飛鷹曲傲.襄陽城內高手加數個大派江湖好手上百人,又有外族武尊畢玄的弟子拓跋玉和飛鷹曲傲的兩個徒弟合擊,結果仍然讓他輕易逃遁.

    也不知清兒她們怎麼了,她們有沒有追上,追上了會不會有事,她還會不會回來,回來之後自己又怎麼給她解釋自己的失敗……錢獨關起的一個頭比三個大,里面的頭疼比起外面臉骨爆裂之疼還有難受十倍.

    錢獨關正有點擔心如何向白清兒解釋自己的無能,忽然看見有兩個藍衣屬下飛奔進來報告,消息讓他一喜一憂.

    喜的是雖然為名義小妾可是卻讓他苦追不得的絕美女子,白清兒她又回來了,甚至派使女表示原諒他這一次的過失了.這一個消息讓錢獨關喜出望外,不過馬上讓另一個憂的消息弄得非常的郁悶,簡直想砍人.

    他郁悶的是,李密來了.

    李密遲不來早不來,偏偏在他最失意最挫敗的時候來,如果此時跟李密談條件,那肯定會讓他壓得低低的,自己這一個襄陽城主,經過徐子陵一鬧,又弄得如此狼狽, 恐怕值不了太好的價錢.而且李密這一次前來顯得不安好心,不但帶了不少的高手隨行,而還有名震漠北的長白派符真符彥兩個一流高手.

    李密這次來要是有一點好心,錢獨關就可以把姓名倒過來了.

    可是堂堂瓦崗軍李密,大搖大擺大張旗鼓的前來,豈能不見?

    徐子陵用千里眼遠遠看著李密一行人,心中極想偷偷去干掉那一個老淫蟲.現在他經過飛馬牧場一戰之後,覺得李密的勢力枝大葉大,精銳不少,如果日後慢慢收拾的確要費不少功夫,現在有一個快捷的方法,不過卻奈何自己一身是傷,無法得手.

    況且李密身邊這一次帶足了高手,王伯當率著蒲山公營的精銳衛護,另一個大將徐世績率著當日謀逆反水強行干掉翟讓的那一群高手貼身跟隨,李密身邊還站了長白派的符氏兄弟.

    徐子陵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戀戀不舍地打消刺殺李密的念頭.

    反正錢獨關不會讓李密輕易得手襄陽的,就算錢獨關願意,白清兒也絕對不會舍棄襄陽這一個兵家重地的.現在她新敗于婠婠之手,如果再把襄陽失去,那真的大勢已去了.現在就讓李密和陰癸先亂斗一番,自己還是抓緊時間過去偷襲竟陵為上.

    老杜已經等得心急了,他手下那幫兵蛋越來越鬧,有心洗腳上田做一把乖孩子的杜伏威再也忍受不了當年舊部天天的燒殺搶掠.

    相比之下,杜伏威的江淮軍雖然威名不小,不過聲譽卻差.

    若論聲譽最差的,除了吃人魔頭迦樓羅王朱桀的迦樓羅軍和一些背叛漢人稱臣外族的漢奸軍隊之外,就到一些各地潰敗自擁隋軍,再來就是一些雖名起義其實為賊的起義軍.江淮軍也在這一些義軍之中,雖然明里無人敢說他們是賊,不過天下群雄心里無不如此認為,甚至他勢力之內和附近的百姓也無不如此認為.

    真正有正面名聲的,除了開倉放糧的瓦崗軍之外,就數河北夏王竇建德了.而原隋軍自立的,也只有少數比如李淵的大唐軍和宋缺的嶺南世家等等會有不錯的聲譽.

    杜伏威地盤越來越大,人才卻越來越少.主要的原因不是他不夠魅力,也不是他不夠信任人,不是他不夠大膽用人,而是名聲差.

    他的軍隊,如不強縛,一般農民百姓都不會加入的,支持他的往往都是一些江湖上不平于世的漢子,多有熱血之人,卻毫無飽智之士.這些人出身相當不好,汪洋大盜之類極多,習性極劣,初時起義攻城掠地還湊合,可是後來要管理自己的屬地卻沒人懂得.

    甚至還有一些習性難改,覺得自己一身是血一身是傷地把天下已經打下了小半,也該享享清福了.

    所以雖然軍規嚴厲,但是中間兄弟相幫,義氣相重,一些小打小鬧的茲事生非上面視而不見,甚至杜伏威知道了也不好重責.結果越縱越壞,杜伏威雖然有紅帶執法團千人之多,卻無法管束手下擾民.

    所以,他才想到要和徐子陵來一次大對決.

    把以前那些害群之馬統統地消耗在兩個人的對攻戰之中.一來日後省心省事;二來人多久窮的江淮軍也可以小小的喘口氣了;二來他把徐子陵推出台面,自己可以慢慢躲在家里偷著樂,天下人再也不會像以前那般關注江淮軍,他可以清閑一點過上些江淮大總管的日子.

    趁現在徐子陵心軟,杜伏威自然不會放過這一個機會,再說,日後萬一這一個徐小混混真的有望登上大寶,他江淮軍可是出了一把大氣力的.到時以徐小混混的心軟, 他杜大混混還不是開國元勳一級的人物?試問現在除了暗地里支持他的宋家之外,還有誰的勢力及得上他江淮軍?杜伏威有的是扮豬吃老虎的能力,他何等精明之人,這一個小小的算盤自然打得很響.

    徐子陵明知這個老杜的心理,不過看他雖然有一點'小人之心’,不過夠真誠,也點頭同意了.

    兩個陰險的家伙准備為世人獻一場最好的戲,假戲真做,雖然會犧牲不少群眾演員,不過最少那個盒飯的錢能省下來了,老杜那一個'副導演’還捂著嘴偷著樂呢!

    而徐子陵,則聽到斥候隊的報告,說那一個地方派出來的傳人出現了.怕是因為自己近來風頭大盛,又有李秀甯回去添油加醋地一說,所以也跑過來看看表現關注了. 說不定鬧大了,還會搞一個表面很是公平的競選,讓他和小李子來一個擂台大賽,口頭PK,讓敗者慚愧之余,投降認輸等等.

    對于那個傳人將要用什麼小把戲,徐子陵不太擔心,因為他等她的出現,足足准備兩年多.

    而現在他要做的是,越鬧騰越好.

    反正都要天下人人皆知了,何不干大一點?

    徐子陵一邊想像著那一個傳人會在自己手里如何吃癟,一邊縱高飛低,往陳老謀的宅子而去.陳老謀的宅子很大,雖然徐子陵沒有去過,不過地圖上也不知看了多少次襄陽俯瞰圖,心中早就一目了然,稍稍辨明方向,毫不費勁就找到了.

    陳老謀是一個夜鬼,是一個夜里出動的老偷兒,他那眼睛有如夜梟般閃著光芒.不過小鶴兒則不行,她還是一個渴睡的小女孩,聽了半天那個未來哥哥的事,雖然心里極力想支撐到他回來,不過雙眼卻不爭氣,禁不住迷迷糊糊睡去了.

    睡夢中,有一對溫柔的大手,輕輕放下一件衣物,將她包裹,又將她抱起,最後還有人極迷糊地說了一句小丫頭之類的話,聽得心里極是舒服……小鶴兒睡夢中舒服地翻了個身,雙手抓向那一個正在前面領著她奔跑的人,開心地大笑.

    那個人看不清面目,不過小鶴兒決心要追上他.因為他是,哥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忽悠老跋

         
    徐子陵現在的頭一個比三個大.

    因為在襄陽不但只有小鶴兒一個,而是三個像她那樣的小家伙.

    那個小尤還好一點,年紀雖小,可是個性卻很是溫柔,而頗有一副小大人的架式,能把受傷中的徐子陵照顧得不錯,不像小鶴兒和紀倩兩個,簡直反天了,在徐子陵休養這兩天,簡直沒有讓她們活拆了骨頭.

    徐子陵甯可跟魔瞳尊者決斗也不願意讓她們兩個胡鬧作弄.

    小鶴兒和紀倩難得盼來了一個親人,一個如此疼愛自己的哥哥,心里雖然喜歡到非常.可是一聽說他一年前就派了陳老謀來偷偷地照顧她們三個了,卻一直故意隱瞞,簡直就怎麼說也不肯依從,認為徐子陵騙了她們善良又弱小的心靈太久太久,必須付出一點行動作為道歉.

    兩個小家伙不但纏住他不放,還經常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小聲商量如何捉弄徐子陵才最解氣.

    徐子陵看著她們一邊小聲嘀咕一邊偷偷看過來的壞笑,後背心就直發涼.

    徐子陵雖然有一千種哄人的方法,奈何這兩個小家伙心性變化太快,再多也不管用,只有拼命想法子脫身,可是陳老謀毫無義氣,見死不救,老杜他的大軍又沒有准備好,那個地方派出來的傳人又沒有出現,而且他的傷也必須休息兩天.

    所以,他簡直在煎熬中渡過了兩天漫長無比的日子.

    紀倩收了禮物,還會滿心歡喜地消停一會.可是小鶴兒卻不,她那明亮的大眼睛一轉就會想出一個讓徐子陵頭疼到了極點的鬼主意.

    那個一直好心收留這三個小家伙的藝妓盈姨現在已經收山嫁人了,她很高興這三個小家伙終于找到了一個哥哥.她還不知道徐子陵不是小鶴兒的親哥哥,不過一看他小心翼翼地哄著那個小調皮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她的哥哥無疑.

    因為只有哥哥,才有那樣溫柔和寵溺的眼神.

    三個小家伙的年紀太小,而且又沒武功,徐子陵顧不得她們的抗議,將她們統統交給陳老謀帶走.

    她們的目的地是希望村,徐子陵希望溫柔的貞貞和素素能夠將這三個小家伙調教得聽話一點,不求她們溫柔起來,但望日後多少也像個女孩子的模樣.紀倩小鶴兒她們明知自己不能長期跟著徐子陵,可是剛剛相處三天就要分離,心里自然是極舍不得.

    不要說那眼淚就像小溪水般嘩啦啦的紀倩,就連小鶴兒也揮淚如雨.徐子陵作了一千個保證,保證會幫她找到陰顯鶴,會早些回去看她們,會帶很多禮物,會做很多好吃的,會做鬼臉和翻跟斗給她們看……又在那個看起來很溫柔卻很堅強的小尤幫助下才漸漸勸住.

    陳老謀安排好馬車,徐子陵親自送她們出城,看著她們三個一路揮淚而去,心里也有些黯然.離開親人的感覺,那一種既酸又楚,再一次湧現心頭.

    雖然只認識三四天,可是徐子陵完全當她們是自己的妹妹了.他在這個世上孤零零的沒有親人,後來總算有了,而且越來越多,可是一直沒有人很鬧騰,不像現在這三個小家伙,別的弟弟妹妹都是很乖的.相比之下,這三個剛剛認識的妹妹,更能給他一份做別人哥哥的感覺.

    有這樣可愛的妹妹,難怪陰顯鶴那個家伙十年不貽地尋找,也難怪大家會如此愛護她.

    還有紀倩,他是絕對不會再讓紀倩為了對付池生春那種人渣而置身青樓了.他希望她天天過得快活,天天都無憂無慮,做她喜歡的任何事情.在希望村,東溟巨舶,飛馬牧場,她可以隨時去任何地方學習任何種技藝,只要她喜歡.

    只要她放下心中的仇恨,自由自在快快樂樂地生活.

    那會是徐子陵最大的心願.

    忽然,在這一個時候,徐子陵想起了東溟夫人,他忽然好想坐到她的身邊去,讓她的手輕撫著自己的長發,讓她傾聽著自己的心聲……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夫人她們了, 不過她們現在怎麼樣了.徐子陵摸了摸脖子上那帶有微溫的天魔珠,又輕輕親吻了一下手腕上眾女的'結發情絲’,點點頭,下定決心,忙完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回去一趟.

    因為,自己這一個游子,已經離家太久了.

    他離開襄陽沒走遠,就看到了一個老熟人.

    跋鋒寒.

    這一個老跋雖然渾身是傷,衣服看起來也像個叫花子似的,不過神情卻很狂傲,甚至有些得意.

    "喂,地上撿到金子了?"徐子陵一看攔著自己去路的跋鋒寒,不由笑嘻嘻地問道:"怎麼今天那臉不板成棺材板了?"

    "我自襄陽大戰的三天之後,又作突破了."跋鋒寒一看徐子陵沒事,頗有些感動,也有些高興,他沖上來狠狠給徐子陵一拳頭,又哈哈大笑道:"原來你沒有死,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就那樣完蛋了,我得欠你一輩子呢!走,我就你吃飯去!"

    "我可不跟你回襄陽."徐子陵搖搖頭道:"錢獨關不說,相信李密不會介意拿你這個刀劍狂人的小命來威嚇一下襄陽眾人的."

    "李密來了?"跋鋒寒奇道:"聽你的口氣,還來了不少高手?"

    "很多."徐子陵點點頭,道:"不過對付你不用很多,有兩個就夠了,長白派的凶人,符真符彥兄弟聽說過沒有?他們現在是李密新養的狗,剛看門還沒有咬人,你一進去,相信他們馬上就會為新主人顯現一下它們的忠誠和作用的."

    "我怕他們什麼?"跋鋒寒哼道:"那天襄陽那麼多人,上百個高手圍住,還不讓我殺了出去?"

    "好像那天是我幫你這個小跑龜斷後的吧?"徐子陵裝著回憶道:"我記得當天你的背影很狼狽的,難道我看花眼了?"

    "棄友逃命雖恥."跋鋒寒沉聲道:"我卻不會如此認為,因為我現在還死不得,我還有很多的心願和目標沒有達成,所以就算你說我自私,我也只有承認.不過如果你當日為我戰死,我誓必殺盡所有的人為你報仇的."

    "當時你若不走."徐子陵哈哈大笑道:"那才真的累死我了.我們分開來逃走容易,要合起來硬拼卻是不智,放心,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再說,當時是我叫你走的,你如果不走,那我才郁悶呢!"

    "不管怎麼說."跋鋒寒伸拳過來,輕揍一下徐子陵的肩膀,道:"我欠你一次."

    "老跋,你的最大目標是畢玄吧?"徐子陵忽然看了跋鋒寒一會兒,問道:"你知不知道畢玄的實力?"

    "不知道."跋鋒寒目露奇光,冷酷之中露出了教人心寒的殺機,道:"可是單憑猜估,相信他最少也會在我數倍以上.哼,這大草原第一武尊畢玄的大好頭顱,終有一天,會由我跋鋒寒親手斬下,我會讓天下人知道,誰,才是大草原第一高手!"

    " 好志氣."徐子陵拍手笑道:"我首先對你的志向表示佩服.然後想更正你一點點小錯誤,那就是對畢玄實力的猜估.如果換我來猜估,武尊畢玄的實力遠遠不止你的數倍.如果你沒有得到什麼奇遇,沒有學到什麼絕世武功,沒有重新洗髓易經,相信你就算一直修練到八十歲,也不一定能打得贏武尊畢玄,如果他那時還活著的話."

    "你說什麼?"跋鋒寒聽了目光一寒,如一匹受傷的孤狼,低吼道.

    "我說事實."徐子陵滿不在乎地拍拍手,淡淡地道.

    "我現在雖不如你."跋鋒寒目光如刃,迫視向徐子陵,道:"可是終有一天,我也會將你打敗的."

    "我等著那一天."徐子陵打了個呵欠,道:"在那一天來到之前,我想先說明一下你的實力和各人實力的比較,再給你算算有可能打敗我的可能性是多少,你要聽嗎?"

    "說."跋鋒寒沉臉如鐵,哼道:"我跋鋒寒還沒有差勁到連對手的評估都受不起."

    "那好."徐子陵點點頭,道:"那我直說了.老跋你的實力表面看起來不錯,可是只是以傷博命的狠斗功夫,隨著挑戰越來越多,對手越來越強,你身體的傷患就會越來越多,甚至你終有一天會死在挑戰之下也不奇怪."

    "說下去!"跋鋒寒一看徐子陵說了一半後停了,不由氣苦道.

    "現在年輕人聰明,高手特別多."徐子陵道:"不說別處,單單是你們大草原和外族的,就有狼王始畢可汗之子突利,有吐谷渾的伏騫王子,有大漠里和你齊名的使刀高手可達志,還有武尊的二弟子拓跋玉和那個女弟子淳于薇,鐵勒年輕高手長叔謀……"

    跋鋒寒聽了徐子陵洋洋灑灑地列舉的十幾個人名,不由連臉色也沉了下去.

    "你雖然殺了武尊的大弟子顏回風."徐子陵卻仿佛什麼東西也沒有看到似的,繼續滔滔不絕地道:"可是我想說的是,在這些人之中,你並不是最強的.現在的你,甚至還比不上那個一直深藏不露的拓跋玉.所以你說要斬畢玄,簡直就是空想."

    "什麼?"跋鋒寒禁不住冒火了,吼道:"雖然你強我頗多,卻不能如此羞辱于我,否則……"

    "冷靜點,老跋."徐子陵淡淡道:"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感激我."

    "我為什麼要感激你?"跋鋒寒重重地哼道.

    "因為我可以給你洗髓易經,讓你成為外族年輕一代真正的第一高手."徐子陵淡淡地道:"至于你能不能殺得了畢玄,還得靠自己一點小努力."

    "你."跋鋒寒帶點古怪神色地看了徐子陵好一會,才緩緩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多個朋友總好過多過敵人."徐子陵的理由似乎很充分,至于聽得跋鋒寒心里有些舒服.

    "如果我們不能成為朋友呢?"跋鋒寒哼道.

    "那多一個真正的對手也挺不錯的."徐子陵這一個理由更讓跋鋒寒心動.他喜歡這話,這讓他聽得心里怪好受的.

    再沒有比聽到強者的認可更加讓人喜歡,更加讓人心情舒暢了.特別這一個強者還在遠勝于己的情況下,卻如此重視自己,那心里自然是極之受用的.

    所以,他做出了一個也許可以影響他日後整個人生的決定,而且無怨無悔.
第二百五十九章 四大奇功

         
    "如果你日後不怕我將你斬于劍下."跋鋒寒忽然大笑道:"那麼我倒願意接受你那個什麼洗髓易經."

    "老跋."徐子陵此時卻有點嚴肅,他看了一眼跋鋒寒,點點頭道:"我想說一句,我希望你在真正成為草原第一高手時,才去挑戰武尊畢玄,或者,我希望你急急去挑戰之前,知道找個朋友去聽一句勸告."

    "我沒有朋友."跋鋒寒故意學著徐子陵那種淡淡地口氣道:"不過會找你這個對手先打上一架的."

    "巴黛兒不是你的朋友嗎?"徐子陵眼角也不看他一下,自顧舉步就走.

    "你……"跋鋒寒一下子呆了,道:"你竟然知道巴黛兒?"

    他呆了半晌,仿佛心神都沉入那陳年往事之中去,良久,才掙紮出來,向徐子陵追去,一邊奇問道:"喂喂喂,你是怎麼知道的?你還知道些什麼?你是不是可以看透別人的內心啊?"

    " 看不透."徐子陵頭也不回,輕笑道:"不過這些小事我還是知道的.來吧,跟我來吧,如果你相信我這個對手,不但可以劍斬畢玄,還能搶回巴黛兒的心,你難道不想跟她永遠相厮?在你斬了武尊畢玄之後?突利雖然是個王子,雖然很有尊嚴,可是絕不會因為一個巴黛兒而跟你拼到底的,如果你有足夠強勢的話."

    "可是……"跋鋒寒卻沉聲道:"有些東西失去就無法回轉,突利我不放在眼內,不過就算我再強,巴黛兒也絕對不會回來了.我明知她的心有我,可是她……"

    "不."徐子陵搖頭道:"我不同意你的猜想.巴黛兒不回來的原因不是別的,她是在保護老跋你!"

    "什麼?"跋鋒寒一聽,馬上驚呆了.他好半天才懂得回過神來,口氣微苦道:"這怎麼可能?我跋鋒寒何須她的什麼庇護?"

    "如果她不委屈自己跟著突利."徐子陵哼道:"以你在突厥的種種行為,你還能活命到今天?巴黛兒真正的心意豈會是一個你想像中的那樣?老跋,如果我是你,那就苦練武功,成為大草原第一人,到時再親自接她回來."

    "這個說法似乎很誘人."跋鋒寒低吼,他雙目發光,厲如刀刃,哼道:"我讓你說動了.沒錯,雖然天下女孩子多得是,可是巴黛兒我必須搶回來!我跋鋒寒的女人,絕對只有我保護她的份兒,而無須要她做出犧牲來保護我,否則,我還叫什麼男人!"

    "不錯."徐子陵點點頭道:"現在老跋你總算有一點刀劍狂人的樣子了."

    兩個人豪氣大發,哈哈大笑,于笑聲中,並肩而掠,足下一片片樹林,一個個小山頭,漸漸向後而延.

    "有一件事我想問很久了."跋鋒寒跟著徐子陵跑了一程,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你學的武功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你這個小子看起來比我還要年輕不少,卻厲害如斯?難道你真的自娘胎就開始練功?"

    "你才娘胎就開始練功!"徐子陵笑罵道:"我准確來說,才練幾年的功夫,否則何須懼什麼高手圍攻?"

    "幾年?"跋鋒寒懼然道:"這怎麼可能?你練的都是什麼武功?"

    "《長生訣》."徐子陵淡淡地道:"四大奇功你聽說過沒有?我這個長生訣據說就是當今世上最強的四大奇功之一."

    "難怪."跋鋒寒點頭同意道:"如果你說不是,我還不相信呢!"

    " 四大奇功."徐子陵輕笑道:"以《戰神圖錄》為首,可是當今世上誰也沒有得到它的全本.你們大草原第一高手,世間三大宗師之一的武尊畢玄,也只是僅得了《戰神圖錄》四十八圖中的七幅殘拓本,就可以據此自行領悟出炎陽功,甚至能用它雄霸整個大草原數十年,無人可以較一日之長短."

    "原來是這樣."跋鋒寒哼道:"原來有這個《戰神圖錄》的殘拓本,難怪畢玄如此囂張!"

    " 再下來是天魔秘策."徐子陵淡淡地道:"天魔秘策傳說中一共有十二策,因為年代久遠,也像戰神圖錄一般散失了,只剩下六策,甚至這六策還散落在魔門不同派別的手里.這些殘策里的魔功恐怖之極,所習者無不是一代天驕,數十年前的魔帝向雨田,當今的邪王石之軒和陰後祝玉妍,還有投在你們草原人帳下的魔帥趙德言等等,他們所習,都只不過是天魔殘策中的一小部分武功,可是也能成為宗師級別的人物."

    "然後呢?"跋鋒寒目射奇光,問道:"該輪到你的《長生訣》了吧?"

    "先說說另一個四大奇功."徐子陵道:"那就是慈航靜齋的《慈航劍典》,據傳為地尼所書,其威力大成之後也驚世卓絕,曆代慈航靜齋的主人一現江湖,雖是女子,卻無不名動天下.別說仗劍江湖,就是為世人挑選天下之主,也無人有一絲反對."

    "這個是不是女子才有練?"跋鋒寒聽出了一點重點.

    "不知道."徐子陵輕輕搖搖頭道:"不過相信你猜得不遠.江湖傳言甯道奇曾看過這一部奇書寶典,不過吐血而返,除了渲染了它的威力之外,間接也有反映出你猜想的那個意思."

    "說說你的《長生訣》."跋鋒寒的興趣更多在于徐子陵的武功之上,畢竟徐子陵現在就在他的身邊.

    "長生訣."徐子陵點點頭,靜默了好一會兒道:"它據說傳自古代的修練飛升的仙人之手,曆代得主從來無人練成過.它的全文為古時甲骨之文,無人能識,在各種猜測推想之下,更是將它的原義改得面目全非."

    "那你是怎樣練成的?"跋鋒寒奇問道:"你懂那什麼甲骨文?"

    "不懂."徐子陵搖搖頭道:"我是得到書中某種提示練成的.可惜的是,除了我之外,我再沒有發現別人能感應到這一種提示."

    "那是你們中原人說的緣份吧?"跋鋒寒大笑道:"如果長生訣人人都能練成,那它就不是四大奇書了."

    "不."徐子陵更正道:"長生訣幾乎人人可練."

    "什麼?"跋鋒寒嚇了一大跳,他不能想像一千幾百個徐子陵在一起那是什麼恐怖的景觀.

    "可是它有條件."徐子陵道:"一是它必須是完全不會武功的人才能修練,或者舍棄自身全部功力的人才能修練;二是必須兩個人同練,相輔相成,如果多人有足夠的默契同練,效果更佳."

    "原來這個條件還蠻殘酷的."跋鋒寒微微歎了一口氣,道:"要一下子舍棄自身苦苦修練而來的功力練習一個不知道是否能夠成功的長生訣,談何容易?"

    " 如果你不會武功."徐子陵輕笑道:"你就不會如此感歎了.有的時候,正因為人有所持,所以才會成為進步的障礙.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要你學我的長生訣,長生訣一共有七圖,我除了自己之外,還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可以同練兩圖以上的,你就算想練,也絕對不可能超越我了.所以,我建議你學一些別的武功,那樣才有可能在日後真正地成為我的一個對手."

    "你這麼說."跋鋒寒忽然大笑道:"只不過是安慰我罷了.我知道,我想超越你這個自古以為唯一自行領悟長生訣,唯一能七圖同練的怪物是多麼的不容易,我能明白你的心意!哈哈哈,你放心,我跋鋒寒天生就是不服氣的蠻牛,對手越強,我才越是開心,你越是強大,我挑戰起來才越有味道.我的人生,如果沒有一個像你這般強大的對手,哪會何等黯然失色啊!"

    "你這種挑戰不息之心."徐子陵也哈哈大笑道:"也是我比較佩服狂人你的地方.四大奇功雖然看起來很強大,不過它的極嚴格的條件,其實學不學也無所謂.別的我不知道,不過我自學了長生訣之後,根本就不能學別種武功了,這個中有得,也有失."

    "難怪要舍棄原來自身的全部功力才能修練."跋鋒寒此時才完全相信徐子陵不是故意找一個說法來讓自己放棄修練長生訣的.他原本那個戒心不由又松開些,因為跟徐子陵說話,根本用不著什麼防備之心,他,總是有什麼說什麼,就算不好聽,也很真誠.

    "我知道不少非常厲害的武功."徐子陵呵呵笑道:"因為我不能修練,便宜你了.希望狂人你能從中進步多多,讓我偶爾也可以找一個對手切磋兩把."

    "你給我老實交待."跋鋒寒放開心結,哈哈大笑地問:"你這小子到底要比我強出多少?"

    "呵呵."徐子陵怪笑兩聲道:"希望你聽了不會痛哭流涕擂胸頓足以頭搶地."

    "廢話個屁."跋鋒寒一聽,更是大笑道:"去你的痛哭流涕!"

    "說給你聽印象不夠深刻."徐子陵提議道:"不如你我打上一架,等你讓我打得滿地找牙的時候,相信你到時一定會對我的實力有著很深的了解,那時,你自然就明白我的實力跟你的實力之間的差距了."

    "啊."跋鋒寒聽了之後,目光如電般射出,如有實質,他停下腳步,仰天長嘯,久久不息.他豪氣千重地大笑道:"你知道嗎?我等你這一句話簡直已經等得太久了!"

    "你這個刀劍狂人果然是個一聽打架就不要命瘋子."徐子陵微微帶點頭疼地道:"我剛才的決定是不是太輕率一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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