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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盜皇 作者︰誤道者 (連載中)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八章 復仇之火!羅美爾斯的戒指

    這名女子的話音很大聲,她毫不顧忌的話語立時在參加宴會的人群中引發了一陣交頭接耳,無數目光往羅瀾面上看來。

    她的裝扮雅致,一身藍衣長裙高貴得體,容貌也算秀麗,看得出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只是那嘲諷的態度似乎與她此刻和百麗兒站在一起的身份不太匹配。

    那名女神官靜若止水的面龐並不因她的言語而出現波動,她平靜道︰“職位的任命,旨在是否有理有利,與身份無關。”

    如此深刻而富有理性的話語居然出現在一個美貌若絕的女子身上,更何況當她還是一名宗教人士的時候,不禁讓眾人對她的興趣大增,有些貴族青年的眼中出現了如醉如痴的神情。

    藍衣女子看了她一眼,這才想起這位閨中好友一向的論調就是如此,撇了撇嘴就止口不言。

    那名面色青白的青年湊了上來,舉著一杯粟子酒走上前,討好似地笑道︰“黛芙妮師妹總是一語切中關鍵,來,大家為她干一杯。”

    眾人紛紛附和,舉杯共飲。

    這一摻和,羅瀾從剛才的被人注目的境地里脫身出來,被諸人遺忘在了某個角落。

    一個陰冷無比的角落。

    那些對普通人來說能尷尬羞怒的話語並不能對他構成半點影響,此刻影響他情緒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名青年的手上,不時有寒氣從眼底浮起,又被壓了下去,可以想見他內心的劇烈活動。

    那是一枚戒指,一枚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戒指,也是一枚獨一無二的戒指。

    它通體是用骨骼雕琢而出,上面還有兩個尖銳的突起。

    他非常希望自己是認錯了,但是這樣的特征卻告訴了他相反的答案。,

    羅瀾低下頭去,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目光變得異常冷靜,手已經重新恢復到了平時的沉穩有力,他拿起一瓶粟子酒,看著猩紅的液體呈一條細線慢慢注入透明的玻璃杯中,眼看就要滿溢出來時,一名旁側的女客見狀正要提醒他,誰知他手腕靈活一翻,半點也不見灑出的穩穩收住。

    一杯酒正好注滿,酒液隨著張力微微從杯沿鼓起,仿佛再容下一滴便會鋪出來似的。

    透明的酒杯中那血色的液體正映照出羅瀾那雙有著莫名寒意的眼楮。

    下一刻,它已經被他的主人拿起,徑直向那個面色青白的青年走去,現在後者正被一群人圍著互相吹捧,他的臉上也是浮起了一點血色,不知是激動還是酒喝多了。

    羅瀾另一只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匕首,眼楮微眯。

    “藍頓先生!”

    這突然而來的一聲叫喚讓他霍然把手收回,慢慢轉過身來,一個少年正站在他的面前。

    原來是百麗兒的弟弟,羅瀾面無表情道︰“凱斯亞頓先生,不知有何指教?”

    少年漲紅了臉,有些不忿道︰“我也不贊成姐姐的做法,這對你很不公平!”他又賭氣似地大聲道︰“請叫我霍奧,凱絲亞頓這個名字已經蒙羞了!”不管在什麼場合,這位少年還是一如既往的率直。周圍的賓客被他的聲音引得轉過頭來,見到只是一個少年,又立刻不在意的回轉了頭。

    羅瀾笑了笑,道︰“這世界上本沒有公平,而且剛才那位神官說得也不錯,職位的任命,旨在是否有理有利,您的姐姐是位領主,自然有她有理的地方。”

    “可是!”少年霍奧仍不能想通,仿佛他自己就是受害者,有些憤慨道︰“不論什麼時候,難道一個君主的承諾還比不過這一切麼?”

    嗯?

    霍奧的話觸動了羅瀾先前被情緒所蒙蔽的內心,他忽的冷靜下來,去尋思這背後所蘊藏的道理。

    究竟百麗兒那天是如何進入城堡的?又是如何奪回領主權位的?還有她身邊這行人的出現,乃至大牧官的任命,一定有其不為人知的背景,或者說,有著必然的聯系。

    如果連一個領主也不得不向他們妥協,做出有違本心的選擇,那麼,這行人的來歷可能就大大的不簡單,如果自己剛才在這里殺了那個人,這是絲毫不計後果的魯莽行動,那根本不是一個出色盜賊所應有的舉動。

    線索在他腦海里本來如同如幾個斷點,現在又被連了起來,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發現剛才實在太過沖動,幾年來,他已經很少被情緒這麼左右了。

    “謝謝你,霍奧。”羅瀾伸出手去在少年的肩頭上拍了兩拍。

    少年一臉疑惑,他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可是我什麼也沒能幫到你,我現在感到羞愧。”

    “不!”羅瀾搖了搖頭,道︰“你已經做了很多了,”他語氣一轉,把話題扯開道︰“能說下這幾位的來歷麼?”

    “他們?”霍奧轉過臉去道︰“那個穿藍衣服的叫珍妮特,听說她是法師會的,那個瘦子叫……”,

    “摩穆恩大牧官,”羅瀾還記得此人的名字,他又看了一眼那枚戒指,是的,他不會忘記的。

    霍奧不屑道︰“哼,什麼大牧官!他是珍妮特的表弟,一名不受人待見的牧師,”他又不滿地撇嘴道︰“听說還是黛芙妮姐姐的師兄。”

    是這樣,羅瀾暗暗點了點頭,那麼他們應該是在這場“平亂”中出了力的,或者說還有其他原因讓兩者間是為了更深一層的利益而結合?

    法師會……

    羅瀾的手在匕首堅硬的刃部擦過,這是個無比龐大的勢力,如今能與之對抗的團體已經寥寥無幾了。

    對于霍奧這樣愛憎分明的人,羅瀾是非常喜歡的,但是他也不願談論太多,又說了幾句後,他拿著酒杯向摩穆恩走去,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弄清楚一件事情。

    “摩穆恩大牧官,我敬你一杯。”羅瀾笑意盈盈,伸出手去與對方輕踫了一下酒杯,里面的酒液卻半滴也沒有灑出。

    或許是今晚前來奉承和獻媚的人太多,摩穆恩並沒有仔細看站在面前的人是誰,就仰脖將酒一飲而盡。

    “好酒量,”羅瀾雙目一寒,也同樣將自己手中的酒喝得涓滴不剩,他仿佛漫不經心地指著對方的手上道︰“大牧官閣下的這杯戒指很別致,想必很有來歷吧?”

    “算你眼力好,”摩穆恩已經有了些許醉意,他夸耀似地說道︰“這枚戒指是我的導師從一個被殺死的盜賊手中奪來過的,知道麼?那盜賊身手還真高明,當時殺死他的時候我導師還很惋惜,說再過十年,此人可能又是一個盜賊大師,”他虛晃了一下腳步,向旁邊的人舉了舉酒杯,晃了晃腦袋,得意道︰“哼,還不是一樣死在我導師的手里。”

    羅瀾心頭如被錘擊,腦中轟的一下,只剩下一個念頭——羅美爾斯死了?

    不,這絕不可能。

    盡管早有了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他的手指仍然再次顫抖了起來,他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冷靜,要鎮定,腦海中一幕幕的景象像暗室中的放映機一樣在眼前滑過,畫面中,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正滿不在乎地擋在羅瀾的身前替他抵擋那迅如毒蛇的長鞭,身後是一道道豁開如嘴巴的傷口。

    瀑布之下,他不厭其煩地指正自己動作的得失,一遍遍糾正自己已經變形的招式。

    樹蔭里,他暢談著美女和美酒,訴說著大陸的趣聞。

    叢林中,他一刀結果了正把自己撲在身下的魔虎,沖著他眨眨眼楮︰“師弟,今晚吃虎肉。”

    ……

    當時,自己這具身體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他高明的武技讓老師也贊嘆不已,他怎麼可能會死!

    可是那枚戒指活生生地套在面前此人的手指上,刺痛著羅瀾的眼楮。

    它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因為這是羅美爾斯從不離身的東西,他從來沒有脫下來過。

    他曾經開玩笑地說過︰“師弟,如果有一天你看見它帶在別人的手上,那麼別來找我啦,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死了,嗯,很徹底的死了,說不定連尸體都已經腐爛了,哈哈……”

    腐爛了麼?羅瀾黯然垂首,可是轉瞬間,在滿腔的悲怒過去之後,他的胸膛里又騰騰的燃起復仇之火,兩道灼灼的冷芒已經化做利刃刀光,仿佛要將面前的人活生生地劈開。

    殺死你的人必須死,不管他是誰!有什麼背景!

    羅美爾斯,你就等著我把他們一個個送下地獄來陪你吧!

    我知道的,你只選擇會去地獄,只有那里適合你。

    他吃力得轉過沉重無比的身軀,僵硬地一步步向座位走去,現在不能著急,他要忍耐,他是一個盜賊,一個偽裝盜賊,要達成自己的計劃,必須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地將敵手一個個推入深淵。

    而他並沒有注意,此時的另一側,他的舉止引起了一雙明亮眼楮的注意。

    黛芙妮在人群中看到的羅瀾是一個孤單的身影,他離索的情緒在歡快的人群中很是突兀,而且他是全場至今沒有和自己打過招呼的一個人,她剛才在百麗兒口中听到了對此人的描述,贊賞有加又愧疚不已。

    況且剛才那一瞬間冰冷的感覺她相信那不是錯覺,所以她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對方。

    究竟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這不禁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玉容無波地移步到了那里,輕輕道︰“藍頓牧師,你好像臉色有些不對。”

    羅瀾將頭抬起,淡淡一笑道︰“是麼,那可能是喝醉了。”

    黛芙妮淺淺一笑,美目深注道︰“可是依我看,藍頓牧師可能是這里最清醒的人。”

    羅瀾心頭重重一跳。

    這時,周圍一些貴族子弟又忍不住走上前了與黛芙妮攀談,還用嫉妒和充滿敵意的目光看著羅瀾。

    這名女神官波瀾不驚,對于眾人的獻媚和吹捧,她只是報以淡淡一笑,或者禮貌的回答幾句,澄澈透亮的美眸中既使人不覺她拒人千里,也不顯得她特別親近。

    這是個主觀很強,有著自身立場的女子,是什麼的環境才造就了她今時今刻的稟性呢?

    想必這和她的導師也有關聯吧?

    想起黛芙妮的導師,羅瀾猛然想起,她不和摩穆恩是師兄妹麼?

    復仇的欲火並未熄滅,它只是在羅瀾的心底里深深埋藏,從里面蔓延出了一株復仇的毒藤。

    貪婪得注視著黛芙妮完美的側臉,羅瀾陰冷地拿起深紅色的酒杯慢慢放到唇邊,一個惡毒而殘忍的計劃在腦海中萌發了。

    而且,有很有挑戰性。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九章 戰爭即將來臨

    羅瀾啜了一口粟子酒,當他放下酒杯時,這個計劃已經醞釀完成。
   
    殺死羅美爾斯的人既然是黛芙妮的導師,那麼他的弟子已經是個神官,想必他本身的身份應該也是更加驚人,要刺殺這樣一個人,如何接近他就是一個問題,即便自己在光明教中獲得了較高的地位,這點也同樣是無法解決的。

    那麼,剩下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如果自己成為其較為親近的人,那麼一切都不成問題了。

    羅瀾仔細看著黛芙妮那脫俗的氣質和容貌,心裏的毒滕慢慢爬了上來。

    如果把黛芙妮追求到手……

    周圍嘈雜的聲音傳入耳中,全是從黛芙妮身邊飄來的泛濫的溢美贊嘆之詞,只是她那淡淡的笑容卻如清荷一般把那些塵俗的阿諛全部過濾了。

    縱然她很願意聽這種話,不過當這種話千篇一律而又毫無新意時,想必也變得麻木了。

    羅瀾微一皺眉,黛芙妮並不是像米莉那樣好欺騙的丫頭,在她的生命中,一定有過無數追求她的男子,如果自己不表現得特殊一點,根本無法引起她的注意,甚或……愛戀……

    他又倒了一杯酒,看著猩紅的液體在裏面蕩漾,微微沉吟著。

    計劃裏面有無數的細節需要完善,但是他有耐心,他知道,要摧毀一個強大的敵人並不是朝夕之功。

    只要時間允許,他寧可花費無數的步驟去佈置前奏也不願匆忙出手,他懂得一個道理,如果要達成一個目的,就要付出其他一些東西,精力,時間,甚至生命。

    羅瀾慢慢站起身,他看了黛芙妮一眼,然後向宴會廳外的露臺走去。

    一股清新的空氣撲上臉頰,這個露臺挑出大廳之外,呈一個半圓的弧形,白色的小立柱撐起了它的典雅,綴滿花藤的圍欄編織起了它的浪漫。

    只是羅瀾的心裏,卻是深肅的寒意。

    淡淡的芳香自身旁傳來,黛芙妮果然讀懂了他的意思,擺脫了那些貴族子弟的糾纏走了出來。

    羅瀾轉過臉去,黛芙妮的手搭上了石欄,正望向無邊的遠景,她比例完美的側臉被夜空剪裁了出來,如女神般聖潔,一頭金發隨著夜風輕輕舞動,這一刻,羅瀾不禁恍惚了一下,他暗暗責問自己,難道自己決定的這個追求她的計劃真的只是出於為羅美爾斯報復的計劃麼?

    黛芙妮淡淡道:“為什麼我在藍頓牧師身邊總能感受到一種冰冷的氣息?”

    羅瀾微微一凜,她是在試探我麼?還是她在精神方面有獨特的修煉,真的感覺到了什麼?他輕輕一笑,道:“那肯定是因為我從大牧官的位置上被一腳踢了下來,心裏不適的緣故。”

    黛芙妮不由微笑了起來,那綻放開的笑容讓旁邊的花露也為之失色:“如果藍頓牧師不說,或許我也會這麼認為,可是您現在來說了出來,我反而覺得您其實是並不怎麼在乎這個位置的。”

    羅瀾聳肩道:“神官大人,您說過職位的任命只在有理有利,”他雙手一攤,道:我想,即便我勉強占了這個位置,恐怕也做不安穩,”

    一個沒有根基的牧師,背後也沒有任何勢力的支持,是無法站穩腳跟的,他們的去留只在君主的一念之間,更何況羅瀾當時只是為了利用百麗兒,目的既已達到,這個職位他還真不放在眼裏。

    黛芙妮美目一瞬不瞬地看著他道:“能冒昧問下藍頓先生來到塞達昂地域的原因麼?”

    羅瀾坦然迎上她的目光,道:“如果我說只是歷練,不知神官大人相不相信?”

    黛芙妮凝神望了他片刻。

    她看到的只是一顆沒有任何雜質的坦率心靈。

    然而那只是心靈的表面,它的陰暗與冰冷隱藏在了高明的偽裝之下。

    她點了點頭,又把目光投向遠方,平靜道:“我相信。”

    羅瀾暗暗呼出了一口氣,背上有冷汗滲出,剛才黛芙妮突然對他進行了某種心靈上的搜索,幸好他經受過這方面的特殊訓練,否則猝不及防下肯定中招。

    他暗暗思索,黛芙妮警惕之心看來相當的高,自己要如何才能敲開這層心防呢?他順著黛芙妮的目光望去,深邃的夜空寧靜安逸,晚風微撫面龐,星星點點的燈火綿延而去與天幕聯成一片,一如天上的星辰近在咫尺。

    黛芙妮微微嘆息,低聲道:“塞達昂地區即將面臨戰爭。”

    語聲雖低,但是那其中的內容卻非常之重。

    仿佛不忍看見面前的景象即將變成殘破的屋舍和綿延的戰火,她慢慢閉上了眼睛,睫毛輕顫道:“至多再過一月,恐怕各大教區都有牧師和聖騎士趕來這裏,參與這場戰爭。”

    羅瀾目光閃爍了一下,究竟是什麼樣的敵人引得教廷如此重視?他若有所思道:“沼澤族?”

    黛芙妮神色微訝,道:“藍頓牧師一語中的,”她搖頭嘆道:“根據情報,沼澤族信奉的神靈最近展現了神跡,一些毗處塞達昂邊緣地區勢力弱小的人類王國已經開始信奉起這種宗教。”

    原來是這樣。

    由於羅瀾幾日來都在路途上,閉塞了消息,導致有些問題看得模模糊糊,現在一旦得知了這個關鍵消息,他立刻就把身邊的所有發生的零碎事件拼湊了起來,眼前頓時豁然開朗之感。

    沼澤族中也存在著人類,他們信奉多個神靈,在裏面你能找到種類復雜,數量龐大到以百計的神祗,這個宗教被稱之為摩多教。

    光明教廷的勢力一向在大陸中部地域和西南部,而西北方的天空下飄揚卻的天神教的旗幟,再往東方,那裏有無數信徒信仰的拜月教。東北方的蠻荒土地上,是野蠻人所信仰的薩滿教,這個宗教似乎為更為北方的獸人王國所能接受。

    以卡隆德洛山脈為界向東西方延伸的廣大區域內有多種小型宗教並立,算是光明教與拜月教的一個龐大緩沖帶,然而摩多教的勢力現在在這個地區開始蔓延,還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兆頭,這種崛起的方式讓光明教大為警惕,他們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後院起火的。

    而且,教廷的目的應該還不止這麼單純,他們肯定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整合原本信仰龐雜的塞達昂地域,更可能是將這裏領主國的信仰統一起來,從而造就一個新的教區。

    教廷的用意不可謂不深。

    這也解釋了百麗兒領地內的沖突和大牧官職位的變動。

    現在羅瀾閉著眼睛也能想出,最後是接受了教廷的百麗兒一派獲得了勝利,而作為支持條件,教廷的人必須在這裏作為精神領袖佔有一席之地。

    大牧官由誰擔任並不重要,但是他必須代表教廷。

    這應該也是兩者間的協定。

    難怪百麗兒一臉無奈和歉然,在領主權遇到挑戰和危機,而又有另一個強大勢力介入的時候,此時的確是由不得她了。

    黛芙妮似是有些感觸,柔聲道:“藍頓牧師目光犀利,判斷精準,讓我不禁想起另一個人。”

    “哦,我可以請教那是誰麼?”羅瀾心中不由一震,會是誰呢?莫非是她心儀的男子?如果是這樣,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黛芙妮並不回答,而是淡淡一笑,輕輕轉開話題道:“這場戰爭藍頓牧師也會參加麼?”她這樣的表情落入羅瀾的眼中,反而更證實了後者的猜測。

    羅瀾轉過臉,微笑道:“如果這是神的意志,那麼我就遵從他的安排。”

  ……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十章 局謀

    羅瀾的話聲在露臺上清晰響起,他的背後是無盡夜空,身側是漫天星光。
   
    此情此景,這番話既想是對表達神明虔誠的宣讀,又像神明在通過他的嘴向世人傳達意旨。
   
    黛芙妮的目光也正轉了過來,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了一下。
   
    羅瀾在那清澈到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裏找不出一點波動,而黛芙妮也同樣無法從他坦然的目光背後看出其中蘊藏的真實意圖。
  
    羅瀾暗暗琢磨,幾句對話下來,看來兩人的距離並沒有拉近多少。
   
    要如何才能拉近距離呢?
  
    就在這時,羅瀾眼神一閃,猛然向黛芙妮撲出,一把摟住了後者的腰,然後重重向地面壓去。
  
    即便此時此刻在傾倒的過程中,黛芙妮的面容也是寧靜平和,沒有半絲波動,只是羅瀾卻從她的美眸背後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怒意。
  
    羅瀾嘴唇動了動,神情嚴肅。
  
    黛芙妮微微一訝,似是輕嘆一聲,任由羅瀾將她緊緊壓倒在身下,一時間,兩個人親密無間地貼在一起,可是目光中卻沒有絲毫柔情,而是警惕與冷靜。
  
    “奪!”
  
    一隻利箭釘在了露臺的花飾護壁上,箭身沒入半截,箭羽還在不停震顫,顯示出其驚人的穿透力。
  
    羅瀾的用唇語說得兩個字是:刺客!
  
    此時,大廳內的燈火在極短的時間內接二連三的熄滅,一片驚慌和怒罵的聲音自裏面傳來,其中夾雜著淩亂的腳步聲,桌椅碰翻和杯盞破碎的聲音,女人的尖叫也摻雜在一起,一時間,場面混亂無比。
  
    一個個黑衣人從大廳的上方躍下,借著朦朧的月光,隱約可以看見從頂上垂下了一條條的細索將他們掛在上面,他們站在開敞的圓形漏窗上正拿著精緻的短弓肆無忌憚地向裏面傾瀉著殺戮與死亡。
  
    大廳裏傳來了元素和鬥氣的波動,顯然一些擁有武技的人開始展開反擊,然而那些黑衣人只射了一箭便從窗洞中翻入大廳內,緊接著,一聲聲的慘叫開始陸續響起。
  
    羅瀾暗嘆一聲,大廳裏人數眾多,那些來參加宴會的騎士雖然具有較高的勢力,但是由於看不清環境,那種威力強大的鬥氣因為怕誤傷他人他們是不敢隨意運用的,並且身上也沒有穿戴防護嚴密的鎧甲,反而是給刺殺的人指明了自己的位置,成為首先被照顧的對象,提前到光明神那裏去報到。
  
    夜色深重,大廳裏是不停奏響著死亡之音,而身下壓得是一具銷魂蝕骨的動人女體,這樣的感覺讓羅瀾覺得分外的刺激。
  
    但是他並沒有留戀太久,而是立刻翻身下來,回頭對黛芙妮看了一眼,低低道:“別動!”隨後對著外面呼叫了一聲,向大廳內跑去,幾條黑影頓時被他吸引,緊緊跟了上去。
  
    這個時候,大廳外的衛隊正在趕來,不擅長近戰的職業最正確的選擇就是找一處印象中安全的地方躲在那裏,也不要做出任何舉動,只有這樣才可能避免第一時間被那些刺客找上。
  
    而羅瀾這個舉動無疑是自殺的行為,可是從另一方面講,這分明是他為保護黛芙妮而做出的犧牲。
  
    黛芙妮看著他的背影,美目在一瞬間流露出了極為復雜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進入黑暗中,羅瀾便感覺到如魚得水起來。
   
    這個世界仿佛就是為他營造一般,他簡直要大聲贊美神靈為他帶來這麼一個絕妙的機會,使得他在黛芙妮心上或深或淺的都留下一個印痕。
  
    黑暗中不停有人影穿梭,慘叫聲一片,通往廳外的大門前已經堆起了幾具死屍,根本分辨不出敵我。
  
    不,一定有什麼能夠互相辨認的標示,否則刺客們怎麼可能分辨出自己的同伴?
  
    幾個尾隨羅瀾進入大廳的黑衣人瞬時就失去了後者的蹤跡,他們對視了一眼,一起往黑暗中潛入。
  
    羅瀾閃在一旁,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瞇起眼睛在這些人身上觀察著,他們的武技都是平平,但是身手敏捷,而且進退中都很有條理,顯然是一隻配合已久的隊伍。
  
    他注意到,微弱的光線在他們的胸前照出了一片淡淡的熒光。
   
    那是一枚徽記。
 
    如果不是羅瀾經受過訓練的眼神,根本無從辨別。
  
    就是那東西!
  
    羅瀾往地上伏去,他摸起幾枚杯瓶的碎裂殘片,對準一名正在摸索而來的黑衣人臉上投去,隨後雙腳一蹬,就地向前一個翻滾,手裏的匕首如毒蛇般向前竄出。
  
    一個黑衣人剛剛覺得不對,靈活地閃開飛來的不明物體時,下一刻,他的腹部就被鋒利的匕首一下貫穿,然後胸口的徽記被一把摘走,動作利索讓他簡直悲憤的以為這是他同伴認錯了人。
  
    他的同伴的確開始認錯人了。
  
    羅瀾順手把徽記帶在了自己身上後,連續順利地靠近了多名黑衣人,暢快無比地殺了七八個人,然後再利索地把他們身上的徽記取下,順手就遞給了黑暗中那些趴伏在旁不敢吱聲的人。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羅瀾故意不去刺紮對方的喉嚨或者心臟等要害,反而對準那些不會立刻致命的地方下手,那些未死去的黑衣人在地上哀號不停,場面更加混亂了。
  
    羅瀾暗道,等到衛隊進來,那些躲過一劫的人應該對自己萬分感激吧?如果他們當著黛芙妮的面向自己致謝,那就更加完美了。
  
    黑暗延續的並不長久,隨著一聲聲整齊的腳步穿入廳中,一隻只的火炬開始重新點亮周圍的一切,十幾名手持利刃的面色冷漠的劍士沖了進來,眼睛看也不看,對準那些黑衣人不論是走動的,還是倒在地上的統統都是一劍,他們殺人的手法專業無比,羅瀾沒看到他們對準一個人遞出過第二劍。
  
    只是,接下來更為吃驚的一幕出現了,那些劍士並不只是殺戮黑衣人,而是對那些佩戴徽章的人也一齊下了手,幾個根本沒有威脅力的老者也慘死在他們的劍下,其中還包括羅瀾送去徽記的那些人。
  
    羅瀾頓時醒悟過來,這些人,是有明確目標的。
  
    他反應迅速,他立刻把身上的徽章取下,重新放到了一名死屍的身上,他還留神向周圍細細看了一下,發覺還有不少沒有受傷的人胸前佩戴的徽記與黑衣人身上的這種一模一樣,只是上面並沒有發出熒光而已,此刻他們正面露恐懼地看著這些劍士,卻並沒有逃得過死神的召喚。
  
    片刻之後,殺戮之聲終於停止。
  
    腳步聲響起。
  
    一名穿戴高貴的英俊聖騎士步入廳中,他的頭顱高高昂起,胸前的聖堂徽記在燈火下熠熠閃亮,圓形的銅質搭扣將半披肩頭的深紅披風緊緊勒出幾道褶皺,腰側纏繞的的絲綢飄帶下是一把各色魔晶鑲嵌的十字大劍,精雕細琢劍鄂上有一隻猙獰惡兇獸,犰狳鱗片般的甲胄在關節結合處有著一圈圈的用於轉折的華美層紋,整套復古鎧甲光亮如鏡,氣勢奪人。
  
    隨著他步入大廳,淩厲的目光先是在廳中轉了一圈,頓時讓所有人產生呼吸困難的錯覺,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從露臺外平靜步入廳中,正開始醫治起那些傷者的黛芙妮臉上時,卻又變得極為溫和。
  
    黛芙妮也輕輕抬起頭來,對那名聖騎士微微一笑,美目中有種特別的欣喜。
  
    羅瀾心中頓時暗呼不妙。
  
    這人究竟是誰?
  
    “諸位。”聖騎士沉聲道:“原諒我來晚一步,使得諸位蒙受驚嚇和喪失親人的痛苦,我為此深表遺憾。”他微微欠身,像是無限沉痛,與剛才那種高傲的氣勢形成強烈對比,一些人驚魂未定的人趕忙紛紛回禮。
  
    這時,有一名貴族突然高喊道:“這是盜賊公會的紋身!是他們,他們就是兇手!”
  
    羅瀾這時也在裝模作樣地治療起傷者,聞言皺了一下眉頭,他身為盜賊,卻從未聽過盜賊公會有什麼紋身之類的說法,這種做法這豈非是自尋死路麼?
  
    聖騎士冷哼一聲,道:“這些卑鄙無恥的盜賊們只要出個合理的價錢就能動手殺害自己的親人,這點不足為怪。”他環視了全場一眼:“諸位,請告訴我,有誰會對你們有這麼大的仇恨呢?”
  
    “摩多教。”一把微帶顫抖的聲音傳來,眾人一齊轉頭看去。
  
    百麗兒正站在那裏,她目光迷惘,肩頭也已經是鮮血淋漓的一片,而那個剛獲得大牧官位置的摩穆恩手臂也掛了彩,只是眼神閃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百麗兒又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她身邊的藍衣女子立刻走上前代替她的位置,接著道:“諸位,很明顯,這是摩多教的圖謀……”
  
    看到這裏,羅瀾心裏頓時了然,餘下的話他也無暇去聽。
  
    今天哪里是什麼宴會,分明是有人事先布下的局謀!
  
    或許連百麗兒自己都想不到,她外出打獵,遇襲,她叔叔的叛亂,一直到她再奪回領主權,這一連串的事件的背後很可能都是在被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推動著。
  
    目的是為了造成領地內的矛盾,然後再插手其中,從而再控制百麗兒奪取領地權。
  
    相信今晚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不是百麗兒叔叔那一派的人,就是對摩多教發動戰爭持反對意見的貴族!
  
    今天的這一幕鬧劇,不但將這些人全部鏟除,為光明教的勢力進駐抹平道路,而且發生了這麼重大的慘事,足以在整個塞達昂地域的各王國內造成軒然大波。從而產生同仇敵愾的情緒,進一步對摩多教產生敵意。
  
    最關鍵的一步是,救了所有人的偏偏是一位光明教的聖騎士,這也充分告知了世人,誰才是他們真正的守護者!
  
    相信再配合言論的造勢,卻足以將光明教在這區域內的聲望推向一個更高的高度。
  
    教廷為了這場戰爭可是煞費苦心。
  
    可是此刻,這個布下所有妙局的人卻讓羅瀾有了一份深深的惕凜和威脅感。
  
    這個人到底是誰呢?難道就是眼前這個聖騎士麼?
  
    他的眼睛不由瞇了起來。
  
    ……
  
    PS:陰謀的場面差不多暫時完結,下來章節裏主角命運即將發生轉折,嘿嘿,不過會變得更為厲害。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十一章 十字旗

    這是一間寬敞的大廳,十數人圍坐在一張圓桌上,像是在討論著什麼。
  
    “奪回十字旗?”
  
    幾名圍在一起的牧官相互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懷疑和否定,然後一齊搖了搖頭,動作整齊得就像事先排練好似的。
  
    羅瀾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看著坐在圓桌首位前,像是最和氣的商人一樣面露微笑的昂鐸.弗龍蒂努斯,心中在暗暗揣測對方此舉的真正用意。
   
    七階聖騎士昂鐸.弗龍蒂努斯,他是教皇轄下的聖騎士隊長,帶領一支二十人的聖堂劍士小隊。
  
    在宴會上,他上演了一幕精彩好戲,將所有反對這場宗教戰爭的勢力一舉掃平,而現在,他把手伸到了羅瀾這些並不屬于教皇直接控制的牧師手上。
  
    事實上,這是現任教皇繼位以來第一次大規模發動的宗教戰爭。
  
    宣誓效忠于教皇庇度卡二世的教區都向塞達昂地域派出了大量的神職人員,這裏面就包括了如昂鐸這樣的教皇嫡系。
  
    而其他一些臨近的獨立教區也看到了其中的利益所在,土地,異族人口,黃金,這些都是可以通過戰爭來掠奪的。
  
    在那些高貴的神職人員看來,偏處南方的沼澤族只是一群智力底下,愚昧落後的種族,戰鬥力也同樣弱得可憐,幾乎都是靠本體的力量和技能作戰,根本沒有什麼精良的武器和裝備,人人信心高昂,認為這是一場很快就可以結束的戰爭。
  
    但由於塞達昂地域的牧官一向由這臨近幾個教區的神職人員擔任,勢力盤根錯節,如果教皇的勢力想插手進來,並完全將戰爭的利益收入自己囊中,必須先將這些人或拉攏或者打垮。
  
    這同樣也是教廷的內戰,一些敏感的教區已經察覺到,庇度卡二世其實已經在為光明教廷信仰的統一而開始動手了。
  
    此種情形下,他們當然不會遵從教皇勢力的調用和命令。
  
    但是,一個完美的陰謀卻完全粉碎了他們美好的幻想。
  
    只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裏,不止是百麗兒的領地凱瑟亞特,還包括塞達昂地域裏一共五個大領主國的軍權,全部被教皇的勢力握到了手裏。
  
    難以想像這是怎樣一個龐大的計劃,前期的佈置到突然發動,幾乎沒有一個環節出錯,首尾銜接天衣無縫,羅瀾相信,這是一個佈置了三年,乃至五年以上的陰謀,他實在驚嘆於這個幕後之人那無比的耐心和可怕的智謀。
  
    昂鐸輕輕笑著,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各位牧官並不配合的態度,他很耐心地解釋道:“根據準確消息,兩百年前失蹤的十字旗就在摩多教的偽神殿中,它地處安德嶺,與這裏只有五天的路程,為了鼓舞我們聖戰軍計程車氣。我們需要一隻精銳的小分隊將其奪回,”昂鐸滿懷感嘆,就像詩人用詞那樣,慨然道:“我相信,諸位教友會很樂於但當這一榮耀的使命的。”
  
    所有人的反應又是驚人的統一,他們保持沈默不語。
  
    他們心裏都很清楚,所謂的失蹤只是場面話,五百年前一隻信奉光明神的人類部族帶走了一面光明教創立時期具有象徵意義的十字旗,這支人類的後裔就是沼澤族中現在種族數量最多的米尼克人。
  
    這只人類雖然一直被視為反叛教廷的恥辱,但是這面旗幟卻是教廷一直想要奪回的。
  
    只是近百年來,教廷內部紛爭不斷,早已不如先前那般輝煌,這件事也逐漸被淡忘了。
  
    現在舊事重提,雖然表面看來合情合理,但是只要細細一看這些參與奪旗的人選,就會發現這裏面有很大的文章。
  
    前往安德嶺的人選幾乎都是塞達昂地域原來的牧官和神職人員。
  
    教廷的目的不言自明。
  
    這段路途也不會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太平。
  
    昂鐸用雙手擺到桌上並把手掌前端合攏在一起,竭力做出誠懇的態度,微笑道:“守衛神殿的只是一些摩多教的枯木衛士,這些懼怕光明神術的種族應該不難處理。”
  
    有一個年老的牧官終於緩緩開口道:“據我所知,那是埃芒多克神的神殿,在沼澤族人的語意中,那是角蛇神的意思。”
  
    所有人的嘴角泛起了冷笑,角蛇神,是摩多教的五大主神之一,神殿守衛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昂鐸一攤手,平和地笑道:“您所說得那是兩百年前,現在因為我們人類的勢力逐漸把沼澤族的疆域逼退到了沼澤叢林邊,這所神殿已經不在處于他們原先領域的腹地了,守衛也沒有那麼強。”他笑了笑,道:“看來德理牧師對這片區域很瞭解,其實我們正需要您這樣的熟悉地形和對摩多教瞭解的人。”
  
    老牧師德理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有幾個人卻忍不住也插上了口,紛紛叫嚷了起來,但是他的理由蒼白無力,畢竟對方代表教皇,在大義上是站得住腳的。
  
    昂鐸的態度不溫不火,比起先前在宴會上所表現出的那種鋒芒畢露的氣勢,他此刻更像是一塊吸力極大的海綿,無論多少攻訐,他都能不慌不忙的接過並從容化解,這種能放能收的性格居然同樣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這讓羅瀾不得不把其列入頭等危險的一類目標中。
  
    羅瀾搖了搖頭,這樣的談論幾乎沒有意義,因為除了他自己之外,這裏所站著的所有人在名義上都要受教廷節制。留給他們選擇的路只有兩條,一是要麼服從教廷的命令和安排,二是要麼放棄這裏的一切地位,返回原本所屬的教區。
  
    但是這些人在這裏經營了這麼多年,都在塞達昂地域這裏擁有了土地和奴僕,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願離開的。
  
    羅瀾本來隨時都能抽身退出,但是這又與他接近黛芙妮的計劃相悖,而且他從不會輕易做下結論,他只會耐心觀察,等到有了足夠的把握後才會做出決斷。
  
    然而廳中的討論卻漸漸演變為爭吵,越來越多的牧師向昂鐸表示自己的反對意見,一副鐵了心不買賬的態度。
  
    昂鐸露出驚嘆的表情,好像很意外,非常意外!他用錯愕的語氣道:“為了忠誠,為了信仰,難道我們不應該為光明神付出一切嗎?”
  
    一個牧師很乾脆,他斷然回絕道:“我是光明神的僕人,不是你的僕人。”
  
    昂鐸笑了笑,語氣放緩道:“教皇大人才是神的僕人,我們是教皇的僕人。”
  
    那名牧師露出鄙夷的表情,顯然對昂鐸的這種說法不屑一顧。
  
    昂鐸笑著點了點頭,自語道:“是這樣……”
  
    突然,他一把抽出了佩戴在腰間的斬劍,廳內所有人只感覺寒氣一掠。
  
    “鏘!”
  
    昂鐸穩穩地收劍回鞘,沒有人一個人能看清他的動作,即便是羅瀾也只看見了一個模糊的劍影。
  
    那名牧師先是晃了晃,然後“撲通”一聲向後栽倒在地,那顆頭顱骨碌碌滾到了角落裏被墻壁撞了一下,又晃悠悠地轉了一下,面孔對準了所有人,他的眼睛裏甚至還帶著生前的譏嘲和諷刺。
  
    這副景象看得周圍的人目瞪口呆,心底寒氣直冒,一個個露出驚懼至極的神色。
  
    “噢!”昂鐸揮了揮手,一臉無奈道:“我本以為光明神會阻止我的。”
  
    昂鐸把手中的劍慢慢放到圓形桌上,他很誠懇很坦誠地看向廳內所有人,溫和道:“還有哪位是光明神的僕人麼?”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十二章 對策

    這只奪取十字旗的隊伍一共由十五名牧官組成,由於人數過多怕引起注意,他們分散成五隻小隊,三人一組,由高地的小徑穿行,繞過無人的森林和湖泊,然後折向安德嶺。
   
    羅瀾同樣加入了其中的一隻小隊,如果他不想和昂鐸當場翻臉或是放棄針對黛芙妮的計劃,他就暫時不得不做出如此選擇。

  
    兩名同伴中有一名是上了年紀,白發蒼蒼名叫波拉的牧師,可是他精力充沛地叫人吃驚,扈從裏除了三名名負責近戰的劍士外,他居然帶了四名女性禱言師,而且個個體態妖嬈,風韻動人,一到晚上,老牧師的帳篷裏就開始響起了那不堪入耳的聲音,而第二天,他依然精神飽滿,神采熠熠,叫人不得不佩服。

    另一個牧師名叫佛多力,年紀約在四十左右,是個體型瘦長,雙目有神,談吐沉穩的人,他的扈從就簡單多了,兩個規規矩矩的女性禱言師和一個雙手重甲劍士,似乎已經知道了前途的坎坷,他們一路上保持著沈默不語。

    比起他們,羅瀾很光棍的一個扈從都沒有帶,這讓他的兩位同伴詫異非常,但是他們都是世故練達的人,對此隻字未向羅瀾提及。

 從本質上來說,羅瀾是個獨行的盜賊,而且還是一名戰鬥牧師,他不需要任何扈從,多了反而是個累贅,血蚯人遇襲時就很好的說明瞭這一點,但是羅瀾又不得不遵從一些表面上的禮儀和規則,避免過多的引人注目,甚至是不必要的懷疑。

 但這次的十字旗任務他本就打定了見勢不對就退走的主意,所以不再在意那麼多,索性單人獨行。

 三個人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波折,到第三日的夜晚,他們順利達到了一片綿延向上的森林附近,地勢也變得起伏不定起來。

 篝火堆再次燃起的時候,老牧師波拉望著遠處那似是無窮無盡的高大闊葉林有些出神,盡管他在私生活上很不講究,但是他對這裏地形的情況卻極其熟悉。一路上走來,由於他的年齡和見聞的廣博,他在無形中成了三人的領隊。這一路走來,何時行走,何時進食,何時休息,他都掌握得合理到位。

 此刻他緩緩道:“穿過這片森林,前面就是安德嶺了。”

 周圍沒有什麼聲息,這句話在耳邊聽得特別清楚。

 佛多力和羅瀾對望一眼,他們心裏都很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如果有什麼意外將要發生,那就在這兩天了。

 不論是來自沼澤族的,還是來自人類世界的,他們總歸會面對即將到來的危險。

 波拉並不看向他們,而是拿出了一塊幹布開始擦拭起自己的法杖,神態自然地說道:“教友們,我們接受了這個任務,恐怕已經無法回頭了。”

 佛多有些無奈道:“我倒是很想往回走,可是往前走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天。”如果帶不回十字旗,昂鐸同樣借這個機會殺了他們。

 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羅瀾非常贊同這句話,如果那些盜賊公會的殺手只是教廷計劃的一部分,那麼昂鐸肯定是知情人之一,他不相信這個可以鏟除異己的機會被此人會輕易放過,最簡單的方法莫過於將這個消息“一不小心”的透露給沼澤族,那麼接下來的結局也就很容易猜到了。

 波拉很仔細擦拭著法杖上的每一面,努了努嘴道:“等我們拿回十字旗,這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他語氣平淡自信,似乎這是一件十拿九穩的事情。

 羅瀾看著他,淡淡道:“假如十字旗根本就不在那裏呢?”

 “它一定會在那裏。”波拉語氣極為肯定道。他轉過身對著後面坐著的兩名女性禱言師招了招手,道:“過來,把你們的斗篷摘下來。”

 兩名身材妖嬈的禱言師對望了一眼,然後把斗篷一齊摘了下來,一頭灰白色的頭發暴露在空氣中。

 羅瀾眼睛微睜,冷聲道:“沼澤族的米尼克人?”

 佛多力反應迅速,他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並握緊了手中的法杖,他身後的扈從也滿臉戒備地靠了上來,緊緊盯著波拉。

 “呵呵,放鬆點,她們只是我的奴僕,”老傢伙雙手作勢下按,示意他們不要緊張。然後神秘一笑,道:“我是想告訴你們,光明十字旗的事情是真實的,它也確實在安德嶺的神殿中,因為我們已經與沼澤族談妥了,嘿嘿,他們同樣不願看到這場戰爭的發生。”

 佛多力放下法杖,但是仍然沒有放鬆戒備,而是說道:“你們?”

 波拉點頭微笑,重復道:“我們。”

 佛多力懷疑的神色仍然殘留在臉上,沉聲道:“能確切一些麼?”

 波拉並不立刻回答,而是對著羅瀾微笑道:“藍頓牧師,我聽說了,你曾經冒著生命危險救過百麗兒領主,她還許諾給你大牧官的位置,可是最後你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那是誰造成的?就是因為那群教皇的走狗,我們應該聯合起來,一起把他們趕出塞達昂!”

 羅瀾的嘴角慢慢露出笑意,他很仔細打量了撥拉一眼,道:“你是塞達昂地域近邊三大教區的人?”

 芒西嘉、多奧、艾米那克,這三大教區的勢力侵入塞達昂地域最多,教廷這一系列的舉動,對他們的利益傷害最大。

 “你的眼光很不錯。”波拉第一認真看著羅瀾,他點頭承認,道:“不錯,我是三大教區的人。”他加重語氣道:“我們在教廷中也有眼線,所以在得到準確的消息後,我們已經與沼澤族談妥,讓他們將那面旗幟還給我們,這次我們不過是去走個過場,等我們拿到了十字旗回來,就已經站在了不敗之地,教廷即使想找藉口對付我們一時也沒辦法下手。”

 羅瀾淡淡一哂,沼澤族一定是和三大教區達成了某種利益交換了。

 波拉哼了一聲道:“教廷做的太絕,盡管一些大領主被他們控制了,但是那些小領主還是心懷怨恨的,他們並不想打這場仗,只是由於勢力弱小,不得不暫時屈服於教廷,一旦情勢出現了逆轉,我們就可以把教廷的勢力重新趕出去,而且,由於各大教區肯定不願坐看教廷摘走這一成果,他們也會拼命阻撓。在此之前我們早已派出了使者聯絡各教區了,反擊的勝算很大。”

 羅瀾知道,波拉說這麼多只是想拉攏自己,如果不同意,他同樣會翻臉動手,因為自己已經知道得太多了。

 不過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那個在背後佈局的人,豈會看不到這一點?

 仿佛看出他心中的想法,波拉自得的一笑,道:“順便再告訴你們一個消息,這次我們出高價從法師會和騎士聯盟聘請了幾個高手過來,就是為了防備教廷在路上對我們下手,我們,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

    ……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十三章 捕獵

 波拉並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高手此刻正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這次光明教內鬥,法師會和騎士聯盟受芒西嘉、多奧、艾米那克三大教區的邀請,一共派出了兩名高階法師和三名中階騎士前往塞達昂地域,誰知在半途遭到了沼澤族一隻神秘小隊的突然襲擊,五個人分散了開來,現在另三個人生死不明。
 
    火法師布倫瑞克腳下移動迅速,他閃開了那突如起來的一道詭異光線,然而身後那已經腿部受傷的五階騎士阿爾頓卻失去了躲閃的力量,他本能伸出手去擋在胸前。

    “哧!”
 
    除了冒出一陣輕煙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兩個人不禁一怔,阿爾頓翻弄了下手腕,發覺並沒有任何異樣,他冷哼一聲,道:“故弄玄虛。”
 
    布倫瑞克皺了皺眉頭,他感到了一股很強烈的異體力量波動,這道光線應該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光線觸及的一瞬間,他分明看見什麼東西產生了變化。
 
    他表情嚴肅地抓住阿爾頓的手腕,一把抬起,眼睛中閃過警惕之色,左右看了眼,然後放下道:“臂甲被石化了。”
 
    “什麼?”阿爾頓大吃一驚,他忽的一拳砸在臂甲上,“哢嚓”一聲,那裏原本華美澄亮的金屬甲頓時變成破碎的石塊掉落了下來。他怔怔道:“居然在外觀上和重量上一點都感覺不出來?”

 “這是石化光線,而且還是非元素石化,我們敵人看來很可怕。”

 布倫瑞克兩三步走到了一快高兀的巖石上,三十歲他的面貌英挺,堅毅的下巴和寬廣的額頭在月光下也是如雕像一般完美,青色的胡茬爬滿下頜,未經任何修飾的頭發在夜風裏男子氣概十足的張揚飄舞著。

 “小丑們,給我從陰暗的角落裏滾出來!”

 布倫瑞克一聲震喝,站在高處的他就像騎士一樣無懼無畏,法師袍他只套進了兩個袖子,中襟不系扣子地披在身上,隨意在呼嘯的風聲裏飄蕩,敞開的胸膛部位露出了風格粗獷的魔紋皮甲,兩只火焰狀皮護肩裹在那寬大的肩膀上,魔晶寬皮帶緊緊箍住他如劍士般健美的腰身,光從外表上看,絕難想像他是一個八級秘奧火法師。

 四下了除了從山崖上滾落的沙礫聲,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

 阿爾頓身上是紅色的暴烈鬥氣,蘊藏著憤怒的眼睛裏不時有冷芒乍現,手裏緊握著魔晶重劍,他的腳下是碎裂了一地的綠色蔓藤。這些如同活物般的爬藤堅韌頑固,而且裏側還有密密紮紮的尖刺,一進入肉體便斷裂在身體裏面,只一會兒,陣陣的麻痹感就傳了上來,他頓時踉蹌了一下,趕忙用劍身支撐住身體。

 “咳,咳,”一連竄的咳嗽聲傳了過來,一個身著水藍袍的法師從二十多米遠的石壁轉角處跌跌撞撞走了出來,他痛苦地捂著胸口,從手指的縫隙處不停地滴下了一滴滴的血液

 “是賓厄姆?”

 布倫瑞克面色一變,他一下從巖石上跳下來,急沖沖地趕了上去一把扶住對方道:“賓厄姆,你怎麼……”話未說完,他突然怒吼一聲,捂著刺在胸口的一把短劍接連退了兩步,然後一挺腰,硬生生站住而沒有倒下,他深吸了一口氣,“噌”的一把拔出了匕首,沉聲道:“絕極鐵?”

 絕極鐵,一種特殊的金屬物質,當它與元素使用者的血液接觸時,能在短時間內最大限度地降低其對元素力量的感知,只是這種金屬極為稀少,幾乎很難在大陸諸強國中找到。

 面前的賓厄姆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他靈活地避開了阿爾頓的沖來的一劍怒斬,敏捷地閃到了幾米外,他的面龐變得模糊起來,然後漸漸變成了一個面目平板,沒有任何凹凸感的光頭怪人,他嘎嘎一笑,以分不清男女的聲音說道:“人類,記住我的名字,我是摩多教伊梭斯神的信徒卡加。”

 伊梭斯神,摩多教傳說中掌管多變和欺詐的神祗。

 突然,地面上又一次冒起了密密麻麻的藤條,劈啪纏住了虛弱的布倫瑞克的身
體,不一會兒就將他的身體如粽子般嚴嚴實實封了起來。

 隨著一聲像是用什麼金屬摩擦出來的笑聲過後,一個細細瘦瘦的藤魔人身後跟著一名枯木守衛者一步步向他了走來。

 藤魔人領口到肩膀處金色的細領一直延伸到衣襟下擺,淡淡騰起的白色霧氣盤旋在他的圓腦袋和瘦小的四肢上,雖然看上去輕盈飄逸,其實那是沼澤中腐氣,散發出一股股的沖鼻的氣味,肩膀上是一根根聳起的觸須。

 布倫瑞克感覺一陣眩暈,胸口的失血已經讓他支撐不住了,他深深呼吸了幾口,急促地念出了幾個咒語,一張嘴從口中噴出一道碩大的火柱氣勢洶洶的往對方撞去。

 藤魔人怪叫一聲,滋溜一下鉆到了枯木守衛者的背後,後者那形如巨熊的龐大身軀擋在了火柱的前方,全然承受了這一重擊。

 “砰!”

 隨著一聲暴響,枯木守衛者的胸前頓時被貫穿了一個大洞,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裏面還有點點火星沒有燃盡,無數化為灰燼的黑色煙塵在他身體周圍瘋狂地飛舞著,可是這名守衛著似乎毫無所覺,滋滋滋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胸前逐漸又被新生出來的木質般的肌肉重新填充滿了。

 那名藤魔人也是滿臉的不在乎,嘿嘿笑道:“格雷的身體能不停自愈,如果你用的不是火元素,可是根本傷害不到他的。”

 布倫瑞克心頭重重一沉。

 與此同時,一道類似剛才的石化光線往他的頭部射來,眼看避無可避的時候,他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般眼睛透出了一片絕然,大吼一聲道:“火涅槃術!”

 “轟!”

 他的周身突然冒起了漫天的火焰,閃亮的火光中居然發出了劇烈的尖嘯,灼熱的高溫讓逼近他的諸人全部被迫倒退了幾步,火焰不但在燃燒著布倫瑞克身周的一切,還在燃燒著他自己的身體,轉瞬間就將他的身體吞噬了,直到所有的光芒消散而去時,只留下一隻不停燃燒的火焰球體。

 騎士阿爾頓悲吼一聲,他奮力斬開身邊的藤蔓,剛剛跑動兩步,卻覺得腿部一麻,不受控制般跪倒在地。

 藤魔人發出一聲噓聲,得意道:“嘿嘿,我活藤裏的毒素連一頭高階魔獸都能麻倒,更何況你這小小的人類。”

 只是一會兒,阿爾頓已經覺得眼皮異常的沉重起來,他勉力睜開眼睛向前面看去,

 隨著藤魔人手裏那根盤根虯結的藤杖不停揮舞,一根根的藤蔓不停生長,頑強的從山巖中石隙了頂了出來。

 緊接著,一顆直徑三四米的巖石從山坡上滾落下來,直直向阿爾頓滾去,後者大喝一聲,撐起斬劍橫向一斬,沸騰的紅色鬥氣“轟”的一聲將巖石震碎,劈裏啪啦的碎片落滿了四周。

 藤魔人張開了嘴巴,驚訝道:“中了我的毒素居然還有這麼強的實力?這些人類還真是不能小看。”

 “亞戈,快點結束吧,我們還要趕去神殿,沒時間在這裏消耗了。”一個美貌女子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旁側,她藍色的長發如瀑布一般流到了腳跟,身上的衣著大膽暴露,只是眼睛裏有著妖異般的光芒。

 藤魔人大笑道:“哈,這麼快就趕過來了,那兩個騎士處理幹凈了?”

 藍發女子並不理會他,而是走上前了幾步,冷冷看著面前還在垂死掙紮的騎士。

 阿爾頓的頭腦已經昏沉了,他仍然握著手裏的斬劍,沒有一絲松開的意思。

 藍發女子在距離他十步外的地方站定,五指手指向他慢慢伸出,嘴裏開始默默念誦著什麼,隨著她美妙的聲音向四周傳播,阿爾頓似乎覺得身體裏有什麼跟著它在一起舞動著,他覺得自己似乎重新回到了母體中,暖洋洋的不想動彈,然後他的意志逐漸模糊,沉淪入那永不醒轉的深淵。

 如夢幻般的聲音漸漸歇止,重新將天地還給了呼嘯的風聲。

 藍發女子拍了拍手,轉過身來道:“結束了,我們這就趕去神殿,截擊最後一批趕往那裏的教廷走狗。”她伸出手感覺了一下風向,道:“今晚走翡翠河道的話正好是順風,只要一晚上就能趕到咯。”

 她的身後,阿爾頓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具乾屍,隨著一陣劇烈的風從峽穀中穿過,從他已經枯敗的身體窸窸窣窣滾落下一些粉末狀的物體,裏側慘白的骨骼更是清晰可見。

 旁側的一塊巖石似乎活了起來,他慢慢轉到了正面,一個體格健碩的獨眼人從石壁上走了下來,他凝神看著那只火焰狀的球體,沉聲道:“人類的魔法師,還真是難纏啊,要不是卡加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擋在我身前,剛才那個水系魔法師就能要了我的命,唔,這顆元素球體裏蘊藏著這個火系法師畢生修煉的元素力量……” 他似乎發現了一個很難解決的問題,疑聲道:“我怎麼感覺他好像還沒有死……”

 藍發女子一撅嘴,道:“老大,那你怎麼處理這東西?”

 獨眼人轉頭對藤魔人下令道:“撒薩,用你的符咒袋將它裝起來,等這次捕獵完成後,我們拿回去把它送給大祭祀。”

    ……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十四章 牧師之光明囚籠!

    遠方的朦朧青色山嶺已經在晨霧中出現,一眼望去,深色的叢林倒映在不遠處平滑如鏡的清澈湖泊裏,幾塊棱石自然的分部在岸灘上,上面爬滿了濕滑的青苔。

 幾只在湖中安靜遊弋的水鳥因為多名突然從闖入這片寧靜天地的不速之客撲瑟瑟地振翅而起,在空寂的天地間長長鳴叫了一聲。
  
 “不對勁。”老牧師波拉白色的胡須上沾滿了露珠,看著這片充斥了冷色基調的清晨,他眼中的警惕之色越來越濃。他左右吩咐了一聲,兩名白發灰眼的沼澤族女奴一聲不響輕盈地往湖泊兩岸奔去,她們似是在沿岸找著什麼,然後身影逐漸沒入了兩岸的叢林裏。
 
 佛多力看著他皺眉沉思的表情,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波拉並不回答,只是搖了搖頭,等了長長一會兒,兩名女奴就先後轉了回來,其中一個身形較為高挑的對著波拉說出了一段拗口的話。
 
 波拉手眼皮跳了跳,手裏的法杖動了動,似乎有些局促不安,這時,他看到另一名米尼克女奴眼睛裏透出了驚惶,便伸出從手去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然後從胸腔裏呼出一口氣,沉沉道:“這面湖泊是附近唯一的水源,路過這裏的小隊肯定會在這裏露營駐紮,可是現在什麼也沒有。”他的兩名沼澤族米尼克女奴極其擅長在這片區域裏行走,不論對天氣的感知還是對野獸蹤跡的辨認,都遠遠超出常人,所以她們沒有什麼發現的話,那的確應該是沒有人任何人來過。”
 
 佛多力問道:“是不是我們早到了,其他人還未趕到呢。”
 
 “可是我們是出發最晚的一組,並且走地路程也不短,即便不是最慢,也不可能是第一個達到。”羅瀾摸著下巴道:“所以只有三種可能,一是其他小隊產生了動搖,放棄了這次行動;二是他們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三是……”他頓了一頓,看向四周道:“他們到過這裏,不過所有的痕跡都讓人有意處理掉了。”
 
 佛多力的面色慢慢凝重,羅瀾所說的後兩種情形都有可能出現,他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寧可相信最壞的結果也不願行差踏錯,他低低招呼了一聲,身後的幾名扈從也警惕了起來。
 
 波拉重重喘了一口,低低道:“只是這樣的話,情形還不是太差,記得我和你們說過邀請的高手麼?他們應該早已經到了,如果他們也出什麼事情的話……”
 
 一股深冷的寒意湧上了眾人的心頭,他們不由向彼此間靠攏了一點,原本清靜的湖水現在落在眼中卻覺得一片死寂,長林裏的鳥鳴聲也不知什麼時候消失無蹤了。
 
 佛多力猶疑了一下,不安地挪動了下腳步,道:“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前途渺茫,後路已斷,這位原本還奢望保住自己地位和財富的昔日牧官退而求其次,在考慮如何保住自己性命的問題了。
 
 那名身形高挑的米尼克女奴嘰嘰咕咕的又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波拉晃了晃手,意思讓她安靜,他轉過身來把背部對準湖面,然後低聲道:“表情放輕松,盡量自然一點,她說剛才有人在遠處注視著我們。”
 
 羅瀾和佛多力同時一凜,波拉這時卻冷靜了下來,沉吟了一下,道:“現在還不知道是敵是友,不過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我們要回去,而且分散走。”他是人老成精的人,做事情能放能收,不像年輕人那麼執著,一發現事情不妙,不等再進一步證明,立刻就打定了退走的主意。
 
 羅瀾和佛羅多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都贊同這個意見。
 
 如果前幾只小隊,或者說那是高手隊伍的確是被人剿滅的,那麼說明對方的所擁有的勢力遠遠超過己方,集中在一起走反而容易被追蹤和剿殺,如果分開走,萬一對手的人數並不多,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只是究竟誰會被先追上並且殺死,就看個人的人品和運氣了。
 
 羅瀾想了想,道:“波拉牧師,我想向您要這名女奴,您開個價錢吧。”羅瀾往那名高挑的米尼克女奴指了一指。
 
 佛多力不禁愕然,他萬萬沒想到了這個時候,羅瀾腦子裏還裝著這些東西。
 
 波拉先是一挑眉,而後似是醒悟了什麼,沉聲道:“你確定?”
 
 羅瀾點頭道:“我確定,這對我,對我們都很重要。”
 
 “好吧,”波拉手一揮,對這名米尼克女奴道:“艾茜,你跟他走。”他看了眼羅瀾,道:“我不要錢,希望能幫到你,也是幫到了我們。”
 
 羅瀾哂道:“謝謝,”他左右看了兩個人一眼,道:“我會往樹林裏退走,我想你們應該是不同的兩個方向吧?呵呵,希望我們還能見面。”
 
 佛多力頓時恍然,因為此刻他們三人分開走的話,只有羅瀾一人是沒有扈從的,敵人極有可能先對他先對動手,但是反過來,如果羅瀾堅持的時間越長,那麼對佛羅多和波拉來說就越有利,他們逃生的希望也就越大,所以這個時候,有一名熟悉地形和善於在林中行走的米尼克女奴領路就起到了關鍵作用。
 
“走吧,”波拉道:“你先走,我們再動身,這樣他們就不會懷疑了。”
 
 羅瀾微微一笑,他上去一把摟住那名米尼克女奴的腰肢,然後裝作很興奮的樣子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往叢林裏大踏步的跑去。
 
 波拉非但沒有惱怒,發而暗贊了一聲聰明!
 
 做出這種樣子,敵人只會以為他是去尋歡作樂了。
 
 羅瀾一路向密林深處跑去,待來到一處左右無法被監視的地方,他抬頭看了眼上方,發現光線被樹葉也遮蔽無法透入,他冷冷一笑,把手中的那名米尼克女奴重重往地上一丟。
 
 “呀!”這名女奴猝不及防下被扔到了地上,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委屈地支起身來,幽怨地看著這位她的新主人。
 
 羅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聲道:“裝得倒挺像,你究竟是誰?”
 
 女奴一愣,錯愕道:“主人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羅瀾撇了撇嘴,哼了一聲道:“非要我說出來麼?你記得下次下手的時候要把衣服上的血跡擦幹凈。”
 
 女奴頓時一驚,下意識地往領口伸出,手才至半途,突然停了下來,她的嘴角慢慢彎起一絲笑容,淡淡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識破了。”他的聲音變得幼細起來,面龐也逐漸模糊,不一會兒,她整個人除了衣物之外慢慢變成了一個禿頭,面目平板,分不出是男是女的人出來。
 
 他赫然就是那名會變化的沼澤族人卡加。
 
 他緩緩站起,殺氣凜然地說道:“本來還想讓你死得痛快一點,既然是這樣,就讓你多受一點折磨。”
 
 羅瀾搖了搖頭,譏嘲道:“你以為你還有機會麼?”
 
 腳步聲響起,卡加震驚的發現,波拉和佛多力一臉冷笑的出現在了不遠處,呈三角陣型把他圍了起來,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惶惑不解道:“我自問裝扮得完美無缺,你們究竟是怎麼識破我的身份的?”
 
 羅瀾嗤笑了一聲,道:“很簡單,雖然你的相貌身材都與那名女奴一模一樣,但你難道沒發現她根本就是個啞巴麼?即便是波拉先生,平時指示他們也多是唇語和手勢。”
 
 佛多力介面道:“藍頓牧師剛才在話中明確說了‘森林’,‘不同的兩個方向’,‘見面’這些詞語,這其實是給我們的暗語,那只是要我們在這裏把你抓住。”
 
 “哈哈,”卡加大笑了起來,目光閃爍道:“就算是這樣,三個人類牧師,又能把我怎麼樣?”
 
 波拉用看著無知人般的可憐目光看著他,而佛多力乾脆不說話了。
 
 羅瀾有些意外道:“難道你沒聽說過,三個牧師站在三角位置上,而你處在中間的時候,代表了什麼嗎?”
 
 卡加暗呼不妙,他猛得騰身而起,往高處的樹幹上躍去。
 
 波拉一抬手道:“以堅韌之名,靜!”
 
 佛多力大聲喝道:“以仁慈之名,寂!”
 
 羅瀾冷冷一笑,道:“以無畏之名,默!
 
 三個人齊聲大喝:“光明囚籠!”
 
 ……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十五章 突變!出賣!

 玄奧無比的元素陣在羅瀾等三人的腳下隱現出來,濃郁的光明元素瞬間布滿了他們所對等站立的三角空間,閃爍著白金色光束憑空而起,伴隨著一陣陣渺若聖頌的輕鳴聲,無數匯聚而來的光點先飄飄蕩蕩的浮起在空中,再忽的往中間一合。
 
 卡加的身體頓時被一層金色光團層層裹住,如失去了翅膀的鳥類般半空中直直摔落了下來,“撲通”一聲砸在地上,像死豬一樣躺在了那裏。
 
 光明囚籠是由三個牧師施展出來的禁錮神術,能在短時間內封死住一切目標的行動和語言能力,前提是目標的等階與施術者相差並不是太大。
 
 由於牧師的單體戰鬥力能力太差,通常是由扈從的來發動攻擊或者防禦的,雖然牧師本身雖在幾百年來的發展雖然自身並無太大進展,但卻由於戰場上的醫療需求,團體之間配合的攻防神術卻發展出了另一套體系。
 
 前往摩多教神殿的牧師各自分為三人一組並非沒有原因,就是因為三個牧師是發揮群體神術的最基礎單位。
 
 抓住了這麼一個沼澤族人,波拉蒼老的面孔上卻沒有任何喜悅,皺紋看起來反而更加了深了,因為他心裏清楚的很,僅憑這麼一個靠變化行刺的角色是萬萬摧毀不了另幾只牧師小隊的,更別提是那些花了大價錢請來的高手了。這個人的到來只是證明瞭他先前推斷的正確性,的確有一隻實力異乎尋常的團隊或者勢力正在清剿他們,至於背後的目的他目前已經無暇追究了,他現在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失去常態般的狠狠一跺腳,道:“口供!我要口供!我要是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在對付我們。”他深深的恐懼了,他從來未曾這麼恐懼過,他發現隨著他的年紀越大他越懼怕死亡,所以他竭力享受他年輕歲月裏沒有享受過的一切,他甚至鄙夷自己年輕時為了所謂的理想而克己修身,而要到老了才去追求生命的精彩。
 
 此刻當死亡真正擺到了他的面前時,他並不舍的就此拋棄那些財富,那些肌膚光滑的美女,那些如墜天堂般的享受,他一定要反抗,他要掙紮,哪怕……哪怕拖延一點點的時間也好。
 
 佛多力面色也很難看,他的思想也同樣復雜,但他想得卻是如何逃離這裏,然後遠遠的離開這片是非之地,他還年輕,還有機會能夠重來。
 
“交給我吧。”羅瀾靜靜說了句,看出了他們兩個人的心不在焉,也看出了他們骨子裏的怯弱,不禁從心底發出了一聲冷笑。
 
 波拉像是心臟承受不住壓力似的重重喘了幾口,吃力道:“你有什麼辦法麼?”
 
 迎著兩個人目光,羅瀾淡淡道:“在我還沒有成為一名牧師之前,經常在我父親的領地上刑訊一些獄囚,知道怎麼讓一個人開口。但是可能場面過於血腥,兩位恐怕是不喜歡看到的,我想,湖泊邊可能真有人在監視,至於他們為什麼不動手,有可能是為了等到入夜,也有可能那只是個暗哨,真正的殺手還沒到達,總之,我們不能打草驚蛇,現在只能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萬一,萬一他們提前動手呢?”佛多力猶豫了一下。
 
 “我們現在只能賭一把了。”在這件事情的立場上,波拉倒是光棍的很,他像個賭徒一樣知道面前給他的選擇並不多了,他只能選擇看起來最有出路的那一條了,他對著羅瀾緩緩道:“就這麼辦吧,不過你要快一點,時間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羅瀾輕輕點頭。
 
 波拉和佛多力對望了一眼,他們不再說話,往來時的路上退了回去。
 
 羅瀾靜靜站立著並不動,待那腳步聲徹底消失不見,這才不露痕跡地查看了一下,又閉著眼睛感知周圍的環境。
 
 叢林的密影遮住了真實的世界的光線,淡淡的幽寂如死人般沒有呼吸,直到確定附近完全沒有動靜時,他才走到卡加的身邊彎下腰來,翻開了後者的眼皮檢查了下,發現他處在了昏迷狀態中,看來剛才從高處摔落時似乎已經震傷了他的頭部。
 
 羅瀾看著他,慢慢露出一絲難以揣測的微笑。
 
 卡加的手指若有所覺的動了兩動……
 
 “啊……”
 
 叢林深處陡然傳出了一聲慘叫。
 
 這聲音隱隱約約地落到了正站在湖泊邊的波拉兩人的耳中,他們只是眼皮微微跳了下,木然地坐了下來,準備等待著最後的結果,表面上看起來他們似乎悠閑的很,然而他們的心底卻是緊張萬分,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盡管並未過去多久,但兩個人卻覺得已經等待了極為漫長的時間,正在他們有些心神不定的時候,神色自若的羅瀾終于從密林裏一步步走了出來,他的步伐很悠閑,而且異常輕松。
 
 “怎麼樣了?”佛多力忍不住上去發問了,但是一旁的波拉卻對他連連使著眼色,他立刻覺醒自己可能還在別人監視下,馬上改口道“哈哈,藍頓牧師,那個女奴還不錯吧?”
 
 羅瀾發出那種男人才有的會心微笑,道:“不錯,該看仔細的地方我都看仔細了,就是原本光線太暗看不清楚的角落我也沒有放過。”
 
 “哈哈,”波拉發出一聲乾笑,與佛多力同時舒了一口氣,他湊近來低低道:“他們有幾個人?現在在哪里?”
 
 羅瀾笑了笑,眼神怪怪地看著他,道:“您就那麼急著知道?”
 
 “這不是廢話麼!快說!”情急之下,波拉也不怎麼注重那些口舌上的談吐了。
 
 “既然是這樣,我就告訴您。”羅瀾神神秘秘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後俯到他的耳邊,低低道:“我們就在這裏!”
 
 “我們?”波拉不禁有些糊塗,他還未及時反應過來時,胸口突地一涼,他頓時一怔,疑惑地向那裏看去,卻發現一把匕首正插在自己的胸口上,鮮血正從血槽了滋滋流了出來,很快染紅了他雪白的牧師袍,他腳步蹣跚地向後退了兩步,指著羅瀾哆嗦著嘴唇說不出任何話來。
 
 羅瀾睜大了眼睛道:“這可是您要求的,現在您知道答案了麼?人類?”
 
 他最後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身體一震,佛多力渾身顫抖地指著他道:“你,你不是……”
 
 “羅瀾”的面孔漸漸模糊了起來,最後變成了卡加那平板的外貌,他嘎嘎笑道:“你們的同伴可比你們聰明多了,要怪就怪他吧,哈哈!”
 
 幾聲怒吼驟然響起,波拉的劍士和禱言者終於從震驚中反映了過來,向他發起了攻擊。
 
 只是他們的舉動是徒勞的,卡加站著並沒有躲閃的意思,他懶洋洋地看著諸人這最後的瘋狂,就在這些人即將沖到他面前時,卻發現自己不能動了,腳下突然冒起了無數青綠色如活物般的藤蔓,把他們腰部一下完全給裹了起來。
 
 卡加不去理會那一聲聲響起的慘叫,反而舔了一下嘴唇,道:“嘿,撒薩,剩下地交給你了。”
 
 ……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十六章 虛實

    紅色的液體泊泊流淌著,仿若蘸飽了鮮血的毛筆在明鏡似的湖面上點了幾點,化開了一絲絲死亡的美麗。

    水鳥已經在靜寂中遠離,風聲也悄悄收住,只是因為站在那裏幾人身上傳來的一股股寒意引得偶爾還有樹葉瑟瑟抖動幾下。

    藍發女子從佛多力已經乾枯的屍體上一把拔下短劍,隨手扔給卡加,責怪道︰“拿回你的東西,這是第幾次了?我下次再也不會提醒你了。”

    卡加接過匕首,他一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哈哈,還是卡蜜拉細心啊。”

    藤魔人撒薩與枯木守護者站在一起,他渾身上下的白色氣霧似乎更濃鬱了,他怪笑了一聲,道︰“卡加,如果你認為絕極鐵鑄造的匕首很平常,那不妨送給我吧。”

    “你想得美!”卡加瞪了撒薩一眼,小心地把匕首貼身收好。

    藍發女子卡蜜拉動作好看的撫弄了一下她的長發,然後仿佛隨意提起道︰“卡加,另一個牧師處理了麼?”

    卡加得意的一笑,那副樣子已經不言自明。

    卡蜜拉點著頭,道︰“嗯,既然事情都結束了,我們就趕回去和亞戈復命吧,現在出發的話,今晚應該能到了。”

    撒灑苦著臉,抱怨道︰“我說,卡蜜拉,你總是這麼趕來趕去不覺得累麼?好不容易甩開隊長單獨出來一次,我還想好好地偷下懶吶。”

    卡加很是贊同,他慫恿道︰“不如我們去人類世界裏逛一圈,就當是追殺獵物去了,遲個三五天回去,相信隊長也不會說什麼吧?”

    撒薩“咿呀”怪笑一聲,小小的身體在原地一跳,道︰“好主意……”

    卡蜜拉立刻否定了這個建議,她哼了一聲道︰“想也別想,只要有我在,我就不同意。”

    撒薩原本就很小的身體頓時又矮了半截,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把頭垂了下去,滿臉的失望與喪氣。

    “卡蜜拉,我在那個牧師身上發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我想,你或許能知道那是什麼。”卡加一邊對她說話,一邊對撒薩使眼色。

    卡蜜拉果然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道︰“哦?是嗎?”她考慮了一下,點頭道︰“那就去看看。”

    撒薩立刻理解了卡加眼神中的意思,打了個哈欠,道︰“你們去吧,我好累,先睡一覺了。”

    卡米哼了一聲,直接走到撒薩身邊,在他的綠色小腦袋敲了兩下,道︰“哪都不許去,如果我回來時看見你不在,我就把你的皮扒下來裝飾我的罐子。”

    “明白了,明白了。”撒薩抱著頭,一臉悲苦的摸樣,可是他的眼楮分明在手底下骨碌碌轉著,等到他從指縫裏看見卡蜜拉和卡加走進叢林後,便一下子從原地蹦了起來,爬到了枯木守護者的身上,往其肩膀上一坐,催促道︰“格雷,我們快走。”

    身下的枯木守護者用沉悶的聲音說道︰“如果你走開,卡蜜拉找到你後會扒你的皮的。”

    撒薩滿不在乎地說道︰“那我們就走得遠一點,讓她找不到我們不就得了,難得卡加這麼好心為我找了個機會,這次可是欠了他一個大人情,快快,再遲就走不了了。”

    枯木守護者不再吭聲,他悶悶應了一聲,邁開步伐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兩邊的景物飛速倒退,卡加和卡蜜拉在林中穿行著,樹葉在迷離的光線裏投下了一道道的錯綜復雜的影子,它們就像棋盤上錯綜復雜的棋子,彼此糾纏,彼此交錯,在沒有分出結果之前,總是撲朔迷離,難分難解。

    “就在前面,”卡加手往前方一指,說道。

    卡蜜拉抬眼望去,遠處一棵樹幹底下,那個早已死去多時的牧師正臉朝下方,俯身撲到在泥土上,周圍是幹結的血液,她不由皺了皺鼻子,沒好氣道︰“死了這麼長時間了,這具屍體對我來說已經沒用啦。”

    “不!”卡加搖了搖頭,他神秘一笑,道︰“你一定會感興趣的,你再仔細看看。”

    “是麼?”卡蜜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走到那具屍體前先是轉了一圈,然後蹲下來將其翻轉了過來,當那張臉暴露在她眼前時,她秋水般的眼楮陡然睜大,這人竟然是……

    “嗤!”

    一把匕首正正戳在了她的背上,她身體抖了一下,卻沒有倒下,而是慢慢回過頭來,平靜道︰“果然是這樣,你不是卡加,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卡加的臉漸漸模糊了,隨之那變化又逐漸清晰了起來,最後竟然化成了羅瀾的臉龐!

    羅瀾並沒有流露出任何喜悅,反而神情有些凝重,因為他手中的匕首沒有任何刺中實體的感覺。

    卡蜜拉的身體突然一陣扭曲,然後化成了一個藍色的水體,再變得漸漸透明起來,五官衣物所有的一切都融合在了一起,最後像是打翻了的水池一般“啪”的一聲濕漉漉地淌了一地。

    接而連三的冷笑從身後傳來。

    羅瀾緩緩轉身,在他的面前,一下子出現了五個一模一樣的卡蜜拉。他籲了口氣,眉毛挑了挑,輕輕笑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其中一個卡蜜拉冷笑一聲,道︰“雖然不知道你用得什麼辦法,但是我承認你扮演的很像,不過也只是像而已,”另一個卡蜜拉哼了一聲,介面道︰“要怪就怪你用匕首用得太好了,正正刺到了心口上,居然一點偏差都沒有,卡加從來都刺不到那麼準。”

    又一個坐在橫出來的樹枝上的卡蜜拉開口道︰“而且,你不知道吧,卡加天生是個左撇子,不論是幹什麼他都是用左手,可是你不但是用右手刺殺,並且連我拋還你匕首時都是用右手接的,這怎麼能讓我不起疑心?”

    羅瀾恍然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雖然他吸收了卡加的天賦和記憶,但是這種已經形成習慣的行為卻很難引起他的警惕與注意,這實在令他意想不到。

    往往一些細節上的東西只要稍稍忽略,就足以造成致命的打擊。

    不過,這也是因為時機緊促,當他得知了另三個沼澤族的成員就在附近時,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他去細細掌握這個人的特徵和習慣了,否則還不至於出現這麼大的疏漏;更何況,這種天賦到了他體內之後已經變得殘缺不全了,運用起來所受限制的條件實在太大,一是在一月內只能使用一次,且時間只能在三小時以內;二是只要被人看破並說出來時就會立刻變回原來的樣子。

    羅瀾拿出雪亮的匕首,在鋒刃上曲指一彈,發出“叮”的一聲輕鳴,慢慢看向眼前這五個藍發美女,微笑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面對面較量一場。”
第五卷 盜賊戰爭 第十七章 水妖卡米拉 (上)

    刀刃清脆的鳴音挑動了繃緊的神經,讓空氣驟然緊張了起來。

    在羅瀾眼楮裏看來,五個卡蜜拉不論形態還是神情都沒有任何差別,藍色的長發在邪異地飄舞著。好似五團藍色的火焰在燃燒著。

    從卡加的記憶裏得知,這只沼澤族小隊的領頭人是一個名叫亞戈的獨眼人,包括他在內一共有五個人,他們來自五個不同的沼澤部族,都是從各自的族人中挑選出來,在經過摩多教的特殊儀式後擁有了神賜能力的人。

    在這些族群中,一千個人當中才只有一個可能成為神的寵兒。

    而卡蜜拉所信奉的神祗是摩多教的尼姆尼薩神,尼姆尼薩神在沼澤族語中被理解為夢境與湖水之神,所以卡蜜拉的天賦應該是幻視和水的操控。

    那麼,根據羅瀾剛才擊散的“卡蜜拉”來看,面前這五個很可能只有一個是她的真身,其他全是她用水元素構築出來的虛幻身體。

    另外,從她先前殺死的人來看,她能通過念動咒語將敵人身體內的水分完完全全的吸收出來,直到把人變為一具徹頭徹尾的乾屍。

    這種恐怖的力量根本無從防備。

    不過,越是高等的力量其受限制的條件也就越高。

    那麼,只要在激烈的戰鬥中卡蜜拉恐怕很難達成這種條件。

    通常在這種情況下,羅瀾應該主動進攻,然而他並未選擇用這種方式來遏制敵人,而是詭笑一下,小心退後了幾步,突然往樹林內中一騰身,很快便消失在了茂葉之間。

    幾個卡蜜拉同時冷笑一聲,其中一個大聲道︰“逃跑?潛藏?那是沒有用的,你的源之力已經被我鎖定了!”

    另一個卡蜜拉的手中漸漸凝聚出兩只水矛武器,她奮力向一處看似沒有任何人跡的地方投了過去。

    水珠四溢,一連串的白浪似的水沫在空中飄灑。

    “鏘!”

    兩道水矛在空中被震得粉碎,變成無數碎珠,被擊中的地方一陣波動,漸漸顯露出來了羅瀾手握匕首的身影。

    羅瀾輕輕一皺眉,水矛在踫觸匕首時,上面所蘊含的質感和力量無不與真實的武器極為接近,裏面旋轉流動藍色水元素已經凝聚到實質化的地步,這與他用光明元素凝聚出的匕首如出一轍。

    這種高度凝聚的元素力量落在身上足以洞穿任何不受保護的肉體,即便是元素防禦在弱于對方的情形下也只有閃躲的份。

    這些都還不是最可怕的,令他震驚的是,自己的陰影術居然能被對方毫不費力的看穿,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源之力,那又究竟是什麼東西?

    或許他腦海中卡加的記憶裏有這些答案,但是他現在已經無暇去思索那麼多了,因為五個卡蜜拉各自揮動不同的武器向他沖了上來。

    五個人行動一致,配合默契非常,根本看不出是一個人在控制。

    面對淩厲的攻勢,羅瀾腳下移動迅速,一閃身躲開了從腳下刺來的長矛,還未等他穩定身形,一柄長劍閃爍著藍光又向他的左腰間斬來。

    “鏘!”他的匕首迅速移動貼在了腰側,險之又險得架開了這一擊。

    右側風聲響起,又是一把戰斧頭劈往他的肩頭,卡蜜拉表情冷漠,美目裏殺機凜然,羅瀾急速閃身,一個人如折斷般向後一個45度仰角,冰冷的斧身貼著鼻尖擦了過去,他甚至已經感受到上面濕涼到沁入骨髓的寒意。

    就在他舊力未盡新力未生的時候,“嗖嗖!”兩只水矛又隔著極遠的距離刁鑽地往他的膝蓋投來。

    此刻他已經沒有力量去閃避了。

    他的眼楮緊緊凝視著那兩只投來的水矛,他看的如此專注,仿佛要從那水藍色的夢幻中找出哪怕一點點的瑕疵。

    就在水矛刺入他膝蓋的一瞬間,卻在他的身體上奇異的扭曲了一下,然後居然貼著他的腿部滑開了。

    如此高凝聚的力量他已無力運用光明神術反彈,而是只能將其引導開,只是鋒利的矛頭還是在他的膝蓋上劃出了兩道血痕。

    幾個卡蜜拉同時“咦”了一聲,動作不由得出生了一個短暫的間隙。

    羅瀾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向後翻滾,又一次拉開了距離,再次戒備萬分地凝視著她們。

    剛才的那一輪接觸下,他發現所有卡蜜拉手上的武器完全都是實體,沒有一個是靠虛幻產生的。

    這個結果令他萬分意外,說明他先前的判斷完全是錯誤的。

    難道這五個人卡蜜拉都是真實的?

    那要如何才能擊敗她們?

    在羅瀾盜賊的慣性思維中,任何人或生物都有長短和致命點,像這種幾乎分辨不出缺陷和主次的敵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的腦海中急速思索著對策。

    在摩多教的神話中,尼姆尼薩神是一隻六頭水妖,它曾被一名英雄所斬殺,靈魂因為受到了摩多神的救贖而成為了五大守護主神之一。

    在那個傳說中,那名英雄曾將它的頭顱一一斬下,在差點身死的情形下,先一步結果了這只水妖。

    等等,六頭?

    羅瀾腦際靈光一現,他忽然想起,加上卡蜜拉先前被他破壞的一個形體,不正是六個麼?

    這麼說,這五個人根本就是卡蜜拉本身的一部分?

    那就是說要將她們全部擊殺才能擊殺卡蜜拉?而不是去尋找一個主體?

    這一切都如電光火石般在腦海裏閃過。

    羅瀾慢慢站了起來,氣勢陡然淩厲了幾分!

    他嘴角含著一抹冷笑。

    剛才,不過是熱身而已。

    五個卡蜜拉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一起不安的對視了一眼。

    只是這短短走神的瞬間,羅瀾的身影突然從原地消失了!

    下一刻,他出現在了左側一個手持長矛的卡蜜拉身旁,匕首放在腰側一下子就貼到了她的近身處,手腕靈活再一翻!

    還未等形體消散,羅瀾已經從中硬生生地穿過,轟然破碎的水液中,他的匕首已經迅快無比地劃過了第二個卡米爾的喉嚨!

    旁側一把水劍刷的落了下來,羅瀾的飛起的一腳後發先至的正正踢在了她的下巴上,將其的腦袋轟的一聲爆的稀爛,無數水花飛濺了出來。站在最遠處手持短矛的卡蜜拉剛剛把手舉了起來,作勢欲投時,兩枚飛針已經刺過了她的眼楮,從後顱穿了出去,立時她就如失去支撐般坍塌下來。

    與此同時,羅瀾手中的匕首正好架住了一把斬劍,然後他另一隻手上突然綻放出白色的刃芒,陡然加速一個前沖,在擦過這最後一個卡蜜拉身側時,手臂向外利索一揮!

    “嗒!”

    他穩穩站定。

    卡蜜拉表情一僵,然後“砰”的一聲如同碎裂一隻瓷瓶般化成了一滴滴湛藍的水珠從空中墜落,再摔在地上砸個粉碎,濺起了片片晶瑩。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將盜賊的快速與猝襲發揮得淋灕盡致,沒有半絲多餘的動作。

    羅瀾重重喘了幾口氣,卻忽覺不妙。

    他慢慢回轉頭,瞳孔不可避免地收縮了一下。

    那裏,又是五個重新站立起來卡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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