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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盜皇 作者︰誤道者 (連載中)

第九卷 屠龍之征途 第五十一章 靈魂風暴 (下)

    犀角灣的港口上,堪佩摩那燈塔開始閃耀起驅散陰翳的光芒,濃灰的雲頭被壓得很低,就如承擔著巨大的負荷,似乎馬上就要墜入海中,掀起出滔天的巨浪。

    茫不可測的天威籠罩頭頂,為修士會征戰計畫蒙上了一層撲朔迷離的迷霧。

    但是此刻,四位修士長和羅瀾站在巨浪要塞的白色崗樓上,面對著廣闊無際的無盡海,注視著這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如果不是他們的衣袂不停飄舞,幾疑是幾尊凝固的雕像。

    “倫迪特教牧,您對於這樣的天氣有什麼看法麼?”摩戈華茲凝望遠方,眼中深沉憂鬱,不得不承認,他俊雅的容貌和穩重的氣質讓人無法從心中升起敵意。

    幾位修士長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將他邀請到這里,也不會是來欣賞暴風雨氣魄雄壯的前奏,開戰之前,他們的再一次聚集,那必然是隱含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羅瀾仰頭看了下天氣,呼吸了一口微腥的海風,往常的清冽現在變成了沉悶,思索道:“恐怕暴風雨將會持續一段時間,而且會非常猛烈。”

    摩戈華茲身形不動,淡淡道:“如果這時候選擇出擊,教牧大人認為有幾成勝算呢?”

    羅瀾眉毛微揚,他的目光從其他三位修士長臉上移過,發現他們沒有露出任何訝異的神色,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沉吟了一下,道:“在這樣的天氣下,固然冒著一定的風險,但是成功的可能性也同樣很大,。因為不論是尼姆巴斯特還是我們自己,都絕對不會想到在狂風驟雨的時刻出擊。很值得冒險一試,不過我必須提醒幾位尊敬的修士長,我們目前的人數和戰鬥力還是佔據著上風。所以緩慢推進,步步為營才是最穩妥的方法。”

    摩戈華茲上下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閃過訝異之色,不禁點了點頭。

    那奧拉瑟咳嗽了一聲,他走上前了一步,插上道:“倫迪特教牧說得不錯,但是我們幾個商量後,覺得必須在這個時候出擊。”

    “哦?”羅瀾撇了一眼,輕輕移開一步。

    摩戈華茲接下去。道:“我們料定修士會中一定會有黑龍地耳目,所以我們宣佈三日後進攻那只是故意洩露出來的消息,在原先的計畫中,將有米德勒修士長發起突襲,首先搶佔一座島嶼,然後當其他四座島嶼上地黑龍部屬聞風救援時,我們另四路隊伍趁虛而入。將其一舉擊潰。”

    羅瀾心中不禁冷笑了一聲,所謂“原先的計畫”不論是否存在,無疑,幾名修士長很顯然已經有了默契,早把這一切安排好了,而米德勒原先的部屬正在自己的麾下,所以他們的目的已經不言而喻,摩戈華茲目光灼灼地望著羅瀾,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中必須有人前往聖德科島!像鐵樁一樣先一步牢牢釘在那里。”

    羅瀾暗中腹誹,這恐怕也會像磁石一樣吸引無數的敵人吧?他皺了下眉頭。道:“諸位早知道會有暴風雨的降臨?”

    “我們不知道,但這是主賜予我們的一個好機會,豈能不好好把握?”摩戈華茲沉聲說著,目光凝定在羅瀾身上。

    羅瀾沈默了下來,旁側地梅薇思沒有說話,她一直出神地望著海面,不知在想些什麼,而迪恩蘭斯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不停地打著哈欠。仿佛幾個日夜沒有睡覺,其實他的睡得比任何人都多。

    那奧拉瑟滿布皺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冷冷道:“如果倫迪特教牧覺得太過危險,我們可以另外派遣人手。”

    羅瀾心頭一凜,看來這個幾人的心思既然不能把現在受自己掌控的力量拿在手中。就打算在戰鬥中首先消耗掉。以防止有擁有這股勢力的人來侵吞他們地利益。

    他們在聯手向自己施加壓力!

    摩戈華茲歎了一口氣,道:“我們知道這很不容易。但是現在,只有教牧大人您的隊伍防禦能力最好,所以只有請你出手了。唉,米德勒修士長已死,導致修士長的席位空缺,如果教牧大人願意率眾出擊,我們幾個可以全力推薦你成為新的修士長。”

    羅瀾的眼角一跳,但是沒有出聲。

    摩戈華茲和那奧拉瑟不再說話,靜靜等待著他的回答,或者說,是選擇。

    片刻後,羅瀾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我同意。”他頓了頓,看了現下這里權勢最大的幾人,道:“但是我有幾個條件。”

    “請說!”摩戈華茲肅然道,並做了個請的手勢。

    羅瀾豎起一根手指,道:“第一,我必須要使用最精良的艦船和經驗豐富的海員。”

    摩戈華茲點頭道:“可以,四艘巨帆艦船歸你支配,另外,我們還可以再派出一隻大型運輸船作為你地補給船。”

    “第二,梅薇思騎士長,”羅瀾看向了這位外表剛強的女騎士,道:“一戰下來,我們的武器和防具必然消耗很大,我知道騎士聯盟有很好的兵器維護師,我需要幾個人。”

    梅薇思毫不猶豫道:“五個兵器修復師,騎士聯盟贈送給您。”

    她說得極為慷慨,但是羅瀾也知道,如果他們頂不住黑龍部屬進攻的話,那麼這些人也是必死無疑的,這其中其實差別不大。

    “第三,”羅瀾轉向了那奧拉瑟,道:“因為承擔第一輪進攻,所以我需要幾個大型魔法卷軸,特別結界魔法,相信那奧拉瑟法師不會吝嗇吧?”

    那奧拉瑟面無表情,他從袖子里拿出幾隻卷軸遞到了羅瀾的手上,道:“這是兩隻水晶凝壁卷軸,在一沙漏時之內,即便是高階魔法的攻擊也能抵禦,還有一隻魔法光彈,教牧大人一旦成功,釋放它後我們的部屬立即就可以出發。”

    羅瀾輕輕一笑,道:“那奧拉瑟法師稱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畢竟您不是我們教會地人。”說完後,他向摩戈華茲有意無意地望了他一眼。

    那奧拉瑟面色微變,摩戈華茲也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頭:“我們會派遣一名法師站在堪佩摩那燈塔上使用鷹眼術,一旦你們成功登陸海島,請馬上到海面上發出魔法光彈。”

    羅瀾抬頭看了眼越逼越近的雲層,銳利的目光在面前幾人的面上一一劃過,道:“好!諸位,南風群嶼再見!”

    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那奧拉瑟眼皺起了眉頭,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忽略了什麼。

    他沒有看見,原本一臉凝重地羅瀾在走下崗樓後,僵硬地面色漸漸化開,而一個狡計得逞般的弧度則從嘴角慢慢浮現,

    三沙漏時後。

    寬廣地港口泊岸上,整齊排列著大約五百多名聖堂劍士和牧師團的成員,知道此行冒著極大的風險,個個面色都有些難看。

    羅瀾站在了艦首上,他穿戴上了傳教師的教袍和禮冠,身後站立著亡靈侍從和隱藏在斗篷里的赫達米克等人,他望著士氣不振的人群,揮舞了一下法杖,用諷刺的語氣道:“西大陸教區的戰士們,你們帶著恥辱來到了這片土地上!”

    這番話一下引起了騷動,底下所有人不禁色變。

    羅瀾遙遙一指巨浪要塞,大聲道:“他們,這片土地上的神職者,你們的教友,他們鄙夷你們,唾棄你們,不堪與你們為伍,那是為什麼?那是因為你們曾經失敗過!你們曾經逃跑過!你們曾經被主拋棄過!”

    聲音迴響在艦船的巨帆中,隨著海風遠遠的飄蕩了出去。

    聖堂劍士們的胸膛不住起伏,眼睛中充滿了血絲,幾名年老的牧師露出悲怒的神色,緊緊捏著手中的法杖,白色的鬚髮隨風舞動。

    羅瀾一伸手,指著桅杆上高高飄揚的一面藍底十字旗,大喝道:“站在你們自己的十字旗幟下,你們是否忘記了曾經的誓言?是否忘記了神聖的榮光?是否忘記了心中的信念?而現在,一個洗滌靈魂,消除恥辱烙印的戰場就在眼前!用你們的利劍來證明你們的勇氣吧!用你們的鮮血洗刷你們恥辱!用你們的鋼靴踩踏罪惡的土地吧!”

    空中正飄拂點點的雨滴,涼涼地透過面頰,沁入心底,但是所有人眼神中有股壓抑不住的火焰正在噴薄出來。

    羅瀾大吼道:“就讓它來見證你們的偉大吧!摩根教區的勇士們!”

    一陣狂猛的風吹了過來,十字旗劇烈地抖動了幾下,高高地揚起在空中。

    鏘鏘連綿不絕的拔劍就如疾風驟雨,聖堂劍士從胸膛中發出轟然巨吼,那聲音將鼓蕩而起波濤和風聲壓下,震動著犀角灣,遠遠向四面八方傳遞了出去,令巨浪要塞的所有人不禁色變。

    羅瀾長長吸了一口氣,他親吻了一下主教法杖,低吟道:“願神的光輝將護佑你們!”大風鼓蕩起他的衣袍,他奮力一揮法杖,大喝道:“出發!聖德科島!”

    他的身側,伴隨著氣勢攝人的怒吼,一列列滾動的旌旗和劍盾湧上甲板,迎著愈加狂猛的風勢和海浪,擊撞出靈魂的風暴!

    ……
第十卷 怒龍之吼 第一章 轉向!巴納羅島 (上)

    搖晃,一切都在搖晃。

    白色的閃電不斷在天邊閃現,怒發如狂的驚雷隆隆作響。

    天和地的範圍內都變成了怒濤和暴風肆虐的空間,整個世界都在顛覆,五艘在人類世界堪比巨艦的安蒂廷船隻上下激蕩,前一刻還高高的被巨浪托起在上空,下一刻又往下跌落,沉淪,深色的潮水盤旋如卷,像深淵一般要將他們吞噬,淹沒。

    一個巨大的浪頭席捲而來,如張開巨嘴的碩大海獸般將一艘艦船整個吞入腹中,片刻後,“轟”的一聲,船首的尖銳撞角將這只巨獸撞碎,又一次斬開波濤,疾馳前趨。

    “砰!”

    艙門被一把推開,冷風夾雜著海水灌了進來,赫達米克抹了一把面頰上的雨水,神情興奮地說道:“太好了,教牧大人,這個天氣,正是我氣系法術最為強大的時刻,依靠風暴雷雲,我的法域能起碼增加三倍以上!”

    “哦?”羅瀾霍然轉過身來,他緊盯著赫達米克,目光中透出精芒,沉聲道:“如果現在施放大氣鏡像,你能達到多大的範圍?”

    赫達米克摸了摸下巴,自信滿滿地說道:“如果全力開啟大氣鏡像,而不施展其他氣系法術,我能支持到三千米外的範圍!”

    羅瀾在艙內來回走了幾步,又問道:“如果我要求你立刻施放,你能堅持多長時間?”

    “只要天上的雷雲層不散。我可以一直堅持達法力枯竭為止,大約一沙漏時左右。”想了想,赫達米克提醒羅瀾,道:“不過,現在距離南風群嶼還有起碼四沙漏時地時間……是否太早了?”

    “不,一點都不早。”羅瀾停下腳步,回過頭高深莫測的一笑,道:“誰說我們去南風群嶼?”

    “什麼?”赫達米克頓時大吃了一驚。

    “哈哈,我還沒有發瘋,想在這麼糟糕地天氣里進攻被深淵生物佔據的南風群嶼,那無疑是自尋死路。”羅瀾大聲笑了起來。

    赫達米克瞠目結舌。他張開嘴道:“那,那我們這是去哪里?”

    坐在另一邊的亞歷山大也是一怔,疑惑道:“倫迪特,你這是……”

    羅瀾並不回答,而是深沉一笑,他走到了艙廳的一側,那上面掛著一張高高懸掛而起的寬幅魔法地圖。他指著上面的某處區域,並圈出了一個範圍,然後在中心用力點了點,道:“我們的目標在這里!”

    “那是……巴納羅群島?”亞歷山大一下站了起來,望著那里,他似乎隱隱想到了什麼,但是卻又無法具體說出來。

    赫達米克非常不解,他聳著肩膀說道:“可是,那是一片荒蕪的島群啊,除了有幾個避風的小港灣外。上面什麼都沒有,尼姆巴斯特如果待在這片島群上,恐怕連洗澡的地方都沒有吧?”

    “尼姆巴斯特不在,不等於其他人不在。”羅瀾目光爍爍地盯著那片區域。

    “其他人?”赫達米克狐疑地看著地圖,瞪視了半天,卻沒有看出半點端倪。

    亞歷山大突然吐出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樣。”他向前走了幾步,在地圖邊緣站定,然後緩緩轉過頭,看著羅瀾一字一頓。道:“鷹身人?”

    “呵呵,朋友,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想到地。”羅瀾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早該想到的,”亞歷山大的視線在犀角灣、巴納羅群島和南風群嶼之間反復遊移著,他露出極為專注的目光。沉聲道:“按照我們的船速計算。南風群嶼和犀角灣之間起碼有六沙漏時航行時間,鷹身人不可能攜帶巨石飛行這麼長的時間。它們在中途一定會有一個可供休息地島嶼!”

    羅瀾“啪”地打了個響指,由衷讚歎道:“朋友,你說得對極了。”

    “但我有幾個疑問,巴納羅群島雖然與犀角灣雖然非常接近,近到只需要兩個沙漏時就能趕到,從軍略角度上說,如果從這里進攻犀角灣港口,無疑是最佳的選擇,但是你怎麼能夠肯定它們還在島嶼上?畢竟它們已經好幾日沒有來進攻港口了。”亞歷山大搖了搖頭,他認真看著羅瀾,冷靜道:“朋友,難道你有確切的情報麼?如果沒有,那就是冒險!是賭博!朋友,我不得不慎重的提醒你,暴風雨將會越來越大,如果我們因此耽擱而錯過了進攻南風群嶼的最佳時機,那結果將很難預測。”

    “恰恰相反,我認為現在是進攻巴納羅群島的最好時機,”羅瀾輕輕笑了笑,自通道:“朋友,我雖然沒有確切的情報,但是根據先前一連串攻擊港口的行動,我卻有很大的把握推斷出那些鷹身人還在那里。”

    “哦?”亞歷山大訝然看著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羅瀾用指節敲打著那堅硬的船壁,道:“還記得我們地先前海上的那次遇襲麼?從那時候我開始我就很奇怪,艦船上應該沒有什麼出色的高手,即便全軍覆沒對修士會影響也不大,但是他們居然派遣出了魅魔和一個魔蝠領主,顯然對這此行動頗為重視,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的目標是那五艘大船!如果再加上進攻港口的一系列行為,他們剛開始的目的並不是想要和我們正面作戰,而是想把我們遏制在陸地上!不過,他們顯然沒有想到我們的船隻既大又堅固……呵呵,朋友,如果是你,在這個時候你將會如何指揮這只鷹身人呢?”

    亞歷山大不禁動容,低頭思索了一下,他眼中精芒一閃,抬起頭道:“假設你的推論是正確的,那麼,當修士會地船隊進攻南風群嶼時,我將會指揮所有的鷹身人抄港口的後路,截斷所有的補給!甚至直接摧毀港口!如果是這樣……”他吸了口氣,道:“那麼鷹身人的數量應該相當多,遠遠不止我們所看到地那些。”

    地確不止,羅瀾深深看了亞歷山大一眼,從魅魔那里得來的情報,鷹身人地數量接近了四千,如果一開始它們不是顧忌魔法的攻擊,於暗中一直保存著實力,而全部參與進攻港口的話,那船隻是無法保存的,不過,亞歷山大僅僅憑藉幾個零碎的片段就推斷出這個結論,他的軍略目光是何等敏銳。

    羅瀾攤開手,緩緩道:“另外,鷹身人並不知道我們將會在什麼時候展開進攻,如果等到我們起錨後再從南風群嶼出發,那一是體力不夠,二是倉促中不易隱藏,很容易被我們發現,所以我斷定,它們將會一直盤踞在巴納羅群島上,直至我們展開進攻。”

    他頓了頓,又道:“我曾仔細查看過那些海灘上殘留的石塊,那是只有巴納羅群島上才有的石塊,我找過當地的辛西亞人做過辨識,那上面殘留的灰草也證明了這一點。而在在這個雷霆暴雨的天氣里,他們無法飛行,所以一旦遭到我們的突襲,他們將無處逃遁。這難道不是我們最大的機會麼?”

    這幾個理由已經非常充分,亞歷山大不禁點了點頭,顯然認可了羅瀾的判斷,他又向地圖走近了一步,仿佛要把上面的細節全部看清,他伸出手,在一個範圍內又接連點出了幾個位置,道:“最後一個疑問,巴納羅群島的幾個島嶼範圍非常廣大,即便鷹身人的數量達到上萬,要想在短時間內把他們找出來,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哈哈,”羅瀾笑了笑,道:“那就要依靠赫達米克法師了。”

    赫達米克一愣,道:“我?”

    “對!”羅瀾沉聲道:“鷹身人喜歡棲居在有高大海崖的地方,但是據我所知,那種地方並不多,這樣一來,我們的範圍就縮小了不少,一旦我們接近了巴納羅群島,你的大氣鏡像法術就能讓我們將這些地方看得清清楚楚,把這些發出難聽叫聲的傢伙給找出來!即使到了島上,如此多的鷹身人,我們也需要依靠你的氣系法術那大範圍的強大攻擊。”他上前拍了拍赫達米克的肩膀,用鼓勵的語氣道:“成敗在此一舉,我的法師塔塔主,接下來,全靠你了。”

    赫達米克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表面上他還很鎮定,其實心中翻騰不已,似乎有一股力量要迸發出來,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的氣系法術在羅瀾的眼中有這麼大的作用,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用力點了點頭,緊緊捏法杖,顫聲道:“教牧大人,您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羅瀾看著他,欣然點頭道:“我對此深信不疑!”

    ……
第十卷 怒龍之吼 第二章 轉向!巴納羅島 (下)

    巴納羅島。

    崖壁一處巨大的洞穴中,幾枚光珍珠發出了朦朧的光暈,將旁側火紅的珊瑚岩樹映照得如同點燃的篝火。

    艾艾伊尖瘦的嘴上帶著滿足的笑容慵懶地翻了一個身,作為一名女性鷹身人酋長,她最喜歡的不是品嘗海中的墨魚,也不是收藏深海獵鯊的骨架,更不是搜集珍貴的魔紋貝殼,而是在電閃雷鳴的天氣里,舒心地躺在洞穴中,什麼都不去想,安心地享受一切平靜和溫馨。

    她伸手摸了摸身下由白鳥羽毛編織出來的厚厚絨墊,那柔軟細膩的感覺讓他簡直舒服得想呻吟出聲來,每當在這個時候,他想起那些普通的鷹身人在這寒冷的凍夜中只能躺在那些潮濕冰冷的岩洞里,互相挨著身體,披著簡陋的海草衣瑟瑟發抖的情景,她就覺得分外的溫暖和愜意了。

    她用熱烘烘的臉頰蹭了蹭那光滑的絨毛,然後緊了緊罩在身上厚實的魔熊皮毯,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發出一聲似夢似醒的囈語。

    正當她在深夢中尋找那些英俊的伴侶時,洞穴外卻響起了尖利的嘯叫聲,剛開始她只是翻了個身子,將魔熊皮毯往身上腦袋上拉了拉,試圖遮住這股干擾她睡眠情緒的刺耳聲音,但是那聲音並沒有停下,而是越來越的多,尖銳的嘶叫和吵鬧讓她翻來覆去,仿佛有無數個蟲子在耳邊爬動,最終她忍無可忍,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嘯叫,猛地爬了起來,吼道:“是誰在吵?我要把他的嘴巴擰下來當鑿子!”

    兩名女性鷹身人侍衛飛了進來,誠惶誠恐地說道:“酋長,好像。好像我們被人襲擊了!”

    “襲擊?”艾艾伊莫名其妙,狐疑道:“現在?在這樣的天氣里?開什麼玩笑?”

    兩名侍從期期艾艾,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事實上,她們居住的洞穴比普通的鷹身人深而且寬敞。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們也是聽到了下屬稟告,自身並沒有看見,連她們自己也很懷疑這樣的結論。

    經過這一打攪,艾艾伊原本地心情被破壞殆盡,她認為可能又是哪名族長在爭奪財物了,惱怒之中決定親自出去看看,她哼了一聲,伸出兩翼華麗的翅膀,一根根精心梳理羽毛在光暈下散發著豔麗的色澤,兩名侍從立刻會意。上前為她掛上了裝飾著椰葉的配飾,上面還懸掛著一個個光芒閃爍的黃金環,這是鷹身人權利地象徵,它們用重量代表“力”,用黃金代表“光”。

    艾艾伊大搖大擺地向洞穴出口走去,外面的嘈雜聲音不但沒有息止,反而愈演愈烈。並夾雜著慘叫和嘶鳴。這時,她覺得有點不對勁了,登時快速跑動了幾步,扇動了幾下翅膀,不顧天空上那急驟的密雨,猛地飛出了洞穴,她的身後,跟著竄出了數十隻鷹身人侍從,從崖壁上高高俯視下去,才轉了半圈。她就發出淒厲的嘶叫,雙目一片通紅。

    電光爍爍的雷雲下,分佈著十幾個整齊排布的聖堂劍士陣列,他們身上閃耀著白色的光芒,而其身後,是數十名手持法杖白袍牧師,空氣中遍佈著神聖無比的光明氣息,一名名女性禱言師身著銀色的長袍,念誦著光輝禱言,若無若無地飄渺聖歌仿佛從雲層中飄來。

    而一隻只的鷹身人剛一從岩壁上竄出。便被那精神攻擊沖得暈頭轉向地跌落,迎接它們的是密密麻麻的斬劍,隨即一蓬蓬的血雨和凌亂的羽毛就像爆炸般分開,飄散在了空中,再被滂沱的大雨沖刷到岩石地隙縫中。

    有數十隻鷹身人搖搖晃晃地飛到了更高的位置上。竭力擺脫了禱言師的精神攻擊。然而頭頂上等待著它們的卻是更加危險的陷阱。

    無數閃爍著光芒的白色球體將整片山崖的上方全部遮蔽在雷雲中,這些球體風快旋轉著。似乎在吸納著來自天空的力量,劈啪亂響的電光彙聚了成了一片。

    隨著一連串巨大的爆炸聲,幾十隻靠近地鷹身人連慘嘶聲都來不及發出,瞬間被炸的屍骨無存,只餘幾片焦黑的羽毛飄落艾艾伊眼睛里血紅色的光芒,她渾身顫抖著,悔恨不迭,當初在選擇居地的時候,因為沒有外敵和能與它們相抗衡的飛行種族,她這才挑選了這片舒適且不需要費力開鑿洞穴的崖壁,但是崖壁的對面和後側是高大的山體,正好形成一個三面內凹形的陡峭峽谷,平時她們出行還可以飛上高空,但是此刻那里卻被不知名地魔法球體封鎖了,它們的出路只餘谷口這一條道路。

    可是那里現在卻被那些該死的人類劍士牢牢佔據了!

    “沖出去,沖出去!”

    艾艾伊嘶叫著,發出尖銳的鳴音,她奮身竄向了高空,並竭力讓自己身上佩戴的黃金光芒反射出來。

    大多數地鷹身人發現了自己地酋長,紛紛往那里聚集著,一時間,撲打翅膀和尖銳鳴叫聲彙成了一片,再不復剛才那亂哄哄的場景。

    在艾艾伊地指揮下,鷹身人在空中立刻分成了幾個佇列,立刻有上百隻鷹身人瘋狂長嘶著,向那看似薄弱的佇列中俯衝而去。

    一名聖堂劍士隊長冷冷看著上方越來越近的鷹身人,看著那銳利的尖爪破開雨滴,帶著撕裂空氣的聲響直壓下來,他一動不動,眼神中不帶任何感情。

    眼看鷹身人即將撲入佇列中,他大喝了一聲,道:“舉盾!”

    一面面的大盾像牆體豎了起來,西大陸大盾牌與中部大陸不同,幾乎能將整個身體的正面都掩護住,劍盾手相互之間排列緊密,幾乎連雨水都無法滲透。

    “轟!”

    就如同怒濤拍擊礁石,兩者之間的撞擊發出巨大的聲響,不過飛濺而起的卻是血肉和羽毛。

    當所有的一切散去後,上空的艾艾伊不由發出了一聲更為淒厲地哀鳴。

    上百隻鷹身人在一個照面里。居然一隻都沒有生還。

    聖堂劍士們冷冷望著上空,雨水沖刷著他們手中的盾牌,將血跡帶走,一絲絲奇異的波動在上面顯現,神聖的十字徽紋發出淡淡的光暈。

    “沖沖沖!”

    第二批鷹身人很快集結成隊。不顧生死地沖了下來,這次它們比上次更加瘋狂,更加迅猛。

    聖堂劍士隊長地眉毛微微一皺,看得出,這批鷹身人比上一批強壯了不少,而且數量也翻了一倍,他冷冷一哂,無論多麼堅韌的肉體,都是無法與密集排列的聖堂劍士抗衡的。

    鷹身人是在用自己的肉體去碰撞那鋼鐵的壁壘!

    所有的劍士們紋絲不動,神色冷酷。

    耀眼的白色的光華在陡然亮起。在這漆黑的雨夜中,一半天空也之明亮。

    牧師高舉著法杖,大聲吟唱著,守護、祝福、持久、精力旺盛等無數地光明法術往聖堂劍士們的身上加持而去,最先一排的劍士盾牌上的堅固符文也被開啟,流轉著奪目的光彩。

    “轟!”

    又是一次驚心動魄的撞擊。

    這次,聖堂劍士佇列稍稍有了點波動。但是也僅此而已,一名單手劍士被一隻鷹身人的利爪在肩甲上撕開了一條血口,而他仿佛只是被輕輕推了一下,向後小退了一步,濃郁之極地白魔法就從背後迫不及待地湧了上身來,傷口頓時復原癒合,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眨過眼睛,而那名攻擊他的鷹身人轉瞬間就被幾把斬劍撕成了無數段殘肢。

    天空中電光雷彈在緩慢下落,一股龐然的壓力正在向下逼近。

    高崖下海水拍打著岸石,伴隨著雷電發出隆隆的聲響。天空時明時暗,仿佛是末日的臨近。

    艾艾伊臉孔扭曲,神色猙獰,她的身邊人現在聚集著上千隻的鷹身人,她想再做一次努力,但是那狹小的谷口只能一次投入最多兩百多人,讓它們的數量優勢根本無從發揮,她咒駡著,不顧一切地發出了再次衝鋒的長鳴。

    所有鷹身人一齊發出尖嘯,一時間將雷聲和雨聲都掩蓋了。

    它們怒睜著通紅地雙目。前撲後繼地向下俯衝。

    聖堂劍士們露出了不屑的輕笑,然而他們沒有發現,就在那些普通鷹身人中,有幾名身上披著輕柔織袍,看起來頗為的蒼老的鷹身人。在血肉再次擊撞的那一刻。它們突然齊聲對著下方發出劇烈的尖嘯,從它們身上開始。空氣中雨水形成了某種透明的漏斗狀,立時,幾名牧師頓時感覺自己與元素的感知被剝離了出去,那些聖堂劍士身上的光輝也陡然一黯。

    一名牧師驚怒道:“是靈魂尖嘯!”

    那幾名年老鷹身人是部落中的巫師,它們靈魂尖嘯能夠讓周圍地空氣中元素無法穩定,嘯聲過後,頓時給下方的佇列造成了混亂,不過也到此為止了,牧師身後的女性禱言師正朝天張開雙手,釋放出了強大的精神反制。

    一股無形力量如重錘一般撞進了它們的腦袋,耳朵和口鼻里頓時噴出了鮮血,隨後一頭栽倒。但是所有地鷹身人沒有一絲一毫地退縮,一隻又一隻鷹身人不要命地撲上來,幾乎將天空也為之遮蔽。

    在這里激烈交戰的時候,一群鷹身人卻掩護著艾艾伊向上空飛去,隨後,它們義無反顧地沖向了那片電光雷彈組成地死亡織網,拼命為自己的酋長撞出了一條道路,一連串的爆炸聲混在了雷鳴中,暴散的羽毛和鮮血紛紛灑落。

    艾艾伊從那些隙縫中左繞由避,終於,她渾身一輕,脫出了這片死亡的雷電沼澤,感受寬闊無邊的夜空,她回頭怒吼了一句:“人類,我會回……”

    “轟!”

    數十道電光繚繞的白芒突然從雲層中劈落,將她的尾音生生扼殺在喉嚨口。

    遠處站在高坡上的赫達米克面色蒼白,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水珠,也不知那是汗水還是雨水,雖然疲憊,卻還是略帶興奮地說道:“嘿嘿,終於等到你了。”

    ……
第十卷 怒龍之吼 第三章 黑暗儀式
   
    經過一夜的殺戮,暴風雨隱退到了雷雲之後,黎明似乎還是不捨那未盡的威勢,勉力挽留著最後一絲陰霾。

    雨水,鮮血和羽毛的混融成了一片厚厚的泥濘,而征服者們的腳步正毫不客氣的踐踏其上,再留下一個個清晰有力的印痕。

    白袍牧師站在虔誠地吟唱著讚歌,驅散怨結的亡魂,禱言者低低輕語,雙手按在胸口的晶石項鏈上,淨化所有的污穢,濃郁如實質的光明元素化作點點白色的光斑向上飄升,再加上若有若無的聖誦,所有的一切竟是那麼神聖和安詳。

    可是,揭開了那層聖潔的外袍,底下展露出的是一具具醜惡之極的屍體,一切污濁和晦暗與泥土岩石揉在了一起,不分彼此。粗粗清點了一下,大約有兩千多隻鷹身人倒斃在這里,濃濃的血腥氣繚繞鼻端,短暫時間內,淨化術還不能將所有的血腥氣驅除。

    羅瀾一步步走了過來,他抬頭看了下天空,白亮的天光已經在逐漸代替黑暗了,他看向旁側的拉斯特,似笑非笑地說道:“拉斯特祭祀,要加快速度了,如果太陽升起時還不能處理完所有的味道,肯定會招引來大量的魔鷲,那時候很可能會被殘餘的鷹身人發現,那可對我們的接下來的行動將大大不利,你知道,我們的成功與否可是關係到修士會的計畫成敗呢。”

    拉斯特祭祀神色一凜,一抹焦灼之色立刻湧上眉眼,他應了聲,立刻急匆匆地趕去催促牧師團加快速度了。

    羅瀾微笑著看著他的背影,不經意間,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冷芒,昨夜的那場攻戰,他不單單是為了消滅這些對他後路威脅極大的鷹身人,而且。也想看看聖堂劍士和牧師團的戰鬥力,不過,最關鍵的是,他想知道拉斯特和那幾名聖堂劍士隊長對待自己的態度究竟如何,是否真的已經放棄了雜念,全心全意地歸附在了他的十字旗下。

    可是。在昨晚地那場戰鬥中,拉斯特卻刻意將十幾名牧師放在了後列,這並不是他戰術的安排,而是打著保存實力的小算盤,因為至始至終,這些牧師都沒有發揮出真正的實力,只是在那里裝模作樣,無疑,那才是拉斯特的真正心腹,而不被他看重的。甚至怨恨地人都被拉到了最前沿去抵擋最猛烈的衝擊。

    羅瀾暗暗冷笑,拉瑟特並不一個聰明人,但是卻喜歡玩弄這些小心眼,不過這樣一來,倒正好使得自己認清哪些才是他真正可以掌控的,哪些是必須放棄的,因為。在他的羽翼下,不容許存在一絲一毫的雜質!

    他已經在考慮,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如何將這些人徹底清洗抹去。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聖堂劍士的威力,被加持了各種祝福和光明魔法的佇列居然擁有這麼強大的防禦和戰鬥力,實在是出乎他地意料之外。

    這樣的力量,必須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隨著往峽谷里逐漸深入,四周還殘留著一些還不及驅散血污的死角,死寂氛圍讓人及不適應,而與所有人相反。亡靈侍從們非常喜歡那些腐敗和死亡的氣息,鮮血和哀鳴能讓他們莫名的興奮,羅瀾甚至能聽見它們心底正在大聲歡呼,隱隱有實力增長的趨勢,而隨著光明元素的逐漸蔓延,那股情緒便漸漸萎縮,直至熄滅。

    羅瀾不禁點點了頭,看來充滿殺戮和黑暗地環境才對亡靈們的等級提高不無幫助。

    他微有所覺地向遠處看去,赫達米克正面帶興奮走了過來,神情中還有著那麼一絲驕傲。他的身後,四名僕役正抬著一隻渾身焦黑的鷹身人吃力地挪動,最後在後者的指揮下“啪”的一下扔在羅瀾面前。

    “嗯?是鷹身人酋長?”羅瀾走前了兩步,不用分辨,從那比普通鷹身人大了足有一倍的體型和身華麗的羽織外衣及黃金配飾上。就可以看出她的身份。他略一皺眉,訝然道:“還沒死麼?”

    “嘿。”赫達米克用法杖點了點鷹身人的身體,譏嘲道:“精靈鳥花冠,潮汐披風,暴風羽衣,這位酋長地魔抗配飾可不少,不過……”他撇了撇嘴,又指了指那幾枚黃金環,笑道:“如果不是多了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我的雷雲電鏈還沒那麼容易擊中她。”

    羅瀾吐出了一口氣,這是一場暢快之極的戰鬥,他還記得,當日在港口時,那天空被密密麻麻的鷹身人所遮蔽時震撼場景,渺小的個人似乎完全無能為力,但是才過了短短的幾日,強弱之勢就逆轉了過來。

    他望向四周,心中感慨不已,如今,這只力量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以往去奪取一件東西,他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籌謀,去算計,在此過程中,他還要冒著生命的危險,就如走在懸於高崖地鋼絲上,隨時隨地都可能掉落深淵,跌得粉身碎骨。

    然而現在,他只需揮一揮手,或者下達一個簡單的命令,那些稱之為阻礙和荊棘的東西轉瞬間便會煙消雲滅。

    而這一切,都是權利所帶來的,這種滋味,的確是異常美妙,使人甘之如飴。

    突然,地面上地艾艾伊原本緊閉地雙眼猛然睜開,並發出尖銳的叫聲,她張大了嘴,從那里面吐出大團大團地黑霧。

    “是黑暗儀式!大人小心。”

    站在羅瀾身後的希婕絲冷冷低喝了一聲,她一步跨前沖了出去,並“鏘”的一聲拔出了斬劍,順勢劃出了一道劍光,鷹身人酋長的頭顱頓時飛上了半空,然而,她並未就此輕鬆,而是一臉凝重,從那斷裂的脖子里噴出的不是鮮血,而仍然是大片黑霧。

    它們漆黑,濃密,仿佛無窮無盡,爭先恐後的從那里湧了出來,與此同時,旁邊那些牧師和禱言師也都變了臉色,不用提醒,淨化術、驅邪術、消散術一個個不要命地往那團黑霧釋放而去。

    就像同冰雪撲澆火焰,那黑霧只是在最初稍稍被遏制了一下,它不停掙扎和扭動,漸漸變得龐大起來,彌散出仿佛能腐蝕心肺的死氣和黑暗。

    羅瀾面色微變,不但是眼前的異變,而是亡靈侍從們剛剛低迷下去的靈魂之火又突然旺盛了起來,似乎有一股充沛的力量注入了他們的身體,並抑制不住的搖晃了起來,然而突然往前竄出,團團將那片圍了起來。

    他們遮掩在斗篷下的身體在不停顫抖,他們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下一刻,所有的亡靈侍從齊齊將手伸了出去,羅瀾心中一動,他一伸手,一到輝煌之極的光芒瞬間將所有人的眼睛刺得不由自主地閉了起來。

    直到片刻之後,牧師們才從驚魂未定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入目所及的地方,黑霧已經消失不見,而那十幾名亡靈侍從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他們不禁又驚又佩地看著羅瀾,這樣的強大的光明淨化術可是聞所未聞呐。

    羅瀾冷笑了兩聲,眼中光芒閃動,黑暗儀式是燃燒自身的靈魂,從而召喚出來自深淵黑暗死雲,而這個法術最突出的特點就是需要經過幾個沙漏時的準備,那麼從時間上來看,這名鷹身人酋長根本就沒打算逃跑,說不定她也是故意被雷電擊中,好等到這一刻,將周圍的人全部殺死。不得不承認,她差一點就成功了,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些氣霧對神職者來說或許是場災難,但是對他手下的亡靈侍從來說,卻不啻是一道美味的滋補品,他們的體內現在正享受著正充沛能量所帶來的驚喜。

    那道光芒,不過是個為了遮掩亡靈們的舉動罷了。

    羅瀾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僥倖之餘更多的卻是慶倖。

    不過,鷹身人酋長的這番作為,卻讓他看到了一個絕佳的契機,他轉過身來,望著天邊的白肚,那個方向,正是南風群嶼。

    “釋放魔法光彈吧。”

    一條絢麗的焰火竄上了高空,在雲層中暴散。

    犀角灣港口。

    黎明的陽光照耀在了巨浪要塞的白色城牆上,揮退了晦暗和陰鬱。

    堪佩摩那燈塔上有一個巨大的青色球體正在旋轉,一名老法師驀然睜大了眼睛,全身一緊,再一下放鬆了下來,他揮了揮手,後面的侍衛精神一振奮,露出的興奮的神色,用力拉響了旁側的銅鍾。

    一時間,巨大的聲浪和長長的號角響徹一片。

    ……
第十卷 怒龍之吼 第四章 奴隸販子
   
    當劍和旌旗的所組成戰鬥樂章在犀角灣港口開始奏響時,天空也扯開了灰濛濛的幕布,光芒刺過稀薄的雲霓,穿透柔弱的海水,是金屬的銳利和堅硬。

    朗徹的晴空如同主的眷顧,同樣恩賜在了巴納羅群島的上空,而鮮血就成了祭品,殺戮就化作了讚歌。

    在這荒棄已久港口里,停泊於此處的五艘大船已經拉起了風帆,隨時準備拔錨出海,再次踏上征途。一名身強體壯的兵器修復師正坐在甲板上,仔細得檢查著昨夜損耗的一面盾牌,身邊放置著連煉金師都為之眼花繚亂的奇形工具,對於鐫刻有符文的武器,他們耐心的用特質的棉布擦拭著妨礙元素感應的鮮血和污穢,再用清水一遍遍地潑灑,然後用手里的鑽子和錘子一點一點小心琢磨,最後再用特質的油液和秘蠟塗抹,到一切結束時,迎著陽光一照,熠熠生輝的光芒晶亮奪目,從鋼盾上一滑而過,就如剛剛打造出來一般。

    這名兵器修復師點了點,顯然很滿意自己的手藝,然而等他看到身邊還堆著幾十面同樣的盾牌和上百把露出缺口的鈍刃時,不由詛咒了一聲,罵罵咧咧拿出打磨石,將滿腔的怨氣發洩到了這些兵器中。

    而在艙房中,羅瀾看著魔法地圖怔怔出神,他是自犀角灣出發的,而從巴納羅群島到南風群嶼,恰恰走了一個拐角,奇妙的是,他隱隱覺得,也恰恰也是他人生的一個拐角。黑暗和光明。這兩者並非完全的獨立,而是相互包容,互相抵觸,他一路走來,發現只需幾個巧妙地曲線,便能將其連接起來,畫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圓圈。

    想到這里,他露出了一個頗有感觸的微笑,當然。在別人看來,教牧大人此刻的微笑是莫測高深的。

    “順利的話,三沙漏時,我們就能拿下位於東南位置的小島了。”

    看著羅瀾自信的臉龐,亞歷山大忍不住出言提醒他,道:“朋友,你是否太過樂觀了,三沙漏時只勉強夠我們趕去那里的航行時間,倒斃在這里地鷹身人大約才兩千多隻。根據我們事先的判斷,這大致只是鷹身人聚落總數中的一半而已,如果它們完全據守在那小島上,恐怕還要經歷一場不可避免地搏殺。”

    “呵呵,”羅瀾笑了笑,他轉身,眨了下眼。道:“朋友,我的樂觀可是有理由的,你還記得剛才襲擊我們的鷹身人酋長麼?”

    “哦?”亞歷山大一怔,隨即搖頭道:“即便沒有了聚落酋長,可是朋友,你不要忘了,昨夜我們利用了天氣和地形,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才結出出這樣豐碩的戰果,但是今天,這一切已然隨風雨離去。再想創造同樣的奇跡,恐怕難以做到了。”

    “哈哈,”羅瀾大笑了一聲,一拍亞歷山大地胳膊道:“朋友,你很聰明,也很有才華,但是有時候,要注意一下事物背後所隱藏的資訊,它們會告知你很多不為人知的細節。”

    “細節?”亞歷山大認真思索了一下,。深深看了眼羅瀾,道:“你既然這麼有把握,那我只能得出兩個答案,一是島嶼上已經沒有可以作戰的鷹身人,二是這些鷹身人的戰鬥力不堪一擊。”

    “正確!”羅瀾舉起手來鼓了鼓掌。微笑道:“島嶼上有鷹身人是肯定的。但是你們注意到沒有,和我們作戰的這些鷹身人都很強壯。而且大多都是雄性……”

    亞歷山大心中一動,他立刻把握住了一條清晰地脈絡,所有的疑惑也為之解開,眼中透出了光亮。

    “鷹身人是母系部落,雌性是一份不可或缺的戰鬥力,可是這里除了鷹身人酋長之外,全部由雄性組成,你不覺得很奇怪麼?而且照理說,要截斷我們的退路,兩千隻鷹身人還是太少,那麼它們為什麼沒有召集出足夠多的數量呢?”

    “難道是產卵期?”

    亞歷山大脫口而出,但是他隨即卻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顯然不滿意這個結論,搖頭道:“朋友,你的思維實在是太天馬行空了,太大膽了。”

    “不,我做出這樣的判斷,自然是有充足的理由,朋友,你注意到了麼,每次襲擊犀角灣港口的鷹身人只有千多隻,一天卻分為兩次,這是為什麼?按照這里的鷹身人數量來看,只不過是一半而已,從巴納羅群島到犀角灣其實路程並不遠,它們為什麼要留下一半呢?我認為是它們是為了應付緊急狀況時而特意這麼做地,那麼是什麼事情值得他們這麼小心謹慎呢?”

    羅瀾微笑著說道,接著,他又拋出了另一個更能使人信服的理由,道:“我檢查過,鷹身人酋長身上的那套魔抗裝備足以讓她在雷電交鳴的夜晚從容逃逸,然後通知她的族人,但是她為什麼沒有走?而甘願用同歸於盡這麼低劣的手法,那只能說明一件事,”頓了頓,羅瀾眼神中冷芒閃現,加重了語氣,道:“她想阻止我們,因為她知道在南風群嶼上的族人既無法逃跑,也無法戰鬥!”

    亞歷山大凝神仔細想了想,他發現這確實是唯一的合理解釋,不由歎了口氣,感慨道:“我又被你說服了,朋友,你每次都給能我帶來意外的驚喜,如果真是這樣,那修士會交給我們的任務那其實已經近乎完成了。”

    “是地,”羅瀾摸著下巴,笑道:“其實,我們現在完全可以放下心思,安安穩穩地喝上一杯清爽潤喉的飲露,享受一下埃希女奴的溫柔服侍,再慢悠悠地飄到那里,那個時候,想必修士會的大隊船隻也差不多該趕上來了吧?這樣就避免我們與那些深淵生物先碰撞出火花了……”

    那日。馬修斯為了報答羅瀾對他族人的特赦,特地送來了十名埃希女奴,他還沒有好好品味下那在貴族間也頗為流行地按摩術,嗯,身上怎麼有些酸疼了……

    如果摩戈華茲等人知道這個兇險地任務其實羅瀾只是在附近的島嶼上逛了一圈,然後像看風景一樣悠哉遊哉地到達目地地,他們卻因此而送出了一個修士長的頭銜,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只是,他腦海里的旖旎風光還未來得及變成現實。就被一聲慘嘶破壞得乾乾淨淨。

    “教牧大人,我們在搜查鷹身人的洞穴時,抓到了一個人,我們懷疑他是一個間諜。”外面傳來了畢恭畢敬地語聲。

    “哦?帶進來。”

    為了確保沒有漏網之魚,羅瀾曾下令徹底將這片山崖搜捕一遍,他的本意只是想能不能順帶搜出一些有價值的線索,沒想到卻得到了一份意外。

    房門開啟,一個倒綁著雙手的人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他一眼見到羅瀾,便惶急地嘶喊道:“大人,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我不是間諜,我只是一個遇難地商人……”

    “閉嘴!”

    希婕絲冷冷打斷了他的話,那個人立刻收住了聲音看過來。當看到前者腰間的斬劍,頓時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商人?”羅瀾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並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下,莞爾一笑,道:“給他解開繩子。”

    這個人露出了驚喜的神色,連忙致謝,他年紀不大,亞麻色的頭髮雖然凌亂,但是看得出平時經過精心的修理,約莫二十出頭。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襯衣,上面沾滿了泥濘,如果不是一隻眼圈烏黑腫脹,模樣倒是頗為英俊,不過此刻渾身瑟瑟發抖,眼神閃爍,無疑將這一點的優勢削弱了不少。

    “你到島上來幹什麼?”羅瀾淡淡道。

    年輕人神色一凜,這位穿戴高貴的神職者沒有問他怎麼到這里地,而是問他來這里幹什麼,這顯然並不是那些只把眼睛放在金錢上的老眼昏花的傢伙。而是一個不好糊弄的人。

    他俯下頭,行了一個標準的問候禮,然後恭恭敬敬道:“大人,我是圖雅商業聯盟的商人,因為途中遇到了風暴。所以落難到這個島上。沒想到被鷹身人抓出當了奴隸……”說到這里,他露出了一副咬牙切齒表情。恨恨道:“那些該死的低等種族,每天讓我為它們做人類地才能品嘗的美食,每天……”

    年輕人整整用了半沙漏時的時間才將自己的淒慘遭遇完整敍述出來,最後竟然哭了出來,哽咽不止,顯然不止肉體,連帶心靈也受了創傷,倒是頗讓旁人同情。

    “看來你對鷹身人很瞭解啊,”羅瀾注視了過去,笑吟吟地問了一句道:“你是說你只是來做生意的?”

    年輕人心中一跳,他躲閃著羅瀾那仿佛能洞察心肺的目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我是去犀角灣做生意。”

    “是啊,要不然你還能去哪里。”羅瀾感歎了一句,又問道:“你真的只是個商人麼?”

    年輕人眼珠子轉了下,點了的頭,可是羅瀾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驚得魂飛魄散。

    “那就是說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一瞬間,年輕人轉過了無數的念頭,他趕忙跪了下來,哭喪著臉道:“大人,大人……我老實說。”

    羅瀾輕輕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那笑容落在年輕人卻如惡魔一樣可怕,後者俯低頭顱,低聲道:“我地確是一個商人,但是我做得是鷹身人奴隸的買賣。”

    “嗯?”羅瀾現在才覺得事情有點意思,不過他訝異道:“鷹身人天生桀驁不馴,如何肯和你做這樣的生意?”

    年輕人嘴角微微飄過一絲得意,道“大人,如果是成年鷹身人當然不行,但是,如果是還未孵化的卵,那卻是可以從幼年開始培養的,特別是雌性鷹身人,只要出得起讓它們滿意的價錢,我們家族……”說到這里,他突然收住了口,顯然是有所顧忌。

    “哦?”羅瀾將目光深深地投了下來,淡淡道:“我很想知道,你們家族為誰工作?”

    年輕人陡然覺得一股龐然的壓力投了下來,這股力量仿佛能隨時將他的生命攫奪而走,讓他戰慄不已,半晌,嘴唇挪動了一下,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道:“罪惡之城……”

    ……
第十卷 怒龍之吼 第五章 奴隸販子 (續)
   
    罪惡之城?這個名字不禁挑起了羅瀾心中的回憶,他忽然覺得,在踏上了屠龍的征途後,除了那驚鴻一現的黑精靈刺客外,盜賊公會那只在暗中推動波瀾和掌控機樞的黑潮卻久已未見蹤跡了。現在又不知不覺浮起在了心頭,為這多變和未測的局勢罩上了一層陰霾。

    他隱隱有著一種不安的預感,即便船隊重新整頓出發,向南風群嶼挺進後,他還未從沉思中脫離出來,他在仔細思索這其中的是否什麼值得反復推敲的地方,並且將這份疑惑一直保留到南風群嶼的輪廓出現在海平面上。

    不過值得出乎意料的是,從那名年輕商人口中得知了南風群嶼上的很多情報,其中有一些的確與羅瀾之前推斷的極為接近。

    例如,原本由鷹身人駐守和棲居的島嶼上現在果然只剩下了些老弱病殘,而年輕商人之所以來到這里,那就是因為附近海島上的資源無法容納過多的鷹身人,所以每年會與圖雅商業聯盟交換一批奴隸,既滿足了鷹身人酋長的奢侈需要,又能適當的減少繁殖數量,可謂一舉兩得。

    這樣一解釋,也使人明白了鷹身人酋長身上的魔抗配飾是從何而來了。

    對罪惡城擁有鷹身人奴隸的傳聞羅瀾也略知一二,那些在人類世界長大的鷹身人,通過一種特別的手段馴服後,足以成為天空中短距離運載的最佳工具。

    只是一來是它們不易捕獲,二來是價格昂貴,所以享用它們同樣是貴族們的專利。

    可是,如果它們數量足夠多,是否能有更大的作用呢?

    圖雅商業聯盟,羅瀾閉上眼睛,用力把這個名字記在心里。

    南風群嶼並不是什麼人間天堂,而是盤踞著黑龍的險地,這個年輕商人敢冒這麼大的風險來到這里。說明他不僅膽大,而且極富冒險精神。很好,羅瀾微妙的內心引動嘴角彎起了一個別有深意的弧度。

    在將近中午的時候,羅瀾地艦船終於順利抵達了南風群嶼,他們選擇在了一個較為隱蔽的灘塗登陸,巨大的船帆張揚在海浪湧起的顛簸之上,聖堂劍士齊齊發出一聲振奮士氣的低喝。

    亞歷山大第一個跳下船隻,躍入淺灘,向這座即將被征服的島嶼邁動著,他的身後。聖堂劍士紛紛躍下船隻,跨著齊腰深的海水踏上了海灘,一面面迎風飄動的十字旗隨著浪潮湧上鬆軟的土地。

    這些聖堂劍士們並不急於進攻,而是各自尋覓合適地地點,分成一個個佇列警戒周圍,當所有人全上岸後,他們在隊長的帶領下分成十幾人一組向不遠處的密林走去,沒有多久,便採伐回來了許多樹木在一片選擇好的幹地打上營樁。

    他們之間分工明確,並且不見混亂和急躁。一切都顯得有條有理和從容有序。

    這其中儘管是亞歷山大指揮得當起了很大一部分作用,但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西大陸的聖堂劍士與中部大陸的不同之處。

    中部大陸教區的聖堂劍士及騎士通常都會像牧師一般帶著三到五個僕從,為他們攜帶武器和裝備,打掃清理,餵養馬匹,並負搭建營帳和照料起居飲食;而眼下這些聖堂劍士在則完全由自身來完成這一切,這固然是因為西大陸教區的貧窮。所招募的劍士並不完全是貴族,很多是由富戶和小奴隸主的子弟組成,除了備齊自身裝備外,已經沒有餘財再去擔負這些,但還有一點,那就是在與天神教教徒交戰地過程中,他們已如被淬煉過鋼鐵一般,不但擁有過人的意志,還具備一個真正聖堂劍士所需要的素養。

    這的確是一隻沙里淘金的精銳部隊。

    羅瀾望向了遠處的山脈,那背後。就是聖科德島了吧?在魔法地圖上並沒有太過深的感觸,但是了到了此刻,最直觀地景象卻衝擊著他的視神經,他的眼睛不由眯了起來,模模糊糊有巨大的山崖掩藏在雲峰中,有著遠古氣息的巨大的樹木參天直起,不知名的飛獸隱約圍繞著飛翔。

    那里,就是黑龍尼姆巴斯特的地方了吧?此刻它是在沉睡,還是在暗中觀察著這里呢?

    當營地和崗哨等一切都佈置後,在臉色蒼白的年輕商人帶領下。亞歷山大才不慌不忙帶領二百多名聖堂劍士和三十多名牧師走入密林,團團包圍住了最後一批鷹身人居住的海崖。

    戰鬥比想像中結束得還要快,到傍晚時分,亞歷山大帶著滿身鮮血走了回來,他地臉上看不出像是經過了一場殺戮。而是如在剛剛在林中散步。這是經過了戰火和血肉的洗禮才歷練出來的心靈。與他不同的是,年輕商人是被人差扶著回來的。當羅瀾以為他受了什麼重傷時,突然趴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嘔吐起來。

    羅瀾眉毛一挑,不禁有些訝異,並不是年輕商人那不堪的模樣,而是當對方再次站起來時,蒼白臉上居然有著激動的紅光,他跌跌撞撞跑到了羅瀾的跟前,興奮道:“大人,大人,三百多,三百多啊!”

    “三百多?”看著對方語無倫次的模樣,羅瀾失笑道:“才三百多鷹身人?比我預料的少太多了……”

    “不是,不是,大人,三百多,三百多,那是三百多隻還沒有孵化地鷹身人蛋啊!”年輕商人激動地簡直要從原地跳起來,雙手不停做著手勢,最後還掰著手指道:“不單單只這些,還有一百多處在幼年期的鷹身人,這是一筆大財富啊,如果,如果……”

    “如果怎麼樣?”羅瀾銳利的目光往對方身上一掃,後者頓時頭皮一陣發麻,但是他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努力迎上了羅瀾的目光,喘著氣道:“如果我能得到它們,那我在圖雅商業聯盟的位置將牢不可破!”

    “嗯?”

    這聲充滿威嚴鼻音讓年輕商人雙腿不停顫抖,他幾乎忍不住要跪下來,但是一股不知從哪里湧出地勇氣正在支持著他地身體。

    羅瀾不置可否的一笑,他語氣一轉,道:“聽說,圖雅商業聯盟勢力已經達到了自由城邦?”

    他突然提及了這個問題,倒是讓年輕商人神情一怔,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地,大人,那里才是聯盟的心臟所在。”

    羅瀾點了點,微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尼魯.海頓。”年輕商人垂下了頭。

    “尼魯,”羅瀾把這個名字在嘴里反復念了幾遍,然後玩味地看著對方,道:“很好,尼魯先生,我會把這批財富交給你。”

    “什麼?”尼魯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甚至有舉起手扇自己耳光的衝動。

    “別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羅瀾擺了擺手,深深看著尼魯,道:“作為商人,你應該知道,我給予你足夠的投入,那是因為我期待將會有更豐厚的回報。”

    尼魯狂喜道:“那當然,大人,如果將它們都交給我,我保證能將這批鷹身人販賣出一個好價錢,而我本人,只需抽取一些中間費用,另外,等那些鷹身人蛋孵化出來後……”

    “不,”羅瀾打斷了他,道:“顯然,你誤解了我的意思,販賣這些東西的所得我一枚錢幣都不要,我需要是,將來當我需要鷹身人時,你必須以最低的價格販賣給我。”這批奴隸和蛋放在他手中毫無作用,他也並不缺那點金幣,而且現在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照看,所以拋給對方再順手搭建起一條商貿通道,這才是明智的選擇。

    尼魯一愣,他露出了認真思考的神色,最後,他哀歎了一聲,頹然道:“大人,看來我並不能接受您的好意了,因為我無法達到您的要求,”

    “哦?”羅瀾眼中光芒一閃,道:“為什麼?”

    尼魯歎了一口氣,道:“我在圖雅商業聯盟的地位不高,如果要達到您的要求,除非這批貨物完全由我來操作,但是……”他惋惜道:“那需要大量的金幣啊。”

    說了半天原來不但是要貨,而且還向自己要錢,羅瀾突然發現,這名年輕的商人其實一點都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謹小慎微,他的內心也並非像是面對自己時所表現的那麼怯弱,在一張弱者的面具下,說不定跳動得一顆充滿野心和欲望的心臟。

    “沒問題,”羅瀾淡淡說著:“不過,我對回報的期待也更加苛刻了。”

    此時,修士會的船隻終於在海平面上出現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船隻幾乎將整個海面都鋪滿,豎立的桅杆和風帆在夕陽的映照下宛如塗上一層金紅的色澤。

    ……
第十卷 怒龍之吼 第六章 戰前

    首先進入視野的是十艘最巨大的安蒂廷戰艦,艦首前方的魔獵鯊撞角霸道地破開海面,風帆上的修士會雙拳徽記充滿了力量和一往無前,深色的黑沉木艦體不斷被沖刷出一道道濕痕,劍鋒和鎧甲的閃光如猙獰的獠牙,反射著傲慢和征服。緊隨其後,數量龐大,體型較小的博羅卡艦船從艦體兩側撐出了一排排的划漿,控制節奏的擊鼓聲隆隆作響,仿佛是那未曾消退的雷聲。

    一陣悠遠的號角隨著凜凜海風飄上了灘塗,這是事先約定好的信號。

    在羅瀾的首肯下,營地中也以長短音相互搭配的號角聲回應對方,示意一切順利。不遠處的密林及海灘上,頓時驚起了無數的白色飛鳥,劃出了躁動和驚慌的色彩。

    羅瀾沒想到修士會的艦隊來得這麼快,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他原以為修士長們會拖延上兩天,順便讓自己的隊伍與島上的深淵生物交戰中多消磨一點實力。但是按現在情況看來,他顯然估錯了對方的心思,細細一想,他才恍然,原來,在修士長看來,斬殺黑龍的誘惑遠遠大過自己的價值,在此之前,他們之間的一切矛盾都將為之弱化。

    看來,幾名修士長都是懂得厲害輕重的人,知道該如何正確把握事物的重心和局勢的發展。

    修士會的成員整整用了一晚上的時間才陸續登陸上岸,並以羅瀾營帳為中心設立一個暫時佔據點。

    幾名修士長下船後微笑著與羅瀾打過招呼,對於後者在這麼短的時間里便佔領了這里他們本來存著幾分疑惑,但是在接下來的幾天里發生的事情,似乎為此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詮釋。

    除了羅瀾這片佔領的島嶼上,在攻佔其餘四座島嶼時,隔著很遠也能聽見巨大的鬥氣和魔法撞擊地聲音。

    但是修士會並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仿佛一夜之間,那些令人恐懼和戰栗的深淵生物已經逃跑的乾乾淨淨,只留下一些不入流的魔獸。

    在疑惑不解中,修士會的步伐並沒有停下,隨著後續船隻的達到,三天之後,他們已經徹底控制了這五座島嶼的一草一木,一共將近上萬人將黑龍居住的聖科德島圍繞得水泄不通,經所有地通路和海岸掌控在了手中。

    十座簡易的望塔也豎立了起來。但是它們並非僅僅是用來監視和偵查。每座塔上都站有兩名年老的風系魔法師,依靠魔晶石撐起了一個龐大的禁空結界。

    至此,所有進攻前的佈置已然完成。

    無論是空中,還是地上,黑龍尼姆巴斯特的退路已被封死。

    如今,等待它的只有那最致命的雷霆一擊。不過,事情如此順利,讓所有人慶幸的同時又覺得疑惑不解,畢竟,一頭在人類世界生活了數百年的黑龍無論怎麼樣都不會無聲無息。任由他們宰割。

    所以,除了低等修士們充滿了高昂的鬥志外,高層們地心思並不樂觀。

    在第四日時,四名修士長和羅瀾又迎來了再一次聚首。

    空氣中飄蕩的仍舊是帶著腥氣的海水和微暖的海風,營帳前插著銅質火盆,埃希女奴穿著單薄的紗衣站在道路兩側,露出優美的身體曲線。一路上都用玫瑰花瓣和清水潑灑,辛西亞奴僕低眉順眼地垂首立在外側,如果不是場景的變換,羅瀾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犀角灣。

    走如帳篷,羅瀾微微一掃左右,卻發現除了幾名修士長外,帳篷里還多了一個人,這是一名身穿鎧甲地聖騎士,匆匆一瞥間,從他的勛帶和徽記上可以看出他的品階並不亞於在座的幾人。

    摩戈華茲對他的態度顯然改變了很多。甚至在羅瀾進入營帳時還對他點頭微笑,這令後者心中不由微微一動,看來這位修士長很可能已經改變原先的策略,對待自己已經是以拉攏為主了,他向那奧拉瑟看去,這位老法師神情淡淡,臉上不喜不怒。

    “教牧大人,”摩戈華茲站了起來,微笑道︰“請允許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切斯特騎士。他是一位神殿騎士。”

    語氣雖然平靜,但是羅瀾心頭卻微微一震,向那名騎士正容點了點頭。

    神殿騎士是真正在教廷中樞執行過祭禮,由教皇親授武器和鎧甲的騎士,他們無一不是武技出眾。出類拔萃的人物。且對光明教廷的忠誠也是不可置疑的。而各教區地聖騎士們只能稱之為聖堂,兩者在身份和實力上的差距可謂天差地別。

    此人的出現。事先沒有一點徵兆,這是否是修士會的一張暗牌呢?還是別有用意?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必定會為本來有些復雜的局勢更籠上一層淡淡的迷霧。

    以身份來看,不論是摩戈華茲還是迪恩蘭斯,或者是切斯特,他們同樣從屬於教廷中樞,無疑這幾人之間走得更近。

    在光明教廷的歷史上,祭祀團和神殿騎士團往往是教皇麾下最得力的臂助,雖然教皇在名義上高於他們,但是調動神殿騎士團則必須有祭祀團的首肯,比如進攻塞達昂地域,如果神殿騎士團可以調動,那麼說不定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這三者之間地微妙關系,不是深入局中的人根本無法說清。

    由於羅瀾的身份已經等同於主教,所以切斯特很恭敬地彎下身去,從容道︰“見過教牧大人。”他的年紀大約在三十左右,面目普通,臉上是充滿友善的微笑,難得地是,里面一點也沒有摻雜做作地痕跡,不論誰在第一眼看到他,都會必然會認為這是一個內心開朗,值得信任的人。

    “切斯特神殿騎士,請問您是什麼時候來到這里地?”羅瀾很客氣地問了一句,說出這句話時,他感到摩戈華茲和那奧拉瑟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轉了一下。

    “四天前,在教牧大人登上南風群嶼的那一刻,我正好達到了犀角灣,亦是目睹了那絢爛的魔法光彈。”切斯特不緩不慢地回答著,臉上仍是那副令人頗感親近的微笑。

    “有了切斯特騎士的加入,想必屠龍之戰將會更為順利了。”羅瀾用起了場面上的措辭,但是其中的語意卻值得細細品味。

    在一旁的梅薇思偏過頭來,臉上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難得開口道︰“切斯特騎士的英勇是毋庸置疑的,在西北島上,我親眼看到他斬殺了三個熔火惡魔,實力很是強大呢。”

    “熔火惡魔?”羅瀾眼角一跳,這已經是屬於高階深淵生物了,切斯特如果獨立一人斬殺三個熔火惡魔,那他的實力恐怕不在任何一名修士長之下。但不是說在這幾天進攻中並未遇到它們麼?他在幾個人的臉上轉了一圈,心頭冷笑,果然,這不過是為了提高士氣的手段而已,島上果然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摩戈華茲顯然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他做了個手勢,請所有人入座後,才緩緩道︰“聖科德島傳說曾是英雄時代前海域文明的中心點,即便過了數千乃至上萬年,還有很多神廟和建築遺跡仍然存在,在我早先掌握的情報中,五座島嶼都有通路通往中心大島,但是這幾天來,經過我們的搜索,發現前往那里的道路不是坍塌就是被山石和叢林遮蓋,歲月抹去所有的遺痕,現在只餘下一條簡陋的石橋是我們唯一的入口了。”

    “唯一?”羅瀾不由一怔。

    “是的,因為我們曾故意放任那些重傷的深淵生物逃逸,通過幾十次的觀察,我們發現,它們逃往聖科德島的路線的確只剩下了這座石橋。”摩戈華茲神色平靜,繼續道︰“這也曾在我們的預計之中,而且由於我們必須留下足夠的人手控制必要的通路和海岸,所以剿滅黑龍的人不必很多,但是必須實力出眾。”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道︰“為了此次屠龍之戰的順利,也為了修士會的榮耀,請諸位捐棄前見,拿出最為精銳的力量。”他看了四周,加重了語氣道︰“切斯特騎士其實早已是我的守護騎士。”

    這句話一出現,說不上是威脅和是坦誠,但所有人都知道,彼此間所有的一切矛盾,都可以留待此戰之後解決,但是眼前最大的敵人,是大陸中最強大的生物。

    所有人默默點頭,而且在利益分配上,修士長們達成了一致,準備將原來米德勒修士長的一份割讓出來,避免不必要的沖突。

    ……
第十卷 怒龍之吼 第七章 斬龍之途 石橋 (一)

    修士會的成員來自大陸各方,仿佛洶湧湍急的河流如今同往一個水潭中聚集,必然會激起劇烈動盪的水花,而如今,尼姆巴斯特這強大的黑龍近在咫尺,似乎皮膚也能感染那份來自熔岩的炙熱氣息,就如在這水潭的邊緣處掘開了一個缺口,冰水與熔火必定將會進行一次驚天動地的衝撞。

    踏上南風群嶼的第六天,早已磨利的劍刃終於出鞘,閃爍出鋒銳的寒光,直指聖科德島。

    直到這一刻,羅瀾才對修士會的龐大力量有了最直觀的感受。

    除了週邊駐守人員之外,精挑細選的出來屠龍者達到五百多人,其中以梅薇思修士長所率領的騎士團人數最多,二百多人中包括了三名高階破壞騎士,六十多名中階騎士和百多名低階騎士,值得一提的是,她還有一支由五名湮魔重裝騎士所組成的小隊,他們和馬匹的身上都套著密不透風,對魔法防禦極高的湮魔鎧甲,板狀的甲胄一直延伸至身下坐騎的鞍上,鉤環和套索緊密相連,與高大無比的奔尼撒蠻馬幾乎結合成了一個整體。

    不要說湮魔重騎具裝在大陸上的價錢動輒便要上萬金幣,即便是湮魔騎士也需要從一名孩童時開始培養,與擁有地獄血脈的奔尼撒蠻馬一起成長,共同飲食睡眠,熟悉戰術和戰鬥技巧,一名合格的湮魔重裝騎士,就是一台合格地。沒有絲毫人類感情的殺戮機器。

    騎士聯盟一下拿出了五名這樣的騎士,實在算得上是個大手筆。

    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寒冷氣息,讓周圍地人都禁不住遠遠避開了一個圈子,這讓行進中的諸多騎士都泛出了冷然的傲笑。不過無可厚非的是,這些騎士負責衝鋒、攻堅、防守。如果修士會的攻伐是一道鐵流,那麼他們無疑正身處浪尖上,所以這份傲慢也是有其資本的。

    那奧拉瑟帶領的是五十名法師,各系元素的波動在空中張揚地跳躍著,卻按著某種玄奧的軌跡互不干擾,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奇妙地共振。這是一個相當強大的陣容,從衣袍和散發著各色光芒的法杖上來看,起碼有十八名是已經獲得輝煌稱號的中階法師,其餘則是各自帶領的魔法學院的學徒。雖然面貌都略顯青澀和稚嫩,但誰都不會懷疑,他們孱弱的身體里蘊藏著巨大地能量。

    摩戈華茲這名面容俊美,風度翩然的修士長所帶領的扈從並不多,只有五名高階祭祀和少量牧師,他的女兒艾斯蒂婭也在佇列中。唯一看起來不容小覷的,是切斯特神殿騎士帶領的聖騎士小隊。不過數量也只有四人,個個神情淡定,步履從容,他們從出發開始一直保持著沈默不語,在滾滾鐵流中,不多時便被拋到了邊角里。

    最為寒酸的要算是迪恩蘭斯了,這名獨眼修士長一個扈從都沒有帶,行走哈欠連天,似乎整晚都沒有睡覺,一有人走到近前。他便不近人情劈頭罵上一句:“滾開,別打擾我休息。”雖然其他人並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休息,不過卻讓很多上前套近乎的修士會成員不無尷尬,只得訕訕走開。

    另外,還有大貴族領主帶領的由少數野蠻人和矮人的組成雇傭兵,不過,壯壯聲勢可以,誰都沒有真正指望過他們,

    而羅瀾這一方,他地嫡系隨從是聖騎士希婕絲。亡靈盜賊阿多西末,刃,亡靈戰士森普克,拳士,和其餘六名尚在進化中的亡靈侍從。切割手斯迪克。魅魔摩根塔娜及氣法師赫達米克都披上了遮住面龐的兜帽斗篷。混在了隊伍里。

    亞歷山大帶著他從丹頓倫王國帶來的十名護衛騎士,還有三名暫時歸他調度的聖堂劍士隊長。他們各自率領著二十名屬下,也處在同一佇列中。

    除此之外,拉斯特祭祀和他的十六名心腹牧師也帶著的扈從,在羅瀾特意“照顧”下,他們被全部點了出來,加入了這次攻戰。

    由於亡靈侍從們只被人看做是普通的魔裝鎧甲劍士,而赫達米克等人被認為是普通隨從,所以在如此龐大的人流中,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的顯眼。

    在行進中,幾名靠近他們地貴族領主都露出了輕蔑的神色,帶著華麗的護衛騎隊一路超過去了。

    羅瀾淡淡一笑,他往左翼看去,目光透過了重重人牆,落到了一道美麗的身影上,黛芙妮帶領著她的五十人神官衛隊,神情淡淡行走著,似乎有感到了被注視,她地玉容微微波動,轉過頭來,與前者地目光微微一觸,美目中頓時流露出了複雜神色。

    羅瀾微微一歎,自從他暴露出傳教師的身份後,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幾日黛芙妮還沒有與他單獨見過面,這讓他不由有些失落,不過轉瞬間,羅美爾斯地身影又從眼前掠過,於是他又提醒自己,如今已經站在了這座看似龐然的巨峰上,有一天,他必將站在峰頂,將一切踩在腳下,在攀登過程中所交纏的人和物,不過都是踏腳石罷了,不值得去投入太多的情感。

    可是,那是真實的心靈麼?恐怕在這一刻,他連自己都無法回答,只有靈魂中蘊藏著真正的答案吧?只是自從那天之間,那種奇妙的感覺再也沒有降臨到身上過,這是否是自己已經具備了與深淵生物抗衡的資本呢?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他很快就能知道了。

    踩著長滿雜草的殘破石道,只用了三沙漏時的時間,隊伍便到達了摩戈華茲最里所說的石橋前。

    原本羅瀾還在擔憂,如果僅僅只是一座石橋,那麼只要一個簡單的魔法,就能將其徹底毀壞,這是否是黑龍安排的陷阱或者誘餌呢?只是等他到達了這里才知道,這座石橋已經不能被稱之“石橋”了,甚至用固有的思想去想像它,那已經是一種褻瀆了。

    它的寬度幾乎能與島嶼狹長延伸的天然突出相媲美,橫列足可容納二百人並行,巨橋的底部座基直插海域,龐大至極的岩石壘塊拼縫清晰可見,近百米多的落差只望上一眼便使得靈魂不由自主的為之虛蕩,兩側的山崖形成一個峽谷,急驟的海水衝撞不止,震盪出隆隆的巨響。

    橋面筆直延伸至虛無中,一眼望過去就如沒有盡頭。

    隱藏在霧氣中的對岸神秘虛遠,模模糊糊地看去,前方陡立而起的山壁上,五座足夠容納泰坦巨人的半橢圓形大門從天然的岩石峭壁中開鑿出來,古老而不知名的符文雕刻圍繞其上,隱隱有奧澀的咒文環繞流轉。

    幾千年來,儘管經受了數之不盡的風霜劈打和雨化柔蝕,將粗糙的石塊打磨去了棱角,上面紋路肌理清晰可見,在英雄時代,它必定是有一個名字的,那個光輝的歲月已經隨著大陸的變遷而遠去,卻依然留下震撼世人的痕跡。

    規模如此宏大的古代遺跡,即便黑龍親自施展龍語魔法,除非將島嶼徹底破壞,想必對其也無能為力。

    站在遠處仰望,諸人的心頭都為之震撼,那純粹是出自對古老的文明的敬畏。

    久久之後,在幾名修士長的點頭允許下,幾個貴族領主帶著各自的心腹踏上了這壯人心魄的巨橋,只是他們還沒有走出幾步,人群中便爆出這麼一句,道:“哈,這些人急著過去送死了。”

    這頓時讓這些貴族回頭怒目而視,目光集中到了一張雖然俊美,但怎麼看都讓人討厭的臉蛋上,尖尖的耳朵說明了此人的身份。

    佛羅桑德斯似乎對眾人的反應毫不在乎,還做出一副吃驚的模樣,指著前方,大嚷道:“快看啊,那是什麼?”

    眾人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可是那里除了海水卷起的迷蒙霧氣,什麼都沒有,於是立刻便知道又一次被這個可惡的精靈耍弄了。

    已經踏在巨橋上的一名中年貴族騎士重重哼了一聲,羞怒地拔出了手中的長劍,恨聲道:“精靈,我要求你的道歉!”

    “砰!”

    中年貴族的頭顱被一隻不知從哪里來的火球炸分散的碎片,紅色和白色的液體飛濺出來,在明亮的天光下清晰可辨,他的身體在馬鞍上晃了兩晃,然後重重摔落在石道上,鎧甲撞出了清晰的鳴音。

    佛羅桑德斯很惋惜地歎了一聲,道:“看來不用了。

    同在石橋上的貴族們怔愣了一下,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幕,有一個覺得頭上落了什麼東西,掛在眼前阻礙了視線,下意識摸了一下,鮮紅的液體中是一隻碎裂的眼珠子,後面還黏連著幾絲筋帶,手中的感覺冰涼而黏稠,他頓時發出了一聲扯破喉嚨的嘶聲。

    “敵襲……”

    ……
第十卷 怒龍之吼 第八章 斬龍之途 破碎 (二)

    修士會的前鋒除了騎士聯盟的騎士,多是一些大貴族領主,近距離地看到了眼前的血腥場景,有幾名貴族面色慘白,下意識地往後挪動腳步,他們的扈從和守衛自然也跟著一起移動,頓時導致了原本緊緊靠在一起的佇列互相推搡擠靠,引發了一場規模不小的騷亂。

    先前早已踏足橋面的貴族驚慌失措地從橋面上退下來,逃命似地往回飛奔,拉著馬韁的指節被勒得毫無血色,喉嚨還發出不知是驚懼還是憤怒的嘶吼,眼看他們即將沖入佇列,一場波及整個屠龍大軍的混亂即將蔓延開來,從法師的陣列出飛出了十幾枚通紅的火球,烘熱的氣浪擦過了一名劍士的耳際,發出了幾聲滋滋的聲響。

    “砰!”

    一名慌不擇路的貴族的腦袋瞬間就被兩枚更加刺目的火球爆開,與他同一個結局的還有另外七名貴族,無頭的身體仍然緊拽著韁繩,甚至連姿勢也沒有改變,馬匹仿佛沒有察覺到自己的主人已經失去了生命,繼續往前衝撞,在看到那鋒利爍目的兵刃時,自然而然地一收蹄,向隊伍的兩側躲避。

    於是,這幅恐怖且詭異的場景像巡演的畫幅一樣拉了開來。

    此時,那名劍士才抹向自己的鬢角,攤開手掌一看,幾縷髮絲已經化作了焦炭。

    一名身著暗金紅袍的中年法師在駭然的目光下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法杖,神情淡漠,不發一語。

    這十幾枚火球不論是從速度,角度還是操控的技巧上來說。都已經臻至高階法師地水平。特別是兩枚互相撞擊地火球恰到好處地抵消了彼此的力量,使得屍首沒有摔落,穩穩地停在馬背上,至於之前那個突然來襲的火球,兩者間只要稍加比較就能看出,前者就如粗鄙的屠夫在揮舞菜刀,而後者則像刻畫一件做工精到的藝術品。

    原本鬧哄哄的場面頓時為之一滯。

    只是退下來的並非只有那幾名無頭貴族,還有他們的大隊侍從,眼見自己的主人被自己人所殺,惶恐中的他們頓覺腦子一亂。眼前地景象顯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腳下機械式地向前跑去,雙目一片茫然。

    處在最前方的梅薇思美眸中乍然閃過一絲寒光,她輕輕揮了下手,火紅的臂甲如驟然吞吐的炎芒,一陣金屬切入骨肉的悶響灌入耳膜,再是一片咕咚的跌倒聲。所有地侍從仰天躺在了陣列的前方,用鮮血塗抹出了一溜死線。

    他們的喉骨,氣管和血脈都被一劍斬斷,所有人的傷口整齊劃一,都停留在同一個位置上,從最柔軟的地方切入,再從最適合的地方收尾,就連噴出血液的時間都不差分毫。

    一擊斃命整齊列在前方的重甲騎士都保持著雙手斬劍筆直豎起,位於眉心的姿勢,只是雪亮的劍刃上稍稍沾染了點點殷紅。顯得刺眼紮膚。

    連同身下坐騎,他們如雕像般一動不動,幾乎密閉地金屬頭盔中只留出一絲隙縫,冰冷而絕情。

    如果說剛才那名法師的不沾血腥的攻擊是殺人的藝術,那麼這才是真真正正地殺戮,直接,快捷,毫不拖泥帶水。

    在這個過程中只出現了“斬”和“收”這兩個動作,簡潔明瞭地告訴諸人,原來通向死亡之門的路途是如此的簡單。

    “褻瀆神明者。斬!”

    “違抗諭令者,斬!”

    “拋卻信條者,斬!”

    鏗鏘冰冷的字元從梅薇思的嘴里蹦出來,如錘子般一下一下敲打在諸人胸口,砸出激烈的震盪。一時間。多數人的目光中透出驚怖。個個噤若寒蟬,凜凜自畏。

    這名平素話語不多地女騎士此刻展現出了驚人的強勢。姣好的面容肅然冷厲,兩眉中心充滿了煞氣,火焰狀的鎧甲在烈陽下綻放血色的流光。

    寂然地場面中,羅瀾地目光稍稍掃視了一圈,從他的角度望去,左右兩翼和前方都是普通貴族和雇傭兵組成地佇列,而真正的精銳卻處在了陣中,再結合剛剛那名法師與騎士隊看似無關,卻隱有默契的配合,當即心頭恍然,撇嘴一笑。

    幾名修士長這樣安排原來是別有用意,是為了震懾這些烏合之眾。

    從一進入南風群嶼腹地後,由於沒有遇到過於強大敵人的抵擋,修士會的聲勢又極為浩大,驕縱和懈怠的情緒便慢慢滋生了出來,這就如毒蟲在噬咬根莖,表面上風光無限,暗里卻隨時可能衰敗,此時再刮過狂風驟雨的話,便可能一朝崩潰。

    對於如此局面,只能採取狠辣和決絕的手段,一劍斬下那顆毒瘤。

    事實證明,這樣的手段直接而有效。

    砍殺了幾名無關痛癢的貴族,震懾了所有參與屠龍的人,提醒他們這將是一場慘烈的征戰,在再最後說出不可違背的律令,一舉將來自大陸各方的修士會成員統攝為一體,這份佈置和手段,稱得上的相當高明。

    羅瀾在這幾名修士長的面上逐一掃過,看著他們鎮定從容的臉龐,心里再度提高了幾分警惕,看來他們的確個個都不是簡單角色啊,接下來要更加小心應付了。

    暗暗點頭後,他又將注意力轉到了面前所發生的事情上來,剛才的那個火球是怎麼回事呢?望著遠處的石橋,他看不出任何端倪,不過,佛羅桑德斯又是怎麼看出來的呢?他狐疑地在這個半精靈的臉上瞄去,後者現在臉上全然是幸災樂禍的表情,一副笑抽筋的樣子,這樣的表現,讓很多人憤然認定,這顯然只是個巧合而已。

    竊竊私語聲從相隔不遠的法師學徒地佇列中傳了出來,顯然他們在討論适才遭受攻擊的緣由,羅瀾心中一動,他試圖使用盜賊的盜聽技巧,但是海水的浪濤和激流的風聲影響了聲音,到了耳邊已經模糊不清,就在此時,清晰的話語傳了耳中,他瞥了一眼站在後側的阿多西末,給了一個讚賞的眼神。由於靈魂的彼此聯繫,後者顯然發覺了主人的意圖,他的盜賊技能顯然比羅瀾更加純熟老辣,立刻將自己所搜聽來的聲音借用心靈的通道清晰地傳遞了過來。

    “沒有元素波動,應該是天賦攻擊。”

    “威力也不大,學徒級別,嗤,只要佩戴一件普通的抗魔配飾就能阻住了。”

    “這麼遠的距離,師兄,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啊?”

    “唔,應該是上古符文法陣之類的東西吧,依靠一些魔晶石就能站在隱蔽的角落里發出攻擊了……”

    “噓……噤聲,導師正在思考!”

    羅瀾點了點頭,這名“師兄”雖然裝模作樣,有些以老賣老,但是在視線寬闊的橋面上,似乎這樣的說辭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只是現在敵人躲在哪里,又有多少數量,是否還有其他手段,己方卻對此一無所知,如果拿不出有效的手段,他幾乎可以斷定,那接下來就只有強突硬沖這一方法了。

    不過,這也是最無奈最憋屈的做法,萬一遇上挫折和困阻,必然會對士氣造成或多或少地打擊。

    這時,幾名正在思索的法師似乎有了結果,遠遠可以看見,那奧拉瑟與摩戈華茲相互交流了幾句,似乎達成了什麼共識。

    令羅瀾訝異的是,最終走出佇列的竟然是摩戈華茲所帶來的五名白袍祭祀。

    這五名祭祀的年齡都在六十上下,髮鬚灰白,表情肅穆森嚴,目光炯然有神,看得出每一個都是持戒嚴律的神職者,在精神神術方面有著非凡的造詣。

    他們低低默誦著古怪枯澀的咒文,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短柄法杖,杖端上的魔晶石霎時發出了微弱的震動,隨著他們的手越舉越高,漸漸移至頭頂,空氣中仿佛有什麼東西也震動了起來,最離奇的是,對面的石橋上,光線和景物似乎發生了扭曲,蕩漾出如水波似的紋理。

    “破魔術!錘!”

    五名祭祀同時發出一聲大喝,手中法杖一齊向前一指!

    “乒!”

    如同玻璃碎裂的響聲,前方幾百米範圍內的景物頓時破開,被還原成了原有的實體。石橋通道上豎立著八座互相之間隔開一定距離的簡陋粗石塔樓,離得稍近一點的人,可以看見上面正蹲著一隻只個頭不大的深淵生物,暗紫色的鱗甲上塗滿了阻擋陽光的苔蘚和灰泥,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修士會的隊伍,被打碎了幻鏡後,它們發出了難聽之極的叫聲,並從嘴里吐出了一隻只泛著紅芒的火球。

    前排列陣的騎士們看著火球在面前的土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深坑,甚至被掀起泥土和草根已經飛濺到了腳踝上,他們仍舊一動不動,冷靜得令人髮指。

    “烈火狗頭人?”那奧拉瑟嘴角牽出一個不屑的冷笑,當他正想揮手命令法師們發動攻擊,掃平障礙時,一個人影卻帶著一股驚人的氣勢沖了出去,勁銳的風壓將他的法師袍刮得飄動不止。

    “切斯特騎士!?”

    ……
第十卷 怒龍之吼 第九章 斬龍之途 虛偽 (三)

    切斯特騎士一下切入了了瞭望塔的攻擊範圍內,從起步到竄出,只在一剎那間完成,速度快到讓人在察覺時他已經沖出去有二十多米。

    驚人的爆發力!

    烈火狗頭人的感官敏銳,反應同樣迅快,濕漉漉的鼻頭聳動了一下,四隻烘熱的大火球已經飆射而下。

    從陣列到瞭望塔,足有百多米的距離,切斯特騎士的身形裹在了金色的神聖鬥氣中,遠遠看去,就像擦著地面飛行的隕石,視線因錯覺而被拖出了一條長長尾跡。

    火球眨眼間就衝擊到他的面前,而且由於角度站位的不同,互相之間形成了一個封死前後左右空間的夾角,並還在不停收攏,合圍,切斯特甚至聽見了那股熱流因快速擦過空氣而產生的嗚嗚悶聲。

    驀然而來的熱壓搜刮著身周圍水汽,仿佛下一刻就能他蒸發成一具乾屍,再在爆炸聲中化作灰燼。

    他的眼中立刻爆發出了一團比烈火也遜色不了多少的亮芒,低喝聲中,原本處在疾馳中的身形再次提速,幾乎化作了一道極光流螢,在火球即將合攏的縫隙中擦了出去,進入了瞭望台的死角。

    “轟!”

    紛飛的煙火夾雜著黑紅的火星暴散開,胸口悶悶一震。

    眾人此刻才看出,剛才並非是切斯特騎士的最快速度,保留了一定的餘力。

    而現在,那勢如破竹,一往無前的沖勢才是他的真正實力吧?只是令眾人此刻不明白地是。切斯特明明已經沖到了一座瞭望台的下方,可他卻絲毫沒有理會,也沒有沖上去攻擊烈火狗頭人的打算,而是腳下重重一瞪,突然一個轉折,硬生生又向旁側的橫移了過去。地面的石磚與他的鋼靴摩擦出一聲虐待聽覺地尖音。

    只這一短促的耽擱,密密麻麻的火球如潑雨般擲下。

    如果他行經路線不變,那勢必會陷入這一片火焰地汪洋。

    望著那幾乎要被吞噬的身影。人群中已經有幾名隨行的女貴族忍不住發出尖叫。

    儘管神殿騎士擁有防禦力極高神聖鎧甲,但是讓如此多的火球直接擊中,不談那霸道的衝擊力,光是那高熱就能將他的身體炙烤成炭。

    切斯特的神情鎮定如恒,他感覺到這一次地火球比上一次更熱,更大,也更近!他地腦海中浮現出周圍所有火球的軌跡和接近的速度。緊抿的嘴唇露出淡淡嘲弄。然後,他身體向前傾前,支起了一隻手放到了眉間,冷冷盯著一隻迎面而來的火球,這只手的上臂甲胄鑲嵌有一塊用作防禦的小型盾,但是他這個動作,卻更像是主動迎上去一般。

    他瘋了麼?眾人的呼吸不由屏緊了。

    “砰!”

    炸裂的火焰洶湧噴薄,四散流溢。

    切斯特被震飛了出去,但是如羅瀾這等眼力高明者。立刻便看出,他在那枚火球襲上來地最後一刻,整個人也同時向後躍起,在空中被彈出去,等若借了這份衝力脫出了焰流交織的包圍

    只有在血與火的環境中淬煉而來的武技。才能在最危急的關頭下使出這高妙地一招。

    可是。這又能支持多久呢?畢竟,上方參與攻擊地烈火狗頭人只會越來越多。威力也會越來越大。有幾名屬於同一陣營的牧師已經忍不住想要施手援助,但是切斯特身為神殿騎士,將榮譽看得高於生命,在沒有他地明確同意下,貿然相助,說不定只會招致後者的反感。

    法師會的學徒們當然也不會自討沒趣,一個個樂得觀望,甚至面露嘲弄和譏諷。

    而作為切斯特名義上的效忠對象,摩戈華茲修士長卻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焦灼,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身在空中的切斯特騎士神色一反剛才的從容淡定,陡然變得肅穆,雙手一上一下攏起,仿佛握住了一根無形的兵器,須臾間,手心里凝聚出了一把純粹由鬥氣組成的光矛。他雙目一睜,猛然扭身,朝著身後某個方向奮力擲出,嘴中同時發出一聲暴喝。

    長矛一閃即逝,然而那個方向……是一片虛無。

    正當眾人疑惑不解的時候,一聲淒厲的慘嚎穿透了層層阻隔,從那里迸發出來。

    一個頭上長著獨角的狗頭人大突兀的憑空出現,它張著醜陋的嘴巴,捂著胸口仰天栽倒,藍色的鮮血噴湧而出,又瞬間隨著一起光矛蒸發,化作一團熱騰騰的水氣。

    隨著它的倒下,如霧氣消散,鏡湖破碎,眼前的景象再次發生變化,原本那幾個位於前方的粗石瞭望塔漸漸模糊直至消失,而在原先什麼都沒有的空地上,卻出現了一座座的瞭望塔,其中最近的,僅僅距離修士會前鋒不到五十米,仿佛它們在無形中悄悄挪動了位置。

    法師會中有人色變,脫口道:“多重幻術結界?”

    他們此刻才恍然大悟,背上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原來剛才打碎的一層僅僅是用作迷惑的,而真正的幻術依舊在起作用,如果貿然踏上去,等待他們的下場不問可知。

    切斯特正是要擊殺那名釋放幻術的人,那根獨角,正是狗頭人族長的象徵。

    他現在並不輕鬆,狗頭人目睹族長的死亡,狀若瘋狂一般不要命地向他發出驟雨般的火球,剛才互相配合的,前後夾擊的手法此刻蕩然無存,但是卻更為猛烈。他落地後再次跳躍,短短的十多米距離內,一連避開多達數十次的轟擊,仿佛連橋面也在顫抖。

    當他再次躲開了一枚火球後,已經退到了一座瞭望塔的座基下。“鏘”,腰間的斬劍終於出鞘,他雙手緊握,大喝聲中掄劍橫斬,轟然巨震中,金色地神聖鬥氣璀璨綻放。帶著流星般的火花,頓時將面前簡陋搭建的塔基摧殘成飛濺的石渣。

    “動手!”

    法師們紛紛醒悟,一時間。大量的烈火球,冰霜寒刃,掠速風芒,石裂術等魔法像巡禮般往距離較勁的瞭望塔上飛去。

    由於同系法師地法域強度和對元素的掌控程度各不相同,操作中極易互相干擾,還有一定幾率發生元素裂變,所以他們早在覺出不對時便相互拉開了距離。儘量降低彼此間的法域干擾。

    瞭望塔在如此密集地魔法轟炸下。一座座崩塌碎裂。

    與此相比,狗頭人的火球術不論是距離還是威力都遠遠不及法師,偶有接近也被眾多禱言師聯手驅散。

    “轟!”

    又一座瞭望塔終於坍塌,它雖然距離較近,但是由於剛才並沒有任何火球發出,所以自動被法師忽略了過去,留在了最後處理,而現在,躲藏在里面狗頭人被烈火球炸掉了小半個身子。向地面落去,在瀕死前,它竭力翻動著眼皮,發出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嚎叫,一枚凝聚了它全身精力的火球從兩隻爪子里飛了出來。

    事起突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火球劃過空氣。所去的方向正好對著騎在馬上的羅瀾。

    那奧拉瑟的眉毛聳動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眯。

    摩戈華茲隱藏在衣袖下地手腕抬了抬。又放了下來,斜眼撇來一道嘲弄似地目光。

    在佇列中,能夠的攔截的也不乏其人,然而他們懷著各種各樣的複雜心理,只略一猶豫,便失去了出手的機會。

    一道道目光注視那團火球移動著,仿佛是慢鏡頭在拉動著,距離羅瀾越來越近,眼看要擊打到他的面頰上,身後的希婕絲目光冷然一閃,按住斬劍的手正待拔出,此時,一隻從空氣中探出的匕首突然對準火球切下,看似簡簡單單地一個動作,卻將其中的結構和平衡瞬間破壞了一大半,黯淡了一圈的火球仍然不屈不撓地向目標飛去。

    又是一把匕首憑空刺出,刀刃急速揮動,就如震動的昆蟲翅膀般反復剝蝕著火球,一層層削去那團在一起的火焰外衣。

    眨眼間,火球地威勢被再次削減,餘芒卻繼續固執地掙扎前行,然而在堪堪達到終點時,終於不堪負荷,發出一聲潰散地呻吟,幾縷火絲戀戀不捨地旋轉了一圈,飄散在了空中。

    羅瀾端坐鞍馬上,只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嘴角彎起微諷的弧度,那份從容鎮定比起切斯特來毫不遜色,甚至更甚一籌。

    亡靈盜賊“刃”沖著希婕絲咧嘴一笑,但後者只能看到他面部地繃帶蠕動了一下,不由淡淡一哂。

    吸收了黑暗能量後,刃已能掩藏起身體中亡靈獨有的波動,也學著阿多西末的樣子用白色繃帶纏滿全身,剛才他與阿多西末兩人一後一前,瞬間將火球消解於無形,互相間達到了令人驚歎的默契。

    人群中發出一陣刻意壓抑的驚歎,整個過程,眼力稍弱一點人只看到兩條淡淡的虛影一晃而過,火球便消散不見,對這位教牧大人及他扈從的實力頓時有了一絲敬畏。

    在法師的逐層推進下,石橋上的戰鬥沒有多時便結束了,幾十座瞭望塔化作了滾落滿地的碎石殘片,空氣中風在燥熱不安地律動著,便是潮濕的海風一時也不能完全驅散那久久眷戀不去的火元素。

    經歷了最兇險的戰鬥,切斯特騎士身上的鎧甲依然明亮,頭髮也是一絲不亂,在剛才短短的時間內,他在經驗、眼光以及武技上的非凡實力已經浸入人心,卷走了交戰到現在的所有風頭,便連法師們的風光也為之黯然失色,在暗中的較量里被壓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仍保持著溫和謙遜的微笑,仿佛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可是,有人突然充滿感歎地說了一句:“果然虛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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