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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一百三十章 瓦崗軍中

  

  “只有這樣做出來的燒雞,才能叫做‘金玉燒雞’!”徐子陵一看眾人的模樣,不由暗笑,不過表面還是帶點教訓地哼哼,嚇唬得眾人一楞一楞的。

  “敢情……這雞還真要花上一千兩才能吃到啊?”翟嬌喃喃低吼,她一聽就已經傻了眼。

  她雖然有錢,可是也不可能真個天天吃一個千兩銀子之值的燒雞,而且聽徐子陵那樣說,那些材料似乎也很弄,根本不是有錢就可以吃得到的。

  梅樹底下十八年陳的女兒紅?就算有人會在還沒有嫁女之前,就早早地埋下一壇酒,也不一定會埋在梅花底下,就算埋在梅花底下,也不一定能埋足十八年之久,就算埋足了十八年,那麼也不一定肯把酒不用作嫁女的禮酒而讓出來給什麼‘金玉燒雞’。

  一種十八年陳的女兒紅就難辦了,還有其它十幾種酒更難弄,有的簡直連聽也沒聽說過。

  此外還有十八種配料,不說那個十八種配料,也不說那七十二種的柴米油鹽醋醬茶什麼的,就是那個非要在朝陽坡頂上的金黃色的泥土就夠難辦的了,還有煮九重放九天的精鹽也讓人頭疼……翟嬌一想到這里,那頭馬上就大起來了。

  想再吃這一個人間美味,看來真是做夢一般渺茫了。

  ‘金玉燒雞’無望,可是答應過徐子陵的事卻不能不算數。雖然翟嬌百般討價還價,可是最後也沒有打動徐子陵一定要收足錢的決心,更讓翟嬌氣惱不止的是,徐子陵一收了她的錢,就馬上散發給眾人,說是想請大家喝酒。

  八百兩銀子買來的酒足夠大廳里每個人都洗一個澡。就是請喝酒,也用不住那麼多錢吧?翟嬌剛一開口想反對,徐子陵就瀟灑地說‘風吹雞散殼,財去人安樂’!翟嬌差點沒有讓他給活活地氣瘋。

  最讓人氣憤的是,廳里的眾人拼命給他鼓掌,把她這一個大小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那一天開始,徐子陵就可以在大龍頭府里自出自入了。

  這一個結果不只是那八百兩銀子帶來的,更重要的是那個‘金玉燒雞’。屠叔方不下一百次,想讓徐子陵給點十八年陳的女兒紅過過酒癮,殺殺酒蟲子,可是……肚里的酒蟲子依然活躍,而且一天比一天鬧騰。

  至于張厲等一干家將,在每人洗了一個酒澡之後,發覺八百兩銀子還剩不少,又一同去黛青院,找紅姑們齊齊放出多少,等渾身輕松渾身舒泰地出來,發覺腰包里的錢都還可以買不少鹵水牛肉回去掛在牆壁等晚上輪值回來做下酒菜。

  所以,他們對徐子陵的感激簡直就只有一個字,服。

  沒有人能在翟嬌的手里掰出一個銅錢,可是徐子陵卻可以,他在這一個算數特別厲害跟她的體重完全成正比的大小姐手里,足足‘搶’了八百兩銀子,還贏回了一個素素姐來做妻子。更重要的是,他把八百兩銀子分給了大家,自己一分錢也沒留下,對于徐子陵這一種豪爽,他們心中只能是兩個字,佩服!

  如果非要在前面加上一個形容詞來表達他們激動的心情,他們會加上這麼一個字,讓它變成:太佩服!

  一連數天過去,前面捷報傳來,瓦崗軍大破隋將三虎中的劉文恭,迫得另一名虎將裴仁基無奈退守百花谷,固壘待機,不敢出戰。

  一聽此等消息傳來,整一個滎陽都動起了起來,鞭炮日響,人人臉上都喜氣洋洋,連各行各業的生意都帶旺興隆起來,其中最好的,自然就是天黑最好的去處,男人們最喜歡逛的,青樓。雖然前幾天城中有好些為富不仁的富商讓人洗劫,可是更長普通人的意氣,等了好幾天,買回來的鞭炮都放在有些回潮了,一聽到前方大勝,馬上找到這個天大的理由,急不及待地跳出來,高高興興地把鞭炮燒了。

  稍有一點小錢的,馬上找個借口溜出來,約上三五好友,跑到青樓里喝點小酒,高談寬論,仿佛出謀獻策讓瓦崗軍打個大勝仗的正是他本人似的。

  沈落雁早早就讓李密調去支援了,她雖然有些不舍,可是此時非常時期,她正是幫徐子陵收兵收將的好時候,她也是願意。徐子陵對瓦崗軍這支義軍不太感冒,能收多少也沒有要求,他心中,除了魏征那個倔脾氣的曆史牛人,別的人幾乎都可有可無。

  一連幾天,徐子陵都滿城地查探消息。

  看看那個影子刺客楊虛彥來了沒有,因為這是一個關鍵,他想冒充這一個卑劣的家伙,干掉李密幾個得力手下,又冒充李密,打得楊虛彥滿地找牙,讓他們兩個狗咬狗一嘴毛,自己在外面一邊看一邊偷著樂。

  屠叔方也在四處奔波,他在為翟嬌找出最安全的退路。

  因為大龍頭府里,誰也不敢相信,他只好事事親力親為,忙得焦頭爛額的。

  翟嬌大小姐則不,她閑得緊,帶上張厲那個馬屁精一干等家將,前呼後擁地到城郊打獵去了。看見她那得意洋洋的氣派和無憂無慮的玩勁,屠叔方郁悶得差一點沒有以頭撞牆。

  冬天第一場雪緩緩飄降,柳絮滿天,一夜白地。

  整個滎陽,熱鬧之中更有了幾分寒意。

  徐子陵除了白天陪素素一起坐坐,晚上一般不在大龍頭府里。他一到晚上,不是去那個黛青院打探消息就是到城郊試驗他的魔氣貫體,在又有十數個人渣敗類和數十只可憐動物爆體而亡後,他終于摸到了一點點門道,雖然離真正的成功還早,可是比起強行灌輸在宇文無敵時那種情況要好多了。

  瓦崗軍大隊人馬不久就回師滎陽,這一些士兵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喜氣洋洋,相反,顯得非常的疲憊和困倦,隊列走得歪歪斜斜的,人和馬都有氣無力地走著。直到快回到滎陽城,那些士兵才精神稍震,個個奮力邁步,想早一點回去喝兩個酒暖暖身子。

  徐子陵此時已經跟在沈落雁的身邊,稍稍易容,變成沈落雁的親兵護衛。

  秦叔寶騎在高頭大馬上,一邊大聲喝斥著自己屬下的士兵加快腳步,一邊向不遠處打扮成一般士兵的徐子陵擠眉弄眼。他難得有機會坐在馬上看著徐子陵在地上走,如果不是怕徐子陵記仇報複,他甚至還想過讓徐子陵這一個小兵幫他牽馬。

  當然,他也只敢想想,要是真的那樣做了,相信就算徐子陵不報複,沈落雁也會給他小鞋穿的。

  徐子陵跟著烏龜一般的隊伍走了三天不止,最大的收獲不是認得了瓦崗軍的主要將領,而是沈落雁。沈美人這幾天都要和那個徐世績還有李密相見,那個徐世績還常常借故過來糾纏她,甚至說了好些情話,沈美人怕徐子陵心火一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干掉他,壞了大事,所以一到左右沒人的時候,就會用無盡的愛意情火纏綿著他。

  在十萬軍中偷情可很刺激的事,差點沒有讓徐子陵失控,真的來個大軍犯境。

  沈美人愛火如焰,又比平時更加放開,小嘴巴讓徐子陵享盡那人間溫柔。徐子陵簡直想一直就這樣走下去,永遠也走不到滎陽才好。

  秦叔寶卻不這麼認為,主公與未來主母就算在行軍之中來點香豔偷情本來也沒什麼,可是自己要在外面幫不顧一切瘋狂貪歡的他們望風可是一件很郁悶的事情。

  到底還是年輕!

  這一句不是秦叔寶的歎息,而是羨慕,因為他的下一句是這樣的:那個精力還真是充沛啊!

  白天,徐子陵是一個小兵,規規矩矩地走著,肩膀上扛著十幾支長矛遮擋著別人的注意。晚上,他先是一個殺神,所有計劃之內刺殺的目標,特別是掉隊老遠的,都會讓徐子陵無聲無息地干掉。那一些士兵大多是打家劫舍的殘兵傷兵,由一些暴戾的將士帶領,在李密的授意之下,假裝是隋兵的潰部或者流寇,劫殺一些小村子,讓百姓恐慌,更加渴望和支持瓦崗軍的到來。

  再等回到沈落雁的帳篷里,再變身成為月夜之狼,一口吞掉小羊羔一般的沈美人。

  此時的李密正忙著對付翟讓,每天都苦思冥想,與帳下的謀士反複策劃到深夜也不休息,根本就不管得後面的兵眾是否已經慢慢消減。再說,十數萬人的大軍,少個一千幾百人的滯留後軍,誰也難以發覺。

  翟讓早早就趕了回去,他既大喜過望又憂心如焚,這一次大戰全是李密出謀劃策,雖然大勝,可是他的威望不升反降,而李密則如日中天,聲勢大震,此時形勢隱隱已有急險之危。他也在悄悄調兵遣將,將自己最秘密最忠誠的數百精銳士兵調回滎陽,聽候指揮,准備與李密周旋到底。

  徐世績此時像一個打了大勝仗的大公雞,得意洋洋又故作沉穩地在軍隊中策馬馳騁,一時上去這邊巡巡一時下到那邊看看,他在此仗出力甚大,頗有戰功,加上年少得志,自然意氣風發。徐子陵沒正眼看這一個號稱軍事奇才的家伙,在他的眼中,徐世績就算是這一個時代的軍事奇才,可是也沒能和在他特殊訓練下的將士們相提並論。

  總結了數千年的戰法,總結了無數前人的經驗,總結了整一個時代可能出現的戰況,在那種極端的訓練之下通通的,每一個能夠訓練合格的人,都可以和這一個人稱的軍事奇才對戰沙場,就算打不贏,可是相信也絕對不會讓他打個落花流水的大敗。

  就算徐世績有再強的軍事才能,可是他沒有最好的士兵,他也無法真正的發揮出來。

  士兵,相比起將領,同樣的重要。

  瓦崗軍有不少精銳之師,可是相比起徐子陵親自訓練出來的那一丁點士兵,他們雖然人數極多,可是各方面都差個天高路遠。

  最少,徐子陵給出一把斬馬刀,在整一個瓦崗軍的士兵里,沒有幾個人能揮動,更別說用在戰場殺敵。

  徐世績再有才,也沒有用,因為他不夠忠心。

  聰明的人的忠誠度總是很低的,因為他們太聰明了。聰明反被聰明誤!

  徐子陵就算排除去沈落雁的關系,他也絕對不會用徐世績這一個人。他覺得一百個一千個不夠忠誠的聰明人,也比不上一個笨笨的忠心耿耿的手下。他需要的部下不必太聰明,他更需要的是,忠誠。

  秦叔寶是一個聰明人,雖然樣子不像,可是他是。

  可是他沒有過于聰明。

  他讓徐子陵放心的是,他的聰明用在軍事上,他的聰明用在需要聰明的時候,而不是任何時候。經過之前那一小段時間與徐子陵相處,再到後來的反思,又到現在重新與徐子陵相見,秦叔寶覺得徐子陵的各方面都在進步,簡直比自己苦學他給自己寫得戰法還要進步神速。

  看著徐子陵扛著長矛一步步穩穩地向前走,秦叔寶忽然覺得,這一個天下亂世,也許就會像他腳下的路一樣,始終控制在他的腳下,旁人絲毫不察,可是他卻一步一步地走向最終目的地,走向成功。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影子刺客

  王伯當很得意,他揚鞭驅馬,前呼後擁,這一場攻打興洛倉的大捷,他下了大力氣,也勇冠三軍。

  李密多次拍手大贊,不但親自捧杯敬酒三杯,還將他腰間的寶劍白虹一並賞賜予他。在整一個瓦崗軍里面,他王伯當已經穩穩地與李密另外三個得力干將並駕齊驅了,不說那個年輕的徐世績,就是有左臂右膀之稱的俏軍師沈落雁和神算子祖君彥,就再也不無法掩蔽他的光芒。

  眾親兵圍在他身前身後,大聲恭維,人人臉上紅光滿面。

  王伯當很心急,他想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女人。

  他足足有大半個月的精力沒有發泄出來了。自從那一次在大龍頭府讓一個小婢敗興之後,他馬上就讓李密召去攻打興洛倉,一直都沒有找過任何一個女人。殺敵的嗜血和快意積聚得越來越多,急需要發泄,所以王伯當現在的眼睛都是紅通通的,就像饑餓之極的狼。

  他回到滎陽,並沒有急急地沖去青樓隨便找一個女人撲上去就大干,他沒有。

  他更喜歡的是處子,特別是在大龍頭府里的那些自楊廣運河行宮里俘來的秀女美婢,那些千挑萬選出來的美人,才是他王伯當要發泄的對象。

  他喜歡瘋狂地在處子的身上發泄著自己的獸欲,看著她們的痛苦和無力的掙紮,他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感,就像在沙場上一刀砍下敵人的腦袋,看著他的頸血狂噴一樣過癮。

  這一次,他沒有再向翟讓討要一個美婢。

  雖然他知道如果真要討,翟讓那一定會給,翟讓絕對不會在這一個時候會拒絕他的要求。

  可是自從上一次的敗興之後,王伯當卻不願意再讓一個小婢的月事來潮身體不適而掃興了,他不再想在一個婢女的身上打主意,他想一次就狂干她們數個甚至更多。他覺得他的精力簡直就像一樣蠻牛,無處施展好久好久,憋得簡直就要爆炸了。

  打發眾親兵到青樓去等,他自己則悄悄地飛掠向大龍頭府,偷偷地開始他的獵豔大計。

  如果就算有人事後發現婢女被奸汙,他也可以推得一干二淨,他正在和親兵們一起喝花酒,又怎麼會跑到大龍頭府里呢?到時,翟讓那個老烏龜打落牙齒也只能偷偷地往肚里咽,他拿他沒轍!特別在這一個變天的日子里,他自身難保,根本就不會因為幾個女婢而大動肝火反臉。

  翟讓不能,也不敢。

  借著夜色迷茫,王伯當輕靈如一只偷腥的夜貓,向大龍頭府飛掠而去。

  來到大龍頭府不遠處,他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周圍,周圍靜悄悄的,連一個鬼影都沒有。

  王伯當憑著自己的記憶,找到一面高牆下。在這一個地方翻進去,離那些婢女的起居之室最近,也最安全。這邊只是後園,夜上一般很少人來,周圍都是下人的住所和廚房等地方,極少守衛巡查,只要自己一溜進去就制住一間屋子里的秀女,那麼她們就會統統在自己的身下屈服。

  王伯當一想到這里,覺得渾身都燥熱起來了。

  他又查探了一下周圍,周圍還是靜悄悄的,一片安甯。

  他飛身而起,如同靈貓般無聲無息。

  可惜,等待他的不是成屋的美女,而是一把劍,一把透明的劍。

  這一把劍在夜上幾乎看不見,雖然王伯當的眼睛可以在黑屋里子看見掉在地上的一根針,可是當他看見那一把劍時,那一把劍已經刺到的他的右胸之上,無聲無息地。

  劍的後面有一個人,虛無得就像一個影子。

  他的面目全部遮掩,連眼睛處,也有一條黑布帶纏著,就像一個瞎子,可是,就是這一個瞎子一般的神秘來人,使用著一把詭異的透明之劍,刺在了王伯當的胸膛之上。他的偷襲完美無暇,當王伯當身形飄空最無力抵禦和最難以變換身形的時候,他出手了。

  他那一劍之快,超過王伯當的意識,他那一劍之詭,超出了王伯當的反應。

  等王伯當反應過來,那一劍已經穿胸而過。

  那一劍刺得王伯當並不痛,卻很冷。王伯當的心涼了一片,一股死亡的威脅從來沒有過地迫在眉睫,王伯當的心如墮深淵,如落入寒冰之獄。

  王伯當大吼一聲,整個人身形一折,求生的本能讓身體極速地自那把怪劍中脫出,帶著一片血花,摔在高牆之上。他強忍身體的疼痛和受創後的虛弱,拼力翻滾,翻下圍牆,准備用最快的速度溜人。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不說對方高深莫測,單說這一劍之創,如果不及時治理,恐怕也有性命之危。

  那個黑影一般的怪人在王伯當背後追加了一指,把王伯當後腰截出了一個深深的血洞,差點沒有讓王伯當立馬倒地待斃。可是王伯當畢竟在沙場生著去死里回不知多少次了,也有一股強悍忍耐,他一聲不哼,一腳踢在一面牆壁上,身形詭異地轉了個彎,本來掠向屋頂的身形一下子潛入了一條黑巷,極速遁去。

  徐世績也意氣風發地各沈落雁的小樓出發。

  他又好久沒有跟心中的美人親熱了,趁著這一大勝的良機,相信她不會又像平時那樣推三阻四地拒絕自己的,他早知道她的為人,外表看起來正經,其實骨子的騷得緊。不過他更喜歡這樣,他喜歡這一個調調。

  他喜歡她一邊裝著正經,把自己趕出門外,可是轉眼間就會脫光光地躲在黑屋子里等著他。

  他最喜歡這樣,這樣干起來更加痛快,雖然看不見她的臉,可是在黑暗之中,她那騷勁簡直可以溶掉他的骨頭。更讓他欣喜的是,他本來對于她是密公的情婦非常的不滿,可是後來親身試過了,她還是一個處子之軀,謠言不攻自破,讓徐世績爽得連骨頭也輕了幾斤。

  好不容易在密公和祖君彥他們的酒席上脫身,徐世績帶著幾分酒意,一路策馬前行。

  有著幾分酒意,借著酒力,他更想在她的嬌柔動人的身上狠狠地發泄一把,讓她快樂得死去活來,讓她看看自己這一個軍事奇才馳騁戰場瘋狂進攻一舉破敵的威風。

  天色烏黑如墨,夜涼如水。

  徐世績孤獨的馬蹄聲在這一條青石板的道路上‘的的得得’地響,周圍一片寂靜。

  徐世績越近目的地,那火就越是燥熱,他恨不得馬上飛到她的身邊,所以,他揚起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雙腳猛踢馬腹,讓座那匹高頭大馬跑得更快些,好馱著他更快地趕到她的身邊。

  可是一鞭抽下去之後,座下的馬不但沒有快跑起來,而且低嘶地哀鳴一聲,緩緩跪倒。

  馬是從來也不會跪倒的,它也放會躺倒在地上撒歡兒打滾,可是絕對不會跪倒,除非病了,受傷了,或者死亡,否則它們是絕對不會跪倒在地上的。尤其是戰馬,戰馬是絕對不會還有主人在背上時,就跪倒在地上的,因為這一跪,就代表著它的主人,會因為它而墮馬,而落入敵陣之中,而死亡。

  徐世績大驚,他來不及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急急飛身而起。

  手中的馬鞭帶著一股銳風,狠狠地向後狂抽,如同毒蛇吐信。

  可是他打了個空,背後沒有人。只有劍,一把古怪的透明的劍。那把劍帶著鮮紅的血自徐世績的右胸之上穿透而出,徐世績還來不及作任何的反應,背後又中一指,後腰之上,一陣陣刺痛,直鑽心脾。

  徐世績整一個摔在馬背之上,一擊重創,他幾乎已經失去知覺,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他的氣力在飛速地消逝,就像他胸口的鮮血在狂噴一般。徐世績幸運的是,他那匹馬忽然又站了起來,並且長嘶一聲,馱著徐世績奮力地奔跑,就像平時馱著他馳騁在沙場之上一般。

  徐世績狂喜,死死地握住缰繩,身體緊緊地貼在馬背之上。

  亡命而逃。

  他逃出數十丈,才在意識消散之前看見,一個影子一般的怪人,正星投丸擲地追來。就在這險險趕上的關頭,在那電光火石之間,後面有一所民居的燈亮了起來。那個影子般怪人身形微微一滯,收起正要刺向亡魂四起的徐世績那把透明的怪劍,身形一晃,轉眼消失不見了。

  看到那個黑影走了,徐世績再也無力控制,身體一下子輕倒在馬背上,意識漸輕,他只記得一點,那就是死死地抓住手中的缰繩,讓座下的救命馬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

  第二天,整個滎陽都轟動起來了。

  李密四大干將中的王伯當和徐世績遇刺,生命垂危。

  這一下眾人更有酒後談資了,有人說這是大龍頭翟讓所為,他見李密勢力坐大,日越鼎盛,所以才會顧用高手行刺李密的得力手下,折斷他的羽翼。這一個懷疑不無道理,就連祖君彥也曾這樣懷疑過,可是李密卻不同意這一個推測。

  翟讓絕對不可能會有一個這樣的高手,他的心胸過于狹隘,而且驕傲自大,自從得了滎陽之後,連老部下都容不下來,如何會有這樣的一個行刺專家,如果有,他為何不早用?他如果有那樣的一個行刺高手,之前就有一千個機會殺掉王伯當和徐世績,可是他沒有那樣做。

  這證明他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一個行刺高手。

  而且,之前他曾有過一個瘋狂的血紅殺手。

  他絕對不會同時擁有那麼高手來替他辦事,翟讓也許能訓練出亡命的瘋狂殺手,可是絕對不可能訓練得出一個行刺專家,他沒有那樣的心智,也沒有那樣的能耐。而且,如果這一個行刺高手也是他的人,當初如何不派出與那個瘋子一般的殺手一起,格殺自己于那個小村子呢?

  有了瘋狂的殺手又有偷襲的刺客,他早就可以把自己一舉除掉,如何會讓自己如此自在地打他的主意?

  一定是有人想借此挑撥離間,唆使他和翟讓內斗,好從中獲利。

  這是李密的推測。

  可是,到底是誰在這樣做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魔面怪人

  沈落雁給出了答案。

  是影子刺客楊虛彥。

  是影子刺客效力的楊廣他想出來的陰謀詭計。因為瓦崗軍的坐大,更因為興洛倉被瓦崗軍攻陷,所以楊廣派出了他們皇族的秘密高手,影子刺客楊虛彥,來刺殺瓦崗軍的重要將領,一邊殺傷瓦崗軍的人力,一邊使瓦崗軍內哄,期望最後亂戰一場,手足相殘,大傷元氣。

  在一天前,沈落雁就收到了暗探秘密傳回的消息,說影子刺客來到了滎陽,當時沈落雁的想法是以為他要刺殺大龍頭翟讓,而且必定要事先布置好才好出手,所以,在未有完全證實消息可靠的情況下,她沒有把消息通知李密,而只是偷偷地查探究竟。

  她想不到這一個影子刺客出手是那般的快,快得連出乎意料之外。

  李密一聽這個答案,深信不疑。

  要他相信翟讓還有一個刺殺的專家等著自己,還不如相信翟讓那一個瘋狂的血紅殺手沒有死更合理一些。

  他仔細觀察了王伯當和徐世績的傷口,兩個人一模一樣,都是右胸中劍,左後腰中指,無論方位,力度還是深度,都不差一絲一毫,這絕對是一個常年訓練精于刺殺的超強殺手才能做到的。王伯當的實力遠遠高于徐世績,可是他身上受的傷和徐世績沒有一丁點的不同,如果不是有絕對的精准,如何能造成這種完全一至的傷勢。

  王伯當遇襲在面前,而徐世績遇襲在身後,兩個人的武功又相差很遠,可是,他們的傷勢完全一樣。

  除了影子刺客楊虛彥,還能有誰有這種刺殺的本領。

  最重要的一點,他為什麼不殺死兩人呢?他應該有機會至少殺掉他們兩人中的一個,可是他為什麼不將他們兩個格殺當場呢?

  這就是很大的問題了。

  如果是翟讓的手下,他恨不得一劍刺死王伯當和徐世績,哪里還會手下留情?一定是楊廣要挑撥離間他和翟讓之間的關系,所以才會讓影子刺客楊虛彥造成這種傷勢這種結果的。

  王伯當的身體到底強悍些,醒過來後證實了一件事。

  那就是真的是影子刺客楊虛彥所為。他看到的是一個影子般的怪人,使用一把透明的怪劍,身法極其詭異,埋伏的地點和刺殺的時機無不把握得恰到好處,除了他,天下間不可能再有誰會如此擅長刺殺之道了。

  李密得到證實之後,馬上找翟讓交心,坦言這是楊廣的詭計,又指天發誓自己從無二心。

  翟讓和李密兩人又一起大肆宣揚,安撫滎陽百姓,說是楊廣昏君的走狗影子刺客楊虛彥所為,以作挑撥離間之用,又言瓦崗軍眾人團結如兄弟手足,絕對不會中計內哄,手足相殘,還讓眾人一起聲討昏君的惡劣行為,詛咒影子刺客的陰險。

  楊虛彥很郁悶。

  因為刺殺王伯當和徐世績不是他做的。

  他剛剛趕到滎陽,還來不及調查地形,布置暗殺之事,就讓人搶了個先,所以他很郁悶。

  不過招待他的朝庭暗探那個富商張大戶就很是崇拜他,覺得這一個影子刺客太了不起,剛剛才來到滎陽這里,還連屁股都沒有坐熱,就搞得整一個滎陽風起云湧不得安生,就搞得瓦崗軍雞毛鴨血雞犬不甯。如果不是楊虛彥整天躲在屋子里生悶氣,張大戶甚至還想敬他兩杯。

  既然已經打草驚蛇,就沒有再刺殺下去的可能了。

  楊虛彥雖然白白替人背了一個黑鍋,白白吃了一只天大的死貓,可是這口悶氣他再不算咽下也得咽。他必須盡快離開,因為李密已經開始搜城,已經開始戒嚴,如果萬一自己的行蹤讓那個貪得無厭的張大戶告密出去,那就……所以楊虛彥覺得還是早走早著。

  楊虛彥趁著天黑,極速溜出滎陽,等他順著高高地城牆滑下,安然離開滎陽十里之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氣,雖然好險,可是總算沒有讓李密那個老王八發現。

  前面就是一個黑沉沉的小樹林,他跟另外一個暗探約定的東西就在那里,那里有馬匹和干糧等物,還有易容的工具以及身份的證明,他可以借此改頭換面安然離開瓦崗軍的勢力,或者再慢慢潛回滎陽,再作圖謀事宜。

  他展開身法,快如一黑豹,迅捷無聲地在雪地上飛掠著,直到看見那一個小小的燈籠。

  楊虛彥心中狂跳,因為他不但看見了那一個小小的燈籠,還看見了燈籠邊上的人。一個白衣麗人笑嘻嘻地提著小燈籠,笑嘻嘻地向他打著招呼,道:“楊公子來得真快,我還沒有完全准備好,你就來了。楊公子還好嗎?好像臉色有些不對?”

  楊虛彥沒有回答。

  他根本不去看那個白衣麗人,他的眼中,只有一個人。

  只有那一個站在白衣麗人身邊的黑衣人。那一個黑衣人跟自己差不多的打扮,不過臉上去戴著一個看上去極其恐怖的銀色天魔面具,那魔眼之內,閃爍著著詭異的黑光,在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令人心底發寒令人牙關發軟的強大魔氣。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楊虛彥。

  楊虛彥很小心地注意到他的手,那雙手有一種古怪的銀光,雖然黑衣的衣袖掩蔽大半,可是指掌間閃爍的銀光,卻像針一般刺著楊虛彥的雙眼。

  天魔秘策中八大魔功之一,魔相神功。

  楊虛彥自十歲之後,就已經知道魔相神功的特點和功效。魔相神功和他習得的魔功極其相像,可是卻不相同,魔相神功的每一個門人在使用魔相神功的時候,都會戴上一個天魔面具,來掩蔽他們的因為魔氣扭曲的面容,來積蓄他們的魔氣。那個天魔面具,是代代相傳下來的寶物,在使用魔相神功時,有著極其積蓄和提升魔氣的作用。

  魔相神功的另一個特點,就是雙手。

  他們的雙手在平時無論何種顏色,但一旦使用魔相神功,必然雙手璀燦如天星閃爍,銀光閃閃。

  “李密!”楊虛彥現在就是傻子,也能猜出這一個戴著天魔面具的怪人到底是誰了。

  能站在瓦崗軍俏軍師沈落雁的身邊,讓沈落雁親自為他挑選和布置戰場並為他打燈籠的,普天之下,也只有李密一人。

  “楊虛彥!”那一個戴著天魔面具的怪人自那恐怖的面具後面,也用一種極其柔和極具魅力的話輕輕地回應著楊虛彥的話,他一邊輕飄飄地向前迫近,一邊沖著楊虛彥道:“既然楊公子來到滎陽,我怎好不一盡地主之誼?否則就連楊廣那個大傻瓜,也會笑我沒有好客之道的。”

  那個天魔般的怪人說話極柔,可是出手卻狠。

  他雙手一揮,遠在十丈開外,就撒出一片銀光,把整一片空間布滿閃閃不息耀眼生輝的銀光,就像天空銀河垂掛。卻不像現在的天空,現在的天空灰沉沉的,像楊虛彥的臉多一點。

  “哼,我要走,誰能阻我!”楊虛彥身形一滑,背上的有一把黑劍有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將面前一大片銀牆似的空間削開一個極小的縫隙,獵鷹展翅般穿了過去,完全不顧天空中的面具怪人,極速地向遠處的白衣麗人飛刺而去。

  白衣麗人甜甜一笑,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仿佛完全沒有看見楊虛彥手中之劍一般。

  楊虛彥心里猛然一沉,中計。

  他的反應超快,腳步輕點,身形刹那間不進反退,變劍向上,如毒龍出海,飛刺天空中的魔面怪人。那個怪人以手探爪,毫不顧慮地向那把黑劍抓去。楊虛彥一見,黑劍一顫,又在電光火石之間,黑劍完全偏離那個魔面怪人的手心,而急射向魔面怪人的心髒,速度更快十倍。

  不等那個魔面怪人反應,那黑劍冰冷的劍刃已經刺穿了他的黑衣,刺到了他的皮膚之上,那黑劍的冰寒讓那溫熱的胸膛激起一陣的寒意。

  楊虛彥從來沒有看過如此古怪的身法,他的劍從來也沒有在刺進了別人的皮膚之後,還能讓敵人逃避過過去的。他的劍,從來都是一劍穿心,從來都沒有例外,自十二歲開始,他的劍就再沒有失過手,他再也不會在刺中別人的心髒之後,還能讓那個人活命下來。

  那個人與其說像一個人,不如說像一條游魚。他在空中一旋,那把黑劍帶著一股血花自他的左胸劃過,長長地劃過他的右胸,激出一道細細的血瀑。

  “天魔亂舞!”魔面怪人狂吼。

  一刹那,整一個空間只有閃閃的星光,讓人如墮夢境。

  楊虛彥覺得渾身最少有一百多處有天魔真氣的侵襲,那一小團一小團古怪又瘋狂的魔氣完全與自己體內的不相容,就像一個個細小又貪婪的小妖怪,正在拼命地吞噬著自己的身體。這一些魔氣雖凶,楊虛彥卻不會太在意,他完全可以在這一些魔氣對自己造成嚴重傷害之前就輕易脫出。

  他的幻魔身法,是天下第一等的身法。

  可是在那片星光之中,有兩道極其古怪的真氣,一寒一熱,相互纏綿著,相互扭旋著,它們用一種霸道無比的方式直沖體內,完全無視經脈和護體真氣的抵禦。等護體真氣瘋狂爆起,要將它們吞噬或者驅逐出去的時候,它們竟然蠻橫地一分為二,一上一下,一邊在體內瘋狂地破壞,一邊向頭頂天靈和小腹丹田這兩大要穴直沖過去。

  楊虛彥大吼一聲,雙手一抓,插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動起全身的魔氣,將那兩道寒熱真氣硬生生地抽離出來,連同他的鮮血。

  魔面怪人此時魔眼內有極光亮起,那一雙銀色的大手,也在閃閃發光,等那亮光達到極致,又極速地黯淡下來,最後聚成一種更加詭秘的灰銀色,就如傳說髓銀。那一雙手做了一個手勢,雙手如銀色蓮花般綻放開來,美妙無窮,不過那魔面怪人魔口中的巨吼就有如晴天霹靂雷神震怒。

  “天……”

  “魔……”

  “降……”

  “世……”

  魔面怪人每吼一聲,手就跟著變換一種手法,先是銀色的蓮花美妙綻放,再是像比翼鳥合翼高飛,接著像火焰噴薄爆發,最後像五丁開山雷神之錘,等四種手法一一變換完畢,那一雙有著深重的灰銀之色的大手收指合掌,重重地轟在楊虛彥的脊背之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影子重創

  楊虛彥牙關一軟,整個人差點沒有昏迷過去,一股無法抗禦的巨力就像山一般重壓在他的脊梁之上,壓得他的脊梁骨格格發響,兩脅的肋骨,也幾乎在破體而出……一股巨力震憾著他的五髒六腑,強蠻之極的魔氣瘋狂地湧入,沖擊著他的身體,所到之處,盡是一片血海。

  楊虛彥大吼,可惜聲音還來不及發出來,沖出來的就是一道血箭。

  他如指如劍,將空中懸浮的那把黑劍一引,飛刺向那個魔面怪人的小腹。在這一個時候,他仍然有反擊的能力,他的另一只手,烏黑如墨,晶瑩如玉,重重地印向那個魔面怪人的胸膛。

  魔面怪人輕哼了一下,一腳踢出,踢在楊虛彥的黑劍之上,雙掌一格,接住了楊虛彥印出來的墨掌。那把黑劍出奇的鋒利,無聲無息地將魔面怪人的小腿刺穿,可是未等楊虛彥收劍,那個魔面怪人竟然用腿上的肌肉夾住了楊虛彥的黑劍。

  在楊虛彥一收之力相助之下,在楊虛彥另一只墨掌的重擊之下,魔面怪人整個人忽然倒懸了過來,整個人都翻了一個身,變成頭下腳上。

  他的另一只腳,如月,倒掛。

  那只腳帶著一股破碎虛空般的力量,在楊虛彥的兩腿之間極速倒掛向上。楊虛彥在這一刹那,忽然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身體,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楊虛彥狂吼,可是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他急急棄劍,順勢在那一腳的倒掛之力的相助之下,化成一道極速的黑色閃電,倒噴出一道長長的血箭,阻擊住窮追而來的魔面怪人,身形一晃,在小樹林里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地上有長長的一條血路,一路揮灑遠去,去至沒有林中深處。

  魔面怪人身形一個盤旋,忽然停了下來,並向白衣麗人擺擺手,道:“雁兒,不要追了。”

  “子陵,你怎麼啦?你是不是傷得厲害啊?”白衣麗人是沈落雁,而魔面怪人自然就是徐子陵了。沈落雁擔心地飛過來,仔細地察看著徐子陵的傷勢,一邊急急掏出絹布給他擦掉血汙,又輕輕地用白紗包紮上幾處傷口。

  “我沒事。”徐子陵摘下天魔面具,收好,微笑道:“傷口都很淺,只是覺得可惜……如此條件,如此重創之下,還是讓他逃了。”

  “影子刺客楊虛彥又豈是浪得虛名之人。”沈落雁微微一笑,安慰道:“我想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跟你真打,否則你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能把他打跑。你雖然沒有出全力,可是我想他也有保留,如果你用上那‘井中月’和‘星變’匕首也殺他不死,這一個插贓嫁禍之計,就完全失敗了。”

  “我是很想殺了他。”徐子陵點點頭道:“可是他不跟我拼命,一心要逃,我現在還真殺他不得。用上我的‘井中月’和‘星變’匕首,也許還可以多砍掉他的一只手臂之類,可是絕對無法殺得了他,他那種‘幻魔身法’實在太快了。”

  “你不是傷了他嗎?”沈落雁查看一下地上的血汙,又想了想道:“看來他傷得不輕,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像你所期待的那樣,把他的那個也廢掉了……你這個人壞死了,怎麼專門喜歡傷人的那個要害啊?”

  “我不是喜歡,而是有那種必要。”徐子陵解釋道:“所謂斬草除根,我日後殺了他,難保他沒有什麼後人搞亂的,可是如果我把他廢了,他還會有後人嗎?而且日後斬殺他時,如果看見他的後代怎麼辦?你總會相信我能對一個小孩子下手吧?所以,為了日後不麻煩,我才會廢掉他們的要害!”

  “我看你是嫉妒別人會搶走你心中的什麼女人!”沈落雁不相信徐子陵的辯解,振振有詞地道:“你把他們廢了,就不怕這樣的強有力對手搶走你的女人或者打你的女人什麼鬼主意了!”

  “……”徐子陵無語。

  “現在怎麼辦?”沈落雁一看說中了幾分徐子陵的心事,不由有些得意地道:“現在馬上回去再假裝這一個影子刺客來搞亂嗎?”

  “不。”徐子陵搖搖頭道:“明晚吧!今晚要讓李密那個老甲魚好好地嚇上一晚,我得讓他試試白操心是什麼滋味。可惜沒能順利把楊虛彥完全閹成一個太監,否則這一次的計劃就更加完美了。”

  “你不是傷了他的……”沈落雁帶點羞意地道:“我明明看見你在他那下面狠狠地倒掛了一腳啊!”

  “我只打碎一個蛋蛋。”徐子陵帶點失望地道:“要知道,男人那里可是有兩個的,等那個楊虛彥傷勢好了之後,也許另一個還能用。所以,我才會覺得不夠完美。下一次,下一次拼了什麼條件,也非要把他最後一個蛋蛋踢爆不可!”

  “不要說……”沈落雁羞紅著臉大叫道:“你壞死了,你就不能不說那麼清楚嗎?人家可是一個女孩子!”

  “可是,你不是又摸過又親過了我的嗎?”徐子陵壞笑道:“說一下什麼好害羞的!”

  “壞蛋!”沈落雁臉紅如潮,她撲到徐子陵的懷里,沖著徐子陵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一口,眼睛里潮濕得盡是春水汪汪,羞不自勝地道:“你怎同…再說…人家那時不是情動了嘛……總之,不准你再說。要不然,下次再也不親你了……”

  “我不說。”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親好了。”

  他一把摟住懷中的軟綿綿的玉人,重重地把唇印上去,星雨點般地親著她的嬌顏,最後自那微微綻開一絲小縫的紅唇之內,悄悄地突進去,一下子把那條小紅鯉抓住,把它吻翻,然後盡情地吮吸著那里面甜美的仙泉靈液。

  沈落雁的雙手,不然什麼時候就已經環繞在徐子陵的頭頸之上。

  徐子陵回到大龍頭府,天色已經大亮。

  屠叔方坐在徐子陵那間小柴房等著他回來,神色黯然。

  “怎麼啦?”徐子陵問:“老屠,幾天不見,怎麼愁容滿面的?就算喝不到十八年陳的女兒紅,也用不著苦著臉坐在我這里發呆吧?到底是什麼事讓屠大總管這麼煩心呢?”

  “我跟大龍頭說過了。”屠叔方搖搖頭,歎了口氣道:“我跟他已經再三暗示過了,可惜他一點兒也聽不進去!昨晚還找到我,讓我把大小姐帶走,他看來是決心跟李密死拼到底了。你看,他還把這一個東西交給了我,說如果他萬一出了事,就把這一個東西給河北的竇建德,讓竇建德日後想辦法報仇。”

  屠叔方掏出了一個龍紋戒指,拋給徐子陵道:“這個東西還是由你日後有機會交給竇建德吧!也許等你來做,事情會容易些。”

  “你這是整一個大麻煩給我!”徐子陵雖然口如此地說,可是也收下了那只龍紋戒指。

  “對于你,我老屠沒有二話的。”屠叔方看了徐子陵收下戒指,不由也有些高興,臉上的黯然之色退了不少,站起來,用厚實的大手拍打一下徐子陵的肩膀道: “大小姐現在不知道,日後相信也一定願意交給你去做這件事的。竇建德就算跟大龍頭有再過命的交情,相信也不會給大龍頭報仇的,要我老屠來說,不如找你這一個假冒的‘影子刺客’更加爽快些,也有用些。”

  “可別!”徐子陵急忙擺手道:“我可不想擔什麼責任!李密我會盡量玩殘他,戒指我也會幫你去給竇建德,不過別的我可沒有答應你,你別指望我!我現在可不想出這個風頭!”

  “現在不行。”屠叔方笑笑道:“那日後有機會再答應總行了吧?”

  “那日後再算吧!”徐子陵也用力擂了屠叔方的肩頭一拳道:“有你這樣的部屬,卻不知道用人,翟讓他真是瞎眼了。老屠,問你個事,假如有一天我有事找你幫忙,你會不會幫我?”

  “只要你開口。”屠叔方哈哈大笑道:“你不說,我也想找你要點事做做!等遲些日子,大小姐安頓好了之後,我帶我管著的那一大班小子去找你吧!相信他們也能派上一點點用場的,雖然比想你的那些精英來說差得遠,可是在戰場之中撿撿死雞之類的活還是可以的。”

  “很好。”徐子陵大喜道:“有你老屠加入,我又長一分力量了。大總管雖然沒你的份,可是日後就請你當大家的大教官好了,你負責訓練他們一些武功和軍紀上的東西,怎麼樣?”

  “這是我最有興趣也拿手的。”屠叔方重重點頭道:“聽你的,就干這個,要干別的還不會呢!”

  “老屠,感激的話我也不說了。”徐子陵掏出一個酒壇子,拍開泥封,仰著脖子痛飲了一大口,擦拭一下嘴角,把酒遞過去給眼睛發光的屠叔方,道:“日後大家有水喝水,有酒喝酒。我說的。”

  “這…這是十八年陳的女兒紅?”屠叔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酒香撲鼻,沁人肺腑,大喜道:“你說的我可記住了,我老屠可是很容易相信人的,你別哄我開心才好!哇……人生得此一美酒,夫複何求!哎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是不是十八年陳的女兒紅!”

  “不是。”徐子陵大笑道:“我又有沒有出嫁的女兒,怎麼有埋在梅花樹下十八年之久的女兒紅?那個女兒紅是我去喝別人喜酒時順手牽羊偷的,哪里會有一壇?只有幾小杯,之前早就喝光了,上次用作佐酒幾不過是剩下的最後幾滴,哪里還有什麼女兒紅?要有,還不早讓你給討喝了!這是花雕!在地窖里藏了足足十年以上的花雕,是我花五百多兩銀子在一個酒莊老板那里強買過來的。”

  “全歸我了。”屠叔方喝了一口,覺得通體舒透,解讒之極,于是把心一橫,決定一個人獨霸獨享了。他用的方法是,三十六計之中最上的計策,走人。

  他抱著那一小壇酒迅速溜人,速度簡直比受傷逃命的楊虛彥那幻魔身法還要快。

  “……”徐子陵無語。
第一百三十四章 螳螂捕蟬

  “子陵,大小姐走了。”素素雙目微紅道:“屠總管催得很急,她們昨天半夜就走了。子陵,現在是不是有什麼情況啊?怎麼她們走得那麼急?我回來還沒幾天……”

  “李密將計就計借口影子刺客出現,要搜捕凶手,暗暗調來了自己的親兵准備謀反,對外就說大龍頭翟讓是影子刺客楊虛彥刺殺了的。”徐子陵帶點氣惱地道: “這個老甲魚,想不到我這麼一來,還幫他找了一個借口來成事。他們今晚子時就要起事,你在這里已經不安全,我要把你送到雁兒那里才行。”

  “可是府里還有很多人沒有走。”素素急道。

  “不是主要的目標,如果只是一般的仆人婢女,他們是不會理會。”徐子陵想了一想,問道:“那個楚楚也跟翟嬌走了嗎?”

  “走了。”素素點點頭道:“可是她臉上的鞭痕還沒有完全消散,日後留下舊跡怎辦?”

  “不會的。”徐子陵安慰道:“不會留下什麼舊跡的,就算有,到時你再幫她驅散就行了。最重要的生命保住了,只要人沒事,一切都好辦!我晚上還有事忙,先送你去雁兒那里住下,等我忙完了,再帶你回貞貞那里,好嗎?”

  “他們人多,你要小心些……”素素緊摟著自己的心上人,微帶擔擾地道。

  徐子陵不答,只用他的愛意將她緊緊纏綿,讓她得到安撫,覺得安心。

  晚上,子時,一團巨大的煙火直沖天際,爆散起來,有如火樹銀花,極具漂亮,整一個滎陽也可以看得非常的清楚。繼這一團煙火之後,又有數團小的煙火在各處相繼升空,形如眾星伴月。

  隨著煙火升空,一陣陣喊殺聲響起。

  “影子刺客,你哪里跑?”

  “楊虛彥在這里!”

  “殺了他,為大龍頭報仇!”

  “清除內奸!”

  “殺……”

  一隊隊頭戴紅巾的士兵不知從何處湧了出來,迅速行動,搶占一些崗哨或者駐兵點,稍有疑問的就揮刀狂砍,並且大叫清除奸細。更多的駐兵所大開,里要也沖出一小隊的紅巾士兵,彙入這一大股赤色的洪流之中去。在他們喊殺聲中,整一個滎陽都騷動起來了。

  大龍頭府受到最猛烈的攻擊,數千的紅巾士兵正在瘋狂地圍殺著大龍頭府的數百守衛,就是那數百守衛之中,也有不少人揮刀砍翻自己人,然後紮上紅巾,隨著人流,向內府湧殺而去。

  內府的門口,數十個武功頗是高強的武士在苦苦支撐,他們是翟讓的心腹死士,誓死不退,所以接近他們的人,無論是紅巾士兵,還是原大龍頭府里的守衛,一一格殺當場。此時大龍頭府混亂到了極點,頭紮紅巾的士兵提著火把,整一個大龍頭府照得有如白晝,所有不是紅巾紮頭的人,無論是守衛還是仆人婢女,無論男女老少,盡數砍倒,一個也不曾放過。

  大龍頭府一片血雨腥風,哭喊震天。

  一個白衣文士排眾而出,他手一舉,馬上就有近百名紅巾士兵解下背上的大弓,列隊站立,開弓搭箭。

  他們邊上的紅巾士兵,馬上就用火把那些箭頭盡數點著,除了那個白衣文士的手一揮下,馬上就有近百支火矢向內府飛射而入。

  大多火矢,在飛入之後無聲無息,只有極少數射中在圍牆之上正用長矛抵禦著瘋狂進攻的內府守衛,幾個守衛慘叫著翻倒牆下,有的人還一身是火,在極其慘痛的呼叫聲中,一邊無力地翻滾拍打,一邊慢慢地讓火活生生地燒死。就算有力掙紮的守衛,也來不及撲死身上的火頭,就讓無數的紅巾士兵一擁而上,亂刀砍成一灘肉泥。

  那些火矢有如雨下,仍在繼續。

  如此十輪之後,內府有濃濃滾滾而起,接著有無數的詛罵之聲和咳嗽之聲響起,不絕。

  內府的大門,外層的木門早已經燒成了一層木炭,此時有兩個赤膊上陣的高大力士,他們頭禿禿的腦門上紮著血紅的布巾,一人手執一個金瓜巨錘,正你一砸我一砸地震擂著那扇放下的石閘。

  “轟,轟,轟,轟……”

  隨著他們的蠻力重轟,那道半尺厚的石閘龜裂開來,最後崩潰碎裂,泥石四飛。

  一個黑影閃電般自那泥石激飛之中閃出,雙手一抓,在那兩個氣喘籲籲一身是汗的力士喉間一抓,雙腳連環一踢,那兩個高大蠻橫強悍如牛的力士竟然一聲不哼就讓那人踢飛,暴跌數丈開個,倒斃當場。那喉間的鮮血,漫流一地。

  那個黑影手抓兩個巨大的金瓜銅錘,相互交擊,那沉悶的巨響震得所有人的耳朵陣陣作聾,相顧失色。

  幾個搶攻上去的紅巾士兵,更是讓那人一錘一個,打成肉餅。

  “叫李密出來。”那人拋掉雙錘,哼道:“老子要跟他單打獨斗!”

  有如一個巨大的蝙蝠,一個面帶黃金天魔面具的黑袍人,飄飄渺渺地自遠方飛掠而來,風一般掠過歡呼狂吼的紅巾士兵,站到陣前,用一種極其柔和又極具動聽極之悅耳的聲音緩緩地道:“大龍頭有請,敢不奉陪?”

  此時內府火光大作,濃煙滾滾,如毒蟒般扭曲著身體,延伸向天空。

  數十個青衣的武士面帶悲憤和決意地站到先前那一個人的身後,默默無言地跟在他的身後。他們之中不知誰大叫了一聲:“舍生!”

  馬上數十人全部地大吼回應道:“忘死!”

  數十人飛掠而起,紛紛自那人的身邊掠過,殺向敵陣,撲向那些紅巾士兵。

  開始時他們如虎入羊群,殺得那些紅巾士兵慘叫連連,紛紛仆倒。可是忽然之間,一些外表很平凡的紅巾士兵爆發出極強的氣息,輕易就將青衣武士斬殺當場,轉眼之間,數十個武功高強的死士,只剩下幾個人一身是傷一身是血地苦苦支撐。

  黃金面具的黑袍人忽然柔聲道:“放了他們,他們是真的漢子。”他一向內府門口一直冷冷地看著自己的那個中年人拱拱手道:“大龍頭,你散去全身功力,我任你帶著你的人離開,保證就像對待大小姐一樣,我絕對不會有人再傷害你們,那怕一根發絲。”

  “是嗎?”那個相貌堂堂高瘦的中年人冷哼道:“李密,今日之敗,全是當日我心之善,我無話可說,不過你想爬上我這個大龍頭之位,就要用你的本事來取。”

  那幾個浴血渾身的死士忽然趕了回來,一個個血淚滾滾而下,聲嘶力竭地大叫道:“大龍頭,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拖住李密反賊,快走!”他們奮不顧身地殺向那個黃金魔面人,一身是血,有如瘋虎。

  那個黃金魔面人雙手一舉,其上黑如墨晶,疾電般連印,數個死士筋斷骨折,轉眼間倒地死去。

  可是那個高瘦的中年人,卻眉頭也不動一下。

  他只是緩步走向那個黃金魔面怪人,緩緩地,仿佛根本沒有看見地上倒了一地,都是他的死士,都是他的人,仿佛壓根就沒有看見那些死士飛灑出的那一灘灘鮮血。

  一個死士筋斷骨折,可是卻咬著牙,喘著粗氣,一點一點地爬向那個黃金魔面人,他右手已折,一條腿也早讓人砍去,可是他還在爬動,直向黃金魔面怪人爬去,他那鮮血淋漓血筋暴起的左手之上,有一把小小的匕首,精光閃閃。

  那個黃金魔面怪人沒有躲,他任那個死士一匕首刺在自己的腿上,魔眼里盡是溫柔。

  “好些了嗎?”他在溫和地問著那一個恨得咬牙切齒的死士,柔聲道:“現在是不是解恨一些了?”可是那個死士卻扭曲著臉,他拼命地想用余力將那把匕首刺得更深些,可是,以他的殘力,只能夠刺破一點點那個黃金魔面怪人的皮膚。

  一直陰沉著臉的高瘦中年人忽然動了,有如鬼魅,他在那個黃金魔面怪人柔聲問那個死士的時候,忽然就化作了一道輕煙,雙掌疾電般拍向黃金魔面人的胸膛。

  迎接他的是一片銀光,就像天河倒懸群星燦爛一般銀光,那片銀光一下子就將高瘦中年人給淹沒了。

  “轟……”

  “轟,轟,轟……”十數下重擊暴響,那個黃金魔面人沖天而起,他的雙袖化作蝴蝶般片片紛飛,兩邊肩膀之上,各有五個深可見骨的爪洞,鮮血沿著手臂滾滾而下……可是那個黃金魔面怪人根本就沒有去理會這些傷勢,他只看著一個人。

  那個高瘦的中年人。

  他身上最少有十把匕首插著,遍布渾身。

  他呆呆地看著本來死了一地的忠心死士,他的死士們。此時那些死士們一個個全站了起來,站起一種極其古怪的陣形,將高瘦中年人圍在陣中,以那個獨腿的剛才刺了黃金魔面人的死士為首,他們全目無表情地看著高瘦中年人。

  “你們……”高瘦中年人嘴唇微微一動,有不少血絲滲了出來,道:“很好……”

  那個黃金魔面怪人在空中輕輕一折,如飛鳥一般美妙地緩緩下降,他的雙手,又變得銀光閃閃,他帶著一道長長銀色之虹緩緩降向那個高瘦中年人的頭頂,他的魔口之中極其柔和地喚道:“天魔降世!”

  等這四個字一說完,那一道銀色之虹馬上極速地變成一由九天而降的隕星,勢不可擋勢震天下地重壓下來。那個高瘦中年人還來不及舉掌相迎,身體又早有近十只手掌重重地擊在身體的各處,那些本來屬下他的忠誠死士,再一次配合了黃金魔面人攻擊,一心置他于死地的攻擊。

  高瘦中年人慘笑一下,毫不抵禦,雙手自外向里,等那個黃金魔面怪人那銀色的手掌帶著隕星般的威能重轟在他的天靈之上時,也用雙手拼盡最後的一分氣力,重重地印在那個黃金魔面人的兩脅。

  就在此時,一個頭紮紅巾的士兵忽然化作了一道血箭,閃電般飛掠向一直在遠處觀戰的白衣文士。

  他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劍,完全透明的怪劍。

  他一劍在手,直向那個白衣文士飛刺而去,其勢如九天之瀑,劍光千萬。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黃雀在後

  

  白衣文士轉過頭來,微微一笑,絲毫也不覺驚訝。

  他一動不動,只是微笑地看著那個頭紮紅巾士兵的襲擊而來,仿佛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內一般。他的鎮靜和反常讓那個士兵劍勢微微一滯,不過他馬上用足輕點,整個人不但沒有再向前飛刺,而反倒是倒劍飛掠向身後,由襲前到撤後,只不過一眨眼之間。

  可是已經太遲了。

  早有天羅地網地一般的埋伏在等待著他。

  那個白衣文士身邊十數個士兵爆發了高手的氣息,形成一種默契無比的陣法,圍殺了上來。遠處數十個士兵早就開弓搭箭在手,交織著箭雨射向天空,防止那個紅巾士兵的逃離。遠處還有數十個高手躍出,由幾個頭領的人物帶著,分成四個方向合圍而來。

  紅巾士兵們一陣騷亂。

  不過那個白衣文士馬上發話了,道:“大家不要怕,也不要動,你們只要站在原位就好,千萬不要讓這一個刺殺了大龍頭的影子刺客趁亂跑掉了。”

  “什麼?”那一個外表很普通的紅巾士兵哼道:“我什麼時候刺殺了翟讓啊?他明明就是李密勾結翟讓的手下叛徒合力格殺的,原來你們想栽贓嫁禍于我……現在我終于明白了。”

  “現在明白太遲了些。”白衣文士陰陰一笑道:“這個黑鍋,無論你情不情願,你都得非背不可。你知道我們這兩天為什麼如此容忍你那麼放肆地再三地刺殺我們的將士嗎?那就是因為想讓你以為,你可以在我們的瓦崗軍里來去自如,沒有人能阻得住你影子刺客。”

  “看來你們為了今天這個局費了不少心血啊!”那個普通士兵般的紅巾士兵歎道:“我兩天里一連刺殺了你們八位落單的將領,可是卻沒見你們吭過一聲,足可見你們下的本錢。”

  “死的只是翟讓的人或者搖擺不定的家伙,死不足惜。”白衣文士哼道:“只要我們擒下你,就可以宣告天下,大龍頭翟讓被影子刺客所殺,而我們的密公則親手擒下強敵,為大龍頭報仇,日後還會繼承大龍頭之遺志,率眾打敗你們腐朽得搖搖欲墜的楊氏皇朝,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哼,就憑你們這些雜魚爛蝦,就能攔得住我麼?”那個頭紮紅巾的士兵重重地哼道。

  “楊公子,不如留下來,讓李密好好招待一下,等住上了些日子,再走不遲。”那個黃金面具的怪人極其柔和悅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黃金魔面人接過一個手下遞給來的一塊潔白的方帕,隨意擦擦手,看也不看已經倒在地上化作一灘血肉模糊的肉泥的高瘦中年人,只是吩咐手下道:“大龍頭已經讓影子刺客襲殺,李密心疼之極又萬般無奈,只有宣告全城全軍,李密會謹承大龍頭遺志,重拾心情,與虎狼強敵大隋抗爭,直至身死。至于大龍頭之身後事,厚葬。再令全城全軍三日內不得舉樂,如示哀思。”

  “李密就是李密,牛啊,說起謊話眼睛也不眨一下。”那個普通樣貌的紅巾士兵拍手嘲諷道。

  “我眨了,楊公子沒看見罷了!”那個黃金面具怪人轉身向這邊緩緩而來,一邊柔和地道:“世上沒有什麼真與假對與錯的事,只要是大多數人相信的,那就是真的,那就是對的。現在,全天下人都會相信我說的話,所以,我說的就是真的。”

  “精彩!”那個普通士兵冷冷地哼道:“我平生第一次聽到這麼精彩的謬論!”

  “等我們把你這個影子刺客擒下來之後,會更加精彩!”黃金魔面人回答道。

  “也更有說服力!”白衣文士微笑地補充道。

  “……”那個頭紮紅巾的士兵呆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我平生看過無恥的人很多,可是像你們兩上這樣無恥的,還真沒見過。”

  “那你就一定要好好見識一下了。”白衣文士哼道。他的手一揮,十數個早已經虎視眈眈好久的高手默契無比的圍殺了上來,他們沒有一個的目的是一舉格殺的,他們主要的目的是牽制,盡量地使面前的人受傷,削弱戰力,好讓那個黃金魔面人輕易地擒下他。

  稍遠處,還有數十個高手在四方八面圍住。再後面,是上百個弓箭手,他們手的是長弓如月,半開,手中搭上勁矢,一旦發現有人膽敢自天空飛掠脫離,就讓他試試萬箭穿心的滋味。

  那個頭紮紅巾的士兵微哼了一聲,他的雙手,迅速發黑,最後黑如墨晶,在那把透明還冒著森森寒氣的怪劍之下,更是顯得詭異。他身形一滑,游魚般打了個旋,撲向那個白衣文士,眾人一見他動了,馬上勢動如雷,數十只手臂狂舞,織成天羅地網般的掌影,完全將那個頭紮紅巾的士兵淹沒。

  “轟……”

  一聲巨響,數十片亮晶晶的東西爆碎在空中,可是數十重掌之下,那一個人卻消失了。

  “在哪里!”黃金魔面人朝一個方向一指,那里有一道淡淡的人影在極速地飛掠,就像是別人的影子一般虛無,他身形連閃,已經撲至那個白衣文士的不遠處。

  他的手中有劍,一把黑色的怪劍。

  他向那個白衣文士舉起了劍,一道黑色的閃電仿佛自九天而降,遠比剛才那道刺殺更快十倍,一道二尺長的劍氣延伸出來,直直地射向白衣文士的心髒。

  白衣文士身邊有兩個武士嘿嘿一笑,四爪狂舞,上下翻飛,一人強取心髒,一人暴抓後頸,迎向那個來襲的士兵。白衣文士瀟灑地拔劍在手,同樣一劍如虹,硬撼迎擊向對手,絲毫不躲不避。

  只要撐過這招,追來的眾人就會將他重新合圍,到時,前後夾擊,這個影子刺客就是插翼也難飛。

  “嘶……”

  在那兩個使爪高手不可置信的眼光之中,那個化作一個虛無影子的士兵,竟然在空中不可能地滯停了一下,躲過他們的合擊,又像折翼之鷹一般墮向地面。他的手遠遠比那把黑劍更快地伸到白衣文士的面前,食中二指一彈,彈在自己的劍法之上,那把黑劍詭異地轉了個方向,極速地刺入白衣文士的右胸之上。

  白衣文士那劍,深深地刺在那個影子的體內,穿體而過。

  可是,刺的只是影子。

  等那道殘影淡淡消失,那個影子般的士兵,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白衣文士的背後,他運指如劍,重重地截入白衣文士的後腰之中,和王伯當徐世績兩人所刺殺的手法一樣,絲毫無別。

  白衣文士大叫一聲,可是聲音剛剛冒出一半,就讓沖到喉嚨的鮮血堵住了。

  他的手,緊緊地抓住那個虛無影子般的士兵他的劍指,他的手腕。他拼盡最後一分氣力和神智,意圖留下這一個身法詭異到了極點的影子刺客,留下他,那麼一切都會變得值得。天空中有人,那個黃金魔面人,他的雙手在閃閃發光,有若群星閃爍。

  數十個高手分批攻來,更多的人在四面戒備。

  弓箭手們緊張到了極點,他們雖然人多,可是絕對只有一次發射的機會,如果一擊不中,那麼敵人將有可能自上方躲脫。

  白衣文士覺得對方的手一滑,他整個人忽然一抽身,手里只抓到他的一件外衣。那兩個使爪的高手離白衣文士最近,反應也最快,他們兩人重新撲了上來,四爪如凶狼之噬,撕向對手。可是他們直到手爪快觸到對手鼻尖時才發現,兩個人的手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讓那個影子般的怪人用他的頭巾紮起來。

  那個怪人臉一偏,躲過爪風,臉上擦痕掉了一大塊易容之物,露出了一個璞玉般的臉頰,完全跟外面那屋普通的相貌不同。那怪人的身段也奇異地長高了幾寸,一伸手,竟然可以後發而先至地迎上黃金魔面人的重掌。

  “轟……”

  那個影子般的怪人讓黃金面具怪人打得飛跌出去,他在地面上連連翻滾幾下,一頭紮進那群迎擊而來的高手之中,人影晃了一下,竟然又消失了。

  正當眾人著急四顧察看的時候,一個人影沖天而起,直向遠處的高牆飛去。

  弓箭手們等候此時已經太久太久,紛紛開弓放箭,箭如雨下。

  空中那個人影雖然極力掙紮,可是身法難以在空中多作變動,結果,萬箭穿心。數十支精准的勁矢穿刺在他的身上,那個人轟一聲倒在地上,連慘叫也沒有,抽搐一下就已經氣絕身亡了。

  “不是他!”白衣文士強按著最後一點神智,噴血怒道:“不是……”

  他還沒有說完,一頭栽倒在地上。

  一個影子不知何時已經站立于遠處的高牆之上,他的口角帶血,冷冷地道:“今日之仇,他日必報。”說完不等弓箭手們再次開弓搭箭,不等眾高手們追趕,閃身不見,高牆外面傳來數聲慘叫聲,再有一陣陣的喧嘩怒吼的聲音響起,腳步聲,喊叫聲,似乎正在直追一個方向而去了。

  眾高手正准備發力窮追,那個黃金魔面人柔聲喝止他們道:“不要追了。影子刺客他的身法實在太過詭異太過變幻無定,我們設下一個大局都還困他不住,如今逃了,你們還追得上嗎?來人,快點看看祖軍師,盡力救治,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也好,用什麼東西也罷,總之,一定要救回他。”

  眾人一陣忙亂,黃金面具的魔面人卻緩緩歎了一口氣,他自手臂上輕輕拔出一根長長的帶血金針,看了看,歎息道:“好一個影子刺客楊虛彥。在那種情況下,竟然還想要我的命。”
第一百三十六章 獵人是誰

  

  徐子陵一路潛行,七折八轉,潛回到了沈落雁的小樓。

  素素正擔驚受怕地在屋子里不安地走來走去的,一看徐子陵平安歸來,不由大喜,顧不得平時的矜持和害羞,飛撲過來,將徐子陵緊緊擁住,一頭紮進他的懷中,再也不願出來。

  “哈哈哈……”徐子陵哈哈大笑地安慰著素素道:“我都說沒事的,素素不要怕!我跟你說,這一回我們又賺大了!哈哈哈!”

  “什麼賺大了?你沒受傷吧?”素素好奇地問。

  “沒受傷。”徐子陵拍拍素素的小腦袋道:“沒真打呢!我只是去冒充一下影子刺客,把他的那把劍扔給他們看,證明影子刺客貨真價實地來過,嘿嘿,這一回,楊虛彥那個小王八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們絕對會狗咬狗,一嘴毛的!這不是我最高興的,我最高興的是盜了李密的軍庫,搬了他的不少軍晌!說你也不相信,這個家伙太有錢了!我喜歡他這種大富翁!這一回真是連睡夢也會笑醒!”

  “他的軍庫沒有守嗎?”素素奇怪地問道:“平時外面貯糧的倉庫也會有很多人守衛的啊?”

  “我殺……啊不,我全把他們打昏了。”徐子陵怕素素聽了會暈倒,于是改口把‘殺’字換成了‘打’字道:“當然有很多人,可是我打,我打,我打打打,全把他們打暈了。”

  “打暈了最好。”素素一聽,高興地道:“能不殺人還是不要殺人的好,那你有沒有讓別人看見臉啊?會不會在日後給認出來啊?”

  “不會。”徐子陵心里直樂,別說臉上易容了,就是沒有,也屁事沒有,因為死人還會認人才怪呢。

  “那我們什麼時候走?”素素的心早就飛回了‘希望’村,她和徐子陵的婚事成了,拜別大小姐翟嬌的心願也了結,所以此時加倍想念起衛貞貞和‘希望’村里所有的人。在那里,才有她的家,在那里,才有她的親人。

  “等風聲稍平息些,等我再在這里陪多兩天雁兒她吧!”徐子陵吻了一下素素光潔的小額頭,笑道:“我遲些還有很多東西忙,不但你,雁兒也可能沒有什麼時間陪她。她現在還在留在李密那個老王八的身邊,幫我暗暗地拉些人手,她以後會很多事忙,我想在這里先陪多她兩天。”

  “當然可以。”素素的臉忽然緋紅了起來,潮濕的眼睛開始迷離起來,她輕輕地吻著他的唇,如蜻蜓點水般,檀口中微微帶著氣息,輕輕地道:“讓人家和那個落雁仙子一起陪你吧……”

  第二天一大早,沈美人帶著一股香風飛了進來,先和素素點頭微笑一下,然後坐下來,玉手托著香腮歪著小腦袋,用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徐子陵。

  徐子陵剛剛醒來,一看,不禁失笑道:“怎麼啦?發現我這個夫君越來越是你想像中的如意郎君之後,怎麼看也看不夠了?”他一邊手,那大手一邊伸出去,想使壞。可是沈美人卻笑嘻嘻地一躲,閃了開去,雙手微拱,口中卻道:“恭喜徐公子,賀喜徐公子……”

  “何喜之有?”徐子陵一個翻身,自床上飛掠而起,不等沈落雁躲開,已經虎臂一張,抱住了她的纖腰。

  “你還敢裝糊塗?”沈落雁因為素素在場,小臉不由有些飛紅,微微掙紮一下,看見沒有掙開,那美目不由嗔了徐子陵一眼,道:“你昨晚不但刺傷了祖君彥,還搞得滿城風雨,李密三處秘密軍庫,你竟然一夜之間連襲兩處,偷盜金銀不可計算。整一個瓦崗軍的財富,最少有五分之一落入你的手中,難道這還不是天大的喜事嗎?”

  “金銀我其實並不太在乎。”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更喜歡的是人皮面具和李密收藏的數件寶物,你可知道,我現在簡直就是寶物收藏家!我太喜歡寶物了!哈哈哈!這一回,李密有沒有氣得吐血啊?”

  “沒有。”沈落雁輕歎一口氣道:“密公雖然很生氣,可是你也莫要小看他了,如果只是失些金銀,他還不會太氣惱,可是你在數百上千親信面前,硬是刺傷了祖君彥,讓他大丟臉子大失威風,所以,他才會對你發出‘蒲山公令’的。”

  “是對那個替死鬼影子刺客楊虛彥發出的吧?”徐子陵大笑連連道:“我是誰?我叫徐子陵,又不是影子刺客楊虛彥那個小王八蛋,我怕什麼?”

  “你這個大壞蛋真是太陰險了。”沈落雁歎息道:“當時我看見你用腳硬行卻擋影子刺客的黑劍,還以為你想不開呢!誰不想你原來一早就想到要奪取他黑劍來栽贓于他!這一回,那個影子刺客楊虛彥就慘了!他的黑劍刺在祖君彥的身上,天下間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沒有誰不會相信不是他干的。對了,你為什麼要刺殺祖君彥呢?你用黑劍刺傷密公效果不會更好嗎?”

  “原因有二。”徐子陵道:“一是李密四將之中,已折其三,數月也難以痊愈,李密又要收買人心,體恤將士。正常來說,不會短期就用他們上戰場,所以,重擔就會落在你的身上,到時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加上你是一個女孩子,李密不會擔心你的聲望超越他,不會擔心你謀反作亂,所以未來半年之內,你有足夠的時間去做你的事!”

  “什麼?”沈落雁小鼻子哼了一下,小手擰了下徐子陵的面頰道:“是誰的事?是我的事嗎?明明是你這個懶鬼的事!快哄哄我,不討得人家高興起來,人家再也不理你了!”

  “啊雁兒寶貝身體力行萬事皆能聰明過人又日理萬機任勞任怨真是功高勞苦令人欽佩,對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徐子陵笑嘻嘻地逗著沈落雁,可是沈落雁卻不受他這一套,嬌哼道:“黃河決堤就免了,你還是把第二個原因說來聽聽罷!”

  “諾!”徐子陵站直身子,像一個小將聽到大元帥的命令那般向落落雁行禮道。

  “嘻嘻!”素素一看兩個人還是小孩子的脾氣,不由偷笑不止,她站起來輕聲道:“我去做些吃的東西來吧,雁兒姐姐想必還沒有吃過早點吧?正好和子陵一起吃,我很快的,你們稍等一會吧!”

  素素一邊捂著小嘴偷笑著出去了。

  沈落雁一看徐子陵眼光光地看著她,不由心砰砰亂跳,小臉一陣發燒,身體在他大力的擁抱下不安地扭動了兩下,嗔道:“大壞蛋,你難道就不能稍稍正經一些嗎?怎麼一天到晚就光想那件事呢?噢……壞蛋,快放手,素素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在她回來之前,我會放手的。”徐子陵輕輕親著她那潔玉般的小臉,呵著熱氣道。

  等素素捧著熱氣騰騰的早點進來,沈落雁早變成了一個軟面美人,軟倒在徐子陵的懷里。她一看素素進來,小臉更是通紅,雖然跟素素在微笑打招呼,可是小手卻偷偷地在掐著徐子陵的手臂,大為嗔怪他讓自己如此失禮。

  “我想聽聽那第二個原因是什麼呢!”素素一看沈落雁,早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她微笑著走過來坐在徐子陵的另一邊,挽住他的手臂,微笑地沖著沈落雁道:“我想聽聽子陵說一說你們肯定還沒有空提起的那第二個原因……”

  她的話還沒有完,沈落雁早羞得一頭紮進徐子陵的懷里,再也不敢去看素素了。

  “原因之二嘛!”徐子陵道:“因為李密的武功更高,萬一有什麼差池就會讓他懷疑,所以刺傷祖君彥更合理一些,而且也容易激怒李密,讓他的理智在這一件事上有所偏失和退減。之前我用冰塊做成的劍來刺殺王伯當和徐世績,已經埋下了他仇恨的種子,現在再有真正黑劍出現,他絕對不會認為不是影子刺客干的。”

  “可是你搶奪了他那麼金銀,他不會懷疑嗎?”沈落雁還是有一點兒不明白,問。

  “你裝模作樣查一下,然後就嫁禍給竇建德派來的人。”徐子陵哼道:“要說李密完全相信現在的瓦崗軍沒有翟讓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之前你已經跟他提過,翟讓和竇建德是過命朋友,而這一次反水,也是趕在竇建德派人來援之前起事的。所以他絕對有理由會懷疑翟讓的人和竇建德的人做的,他們在幫翟讓轉移資金。因為除了他李密,就只有翟讓知道三個寶庫的具體情況和防禦。如果不是翟讓下令和用他的鑰匙,誰能打開那三處寶庫取出金銀呢?”

  “不是還有你這個小偷嗎?”沈落雁用纖纖玉指點了徐子陵的額頭一下,嬌嗔道。

  “我是誰?他壓根不知道!”徐子陵呵呵笑道:“等遲些竇建德的人一到,你就派人鬧騰一陣子,那麼竇建德也水洗不清了。”

  “問題是,竇建德是否真的會派人來?他會派人誰來?”沈落雁微一思索,道:“還有,那些金銀又哪里去了?這麼多的金銀,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出得城去呢?那麼肯定還有滎陽之內,如果在滎陽之內,又會在哪里呢?”

  “在瓦崗軍中。”徐子陵答道:“李密絕對會相信這一點,他不可能信任那些之前一直忠于翟讓可是讓情勢所迫後屈服的瓦崗軍將領。而那些將領,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相信李密了。他們之間,必有一道裂痕,這不是他李密個人魅力和容人之量就可以消除的!曆來反逆侵主的叛徒無論如何得勢,都是眾人心中所鄙視和所遺棄的,威望之高強勢之大如漢朝王莽,一旦謀反,也人心盡失。”

  “啊,原來你就是利用這一點,再次挫傷李密和現在中間派瓦崗軍的關系!”沈落雁恍然大悟,道:“你這一招還真狠哪!密公失去這批金銀,就不會明查,也會暗察,這麼一來,他和那些將領的關系可算完了。密公懷疑他們里通外賊,盜藏金銀,而那些將領無故受冤,又心懷悲憤……天哪,你這一招好毒啊!”

  “更毒的還在後頭。”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因為他不敢信任那些將領,又失去幾個得力助手,更不能馬上全用自己人來領兵,因為怕有外人猜疑,所以新降而又有才的秦叔寶就有機會大展身手了,嘿嘿,有了你這個俏軍師和他那個秦將軍一起拖他的後腿,他又四面樹敵,想不早些垮掉都難!”

  “……”沈落雁聽了,除了火熱地摟著自己心上人狂親之外,再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來表達自己心中的喜愛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夫婿條件

  

  “竇建德會派人來我都不知道,你怎麼知道的?”沈落雁從火熱的愛意中微微醒轉,問。

  “因為我是徐子陵。”徐子陵哈哈大笑,答道。他的答案讓沈美人給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不過她也學似素素那樣,拿起一個甜點,先送到徐子陵的嘴邊讓他咬了一口,又喜孜孜的自己張開小口也輕咬了一下,看了一眼素素,發現她沒在意,心中更是高興,于是斯文小口的吃了起來,臉上的神情既喜又羞。

  “那竇建德會派誰來?”沈落雁吃了兩口,停下來又問。

  “竇建德會有幾個可用的人?除了他的得力手下劉黑闥還有誰?”徐子陵大口吃著早點,一邊解釋道:“他們現在還沒到,不過相信是竇建德之前接到翟讓的風聲,派人來查探究竟的。”

  “可是他們現在根本就不可能進得了滎陽,也不可能帶走什麼金銀,這會不會有破綻?”沈落雁想了想問道:“這樣下去密公會不會懷疑?”

  “其實這樣最好。因為李密老是覺得瓦崗軍里還有內鬼,自己的金銀又還沒有帶出滎陽,心中總是會有一絲恨意和一絲希望,他總是在心里有一根刺,無法收用瓦崗軍別系的將領。而且還有一個好處,無論他日後如何倒黴,他總會有想著有翻身的一天,那樣的話,他就會死得更慘!”徐子陵笑道:“現在我們就是要往高處捧起李密,讓他處于刀尖上跳舞!他跳得越高,摔得就越慘!”

  “那麼正事說完了,說說別的。”沈落雁忽然道:“大壞蛋,你老實說,你為什麼要留下來?”

  “子陵說他以後會很忙,想留下來多陪雁兒姐姐你一些日子。”素素一看沈落雁的臉色有些古怪,連忙幫口道:“而且我……我也有些害怕,不敢出去。”

  “素素你何必為他辯護,你想必早就想走了,只是這個小冤家不想走罷了。”沈落雁微微歎了一口氣,帶點古怪的笑意道:“子陵,你還想干什麼?這一個滎陽已經讓你搞得天翻地覆了,你還想干什麼?你是不是知道宋閥的宋大小姐來了,想看看那個小美人啊?”

  “小美人想看,可是更想破壞她背後宋家與李密之間的關系。”徐子陵輕撫了一把沈落雁的嬌顏,微笑地道:“小傻瓜,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認為我留下來是因為想你,希望多陪你幾天的嗎?”

  “如果你在見那個宋家小美人的時候,重新戴上你的魔面,我就相信你了。”沈落雁狡黠地一笑,道:“你可不要素素看了會害怕的那個理由,怎麼樣?我的好夫君,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陪我才留下來的呢?還是想看小美人才留下來的呢?麻煩你回答一下我這個小女子的好奇,行嗎?”

  “魔面是吧?戴就戴!”徐子陵郁悶地道:“不過嚇死她我可不償命!對了,我見她?我怎麼可能會見到她?你不會把她帶回你這個小樓里吧?你不是要告訴她……”

  “我就是要告訴她你是我的夫君,我就是要帶她回來!”沈落雁笑嘻嘻地道:“與其成天擔心自己的小丈夫經不經受得起外面的誘惑,不如親自試驗一番?至少,就是賠本了,也可以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也輸得心服口服的!也是心甘情願的!”

  “我看你是想嚇唬她,讓她心里有陰影,從此知難而退!”徐子陵沒好氣地道。

  “我可沒那麼說。”沈落雁笑得花枝亂顫香肩縱動的,道:“你戴著魔面還有本事吸引到那個宋家大小姐的話,那我絕對不會反對!”

  “你這個小狐狸!”徐子陵氣惱地道:“你還笑?你再笑你那狐狸尾巴就出來了!”

  “有一個宋家的大小姐要來這里嗎?”素素此時才反應過來。

  “是以前我給你說過的那個宋師道大哥的妹妹!”徐子陵點點頭道:“其實雁兒的擔心有點多余,宋家乃大門大閥之後,宋缺他的寶貝女兒如何會看上我這樣的一個小混混?就算退一萬步,就算宋家那個小妞真的看上我了,天刀宋缺也不會同意,他的女兒,肯定是要嫁給有權有勢的大家大族公子少爺的。”

  “你說的,我一句也不會相信。”沈落雁深知徐子陵之心,小鼻子哼哼道:“天刀宋缺那里好辦,現在他不同意,不等于他將來不同意,等你日後名動天下,他恨不得塞個女兒給你!不,不用那麼麻煩,你只要告訴他你知道‘楊公寶庫’,他就馬上叫你賢女婿的!還有那個宋家最漂亮最寶貝的大小姐宋玉致,她是什麼人我這個老朋友會不知道嗎?”

  “她是什麼人?”徐子陵問。

  “她是一個女人!”沈落雁哼道:“只要她是個女的,看了你的這張臉,難保就不會不動心。”

  “子陵你是長得越來越好看了。”素素眼里盡是小星星,她相當同意地道。

  “好看是用來形容女孩子的好不好?”徐子陵頭疼道:“你們的意思是我是因為長得還行,所以你們才會喜歡我的?你們難道不是喜歡我這個人更多一點的嗎?”

  “不。”兩女齊聲道:“人喜歡,不過臉也喜歡。”

  “暈。”徐子陵頭昏道:“最重要的一點,你們沒有問,你們為什麼不問一下我會不會看上那個宋玉致呢?”

  “我們不用問。”沈落雁哼哼道:“我們一看你這個大色狼色迷迷的樣子就全知道了!”

  “……”徐子陵無語。

  負責接待宋氏眾人的李密心腹陳天越一看面前這一個婷婷玉立的美人兒,不由暗歎。

  初一看,覺得此女身材極是高佻,腿長腰細,加上她的外表有些許男兒般的英氣,倒不像一般女孩子那般柔婉動人,可是再細看一眼,卻又覺得那雪里透紅的肌膚更有一種普通女孩子所沒有的健康之色,只見她微微一笑之下,明眸皓齒,唇紅如櫻,身上更有一種極動人的高貴氣質,似乎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一般,令人不敢褻瀆。

  她,就是天刀宋缺的寶貝小女兒,宋閥最年輕最漂亮的女子,宋玉致。

  如果將此女迎進李家,那麼宋李兩家婚盟之後,合兩家之力,則爭霸天下又會多上一分勝算。這一次的婚約之事如果能行,那麼就是與前兩天扳倒翟讓大戰相比,功勞也不會稍遜而次。陳天越一想到這里,心中更是有一股喜意自他那張老臉上笑出來。

  可是宋玉致卻沒有太多笑容,淡淡打過招呼,借口旅途疲憊,自己回房去了,扔下帶隊主事的宋爽一個人跟陳天越大談特談。

  陳天越看她的樣子簡直能打死一頭大老虎,借口旅途疲倦回避,多半是對家族的聯姻大計不喜,心中不由暗暗注意,向宋爽的言語之中,更多打探,希望能在宋爽的口中探知多少口風。可是那個宋爽絕對是一個老江湖老油條,哈哈大笑一句小姐脾氣還是小孩子脾性,不要見怪之類就打發了。

  宋玉致厭煩到了極點,她最恨大閥之間為了利益的聯姻,特別是玉華姐姐嫁給了毫無感情的巴蜀少主解文龍之後,她就更是討厭這種聯姻。玉華姐姐婚後整天郁郁不歡,與那個解文龍貌合神離,兩人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她那一嫁,並不是嫁給了在外面有了愛人的解文龍,而是嫁給了巴蜀勢力。

  可是宋玉致也知道,她的婚事並不能隨她的心願。

  作為一個大閥里的女子,雖然生活無憂,可是更比普通人家的女子更加悲慘,她們一輩子也沒有辦法支配自己的生命,什麼東西都不屬于自己。她們生,是為了整一個大家族的利益而生,她們死,也只能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而死。

  她們,沒有完全屬于自己的東西。

  雖然父親遠比普通人更加疼愛自己,可是並不會因為這樣,而想過任自己挑選一個合意的夫婿。自己未來的夫婿,必定是他的指派,必定是為了整一個宋家的利益而嫁。這一點,在三年前宋玉華遠嫁巴蜀之時,她就不再抱有奢望了。

  宋玉致獨坐房中,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她記起了出發前三叔宋魯的話,他要自己再等一等,再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這個李密的兒子李天凡是不真的就是自己心中滿意的人選。他是整一個家族中對自己最好最疼的人,為了自己的婚事,他曾多次跟族中的長輩爭辯,為自己力爭到底。

  等?自己真的還能等嗎?

  到底成不成,還不是父親一句話!

  來這里看人,只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與其說是要自己來看那個什麼李天凡,不如說要李密他們看一看自己長得是不是合意,只要李密表示了足夠的誠意,父親就根本不會管自己的想法如何……

  李天凡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李家的探子自然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們連他十幾歲就去青樓狎妓,他一夜最多有過多少個女人也查得清清楚楚,可是這一些,如果不是師道二哥,自己是不會知道的。

  或者說,就算自己知道了這些也沒有用,族中的長輩並不會因為一個大勢力的少主會去逛青樓就會否定婚事的。

  難道天下之大,就沒有一個我宋玉致的合格夫婿嗎?

  他根本就不必太英俊,也不必有什麼雄心壯志,更不必是什麼大勢力的少主,只要他喜歡自己,也能讓自己喜歡他就行了。他不必武功高強,因為再高強也無法與父親相提並論,他也許需要一點學識,參聽懂一點自己所說的話,能看明白一些使人解惑的書籍,他也許需要一點情趣,不會傻兮兮地把月亮當成大餅,像族中某些不學無術而庸俗難耐的人一樣。

  他也許需要一點溫柔,至少在自己使小性子的時候,他可以讓著自己。

  他也許需要一點顧家,不會一心爭霸天下,一心爭奪打斗不息,為了地盤為了勢力為了金銀為了什麼利益,他最好能常常陪在自己的身邊,不會整天想著位登大寶,不會整天想著打打殺殺,也不會整天跑去青樓飲花酒,更不會扔下自己的妻子跟一大群大男人出去外面狎妓為樂。

  難道,天下之大,就連滿足這麼一點點簡單條件的人都沒有嗎?

  難道,自己也有像玉華姐姐一樣,嫁給一個有名無實的解文龍那樣的夫婿日日獨守空房日日以淚洗臉嗎?

  宋玉致越想越生氣,正想抽出腰間纏著的小馬鞭亂打一通發泄一下心中的郁悶。忽然,外面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宋女玉致

  

  “小姐,外面李天凡公子求見。”

  門外有人輕輕地敲敲門框,一個清澈的聲音在外面輕輕地響起。

  “不見。”宋玉致哼道:“出去告訴他們不要煩我,我累了,想早些休息!”

  “你還是見的好。”那個清澈聲音的主人仿佛沒有聽到她言語的不滿一般,自顧輕輕地道:“你可以改變主意,你還來得及這樣做。”

  “你是什麼意思?”宋玉致惱怒了,重重地哼道:“好膽,你敢威嚇我?等等……這里是我的房間,這里是內院,你是怎麼進來的?我從來也沒有聽過你的聲音,你不是我們宋家的人?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干什麼?”

  宋玉致一邊責問,一邊輕輕地抽出了別在小腿間的小匕首,渾身緩緩地提升著氣息,准備聚力一擊。

  “我不會傷害你。”門外那個聲音輕輕地道:“我唯一想要你做的是,見見那個李天凡,你甚至可以不用去看他一眼,你只要讓他進來就行了。”

  “你……”宋玉致聽了那個的的弦外之音,她做夢也想不到天下間竟有那麼大膽的刺客,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道:“你是個刺客?你想……你想行刺瓦崗軍的少主?”

  “如果我心想事成了,那麼你也不用那麼煩惱了是不是?”門外那人輕笑道:“你幫我喚他進來,我幫你干掉他,大家皆大歡喜,不好嗎?”

  “你,你到底是誰?”宋玉致心念一動,這可能是李密那個老狐狸派來試探自己的探子,不由心中微顫。

  “如果李密那個老王八追問起來,你就告訴他,他的小王八蛋兒子是讓影子刺客所干掉的好了。”門外那個聲音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笑嘻嘻地道。

  “什麼?你是影子刺客?”宋玉致一驚非小,雖然她剛到滎陽,可是滎陽瓦崗軍王伯當徐世績和祖君彥三大得力干將讓影子刺客所傷,大龍頭翟讓更是讓他刺殺身亡的事早就傳天下,她想不到這一個影子刺客還膽敢留在這一個滎陽城中。

  宋玉致微微一轉念,忽然哼道:“你絕不是影子刺客?絕不是!”

  “何以見得?”門外那人奇問。

  “如果你是影子刺客,先刺殺的就會是我,我可是天刀宋缺的女兒,如果我死在滎陽,那麼遠比刺殺李天凡,破壞二家聯姻之事更加有用。”宋玉致越想越明,越說越快,道:“我死了,不但沒有人知道影子刺客來過,而且宋家勢必與瓦崗軍交惡。可是如果我不死的話,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把這事泄露出去,你如果真是影子刺客,真是一個冷酷的刺客,如何會那樣不智地置自己于險境?所以推斷的結果只有一個,你絕不是什麼影子刺客!你到底是誰?”

  “……”門外那人似乎聽呆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道:“看來我真的要對你改觀了,你很是聰明,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我想聽聽除了贊揚我之外的說話。比如你的名字!”宋玉致最不喜歡別人說她很聰明,因為她是一個女子之身,在大閥之中,女子不需要太聰明,最好什麼也不會,只會相夫教子三從四德就最好不過了。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是大閥那些長輩常常用來教育族中所有女人的。

  除了玉華姐姐和自己之外,幾乎很少有女子會讀書認字,幾乎很少有女子學習除了相夫教子針線女紅之外的東西。武功,不需要,讀書,更不需要,大閥女子,只需要低眉恭順性子委婉乖乖聽話就行了。

  “我,我……你可以叫我寇仲!”門外那個人忽然歎了口氣道:“我有一個名字叫做寇仲。”

  “寇仲?”宋玉致馬上反應過來了,驚道:“是不是在彭城大鬧翠碧樓賭場,算倒巴陵幫智囊香貴的那一個寇仲啊?聽說你贏了香貴那個狡猾的老狐狸不少錢,是不是啊?不,你先告訴我,你那天身邊俏軍師沈落雁和東溟公主單琬晶是不是你的情人?那個杜伏威,是不是也跟你們一伙的?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你的真實姓名又叫做什麼呢?”

  “我說一句,你就問一大串。”門外那個人又微微歎息道:“好了,我不是寇仲,不過真實姓名現在不能告訴你,除非你現在馬上幫我喚李天凡那個短命種進來。”

  “他一進來,你就會出手,你一出手,我還能再問你話嗎?”宋玉致哼道:“我想,那天的俏軍師沈落雁那個小狐狸精多半是真的,不然你也不會潛到我這里來。好啊,她背主逆上,密謀外人刺殺少主,哼哼,如果我一嚷嚷出去,你猜後果會怎麼樣呢?你還是先跟本小姐說說你的事,等本小姐聽得滿意了,再決定是不是幫你也不遲!”

  “麻煩女人。”門外那個人氣惱地歎了一口氣,道:“今天跟你說得太久了。唉,現在已經錯過了刺殺的最佳時機,如果等我長篇大論跟你一談,等你聽明白了再喚李天凡進來讓我干掉,那麼李密就是傻子也會懷疑你的!聰明的傻女人,你那麼好奇干什麼?真是暈!下次再談吧,我要走了……”

  “等等……”宋玉致好不容易心情不那麼郁悶一點,她根本不想放門外那個神秘的怪人走,一把推門叫道:“不要走!我還沒有……”

  門外一個人影也沒有,周圍靜悄悄的一片。宋玉致四處看一下,根本沒有一點痕跡,仿佛剛才跟自己說話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這倒底是夢,還是幻?

  宋爽和陳天越談完,有些擔心地回來看看宋玉致這個表侄女,順帶勸說兩句,忽然發現宋玉致正有點發楞地看著遠處的高牆,神情頗是恍惚。心中更是大奇,于是走過來問:“玉致,有什麼事?你在看什麼呢?”

  “沒事。”宋玉致收回心神,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唔,如果是師道二哥,他在這個門口飛掠到那面高牆之上,你猜需要多少時間呢?”

  宋爽很是奇怪宋玉致怎麼忽然問這樣的一個問題,他看了看遠在二十多丈遠三丈多高的圍牆,心里估量一下,正想回答。宋玉致卻自己擺擺手道:“算了,不用管他了……我覺得氣悶,想出去走走,唔,我只是想去沈落雁她那里轉轉,你派人問問她現在是不是在家。”

  “聽說沈軍師這幾天身子有些不適,在家休息。”宋爽點點頭道:“我倒不反對你去她那里,不過現在影子刺客不知道離開滎陽是否,四大干將已經傷其三,沈落雁她自己都要躲在家里避他的風光,你去找她,萬一讓那個影子刺客找上門……不如讓她來見你罷,等過多幾天,確定影子刺客已經離開,你再去不遲。”

  “如果她家不安全,她也不會躲在自己的家里了。”宋玉致微微一想,馬上道:“既然她的家很安全,那麼現在去也沒有什麼問題。”

  “那我多派幾個人在後面遠遠跟著吧!”宋爽一看宋玉致出奇的堅持,以為她悶得慌,不由也有些心軟。

  “還有事嗎?”宋玉致一看宋爽還站著不走,問道。

  “李天凡公子在外面……”宋爽試探地道。

  “就說我身體不適,打發他走吧,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見人。”宋玉致微哼一聲,砰一聲關上門。門外的宋爽搖搖頭,微微歎息,自行出去打點了。

  李天凡茶水喝了一肚子,急得心如火焚,可是宋家那個小美人就是不出來,正郁悶得上火,發脾氣不是不發脾氣又憋屈,站起來在屋子里走了無數圈,可是連那個去催人的宋爽也不見,不由更是惱火。陳天越到底年紀太一些,火氣也少了許多,一看李天凡臉色不對,連忙拉住他低聲勸說兩句。

  宋爽大踏步而進,一邊向兩人拱手一邊歉意道:“天凡公子和陳老師,小姐因為旅途不舍,正在休息,今天還請天凡公子先回去。日後相見有的是機會,天凡公子不必急于一時。小姐她因為我們的下人觸怒了她,所以使了有點小性子,天凡公子和陳老師不要見怪,兩位大人有大量,請不要與她小孩子一般見識。”

  “啊不會。”陳天越連忙就階下台道:“玉致小姐一路上辛苦了,讓她好好休息罷!我們先回去,等玉致小姐休息好了,再來探看她吧!”他絕口不提對方的脾氣,倒在旅途疲累上大做文章,顯示一個老狐狸般的老精油滑,說完,又碰了碰李天凡。

  李天凡也順坡下驢,拱拱手道:“回去我讓人拿些補品來,讓玉致小姐好好調理一下路上的疲勞吧!我那里也有不少好玩的小玩意,如果玉致小姐喜歡,我讓人一並拿過來給小姐賞玩如何?”

  “多謝天凡公子和陳老師的關心了。”宋爽大笑擺手道:“小姐身體健康非常,休息一兩天就會好轉,到時我親自請天凡公子過來相聚會面好了……”

  一個衣著簡樸的灰衣下人,手里捧著一個大盤子,上面有酒有肉,緩步而來。

  本來三人還沒有在意,眼角也不瞅他一眼,可是那個灰衣仆人在跨過門檻之時,忽然讓高高的門檻絆倒在地上,盤子里的酒水和肉塊灑了一地,讓三人不禁愕然。

  “哎呀……”那個灰衣下人跌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痛苦地呻吟起來。

  他一開口,倒讓三人松了一口氣,影子刺客鬧得整個滎陽都紛紛擾擾的好不熱鬧,現在無論什麼走近自己的身邊,特別是不熟悉的下人之類,沒有人不提心吊膽的。可是三人現在卻都在汗顏,心中皆暗歎好險沒有丟丑,這一個下人分明就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下人,可是卻讓三個高手暗暗提防了好半天。

  如果他真的是影子刺客,他根本就不可能會鬧得那麼大動靜,而且一個走過門檻還會絆倒的人,會可能是影子刺客嗎?

  三人為了掩飾剛才自己的失態,相繼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他們笑得最得意最掩飾的時候,那個灰衣下人的手里忽然多了一根長長的繩子,他繩子一拋,無聲無息地勒在了那個李天凡的脖子之上,將他的笑聲活生生地勒斷。

  那灰衣人的手里沒有劍,不過,他原來平庸無奇的雙目一下子銳利起來,如劍。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古怪之舉

  

  李天凡覺得有一雙無形的魔手在掐著自己的脖子,頸骨讓那條繩子勒得格格作響。

  他再三運勁,可是就是震不斷這一條古怪的繩索,他雙手一纏,讓雙臂纏上了那條繩子,運勁與對手相抗,頭頸之中那股氣窘雖然沒有消退,可是‘格格’響的頸骨終于不再刺痛欲折了。

  那一個灰衣人出奇地讓他一扯就飛了起來,整一個人像一支利矢一般射向李天凡。

  陳天越劍光如練,毒蛇吐信般噬向灰衣人,他此時已然反應過來,急急救援。宋爽也大吼一聲,鐵掌如山,重擊向灰衣人的右邊軟肋處。

  那個灰衣人手中的繩子一甩,忽然搭上了屋頂的大梁,他整個人詭魅般彈跳起來,在牆壁上連續彈跳幾下,躍上了大梁,可是不等宋爽一擊落空的追殺而來,又一躍而下,將李天凡整個人抽拉了起來。陳天越急得頭發差一點沒有全白掉,他全然不顧防禦,劍光盡展,誓死護主,一副與灰衣人拼個你死我活的模樣。

  李天凡身形一旋,雙腳向上一纏,又用雙腳纏住了那條奇韌的繩索,雙手稍稍掙脫開來,在他的腰間一抽,雙刃在手,瘋狂地砍削著纏著身上的繩索。

  他的雙刃乃萬中無一的寶刃,奇鋒無比,只稍微削動幾下,那條繩索就讓他削斷。

  那個灰衣人一見,連忙向屋外逃竄,可是一旦掙脫的李天凡哪里肯依,他在宋爽的面前丟了大丑,想必宋家小姐對他的印象更會大壞,不由急怒攻心,雙手一揮,兩柄奇鋒無比的短刃閃電射出,如白虹貫日,直射那個灰衣的後心窩。

  那個灰衣人手中的鞭頭一抽,兩把短刃詭異地讓他一鞭抽回,他在陳天越的劍光中連連翻滾,大吼一聲道:“看暗器!”揚手灑出一把灰茫茫的東西,迫得陳天越不得不收劍護體,他幾個飛掠,躍上了牆頭。

  牆頭上早已經有人,宋爽。

  宋爽哼道:“下去。”

  他掌勁如山沉雄,迫得那個灰衣人怪叫一聲,自空中如折翼大鳥般摔下。李天凡大喜,他早收回雙刃在手,飛舞雙刃,挾著兩團銀芒,爆碎在灰衣人的面前。

  灰衣人一鞭抽在自己的腿上,一抽之後,他的身形竟讓他自己整個抽得飛起,險險地自李天凡的銀芒爆碎中脫出,又大叫一聲:“看暗器!”可是這一回陳天越再也不會相信了,他剛才發現那灰茫茫的暗器只不過是一捧地面上的泥沙,不由老怒成羞,再不閃避,揮劍狂攻。

  劍如千練,直指空中的灰衣人。

  那個灰衣人的手‘篷’一下灑出了一大捧泥土,不過陳天越眯起雙眼,不避不讓,一劍幾乎讓那個灰衣人穿心,他的劍在灰衣人的衣服上連劃了好幾道。灰衣人狼狽非常地躲過,落在地上,又抓起一把泥沙,朝李天凡灑去。

  他口中大叫:“看暗器!”

  李天凡先前看見他裝神弄鬼地灑暗器倒是嚇了一跳,可是最後發現兩次都是嚇唬人的泥沙,再看他在地面上抓起泥沙向自己灑來,不由重重一哼,也不避不讓,雙刃交叉而下,如兩道驚虹交會,又如雙龍出海,直向那個灰衣的人頭頸處刎去。

  一灑之後。

  李天凡慘叫一聲,渾身血花四冒,頭臉和身體處處滲出鮮血來,一身雪白的錦袍腥腥點點全是血,他痛得翻倒在地上,亂踢亂滾,雙手在身上亂抓亂拔,可是他的身上一個暗器也沒有,他更是瘋狂,大吼一聲,將沖過來嚇得不輕的陳天越一掌震退,又在地上亂滾起來。

  灰衣人此時輕煙一般,身法一變,魑魍般搶上更遠處的牆頭,冷哼一聲:“傻瓜!”

  再一個跟斗翻下,只聽手中的繩索連響,抽得幾個外面聞訊而來的守衛慘叫連連,破空之聲響起,漸遠。

  宋爽一記追擊的重掌轟在牆頭之上,轟得牆壁四分五裂地崩塌,不過灰衣人早已經去遠,宋爽一看追之不及,只得硬生生折回身形,飛掠到倒在地上不斷翻滾的李天凡身邊,急問陳天越道:“怎麼回事?”

  “少主中對方的暗器了。”陳天越數度想迫得李天凡身邊,可是都讓暴走亂滾的他趕跑,他一看李天凡渾身是血痛苦不已地嘶叫,又翻滾在一地都是血,嚇得面色有點蒼白地道:“宋兄,還請一起出手,先行制住失控的少主,不知他的身上的暗器是否有毒,也不知是否傷了要害,我們還是趕緊替他查看……”

  “少主,你不要動!”陳天越看見宋爽答應,連忙又揚聲向痛苦地亂滾的李天凡喊話道:“少主,我是陳老師,我不會傷害你的,你讓我替你治傷,你冷靜點,沒事的!沒事的!”

  “誰…哎呀我操…誰也別想…靠近我…”李天凡大聲地痛苦呻吟,他掙紮爬起來,雙拳亂打亂擂,顯然痛苦之極,他的雙手深深地砸入地面,痛苦地吼道:“老子……老子上了一回當…誰也別想再…靠近過來!我操他祖宗…哎呀…哎…傻不拉嘰的干什麼…快叫我爹來!”

  陳天越正急得滿頭大汗,又挨了李天凡一陣臭罵,臉上紅得豬肝似的,也不回答,迅速喝來驚動而來的守衛們,吩咐他們派人去報李密。

  宋爽看見李天凡那個熊樣子,心中印象大壞,向陳天越微拱拱手道:“我擔心小姐的安全,想去看看她是否安好,告辭。”他大袖一拂,再也不理陳天越和李天凡他們,自大顧大步向內院而去,一路吩咐聞訊而來的宋家高手,守好內院四處,無論是誰,都心須他同意才能進入,否則格殺勿論。

  宋爽還沒有走近宋玉致那扇門,里面忽然傳出宋玉致那清靈的聲音問道:“是否發生什麼事了?”

  “李天凡公子遇刺了。”宋爽輕聲道:“那刺客身手詭異,輕鞭與暗器兩樣功夫超凡脫俗,玉致你還是不要出去了,等此輪風聲過了再說好嗎?最少,也等他們把這件事弄清楚是誰干的,我們脫離了嫌疑之後,再出去不遲。”

  “是嗎?讓人上門刺殺來了?”宋玉致哼道:“看來這一個李天凡的本事不怎麼樣,在滎陽老窩都會讓人行刺得了。什麼嫌疑?難道李密還會懷疑是我們勾結刺客干的不成?”

  “雖然不會如此懷疑,但事發生在我們驛館,我們最好還是……”宋爽舉言又止。

  “那李天凡死了沒有?”宋玉致忽然這樣問。

  “雖然看上去受創頗重,但其實傷害不算太大,生命應該無妨。”宋爽很是奇怪宋玉致會這樣問,不過照實答道:“目前還不太清楚,他們的人還在准備救治,玉致你要去看看他嗎?”

  “誰管他!”宋玉致沒好氣地道:“我只是奇怪他怎麼沒死啊,他死掉我們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宋爽無語。

  此時宋玉致的面前,靜靜地站著一個戴著極其恐怖的銀色天魔面具的灰衣人,他身上衣服本來就是下人的衣物,質地粗糙,上面又有數道破損之處,衣物也泥汙點點,本來就像一個叫花子般,可是他卻似乎是穿著一件龍袍般神氣,傲然佇立于那里。

  他的身上,沒有一點氣息,沒有心跳,身體的微溫,沒有呼吸,就像一個影子一般,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到他的存在,簡直就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人。

  宋玉致輕輕地聽著門外的宋爽走遠,忽然哼道:“打不過就跑來我的房間是什麼意思啊?哎,我問你,剛才你為什麼不殺了那個李天凡?你的身手應該可以殺掉他的吧?”

  “我喜歡殺他就殺他,喜歡汙辱他就汙辱他,喜歡玩耍就玩耍他,他算什麼東西,值得我去費心勞力去殺掉他嗎?”銀色魔面怪人一開口,整個人忽然多了一種人類特有的生氣,悠長的呼吸,平穩的心跳,身體的微溫全有了,他緩緩地道:“我並不是想殺他,在我戲弄玩殘玩厭他之前,他都會活著。”

  “你……”宋玉致揚起小拳頭,哼道:“怎麼搞的,你是不是一戴上這一個面具,說話就會特別的嗆人啊?”

  “可能吧!”那個銀色魔面怪人道:“戴上它,我會變得更加自我些,我會喜歡說什麼就說什麼,根本不用擔心別人看得出來我罵人時是笑的還是怒的,我准備殺人是眼睛是血紅的還是平靜如水的。”

  “你那麼在意別人的眼光嗎?”宋玉致疑問道。

  “你不在意嗎?”銀色魔面怪人反問道。

  “……”宋玉致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看見你挺聰明的,大出我的意料之外。”銀色魔面怪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本來我一心想干掉那個李天凡的,不過現在更想好好戲弄他一把。”

  “我是不是聰明跟你殺不殺他有什麼關系啊?”宋玉致不明白了。

  “我想殺他,是因為怕你上當受騙。”銀色魔面怪人道:“李密和這一個瓦崗軍雖然表面看起來挺風光的挺有前途的,可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你要真的嫁了李天凡,到時……本來我想干掉他,一看你挺有個性的,所以,就更想好好地玩他一把,嘿嘿!”

  “我上當受騙又關你什麼事啊?”宋玉致突然怒道:“你莫名其妙!你是誰啊?連個臉也不敢露出來的家伙,你為什麼要替我操心啊?我說過要你幫忙嗎?你不是我什麼人!”

  “暈!”銀色魔面怪人頭疼地道:“看來跟女孩子說道理那是浪費口水的事,隨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站住!”宋玉致一看銀色魔面怪人要走,更是大怒,喝道:“你膽敢一出房門,我就大叫有刺客,還說李天凡是你刺殺的!”

  “是嗎?”銀色魔面怪人失笑道:“那我試試!”

  他一邊呵呵直笑,一邊向門口走去,可是還沒有邁步,身後的宋玉致小纖腰那條長長的馬鞭忽然極速閃現,纏在他的一只手臂之上,宋玉致手執另一頭,揚起鞭梢怒道:“你要走,先將我打倒才能走!”

  “那我也試試!”銀色魔面怪人緩緩回來頭來,嘻嘻一笑道。

  宋玉致聞言,馬上拔出小匕首,閃電般紮向銀色魔面怪人的小腹,不等幾點寒星彈射到他的面前,又伸出長腳一踢,飛速超過了小匕首的攻勢,凌空飛踢銀色魔面怪人的頭臉,意想一腳踢掉他那個恐怖的魔面。銀色魔面怪人伸手一格,以手掌接住了宋玉致含怒飛踢出的纖纖玉足,同時伸出手指一彈,把宋玉致那把飛刺而來的小匕首晃開。

  他那纏著長鞭的銀色的大手一閃,手指已經伸刺到了宋玉致的鼻尖之上,可是宋玉致那大眼睛卻眨也不眨一下,仿佛沒有看見眼皮前有兩只手指要一下刺瞎自己的雙目一般。她稍掙一下,自那個銀色魔面怪人的手掌中掙脫高高踢起的纖足,收起那把精光閃閃的小匕首,又收起那個銀色魔面怪人手臂上的長鞭,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光看著他。

  銀色魔面怪人讓她看得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怎麼一時要打,一時又罷手了呢?她到底想干什麼啊?難怪說女人心,海底針!

  她看了一會,小臉上的怒容一下子不見了,忽然帶點幽幽地問道:“你到底是誰?現在能告訴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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