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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一百八十章 地劍宋智

  

  “難怪任少名不是你的對手。”婠婠此時臉上又恢複了甜甜的笑意,道:“人家的武功雖然差勁,可是卻還沒有人能如此輕松就可以在人家的天魔力場逃脫呢!”

  “要打,其實我們差不多。”徐子陵雙手一動,忽然多了一張雪白的被單,包好還有沉睡的宋玉致,接著再輕輕一旋,把宋玉致整個人都消失無痕了,一邊道:“可能比起殺人我要好一點。”

  婠婠看得美目神彩閃閃,她飄過來,探出美好的嬌軀,微俯下腰身,看了半天徐子陵的雙手,忽然頗是不解地問:“這也是你的秘密?你不但能把刀劍藏起來,而且還能把人都藏起來?這個本事真讓人喜歡!”

  她最後羨慕無限地感歎道,那因為迫近而更加清晰的體香狂侵,差一點就沒有讓徐子陵心神散亂掉。

  “好了,迷音惑心試過了,政治聯姻試過了,武功對決也試過了,現在還用上了糖衣炮彈和美人計。”徐子陵苦笑道:“你還有什麼招兒?都施展出來吧!”

  “人家可是真心贊歎的。”婠婠聽了,卻不生氣,只是收回看著徐子陵雙手的目光,輕笑如嫣道:“你一個大男子不要那麼小氣,現在人都讓你救走了,你不應該大方地原諒人家的好奇嗎?人家只是想知道你的本事有多大,到底身上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就算我不原諒。”徐子陵頭疼道:“你還不是照樣如此對我,甚至變本加厲。你敢說你剛才沒有一點點殺心?你敢說你剛才不是佯怒出手,想借機試探?”

  “人家不是沒能殺得了你麼?”婠婠柔聲輕笑道:“不試探一下,人家怎麼可能死心?不試探一下,人家怎好向師門交待?你一個大男子漢跟人家一個小女子斤斤計較那麼多干什麼?你難道就不能縱人家一下嗎?你對這個心上人如此溫柔,卻對人家如此冷淡,真是讓人傷心呢!”

  “婠婠大姐,她是我妹妹,我對她好點那是應該的。”徐子陵讓婠婠繞得頭暈,道:“你呢?你現准確來說是我的敵人,我不拿出大刀砍掉你的小腦袋就算你好運氣了。”

  “這麼說你對人家還不錯中嗎?”婠婠一聽,不由失笑道:“一開始你不是要用刀砍人家嗎?人家可是讓你嚇著了呢,一見面就是一刀。你這個人現在還敢強詞奪理嗎?”

  “我強詞奪理也好過你使頻頻使用小花招來陰人。”徐子陵微微有些惱怒道:“難道你除了用媚音來迷惑人之外,就不能好好地說話嗎?天哪,麻煩你跟我說一句正常的,發自內心的,不是用上迷音惑心的話行不行啊?你不覺得你那樣說話很累的嗎?一個人應該喜歡說什麼就說什麼,不像老想著怎麼把別人迷倒!”

  “是嗎?”婠婠聽了,微微顰起長長的黛眉,樣子忽然更是楚楚憐人,輕問道:“人應該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嗎?”未等徐子陵回答,她又笑了,巧笑如嫣道:“人家習慣了用迷音惑心說話呢!倒不是一心想迷倒你這個頑固的家伙,再說,你好像沒什麼反應啊?你真的是一個大男子嗎?你老實說,在聽了人家的話之後,你心中有沒有一點點動心?”

  “……”徐子陵看見這一個喜怒變化隨意性情無痕難探的人間精靈,無語以對。

  他跟她相處越久,就越是分不出她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她說真話用媚音惑人,用假話也用,而且本身那些說話就真假難辯,聽起來更是讓人頭大三倍。跟這一個狡黠的百變精靈打交道,他得費上比起別人多一百倍的精神和精力。

  天知道她什麼時候又要玩什麼小花招!

  “下一次見面,也許我們就不能如此好好地談話了。”婠婠美目深注,看了一會,忽然幽幽歎息道:“下次見面我們也許就會是敵人,除非你能答應我們聖門的條件,否則徐子陵你休怪人家會向你出手才好!”

  “要不是你祝師沒有來。”徐子陵一聽惱火了,哼道:“你敢說你現在不會動手嗎?在外面樹林里就有你們好幾個高手,要不是沒有把握能截住我,你不早喚她們出來夾擊我了?”

  “人家不是沒有叫她們出來嘛!”婠婠輕笑道:“你這個人不簡單,人家能不小心一點?說不定制你不得反倒讓你制住了,那人家怎算好?你就看在人家身處險境而不怕的份上原諒人家一會好了。”

  “誰身處險境?”徐子陵聽了差一點沒有摔倒在地上。

  “你對人家那麼狠心,人家還不是身處險境嗎?”婠婠美目里盡是笑意,責問道。

  “好好好,我馬上就讓你解除危險,脫離險境。”徐子陵頭疼地道:“我走,我走還不行嗎?我走了你就脫離險境了。”

  婠婠一看徐子陵要走,也不相留,但當徐子陵正准備飛身入水的那一刹那,卻又輕喚了一聲,“喂,徐子陵。”這時她的小臉變得有些戚然,問道:“如果真有一天,婠婠要迫不得已來殺你,你會原諒婠婠嗎?”

  徐子陵頓了一下,輕籲了一口氣,回首沖著婠婠微微一笑道:“你都說那是迫不得已的,我想會的。”

  相比起跟魔女婠婠見招拆招地打交道,徐子陵更不願意就付面前這一個地劍宋智。

  因為跟那個小魔女相處雖然危險,可是她是自己心愛的人,值得。而且雖然她很多小花招,可是卻很是聰明過人,一看無效,不會重複,反倒會用新的花樣,小心應對起來倒有些新鮮,如果放開兩人共同的理念合作大計不論的話,感覺倒更像兩個不肯好好相處的小情人耍花槍。

  而面前這一個地劍宋智,卻讓他更覺心寒。面對這種聰明才智又政治過人的老狐狸,他提不起太多的好感來。

  宋智大約四十左右,身材極其修長,一襲白衣賽霜勝雪,頜下有著五縷長須,極是飄逸靈動。不過他臉上最出眾最讓人不敢輕視的是他那一雙慧能靈智而微帶憂郁的眼睛,那里面如湖似海,深不可測。

  宋智身上的氣息同樣深沉如淵,他風度翩翩,氣度非凡,讓人一眼看上去感覺就如看到諸葛武侯重生再世,或者于天上飛降,謫下凡塵一般。

  宋玉致陪坐在一邊,她帶點氣鼓鼓。

  雖然她也覺得自己沒有在宋家巨艦上等,而是偷偷地溜出去相迎徐子陵而讓敵人擒住,于心里有一點點不安,可是那也是因為她太擔心徐子陵,看見他過了約定的時間還沒有回來,所以才會那樣做的。

  她讓怒極的徐子陵狠狠狂揍了小屁屁一輪,打得她嬌羞之余也火氣大盛,如果不是看見徐子陵一身是水又胸衣盡碎狼狽不堪的樣子,如果不是看他為了自己好像吃了很大的苦頭的可憐樣子,宋玉致斷為會原諒這一個無理的家伙的。

  現在大半天過去子,可是她還沒有消氣。

  雖然心里原諒他了,可是她還沒有消氣。原諒和消氣是兩回事,所以,她看見徐子陵的時候,那眼光還是惡狠狠的,雖然打回是沒指望了,可是她絕對不會給他好臉色看的。

  最少,在她消氣之有不會。

  更重要的是,她在坐要他邊上,她二叔宋智可不是一般人,如果他要吃虧上當,她多少也能提點醒。

  雖然徐子陵對她這一個熱心的舉動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倒沒有反對她坐一邊聚話。

  “徐公子武技與智計驚天。”宋智向徐子陵從容微笑而道:“雖然鐵騎會高手如云,可是公子能在重重的包圍之中,巧施驚天妙計,斗智斗力,一舉擊殺天下聞名的青蛟任少名,真是大快人心之余,更讓人敬佩不絕。徐公子此戰必大下大動,世人必為之注目,江湖必為之驚懾,徐公子將一戰成名,成天下之後生俊傑也。”

  “宋二爺謬獎矣!”徐子陵嘻笑道:“小子一點小玩意兒,如何能入世人之眼,宋二爺見笑了。”

  “徐公子何須過謙。”宋智哈哈大笑,捋須而樂道:“之前已經聽魯弟及師道賢侄多次提及徐公子,當時已心中大歎,不想今日一見,更讓人驚歎于徐公子龍虎之姿。徐公子姿質驚世,未知日後有何打算?是否有逐鹿中原平複亂世安治天下之心呢?”

  “小子平庸無奇,安敢談天下之志!”徐公子也呵呵直笑道:“天下群雄林立,如何輪到我一個嘴邊無毛的後生小子來胡作非為?小子只要有‘三餐無憂勿複問,蝸居高臥不用催’這樣的生活就滿足了,微薄之技談什麼亂世爭雄,說出去都會笑掉別人的大牙呢!”

  “你就知道混吃等死,哼,胸無大志之人活在這個世上又有何用?簡直白白浪費米糧。”宋玉致連忙幫徐子陵加碼,希望宋智會因為徐子陵無大志向而失望,從而讓徐子陵安然脫身。

  “呵呵,徐公子又豈會是胸無大志之人,玉致你定要向徐公子致歉,否則我這個二叔也坦護你不得。”宋智那是屬于成精了的老狐狸級別的人物,就算沒有宋家密探的情報,沒有宋魯和宋師道在宋家的力薦,單單是擁有格殺任少名的武功和那份智計,就會讓他不會舍得這一個‘寄貨可居’的人物。

  宋家一向居于嶺南偏遠之地,雖然有很多好處,比如皇權鞭長莫及,家族勢力深入嶺南各地根基,雄渾無儔,不可動搖。

  可是也有致命的弱點,一來是南地蠻荒之地太廣,人口奇缺;二來是土地貧瘠難耕,窮苦遍地,地產財入更隨氣候失調常常一無所獲;三是人文教化不足,蠻族處處,平時總喜相互交戰不息,世仇無數,極難排解,加上禮教不足,信奉邪神妖魔者眾,以殺人睚眦等事為榮,雖然表面臣服,可是內里依然。

  如果要用南人組織起一支團結而又有紀律的軍隊,簡直就是勸盜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要用南地的地產錢糧來供需一支可以北上的軍隊,簡直比做無米之炊更難。

  宋家雖然不缺錢糧,可是如果想整軍向北征伐,那麼沒有十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慢慢積蓄是萬萬不能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宋家戰略

  

  一直以來,宋家都是守成有余,進取不足。

  天刀宋缺隱忍數十年,在嶺南紮下極深的根基,同時一直在整合著一支擁有南方蠻族凶悍軍隊,以待天時。宋家為了供需和積蓄起這一支軍隊的實力,近年更不息將最溫柔賢淑的族中長女宋玉華遠嫁給富裕的巴蜀之主解暉兒子解文龍來維系兩方的經濟交易。

  至于宋二小姐宋玉致,也指給近年來如日中天的李密之子李天凡聯姻。

  意圖讓天下群雄消去對南方土族的虎視,消去對宋家的猜疑,從而把目光轉向近來取代翟讓接收瓦崗軍的李密。此法一舉數得,若李密日後真的成功奪得天下,那麼宋家也可不費一兵一卒成為未來皇親國戚,退可守;若李密的瓦崗軍與北方群雄角逐失敗,那麼宋家則可一舉發難,借口出兵相助,盡可以收複已經打傷打殘的北方諸雄,進可攻。

  現在南方勢力第二大的勢力鐵騎會,已經崩潰,南方勢力剩下唯一能稍上得台面的只要林士宏的楚軍和巴陵幫的蕭銑兩方勢力。可是此兩人稱帝過早,已經讓天下人所不齒,加上宋家在南方早已經深入人心,楚軍和巴陵幫兩方勢力不但沒有能滲入南方,而且還替宋家阻住了北方群雄的直接相交接,讓宋家可以安穩無比地悶聲發大財,而北方有實力的群雄鞭長莫及徒呼奈何。

  宋家現在唯一要做是就是,如果選擇一個代表人物出來,摘混北方群雄對持這一潭水,好從中獲利。

  本來,宋家還要不斷尋找一個合適的對象。

  可是現在,宋家已經找到了。

  目前的他們已經擁有一個最好的人選,徐子陵。

  一個雖然名不經傳可是卻能在數百護衛之中從容格殺青蛟任少名的年輕人,一個可以在天下群雄眼皮子底下悄悄地撲滅宇文家在江都的叛亂,悄無聲息地控制長江之中最重要的城鎮揚州的年輕人,一個可以在江淮軍勢力控制范圍之內卻還能波瀾不驚安然發展的年輕人。

  他不但與宋家內部的宋魯與宋師道關系密切,而且坐擁揚州一地。揚州之富裕天下有名,相比起北方國都長安和天下名城洛陽,揚州這一個江都僅僅稍在其下,無論人口,或者收益,卻不遜色半分。

  最重要的一點,揚州與宋家勢力最近。

  面對如此奇貨可居之人,宋智又豈會輕易放過,經過格殺任少名一戰,他們已經毫無爭議地接受了徐子陵這一個年輕人,這樣的一個年輕人,正是他們推出前台跟北方群雄開戰的最好棋子。

  他們宋家唯一要做的就是,弄一點甜頭讓這一個現在還名不經傳的年輕人嘗嘗,讓他心甘情願地為宋家做牛做馬。

  “徐公子才華卓絕無可非議。”宋智捋須輕笑道:“我們宋家極是賞識像徐公子一般的少年英雄,此次徐公子受玉致她所托,前來相助格殺掉鐵騎會主任少名,本人在此謹代表宋家向徐公子致謝。也代傳家兄天刀之意,與徐公子結為同盟,日後守望相助。”

  “小子只身匹馬,何德何能與宋家大家大閥結盟,日後二爺有何差遣,讓人通傳一聲即可。”徐子陵淡淡笑道:“只要小子力所能及,一定千里效命。”

  “徐公子何必過謙。”宋智哈哈大笑道:“徐公子不聲不響驅逐去宇文化及的叛軍,現在坐擁江都,雖然天下少人知嘵,可是你我又不是陌生人,何必隱瞞太深?家兄與我等年歲漸長,熱血已經消退,族中英才當以師道為首,可惜其品性過于敦厚,非是爭霸天下之人選。徐公子命相天生奇質,有位極上位之風骨,家兄願全力支持徐公子爭霸天下,不知徐公子是否看得起我們宋家偏遠之地,是否願意與我們宋家結盟共成大事?”

  宋智雖然口氣平順溫和,可是一開口,卻讓人拒絕不得。

  “小子出身貧賤,無父無母,無教無師,如果膽敢妄想爭霸稱王,恐慌天下人大笑難禁矣!”徐子陵找了一個借口,放輕口氣推卻道:“宋家位居嶺南,英才輩出,世人皆知,家主天刀,絕世豪雄,無人能及,小子無才無德,安敢得宋閥主與宋二爺之錯愛,不勝恐惶啊!”

  “徐公子何須自貶。”宋智呵呵笑道:“以徐公子之質,人中龍鳳,宋智雙目不瞎,當能識人辯物。再說所謂英雄不問出處,想那大漢天子,當初也不過一小小亭長,徐公子如何不能位登大寶?如果徐公子覺得我們宋家尚不足誠意,不能齊心協力,家兄曾讓宋智才為傳言,如果徐公子不嫌棄,不嫌我們家玉致丑陋,願許配與徐公子為妻,讓和師道結為義兄弟的徐公子與我們宋家親上加親,不知徐公子以為如何?”

  徐子陵聽了暗罵,這個當著宋玉致的面說出來,他能拒絕嗎?

  想宋玉致那個性格,一拒絕了還不馬上跳河?

  可是宋玉致卻霞生滿臉地站了起來,違心地大聲道:“二叔還請收回此議,我最是討厭這個小賊了,我可嫁給天下男子,就是不願嫁給他!我絕對是不會嫁給他的!”

  “呵呵……”宋智是何等之人,也不答話,只是捋須大笑不語。

  “啊,宋家高門大閥,宋二小姐金枝玉葉,玉質華姿,小子如何膽敢高攀……”徐子陵還未說完,那邊的宋玉致已經一粉拳揍了過來,大喝道:“你胡說什麼?住口!阿爹那里我會讓他收回成命,你憑什麼在這里胡言亂語,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嫁給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宋玉致說到最後,連眼眶也紅了。

  “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致你也不用害羞,你爹及二叔如何會讓你錯過好兒郎,徐公子武功驚絕,才智超群,相貌更是英姿並發,自是玉致你日後最佳之夫婿,你又何必一時小女兒脾氣。”宋智哈哈大笑,絲毫也不因宋玉致強烈反對而有變動。

  “他早有妻子了。”宋玉致情急之下想到了一個理由,急道:“他早有兩個妻子在江都,他既有妻子,誰要嫁給他一個小混混做妾?他做夢!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嫁給他的……”

  “男子三妻四妾也很平常,特別是像徐公子這般有為之俊傑。”宋智伸手示意宋玉致坐下,沖著徐子陵輕笑道:“只要徐公子也肯納我們家玉致為正妻之一,日後平起平坐的對待,我們宋家倒也不會介意徐公子另有妻妾之事。看得出我們家玉致與徐公子也頗有緣份,應有可能成為一段大好姻緣之數。”

  宋智不等徐子陵回話,又輕笑接道:“三弟宋魯極喜徐公子之人品,曾多次與我們提及徐公子,此次他更是願意給徐公子為牽紅繩之月下老人,擬定良媒。師道對此事也是大力贊成,願意出力為徐公子與玉致的好事操辦忙碌,徐公子要三弟及師道他們失望嗎?”

  宋智一見徐子陵沉吟不定,又將宋魯和宋師道兩個搬了出來。

  “徐公子,如果你是為了玉致她曾去相見瓦崗軍的李密之子而分心。”宋爽是除了宋魯之外最疼愛這一個表侄女的人,他看不得宋玉致要受到徐子陵的拒絕,于是站了出來,道:“在此宋爽可以保證,玉致她根本就沒有見過李密之子就已經回轉,而且在此之前,我們宋家與他們李家的婚約也已經解除了。”

  “如果徐公子不放心。”宋智微笑著加碼道:“我們宋家可以宣示天下,說我們家玉致早與瓦崗軍李家解除婚約,今與徐公子喜結姻緣,如何?”

  “你先不要說話。”宋玉致一把抓起徐子陵的手,拉著他就往船艙里去,一邊道:“我有話想先跟你說。”

  宋玉致拉著徐子陵回到自己的船艙,關上艙門,美目緊緊地盯著徐子陵,好久也不說話。

  徐子陵微微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是……那沒用的,這個決定不是你可以改變得了的。”

  “如果你答應,那麼你就是豬!”宋玉致美目忽然紅了起來,她咬緊自己的櫻唇道:“瞎子也看得出我們宋家是在利用你的,你只有揚州那麼一丁點人,你以為真的輪到你來做皇帝嗎?你不要做夢了好不好?”

  “我沒有做夢。”徐子陵伸出手,輕輕地拭去宋玉致腮邊的淚水,輕柔地道:“我只是想你可以少流一點眼淚,無所謂誰想利用誰,這些事,就讓我來承擔吧,你只要像以前那麼開開心心地生活就行了……”

  “你以為我有可能會開心嗎?”宋玉致拼命咬緊嘴唇,極力控制著自己的眼淚,道:“你以為我日後要成為你的一個負累了,還會過得很開心嗎?你這個人不是無所不能嗎?你為什麼不想想辦法?你何必那麼為我著想?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難道就不能為自己想一想麼?你為什麼不一口拒絕二叔他?”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徐子陵苦笑道:“那你為什麼要拒絕?我自然是明白你的心的,所以,你讓我如何開口拒絕?而且,他們決定要做的事,不是你我就可以阻止的。”

  “不,不!”宋玉致低下螓首,美目中眼淚再也忍禁不住,滾滾而下,她大哭道:“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這不是我想要的,你要想想辦法,你一定可以的,你快想出一個好法子來……”

  “現在沒有辦法。”徐子陵歎了一口氣道:“不過我們可以拖,慢慢地拖著時間,也許拖到某一天,事情就會有轉機了。你放心吧,就算再難,我也一定會想出一個好辦法來的。乖,不要哭了,你的眼淚讓我簡直無地自容,現在連你也拉下水了。玉致,真對不起……他們這個決定,真是讓我束手不及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暗戰于宋

  

  正當徐子陵和宋玉致商量半天,打算先模糊地答應下來,用一個無恥的拖字訣拖個三五年,等徐子陵的勢力慢慢漲起來,到時能與宋家平分秋色再作細談。這時,宋爽來代宋智催促兩人的時候,偷偷塞了一封信給徐子陵,徐子陵一看落箋是宋魯,更是不明其意。

  宋爽卻微微一笑,伸手拍拍宋玉致的小腦袋,又輕輕將她小臉上那殘淚新痕拭去,點點頭,也不說話,競自出去了。

  徐子陵和宋玉致兩人大不明白,四目相對又各自搖頭不解。

  不過等他們拆信一看,卻又大喜過望。

  徐子陵和宋玉致看過信,心里有了一點兒底,也不在乎宋智的條件了,甚至當宋智提出來請徐子陵盡早抽時間往宋家山城走一趟,去會見天刀宋缺,徐子陵也故作沉唔一下便答應下來了。宋智一看徐子陵和宋玉致兩人如此,又看宋玉致雙目還微微紅腫,輕輕歎息一下,若有若無,後來倒不相迫得太急,甚至自動放棄了要隨徐子陵一同回去參看他在揚州的控制勢力和運作。

  本來徐子陵和宋玉致要是一直強不答允,宋智倒還有頗多政治招兒玩出來。

  可是現在徐子陵他們大大地退讓了一步,卻又讓他不好太過頭,隨意試探徐子陵幾下口風,發現徐子陵政治上頗是幼嫩,卻是性情中人,不由更是放心。他沒有再跟徐子陵多談細節,也沒有跟他立書盟約,倒是在口頭上稍稍鼓勵了一下,活躍一下雙方之前的尷尬氣氛。

  宋智裝著沒有注意徐子陵和宋玉致兩個人的手在偷偷互握,看見兩個人都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生怕自己會提出更多的條件來趁機敲榨。宋智是何等之人,他又如何會不知進退之道?他自然知道有些東西欲速則不達,太過了反倒會有逆反的效果,特別是像徐子陵那般的正處于叛逆期的年輕人,太多的壓力會輕易地沖破理智,讓他作出逆反心意的舉動來。

  畢竟,兩方的維系,還只在于徐子陵和宋玉致偷偷互握的雙手之上,現在兩個人的關系還脆弱得很,太大的壓力也許會讓兩人不得不松手放棄。

  宋智哈哈大笑,不再談論正事,卻與徐子陵聊起家常,一副長輩的口吻,連之前的徐公子也改口稱呼為子陵了。宋玉致自船艙出來,不再言語,臉上紅霞生頰,可是目中卻喜怨參半,時喜時憂,而且隨著雙方關系慢慢和緩下來,還似乎放下了什麼心頭大石,微微地松了一口氣。

  徐子陵卻不,他偶爾在偷看宋玉致,越看宋玉致的嬌顏,他就似乎越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再不推辭相拒。

  這一切,都讓宋智看在眼中。

  因為宋玉致一看兩方關系和緩了,忽然想起了自己小女孩子家的身份,雖然不舍,卻不願意再隨徐子陵出去江湖上走動了。這讓宋智更是大為滿意,畢竟,宋玉致還是他們宋家的女兒,在這種情急關頭,她心中最為偏幫的,還是自己宋家,于是,他更不起疑。

  徐子陵為了能夠留下來多陪幾天,借口幫宋智一同清理九江城中的鐵騎殘余勢力,讓宋智第一次親眼目睹了徐子陵的驚人實力,也讓他大為歡喜,覺得宋家能夠在各大閥之前收取一個可以當眾格殺任少名,可以在戰場上用斬馬刀瘋狂破陣砍殺敵軍勢不可擋的年輕人是多麼理智。

  對于徐子陵這一舉動,宋智完全理解,這是徐子陵對他們宋家示好的表現,而且隱隱還有顯示自己實力讓宋家重視于他的意思。

  因為宋家潛在勢力在九江城中的突襲,加上會主任少名被殺,忠誠的親衛們幾乎全部自殺相隨,少部分骨干也讓潰軍所殺,鐵騎會士氣更是低落,無心戀戰。由惡僧法難和豔尼常真收擾起來的殘余勢力快速退出九江,另幾批部隊因為責怪崔紀秀的無能和懷疑他里通刺客,一旦退出風火正盛的九江城,馬上掉頭攻擊林士宏的楚軍。

  少數人帶著部隊潛逃于野,落草為寇。

  任少名帶來的外族勢力拼命想整合殘軍,可是因為他們是外族身分,加上雙方都因為任少名被殺而火氣狂燥,幾乎沒有那個散部的勢力肯聽從那些外族高手,常常是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一時間,鐵騎會的殘余勢力消耗更盡。

  一股不知名的地下勢力用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抹去了很多小的殘部,甚至還格殺了不少的外族高手。

  就連宋智連弄不明白,不過這似乎不算是什麼壞事,至少在明里,整一個九江就是宋家的了。

  徐子陵卻暗歎,果然不愧是魔門之中最有實力的陰癸派,也只有她們那些聰明的陰癸魔女,才來得及在大亂中反應過來,偷偷地分得一杯羹。

  九江之亂,快得讓人不敢相信,在眾人還在猜疑任少名之死時,宋家已經完全控制九江之城,邊上的勢力比如蕭銑得大呼自己遲鈍,就是連知道內情的楚軍也在九江占不了什麼便宜,林士宏的軍師崔紀秀灰溜溜地于宋家控制九江之前遁走,挾帶著先前徐子陵在他心中留下的驚怖陰影。

  三天之後,九江城內的殘敵已經減盡,徐子陵再沒有留下的籍口,只好帶點不舍地告辭而去,宋智此時卻表現長者風度,不但設宴相送,還知情識趣地讓宋玉致代送一程,讓他們兒女情長一回。

  徐子陵急急轉回東溟巨舶,當他發現羅刹女傅君婥來了,高興得驚疑不定,疑為夢中。

  傅君婥一看徐子陵,也淚灑一地,顧不得眾人在場,撲進這一個近兩年不見的心上人懷里放聲大哭,一訴自己心中的思念之情。冰美人傅君媮一看自己平日總是酷酷又喜孤獨的大姐如此動情悲切,本來想說兩句徐子陵的壞話,可是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眾女知情識趣回避,讓徐子陵和久不相見傅君婥兩個相處聚話。

  傅君婥苦苦相思,一朝得見,珠淚奔湧不絕,兩個人無話對訴,只有瘋狂地向對方索取著唇舌,感受著對方無盡又纏綿的愛意。情火熊熊地燃燒著兩人的心胸,傅君婥因為師尊的默許,讓她大為安心,又見愛人大為情動,加上自己苦苦相思終于一朝得見,也一改平日之矜持,放任著徐子陵的輕狂。

  如果不是擔心和害羞眾女在外的窺見,傅君婥簡直就沒有讓霸道的小冤家那狂熱情火給融掉,一舉讓他得寸進尺。

  她現在對于他的抗禦力,已經減弱到了極限,她再不能板起一張冷冰冰地臉孔對著他了。兩年不見,不說任他輕狂,就是真的讓他揉碎自己的身軀,也是心甘情願。

  因為,她亦是那般的思念著他啊!

  傅君婥那個‘結發小繩’帶來的效應,讓眾女皆剪下一絲最滿意的秀發,親手織成最合意的小繩子,編成小小的辮子,分成數股又緊緊相纏地戴到徐子陵的手腕上。

  貞貞和素素兩女還在‘希望’村沒來,不過卻托傅君婥帶上;單琬晶也小小地做了一條,很有特色地加了一些曬干的海草織在一起,表示她和他兩個人獨特的相處和相戀。讓徐子陵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的是,傅君婥竟然也替冰美人傅君媮把她的秀發做的小繩子戴在他的手腕上,不但冰美人本人沒有反對,就連單琬晶竟然也沒有露出奇怪的表情。

  徐子陵不知道冰美人怎麼可能放開她那倔強又固執的觀念,敞開她的心扉的,可是女孩子的害羞心思卻深究不得,他只有先行歡喜接受,再慢慢探知這一份好奇。冰美人雖然也有結發小繩戴到徐子陵的手里,不過卻對他更是冷淡,幾乎沒有用正眼去看他,甚至不跟他說話,說話也只是用小鼻子輕輕地哼。

  等眾女情緒安撫下來,徐子陵便一一道出格殺任少名和與宋家的二把手宋智的暗戰,眾女不由都長聲歎息。對于徐子陵能格殺任少名,沒有人不深信不疑,可是當聽到他用那麼極端的一個方法時,就連本來不想理會他的冰美人也禁不住哼了一句:沒有摔死算你大命。

  她們當然知道在風比較大的夜晚放一個那麼大的孔明燈,然後在任少名的打斗之中找准一條自天空中垂掛下來的絲帶會是何等的艱難。

  幸好徐子陵成功了,否則想必不會那麼容易格殺掉由無數人重重護衛的任少名,更加不可能那麼順利就可以在幾百人的環顧下離開。相比眾女的反應,東溟夫人更加在意的是徐子陵與宋家的暗戰,她聽了徐子陵的話之後,一直微顰著長長的黛眉,好久,才輕輕點頭。

  “子陵,這一次要不是銀龍拐宋魯如此幫你,你和宋玉致兩個就真的麻煩了。”東溟夫人舒展眉宇,微微笑道:“這一個宋魯的眼光倒是不錯,心境也夠開闊,是一個人物。有他幫你在宋家幫你打點,有他助你一臂之力,你日後處理起宋家的事務,想必就會得心應手得多。不錯,他幫你解開了一個大難題,你這一回真的是遇上貴人了,有這位宋三爺在,你和宋家的暗戰就有勝無敗,唔,這可是一個好消息呢!”

  “運氣罷了!”冰美人傅君媮哼道:“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記得當初相見宋魯老爺子的時候,他的確很是欣賞子陵的。”傅君婥回憶道:“雖然我們與他相處的時間不多,只有短短的三天,可是當時子陵所說的流民之策,讓他極是感動。宋師道和子陵結義一事,也是他自願為證的,他這個人非常豪爽,而且極重義氣,更沒有高門大閥小看人的眼光,的確是子陵的貴人沒錯。”

  “他這麼幫子陵,我們送他一點小禮物表表心意吧!”單琬晶提議道。

  “小傻瓜。”東溟夫人微笑道:“我們一那麼做不就告訴宋家的人,他跟我們關系密切了嗎?”

  “那怎麼辦?”單琬晶微微苦惱地道:“這麼好的一個老頭子,送他一點東西讓他高興高興也不行嗎?”

  “他雖然須發俱白,可是哪里是老頭子。”傅君婥一聽,不禁于嘴角微勾一道好看的孤形,道:“他也就四十歲左右,長得極其威武,是一個英雄豪傑的模樣,不是琬晶妹妹想的那樣是一個老頭子呢!”

  “也許。”東溟夫人美目看了一眼徐子陵,微笑道:“你們可以為那個宋家的二小姐准備一點禮物,她那般的聰明,如果收到了大家的禮物,自然就明白什麼禮物是送她的,什麼禮物是送給宋魯宋三爺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路上有敵

  

  “徐公子你說的那個婠婠魔女是不是很漂亮?”如茵小姑娘問。

  根椐如茵的理論,徐子陵不能出門,他一出門就會帶回一個女孩子,而且還是大美人那種。從最初的沈落雁,到後來的冰美人傅君媮,再到找上門來的傅君婥,最後,又跟宋家的二小姐扯上了關系,而且似乎還很有成功的希望。

  不過這一些倒不是她最關心的,她最關心的是徐子陵口中那個會不斷用迷音惑心術的陰癸派天魔女婠婠長得怎麼樣!在她的第六靈覺里,覺得這一個魔女會比那個宋玉致更加危險,更大威脅。徐子陵在說起或者看向某些跟自己有關的女孩子時,那雙清澈如泉的眼睛會有一種光芒。

  如茵很細心地發現,徐子陵在說起這一個魔女的時候,那眼中隱隱也有這一種光芒。

  所以,她決定問個清楚問個明白。

  “漂亮?”徐子陵微微皺了一下眉,道:“用漂亮不足形容婠婠,應該用一個人間精靈來形容她更合適些。”

  “下次帶我去看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麼漂亮!”單琬晶微微惱氣,她揚起小粉拳,哼道:“長得漂亮又有什麼用?要像君婥姐姐那般有性格才好!要不,就像貞貞姐姐那般溫柔!光會用迷音惑心術來迷惑男人算什麼本事,她真長得漂亮根本就沒必要那麼做,就像石青璿石大家一樣,長得連我一個女孩子看了也驚歎得回不過氣來,那才叫真美!”

  “石青璿長什麼樣?”徐子陵一聽,急問道:“快說說。”

  “不告訴你。”單琬晶一看徐子陵那猴急模樣,馬上大搖其頭道:“想知道?沒門!”

  “下次看見了。”冰美人傅君媮冷哼道:“我們三個就把那個魔女給殺了!省得有人老是心思思!”

  “你們三個要殺她?”徐子陵一聽,連忙排解道:“她的天魔大法很厲害,已經達到十六層以上了,而且輕功驚世,就算你們三個合起來勝過她,也絕難傷她,更別說殺得了她。”

  “子陵你的意思是我們三個的實力疊加起來似乎還只能跟她打個平手?”傅君婥有些驚訝地歎道:“看來這一個天魔女婠婠倒真有幾分本事啊!二妹現在心結放開,功力突飛猛進,已經隱隱有突破九玄大法第八重的跡象,我也差不多,而琬晶妹妹因為極勤奮練功,功力更不在我們兩個之下,如果說我們現在合起來還不是她的對手,那她就真的很是厲害了。”

  “合起來功力自然強些。”徐子陵一看眾女如此較真,不由哈哈大笑道:“可是你們是三個人,她只是一個人,就算你們再默契,也不過只能比她強上一分半點,絕對是奈何不了她的。況且天魔大法的奇妙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單單是天魔力場這一樣,就可以讓她從容脫身了。”

  “哼。”冰美人傅君媮小鼻子輕哼,站了起來,也不說話,直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啊?”徐子陵奇問道。

  “練功。”冰美人再哼了一聲,出去了。

  “……”徐子陵徹底無語。

  因為又有強勁對手的出現,更在冰美人的帶動之下,單琬晶也鼓足勁頭去練功,反正徐子陵回來了,她心更踏實,一想到一會兒自己練得滿頭大汗可以讓他關心讓他心疼地擦拭一下,那心更是甜蜜,于是也微微歡呼著沖出去了。

  剛沖到門口,又跑回來拉上傅君婥,理由是三人在更默契地配合作戰。

  傅君婥本來不太想離開徐子陵的身邊,卻拗不住小公主,只好隨她去了。

  如茵也興趣勃勃地去看熱鬧,她是一個玲瓏之心的女孩子,她覺得夫人也許會有些話跟徐公子說的,想必自己不伺候在旁她更好說話,于是干脆跑去看熱鬧去了。而且她也喜歡這樣,她覺得越跟三女關系越好,自己在她們中間出現就越是自然。

  “子陵,我有些話想對你說。”東溟夫人一看眾女一下子跑個沒影,不由輕輕搖頭,伸手讓徐子陵坐到身邊來,微笑地撫了一下他的黑發,溫和地道:“子陵,我看你近來心緒似乎波動太大,恐防于提高修為有礙,所以想跟你談談……”

  三天後,徐子陵又依依惜別眾女,獨自上路去。

  傅君婥等人雖然萬般不舍,可是也是明白男兒于世,當有作為,天天與她們相厮一起只是一時之歡,對日後可沒有什麼好處,特別在徐子陵這一個時候,他更要把握時間去做更多的事。

  徐子陵回到江都,回到希望村又與貞貞素素兩女相聚一天,又和虛行之他們交待幾事,一人單騎向飛馬牧場的方向而去。座下的,自然就是那匹越來越是高大越來越是黑如墨晶的天魔之駒‘未名’。雖然開始時忙著營救一直沒有給小馬駒取名字,後來徐子陵也懶得去取了,干脆就叫‘未名’。

  雖然小馬駒現在連半歲也不足,可是已經遠遠超過一般的馬匹,頭高九尺,身長丈二,它的肌肉近完美而自然,並沒有高高隆起,像個蠻牛一般充滿爆炸般力量。它的身軀除了極其的高大和修長外,倒沒有一匹成熟壯馬的模樣,相反,未盡完美的馬身倒有不少幼嫩的樣子。

  不過它身上的氣息簡直強大到了極點。

  經過徐子陵一有空就灌輸和融和天魔真氣,此時的它已經幾乎完全融和掉灌輸在它體內的天魔真氣。它腦門的天魔墨晶也變得極小,雖然它不會使用它強大的勁力攻擊,可是四處亂蹦亂跳像一個輕功高手那般一時躍上樹頂一時騰上屋頂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平時徐子陵很少放它出來,一般都在意識空間里沉眠,這一回難得地將它派上用場,可是把它高興得直蹦蹦,撒歡兒跑起來跟飛似的。

  徐子陵也由著它胡亂而跑,自從跟東溟夫人談過話,徐子陵自覺之前的星變心境變化太大,太隨意而行事,反倒落了跡。讓東溟夫人一語點醒的徐子陵,此時更加精神氣足,煥然一新,有如重生過一般神采奕奕神采飛揚,他身上的氣息,也開始漸漸變得內隱變得甯靜,如湖。

  有風輕來,湖面微波,可是一旦風止,那麼就波平如鏡。

  這是自徐子陵自井中月和星變之境後,又新悟到的一種境界,介乎井中月的‘永恒不動’和星變的‘萬變不變’之中,既不是止水不波,也不是百變無定,而是‘風過湖平’鏡湖心境。

  一切自然。風來,水起;風過,湖靜。

  徐子陵如果在沒有人的地方,大多任‘未名’撒腿狂奔,而經小鎮小村而過時,則緩緩而行。特別是他當然知道宋家大力幫他造勢,把格殺任少名那一個事宣揚得整個江湖都沸沸揚揚,轉移掉他們宋家在九江獨霸局面的視線重心時,更是讓‘未名’放慢腳步,灑然而行。

  因為後面有無數的人已經發現了他,直追了上來,雖然這些人日夜追趕,可是如果讓‘未名’它放開步子,他們會摸得著徐子陵的影子才怪!徐子陵現在心境轉變,也不介意多殺幾個外族的高手立威,反正都引起世人的注意了,何不干脆弄大一點動靜,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來,從而讓虛行之他們做什麼事也好方便一些。

  小馬駒‘未名’似乎天生就跟徐子陵的心靈有一定相通之處,它倒沒有一絲的不習慣這種相對它而言就像烏龜一般的速度,也許這也跟它體內有著龜那樣的土脈有關。它一路緩緩而行,一路聽著徐子陵大唱現代歌曲,雖然一個字也沒聽明白,可是卻聽得津津有味。

  要知道如果在以前,徐子陵很少有這些高興和放縱的時候。

  天空之中有一只靈鷹閃過,徐子陵微微一笑,來了。

  等了一天,敵人終于追上來了。

  可是他們沒有愚蠢得馬上就追殺過來,而是派來了靈鷹來查探,唯防徐子陵聞訊而逃。他們慢慢地越過徐子陵的前頭,四面地合圍上來,對于這一個可以在幾百人圍顧之下強行殺掉任少名的超強年輕高手,沒有人敢有一絲大意。

  這也許是那個花翎子的飛鷹吧!

  徐子陵帶點羨慕地看著天空的飛鷹,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空去西藏一趟,不知道屬于自己的金雕什麼時候也像現在那只靈鷹一般升空探敵。

  現在那個黑衣人的天魔真氣完全用完了,而且連自楊廣行宮中的‘變態人妖’還有那個會魔相神功的‘姆形男子’他們兩個身上吸取到的真氣也全部用盡了,盡管這樣,二百人的黯魔隊也只是每人分到一點點,除了讓身體變成更加完美之外,倒沒有增加大多的實力。

  至少,跟小馬駒‘未名’那是沒得比的,它一個就占了那個黑衣人的近半天魔真氣,換成一個人,如果沒有出現讓天魔真氣脹爆身體,想必定是一個速成的一流高手。可惜成年人是不可能那樣灌輸的,成年人的身體已經接近完美,他們的身體大多有灌輸的上限,一旦遠遠超出,就會痛苦之極,甚至可能不堪忍受而自爆。

  也許,這一些事,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解決。

  需要徐子陵最為缺少的時間。

  等徐子陵唱了兩遍‘精忠報國’之後,敵人在樹林隱現,才自四面八方圍了上來。

  讓徐子陵有點失望的是,自己唱這個完全白費氣力了,沒有那一個外族人聽得懂,以前看YY小說時看見一唱這個歌就會讓外族人嚇破膽子的事,原來是瞎扯淡。

  別人才不管你唱什麼,他們是來殺人的,並不是來聽歌的,他們並不會因為他唱不唱歌,說不說話而放棄攻擊,更不可能讓一首歌嚇得魂飛魄散。沒聽懂是一回事,就是聽懂了,更沒有人在乎!誰會在乎一個敵人唱什麼或者說什麼?

  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人在乎這個!

  敵人四面八方地湧來,人人身穿胡服,鼻子和眼睛也和漢人大不相同,這些來自外族的胡人比漢人更有輪廓分明的線條和充滿風霜侵襲的蒼桑。他們的眼神更加不好,一個個就像一匹匹餓極的惡狼,血紅著眼,手中的彎刀就像鋒利的爪子,密密麻麻,輝耀晃眼。

  徐子陵靜靜地等待著,井中月隨便地放在用兩片木皮包起來的一個極其簡陋的刀鞘中,同樣靜靜地等待著徐子陵的召喚。徐子陵卻沒有著急,他在吃著豆子,希望村里收獲出來的糧食,村中人炒熟送他試鮮的,因為人人都送一點,結果……連‘未名’一起吃了幾天連還沒有吃完。

  為什麼?

  為什麼高手總是最後才出場?難道他不知道人的耐心總是有限的嗎?

  這是徐子陵心中很不解的問題。
第一百八十四章 鐵勒武士

  “這里總也有三百人吧!”徐子陵輕輕歎息一聲,道:“不知道日後會不會有人借此來大做文章用來攻擊說我嗜殺和人性滅絕呢!不過現在,我也顧不那麼許多了……再說這些外族的家伙,全跑來中原之地來行凶作惡多年,也不知殺了多少人,我還留著他們干什麼!”

  徐子陵一邊輕輕歎息,一邊緩緩翻身下馬。

  拍拍‘未名’,讓它原地呆著繼續吃它的豆子,徐子陵緩步向前,一步一步。

  那些胡人一見徐子陵下馬,馬上就有一聲呼嘯而起,幾乎所有的人都行動起來,前面的胡人更是悍不畏死地沖了上來。除了極少用矛的,大多胡人都揮舞著閃亮的彎刀。他們在人群之中爆發了一種嗜血的狂熱,仿佛一群嗅到了血腥的餓狼。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中的高手藏在哪里等待偷襲,可是徐子陵卻不介意先拿一點小兵開開殺戒。

  反正他們在屠殺漢人也從來沒有手軟過,這一回,就輪到他們嘗嘗被人屠殺的滋味了。徐子陵在槍矛和彎刀即將及體的一刹那,雙眼忽然爆起了一陣血紅之意,里面盡是殺戮。

  “嚎嚎嚎嚎嚎……”徐子陵口中,有一股沖天的咆哮噴薄而出,手中的井中月閃現,一道長長的金色刀芒暴長,延伸出刀尖長達二尺開外。只要是讓這一道金色刀芒碰到的東西,無不一分為二,槍矛,彎刀,手臂,人頭,身軀,徐子陵一直向前沖殺,所到之處,無不披靡。

  一時間,人頭亂飛,殘肢四跌,頸血沖天……

  徐子陵像長出了十數只手臂一般,有如天魔降臨,手中金色的井中月化著千萬道金光爆射向四周,將面前一切生命統統送入地獄。

  遠處有數個武功高強一些的胡人忽然大吼,排眾而出,悍不畏死地撲上,直撲向刀光之中。幾人一遇刀光,如春陽融雪,兩個人的身軀登時四分五裂,可是另外幾個不顧手臂身軀傷殘,舍棄一切地攔腰撲入刀光之內,分取徐子陵全身上下,分取他的手足,意想將他抱住拖住。

  天空之中,有一個年青外形俊朗的男子如一只飛鷹,趁著這一機會,暴射而下。

  他的手中有劍,劍氣如虹。

  徐子陵哼了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消失。

  等那個胡人青年一擊不中,徐子陵早就躍入另一群向這邊殺來的胡人之中,挾著一股血雨腥風,化作一條血龍滾滾而去。胡人青年伸腳踢著地面上的兵刃,將十數樣兵刃,踢飛向徐子陵的後心,意想將他阻住。

  徐子陵沖天而起,躲過急射而來的兵刃,一個飛縱,沒入路邊的樹林之內。

  胡人青年見此馬上厲嘯,樹林里頓時有十數高手閃現,合擊向徐子陵。

  等眾人將徐子陵圍住,天空中始有一人緩緩飄降,其白衣如雪,身形修長,年紀大約三十左右的成熟俊美男子,有如天神降臨一般緩緩飄下。用一種睥睨于世的態度看著徐子陵,其眼珠發藍,嘴角卻帶有一種永恒的微笑,讓人感到其風度翩翩格外飄逸,相比起來,他身上的氣息卻如山一般沉雄巨大,有一種讓人根本無法撼動的感覺。

  他背後有兩個巨大又頗有孤度的金盾,相對斜掛,有如飛翼一般,助佑著緩緩飄降,讓他身法更是流云一般飄逸靈動和瀟灑自如。

  另一邊,忽然也有一聲嬌叱,一個粉臂露臍的異族少女帶著十數個高手閃現,她手持雙刃,如靈鷹飛降般向這邊盤施而下。此女輪廓極美,刀削分明,臉部線條並非中原一般女子那般柔和,相反,挺直的鼻梁極具英氣,長長月眉之下更有著寶石一般的明眸,微藍,如湖似泊,引人之極。

  這個異族美女大膽豪放,比起徐子陵之前看過的外族美女淳于薇,此女更具外族之貌,頭上的秀發結滿了無數的小辮子,小辮子一條條如瀑長長垂下,尾端飾滿了各種各樣小小的寶石飾物,額前尚有一個稍大的銀月寶飾,相映起來,更是璀燦異常。

  此女頭飾複雜,讓人眼花繚亂,可是身上的衣著卻出奇的大膽和簡單。一身胡女慣著的勁裝上衣,僅掩酥胸和玉背,卻暴露出大片潔白的香肩。

  下身亦是胡女的短皮裙,小馬鞋尖尖,輕巧得有如林鹿之印。

  她的眼神非常不好,有如刀子,一眼看過來,仿佛要在徐子陵的身上割下一塊肉來似的。

  徐子陵卻不,他的眼神好極了,嘴角甚至還有一絲半點的微笑。他一刀揮出,金芒遍地,將一個心急搶功的胡人男子身首兩半地斬殺,再一腳將這兩截尸骸踢向那人狂怒的同伴,然後將井中月歸入那木皮做的刀鞘之中,擦擦染滿鮮血的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微笑地看向那個白衣如雪的領頭男子。

  那個白衣男子風度極佳,明明是敵人,卻還向徐子陵微微點頭致意道:“本人長叔謀,今次來是想向徐公子討回一筆血仇。之前徐公子刺殺了任少名是家師的兒子,長叔謀奉家師之命照拂,想不到卻讓徐公子所刺致死,所以,長叔謀想借徐公子的首級一用,以平息家師的怒氣。”

  “要借可以。”徐子陵點頭微笑道:“就是不知你們有沒有辦法借得動。”

  “借不借得動一會兒就知道了。”那個胡人青年也飛入林中,冷哼道:“本人是鐵勒飛鷹‘曲傲’的三徒庚哥呼兒,正想領教一下尊駕的高明。”

  “這一位是本人的小師妹花翎子,她是我們鐵勒的驕傲明珠,也是家師最小最寶貝的徒兒。”長叔謀又將那個異族美女向徐子陵介紹,隨後又伸手示意一下周圍的鐵勒高手道:“這些都是家師親手訓練的鐵勒勇士,中士人稱鐵勒三十二彎刀武士。”

  “是三十一彎刀武士。”徐子陵更正道:“剛才有一個已經讓我送下地獄做油炸鬼了。”

  “徐公子好快的手。”長叔謀聽了卻不生氣,伸手止住眾人暴怒的攻擊,他表面毫不動容,只是眼中極快地閃過一道殺機,只聽他微微笑道:“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徐公子能那麼快得手,相信這一把會散發金芒的怪刀有很大的幫助。”

  “你也覺得我這把殺豬刀不錯吧?”徐子陵呵呵笑道:“自剛才入林為止,我這把殺豬刀一共殺掉你們六十二人,連這一個,一共六十三個。我不介意再殺多幾個,如果你們硬要送死,我也不能太拒絕對不對?”

  當徐子陵此話一出,那個花翎子再也忍禁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氣,身形一動,雙刃已經閃電般飛射在徐子陵的眼皮之上。

  那個胡人青年反應極快,手中的長劍寒星點點,灑滿半天,幾乎將徐子陵的整個人淹沒在那星光之下。

  長叔謀沒有出手,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修長的手指在背後輕輕互結,那修長又極具孤形的金盾,則在他身上的氣息之下微微顫動,仿佛隨時都在飛擊而出一般。他身邊那些鐵勒勇士,瞪著牛一般的眼光盯著,只要長叔謀稍一示意,他們就會瘋狂地撲上,將徐子陵整個撕碎。

  林外還有二百多人,他們將整一片樹林重重包圍,不少人手持勁弓利矢,瞄向天空。

  他們知道徐子陵有一手凌空飛渡的本事,這一次是絕對不會讓他如此容易就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隨風溜走了,在擅長弓矢的鐵勒人面前,像一個飛鳥般溜走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鐵勒人愛馬,有幾個鐵勒彎刀武士一看‘未名’如此高大神駿,心神大動,一個個緩緩地迫上來,形成一個小圈子准備將這一匹還在不停咀嚼的墨騅抓住。當然,如果不是徐子陵從來都是坐在‘未名’它光光的馬背之上,從來也不曾想過用缰繩去束縛它的話,那些鐵勒人還不會那麼小心。

  現在他們一看,顯然這一匹還是沒有馴服的小馬,尚未加籠嚼缰索,不配馬鞍繩鞭,想抓住它不能大意。

  幾個鐵勒武士默契地合圍而上,馴服烈馬是鐵勒人天生的本能,既然已經有了眾多的人手去圍捕那個天殺的賊子,分幾個人捉住他的座騎更是無可厚非。所以,在一個小頭目的帶領下,幾個鐵勒人一心想抓住‘未名’來邀功。

  只是,他們不知道,這一個小馬駒,卻是一個接近他們那個二頭領庚哥呼兒一般功力的‘高手’。

  他們對于天魔真氣一無所知,小馬駒有天魔墨晶貯藏氣息,外表倒也與一般馬匹相近,如果不是與它的功力相近的高手,如何能探知發現這竟然是一匹‘高手’之馬。

  誰能想到如此荒謬如此不可思議的事?

  ‘嘶……’

  徐子陵的殘像消失,那影子讓花翎子的雙刃穿刺而過,庚哥呼兒正與花翎子微怔,長叔謀早已經金盾在手,沖天而起,向一個鐵勒武士鋪天蓋地的殺下。

  徐子陵抽回在套在那個鐵勒武士頸中的金剛鑽線,微哼,整個人一旋,井中月出鞘,金色刀芒暴起,同樣直沖斗牛,在那金盾飛削而下之時,毫無花假地與長叔謀硬拼一記。

  兩人身形暴震,各自震退,長叔謀自天空中幾個翻旋,回過氣來,金盾又下。

  徐子陵卻正在庚哥呼兒在近身博殺。他搶入庚哥呼兒的劍網之中,雖然前胸的衣服早讓那凌厲的劍氣絞得粉碎,化作蝴蝶片片飛舞。不過徐子陵成功搶入庚哥呼兒的面前死角,雙臂架開庚哥呼兒的肘擊,雙腳不停交換著壓著對方的腳面,雙膝連連閃擊庚哥呼兒的軟肋。

  庚哥呼兒痛得頭昏眼花,不過卻死纏著,不肯任由徐子陵離去,因為在徐子陵的背後,花翎子已經持著雙刃殺到,兩股寒星爆發,形成兩團四射的芒焰,將徐子陵整個淹沒。

  更隱蔽的是,一只健碩玉腿,無聲無息飛踢而至,直向徐子陵的身下要害,較之偷襲向背部的那雙刃爆焰之芒,更加詭秘更加陰損。如果徐子陵中招,那麼很可能就會步入他泡制過的影子刺客楊虛彥的後塵。天空之中,還有長叔謀,那金盾化作兩道金虹長長地垂掛而下。

  金虹閃現,天上的白日也黯然失色。

  天地之間,盡是金芒。
第一百八十五章 曲傲三徒

  

  “嘭……”花翎子那記絕陰腿未到,徐子陵忽然逆轉身子,整個人自庚哥呼兒棄劍而爪的雙臂纏撓之下彈射而出。整個後背重重地撞在花翎子身上,將她整個人都撞得氣血翻騰兩眼發黑。花翎子強忍著身體里五髒六腑的翻騰,也強忍著徐子陵後背撞在她那酥胸之上帶來的古怪觸感。

  那是一陣無比的劇痛與莫名的顫抖,極是古怪,劇痛在他的撞擊之後迅速減弱,倒是那心魂的顫抖卻飛速增加,讓花翎子差一點沒有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她分不清這是徐子陵強力撞擊使她身邊發軟,還是因為撞擊的地方是敏感部位而引起的失控。作過一個武者,她的反應很及時,既然如山一般的撞擊她無法力敵,不過她可以在倒飛出去的同時,用雙刃割向那個可惡家伙的咽喉。

  徐子陵那後背一直緊貼著她的嬌軀,如魂似魄地追貼著她。

  雙臂向外一振,將花翎子的雙腕震蕩開,左手虎臂向後一圈,斜斜向下將花翎子的嬌軀緊緊圈擁,將她整個大力按在自己的背上,右手的井中月則金芒暴斂,化作一柄黯金之色的寶刃,那延伸的金色刀氣,迅速凝聚于刀尖,僅余兩寸不足。

  面前天上滿天的金芒,徐子陵井中月一伸,再度與追擊而來的長叔謀無花無假地狠拼一記。

  徐子陵背後的花翎子尚來不及掙紮,已經讓徐子陵背後透來拼斗長叔謀的反震之勁震得悶哼一聲,整個人馬上軟綿下去,倒趴在徐子陵的背上。她來不及運勁相抗,就讓長叔謀和徐子陵拼斗的反震之力擊倒,同時讓徐子陵尾隨而至的真氣輕易襲侵,封住她全身的經脈。

  長叔謀與庚哥呼兒相顧失色。

  他們想不到這一重擊的力量竟然反倒會讓他們的小師妹讓敵借用所制,如果不是花翎子那雙寶石般的大眼睛只是痛閉一下就睜開了,那檀口微微地張開,發出無聲的痛哼,他們甚至以為已經親手害死了她。

  徐子陵哈哈大笑,長臂回旋,將那一個軟綿的花瓴子摟入懷中,一步跨出,向還有點傻眼的庚哥呼兒似緩實急地遞出井中月。長叔謀經過兩次強憾,已經知道徐子陵的實力不在自己之下,加上現在他人質在手,分神而戰的庚哥呼兒極其危險。

  “小心。”長叔謀只來得及吐出兩個字,他剛剛來得及自空中用金盾翼展住身形,地面之上的庚哥呼兒已經向徐子陵遞出的井中月不住地旋轉,在七旋之後,手中的長劍挾著一股怪異的旋轉回蕩之勁與井中月狠狠地交擊在一起。

  庚哥呼兒的‘狂浪七轉’乃是鐵勒飛鷹曲傲的三大絕技之一,每一轉都能吸引一些敵人攻來的勁力來向對手反噬而回的,他一見徐子陵揮刀攻來,使出了最強的 ‘怒浪七斬旋’,意想一擊破敵,救下徐子陵手中的小師妹。雖然花翎子可能大受重創,但壯士解腕,事非得已。如果花翎子一直被徐子陵挾持為質,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至少今天想殺他,恐怕小師妹就保不住了。

  與其這樣,不如一拼。

  庚哥呼兒打定主意,重招出擊,回旋之勁如潮翻湧,由長劍挾著這股最大的功力去勢,與徐子陵的井中月交擊。

  可是徐子陵的刀身卻毫無勁力,庚哥呼兒絲毫也沒有吸引到對手的勁力,反倒是他的真氣向徐子陵一方暴泄,更讓他恐怖的是,那些真氣如泥牛入海,通過井中月進入徐子陵的身體,統統化為烏有。庚哥呼兒來心來不及大叫邪門,徐子陵也旋轉了,他以刀吸著庚哥呼兒的劍,另一手抱著輕倒于懷的花翎子,整個人急旋後一腿探出,向庚哥呼兒呼兒踢去。

  庚哥呼兒無法,只得伸腿與他狠拼一記。

  卻發現自己的原來攻出的那‘怒浪七斬旋’的勁力自徐子陵的腿向自己的身體逆回,連同吸引了自己的腿勁,惡狠狠地向自己的體內反噬而回。庚哥呼兒嚇得魂飛魄散,這種事就是自創功夫而且最熟悉狂浪七轉功力的師尊曲傲也萬萬做不到的,這一下,庚哥呼兒知道自己最強的功力是什麼威力了。

  庚哥呼兒慘叫一聲,口鼻間鮮血爆射,整個人被自己的勁力震得箭一般倒射而出,在撞倒在一個鐵勒彎刀武士之後,連同著那個彎刀武士撞碎的身軀狠狠地砸到身後不遠的一棵樹上。

  那棵樹登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緩緩倒下,斜掛在無數同伴的身上。

  無數的枝葉于空中激飛,散落,有如下了一陣葉雨。

  葉雨之中,金芒又起,一個小小的金色太陽在長叔謀的手中爆起,他脫手暴擊而出,目標竟然是徐子陵懷中的花翎子。

  樹林外面的小馬駒‘未名’正悠然自得地嚼著那些香甜的豆子,它特喜歡這些用真心實意做出來的小豆子,雖然只是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東西,可是它喜歡,因為它可以在上面感受到做這些東西的人那份真心實意。

  每一個豆子的選材都是人手精挑細選,每一顆豆子的火候都炒得恰到好處,每一粒豆子都飽含著種豆人的辛勤氣息,吃起來格外的甜香格外的舒爽。可是,‘未名’的咀嚼大計讓人很不講理地打斷了,幾個鐵勒武士一看時機已到,馬上惡狠狠地撲上。

  摟馬頸的摟馬頸,按馬背的按馬背,擠馬腹的擠馬腹,幾人各有分工,默契合作,想一舉將小馬駒‘未名’擒下。

  對于這一些似乎不懷好意的家伙,‘未名’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來應對。

  只是依靠本能每人給一個頭撞或者飛他一蹶蹄子,當然,身後的那個很猥褻想拉它尾巴的人就用馬屁股狠狠地倒撞一下,讓他感受一下最強大的馬屁拍在身上是什麼樣的滋味。

  結果是,‘未名’繼續在哪里開始緩緩的咀嚼,而身邊的幾人,則不翼而飛。

  那幾個人甚至連叫喚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就撞飛出去十丈開外的樹林里,一下子沒入消失不見了。

  一個一直關注這一邊樹林里的打斗的頭領武士似乎聽到一異樣的聲音,他回來頭來看看,一個人影也沒有,那匹小馬駒還在那里悠然地站著,一直沒有離開。除此之外,周圍根本就沒有什麼異常的動靜,這讓那個微嚇了一跳的頭領放心地回轉繼續關注樹林里的打斗情況。

  這邊樹林里的打斗格外激烈,徐子陵雙腿夾著那個花翎子,右刀左盾,與帶點狼狽的長叔謀不斷地瘋狂對撼,聲音震耳欲聾。此時的長叔謀頭發披散,手中的金盾僅余一只,剛才暴射出去一擊強襲花翎子的金盾已經變成徐子陵手中的武器。

  他正在徐子陵的左右夾擊中狼狽不堪,他很想飛身退開,重新調整戰術,重新凝聚功力,而不是像現在暴風驟雨一般的瘋狂對撼。

  可是他退不出去,徐子陵的手極快,只要他不想重創,不在徐子陵追擊成功,他就得接下這一連串無有終止不知盡時的攻擊。花翎子軟倒在地,她在徐子陵的雙腿之間,徐子陵不時用一只腳將她的身軀勾起,交換到另一只腳面上,而使腳步可以自由地前後左右移動,截擊一心遁逃的長叔謀。

  那三十一個曲傲親手訓練出來的鐵勒武士一見長叔謀越打越是狼狽,而庚哥呼兒重創倒地,個個瘋狂地嘶吼,奮不顧身又前仆後繼地撲入徐子陵的刀光之中。

  長叔謀尖嘯一聲,聲音既悲又痛,金盾脫手飛出,飛擊向徐子陵飛射而來追擊的金盾,身形一折,落入林中,一手抄起昏迷不醒的庚哥呼兒,爆起一聲厲嘯,然後化作一道白虹沒入林中,消失。

  他遁逃的一路,滴灑有斑斑點點的血腥,一路遠去。

  外面人鐵勒人聽見這兩聲嘯聲,個個面露懼容,一個個登時慌亂起來。

  他們當然明白這是行為徹底失敗了撤退之嘯,一個個驚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頭領。一些反應快的人馬上帶著自己的部屬向樹林深處沖入,有些揮刀沖向‘未名’,想砍死徐子陵的座騎來報複,有些絕望的則揮舞著彎刀想沖入樹林拼命。

  可是樹林早有十幾顆人頭和十數只殘臂斷足之類飛射而出,一道道金色的刀芒尾追而後,將意圖拼命的鐵勒人削得四分五裂,加入之前激射的殘骸行列,四飛。

  這一來,所有悍勇不畏死的鐵勒人也退縮了,死不可怕,可是死得毫無效果就讓人心寒了。

  不但大頭領他們人影不見,而且面前的同伴就如砍瓜切菜一般讓那個殺神砍成碎軀四飛,那鮮血如貪婪不知厭足的赤蟒狂舞,暴戾而凶嗜。這讓所有的鐵勒人都嚇得亡魂俱冒,徐子陵尚未殺到,已經一個個嚇得轉身就逃,不過極少走投無路的人,也會絕望地撲向刀光,意圖拼個夠本。

  他們的唯一可能,就是同樣地人頭拋飛,頸血沖天,身軀化作碎片,向外飛摔。

  因為讓長叔謀和庚哥呼兒跑掉了,徐子陵很是郁悶。

  他想不到劫持這一個花翎子竟然對他們兩個一點效果都沒有,相反,她反倒成為了他的累贅。看來這些鐵勒人對于女人也是只在口頭說說的,什麼師尊最寶貝的徒兒,什麼鐵勒的驕傲明珠,全是狗屁!剛才為了勝利竟然不顧一切地向她攻擊,在與自己對持之間,根本沒有一點猶豫,他們就把她給放棄了。

  徐子陵精心設計陷阱,卻干不掉長叔謀和庚哥呼兒,讓他郁悶之余還有點惱怒。

  幸好他很快就找到了渲泄這些怒氣的對象,還來不及逃跑的鐵勒人。

  徐子陵一手挾著花翎子,一邊瘋狂地追著開砍。

  剩余下來的鐵勒人,一見徐子陵這副殺神的模樣,都寒透了心。平日鐵勒人臨陣對敵從不逃跑的自豪言詞早拋之腦後,再沒有人以身伺刀,一個個亡命而逃。

  遠處的‘未名’,一看幾個人揮刀撲來,依然是老規矩,反正它又不會別的,每人給一記馬頭憾撞,讓那幾個意想殺馬報複的鐵勒人胸骨盡碎,一聲不哼,慘死當場。

  此時天空中有鷹。

  花翎子的靈鷹一看主人被擒,如一支利矢,閃擊而下,雙爪如鉤,抓向徐子陵的面門。徐子陵怪笑,收起井中月,右手用一股旋轉氣團將這一個忠心耿耿一心護主的小東西纏住,看著它在那團氣勁里撲騰,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徐子陵見狀,不由哈哈大笑道:“雖然我的長生力場留不住高手,可是抓住你這樣的小東西卻是綽綽有余的。靠,你要是再掙紮就將你的主人倒吊起來曬人干!”

  那只小小飛鷹果然靈性十足,它也是能聽懂人話的。徐子陵一句話之後,它小腦袋歪了歪,乖乖地收起了雙翼。等徐子陵放開模擬天魔力場的小長生力場,它輕巧地飄落在花翎子的身上,用一雙精靈的小眼睛不住觀察著自己的主人,仿佛在辨別她是在沉睡還是昏迷。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女花翎子

  

  等花翎子悠悠醒來,已經月上中天。

  四處一片漆黑,身邊倒在一堆篝火熊熊而燃,讓花翎子感到一種莫名的溫暖,這與家鄉的篝火晚歌何其相像啊,同樣有一堆篝火,人們同樣圍住篝火一邊載歌載舞一邊燒著香噴噴的肉食。

  等花翎子發現,正在燒著肉食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親人,而是大仇人徐子陵的時候,她馬上就去拔刀。

  可惜她腰間的雙刃不見了,她本來想給那個正在忙碌沒有看過來的家伙一記偷襲的快腿,可是當她發現徐子陵手中那燒著的肉食竟然是一只飛禽,嚇得差一點就沒有暈了過去。

  我的心肝寶貝啊!

  花翎子做夢也想不到有人會把一只如此可愛如此聽話的靈鷹給烤食掉。她悲憤欲絕,正准備撲過去跟徐子陵拼命,順便用自己一口的小白牙把他整個人撕碎的時候。她的肩膀之上,有一個小東西自黑暗中閃現,靈巧地飄降在她的香肩之上,用一對精靈的小眼睛上下打量著她。

  眼神極是關注。

  這正是她的靈鷹飛兒,它的出現讓花翎子的眼淚一下子奔湧了出來。

  正當花翎子捧著自己的心肝寶貝哭得淚人似的時間,卻聽到了徐子陵沒好氣地聲音罵道:“哭個屁!早知道你那麼愛哭,就把你扔給剛才那些狼群吃掉算了!”

  花翎子平時極少流淚,鐵勒的女子都很堅強,可是鐵勒的女子一哭起來那也不能輕易就停歇。她一想到自己准是被敵俘虜了,大師兄三師兄不知生死,眾多的武士也不知去向,單單剩下自己一個小女子來面對這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凶徒時。花翎子平時的膽子就算再大,也嚇得心神顫亂不能自制。

  她一聽徐子陵惡聲惡氣地呼喝,更是放聲大哭。

  “好吧,隨便哭吧!”徐子陵哼道:“你哭死算了。”

  他這麼一說,花翎子偏偏就收住了哭音,倔強地盯著他,雖然寶石一般的眼睛中不斷有淚滾滾而下,不過她緊緊咬著雙唇,絕不肯發了一絲哭音讓徐子陵聽到。

  “不哭了是吧?”徐子陵轉頭過來看了一眼花翎子,哼道:“年紀輕輕的四處亂走,還學人劈友,小太妹也是你這種年紀的小姑娘所要學的嗎?你應該在家好好讀書……啊不對,你應該好好地呆在你們鐵勒那里牧馬放羊之類的,跟著一大幫男子到處砍人算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想進少年收容所改造改造啊?小小年紀就想學壞那長大了還得了……”

  花翎子讓徐子陵罵得頭也抬不起來,她想還口,可是心中有話,嘴巴卻偏偏說不出來。

  她很想跟他大吵一通,可是卻讓他滔滔不絕,她卻一句話也還不上來,心里越聽越堵,越堵就越慌。

  “吃。”徐子陵罵完,覺得通體舒暢,他終于跟一個女的吵架而大勝對手,不,是完勝對手,他第一次罵人罵得那個人百口莫辯一敗塗地大勝而歸。他看了一眼快氣得昏倒的花翎子,發現她臉上還有斑斑的淚痕,不由微微歎息,這麼小的一個小姑娘懂得什麼啊,算了,懶得計較了。徐子陵心地一軟,隨手撕了個野雞的雞翅膀遞了過去。

  花翎子正氣在上頭,如何會接受徐子陵的東西,再說,心里堵的都是氣,又如何吃得下。

  她伸手一撥,可是發現徐子陵的那只手有如銅鑄鋼造,絲毫搬撥不動。

  她知道不是他的對手,也不強來,只是小臉一扭,別過肩膀,不再去看徐子陵。徐子陵的手又向這邊遞來,她再次轉臉別過,心中打定主意,決計不理這一個家伙,甯可自己餓死,也絕對不受他的東西。

  “不吃是吧?”徐子陵沒有收回那只手,只是惡狠狠地威脅道:“我數到三,如果不按過吃掉,就把你那只小鳥給拔光毛烤了!”

  花翎子還正在猶豫徐子陵是不是嚇唬她的,誰不知徐子陵數也沒數就把另一只手伸過來了,輕輕松松抓住了還一點兒也不知道危險的靈鷹飛兒。這把花翎子嚇得驚恐莫或,她急得跳起來,連忙用手去搶徐子陵手中的寶貝靈鷹,可是徐子陵的手指卻堅如虎爪,她絲毫也扳不動。

  她一看徐子陵另一只手上還伸過來,又把那熱騰騰冒著香氣的雞翅膀伸到自己的面前,她情急之下,急急一把搶過,狠狠地咬了一口,表示自己的屈服。這時,徐子陵才放開手,讓那只靈鷹飛兒帶點迷糊帶點昏頭轉向地飄回她的香肩。

  這一來,花翎子的眼淚又下來了。

  “你,你還沒有數數就動手……”花翎子哭著抗議道。

  “我數了。”徐子陵不在乎地道:“我在心里數的,你沒聽見罷了!”

  花翎子長這麼大,一輩子也沒有聽過如此蠻不講理的說話,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蠻不講理的人。之前也曾看過不少蠻不講理的男子,可是相比起面前的徐子陵,那些人簡直就是謙謙君子!

  經過極其恐懼的一晚,花翎子幾乎要崩潰了。

  她一晚上都在擔心那個蠻橫無禮的大凶人什麼時候會摸過來強奪自己的處子之軀,要知道,他的能力不是現在經脈封閉如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的弱女子所能抗拒的。他在臨睡之前封了她的經脈,然後倒頭就睡,他一晚上都睡得安穩,可是她卻一晚上都不敢合眼。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裝睡,是不是等自己一合眼就撲過來。

  不然他那是什麼意思啊?他如果沒有什麼心情鬼胎的事情,如何會封閉自己的經脈,而且一封就是全身的經脈一起封住,而不是只封一兩條,單單封住自己的功力就放過自己呢?

  他一定是有什麼陰謀詭計,一定是!

  花翎子很肯定,雖然這一個肯定到了天大亮徐子陵都已經起來了,她還堅信自己的推測。

  “本來想把你吊起來再脫除褲子痛打一百大板小屁屁的。”徐子陵打著呵欠漫不經心地道:“不過一時間找不到板子,也就算了,留到下一次再打好了。吃過東西就給我走,有多遠就走多遠,最好永遠不要讓我看見你了,否則下次一定打得你屁股開花……”

  徐子陵一邊小聲威脅,一邊遞給花翎子一個大白的饅頭,轉身給未名拋一個,甚至在自己的饅頭上剝了一點兒皮屑拋向花翎子的靈鷹飛兒。更讓花翎子不可思議的是,一向只肯吃她喂食的寶貝竟然張嘴接過了那個大凶人拋過來的東西,還美美地吃了起來,這……怎麼可能?

  花翎子整個石化掉了。

  徐子陵三口兩口干掉手中的食物,拍拍手,隨意道:“早點已經吃過了,哎你怎麼不吃啊?那你帶著路上慢慢吃吧!”

  徐子陵在花翎子的香肩上一拍,花翎子整個人覺得全身經脈一爽,真氣馬上運轉自如。雖然徐子陵在花翎子心目中極少凶惡,可是這一手功夫倒是讓她心服口服,她還沒有看過一個人有這樣的本事可以在刹那之間就解掉一個人全身經脈的禁制,包括連她無所不能的師尊也應該不太可能。

  “走吧!”徐子陵又不知哪里變出花翎子的雙刃,拋給她,隨意揮揮手驅趕道:“那里來回那里去,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也不要再煩我,否則…哎你倒底想怎麼樣?要自殺?請快點動手,要不要我幫忙?我很是樂意的!”

  “我要殺了你!”花翎子憋了一夜,加之前受的氣積蓄起來讓她爆發了,她一看徐子陵那個可惡的樣子就生氣,于是憤怒地尖叫,向徐子陵撲過來。因為雙刃在手,她找到一個殺死徐子陵的理由,誰叫他解開她的經脈,又把兵器還給她了呢!

  她的手閃電般飛刺,直襲徐子陵的心窩。

  可是不說她的武功與徐子陵相差極遠,單單是她勁力未足即含怒出手,就已經注定失敗。可是一個生氣的女孩子哪里會在乎這些,在這一刻,她心中只想狠狠地在他的身上紮一下,之後會有什麼後果,她根本就不去多想。

  誰叫他如此的可惡?

  徐子陵一個探身,將花翎子整個人按倒在自己的膝蓋之上,一手壓住她極力掙紮的火辣嬌軀,一只手在她的豐月般的香臀上連打幾下,大罵道:“我不是不敢打你,只是心情好不想理你而已。你如果找打,我就成全你!”

  幾記毫不留情的狠力打擊,打得花翎子渾身發軟,最後連手中雙刃也不知什麼時候掉到地上去了。

  花翎子緊緊地咬緊牙關,絕不肯討饒一聲。

  在徐子陵的巨力之下,她掙紮不得,可是要她屈服,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遠處一顆大樹的橫杈之上,站著高大的‘未名’和小巧玲瓏的靈鷹飛兒,兩個身形相比起來鮮明而且怪誕的小家伙都站在樹杈之上,津津有味地看著下面主人們的鬧劇。反正主人們的事它們管不著,熱熱鬧鬧的總比冷冷清清的好。

  日上三杆,陽光普照,有風微來,林音輕輕,心靈如洗。

  “滾”徐子陵卻沒有什麼心情欣賞大自然,他現在郁悶得想砍人,他沖著後面步步相隨的鐵勒美女花翎子大吼道:“老子要去泡妞,你跟著干什麼?有你跟著,那我還怎麼出手啊?滾,滾回你們鐵勒去,要不,喜歡上哪就上哪,就是不要跟著我!再跟我就把你扒光了吊起來曬人干!”

  “我要殺了你!”花翎子將這一句話重複了十多遍還沒有換,因為她覺得這一句最能代表自己的心聲。

  “你可不可以換一句啊?”徐子陵簡直讓她打敗了,郁悶無比地吼道:“這一句話從早上說到現在一直就沒有換過,你不煩我都悶了!”

  “我要殺了你!”花翎子板著小臉,美目緊盯著徐子陵,口中卻仍是那一句。

  “老子讓你殺。”徐子陵向花翎子撲過去,可是花翎子這一回學精了,她知道了什麼就叫見勢不妙先避避風頭。她轉身就跑,跑出數十丈遠,看見徐子陵不再追來,拍拍自己豐碩的小酥胸,安撫一下自己狂跳的小心肝,又追了上去。

  然後一直盯著他,如果他再追來,就再次逃跑。

  反正,她在殺死他之前,是纏定他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荒村奇遇

  

  走了一天,徐子陵帶著未名隨意而行,來到了一個小村子邊上。

  這一個村子早就荒蕪了,到處都是雜草,叢叢簇簇,不少藤蔓自牆角盤出,向鄰居隔壁探去。偶爾看見一棵老樹,也遍是青苔,斑斑駁駁,有的土牆上也遍是,一些木門上還有不少黴菌,長著讓人惡心的白毛。

  村後一片丘陵,高高低低布滿了墳頭,墳頭上也是雜草橫生,顯然這個村子都不知多久沒有人的蹤跡了。

  徐子陵見天色已晚,隨意踢出一扇木門,讓里面的黴氣透出來,再找些柴火在屋中間燒一大堆火,未名一看自己進不去,一蹶蹄子把一堵牆連窗帶牆打崩了,打了個噴鼻,強行擠進去了。花翎子猶豫了一會,因為屋子里有點狹隘,心想如果萬一那個家伙對自己無禮起來,自己沒有辦法逃走。

  可是她肩膀之上的靈鷹卻飛起,盤旋一下,先她一步進屋子里去了,讓她一陣無奈。

  這個寶貝兒平時很怕生人,而且極有尊嚴,除了自己誰也不讓碰,可是卻聽那個大凶人的話,給什麼吃什麼,一點兒也不挑食,簡直讓她不敢相信這還是自己的心肝寶貝兒。

  那個家伙果然是一個大壞蛋,只不過一兩天功夫,自己的寶貝兒就讓他給教壞了。

  花翎子一看再這樣下去,自己這個主人的地位不保,連忙跑進去接住還在屋里轉來轉來找不到落腳點的靈鷹飛兒,用手指輕輕的點了它一下,以示責怪,再讓它乖乖飛回自己的肩膀呆著。

  “一會兒有人來。”徐子陵忽然道:“你沒事不要亂說話,因為不用你說不要你說不想你說更加輪不到你說,你只要好好地呆在一旁就行了,聽懂了嗎?”他一邊訓話,一邊隨手遞給了她一個水囊,她帶點猶豫,不過還是飛快接過,反正遲早也要殺了他的,現在不喝,等他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他就變出什麼東西來了。

  唔,這是中原人的茶,甜甜的,還帶著微溫。

  她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她不明白他是如何有那麼多東西變出來的。她沒問,雖然心里想問,可是她是絕對不會開口問他。再說,問了他也肯定不會回答,何必浪費勁兒。

  徐子陵的話還沒有落,外面極遠處傳來輕輕的馬蹄聲,迅速接近,越來越響,如雷。

  花翎子忍不住自心里有一丁點佩服這個大凶人的聽覺,那麼遠的地方也能聽到馬蹄聲,這一手聽音辯物本事的確不錯。她雖然想殺了他,可是知道,現在是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的,什麼時候能做到,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反正自己現在無處可去,只有先跟著他。

  她的心中既是渴望大師兄他們早些來找到自己,將自己接走,讓自己‘名正言順’地脫離這一個大凶人的苦海。可是又想多呆在他身邊一會,因為她也想看看這一個大凶人到底有多少古怪的本事是她不知道的。反正只有師尊一來,他絕對會被殺的下場,現在,就跟著他看看有沒有機會下手好了。

  也許自己殺傷了他,師尊他們就不會來了……

  花翎子正在胡思亂想,外面蹄聲急止,十數人翻身下馬,向屋子這邊圍了過來。

  其中一人大喝道:“侯希白,你這個小白臉,給老子混出來!”

  徐子陵一聽,馬上大聲詛罵道:“我操,你是豬眼還是瞎子啊?侯希白那個小白臉有老子這麼高大威猛高人一等高瞻遠矚高深莫測又年少多金富可敵國富得流油人見人愛車見車載麼?你是豬你就要承認,你不要裝人知道嗎?那是不對的!”

  徐子陵一開口,門外那些人‘當啷’幾聲掉了手中的兵器。

  好半天,門外有才有一個稍老年一點的聲音微帶尷尬地咳了兩下,探詢地問道:“尊駕見諒,是我們大意弄錯了,在此向尊駕抱歉,不知尊駕高姓大名,與那侯希白又何是有什麼關系?”

  “什麼侯希白侯希黑的,老子認識他才怪呢!”徐子陵哼道:“老子的高姓大名是不會隨便跟阿狗阿貓說的,這得得保持一個神秘感你知道嗎?你們那些豬腦袋要是能明白才怪呢!滾吧,趁老子心情好,通通給老子滾!不要在這里惹老子生氣!”

  “小冤家的心腸真好,他怕人家殺你們這些人滅口,故裝惡人出聲趕你們走呢!”一個聲音忽然極柔極柔地響起來,接著,一個白衣赤足的女子輕輕地飄了進來,她半仰著讓火光也黯然無光的絕世之容,看著徐子陵的臉,忽然千嬌百媚一笑,沖著徐子陵笑道:“人家就看在你的臉上,放過他們好了。人家難得做一回好事,你要怎麼多謝人家呢?”

  她的出現,讓花翎子也看得喘不過氣來。

  她太美,美得不像人間女子,倒像不屬于塵世的天外精靈。

  她太強,身上的氣息如湖似海,相比起她的師尊飛鷹曲傲,這一個極美的人間精靈也毫不遜色半分。

  “你來這里干什麼?”徐子陵微微警惕地道:“你吃飽了撐著沒事干是不是?沒事你不會多練練功啊?整天在外面跑來跑去,曬黑了這好看皮膚怎麼辦?”

  “放心,曬不黑的。”赤足的婠婠嘻笑一聲,掉頭去看看徐子陵的未名,美目之中射出奇光,點點頭後贊道:“好馬,你是怎麼弄出來這麼強大的馬的呢?它的身上盡是人家聖門的天魔真氣,啊,它太討人喜歡了。把送給我吧?”

  “沒門。”徐子陵哼道:“你來這里是干什麼的?我在問你話,少轉移話題!”

  “這個小姑娘也很是漂亮。”婠婠看了一眼花翎子,收回目光,整個人忽然貼近徐子陵,檀口中極輕極柔地吹出了一絲香氣,她微仰著臉,美目深注地看著徐子陵道:“原來我們的徐公子喜歡衣著大膽的女孩子麼?人家什麼時候也穿一身大膽的衣服給徐公子看看好不好?”

  “最好現在……”徐子陵微微吞咽了一口口水,帶點維艱地道:“最好現在放手,否則我就翻臉。”

  婠婠嗔了徐子陵一眼,收回按在他心坎之上的玉手,帶點怨情地道:“人家可是只想知道徐公子會不會因為人家的話兒而心跳加速,你這人想到哪里去了?想不到你這個人雖然硬充,心倒是挺誠實的!嘻!”說到最後她忽然又變得歡喜,嫣然輕笑,那嬌顏如玉,美得驚心而動魄。

  又看見了這一個百變精靈,徐子陵既是歡喜又是頭疼。

  她是他的克星,一輩子的克星。

  除了她這個鬼靈精能讓他哭笑不得之外,相信就只有那一個生性極喜甯靜寄情山水的幽谷之仙子了。除了她們兩個,再沒有人能讓他哭笑不得又毫無脾氣了。

  上一次看見那個幽谷仙子的倩影,他連挽留一下她的勇氣都沒有,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失去理性不顧一切地把心意全說出來,從而把她嚇著,讓她的心里有了逆反的意願。就像現在對著這一個婠婠魔女一樣。

  他不敢不小心地說話,因為她是婠婠,一個自己為之魂牽而神引的小魔女。

  徐子陵的心狂跳幾下,他裝著滿不在意地道:“廢話少說,如果還是准備跟我談什麼條件,就免開口。”

  “人家早知道你這個小冤家會不同意的。”婠婠嘻嘻一笑,她輕笑道:“人家這一回是特地來殺你的呢!”

  “請快一點動手。”徐子陵誇張地道:“在我沒有讓你誘得上當之前,請不要客氣,請不要給面子我,拿出你的天魔雙斬,狠狠地刺向我的心髒或者砍向我的頭頸吧!”

  “那你會反抗麼?”婠婠幽幽地問。

  “廢話!”這是徐子陵的回答。

  “天下的男子那麼多,那麼多人都不想反抗,怎麼就是你要反抗我呢?”婠婠忽然憐憐可楚地歎息道。

  “你出去問問!”徐子陵一指屋外道:“你出去問問門外那些人,問問他們,如果讓你動手砍下他們的腦袋時候會不會反抗?”

  “他們不會像你那麼狠心的,他們對人家可是很好的,對嗎?”婠婠忽然向屋外的人們問道。

  “願…願…為小姐效命!”一個人忽然大吼起來,他結結巴巴地表達著自己的心意,盡管婠婠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盡管婠婠一直看著的,只有徐子陵。那個人聲音一起,他身邊幾人的聲音怒起,先是訓斥,再是爭先恐後地向婠婠表達著自己心願……屋外各種聲音紛雜而起,挾纏不清,亂作一團。

  “你聽聽!”婠婠帶著無經哀怨地看著徐子陵,那絕世明眸里的怨情差一點沒有讓花翎子一個女孩子也想向她表達自己心願,表示對她的愛憐。可是徐子陵卻冷哼道:“你也聽到了?是侯希白侯兄吧?那麼你又怎麼樣呢?也讓人砍掉腦袋不後悔嗎?”

  “啊,如果真能為姑娘身死,那是侯某的福氣……”屋頂一個男子的聲音微顫道:“侯某…能聽到姑娘仙樂一般的聲音,就已經是死而無憾了……”

  “我靠!”徐子陵一聽,差一點沒有摔倒,他怒吼道:“難道連一個多情浪子侯希白也聽不出什麼是迷音惑心的媚音嗎?我看你這個多情浪子也白當了!你前世沒有看過美女啊?”

  “雖然用了迷音惑心。”屋頂那個人忽然長長歎息道:“可是原來的聲音也是仙樂一般的柔美動人啊…只要用這個仙樂之音說出來,帶不帶迷音惑心又有何妨?小生雖然淺薄輕狂,可是卻也知道,美人的要求是不能拒絕的,在這一點,小生心中極是贊同姑娘的。”

  徐子陵一聽,差點就沒有暈倒。
第一百八十八章 侯氏希白

  

  侯希白整個人長得修長無比,相貌英俊得簡直不像個男子,如不是唇上還有一點黑雅的微胡,看起來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流儒雅更有男子氣度的話,他的線條輪廓倒有點接近中性。雙目雖銳利如劍,可是看向女孩子時卻絕然不同,那里射出讓天下所有女孩子都為之融化的溫柔。

  他手持折扇,輕輕搖拽,更讓其的身上的氣度有一種說不出的倜儻不群,瀟灑自如。

  此時他正一眨不眨地沉醉于婠婠的絕世之容,雙目此刻射出的來的神色竟然是震驚,而不是欣賞。他看見婠婠隨意地投過來一瞥,整個人頓時劇震,神色中有說不出的激動,他語音微顫地道:“想不到這個世上還有如此的仙子美人……啊,小生有禮了。”

  “看過來看過來。”徐子陵哼道:“眼睛里別光看美女,美女是看不夠的。剛才我讓人誤會就是你這個大色狼,現在心里正憋屈,你得賠我!”

  “這位異族美女也是別有風情啊!”侯希白又向花翎子見禮道:“小生沒想到還有一個美人在此,失禮了。”

  “靠!”徐子陵抄起一斷柴火扔了過去,惱怒地道:“你小子沒得救了!”

  “啊哈,這位兄台不知如何稱呼?”侯希白輕輕躲過,終于轉臉向徐子陵這邊看來,拱手行禮道:“兄台豔福非淺,希白羨慕不得啊!不知如此好福氣的兄台高姓大名……啊原來兄台長得如此英偉,簡直為人間龍鳳之質,按道理兄台如此之人,天下應該為之震憾才對,可是希白以前怎麼沒有看過聽說過有兄台之人啊?”

  徐子陵一看他說了半天話,才把視線自婠婠的身上轉過來自己的身上,不由頭暈欲倒。

  這個人果然是一個多情浪子,對男子和對女子態度是絕然不同的。

  “他就是天下聞名威風凜凜又大名鼎鼎所向無敵三山五岳無人不知無人識人見人愛車見車載人稱玉臉飛龍玉樹臨風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小淫蟲周伯通!”婠婠嘻笑一笑,搶著給徐子陵介紹道:“他這個人不露內秀,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做事也喜歡鬼鬼祟祟不為人知,不然倒真的會像你說的那樣名震天下呢!”

  “小淫蟲?”花翎子一聽,小下巴掉了,無語。

  “周伯通?”侯希白也張開嘴巴半天收不回來。

  “請別太崇拜我!”徐子陵笑呵呵地道:“一般的崇拜就可以了。”

  “想不到兄台竟然是小淫蟲……啊小霸王周伯通。”侯希白馬上向徐子陵行禮道:“大儒王通宅里,周兄與塞外高手跋鋒寒一戰成名,江湖排名尚在我這個多情浪子之上,希白有禮。不過最讓人羨慕的是,周兄到哪里,身邊總是美女如云,真是羨殺旁人也!”

  “那是自然。”徐子陵大咧咧地道:“沒有美女的地方我一般是不去的。”

  “周兄此言深得我心矣!”侯希白一看徐子陵是同道中人,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聽說你有一把叫做美人扇的破爛扇子?”徐子陵看了一眼侯希白手中的折扇,隨意問道。

  “扇子雖破,可是卻是希白之最愛。”侯希白‘灑’一聲打開扇子,搖了兩搖,臉上得意的神情差點就沒有把鼻子升到腦袋的最高峰。

  “聽說你扇子上畫的都是美女?”徐子陵又問道。

  “不是冠絕一方的大美女,希白是不會將她畫上小生的美人扇中的。”侯希白一聽,馬上把扇子伸到徐子陵的面前,向徐子陵展示出扇面上的眾多美女後道:“周兄請看,是不是每一位都是國色天香之花魁?”

  “是很美。”婠婠眼光瞥了一眼過來,嫣笑道:“看樣子跟人家這種丑八怪完全不同嘛,怎麼不見與侯公子伴游三峽的師妃喧師仙子在其中之上呢?”

  “師仙子與姑娘一樣,貌驚天人,國色傾城,希白同游連月,卻無法准確捕捉其一絲的神韻,下筆深恐褻瀆佳人,故此未有將師仙子畫在其中……”侯希白一聽說起,馬上唏噓而歎息道。

  “多情浪子果然多情!”徐子陵搶過扇子,看了幾眼,又搖了幾搖,隨手拋給侯希白道:“是一把美人扇沒錯,畫工也一流,只可惜……”

  徐子陵只說可惜就停了下來,簡直差點沒有讓侯希白抓狂。

  “周兄,請不吝指教。”侯希白一鞠到地,然後用一種三人行必有我師的恭敬態度期待徐子陵的發言。

  “可惜流于表面,膚淺不實。”徐子陵一開口,侯希白差點沒有摔倒。

  他從來不會在畫功上面有任何一絲的不自信,尤其是畫美人,這可是他最為拿手的東西,可是卻讓徐子陵彈得一文不值,這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周兄請明言。”要是別人那可能就會馬上翻臉,可是侯希白他的心胸還是比較廣闊,氣量容人,又道。

  “美人如花隔云端。”徐子陵故作一本正經地道:“美人千嬌百顏,動人之處在于其歡笑嗔怒,在于其精靈百變,在于其性子灑意使然,怎可用一紙一畫來局限地代表一個巧笑如嫣怨情如淚形如新月神如清風的美人呢?你每畫下一個美人,便認定了這個美人必然以你扇中最美,否則你也不會將她畫上,可是她原來卻是靈秀百變,時而歌,時而舞,時而嗔,時而喜,百變無定也!”

  “美人不會因為你筆下畫上去之後而永遠保持春風笑顏。”徐子陵一看侯希白聽得有點冒汗,不由更是大力忽悠他道:“美人不會因為你筆下畫上去之後而永遠悲傷含淚。美人之形易畫,美人之神卻絕難以捉摸,美人之心,其深如海,更非你我這等粗陋男子可以明了。”

  “所以,我個人淺見認為。”徐子陵故意停頓了一下,拿眼睛去看了一下額上驚汗的侯希白,心中大為得意地道:“美人用紙筆畫之即死,于心神畫之即生。”

  “這麼說,是希白大錯特錯了?”侯希白大驚失色,雙手都顫抖起來了。

  “希白兄有沒有聽過由武入畫?由畫入心,由心入境,由境入聖?”徐子陵哼哼道:“瞧你的樣子,肯定是沒有聽說過吧?”

  “周兄之言字字珠璣,貴如金玉,無論如何請賜教小弟!”侯希白一聽與畫有關,又與武有關,更與境界有關,不由更是大急,聲惶恐徐子陵不肯指點,極力懇求道。

  “看是同樣喜歡美人的份上,一般人我是不說的。”徐子陵暗暗向婠婠做了個得意的手勢,婠婠則在暗暗偷笑,她自然是聽出來了,徐子陵在用大道理來糊弄這一個侯希白,他說得再有道理,也只是一張嘴,要比起畫功,他絕對不及侯希白的一只手指。

  花翎子卻不同,她萬萬想不到一個外號叫做小淫蟲的大凶人竟然能說出那樣的一番大道理來,她連眼睛也驚訝地瞪得大大的,仿佛在更看清楚徐子陵是一個什麼人似的。

  “請指教!”侯希白現在要給他一個書包背上,他都會叫老師好了。

  “畫之道,在于心。”徐子陵故意歎息道:“你武功不行,不是因為你質地不好,而是你一直沒有由武入畫,沒用真心去畫,忘乎所以。你為了刻意追求筆下美人之姿,將自己的灑脫自如的隨意和天馬行空的創意完全封閉,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境界自然就差了,境界差了那武功自然就更不行了。你如果能拋開一切,以心畫美,而不是以紙畫人,隨意而動,任意而行,不執著一紙一筆,順其自然,那麼,相信你有一天就能真正地步入宗師畫聖的境地了。”

  侯希白聽了,渾身的氣息爆發開來,他喜極地仰天長嘯,久久不絕。

  “悟到了悟到了……”侯希白雙眼濕潤地向徐子陵鞠身行禮道:“一直以來,希白都自覺近年武道心境皆進步不足,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原因,不想讓周兄一語驚醒,希白實在是感激不盡。原來真正的原因在于自己最為自持的畫功沒有能匹配上更高的心境,流于下乘…現在恍然大悟,猶似夢中,希白此刻不知要以什麼話才能表達對周兄的感激……”

  “說什麼話免了。”徐子陵大手一揮,像個大度名師得道高人一般微微一笑道:“有此份心意即好。”

  “周兄果然是個高人!思想超凡脫俗!”侯希白差一點就沒有大叫偶像。

  “哪里,我也是個要吃要喝的俗人。”徐子陵笑呵呵地道:“請不要太崇拜我!”

  此時村外極遠處又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向這邊急馳而來,蹄聲震耳,密密麻麻,聽上去最少也有數十騎之多。正當眾人不解這一個荒野廢村怎會有如此多人到來時,忽然一個身著金邊寬袍滿頭銀發的女子無聲無息地自外面的黑暗滑入屋中,她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徐子陵。

  此女長相頗美,可惜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人血,如果不是雙目閃動詭異陰狠的厲芒,簡直讓人感覺不到她身上還有人氣。此魑魍般的魔女指甲尖尖,深紫黑墨,有如傳說中的陰間鬼爪,讓人不寒而懍。

  徐子陵卻沒有看她,只是看向屋子另一邊窗口,冷冷地道:“藏頭露尾之徒,給老子滾出來。”

  “婠兒,好久不見了。”屋門口忽然多了一個身形頎長面白無須的中年文士,此人長得瀟灑不群,相比起侯希白,更多有一種極其成熟的男子魅力。他雙目開合之間,神光閃閃,此時正負手而立,仰首向天,頗有一種風流自賞,孤傲不群的味道。

  他一進門,誰也不看,只是隨意跟婠婠說話,只聽用一種成熟男子的磁性聲音溫柔地道:“婠兒頭疼的就是這個小子嗎?如果師叔出手幫你解決這個楞頭小子,不知婠兒該如何謝我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邊魔不負

  

  “邊師叔說笑了。”婠婠那黑白分明清澈無比的明眸忽然一撲閃,露出了一種奇魅的笑意,輕笑道:“也許邊師叔得的消息遲了一點,師尊改變主意了,她老人家願意和徐公子在一些小方面合作上共同探尋,並非像之前那般抱有敵意了呢!”

  “那算他好命。”中年文士冷哼了一下道:“其實對付他這種毛頭小子更應該給點顏色他看看,否則他都不知道天高和地厚。我這次可是聽說你來負責此事,才千里迢迢出山助你一臂之力的,想不到祝宗主卻改變主意了。”

  “不。”徐子陵冷冷地踏前一步,眼睛盯著面白無須的中年文士道:“你出現得很及時,我很高興。天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啊!邊不負,你的出現實在讓我太高興了。”

  “如果你是為了東溟那個賤人和那個老子的遺種。”邊不負重重地哼道:“那讓我告訴你,什麼閑事是管不得的。當年老子強奸那個賤人,是因為她想私自脫離聖門,這事連我們的祝宗主都沒有反對,你今天卻想來為那個賤人扮大英雄?真是笑話!”

  “很好。”徐子陵冷冷地道:“單憑你這些說話,我就不能讓你死得太容易!”

  他右手一動,擎出井中月在手,一步踏出,向邊不負而去。

  婠婠卻伸手一格,臉上有一種若有所思的淒迷之意,她的聲音帶點微顫道:“你不能動手……”

  “天下間沒有人能勸阻我殺掉他。”徐子陵手一拂,撥開婠婠的玉臂,哼道:“就算是你,也不行。”

  “可是你現在一動手,我們之間就沒有路可以走了。”婠婠忽然帶點悲怨地道。

  “如果我現在殺了他,那麼一切還好說。”徐子陵怒道:“如果你敢阻我,那麼我們之間就真的沒有路可以走了!天下間如果有徐子陵,就不會有邊不負!只要我還活著,就沒有誰對阻止我殺掉這一個狼心狗肺之徒!”

  “小子,你以為你是誰?”邊不負陰笑起來,他自手中旋出雙環,輕輕交擊一下,又哈哈大笑起來道:“膽敢跟我們聖門作對,你有多少條命?今天就讓老子送你上西天,讓你明白明白,這個世上不是你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老子可是魔隱邊不負,不是你這個揚州的九流小混混!”

  外面蹄聲越來越近,如雷,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徐子陵手中的井中月金芒緩緩亮起,最後化作一把黯金之刃,他的雙目漸漸變得赤紅,瞳孔漸漸因為充血而擴大至極點,那氣息就如瘋狂的洪荒怪獸般暴烈。他一步踏出,井中月緩緩前伸,直向邊不負他的心坎而去。

  魔隱邊不負冷哼,雙手變得青森可怖,手中的雙環也染了一片青鏽之色,他揮環重擊,想憑借幾十年的功力一擊而重創徐子陵。

  徐子陵手中的井中月忽然消失了,他整個人忽然撞向邊不負那青森手中的鋼環。他的胸膛在那鋼環襲體的一刹那,忽然微微一收,僅差絲毫地避過勢盡無法再度寸進的鋼環,可是邊不負另一環已到,重重地擊他在手中的這只鋼環之上。

  那鋼環急射,一下子砸得徐子陵的胸口之上。

  徐子陵整個人砸得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到牆壁之上。牆壁馬上形成一個巨大的陷凹,裂痕如珠絲四分五裂一散布,最後轟然崩塌。徐子陵胸口有一道深深的環形陷入,他口角流出絲絲的血跡,眼神之中的殺氣和瘋狂卻絲毫不減,他自牆壁上微掙一下,再大步向邊不負走去。

  “這怎麼可能?”邊不負忽然跪倒在地上,雙手支地,喉中的鮮血噴射而出,濺得一地都是。

  他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胸口,上面有一道巨大的創口,在那里,他可以清楚地看見他那顆黑紅的心髒在砰然跳動,心髒的周圍,本來應該有肌肉和肋骨庇護,可是現在,那些東西不知去向,只有一個深深的血洞。

  在那個血洞里,鮮血甚至還來不及湧流出來,只是在心胸里不斷地堆積,最後把整個心髒淹沒,再像決堤之洪一般暴泄出來。

  “我不會讓你死得太容易……”徐子陵揚起手中的星變匕首,哼道:“我要將你全身的肉一點一點地削下來,否則,都無法平息我對你的憤怒。”

  “夠了。”婠婠蹙起黛眉,張開雙手攔住徐子陵,微帶惱意道:“你玩夠了。”

  “剛才如果不是你出手阻我。”徐子陵迫近婠婠,用赤紅的眼睛迫視著她那雙明眸,怒道:“我如何會受到他的環擊?到底是誰在胡鬧?你想跟我合作,你拿一點東西出來表示你們的誠意,現在我需要的是,就是這個邊不負的性命!”

  “不。”婠婠聽了,好半晌才搖搖螓首道:“師尊不會同意的。現在你也出氣了,不如就此罷手好嗎?”

  “婠婠,如果你再敢對我出手,阻我殺他,那麼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徐子陵憤怒之極,他用力撥開面前的嬌軀,吼道:“他這種人渣中的垃圾,垃圾中的人渣,你護著他干什麼?”

  “很抱歉。”婠婠忽然哀怨地道:“畢竟,他是我們聖門中人,我不能看著你殺死他。”

  婠婠的身體忽然有一層淡淡的黑氣閃現,若有若無,在她的身體周圍形成一個奇魅的漩渦緩緩而轉,那條天魔絲帶,此刻飄飄而舞,如有生命般。

  “我不想跟你動手。”婠婠帶點黯然地道:“人家剛才就沒有出聲通知邊師叔要他提防你的偷襲手法,這樣讓你出氣了還不行嗎?為什麼?你非要跟人家鬧不快呢?人家可不想跟你動手……”

  “把你剛才的話,不用迷音惑心再對我說一遍。”徐子陵大吼道:“你以為你裝可憐,我就會放過那個人渣了嗎?我告訴你,不可能!不管你會不會再次出手救護他,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想跟我動手,不管你們魔門勢力有多大,你們的祝師有多麼的護短,今天,這一個邊不負也非殺不可!”

  “小冤家。”婠婠忽然噗哧一聲笑了,笑得整個屋子的火光都黯然失色,道:“人家怎麼可能任你那麼霸道嘛,你一個大男子就不能大量點,就不能讓著點人家嗎?”

  “別的好說。”徐子陵此時井中月又擎了出來,右刀左匕,全身的氣息極速爆起,數十倍地上升,他狂吼一聲:“可是邊不負除死別無他途!”

  金色的刀芒鋪天蓋地,長長的劍氣天地縱橫。

  一片金云升起,于上空飄下,先是數十點黑芒射出,接著是腿影如森,其速真追黑芒,向徐子陵的後背轟去,正是那個金袍的銀發魔女。此時邊不負為求活命,拼盡全身功力,拼死一博,手中的鋼環旋轉射出,挾著他全部的功力和一股青森的氣芒,暴射向徐子陵的左胸心坎。

  巨大的黑色漩渦歸于婠婠無暇的玉手,她把手中那個壓縮後的小小天魔力場拋向徐子陵,同時天魔絲帶一閃而沒,纏上了徐子陵的頭頸之處。那個黑色的天魔真氣的球體一離手,就極速變大,整個空間都有一種扭曲和撕裂感,所有的東西,都不由自己的伴著那個天魔力場扭曲,旋轉,最後讓它吞噬進去。

  “周兄,我來助你。”侯希白一揮美人扇,就要躍上幫忙。

  與他一起出手的還有花翎子,她雖然一心殺了他,卻一點兒也不願意他死在別人之手,那怕就是剛才他受創吐血,都讓她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疼。

  可是屋後的牆壁忽然爆開崩塌了,兩條人影怒射進來,一邊一個,兩條人影直撲侯希白和花翎子。

  村外面的馬蹄聲已經停竭,外面傳來了陣陣的身形掠空之聲,屋外的人以為是徐子陵這邊的人,一個個紛紛出刀拔劍,怒視前來的眾人。

  未名卻和靈鷹兩個躲在牆角一處看得津津有味,在它們簡單的心目中,沒有什麼比這樣熱鬧更讓它們歡喜的了。它們不明白主人們為什麼要跟人打斗,可是既然主人們沒有危險,也不喚它們幫忙,那它們自然是躲在一旁看熱鬧的份兒了。再說,主人們最喜歡的,就是它們乖乖的表現。

  “大師兄……三師兄?”花翎子大吃一驚,因為她發現出手阻止自己幫忙的竟然是她的三師兄庚哥呼兒。

  “走。”臉色還蒼白如紙,氣息帶點虛弱的庚哥呼兒一手拉住花翎子的手,低喊道:“我們先走,大師兄給我們斷後,我們找你好久了!”

  “可是……”花翎子看向徐子陵,舉言又止。

  徐子陵怒吼,井中月重斬,將那個飛射而來的鋼環一分為二,然後自分開兩邊飛射的兩半鋼環之中閃身而進,星變匕首劍氣暴長,直刺向正在轉身而逃的邊不負的後心。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卻先一步按上了徐子陵的後心,同時另一只小手一收,徐子陵頸中的天魔絲帶一緊,拉得徐子陵突進的身形微微一滯。

  那只小白手勁力一吐,徐子陵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不過他依然瘋狂而進,帶動著身後的婠婠,暴撲向嚇得魂飛魄散的邊不負。

  侯希白剛剛飛身半空,想幫忙截擊那個金袍的銀發魔女,可是背後有手重掌而至,勁力如山般沉雄。

  他只得回身接掌交擊。

  候希白身形一旋,自空中刹那間滑入地面,數記指風點出,反擊向來人的要害。誰知來人大手一揮,一面鐵盾重砸,強行破去了侯希白的指勁。等那大盾微收,侯希白發現那一個白衣如雪高鼻藍眼的異族男子已經回身撤走,一手挽起花翎子,與另一個異族男子一起,自來路的破洞中極速退走了。

  花翎子心中有無數的話想跟徐子陵說,可是這個時候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她只來得及在兩個師兄的拉扯離去中回首再多看那個大凶人一眼。

  徐子陵井中月暴揮,與半空的銀發魔女那腿影交擊十數下,連同那數十點寒星點的黑芒,一共挑飛。

  手中的星變匕首向後揮斬,與婠婠的天魔雙刃相擊。

  他的腿一伸,踢出一個古怪的黑球,直射向門外邊不負極速而逃的身下。邊不負身形向上飛起,雙腿一張躲過襲擊,身上的衣服一揮而脫,向下疾掃,准備將那個黑球暗器卸勁兜飛回去。

  天地之間忽然有了一陣轟耳欲聾的巨響,一股氣浪自那個黑球處猛烈地爆炸開來。在一刹那,邊不負讓那一股巨大無匹的力量炸得衣衫盡碎血肉模糊血肉橫飛,身下某樣掛件更是在大爆炸中化為血水肉沫,化為烏有。

  邊不負痛極,發出一聲最為慘烈的號嚎,撲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翻得一地是血,忽然卻彈跳起來,彈踏在一棵樹上,再發出一陣長長的哀嚎,一路揮灑著斑斑血跡,極速遠去。

  “我操!”徐子陵大吼道:“這樣都沒有死,還有沒有天理?”

  他想追,可是追不得,因為婠婠那長長的天魔絲帶已經把他的雙腿和半身都纏住了,在她放開之前,他無法追擊重創的邊不負。

  徐子陵很生氣,可是婠婠卻不。她甚至臉上還帶著笑,有一種甜蜜的嬌柔,就像一個小女孩般撒嬌道:“人家果然沒有看錯人呢!力勸師尊跟你合作那真是對的,你的古怪本事還真多,剛才那個會爆的東西是什麼?”

  “放開。”徐子陵大怒道:“否則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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